《斩不平(封妖的灯火投胎了)》 作者:绝歌   文案:   不平而鸣,不默而生。   聂然有把剑,名叫斩不平。   聂然有个小伙伴,是头麒麟兽。   聂然有个理念:吃妖吃鬼不吃亏。   聂然干了一件事:为了救出爷爷和大黄狗,开启封印释放了里面所有的妖,并且放话为此负责。   聂然正在干的事:为此负责,捶妖怪。   微博:绝歌-百合   内容标签: 现代架空 都市异闻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然,齐渊(百万) ┃ 配角:雪岭道长,狗哥,聂独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灯火成精闯天下,吃妖吃鬼不吃亏   立意:善恶有报,人间有情。 第1章 善恶有报 阴雨绵绵的冬天,薄薄的细雨……   阴雨绵绵的冬天,薄薄的细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到处都是滴滴答答湿漉漉的,丝丝缕缕的湿冷感穿过衣服渗进骨头里,冻得手指、脚趾没有半点温度。   聂然极少撑伞,她喜欢这种阴凉潮湿感,湿润润的细雨轻轻地扑洒在脸上,带来的沁凉顺着脸上的皮肤一直渗透到心肺,带来的舒适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畅游在水天之间的鱼。   村里的人经常对她指指点点,谁家小孩子朝她扔几块泥巴吐口水都会被父母飞快拉走,唯恐避之不及被她害了。   她是被爷爷聂独眼养的大黄狗从村子后面的乱葬坑叼回来的。   据说她是同村杨大勇的女儿,生在农历七月十四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也就是鬼节子时三刻。   她出生那天夜里电闪雷鸣,狂风吹得门窗哗哗作响像有什么东西要撞开门窗进屋,家里的大黑狗狂叫不止,在她出生的时候啊呜一声惨叫,死了。不到一个月,家里的养的猪鸡鸭鹅陆续的全都死光了,蟑螂蜈蚣特别多。大家都说她是个丧门星,怕是全家都要被她克死。   没过两天,村里的马婆婆就见到杨大勇的妈熊幺婆左手抱着一个奶娃儿、右手提着奶娃儿用过的东西往乱葬坑方向去,好奇地地凑过去问了几句、看了两眼。   熊幺婆说娃儿得急病死了。   马婆婆当时没说什么,回头便嚷嚷得全村都知道杨大勇刚出生的女儿死了,脖子下有乌青,像是被掐死的。   乱葬坑是村子后面山脚下的一个大坑,很大一个坑,里面到处都是乱石杂草。村里夭折的孩子、横死不能归家的那些人都被葬到乱葬坑草草掩埋了事。经常有野狗叼着从乱葬坑刨出来的人骨或者是夭折的小女婴尸体到处晃悠。周围村子的人都在传大瑶村的狗吃死人,连偷狗贼都不来这边。   熊幺婆把聂然扔到乱葬坑时,恰好聂独眼养的大黄狗正跟一群野狗在乱葬坑刨食,之后便把孩子叼了回去。   聂独眼发现孩子还是软的,摸着有气,给救下来了。   当时附近的地里还有人干活,看见后,就又传开了。   熊幺婆听说后,带着杨大勇找到聂独眼家吵闹,骂他不该多管闲事,让他把丧门星交出来。   聂独眼提了把柴刀出来堵住门,不让他们进屋抱孩子,说:“这娃娃我养了,往后就是我的亲孙女,跟我姓聂,跟你们没得关系的。哪个敢来害她,莫怪我不客气。”   他长是很凶,脸上有块长长的疤,左边眼睛的眼球没有了,留下一块凹陷下去宛若蜈蚣般的疤痕,看着有些恐怖,因此他用一块眼罩将眼睛罩了起来。村里的人都称呼他为聂独眼,说他以前是混过道道的,凶得很。   熊幺婆、杨大勇怕聂独眼,不赶进去抢人,熊幺婆坐在地上打着滚哭骂。她的儿媳妇伍慧赶来,跟熊幺婆打了起来。   熊幺婆干这事只跟儿子杨大勇商量了,瞒着儿媳伍慧,偷偷的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等伍慧睡熟后,干的这事。   伍慧睡了一天多才醒,醒来发现孩子和孩子的东西都没了,问起杨大勇。杨大勇刚开始说把孩子送人了,但不说送去哪里,一直搪塞。熊幺婆在旁边胡搅蛮缠一直骂丧门星,伍慧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让熊幺婆怂恿杨大勇打了她一顿。   第二天,熊幺婆就听到村子里的人说孩子让聂独眼家的狗叼回去救活了,还问她是不是他们家的娃娃没死就给扔到了乱葬坑。   熊幺婆听说后,立即叫上杨大勇去找聂独眼算账。   他们前脚刚出门,马婆婆后脚就找到伍慧,把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伍慧。   伍慧哪还坐得住,当即赶到聂独眼家,听到熊幺婆对聂独眼的叫骂,再看聂独眼那态度,又听到屋里奶娃儿哭,扑上去跟熊幺婆扭打起来。   杨大勇怕被丧门星克,又想再生个儿子,还不想交超生罚款,拦着老婆不让把孩子抱回去,威胁说要是把孩子抱回去就摔死。   伍慧没能要回孩子,跟他们为这事吵了小半年,就提出了离婚。杨大勇不同意离,伍慧又告到法院但一直拖着判不下来,两口子成天打架吵架,家里的东西都打烂完了。伍慧被打得鼻青脸肿,又离不了婚,急了,她把家里的柴刀磨得雪亮,告诉杨大勇,有本事你睡觉就别闭眼!正好,杨大勇在外面找了女人,外面的女人也逼着他离婚,他索性就离了。   伍慧成亲,陪嫁的是家具,全在打架中打坏了。杨大勇自己没钱,只有一套宅基地住宅和村里划的地,都没伍慧的份。伍慧净身出户,只能回娘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了婚的女人再回到娘家,尽受嫂子白眼。她的父母哥嫂都不让她把丧门星女儿抱回去,还把她大嫂流产怪到伍慧头上,赶伍慧走。   伍慧走投无路,聂然眼看都可以上幼儿园了,还没落户口,于是同意把孩子给聂独眼,再找聂独眼借了一千块钱到沿海城市打工去了。她出去后,找了份保姆工作,干了一个多月,发了工资就把借聂独眼的钱还了,之后每年都寄钱、寄衣服玩具书籍等东西给聂然。   杨大勇虽然人很渣,但长得好,又在县城搞了个装修队开着部小轿车,收拾得人模狗样,身边的女人不断。他跟第二个老婆过了没两年就离了,后来又娶了一个,没□□。过了一年,他的第三任老婆就受不了熊幺婆,跑了。之后他又找了一个,第四任老婆天天跟熊幺婆干架。   杨大勇一直想要生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可聂然都十六岁读高一了,也没见他生出半个儿子。   熊幺婆把一切都怪罪到聂然头上,见到她就骂丧门星、克兄弟,到处宣扬十几年前大舅舅老婆流产都是她害的,骂她是恶鬼投胎克得杨大勇的儿子出不了生。   聂然懒得理她。   虽然聂然被大家排挤,大家都不跟她说话。可她有一个亲妈经常寄钱回来,爷爷都给了她,她手头宽松,是村里小卖部的常客。小卖店开门做生意,没有赶客的道理。她去小卖部买零食,没少听到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还有人故意说给她听,因此对于杨大勇家的事儿基本上了解个门儿清。   杨大勇上头有三个姐姐,都让熊幺婆嫁去了外地,名义上是嫁,实际上相当于卖,说得好听点,给彩礼钱。大姐卖了八万彩礼钱,二姐卖了十五万,三姐卖了二十二万。杨大勇盖房子、买车子用的全是卖姐姐的彩礼钱。他娶老婆倒是从来没有花彩礼钱,他的每一任老婆进门后都被熊幺婆骂过是不要钱的倒贴货。   有熊幺婆这么一对恶毒母子作对比,聂然每天都在心里感谢爷爷救了她,感谢妈妈一直爱着她。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给妈妈打个视频电话发几个自拍,美美哒。   对此,爷爷聂独眼总有意见,说电话可以多打打,照片最好不要发。   聂然觉得那是自己的妈妈,不会害自己,把照片发过去没有什么。   聂独眼说:“你当心在这上面吃亏。”   聂然不以为然。别看她的学习成绩稀烂,她跟着爷爷学了一身本事,区区几张照片能让她吃亏,做梦呢。   没过两天,她在妈妈的朋友圈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聂然这才觉得可能会有不妥,可又想发就发吧,也没什么。   上了高中,哪怕是所升学率碎成渣渣的乡镇中学,老师们也有颗想让学生考清华北大的心。   第二学期开学,便要求全部上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后,可以自己回家,也可以住校。   聂然考虑到自己的体质,决定少走点夜路,住校。   学校宿舍的年代久远,墙上都长青苔了,摆有四张上下铺式样的架子床,八个人睡。   乡镇小地方,高中同学跟小学、初中同学的重合率很高,丧门星的标签依然顶在聂然的头上。再加上她长开了身量,又总穿着让人眼红的名牌运动鞋,花钱大手大脚,又不跟别人往来,女生们看她不顺眼,在她上初中时就传她跟外面的老男人睡觉要钱花的传闻,有男生过来动手动脚被她揍过后,又私下宣扬她已经被人睡烂了,是个烂货。   聂然找遍初高中都找不出名声比她更臭的。好在她打架厉害,遇到这帮学生妹,一个人可以揍一群。自从她在厕所一个人群殴了她们一群后,她们很明智地选择摒弃动作暴力,选择了舆论暴力。   聂然住校的第一天,毫无意外地遭到舍友排挤。   她吃完晚饭回宿舍后,发现舍友趁着她不在宿舍时,拿她的牙刷拿去刷过便池后再放回去,又把她洗脸的毛巾扔到地上踩得比抹布还脏,偷用她的进口洗面奶。   谁还不会点互相伤害呀。   聂然晚自习提前几分钟溜回宿舍,把全宿舍所有人的牙刷一起扔进厕所,又把大家的毛巾一起放在地上踩得特别脏,再把她们的洗粉、香皂全扔到便池把下水道都给堵了,最后自己的进口洗面奶收起来,另找了支最便宜的洗面奶剪得稀烂洒得所有人床上都是,之后再溜出宿舍若无其事地跟着上完晚自习的同学们去吃宵夜。   她再回到宿舍时,舍管、附近宿舍的同学都挤到了宿舍门口,她都没等舍友开口,嗓门扯得比几个舍友还大,“我新买的牙刷、我妈寄给我的毛巾,我的洗发水香皂洗面脸,谁啊——”最后一声“啊”喊出了女高音的阵势,把舍管都喊懵了。   没查出是谁干的,她有不在场的证据,学校的监控也坏了。   聂然心想,让我吃鬼可以,让我吃亏,没门儿!   第二天早上,她出校门到旁边的早餐店吃早餐,忽然感觉到有谁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以为是同宿舍的那几个货不甘心正在打什么坏主意,扭头看过去就见到熊幺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跟一个大妈模样的女人在角落里看她,手上还拿了张照片似乎是在对比。   她的听力好,隐约听到几句,“是她”,“好看吧”,“不亏”。   聂然下意识觉得熊幺婆要把自己卖了,可又想,她的户口在爷爷那,从小是爷爷养的,自己的亲妈还在,怎么都轮不到熊幺婆来呀。 第2章 黑气罩头 道理是这样子的,可聂然有一……   道理是这样子的,可聂然有一种被盯上的很不好的感觉,她想不到熊幺婆到底能干些什么,再朝他们看去时,人已经不见了,索性不再理会,吃完早饭便回学校上课了。   周末放学后,聂然到镇上的超市买了些零食水果,再花了五块钱叫了一辆摩的,迎着呼呼的冷风,一路呼啸地到了村头的岔路口,被三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挡住了路。   村道窄,轿车挡在路中间,两边有杂草,还有行人,摩托车只能暂时停下来,等轿车先过去。   轿车上挂着红绸,像是谁家办喜事。   这才刚开学一周,聂然在村里待了一个寒假,没听说村里有哪家人要结婚。况且,一般要结婚,都是趁着有五一、国庆、春节长假的时候办,哪有春节刚过,大家都忙着外出打工赚钱的时候办婚事的。   村村通修到这里后,会再修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到各家各户,看三辆轿车去的方向,沿着这条道两下只有两户人家,一户是杨大勇家,一户是对年过八十的五保户夫妻。五保户夫妻的儿孙全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几乎不管他们,他们家的土房子在一场暴雨后塌了没地方住,还是村委凑了两万块钱给盖了间小砖房给他们栖身。   聂然觉得这事有点怪。   忽然,摩托车司机发出一声惊悚的大吧:“我日他妈卖皮哟,嘿死老子了!”   聂然问:“咋子了?”   摩托车司机说:“你看嘛,前头那个轿车的后备箱里头装有纸人,吓人得很。”   聂然探头往前看,果然见到有纸人贴在后备厢的挡风玻璃上,脸蛋涂得粉粉的,摆出诡异的笑容,随着轿车开走,渐渐远去。   聂然浮起满脑袋的雾水。扎红绸的婚车上,放纸人?结婚是红喜事,纸人是白喜事,红白喜事凑一起是什么意思?   路通了,摩托车司机一脚油门,把聂然送到家门口。   老迈的大黄狗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摇着尾巴走过来,亲热地蹭蹭聂然。   聂然摸摸它的头,从书包里摸出根火腿肠喂到它嘴里,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朝正在劈削竹篾的聂独眼喊:“爷爷,我回来了。”   聂独眼“嗯”了声,很随意地抬眼看了眼聂然,忽然发现不对劲,又盯着她仔细打量两眼。   聂然放下书包,把里面的两包零食拿出来,一包是自己的糖果瓜子,一包是爷爷下酒的花生,便准备去厨房做饭。   聂独眼问:“你这几天没照镜子哇?”   聂然说:“有啊,我这么好看,一天照八百回都不够,才不得不照镜子呢。”   聂独眼说:“那你这个道行不到家哦,自己上楼去拿八卦镜照哈成啥子样了。”   聂然说:“我这几天在学校风平浪静的,没闯到鬼。”跟舍友们的那点小磨擦纯属小场合,不算事儿。不过,爷爷这么说了,她当即蹭蹭蹭地跑到楼上,去到摆放家什的屋子,从桌子上拿起铜制的八卦镜,对着光滑的镜面摆出一个很上镜的笑脸,顿时……脸黑了。   她的额头黑得跟乌云压顶似的,黑气顺着额头漫延到脸上,两肩上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灯火都黯淡了很多,连命火都矮了两分。   她拿着镜子冲到窗户口,探头朝楼下院子里的聂独眼喊:“爷爷,我这闯到啥子了?”   聂独眼说:“我啷个晓得呢。你不是经常吹牛皮皮觉得自己要不完了,自己解决噻。”   聂然碰了个软钉子,只能先自己想办法。她拿着八卦镜对着自己照了又照,看到里面那黑气缭绕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撞鬼了,并全是大凶。可学校人气旺阳气重,属于镇压邪祟之地,通常情况下鬼影子都见不着,反正她这一周都没在学校见过。   从这黑气缭绕的情况看,应该是有几天了,刚沾上的话,黑不成这样子。   开学前,一直在家,好端端的呀。   聂然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哪里有事,再看这会儿正是傍晚阴阳交汇时分,于是又蹭蹭蹭地跑下楼,去拿了个干净的洗脸盆,打来井水,戳破手指将血滴入水中,用自己的指尖血为引,闭上眼睛默想自己要问的事。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便感觉到周围都静了下来,院外路过的摩托车声音,放生放学回家的喧哗声、枝头的布谷鸟叫声等通通都没有了,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很奇妙的静谧空间,自己站在平静的水面上,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似隐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面前则是自己用来问事的水盆。   水盆里像放电视那般浮现起一个画面,正是那天早上在学校门口吃早餐时看到的熊幺婆他们几个。紧跟着画面一变,中年男人穿上了阴阳先生的道袍,正掐着手指掐掐算算的,那架势特别像算命先生在合八字,熊幺婆和大妈模样的女人坐在旁边巴巴地看着,然后画面就转到了她今天看到的那三辆轿车上。   画面消失,聂然身边的嘈杂声响起,她整个人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问事结束了。   聂然满脑袋糊涂,懵!   她晃晃悠悠去到厨房,找到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的聂独眼,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聂独眼,说:“哎,爷爷,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呗。这事怎么这么怪呢!”   聂独眼说:“那是你见识少。半碗水响叮当,一天天的要不完了,遇到丁点儿事,麻爪了吧。做饭!”   聂然去掏米,说:“我都黑气罩头了,你还不紧张我一下。”   聂独眼说:“你哪年不来几回黑气罩头?”   聂然说:“那往几回我都晓得自己是闯到啥子了,这回我不晓得噻,又没看到鬼,只看到个熊幺婆。”她想到熊幺婆就是一肚子吐槽,说:“这个老婆婆比鬼还可恶,坏事干那么多,迟早遭报应。”   聂独眼又抬眼深深地看了眼聂然。   聂然的眼睛顿时亮了,问:“爷爷,熊幺婆的报应要来了哇?哎哟,安逸,这个一定要庆祝下,我明天就去买两柄鞭炮来放,刚过完年,说不定还能买到烟花。”   聂独眼怼了句:“你钱多!”他顿了下,还是叮嘱句:“晚上睡觉莫脱衣服,莫睡沉了,有热闹。”   聂然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为了晚上看热闹担心肚子饿,还特意多吃了一碗饭。她担心错过热闹,让大黄给她放哨,还给大黄多加了几块肉。 第3章 阴婚放定夜 夜里,聂然睡得迷得正香,……   夜里,聂然睡得迷得正香,忽然听到隐约的悉悉索索声和大黄狗发出的带着威胁意味低吼声。她打个激灵,瞬间惊坐,从床上坐起来,心想:“热闹来了?”   大黄狗没有大声地汪汪叫,说明来的不是鬼东西,也不会是陌生人。   聂然想不明白来的是什么,反正看看就知道了。她怕打草惊蛇,没有开灯,而是下床后摸黑到了窗户边,将窗帘掀开条缝朝外看去。   今晚的月色不太好,光线很暗,但院门口有好几个人拿着手电筒,照亮了黑暗。其中一个拿电筒的是杨大勇,他的手电筒光正照着地面,还伸手比划,似乎让人把东西放到他电筒光照的地方,也就是她家的院门口旁边不远处。   熊幺婆带着几个中年陌生人,正在往杨大勇指的地方放纸人、纸衣服、活、纸盒子等烧给死人的纸活。   有陌生人,大黄狗怎么不叫?   聂然正觉得奇怪准备下去,隔壁屋响起声开灯的声音,“啪”地一声,院子里的灯亮了。   院门口的人顿时有点惊慌,熊幺婆催促声:“快烧,快烧,赶快烧。”她自己摸出打火机,有点手忙脚乱,没点燃。   杨大勇看了眼院子里,接过打火机飞快地点燃了纸衣服,又把纸衣服扔到纸人身上,说:“成了成了,烧起来了,一会儿就好了,赶紧走,赶紧走。”   聂然被灯亮得晃了下眼,然后看见她家的大黄狗躺在门口,嘴边还放着块咬过的卤肉。大黄躺在那一动也不动,身上映照着纸人燃活的火光。   一个念头飞快地划过她的脑海——毒狗药!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只觉血都涌到了头上,想都没想便拉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到了院子里,两步蹿到大黄狗身边。它的身子还是软的,但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动了。   聂独眼打开一楼的客堂门走出来,看看狗,又看看蹲在狗旁边想哭又没哭的聂然,说:“这狗子,我养了十八年,比你还多两年,寿数也快到了。”他说完,拿出一支比拇指还粗的只剩下巴掌长的一截香,点燃后,绕着狗鼻子处转了圈,喊了声:“大黄,醒来!跟我走!”他的声音落下,将放在大黄狗鼻子前的香挪开,一团很淡的黑影从大黄狗的头部钻出来,紧紧地跟着香。   聂独眼拿着香,引着那团小黑影,慢慢悠悠地进了屋。   聂然看着大黄狗的尸体,心头堵得慌,再看到外面的快烧完的纸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气又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气哼哼地去到客房门口,问:“他们药死我们家狗,还在我们门口烧纸活,啥子意思嘛?”   聂独眼取出一个剪成狗形状的小纸人,把小团小灰影引起去,“呼”地吹口气在上面。   那小纸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像喝醉般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没站稳,一脚踩空,飘落到地上,又再慢腾腾地立起来。   聂独眼将视线从小纸狗身上收回,说:“他们给你配了冥婚,把你许配给了死人。你之前看到的算命,是在给你和男方合八字,今天遇到的轿车是来送定礼的。放定的当天晚上,要在女方的家门口或者是女方的坟前烧定礼。”   聂然气得大骂声:“我日他先人板板!”扭头就要去找杨大勇和他家的人算账,跑到院门口,又停下,愤然的盯着那堆纸活。   自己这样打上门去,太便宜他们了,熊幺婆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胡搅蛮缠,杨大勇就更不是个东西,还毒死了大黄。   不就是阴婚嘛!竟然敢给她定阴婚。也不打听打听她聂然是干啥子的!   乱葬坑、坟坝子头的头一霸!   不晓得啥子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嘛?   她今天下定哟,这都烧纸活烧到自己家门口了,不请个客不好意思噻。乱葬坑里那么多的孤魂野鬼,也就只在清明、鬼节等时候,能有她和爷爷过去给他们烧点东西,这么个大喜日子,不请大家去吃一顿,怎么好意思!   聂然气咻咻地一路飞奔的跑回到二楼摆放家什的房间,先给自己挂了个八卦护心镜,又再额头上绑了根画有护身符的抹额以保护自己不被邪祟所侵,又再换上她爷爷亲手做的太极靴,右手拿起招魂铃,右手扛起招魂幡,连楼梯都懒得走,翻身跳下二楼,踏着夜色,往乱葬坑方向赶去。   乱葬坑里最多的就是冤死的女婴。这些女婴大多数都是刚出生就被掐死、溺死、捂死、烧死、摔死,之后尸体被随意扔到乱葬坑,遭到野狗啃食,魂魄聚在坑底,白天躲在石头下,晚上在葬乱坑里到处爬。除了女婴,还有夭折的孩子,横死不能归家、没地方埋的孤寡,旧时候不守妇道被处死的女人都被扔到了坑里。   如果只是单独几个孤魂野鬼,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彻底消失。可这里的鬼太多,又怨气过重,积年累月不散。据说,以前还偶尔有和尚道士过来超渡,后来苦行僧、游方道士都少了,没有特意去请人来做法事,也就没有和尚道士来了。   聂然学的是通灵术,以沟通为主,对于那些讲不听的才打。乱葬坑里的鬼对着她向来很好说话,她偶尔给他们带点零食供品过去,他们经常帮她一点小忙,大家关系处得很好,自然没有打的必要。   她的跑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乱葬坑边。   乱葬坑黑漆漆的一片,鬼影幢幢,夜里的冷风在乱葬坑内外打着旋,角落里还有幽绿色的磷火在飘。磷火的燃点很低、燃烧的温度很高,活人沾上磷火很容易燃起来,很难扑灭,下场往往是烧成灰。   她站在乱葬坑边,便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降,那冷气一直钻到了骨头缝里,冷意顺着四肢直抵胸口,仿佛要把胸口的热呼气都带走,胸口的八卦护心镜和捆在额头的抹额烫了起来,像暖宝宝般驱散了她全身的阴冷,带来了融融暖意。   聂然抓出一把纸钱,用力地天空中一洒,刹时间阴风四起,纸线打着旋地飞。   她一把接一把地往外洒纸钱,把身上带的纸钱都洒完了,这才摇响了招魂铃,大喊,“今天有人结阴魂放定,我带你们去吃酒席!”   她左手摇铃,右手摇着招魂幡,大声喊:“有人结阴婚放定,有酒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吃饭啦,见者有份,先来先吃,晚了没得……”   她摇着招魂幡和招魂铃在前面走,身后排起长队的黑影紧紧跟着,浩浩荡荡的,在大晚上极为瘆人。   夜里很静,她的声音在正月里的夜风中飘得很远,特别是那招魂铃的声音,传得更远了。   她经过的人家都被吵醒了,有些人屋里开了灯,又飞快地关上了。   村里的狗夹着尾巴躲回窝里,都不敢吭声。   吃死人骨头的野狗都远远地躲开了,不敢靠近。   杨大勇家刚烧完纸活送完定,都还没休息还没睡,男女双方正聚在客厅聊天。   女方是杨大勇、熊幺婆、他的现任老婆。   现任老婆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听熊幺婆念得多了,也觉得是聂然克的。聂然是杨大勇亲生的,万一将来哪天杨大勇死了,她还能来争遗产,这次把她送去结阴婚,说不定就折寿早死了争不了遗产了,还能白赚男方三十多万的彩礼钱,因此难得跟婆婆熊幺婆一条心,极为热情地招待男方。   杨大勇自不必说,三十多万的现钱,一撂撂地摆在这,再没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他这女儿不是自己养的,而且卖的还只是一张托人从前妻朋友圈搞过来的照片,加个生辰八字,再到聂独眼家门口烧个纸活的事,跟白捡钱一样。他觉得这是个发财的路子,回头再去打听打听,哪家没结婚的儿子死了,说不定还能卖几次能再赚几笔。   熊幺婆恨不得拦住她孙子投胎的聂然早死早超生,又能赚这么一笔钱,喜得见牙不见眼。   男方对于找到这么一个女孩子也很满意,长得白白嫩嫩高高瘦瘦的,好看得不得了,而且算命的是说她八字轻命里多劫难容易早夭,正好跟儿子凑成对。   做媒的媒婆,称为鬼媒婆,专给人介绍阴婚。男方有钱阔气,对于自己找到这么标志的一个小姑娘配阴婚,非常满意,给的钱足足的。   算命先生则是从晚上烧完纸活,眼皮就开始跳,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发生。他烧纸活的时候,感觉到二楼有视线在盯着他们,阴冷阴冷的。从这女娃娃的面相、八字、命格来看,半多会早夭,除非入行学道,而且她干这行非常合适,天生适合跟鬼鬼怪怪打交道。这次结冥婚,她被找上,跟八字命格偏阴有很大的关系。   她家的那条狗,很不一般,像是吃过死人肉的,而且比一起的狗要老,看人的眼神也挺瘆人的。她家的房子格局、位置都有讲究,明显是内行。   算命先生有点后悔大意了,没多打听。他在学校门口看过这女娃娃、算了八字,再来这杨大勇家看了眼,就给定了,没想到这娃压根儿不是杨大勇养大的,养大她的另有其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万一撞到同行,这又是来到外地,强龙难压地头蛇的,怕是会惹麻烦。   他正在思量,忽然听到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喊声,更觉事态不对,说:“我记得你们村的狗挺多的吧?”刚才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路的狗叫,这会儿突然没了声音。   大家聊得正热闹,听到算命先生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杨大勇想了想,问:“是想吃狗肉吗?县城有狗肉店,我们村的狗肉没人吃。”   算命先生听到了招魂铃的声音,蹭地一下子站起来,走到门口,再侧耳一听,就听到远处有女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喊的是当地方言。他走南闯北的见过的人多,各地方言都能听懂些,仔细一听,那声音喊的是:“有人结阴婚放定,有酒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吃饭啦,见者有份,先来先吃,晚了没得……”   那声音朝着这边来,还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清亮有力中气足穿透力极强,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算命先生的头皮都麻了,扭头问杨大勇和熊幺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们小姑娘是干这一行的?”   杨大勇懵了,问:“干哪一行?她……她就一高中生,镇上的那些闲话那都是中伤,这孩子乖着呢,平时跟谁都不说话,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女儿,绝对清白的。”   男方父母满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男方的父亲问:“霍大师,这是怎么了?”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招铃的声音和女孩子喊话的声音,仔细听了下,听不懂方言,又问:“大半夜的,这……谁在喊什么?”   杨大勇也听到了,还听出是聂然的声音,脸色一变,随即拿出当父亲的派头,说:“我去把她叫进来。这事我给她定了,就是定了。半夜三更的,鬼叫啊!”他说完,迈步就要出去,被称作霍大师的先生一把拽了回来。   霍大师阴着脸说:“今天不是放定么,准新娘请了客来吃宴席。”他说完,取出装有牛眼泪的眼药水,往两只眼睛上各滴了一滴,站在门口朝着远处看去,便见聂然左手招魂铃、右手招魂幡领着长长的看不到尾的鬼队伍过来了。那些鬼里绝大部分全是鬼婴。   霍大师的脸先是绿了,再是从绿变青,再是变成惨白,两条腿都哆嗦了。   这何止是遇到同行,是遇到特别横的同行! 第4章 当成自己家 夜空中的喊声越来越近,在……   夜空中的喊声越来越近,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透着渗骨的诡异恐怖感。   杨大勇听出是聂然的声音,想着“我是她老子,我怕她个锤子。”他转身拿起手电筒,“啪”地一声打开开关,将电筒光对着夜空中的聂然照去,直直地照在聂然的脸上。他破口大骂,“半夜三更的,你不睡瞌睡,到老子家门口来嚎丧啊。”   霍大师的手扶紧门框稳住身形,对杨大勇投以钦佩的目光,心说:“你可真不知道你女儿是个什么东西!”手电筒照在聂然的身上,映照着她的脸呈青绿色,那眼神冷幽幽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她身后的影子确实是人形,却隐约有股妖冶的红光往外扩散,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附身在身上。   这哪是阴气重阳火衰,这是将死未死之身,是妖孽托胎!   聂然笑眯眯地往屋里走来,将招魂铃往衣服口袋里一塞,朝霍大师挥挥手打招呼,说:“算命的,你有没有算到自己有一劫?”   霍大师强自镇定,露出微笑脸,摆出一副高人派头,说:“相门有相门的规矩,不算自己与自身有关的人。”他客气地拱拱手,客气地问道:“不知道小友是哪门哪派?”   杨大勇看聂然笑得瘆人,声先夺人,上前,一个巴光朝聂然挥去,骂道:“我日你麻卖皮,你半夜三更装神弄鬼……”手挥到半空,便感觉到一阵酸麻疼痛,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腕一直蔓延到全身,痛得发出声连连惨叫。   聂然看到面色铁青的吊死鬼用舌头缠住杨大勇的手,让他的巴掌没能落到自己身上,竖个大拇指赞道:“干得漂亮,勒紧点。”   杨大勇的手腕处出现一道明显的勒痕,手掌出现血液不通的肿胀,且逐渐变色。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阴凉的绳子状的东西捆在手上,吓得朝霍大师大喊:“大师,大师救我,有鬼东西……”想着大师是外地来的,又用带着浓浓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再喊了遍。   熊幺婆看到儿子出事,转身抓起放在门口处的扫把便奔了出来,用手中的扫把在空中胡乱挥舞做拍打状,又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瘟丧东西,给老娘滚,给老娘爬……”她跟疯了似的拼命挥舞扫帚,极度难听的脏话不重样的往外骂,什么娼妇、瘟丧、死了没地方埋的鬼东西、龟儿子等骂得极其难听。   民间有种说法,叫做鬼怕恶人磨,撞到鬼、或者是家门有鬼东西上门,要特别凶地连带打骂地把鬼打走。   熊幺婆认定是聂然这丧门星把鬼东西招来的,对着杨大勇前面的吊死鬼挥了几扫帚后,便将扫帚对着聂然打过去。   霍大师见聂然身后的鬼全部被熊幺婆激怒,一个个露出厉鬼相,赶紧护住主雇往后退,取出自己的家当拉红绳结符阵,又把带的法器给同来的这些人,让他们每人拿一件,不要出红线圈。   男方的来人被杨大勇母子的情况弄懵了,再看霍大师这情况,都意识到可能是这小女孩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过来,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杨大勇的现任老婆害怕得不行,可霍大师只顾护着自己人,那红线圈都没给她留地方。她想挤进去,又被堆大师给推开了。   霍大师说:“你们自己贪财卖女儿惹出来的事,不要往我们这里来。”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现在自身难保,只求尽量把自己一行人摘出去,熬过今晚。   杨大勇的现任老婆硬着头皮到门口喊,“聂娼妇……丧门星,大勇是你亲生老汉儿,你当女娃子的敢害你爸爸,天打雷劈。”   聂然侧身躲开熊幺婆挥过来的扫把,从杨大勇的现任老婆身边进屋,便见客厅正中间摆着张八仙桌,桌子上点着香烛,还供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的自拍照,她发给了她妈,她妈妈发在了朋友圈。另一张则是一个二十来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这人吊梢眼、脸上有凶纹,淫邪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照片上附有煞气,还有股罡正之气镇在上面,明显是非正常死亡,像是犯了恶事被正法处死的。   她拿起自己的照片揣进衣兜里,又拿起男方的照片晃了晃,说:“给老子配这么个狗东西?”她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这狗东西的鬼魂,估计这阴婚男的鬼魂在灵位或者是在尸骸那边,于是把相框砸碎了,将照片取出来往身后的背包里一塞,准备回头再找他算账。   男方的母亲大喊:“你拿我儿子的照片做什么?”   聂然灿然一笑,说:“你猜。”   霍大师忙说:“小友,我是相门中人,我们也算是同行,给个面子。这事情是你父母贪财隐瞒了你的情况,他说你是同意的,他能做主,我们才定的这门亲事,我们要是知道你不愿意,绝对不会勉强,是绝对绝对不会定这门亲的。这事,这亲事就这么算了,大家把亲事退了就当没发生过,你看好不好?”   聂然说:“老子是通灵派的,你是相门的,算啥子同行?”她说完,回头朝吊死鬼喊:“留他条命。”   吊死鬼这才收了舌头,满脸讨好地看着聂然,眼神询问可不可以进屋。屋子里供桌上摆的供品,惹得鬼垂涎三尺。   聂然说:“等哈儿嘛,都有吃的,桌子上的这点哪够得到。”   杨大勇“咚”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熊幺婆大喊声:“幺儿,大勇!”扑上前去,看他脸色铁青昏迷不醒,惊恐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聂然这个死瘟丧害他老汉儿了——来人啊——”那大嗓门在夜空中比聂然的声音还传得远,旁边不远处的那家低保户孤寡老人家的灯亮了,门也打开了。   老两口披着衣服走出来,拿起手电筒,朝着杨大勇家照过来。   鬼队伍里,三个女婴看到老两口,连供品都不要了,四肢着地像三只怪物一样朝他们爬去。   聂然看了眼就没管了。这三只女婴是这两个老人的亲生女儿,一个是生下来就被扔到乱葬坑,活活地让野狗咬死了。一个是生下来被扔到灶眼里,活生生地烧死的,还有一个是溺死在了尿桶里。这两口子生了五个孩子,只留了老二、老五两个儿子。   鬼可怕吗?人可怜吗?有时候人比鬼可怕,鬼比人可怜。   三个鬼婴离队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同时也是杀身仇人。其它鬼婴看到了,纷纷噪动起来,似乎都想去找生了自己又杀了自己的人,有些找得到方向的,便离开鬼队伍跑了。有些找不到方向更找不到人的,环顾四周过后又逐渐安静下来,按照聂然的规矩排好队等着领供品。   聂然拉了张长凳在霍大师面前坐下,笑眯眯地说:“你们看,我带了这么多的客过来,是不是要请大家吃一顿饱的?”   霍大师的冷汗都淌下来了,同时长松口气,心想:“有得谈就好。”可有一点,要让这么多孤魂野鬼、冤魂厉鬼吃饱,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不仅得上供品还得摆道场做法事。这种事,当然不能自己掏腰包。他对聂然说:“请稍等片刻。”   聂然笑笑的很好说话的样子,说:“好啊。”她看外面的鬼盯着供品都快馋得不行了,于是起身去把屋子里的香烛纸蜡等苹果刀头肉等供品端到外面去。   她心念微动,又对外面的鬼说,“本来嘛,我跟杨大勇都断绝了父女关系了,他非得跳出来当我老子,还给我许阴婚,显然是不想把自己当外人。既然他都不把我当外人,我也不把他当外人了哈,这个老汉儿,我认了。往后,杨大勇家就是我家,你们缺啥子尽管来找杨大勇和熊幺婆要,他们要是不给,你们就把他们拖到乱葬坑去打一顿,一顿不够打两顿,两顿不够多打几顿,反正以不打死为原则,打残啥子的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结阴婚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能给我做主,我喊他们帮我招待客,小意思。你们尽管把杨大勇家当成自己家!”聂然说着,挥手,喊:“都进来,都进来,不要客气,往后这就是你们家了。”   霍大师刚落下一点点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这小丫头何止是个横的,简直是个六亲不认的。这是要把自己的生身父亲家弄成鬼宅,还让她的父亲和奶奶被冤魂厉鬼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他强自镇定,对男方的父亲说:“侯先生,我们这次惹到惹不起的了。我给你开一只眼,你看看就知道了。镇定,千万镇定。你拿好手里的镇坛木,有这东西,鬼邪不敢近你的身,我们还有红线符阵保护,不会有事。”   侯先生的生意做得大,也是见过世面的,点头,说:“霍大师放心,我心里有数。”   霍大师给男方的父亲侯先生做好心理建设,这才把一滴牛眼泪滴在了他的左眼中。   侯先生先觉左眼一阵阴凉,再定睛看去,只见屋子里、外面鬼影幢幢,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鬼影子。稀稀拉拉的成年鬼中夹杂着一些半大的少年少女,以及挤在一起满地涌动的鬼婴儿。这些鬼婴儿浑身青黑光着屁股,连衣服都没得穿,只有少数几个穿着纸衣服。它们见到他看过去,朝他咧着嘴笑,明明是笑得跟孩子一样可爱,可衬着那青绿的鬼脸,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他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哆嗦,如坠冰窟。这是进鬼窟了吗! 第5章 千里拘魂 这章改过了。这才是正确的打……   蓦地,一声苍老而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有鬼啊——”   骤然响起的惨叫映衬着屋里闪烁的昏暗灯光,刮得呼呼作响的冷风,更添几分诡异恐怖。   霍大师的脸色再次大变。这是连邻居都不放过吗!他对聂然叫道:“小友,有话好说,莫要乱来。”   聂然听到惨叫声,起身,站在门坎上朝那对孤寡老人家望去,却因为天太晚,离得又有一段距离,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听到霍大师说的,转身回到长凳上坐下,说:“我才没乱来,又不是我干的。”是那两口子早年自己作的孽遭了报应而已。   她撩起袖子,抬眼看了眼霍大师,又想起她家的大黄狗惨死,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去到屋外,一手揪住杨大勇的头,一手扯住他的衣服,跟拽尸体似的往屋里拖。   熊幺婆见状去扑打聂然意图阻拦,但还没碰到聂然便发出声痛呼惨叫,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紧跟着又感觉到头发被扯得生疼,伸手去护头发。   她的手从脖子上松开,露出刚才手捂的地方,露出一块像被吸干水分的老树皮般凹陷下去的干瘪皮肤,跟脖子其它部位形成鲜明的对比。   刚才被熊幺婆辱骂过、用扫帚拍打过的鬼都朝扑上去,在她的身上连撕带咬。鬼婴儿的体型小,比成年鬼更具优势,一个个的像猴子般附在熊幺婆的身上撕咬。痛得满地打滚的熊幺婆几乎是被鬼埋在了里面。   用牛眼泪开过眼的霍大师和侯文豪只看到她熊幺婆淹没了的鬼,听到她发出来的已经变得不似人音的惨叫,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侯文豪的身下淌出混着屎臭味又散发着尿骚味的液体,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熊幺婆身上的皮肤一块接一块地凹陷下去,她痛得满地打滚,大喊:“莫咬我,莫咬我,好痛啊,救命啊——”打着滚往霍大师爬去。   霍大师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步步后退,一直撞到身后的轿车司机。   三个司机,一个是侯文豪的司机,两个是侯文豪的大舅子许敦儒的。他们被屋子里的情况吓得双腿发软,身后就是墙,已经无路可退,只得伸手抵住霍大师。   一个司机吓得都快哭了,哑着嗓子说:“大师,你想想办法啊!”你是大师,你都缩了,我们怎么办!   司机旁边那穿着得体名叫许敦儒的中年男人用手捂住鼻子,手按在胸口,像抓救命稻草般牢牢地捂住那块烫得吓人的观音玉佩,暗自庆幸自己去庙里求了大师给玉开光。   鬼媒婆都快被他们几个挤出霍大师拉出来的红线圈,她吓得握紧手里从道观求来的符,闭紧眼合什拜道:“菩萨保佑,佛主保佑,阿咪陀佛,阿咪陀佛,菩萨保佑,佛主保佑,阿咪陀佛,阿咪陀佛……”   聂然拖着杨大勇进了屋,又听到熊幺婆叫得惨,扭头一看,发出声“哎哟”的惊呼,赶紧喊:“莫咬了,莫咬了,再咬咬死人了,下来,下来,都下来,散开。”   那些鬼可不敢得罪逢年过节给他们送香火供奉的聂然,一个个意犹未尽地离开熊幺婆。   熊幺婆的头发乱成鸡窝不说,一些头发连同头皮一起被拽掉了。她常年磋磨儿媳妇,对自己和儿子很是舍得,大鱼大肉地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会儿却是浑身干瘪得宛若枯树,比起干尸只差多几口气,更可怕的是,她左眼的眼珠子没有了,露出一个血窟窿,还在往外淌着血。   聂然惊得大喊声:“眼珠子呢?哪个?”   一个半个月婴儿大小模样的青屁股鬼从鬼堆里挤出来,一颗成人大小的眼珠子像乒乓般镶在空荡荡的眼窝上,怯怯巴巴地看着聂然。   聂然无语了。好嘛,这又是来讨债的!当年熊幺婆扔她的时候,一脚踩爆了这小鬼婴的眼珠子。这小鬼婴跟自己是同村,比自己晚出生几天,却比自己死得还早两天,是被榔头敲碎脑袋死的,眼珠子都被敲爆出来了,被扔在乱葬坑边挖了个浅坑埋了。熊幺婆走路不看路,一脚踩到人家的坟包上,本来就埋得浅,一脚下去……   小鬼婴没打爆熊幺婆的头,估计都是把爆头的债记在自己亲生父亲头上的。   聂然才不管熊幺婆跟小鬼婴的恩怨,她家大黄的账还没算呢。   她拿出女流氓大姐头谈判的派头坐在长凳上,一脚踩在昏迷不醒的杨大勇的身上,说:“不问我同不同意就给我强行配阴婚,大半夜的到我家门口烧纸活,还把我家大黄毒死了。我爷爷养了大黄十八年,当年是大黄把我从乱葬坑叼回去,我这才活了条命,它对我有救命之恩,让你们一块带毒的卤肉毒死了。”   对聂然来说,大黄对她来说,何止是有救命之恩。那就是家人。从小到大陪伴自己最多的就是大黄。她上小学时,大黄还没有现在这么老,还能跑,每天跟着她上学,把她送到学校,又再在放学时,到学校门口等她,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学校门口有很多小吃摊,她买一串刷得又麻又辣的麻辣烫,大黄则是一根香喷喷的火腿肠,她俩一起蹲在小吃摊旁吃完了再一路赛跑地跑回家。她没大黄跑得快,大黄还会停下来等她。   霍先生看到聂然两眼发红满脸发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奶奶都没放过,吓得满头冷汗,背都湿了,赶紧说:“这事是杨大勇干的,当然……我们……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一定好好赔偿你。我们给它修坟下葬,再赔偿您精神损失。我们给了杨大勇三十八万,还有纯金做的首饰,都归您。”   聂然愤然叫道:“哪个要你的臭钱,我要大黄,你们把大黄的命赔给我。”   这不要钱?是要命啊?霍先生见聂然这势头,显然是不想善了的架势,心头也激起一股子气,说道:“钱是你爸、你奶奶收的!狗药,是你爸买的,你爸下的!毒狗的肉是你爸扔的。那条老狗认人,看到你爸扔的肉才吃的!”他指向地上的杨大勇,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去!我们结亲,该给的聘礼,该给的钱财金器,一样没少,你家的糊涂债,凭什么拉扯我们这些外人。你讲不讲理?”   聂然想了下,说:“也是哈!我们通灵派,以沟通为主,最讲道理!大黄的事,算到杨大勇头上。”   霍大师被聂然这么好说话弄得一懵,有点不可置信。唬弄住了?还是这小丫头的脑子有坑?   聂然搓搓手,冷冷地看了他们眼,起身在屋子里转悠圈,找到个洗脸盆,端着洗脸盆去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打了大半盆水端回屋,“咣”地一声摆在桌子上。   她的动作重,盆里的水溅出许多到桌子上,特别是水盆落在桌子上的响起,砸得人心头都跟着颤了下。   许敦儒在霍大师的耳边低声问:“她这是要做什么?”他瞧着心头直发慌,总觉得这小丫头要搞事。   霍大师也看不懂聂然要做什么,但面对掏钱的主雇,且许敦儒是相当有实力的大老板,便不能说自己不懂。他低声说了句:“水通阴阳。”言简意赅,旁的自己脑补去吧。   聂然取出从供桌上拿的男方的照片。她看了眼照片,问:“这个……叫啥子名字?”担心他们听不懂方言,又很客气地用普通话问了遍:“请问,你们给我找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许敦儒闻言也懵了,心想:“对象?”你同意这门阴婚?脑子进水了?   他不太懂这小姑娘的脑思路,只觉得有点可怕。   霍大师不敢随便报人名字。干他们这一行的,有照片,有名字,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聂然见他们不说,右手大力地往桌子上一拍,拍得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响。她恶声恶气地问:“说,叫啥子名字?”   周围的鬼吓得都退出好几尺远,一个个也不到处飘、到处闻、到处翻供品了,乖巧无比地缩在旁边。   屋子里的几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聂然瞥见供桌上,之前摆照片的位置往前一点点的地方,还放着两个画有龙凤的红本本,有点像电视里演的古代的折子,又有点像结婚用的请帖。她拿起来一看,发现这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籍贯、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等。她麻利地揣起来,收好,又翻开另一本,只见上面写着男方的名字、籍贯、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等。   她“哦”了声,说:“叫侯浩啊。”她想起来了,这东西叫庚帖,以前结婚合八字用的。她把庚帖展开,连同侯浩的照片一起扔到水盆里。   霍大师觉察到情况不妙,赶紧喊:“小友,小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聂然很粗鲁地回他一句,“说你麻卖皮,我跟你没得啥子可以沟通的。”说完,撩起袖子,闭上眼,放开五感,便感觉自己好像飞起来了,像是飘进了水盆里,又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耳旁还有风呼呼地吹。她在脑海中想着侯浩的样子,在心里喊着侯浩的名字:“侯浩,侯浩……”   突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回了句:“谁叫我。”   聂然循声飞过去,转瞬间便到了一间灵堂,供桌旁飘着个刚死不久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这人跟照片上的侯浩长得一模一样。灵堂上还立着他的牌位,后面还放着一口棺材,还有一个骨灰盒。就是他了,没错!   那年轻男人环顾四周,问:“谁?谁叫我?出来!”   聂然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揪,再在心里大喝一声:“回去!”然后就感觉周围景象如同电光火石般刷地一晃而过,自己有种魂魄回体的感觉。她先打了个激灵,有种失重的飘忽感和晕眩感传来,脚下晃了晃,才稳住身形,过了两三秒钟,不适感才消失。   她的手上还拽着拉回来的侯浩的鬼魂。   侯浩看到满屋子的鬼,吓得一下子缩成团,连个形状都没有了,成为黑糊糊的一团,只隐约有点人形轮廓。   霍大师看到侯浩的鬼魂被拘了过来,吓得差点脱口叫出声,声音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地憋了回去,惊恐地看着聂然。千里拘魂啊!十六岁的小丫头,通过半盆水,一个生辰八字和照片,就把鬼魂给拘过来了。她把侯浩的魂魄拘过来要做什么? 第6章 吃鬼 所谓相由心生,聂然看到侯浩的照……   所谓相由心生,聂然看到侯浩的照片时就知道他不是个善类,再看到本尊,更进一步证实自己没看错。   侯浩的身上带着刑杀和煞气,还有一股外来的罡正之气镇压着他身上的杀气和煞气,使得他没有变成恶鬼。   聂然觉得他们通灵派虽然只有自己跟爷爷两个人,就更应该遵守通灵派的规矩,要沟通为主讲道理。这家人能干出拿活人配阴婚的事,还是给这么个像是被正法处决的人配阴婚,八成不是个讲理的人,于是吧,唇舌辩论就免了,上实证。如果只是单纯配阴婚,那婚事解除,往后依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如果还有别的事,那就不客气了。   说干就干,她二话没说,把侯浩的鬼魂揪过来,往桌子上的装有半盆水的水盆里一按,自己闭上眼睛放开五感,想着自己一头扎进水里的情形。   一瞬间,周围的景象又变了,黑茫茫的空间里积着薄薄的水。   聂然的心头想着侯浩是怎么死的,便看到他在写字楼里冲咖啡的地方纠缠一个小姐姐。那小姐姐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高高的,腿长长的,腰细细的,眼睛亮亮的,还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头发,长得特别好看。侯浩凑过去动手动脚,让小姐姐做他女朋友,小姐姐灵巧地避开了,看向他的眼神写满厌烦,但还是用很客气又坚定的语气拒绝了,之后连咖啡都没冲,走了。   之后,又到了一个类似地下停车场的地方。   小姐姐拿着车钥匙,走向一辆流线型特别好看的车子前,侯浩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棍子敲在小姐姐的头上,把人打晕后,把小姐姐拖上车,开着车走了。   他把车开到河边,在车子上,把小姐姐的衣服脱了,做了很丑的事……   小姐姐醒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侯浩的脸,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侯浩大概是怕她报警还是什么,恶胆横生,双手掐住小姐姐的脖子。   小姐姐没什么力气挥起拳头打了他几下就渐渐地不动了。   侯浩找了块石头,又在车上找出牵引绳,捆在小姐姐的身上,把她扔到旁边的江里……   警察在KTV找到侯浩,把他抓了。   侯浩带着警察去到江边,把已经泡肿烂得不成人形的小姐姐捞了上来。   聂然转瞬间又到了审犯人的地方。   侯浩说,他们是男女朋友,他们吵架了,他一时上头才干下这事的。   聂然又听到有人说,说是男女感情纠纷能减刑,杀人不会判死刑,紧跟着便是各种纷杂的声音吵了起来,甚至还打了起来,各种画面、辱骂、打斗、威胁等交混在一起,看得她头晕眼花脑袋都快撑炸了。   一个中年女人哭得仿似天崩地裂,整个人充斥满伤心欲绝的情绪,说她的女儿特别优秀、特别乖,刚毕业到公司上班,家里只有这一个孩子,不要赔偿,不要和解,不要谅解,说要倾家荡产也要让凶手判死刑给女儿一个公道……   各种声音消失,画面变成了一个充满肃杀气息的法场。法警拿着枪站在侯浩的身后,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镇压在侯浩身上的那股罡正之气,便是来自于法警和结束他生命的子弹。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聂然却因为侯浩家人跟小姐姐家人之间的纠缠搞得极为疲惫。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很多零乱的画面和声音,威胁、恐吓、绝望、要死一起死,我儿子死了也要拉你们全家下地狱的话犹在耳边回荡,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侯浩的妈,且那女人就在跟前。   聂然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体里,能感觉到周围的鬼和身旁的人,能感觉到侯浩在水盆里扑腾想要出来,可脑海中仍有侯浩家人跟小姐姐家人间的撕扯争斗的各种情绪,那些情绪充满了暴戾和疯狂,给她的感觉比乱葬坑里的鬼闹起来的时候还要可怕。   她闭着眼睛,连续几个浓呼吸,做了好几个运气丹动的动作,才让自己的心神稳固下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向侯浩的家人,问:“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昏暗的灯光下,聂然那阴恻恻的样子、直勾勾盯着人甚至带着几分凶厉的眼神,活脱脱地宛若厉鬼再现。侯浩的舅舅吓得把手里的观音玉配握得更紧,悄声霍大师:“她被鬼附身了吗?”   霍大师的心头惴惴不安,预感到还要出大事。   其实刚才聂然站在桌子旁对着水盆一动也不动时,是最好的拿下她的机会,可周围都是护着她的鬼,他刚要迈出腿,就被周围的人都恶狠狠的盯上了。他毫不怀疑,但凡自己从红线符阵中迈出去,八成下场会比熊幺婆还惨。毕竟那是血亲,聂然还能给她留条命。自己一个外地人,死在这么个穷乡僻壤都不会有人知道。   霍大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背这个锅的好,于是又拿出牛眼泪给侯浩的舅舅许敦儒滴上一滴,说:“你自己看。”   许敦儒的内心是拒绝的,可这地方冷得他的手脚都麻了,浑身上下只有玉佩贴着的那一片有点暖和气,想挥手都做不出动作,刚想张嘴,霍大师就已经扒开他的眼皮给他来了一滴牛眼泪。   刹时间,周围的灯光再黑了好几度,四面八方全是鬼影子密密麻麻的,许敦儒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倒抽口冷气,差点一口气就没上得来。   霍大师心疼地咬紧牙摸出一道符贴在了许敦儒的背上,喝了声:“稳住!”   许敦儒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发软,好在这么多年的打拼,胆子还是有点的,勉强稳住了。   霍大师又对许敦儒小声说了句,“别看这小丫头年龄小,本事相当了得。”   许敦儒心说:“看出来了。”能召来这么多鬼,那就不一般人。这是把鬼门打开了吗?   霍大师又补充句,“看到她面前那水盆里的那团黑影了吗?”   许敦儒点头。   霍大师说:“这小丫头能千里拘魂,把侯浩的鬼魂拘过来了。”   许敦儒刷地一下子扭头,满脸震惊地看着霍大师,心说:“那是侯浩?”他又扭头朝水盆看去,只见里面的那团人形黑影拼命地想要往外爬,那模样跟想要从井里出来的贞子差不多,再也站不住,往身后倒下去。好在被身后的司机及时扶住,才没至于摔得难看。   再可怕,那也是外甥!许敦儒抓紧霍大师的手,刚想说让他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侯浩得个安生,就见到聂然一把将侯浩跟揪小鸡崽子似的给从水盆里提了出来,然后跟扯棉花糖似的,从侯浩身上扯下来一块黑影就塞进了嘴巴里。   明明没有声音,许敦儒却仿佛听到侯浩发出了声惨叫。   霍大师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顿时比活见鬼还要难看百倍!吃鬼啊!那小丫头竟然吃鬼,还是撕下来吃。   聂然先撕了块侯浩的魂体下来尝了口味道。要是好吃,就自己吃,要是不好吃,就扔给其它鬼。   侯浩的味道隐约带着点腥臭味,但是因为上面压着股罡正之气调和味道,那感觉就像海带刷足了麻辣料一般口感特爽!   聂然当即下足了力气,先把侯浩揉成团,压严实,又再点了供奉逝者的蜡烛来回熏几遍,让他沾点香火味褪点腥臭味。她用蜡烛来回烘了多遍,主动忽略掉侯浩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对吧,他祸害人家小姐姐的时候,怎么没放过人家呢?   他家找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结阴婚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她呢?   他家来烧阴婚纸活,看着杨大勇毒死大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大黄呢?杨大勇小时候因为踹过自己一脚,被大黄咬过一口,这么多年,见到大黄一直绕着走,如果没有要半夜带着他们来烧纸活的事,他能来给大黄下毒狗药?   聂然把侯浩的料涮得足足的,再送到嘴边,跟啃肉团子似的,一口咬下来一块,香!   哟,一个连七七都没过的新死鬼就敢娶自己?当我吃素的呀,姐姐我是吃鬼的!送上门来的肉菜,不吃白不吃!   聂然一口一口地啃得可香了,侯浩一声一声的叫得可惨了。   许敦儒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眼睁睁地看着外甥被这鬼一样的女孩子几大口下去吃光了,眼睛一翻,晕过去了,身下,淌出一片带着浓郁臭味的液体,跟他的妹夫侯文豪一起加入了躺屎大军。   霍大师的手搭在司机身上,才没让自己滑落到地上去。   周围的鬼都不再盯着霍大师了,全都朝着聂然看去,一个个盯着聂然吃鬼,馋得全都在舔嘴咽口水。小鬼婴儿不懂掩饰,一个个的馋得不成样子,要不是聂然身上有八卦镜护身会烫到它们,只怕都已经爬到身上去讨吃的了。   聂然吃完侯浩后,轻轻打个嗝,呼出一口阴气,摸摸半饱的小肚子,一只鬼不够吃。   不过自己毕竟是活人,原本就阳气低阴气重,吃多了鬼不太好,偶尔解解馋得了。   她对霍大师说:“新郎官都没有了,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哈!”她说完,美滋滋地去到杨大勇家的厨房,很容易就找到放在厨柜旁的米缸。大坛子装的米,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杨大勇家是柴火灶,灶大锅大,一锅能煮好多。   正月还没过,他家做的香肠腊肉还有很多没吃,厨房的竹杆上挂满了。   聂然又拉开他家的冰箱,冷冻层里全是冻猪肉和做好的烧白肉。她趁着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便把杨大家的米、肉、烧白都翻出来,煮上。   她做好一锅饭后,在煮下一锅的同时,把煮好的那锅饭倒在桌子上铺散开,让晾得快一点,自己站在桌子旁捏饭团,再在饭团上插上香、烛或筷子,请那些跟来的冤魂野鬼们吃饭。   这些鬼跟她都是老交情,都知道吃饭要排队的规矩,也没有谁抢,一鬼一份,吃完就走。如果好东西都放在前面,鬼排队肯定会打起来的。想先吃的,没有肉,等到后面的有肉吃。   筷子不够,她把之前的鬼吃过的筷子收回来了,她懒得洗也忙不过来,反正这些孤魂野鬼难得有顿吃的,也不会嫌弃,把用过的筷子插在新捏的鬼没吃过的饭团上就成了。   鬼太多,蒸的饭不够吃,好在还有香肠、腊肉、冷冻猪肉和烧白顶上,最后离奇地竟然有剩下。   乱葬坑的鬼虽然多,却是有数的,聂然担心漏算,那都是按照数量捏的饭团、切的肉。   这一下子竟然剩出一百多份,且全是放在最后面才派的肉食。   聂然的心头直犯嘀咕,一百多个鬼没来吃肉,什么情况啊?   这时候已到黎明时分,看着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过不了多久就该天亮了,要是晴天,太阳都出来了。这个点,鬼都回去躲起来了。她想找鬼问都没法问。   聂然心想,反正是那些鬼自己不来吃的,不是自己没给他们准备,于是拿上自己的招魂幡,再检查下身上带的东西没有落下,从满地供过鬼的饭团、肉食堆的夹缝中穿过,离开了杨大勇家。   杨大勇的现任老婆黄小月看到杨大勇和熊幺婆的惨状,一直缩在红线符阵边上不仅没敢出声,还拿了个箩筐罩住自己,直到天亮了,听到霍大师说:“没事了,都走了”,才从筐里出来。   她到了大门口看到满地的插着香和筷子的饭团,再到厨房看到自家的肉、米什么都被糟蹋没了,憋了半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我日你个先人板板,聂然你这个娼妇……”各种难听的话滔滔不绝地奔涌而出,跟熊幺婆比起来,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阵势。   霍大师听到叫骂声,皱皱眉头,把昏过去的侯文豪和许敦儒弄醒,又让司机掺着他们去换了衣服裤子,赶紧走人。   这门阴婚是结不成了,侯浩的鬼魂都被吃了,彩礼自然也要拿回去。   司机收到许敦儒的指示,到杨大勇的房间找到彩礼钱。   黄小月骂得正起劲,见到司机进了她的房间,赶紧过去,就见他们要把彩礼钱拿走,扑上去撕打想把钱拿回来。   两个司机上来,大力地把她推开,把钱交给许敦儒,上车,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走了。   黄小月摔得七晕八素的,听到汽车声响,顾不得身上疼痛,爬起来追在汽车身后往外跑。   汽车开得快,她没追上,只跑到孤寡老人家门外就跑不动了。   黄小月扭头便见到聂然那瘟丧站在院门口,昨晚的憋屈、到手的钱飞了的心痛,家里还躺着两个人说不定又要花一笔钱的忧心齐齐涌上心头,她大骂声:“你个丧门星——”踩着门前的斜坡三两步跑过去要挠聂然,却一眼瞥见倒在院门口的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满眼惊悚,面目都扭曲了,那双死人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黄小月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啊——”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一脚踩滑,滚下斜坡,摔得披头散发,爬起来后,连滚带爬地往村委会方向,大喊:“死人啦——丧门星杀人啦——” 第7章 又不是我杀的 凡事讲证据,不是自己干……   凡事讲证据,不是自己干的就不是自己干的,任黄小月喊破喉咙都赖不到自己头上。聂然懒得搭理黄小月,翻了个白眼,便扭头朝村子里望去。   天刚泛亮,没见到天边的太阳的曙光涌现,看样子今天又是个阴天。   没有阳光的村子,看起来阴沉沉的,透着股异样的寂静。以往的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都陆续起床了,各家各户会亮起灯,会有成群队结的鸭子从家里出来嘎嘎地欢叫着扑腾着翅膀奔向稻田塘池,会有村民去菜地摘菜回家做饭,还会有村民背着筐或挑着筐装着新采摘的蔬菜赶着去镇上的集市占卖菜的好位置。   可今天的村子,安静得仿佛除了杨大勇家外,其余的家家户户都没有人起床。   聂然经过黄小月喊她杀人那话,不敢碰尸体,看了眼死在院门口的两夫妻便回家了。   她在经过同村的几户人家时,发现这几户人家都诡异的安静,连拴在院子里的狗都没出来,也没有鸡鸭猪的叫唤声。   聂然突然有点担心独自在家的爷爷,拔腿飞奔赶回家,隔着老远便见自家烟囱冒着炊烟,心头松了口气,跑到院墙外时,看到二楼有灯光,听到有锅碗碰撞的声音隔着墙院传出来,心头稍安。   她到院门口时,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再定睛一看,大黄的尸体没有了。   聂然直奔有声响的厨房,见到聂独眼正在淘米,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问:“爷爷,大黄呢?我是说大黄的尸体。”   聂独眼说:“埋了。”   聂然问:“埋哪了?”这么早就埋了,饭都没吃,就先把大黄给埋了?也不叫上自己一起。   聂独眼朝聂然翻个白眼,说:“问那么多,你还想去给狗儿上坟啊?那你还不如放学回来给大黄带把香。”   聂然被噎了把,跑到灶眼处,帮着烧火。她往灶里添柴,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一百多个鬼没来吃供品,以及今天早上村子里的诡异情况告诉聂独眼,说:“我觉得肯定是那些没来吃供品的鬼跑去报仇了。”   聂独眼问:“你晓不晓得那些鬼在乱葬坑的时候,都是被镇压着的,没有你领路是离不开乱葬坑那一带的?你晓不晓得啥子叫百鬼夜行阴兵过境?你带出去的鬼,跑了一百多个,你都不管的噻?”   聂然呆滞两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问:“我管啥子嘛?那些鬼又不是我害死的,它们要去报仇天经地义,报完仇心愿了了,该归哪去归哪去,天天徘徊在乱葬坑头阴魂不散的,多造孽的。”   聂独眼说:“你有理,当心别人过来找到你。”   聂然问:“哪个过来找我嘛?即使别人遇到鬼了,那都是找和尚道士,找不到我这里来。”   聂独眼扫她一眼,说:“等着起,你要吃大亏的。”   聂然回:“我吃鬼,不吃亏。”   聂独眼回:“我懒得跟你说。”又去切了两根香肠过来煮上。   聂然吃完早饭,便上楼补觉去了。   她睡得正香,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还有黄小月的声音:“就是这儿,就是聂然这个丧门星把人害死的,她就在罗三爷的院坝头站着,罗三爷两口子就死在她的脚底下。”   聂然心说:“烦不烦?”拉过被子蒙住头,便又听到有年轻男人的声音问:“聂然在家吗?喊出来呀,问下案子。”   她翻身起床,拉开窗帘,探头出去就见到两个派出所的在楼下,还有村长陪着,说:“我昨天晚上在杨大勇家捏了一晚上米饭团团,摆得满地坝都是。杨大勇昨晚给我办阴婚放定,满屋头都是鬼,哪个有空去罗三爷屋头哟。我路过罗三爷院子头的时候,他们的尸体都凉了。”   黄小月指着聂然说:“你害的,那些鬼是你带来的。”她对派出民的民警说:“就是她,就是这个丧门星放鬼出来杀人。”   聂然“哈?”了声,说:“鬼杀人哈?你个神经病!”把窗户一关,窗帘一拉,回头继续补觉。   派出所的一个民警问黄小月:“她昨晚是不是在你家?”他又说:“莫说谎,不然把你抓起来。”   黄小月犹预了下,还是照实说了声是。   派出所的民警又问:“半夜离开过没有?”   黄小月摇头。   派出所民警没好看地看她一眼,笔录都没做,便往外走。一个民警对村长说:“我们再去走坊下周围的邻居问问。”那民警见黄小月跟着,又催促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把你男人和婆婆送到医院去才是正事,喊个120就拉走了。我们是派出所,不是医院。”   黄小月说:“喊120要花钱,运到县医院要好几百……”   聂然听到他们的声音走远,觉得黄小月很可能舍不得花钱救杨大勇和熊幺婆,想帮着打120叫车,又想着八成黄小月会趁机赖上自己,理由都是现成的,亲生爸爸和奶奶,她不管谁管?   聂然想起这些年,跟杨大勇同一个村子住着,真比死了亲爹还不如。至少路人邻居不会觉得她活着都是碍眼、看到她在池塘边想把她往池塘里踹。   做人,一报还一报。杨大勇对自己有仇,没有恩,哪怕是生恩,那都是自己的亲妈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跟杨大勇……   聂然犹豫了下,还是打了个120,大不了就当日行一善了。   县医院的120开好好几十公里路来这么偏僻的村子拉人,要出费用。聂然犹豫了下,觉得怎么都是两条命,决定自己出这个钱,答应了。她得到120派车的回复,便继续补觉。   下午两三点钟,她刚睡醒,听到120的车子来了,又接到接病人的司机打的电话,起床,到三岔路口找到120的车,把他们领到杨大勇家。   途经那对孤寡老人家的时候,见到他们家一点办丧事的样子都没有,连个来帮衬的人都没有,鬼影子都没一个。   车子一直开到杨大勇的家门口停下。   从院子里到厨房,依然是满地饭团、香肠腊肉等,上面还插着筷子,以及香烛燃烬后剩下的细木棍。120的人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傻眼了,问:“这家人啥子情况?”   聂然说:“他们家昨天晚上结阴婚放定,结果闹鬼了。”   跟着120车辆来的人刚准备进屋,收住了脚,神情也有点发虚。特别是司机,经常跑夜车,哪怕不迷信,也很讲究这些的。他对聂然说:“那要挂个红,封个红包哟。”   聂然说:“没问题。”她进屋,见到杨大勇和熊幺婆都还躺在地下,身上冰凉,脸色铁青,但还有气。她喊:“黄小月!”没有人应,又在屋子内外找了圈,没找到人。   聂然只得自己动手。她先拽起情况比较严重的熊幺婆的两条胳膊,把人拖到外面,之后又把杨大勇拽出去。   120司机满脸佩服地看着她,说:“小姑娘家家,力气挺大。”这种昏迷不醒的病人,拖起来跟尸体差不多重,看这体型至少一百七八十斤。小姑娘气都没喘一下,给拖出来了,还很轻松地拍拍手。   护士跟司机一起把杨大勇拉上120,对聂然:“你是家属吧?走了。”   聂然赶紧摆手,说:“我不是家属,这家人姓杨,我姓聂。我就是好心帮忙喊个120。”   护士问:“那家属呢?”   聂然指向熊幺婆,说:“这老婆婆还有三个女儿,都让她卖到外地去了,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男的有个老婆,上午还在,现在不见人了。”   护士说:“没家属,那谁给他们办住院手续,谁给他们签字?”   聂然略作思量,又给村长打电话。   电话一通,村长那边格外嘈杂,还有人发疯地大喊:“有鬼,莫找我——”   村长的脾气格外暴躁,又问:“啥子事?”   聂然说:“我喊了120来拉杨大勇和熊幺婆,要家属陪同,黄小月不晓得去哪了?”   村长说:“那你跟着去噻。”   聂然说:“我又不姓杨,这两母子成天想整死我,我给他喊120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还送他们去医院?那要不要我给他们端灵送孝?他们两个再不救,肯定过不活今天晚上,你当村长的,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啪”挂了电话,对120司机和护士说:“等会儿,村长过来。”村长的家是隔壁县的,大学生村官,摊上这么个村子,也是够倒霉的。   没一会儿,村长带着两个村委会的人来了,派了个村委会的人跟车去往县里的医院。   村长对聂然劝道:“毕竟是亲生父亲和奶奶。”   聂然说:“村长,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只晓知冤有头,债有主,做人做事一报还一报。要不是你来到我们村,把这些事情管起来了,又是普法又是找警察,现在这些人还杀奶娃娃儿。我嘛,受害者之一。你是好人,为村子尽心尽力的,早点离开这里,会有好前途的。”   村长挥挥手,说:“村里乱着呢,好多人都疯了,都喊有鬼,你也早点回家,别乱跑,别添乱。”他目送120开远,又对聂然说了句,“结阴婚这事就离谱。”说完才发觉周围少了些什么,问:“你身边的那条老狗儿呢?”天天都哪都有条狗跟着,跟带个护法似的,一下子没见着还不习惯。   聂然听村长说起,心头一堵,鼻子有点发酸,说:“昨晚杨大勇来我家烧纸,怕狗叫,给毒死了。”   村长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重地叹口气,叮嘱道:“你早点回家,我去找黄小月。”他又给黄小月打电话。   黄小月接通电话后,回了句:“我回娘家了,杨大勇两母子的事,你喊聂然管。”挂了电话。   村长的电话又响,见到是旁边那家死掉的老两口的二儿子打回来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罗老二在电话里说:“村长,我刚上班,请不到假,走不开,你帮忙买口棺材把他们抬到乱葬坑埋了嘛。要不然你找五娃子,当年他两口子卖猪儿的钱都是给了五娃子的,死了就来找我,啥子意思嘛。我最多出两口棺材钱,仁至义尽。我威信转给你哈。”说完,挂了电话,紧跟着,村长便收到转账信息,还附了句话:我转了钱了,莫找我了,找老五嘛。   两千块钱想买两口棺材?坟都不给修一个,就让村里给拉到乱葬坑埋了?   聂然瞄了眼村长的手机,再看村长呆若木鸡的样子,扔下句:“活该,恶有恶报。”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去小卖部打听八卦,结果只见到小卖部老板娘。   一打听才知道,村里昨晚有三家死了人,还有好多人疯了,说刚才有警车进村了,好像是县头来人了,结果救出了个被拐卖来的大学生,都怀起娃娃了。那家人,除了怀娃娃的大学生,死了一个,其余的全疯了。   聂然问:“死了多少人了?”   小卖部老板娘说:“十几个吧。我听说王老板的妈老汉儿都死了,王老板已经喊他兄弟请道士去了。”她压低声音,说:“黄小月到处说这事跟你有关,王老板看起来像是信了,你自己小心点。莫说是我讲的哈。”   聂然谢过老板娘,又多买了几包泡面和辣条,这才惴惴不安地回家。   昨晚死的人有点多,聂然的心里有点发毛。她又想:“管它的,反正又不是我杀的。” 第8章 村民上门 聂然回到家,给自己亲妈伍慧……   聂然回到家,给自己亲妈伍慧打电话,把杨大勇和熊幺婆给她配阴婚,毒死大黄狗,黄小月到处讲她的坏话,以及昨晚村子里头死了十几个,还疯了好多的事情,倒豆子似的告诉了伍慧,还提了句给她配阴婚的用的照片正是她发到朋友圈的。   伍慧听完,连续几个深呼吸再压住怒火,控制住浑身的颤栗,尽量放软声音说:“然然,你来妈妈这边读书好不好?你要是放心不下你爷爷,一起接过来。大瑶村的光棍那么多,你越来越大了……这外头,毕竟是大城市,学习条件比乡镇上还是好很多。就算你不喜欢读书,还可以学点艺术是不是?”   聂然挠头,说:“爷爷不喜欢大城市,我不去。”她想去大城市,可做人得有良心,爷爷救了自己,把自己养到这么大,不能看着大城市的条件好就不管爷爷的意愿跟着亲妈走了。做人不能这样子。   伍慧难掩急切地说道:“万一王老板信了黄小月的话,找上门来,你说你和你爷爷,一个孤老头,一个小娃娃,啷个办?”   她没嫁去大瑶村前,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只知道光棍多,家家户户都生儿子,后来才知道哪是都生儿子,那是女人不配活的地方。当年,要不是聂独眼出来放出狠话,“杨大勇,要是我孙女娃子没得亲妈,你一家子都莫想活了。”只怕她也早已是乱葬坑里的一个冤死鬼,杨大勇口中轻飘飘的一句:“我婆娘跑了”。聂独眼确实有些本事,可毕竟年龄大了,王老板早年坐过牢,这些年身边还有不少地痞流氓围着,哪是他们爷孙俩能奈何的。   聂然说:“我对付得了,相信我。”   伍慧气骂句:“我信你个铲铲!”挂掉聂然的电话,给聂独眼打电话。   聂然正好走到院门口,这边自己跟亲妈的电话刚断,院子里爷爷的手机就响了,跟着就听到爷爷“喂”了声,说:“哦,伍慧噻。”她赶紧过去,竖起耳朵偷听。   聂独眼扫了眼聂然,把手机的声音开了外放,眼神示意她:听嘛!   聂然脸皮厚,搬张凳子过来,坐着听,还无声地问: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大城市?   聂独眼听伍慧说完,才说:“聂然的照片、生辰八字都在别人手里,他们要是找她,即使聂然去到你那里照样会被找到,还把你连累进去。我给她起了一卦,算到她的灾劫要到了,不过她命大,应该没得事。”他顿了下,说:“你要是有好学校,联系到起嘛,过了这一劫,就喊她去你那里读书。她一天到晚吊儿啷当的,连个作业都不写。”   聂然心说:“今天才周六,明天还有一天,急什么。”她起身,去屋子里拿了书包,又把放在屋檐下的八仙桌搬到院子里,写作业。   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群人凶神恶煞般闯进来。   聂然正叼着笔盯着题发懵,找不到下笔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做,见到有人来踢门,立即把书本一合,手往桌子上一拍,比来的这群同村的还凶,大声吼:“做啥子?”她大喊声:“大黄——”没看见大黄从屋里冲出来助威,愣了下,才想起狗没了,顿时悲从中来,手又往桌子上一拍,问:“做啥子嘛?”   冲到最前面的叫二赖子,头顶上有块赖皮,长得很丑。   聂然上小学的时候,有回在路上遇到他,他抱起聂然便往旁边的玉米地里去,被大黄狗咬得哟,下身都被撕下来一块,露出红内裤。她以为二赖子会到自己家找麻烦,结果,爷爷提起柴刀把二赖子家的猪、鸡、鸭、鹅杀得一只不剩,再把柴刀往房梁上一扔,扎在上面,说:“二赖子,你再敢起这心思,下回就轮到你。”   这么多年,大家互不理睬,也算相安无事,没想到今天二赖子跟村里的人找上门来了。   二赖子从身后抽出把杀猪刀,气势汹汹,说:“做啥子?老子的妈死了,老汉儿疯了,都晓得是你昨晚搞的鬼,你还问我做啥子?”   聂然当然不会说是二赖子被扔在乱葬坑的姐妹干的,问:“黄小月喊你去吃屎,你去不去?她说你就信,杨大勇拿我配阴婚,他家收了人家三十八万彩礼钱,黄小月扔下杨大勇跟熊幺婆,拿着彩礼钱还有好多金首饰,跑了,喊我来顶锅。送彩礼那家人,有个算命的,还有个媒婆,跟黄小月是一伙的,伙起来骗钱的。那算命的有本事得很,昨晚上就做了法,我被他逼得捏了一晚上的饭坨坨。还是他们走后,我回到家,爷爷给我解了的。”胡说八道,谁不会呀!黄小月能冤枉自己杀人,凭啥子就不可以也给她扣个屎盆子呢,礼尚往来嘛。   杨三爷出来,说:“聂然,你莫乱说哦。黄小月当真拿了三十八万彩礼钱跑了?”   聂然一看,杨大勇的亲三叔来了,他听到钱,两眼直放光,就知道有戏,赶紧说:“黄小月都没管熊幺婆和杨大勇,还是我掏钱喊的120。下午120来的时候,他们还躺在地上,身上冻到冰凉,后来还是村长喊老蔡上了120的车跟着去的医院。你问村长嘛,黄小月自己讲的,她回娘家了。你去杨大勇家找嘛,看还有没有彩礼钱。那家人开了三辆小轿车过来,都是好车子,有钱得很。”   一个中年男人说:“对对,那三辆,都是几十百来万的好车子。”   二赖子看到杨三爷对彩礼钱起了心思,一把拉住他到旁边,小声说:“聂然的妈有钱,喊她妈出钱。”   杨三爷说:“伍慧一个当保姆的,有啥子钱嘛,有钱都花在这赔钱货身上了。”   二赖子说:“弄点是点,屋头还等着钱办丧事呢。”   杨三爷略作思量,又去到聂然跟前,说:“你喊黄小月来对质。虽然我是你的三爷爷,但这事情,我帮理不帮亲。”   聂然扭头朝楼上喊:“爷爷,杨三爷要跟你认兄弟。”   杨三爷的大儿子杨大志说:“聂然,你莫扯那么多。杨大勇是你的亲生老汉儿,他家的事情,你赖不脱。”   聂然说:“我看杨大勇和熊幺婆这回可能熬不过来,黄小月又卷了彩礼钱跑了,我要是把杨大勇这个老汉儿认回来,他的遗产是不是归我?房子车子地还有县城的工程队是不是也都归我。如果都归我,我卖车子卖房子,给大家办丧事,反正他在县头还有一套房子和一个工程队留给我继承。”   杨大志刷地一下子站起来,说:“你过继出去的,分个铲铲遗产!”   聂然说:“哪个负责给杨大勇家闹出来的这些事善后,哪个要他家的遗产,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杨大志听到可以继承堂哥的遗产,眼睛都红了,当场叛离了他们同来的乡亲队伍,说:“这事情警察都查了,说不是凶杀,不是刑事案件,也取了各家各户的水回去化验,大家等结果,现在这个年代,哪个还讲封建迷信哦。你们是不是脑壳有毛病?鬼杀人,鬼啷个不杀我呢?”   杨三爷“咳”地清下嗓子,说:“我们再去杨大勇屋头看下嘛,哪个再给老蔡打个电话,问杨大勇死了……我是说能不能救活过来,要是能救活,肯定是要尽量救的。明天,大志就去县头,哎,也不用等明天了,待会儿就包个车子去,要是大勇能救活,就喊大勇回来解决嘛,要是救不活大勇,我们再跟村头商量,喊村长主持公道嘛。也就这两天的事情,正月间,天又不热,死人在屋头放两天,放得嘛?”   一群人商量了下,三三两两地散了。姓杨的、跟杨大勇有亲戚关系的,都招呼到一起,要再商量。其他那些家里死了人的,看姓杨的这些是这态度,也都有心思,还有人先往杨大勇家去了。   没几分钟,院子里散得一干二净。   聂然心说:“还真是穷凶极恶,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她暗暗感慨了一下下,低头看到桌子上的作业,阵阵烦躁。怎么写嘛?都不会!选择题、判断题还好说,勾勾叉叉随便打,ABCD随便选,填空题、应答题怎么写?   傍晚时分,村里陆陆续续地办起了丧事。   聂然不想做作业,躺在床上撸手机玩游戏,打得正起劲,突然听到外面有小孩子咦咦吖吖唱歌的声音,歌声飘忽时远时近时高时低,明显不是活人唱歌。她去到窗边,拉开窗帘,就见院子外的路上、树上、庄稼地里,到处都是鬼婴在跑、在跳,玩得可开心了。   院子外的树上还挂着只吊死鬼,正在那荡秋千呢。   聂独眼的声音从隔壁屋传来,“你把这些鬼领出来,不领回去,以为喂了供品它们就自己回去了哇?看嘛,跑到哪都是。”   聂然“呃”了声,脑子有点卡壳。   聂独眼又说:“这些鬼被困在乱葬坑就跟关到监狱头的犯人一样,你说,把监狱头的犯人放出来了,哪个愿意自己回去,还不得到处跑哇?”   聂然只好回到放家什的地方,拿起一个画有黄符的布袋子,出去抓鬼。   这么多鬼,要是它们不自己回去,自己得一只只抓回去。   聂然想想就头大,要疯! 第9章 喊鬼回乱葬坑 半夜,聂然满村找鬼,连……   半夜,聂然满村找鬼,连赶带抓加恐吓,让它们回乱葬坑。   这些鬼难得出来一趟,又见到很多鬼大仇得报,心思活泛起来。它们去闹坟地、闹灵堂、附身活人、敲村民的房子索要供品,闹得全村鸡飞狗跳,一个个的都不情愿回去。   小鬼婴还好说,死得早,见识少,手段有限,遇到聂然来了,只知道拔腿跑,又弄不清楚路,被聂然抄近道一把逮住塞进袋子里,收了。   那些成年的鬼则不好对付。它们跟聂然一样熟悉村子的地形,不仅绕道躲,还会上树、穿墙、飘在水库中间,绕着圈地遛聂然。   聂然追一只鬼,追了半个村子,一直追到隔壁村的水库边,看着鬼飘在水库上朝她做鬼脸,气得脸都绿了,伸手就去摸八卦镜打算把它给灭了,没摸着。   她顿时怒了,不抓了!这么抓下去,一年都抓不完。   她调头回家,先去拿镇身法器,再到乱葬坑点数去,但凡不在乱葬坑的鬼,拆了它们的骨头。   哪怕是冤魂野鬼,也得有个栖身落脚的地方才能存世久一些,若不然,那就跟离水的浮萍般,太阳一晒,大风一吹,没了。鬼栖身的场所,不外乎那几个,第一,有香火供奉的灵位,在七七之前是摆在家里的,七七之后是摆到供奉祖宗的祠堂的。第二,尸骨,也就是埋骨地。第三,如果遇到懂法术的高人收留,可以附身在纸活、阴沉木、鬼瓮、符伞中等能够养鬼的地方。   这些冤魂野鬼唯一的栖身之所,就是自己那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的骸骨。运气好些的鬼,尸骸保存完整的,能够附身的骨头还多一些,那些年头久尸骸被刨得不成样子或烂得不成样子的,也就只剩下一截半截骨头。如果它们的骨头被毁,又没有懂法术的人收容,等待的它们便是过不了几天便烟消云散的命运。   正是因为它们的骸骨在乱葬坑,聂然才没想到,它们竟然没回去。   这些鬼昨天不回,跟没出太阳是阴天有关系,再加上村子里这些人缺德事干多了,造孽太多,是很影响气运的,怨气缠绕、霉运晦气积攒多了,影响到居家气场,导致明明是活人的家鬼也能住了。它们躲到那些阴气重的人家,往没有光线的角落里一藏,熬过白天,到晚上便出来了。   聂然把八卦镜挂在脖子上护身,便直奔乱葬坑,沿着斜坡上的乱石头下到坑里。   大晚上的,乱葬坑里阴风阵阵,吹得人的骨头透着寒气。昨天晚上还是有很多鬼吃过供品就回来了,见到聂然过来,刚想打招呼,看到她怒气腾腾的样子,又吓得一个个避开了。   聂然下到坑底,便开始找有鬼栖身的骨头。   有鬼栖身的骨头跟没鬼栖身的骨头大不一样,看阴气就知道了。   她挑起一根阴气重到能凝出小水珠的腿骨,高高举起,问:“哪个的?”   一个高高瘦瘦的鬼飘过来,说:“然然,我的。”   聂然看它一眼,大喊:“都回到自己的骨头里去,查鬼点数。谁要是只有骨头在这里,鬼魂不在,我当场砸碎它的骨头。”她说完,想起腰上带挂着收鬼的袋子,又把里面的十几只小鬼放出来,说:“都回自己的骸骨里去。”   小鬼婴们被她吓着了,迈丫子飞奔跑回骸骨,一个个乖乖地躺下,宛若乖宝宝。   聂然见到那高瘦鬼没回骸骨,问:“听不到我说啥子吗?”   那高瘦鬼犹豫了下,往旁边飘去,钻进了一块头盖骨中。   聂然心说:“这腿骨是你的吗?你还帮人家应付点名。”她白了眼那鬼,再次举高骸骨,大声问:“这根腿骨是谁的?”   没有鬼应声。   聂然便知道,这根骨头的鬼魂在村子里浪呢,说不定就是遛自己的成年大鬼中的哪一只。她把骸骨放在旁边的岩石上,气沉丹田,右手握紧成拳,运劲于拳头上,以最大的力气一拳打在了腿骨上。   她一拳砸落在腿骨上,拳劲透骨,拳头下迸出一阵类似于火花般的红光,腿骨连同周围半尺范围内的空气都跟着颤了下,腿骨中积蓄了好几十年的阴气一下子就被震散了。原本阴煞缭绕光滑得似覆了层水薄的骨头,顿时成为一截仿佛在地里沤了好几十个年头的朽骨。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一些鬼,吓得躺得比那些小鬼婴还要端正。   聂然把那截腿骨往旁边的岩石上一扔,腿骨四散,碎成了骨渣。   她低头朝面前的一个小坟包看去。   小坟包里传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然然,我好乖的。”   聂然应了声:“嗯,乖。”摸了颗糖放在它的坟头上。   小坟包里传出开心的声音:“谢谢然然。”   聂然又往前迈出不远,曲指叩叩坟包,喊:“说话。”她没听到声音,于是拿起棍子便撬坟。她把棍子探进去一直戳到骸骨,再往外一翻,骨头便露了出来。原本还有小鬼婴的骨头,阴气已经散了,烂得和死了十几个年头没什么区别。她见状,便知道,这八成就是昨晚报仇了结心愿走了的小鬼之一。   她把骸骨埋回到地下,做了个空坟的标记。   明明小鬼婴了结心愿走了是好事,她却很难受。   如果这小鬼婴不死,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同龄的小鬼婴却已经成为一把朽骨一团腐泥了。   造孽!   她在乱葬坑里翻找,找到不少新添的空坟,也砸了好几具鬼魂没回来的骸骨。   聂然砸到第五具骸骨的时候,那些在村里乱蹿的鬼蜂涌赶回,待发现聂然正在毁它们的尸骸,气急交加还带着恐惧。   它们看到聂然的情绪不好,没谁敢上去找她的麻烦,纷纷回到自己的骨头中。   聂然见它们回来了,便开始清点了数目,又再核对了空坟数目,见数量对上,这些鬼都回来了,拍拍手上的泥,回家,洗澡!   ……   入夜后不久,躺在县医院病床上的杨大勇听到有人说话,醒了。   他睁开眼,就见到自家堂弟杨大志拉着老蔡往门外去,同时发现自己好像躺在医院头。他还在想发生啥子事了,就听到杨大志问:“啷个样了?”   老蔡说:“你来得正好。我和村长给黄小月打了一百个电话,她都不来。我跟你讲,熊幺婆的情况严重得很,要输血、输营养液,打营养针,这哈儿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躺起,还是我垫了一千块钱,根本不够买血的。医生说情况严重,越拖得久,越不利,都下病危通知书了。病危通知书你晓得嘛?”   杨大志说:“哎,我晓得,我晓得。哎,老蔡,大勇呢?我看他还灌起氧的,看他的脸色青成那样子,是不是也要死了?医生啷个讲?是不是没得救得了?”   老蔡被噎了下,问:“你啷个说话的?”   杨大志说:“我担心嘛。”   老蔡说:“担心你就交钱去。”   杨大志说:“我没得钱。”说着话,听到电话响,摸出电话一看,见是写的“老汉儿”,便接了,说:“我刚到医院,熊幺婆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快不行了,大勇也不太好,灌起氧的,脸色跟死人脸差不多,估计也快了。”   “哎哎哎,我晓得,等大勇死了我就把他拉回去。”   “我晓得……我晓得,等死了再说嘛。”   杨大志挂了电话,重重地叹口气,说:“老蔡啊,大勇的钱,你先垫到,等他办完丧事,我继承……咳,他不是有遗产嘛,放心,付得起垫的这点。这个……钱,就省到点,人,拖到就行了。”他又朝屋里看了眼,问:“输氧气贵不贵?要不要把氧气拔了,你觉得行不行?”   老蔡早在跟自己老婆通电话时,就知道姓杨的这家人已经打上杨大勇的财产的主意,说:“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回去睡瞌睡比较好。”他在心里骂道:“发你的梦脚脚!”   杨大志看天色不早,说:“那麻烦你了哈,我明天早上再过来。”他又朝病房里看了眼,看到挂的氧气瓶,开心地哼着歌,走了。   老蔡暗骂声:“缺德货。”他回到病房,便见到杨大勇睁着眼睛看着他,吓了一大跳,说:“莫这样子看人,黑人得很。”   杨大勇手痛,身上发冷,鼻子还堵着,像是感冒了。他问:“大志来做啥子?”   老蔡说:“他来看你死了没得!我说你屋头也是够了哈,你跟熊幺婆出了事,你那个婆娘抱起三十多万彩礼钱跑回娘家了。你跟熊幺婆躺在地上,她管都不管。还是聂然听我婆娘讲起你屋头的事,掏钱喊的120过来拉的你们。120都不敢进你的院子,聂然一个人进去把你们两个从屋头弄出来,又是她打电话给村长,把我派过来。我屋头还一堆事呢,你醒了我就不管了,明天天亮我就回去了。哦,对了,你妈不太好……”   杨大勇去摸手机,发现换上了病号服,问:“我手机呢?”   老蔡说:“柜子头。”他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找到从杨大勇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把钱包、手机、钥匙都交给他,说:“都在这。你晓得嘛,村头也没得钱的,你家这情况,也没有人敢给你们垫。你妈救还是不救?”   杨大勇虚弱地说了声:“婆娘都跑了,我就这个妈了,救嘛,倾家荡产都救嘛。”他又说了句,“我老汉儿又死得早……”不愿多说,话音一转,说:“我转账给你,你帮我去给我妈交下钱嘛。”   老蔡看杨大勇这态度,心说:“还算是剩了点良心。”他看钱到账,说:“那我去交钱了。”又补充两句,“这回村子里死了十几个,警察都来了,根本顾不上管你们家,要不是你女娃子,你跟熊幺婆得死在屋头。”他顿了下,又安慰句:“你没事的,就是受了点惊吓,昏过去了,醒了就没事了。我去交钱去了。”说完,匆匆出门,赶紧去交钱让医生把药用上。 第10章 我不晓得 第二天星期天,聂然睡到中午……   第二天星期天,聂然睡到中午才被聂独眼叫醒,隔着房门问她:“村委会办丧事,你要不要去吃饭?”   聂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心想:“村委会只是个办公的地方,办什么丧事?”她正困,含糊地应了声:“不去。”继续睡,一直睡到两三点钟才睡醒起床,发现爷爷给自己带了大鱼大肉回来,又想起爷爷说的村委会办丧事,问:“啥子情况?”   聂独眼说:“不算疯了的,有九户人家死了人,像罗老头屋头那样儿子后人不回来的,有三家。总不能让尸体在屋头发烂,村长把他们打回来的钱凑了凑,又从村委会的公款里拨了笔钱,给他们置办了棺材,请了道士过来做道场,统一在村委会办。另外六家人看棺材是村里出的,道场是村里请的,就想自己省钱,一起拉到村委会了。”   聂然不想写作业,说了句:“我去看下热闹哈”,跑村委会去了。   她离村委会还有好一段距离,便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便凑近了,就见村委会的院子里搭起了灵棚,摆了一长排棺材,那场面壮观又瘆人。从棺材的用料看,大部分都是这些死去的老人生前就给自己备好的,就怕哪天没了,现做来不及,用的棺材不好。只有实在没钱的备棺材的,由村委会出钱买现成的最便宜的棺材。   这会儿正赶上做下午场的道场,跪在灵堂处哭的孝子贤孙比棺材的数量还少,且只有零星几声哭嚎,只听到干嚎,不见悲伤,更有昏昏欲睡的打哈欠的。   周末,学生都放假,好多小孩子围着看热闹,还有一群初高中生蹲在旁边打麻将炸金花赌钱,小学们则是拿了鞭炮在放,角落里还有堆小学生拿着零花钱学着他们赌钱。还有些不是本村的人,围坐在桌子旁看热闹,喜笑颜开地聊着天。另一旁,还有请来做流水席的人在做着宴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骂,“菜不够、肉不够、桌子不够,啷个子煮嘛!”   村长和会计被同村的几个人堵着,正在扯皮,其中就有二赖子。   二赖子说:“杨大勇醒了,就该喊他回来负责。是他婆娘黄小月亲口说的,是聂然带的鬼杀的人,我的妈老汉儿就白死啦?”   村长早被这摊子事闹得一颗头两个大。大瑶村死了人,在村委会办丧事,且是正月里正闲的时候,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跑来占便宜吃闲饭。他想着人死为大,买了棺材,做两天道场,修好坟就拉去埋了,结果……一堆事儿!   家里死了人的人家,都指望着委村会出钱,或者是让村委会找杨大勇出钱,都不掏这钱,甚至还威胁杨大勇不给钱、不给赔偿,不埋尸体,就把尸体摆在村委会,要闹事!   各村来吃闲饭的人多,又不送礼信钱,村里买的肉菜米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这些人来了没饭吃,又闹事!喊派出所来都没用,一个个说,送了礼的,一个小红包,包五块钱,叫送礼!   再有修坟,一家家的麻烦更多。修坟要看坟地,怕埋不好亏后人,每家每户都要求找风水先生看坟地不能亏到自己头上,更不答应统一拉出去买,要看好时辰才行……   二赖子看到聂然过来,扯开嗓门喊:“聂然,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敢来。”   聂然嚼着糖,斜斜地扫他一眼,说:“我要是杀人犯,这里摆的棺材就还要多一口,你的。”   二赖子拍桌子,说:“喊你老汉儿回来赔钱。”他又大喊声:“聂然来了,快过来堵到她,喊杨大勇和聂独眼拿钱来。”   正在做道场的那些孝子贤孙们连道场都不做了,过来找聂然算账。   杨大志在杨大勇那里吃了好大一顿憋气,而杨大勇只是吓昏过去得了点感冒,上午就出院了,自己根本没有遗产可拿,全让聂然耍了,气得上午回到村子里便是一顿煽风点火,把大家的火气都往聂然身上引。这会儿见大家围住聂然,乐得看好戏,还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   聂然心说:“啥子场面我没见过?这点点小场伙想吓我?”她看村长是地地道道的有点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文化人,都让这些人逼成啥子样了。她扭头喊:“村长。”   村长问:“啥子事嘛?”他是打心底同情聂然,再是火气上头,也是放缓了口气,同时大喊:“法治社会,你们要做啥子?人家连十八岁都没满,有啥子事情你们找家长。”担心二赖子带着人打聂然一顿,赶紧几步过去。他的个头高大,还是很能震慑住不少人的。   聂然瞧见村长的回护之意,心头还是蛮暖的。她说道:“村长,我跟你出个主意。坟山莫要修了,修不起,这些人啊,后人不管的,你把他们拿条烂席子裹起来,往乱葬坑一扔,完事。这是大瑶村的习俗,要入乡随俗!你来以前,他们都是这么干的,你跟他们讲法治,他们对你搞敲诈勒索。”   这简直是断人财路!她这话一出,所有死者家属、包括家里有吓疯的人家,都怒了,真要冲过来打聂然了。   村长如醍醐灌顶!这下连挑坟地选时辰的麻烦都省了。他护住聂然,喊:“做啥子?做啥子?打人犯法!”   二赖子见村长那模样,估计到手的钱要飞,再看只有聂然在,恶胆横生,张开双臂就朝聂然扑过去,喊的却是:“老子打死你。”   聂然很是淡定地抬腿往上他的盖膝处一踢,再往后猛地退了两三步,同时拉开了身侧的村长。   二赖子顿时一个没站稳,五体投地摔倒在地上,痛得爬都爬不起来。   聂然白眼一翻,用力地踩在他的背上,差点把二赖子踩得背过气去。她嚼着糖,拽得跟个二五万八似的回去了。   黎明时分,天还没亮,聂然就让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   她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就见一群壮汉抬着棺材,跟着几个做道场的道士,正往乱葬坑方向去。   聂然一下子精神了,飞快地穿好衣服,只粗粗地用手指拢了下头,扎了个利落的马尾,便从二楼跳下去,追着送葬队伍去了。   十口棺材,都是后人不回来,或者是后人不愿意拉回去自己办丧事埋的,让村长带着人送去乱葬坑。其余的那些,昨天傍晚前就都自己拉回去的。   聂然追上送葬队伍,又赶到队伍最前面,跟道士搭话,“待会儿挑挖坑地形的时候好生点嘛,莫把别个有主的坟挖到了。”   做这一行的,多多少少知道些乱葬坑是什么情况,都知道聂独眼和聂然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对他们有些敬畏。几个道士同聂然低声商量几句,便由聂然选好下葬地,再给他们点暗示。   聂然同意,又问他们要了纸钱,比他们先一步赶到乱葬坑,把有主的坟上面都摆上纸钱用石头压起来。   道士们带着队伍到乱葬坑的时候,大声喊:“走路看路,都注意脚下,有纸钱的地方莫要踩,那是别人的坟头,踩到要倒大霉的。”又大声喊:“洒买路钱……”   来送葬的村民们看到散落满地的腐朽棺材、白骨,一个个吓得赶紧大把大把地往外面洒纸钱。   不少人的心中戚戚然。儿孙不孝,死后送到这地方,惨!   本地风俗,大清早送葬,早饭前埋完。   乱葬坑里到处都是石头,如果想给这些棺材挖坑埋,两三天都挖不完,因此送葬的队伍把棺材放下后,再由道士意思意思地做了场法事,便带着人撤了。这也是当地的老习俗了,据说乱葬坑闹鬼,以前有在这里挖坑的,挖下去,挖到的全是骨头,还撞鬼疯了。传到现在就是棺材送来,找好地方,放下就走。   他们在离开乱葬坑的时候,还得用柳树汁沾水拍打身上,以免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出去。   聂然是最后离开的,确保这些人不惊扰到乱葬坑的鬼。   至于新送来的这十口棺材,包括村里其它几口,里面都只有尸体没有鬼魂。通常,人死后,魂魄离体,得头七过后才能回魂,而遇到冤魂索命的,连回魂的机会都没有,大部分都是魂魄被鬼勾出来或者是吓得三魂七魄出窍,叫鬼给撕了,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让鬼吃了。   聂然不想沾上满身阴气去学校,特意回家洗了个澡,再匆匆吃了几口饭,没遇到摩托,只好一路飞奔去学校。   大瑶村周围都是大山,没修桥以前,去学校要翻山过河,要绕上九里路,又因为雾多,两边都是林子,经常出现鬼打墙和发生意外事故,有些人把通往镇上的路称为九里断魂路。后来国家出钱搞基建,扶贫,又派了大学生村干部下乡,架桥、修了新路,废弃了以前的老路。新修的水泥路直通镇上,路程缩短到三里多不到四里,摩托车油门一踩,两三分钟就到了。   聂然吃完早饭,一路飞奔,十分钟不到就跑到了学校。早自习是错过了,刚好赶上正课响铃。   她到教室门口时,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   班主任看到有学生迟到,刚想开骂,看到是聂然,喊了声:“进来”,往她的坐位上一指,便没再管她。   聂然的成绩稀烂,考大学全没指望,一个人把一个宿舍的同学收拾到鸡飞狗跳,大瑶村的事,镇上传得风言风语的,同宿舍的人都不敢跟聂然住一起了。她正在考虑,是劝聂然不要上早晚自习住校了,还是跟学校申请让聂然一个人住一间宿舍。 第一节 课下课,聂然就被班主任找去谈话。   她痛快地提交了免上早晚自习回家住的申请,开心!   中午,刚下课,聂然接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打进来的电话,她接起电话,问:“哪个?”   杨大勇的声音传来,“我,你老汉儿。”   聂然二话不说,挂断,拉黑!她心说:“我老汉儿?你敢来当我老汉儿,我就在乱葬坑给你挑个位置。”直接把杨大勇抛到了脑后。   转眼到了周四,她刚放学,背上书包走出学校,就看到杨大勇叼着烟在校门外探头探脑,看到她,立即把烟扔到地上踩灭,走过来,把她从头看到脚,说:“那个……”   聂然摆出一个女流氓的架势看着他,问:“你要做啥子?”   杨大勇说:“我听说是你帮我喊的120。”   聂然说:“四百八!”伸出手,说:“拿钱。”   杨大勇从裤兜里摸出两千块钱递给聂然,嘴巴几次开合,都有点说不出口,最后说:“以后你读书的学费,还有生活费,我出嘛。”   聂然接过钱,数了五百留下,从自己身上找出二十块钱零钱,连同剩下的一千五一起还给了杨大勇,说:“哦,怕没得后,被抢遗产再被扔到乱葬坑哈!活该!我有妈有爷爷,轮不到你来养!”翻个白眼给杨大勇,转身走了。   杨大勇的心头百味陈杂。以前,他一直想要生儿子,觉得自己家大业大的婆娘随便娶,本事得很,迟早会生出儿子,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个女儿,直到在医院醒来听到杨大志和老蔡讲的那些,才突然觉得自己要死了,啥子都要让人拿走了,生死关头,竟然还有个女儿出来救自己一把。这还是在自己刚把她卖阴婚,毒死了她的狗儿,以前对她那么不好。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世上自己还有个女娃子,还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这个血脉相连的人,跟他,同别人,不一样。   杨大勇看着聂然往回家的方向去,突然发现不对劲。大家都没背书包,都是出来吃饭买东西,就她一个人背书包往回走,啥子意思?被开除啦?他没敢去找聂然回,调头就到校门口要进去找老师,被门卫拦了。   杨大勇说:“我是学生家长,我找我女儿的老师,问点事。”   门卫问:“找哪个老师,初中还是高中?几年级,哪个班的?”   杨大勇:我不晓得! 第11章 爷爷是条大蟒蛇 鬼扯哟,爷爷明明是个……   聂然嚼着奶糖路过小卖部,见到老板娘坐在门口织毛衣,旁边还坐着桌打麻将的。她正要打招呼,便见老板娘使了个眼神,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说,当即两步过去,说:“买两包瓜子嘛。”   老板娘说:“我给你拿。”起身去往货架头。   聂然问:“还有啥子?”跟到柜台后,与老板娘一起蹲在货柜下去翻装零食的箱子,避开了坐在门口打牌的那些人的视线。   老板娘说:“花生、瓜子、辣条、牛肉干都有,都是刚进的。”她抬头看了眼打牌的没注意到她俩,用极小的声音说:“之前村子里死的那些人,还有王老板和陈娃家的老人没埋。陈娃家是要等到明天早上埋,王老板家是要等到他兄弟请道士回来看过才埋。这个你晓得嘛?”   聂然点头,轻声说:“晓得。”   老板娘又看了眼外面,凑到聂然的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今天,王老板的兄弟从外地请了人回来,凶得很。那些人到王老板家和陈老板家去看了眼,就往乱葬坑去了。村里好多人都跟着去了,老蔡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王老板脸色阴得很,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要弄死你娃娃陪葬。”   聂然小声说了句:“谢谢”挑了两包瓜子,一袋花生,两袋牛肉干,放到柜台上,让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看聂然不慌不忙的样子都替她着急,又不能再说什么,原本她不该多说这话,要不然传到王老板耳中,会惹上麻烦的。也就是聂然的嘴巴紧,王老板说要她陪葬那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请回来的那些人更不像是好东西,这么个年轻娃娃,长得漂漂亮亮的,摊上杨大勇屋头就已经够惨了,要是再让王老板害了,太造孽了。   聂然把零食塞进书包里,撕着辣条,边走边吃,一路晃荡回家,发现爷爷没在,在放下书包写作业还是到乱葬坑去看一眼之间,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去乱葬坑看一眼。毕竟嘛,写作业这种事情,太难了!   她把零食揣到衣服袋子里,吃辣条口干,又跑去喝了口水,这边往乱葬坑去。   路上,村民们宛若赶集般涌向乱葬坑去,比送葬热闹得多。   他们相当激动,见到路过的还一起招呼,“快去看,聂独眼跟王老板请回来的人打起来了,还有人看到聂独眼的那条大黄狗都出来了,不是说杨大勇把那条狗儿毒死了嘛!”吆喝的那人喜笑颜开的,可开心了,看到聂然,又是一声:“哎哟,聂然,你还在这儿呀?你把我的妈老汉儿害死,老子收拾不了你,今天有人收拾你了哇!等到你哇,你娃娃惨了。”   聂然把辣条往衣服口袋里塞,拔腿就往乱葬坑跑。   那村民还在身后高声喊:“跑快点,早死早超生——”   聂然回头,嗓门比那人还大,“总比你妈老汉儿丢到乱葬坑埋都不埋,永不超生强。”   那村民顿觉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愣了两下,恼羞成怒,在路旁捡了块石头,大喊声:“我日你先人板板!”拎起石头便要去追聂然,却发现她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旁边还有好几条野狗在飞快地往乱葬坑跑,都让她远远的甩到了后面。   那村民只觉怵然,停下来,说:“都说聂然跑起来比狗都快鬼都追不上,我日,有点儿像那回事。”她跑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跟鬼一样。大白天的,村民只觉阴风只往身体里蹿。原本只是做做样子,这会儿是更不敢追了,等着身后的村民一起到,人多,壮上了胆,这才继续往乱葬坑看热闹去。   聂然到乱葬坑旁时,见到村民聚到乱葬坑外,老人孩子青壮年都有,绕着乱葬坑围了一大圈。   这个时间,中小学生都放学回家了,又是新年刚过还没开春,大家正闲的时候,不仅村里的,隔壁村的、连镇上的听说后都涌来看热闹了,还有人特意坐着摩托车过来。   一群小混混提着钢管在旁边说:“我们要跟我们王哥扎起!”   派出所的也来了,警车停在旁边,正往乱葬坑里看。   有外地刚调来新入职的年轻民警,满脸懵比,一个劲地问在这里干了多年的老民警,“啥子情况?啥子情况?有这么多的人骨头,不立案呀?”   老民警说:“立个铲铲案,夭折的、凶死的、死了没地方埋的,就丢到这来,这本来就是埋死人的地方。”   新来的民警问:“那底下打架呢?”   老民警说:“我们先录相嘛,等他们打完了再抓嘛,我们警力不够,按不倒他们不说,还要挨捶。”他说完又看了眼执法仪,结果发现居然成了雪花屏,掉电还特别快,说:“搞啥子?新买的,坏了?”开了,重新录,结果发现还是不行。他又对新民警说:“拿手机录,把这些人的脸都录下来,莫让他们跑了!你躲远点录,莫让他们发现了,万一把证据抢走了呢。”   新民警拿出手机,说:“没电了。”   老民警说:“你不是才充的吗?”   新民警说:“我也觉得奇怪。”他说完,见到坑底的人突然拉开包,扯起个大网就去罩聂独眼和大黄狗,那网上还贴了好多符,顿时无语,说:“这些人还搞封建迷信,网个人还用符。”   聂独眼见到对方扯起符网,顿时往旁边一滚,却见一个拿长刀的当头劈下。他就地一滚躲开后一个盘龙绕柱刚要起身,便被当头罩下的网罩住,发出“啊——”地一声惨叫声,身上冒出大量的黑气,顿时把坑底都覆盖住了。   聂然赶到,刚好看到这一幕,也傻了,心说:“什么情况?”符网把爷爷罩出满身黑气?爷爷又不是墨鱼!她赶紧往坑下跑去,便听到凶厉的嘶吼声,是狗的声音,还有点耳熟。她扭头便见到一条身材彪壮、浑身油光水亮的大黄狗扑倒一个人,一口在那人的脖子上扯出老大一块肉,痛得那人直打滚。   这人一身练功服,手上扎着护腕,脚上扎着绑腿,一看就是练家子。   聂然看到大黄狗,傻了,心说:“大黄不是被杨大勇毒死了吗?为啥子还返老还童了呢?”她不认为是自己眼花,觉得肯定是狗长得相似。   大黄狗把人扑倒后,焦急地朝黑雾弥漫的地方看了眼,又朝聂然发出“汪——”地一声大叫。   聂然有点懵。这条狗朝自己叫的样子都跟大黄一样?如果是毒药没有吞下去,又缓过来了,有可能?返老还童这种事不仅没得科学依据,封建迷信都讲不通。   大黄狗奔向黑气,却又迎上两个提刀的人朝它攻过来,它当即又跟那两人缠斗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就是聂然。”讲的是普通话!   聂然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算命的霍大师。   霍大师跟王老板站到一起,旁边还有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那些道士有拿罗盘的,有背剑的,站在坑边上看戏,边上还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女道士在嗑瓜子。那女道士很是随意地扭头朝聂然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忽然像发现了啥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拿的瓜子都抖落了半袋,喊了声:“镇——”话出口,又咽了回去,拔腿跑向聂然,一副唯恐她跑了的模样。   聂然觉得她有点眼熟。可自己从小到大,离家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这女的一看就是外地的,不可能见过。   突然,一声不似人声地嘶吼响起,阴风四起,那女道士生生地刹住了步子,扭头朝坑底方向望去。   坑底,惨叫声四起,有人大喊:“它破开网出来了!”   聂然心头大定,长松口气,心说:“想抓我爷爷,我爷爷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周围的天刷地一下子黑了下来,阴云密布,坑边还有村民问:“啥子情况?啥子情况?乱葬坑头的黑气是啥子?闹鬼了吗?”   又有中年男人用普通话大声喊:“布阵,别让煞气外溢!”   聂然不明白怎么会有黑雾冒出来,心想:“不管了,先去看爷爷。”一回头,就发现坑底居然出现了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   这蟒蛇浑身冒着黑气,连身上的鳞片都在冒黑气,长了个烙铁头脑袋、头顶上还有一对倒三角形状的角,身后有一对类似于蝙蝠翅膀的双翼,竟然离地三尺飞了起来。   聂然回头时正好看到大蟒蛇咬住一个人甩到空中,张开大嘴,接住,活吞了。那人被它吞下去时,她清楚地看到蛇的脖子里鼓起一团人的形状,还动了几下,之后就不见影了。大蟒蛇在黑雾里,只有前半截身子是蛇形,后面则是雾状。变成鬼的蛇?   她心想:好嘛,人死了变成鬼,狗儿死了变成鬼,蛇死了好像也可以哈?   最让聂然惊奇的是,乱葬坑里面居然还有蟒蛇鬼?这么多年,她竟然没见过!   那女道士惊呼声:“翼蛇!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在这!”紧跟着聂然听到一声非常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扭头就见那女道士把背在身后的剑拔.出来握在手里,那把剑雪亮,在这黑到走路都能踩到鬼的地方,剑刃上居然还在反光。   聂然心想:我是大白天的在乱葬坑闯到鬼了,还是晚上发梦脚没睡醒哦?   她在想,要不要回家先睡一觉再过来。   聂然觉得这种场合自己惹不起,决定赶紧找到爷爷回家去吧。   忽然,聂然听到爷爷的声音:“聂然,快走!”她回了句:“一起回噻!”赶紧朝她爷爷跑去,刚跑出两步就发现,说话不是爷爷,而是边上贴地飞的大蟒蛇。   那条大蟒蛇从她的旁边绕过,挡在她跟女道士之间,旁边的大黄狗也跑过来,站在了大蟒蛇的旁边,冲着女道士汪汪叫。   这情形,让聂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挨欺负时,爷爷和大黄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   女道士身后的几个道士,分散开,呈包抄之势过来。   大蟒蛇后半截黑雾突然凝聚成了蛇尾,它挥动蛇尾用力地往乱葬坑最中间的地面砸下去。   乱石横飞,棺材板板都飞到了空中,同时刮起了一阵飓风般的阴风。   一块被大石链子缠着的碑出现在坑底!   大蟒蛇突然回头冲聂然喊:“顺着石碑往下爬,走!”   依然是爷爷的声音!最让聂然感到诡异的是,这条大蟒蛇竟然也是个独眼龙,且跟爷爷一样左眼没有眼珠子。   聂然傻了,心想:我爷爷是条大蟒蛇?还是条鬼蛇?   鬼扯哟,爷爷明明是个人! 第12章 你还有妈 雪岭道长更加震惊:“你还有……   有个词叫做鬼话连篇。聂然跟乱葬坑的鬼打交道久了,可是知道这些鬼说起谎来,那是连结巴都不会打一个的,一套接一套的。鬼模仿人的声音、变成别人的形象去迷惑坑骗别人更是常规操作。   聂然扭头在坑底迅速搜索一圈,没找到自己的爷爷,也没有找到乱葬坑里的鬼,一个鬼都没有了,因为大蛇的那通甩尾把碑露出来,导致周围的石头、坟、烂棺材都露了出来。前阵子死掉埋到乱葬坑的那些人从棺材里摔出来,它们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还被老鼠啃咬过。前几天还有鬼住的那些坟,如今都变成了空坟,它们的骸骨都已经腐烂了。乱葬坑里的鬼,全部消失了,不是指不见了,而是指不在这个世上了。要么投胎转世,要么魂飞魄散了。   那群道士气势汹汹地包抄过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发着微光的对付鬼怪的法宝。   大鬼蛇、大黄狗调头就钻到了碑旁边露出来的洞里。它们进去的时候,大鬼蛇催促句:“聂然,快跟上。”大黄狗则冲她“汪”地叫了声。这条狗连招呼的声音、动作、表情都跟她家养的大黄一模一样。   聂然差点就信了这是爷爷跟大黄。可鬼惧阳光,爷爷不怕,爷爷在太阳下有影子,自己去踩他的影子还被爷爷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是会被太阳晒到灰飞烟灭的。   她仗着熟悉地形,利用坑底的棺材乱石杂草作遮挡,绕过朝她过来的道士,飞快地爬上乱葬坑,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前面的霍大师。   霍大师大惊失色地往后退,喊:“她上来了!聂然上来了,快拦住她!”他见聂然来势又快又猛,退后是来不及了,调头就跑,却听到身后有破风之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靠近,下意识侧身闪躲,却仍旧慢了。   聂然跳起来,腾空,膝盖狠狠地撞在了霍大师的背心处!   “咔嚓”一声骨头裂响声传来,霍大师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下半截身子顿时没了知觉。   聂然落地,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捞起来,问:“我爷爷呢?”   旁边的王老板倒抽冷气,悄悄地往旁边退去,准备先撤。   他不动还好,一动便被聂然盯上了,那锐利的眼神,透出来的凶狠凌厉劲儿,瘆人得很。王老板调头便跑!他刚跑了两步,便感觉后背一疼,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痛得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紧跟着便又是极大力的拳头落在脸上、鼻子上,鼻子处又酸又痛,酸痛的触感几乎将他的大脑淹没,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聂然的声音传入脑海:“我爷爷呢?”   王老板的鼻血直往下淌,眼泪糊得眼睛都看不见,见这是个狠的,不敢再搞什么弯弯绕绕,说:“应该还在坑底,没看到他出来。”   聂然气急败坏,说:“你自己家干了啥子缺德事自己不清楚啊!自己的老妈汉儿遭了报应,找我算账,还喊人来打我爷爷,那么多人打我爷爷一个孤老头子!我先打死你!”   王老板连声说:“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聂然心想:“你要是知错,也不会坐牢过来还干这么坏事。”她挥拳正欲朝王老板的头部落去,忽然看到女道士从坑底出来,看到她,便像一头猎豹般扑过来。   那速度又快又猛,转眼间就到跟前。   女道士手上有剑,又是霍大师请来的。聂然担心女道士手上的剑会把自己捅个窟窿,当即闪身躲开,但因为刚才王老板的人围攻爷爷的时候,这些道士只是站旁边看到,没动手,又有点拿不准他们要干啥子,于是跟女道士拉开距离后,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女道士从挎包中摸出一个色泽黑亮造型古仆的油灯握在手里,对聂然说:“还不回来!”   聂然看到女道士摆出一副托塔天王收妖的造型,讲着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翻个白眼,骂了句:“神经病!”决定还是找爷爷要紧。   她朝乱葬坑周围看去,发现天已经黑下来,村民们都散了,又想爷爷要是从坑底出来,肯定会来找自己,既然没来找,说不定掉到洞底下去了,也说不定爷爷真变成了大蟒蛇。   她想了下,见女道士还拍着灯,一副怎么灯失灵没效的样子,相当无语,说:“对面那个孃孃……咳,对面的阿姨,你那灯是不是少个火?要不要拿打火机点燃下……”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女道士突然看过来,便感觉到不妙,跟着便见女道士左手拿灯、右手拿剑跑过来,也不晓得是想用灯砸人,还是要用剑戳人,反正对方气势太足,跑得飞快,看起来有些本事不好对付。   聂然心想:“我跟你无冤无仇,惹不起躲得起!”她踩着斜坡,连滑行带蹦跳,连续几个起落便到了坑底,跑到大坑中间的那块碑旁。   碑的周围出现塌陷,露出一个大洞。   碑露在洞外,从上面看好像只是寻常的墓碑,凑近了才发现它的高度足有五六米,大部分都在洞里,只有少部分露在外面。它呈四方形,前后左右四边一样长,周围捆了一圈铁链,上面还用类似朱砂墨画的符。   聂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见女道士阴魂不散地跟下来,几个道士也都看着她,其中一个道士还拿出八卦镜照来。   她翻个白眼,心说:“我又不是鬼,你照个铲铲!”回头看了眼快赶到的女道士,纵身一跳,落到碑上站住。   这碑立得非常稳,自己站上去,它纹丝不动。   女道士喊了声:“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别管翼蛇和狗妖!”   聂然一听,抱着碑就往下滑去。她滑到底部,发现下面好多淤泥,还有很多从乱葬坑里掉下来的烂骨头,顺着锁链,四周还立有塑像,有凶神恶煞的像供在庙里的管鬼的夜叉、有钟馗、有地藏王菩萨,四周还有很多碑。这些碑有些是和尚立的,有些是道士立的,很好认,和尚立的碑,基本上都会有“阿咪陀佛”、“菩萨”、“金刚”“如来”“妙法”等字样,道士立的碑则有“无量天尊”、“太上老君”“太清”“急急如律令”等字样。   聂然的视线从碑上飞快扫过,便落在角落里一个年轻道士的身上。那年轻道士蹲在一个狗洞边,往里看。   女道士顺着碑往下滑,灵巧得如同猴子,与她同来的道士,也都撩起道袍、卷起袖子要跟下来帮忙的样子。   聂然看见有新鲜的狗爪子印往洞里去,便想着反正找不到爷爷,不如去看看大蟒蛇和大黄狗到底是不是爷爷和大黄,于是去到洞口边,便见年轻道士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一脚踹翻他,顺着洞便往里爬。   这洞又窄又矮,她的肩膀几乎是擦着洞往里挤,稍微胖一点都过不去。她趴在地上,只能用脚蹬地,靠着手肘往前爬,还得当心撞到头,最过分的就是这里地势低,冬天阴雨绵绵下特别久的雨,洞里但凡有点小坑的地方都有积水。一些地方还有水坑,她没爬多远,全身都湿了。   如果不是地上的狗爪子印,身后还有个女道士跟着爬进来,在追她,她真想倒出去。   不过,现在倒退出去是不行了,退路被女道士堵了,只能往前爬。   有男道士大喊:“雪岭师叔,洞太窄,我们进不去。”   “师妹,当心有诈,穷寇莫追。”   雪岭道长没理他们,而是冲前面的聂然喊:“别爬了,灯在我手上,你跑不掉的。”   聂然爬得更快了,说:“你那灯连火都点不燃,有个铲铲用。你以为拿个灯就能吓到哪个,你拿的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雪岭道长说:“你说普通话。我听不懂。”   聂然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了遍。   雪岭道长震惊地问:“你不认识我手上的灯了?”   聂然说:“认识个铲铲……”她又改口成普通话,说:“认识个铲铲,我连你都不认识。我说你们这些道士,啧啧,竟然助纣为虐,帮着那些拿活人结阴婚的害人精害人,迟早遭报应遭天收。”   身后一阵沉默,但女道士还在爬。   聂然问:“你紧追我不放是几个意思?想给侯浩报仇吗?”   雪岭道长问:“侯浩是谁?”   聂然问:“你不认识?”   雪岭道长说:“不认识。”   聂然说:“就是他们给我找的结阴婚的对象,让我一口吃了。姓霍的没跟你们讲吗?哎哟,孃孃,阿姨,你千万别被骗了!”   雪岭道长问:“你叫谁阿姨?”   聂然说:“我看你的年龄跟我妈差不了多大,叫你阿姨没问题的吧。”她心想,就是要叫你阿姨,气死你。   雪岭道长更加震惊:“你还有妈?亲生的吗?”   聂然无语,回道:“你脑子有病呀,我没妈,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说完,不再理她,继续往前爬。这洞真长,爬半天看不到头,曲曲绕绕的,都不知道通往哪里。 第13章 爬狗洞 雪岭道长说:“我曾经来过这里……   聂然从来不知道狗洞竟然可以刨这么深。她爬得胳膊肘上的衣服都磨穿了,仍没看到出口和尽头。岩石上那一道道狗刨似的深深的划痕,更让聂然震惊到无以复加。   狗爪子能刨烂岩石?   聂然试着用自己的指甲去刨岩石,岩石没事,她的指甲差点刨断,指甲缝都在疼。她问身后已经快靠近的女道长,“孃孃……”顿住,改成普通话:“阿姨,你觉不觉得这个狗洞有点奇怪?”   雪岭道长很不爽聂然叫自己阿姨,说:“叫姐姐。”   聂然恭敬地问:“您贵庚?”把女道长气到不说话了。   聂然又埋头爬了一段,膝盖、胳膊都爬疼了,才爬到狗洞子的尽头,面前却是一个很深的大水潭,水潭里还有一黑黑鬼一样的黑影,那种被鬼盯上的阴森感想忽略都难。   她怀疑潭底有水鬼,怕被拉到水里溺死,没敢贸然下水,而是观察起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点的溶洞,有水流沿着洞壁往下淌。这溶洞上窄下宽,岩壁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溶洞的对面,还有一个狗洞。   聂然心想,这洞也太深了。   她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怕,怕被引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毕竟这也是鬼常害人的招式之一。她又有些不甘心,想弄明白大蟒蛇到底是不是爷爷,万一回到家发现爷爷还没回,这条线索又断了,那真是找都没地方找去。   雪岭道长爬到聂然的后面,问:“怎么不走了?”她侧身,摸到随身携带的八卦镜,朝聂然朝去。可地洞里半点光都没有,自己这一路摸黑爬过来,纯属是因为这洞只有一条道,又有聂然爬行的声音指路,埋头爬就是了。这会儿摸出八卦镜,想照出聂然的原形,也看不清楚。   她又从挎包中摸出小矿灯,戴在头顶上。干道士这一行,自己又喜欢钻深山老林子,总得备点家当。她把头灯打开,照见的是聂然的一双脚。   雪岭道长见到聂然又往前爬去,赶紧拿起八卦镜照去,却听到扑通的水响声,聂然从地洞里出去了,前面是一个水波荡漾的大水潭。   阴气从潭底涌起宛若一层薄雾笼罩在水面上,看着望之生怖。   雪岭道长心想:“正好看看你的本事。”她往前爬了几步,探头朝潭底看去,便见聂然半沉在水里,被好几只水鬼缠住。   这些水鬼用手抓、用水藻般的头发去裹缠聂然,显然是想拖住聂然好溺死在水里。一些人死后变成鬼,戾气横生,觉得自己成了鬼不公平,便想害死别人,让别人也成鬼跟自己一样。   雪岭道长拿着灯,心想,“万一小丫头脱不了身,我是救她还是不救?”不救,这丫头被淹死后,说不定就能用灯收了她。可……满打满算,这小丫头最多不会超过十六岁,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水鬼溺死在水里。   突然,水里有火光一闪而没,与此同时发出声凄厉的鬼叫声,那声音只叫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雪岭道长定睛看去,只见聂然的掌心泛着绿幽幽的宛若鬼火般的微弱火焰,那火焰虽弱,却是极为霸道,鬼沾上一点,立即被烧得灰飞烟灭。围住聂然的几只鬼,连逃都没来得及,便被聂然反抓住烧没了。   聂然宛若一只大蛤蟆般蹬腿挥臂,游上水面,换了口气,便朝着对岸的狗洞游去。   雪岭道长从袋子里取出根套着钩子的绳索,将它甩到洞顶上扣住,自己再拽着绳,轻轻松松地荡过去,还顺便拿在水里游的聂然掂了下脚,轻轻松松地落到狗洞口处。   她收了绳索,将灯藏在身后用手握住,待聂然刚游到岸边,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将灯贴在聂然的额头上,轻喝一声:“收!”她这一声,配合丹田真气吼出,余波将湖面的水都震起一圈涟漪。直接面对她的聂然更是首当其冲,道行稍微低点,必然会心神震荡、魂魄不稳,利于自己把聂然收了。   聂然游向狗洞,见雪岭道长戴在头上的探照灯照来,还以为这女道长良心突现给自己照亮呢,结果刚到岸边,就被灯咣地砸到额头上,跟着一声“收”如同谁在自己耳边放了个巨响的超大号鞭炮,耳朵震得嗡嗡作响,眼前一花,仰向水中,紧跟着又被女道长提住衣服拖上岸。   聂然心想:“你搞啥子名堂?”额头正中间又被重重地砸了下,钻心挠肺的疼。她怒从心起,一把抢过女道士手里的灯,扔到了水潭里,大骂,“你有病啊!天天拿灯砸我脑壳,都砸出包来了!我得罪你啦?我哪儿得罪你啦?”   雪岭道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被聂然扔出去的灯,却落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那灯沉入深潭。   这么深的水,想把灯捞出来,只能带着潜水设备下去,可进来的洞那么窄,潜水设备都不好带。这里的阴气这么重,水底下还有没有什么鬼东西都难说。这灯扔下去容易,想捞起来,难!   雪岭道长气不打一处来,问聂然:“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是什么灯?”   要不是不想这里再多一只淹死鬼,聂然真想一脚把这女道士踹下去。她捂着被砸出包的额头,阴阳怪气地说:“哎哟,你还知道那是灯啊,我还以为你拿的是锤子呢。”   雪岭道长对着活蹦乱跳中气十足半点不显气虚的聂然,深深地无奈了。   聂然懒得理雪岭道长,从她的身侧挤过去,继续往里爬。   冬天冷,穿得厚,聂然的衣服里吸满了水,穿在身上又冷又重,哗啦啦地往下淌着水。   聂然只能挤在洞口处,先把衣服脱下来,将水拧了,再把湿衣服又穿回去。   雪岭道长在潮湿的地洞里爬了一路,衣服也没干到哪里去,且她的体质跟聂然自是没得比的,这会儿停下来,也觉得浑身都冷,还饿。她从挎包中摸出士力架撕开包装袋便嚼了起来。   聂然斜睨眼雪岭道长,轻哧一声,心说:“当谁没有吃的!”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刚开封的瓜子,倒出半袋水,至于瓜子……她扭头朝水潭望去,发现瓜子全飘到了水潭。她又去掏裤兜,摸到两颗被水泡得不成样子的糖。聂然沮丧地把糖扔进了水潭。   她本来不饿的,结果旁边有个吃东西的,突然一下子饿了。   雪岭道长摸出包牛肉干递给聂然。   聂然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声,说:“我是个有骨气的人,不吃敌人的东西。”   雪岭道长说:“赔罪,把你的额头砸出包了。”   聂然说:“你还晓得哈!”接过牛肉干,撕开,往嘴里塞了一块,决定拉点近乎套点话。她问道:“霍大师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看你好像有点儿本事的样子。”   雪岭道长瞟了眼聂然,说:“不是钱的事儿,是听说了你们通灵派的本事,想见识下。”   聂然说:“我信你个铲铲。”通灵派就两个人,一点点儿对付鬼的本事,还值得这几个道士千里迢迢跑过来见识下,看到大蟒蛇还喊翼蛇,说找了好多年!聂然猜测这几个道士说不定是爷爷……啊呸,翼蛇的对头,专管抓妖的。聂然再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当着霍大师吃鬼,被这些人当成妖了?   雪岭道长问:“铲铲是什么意思?”   聂然解释:“锤子的意思。”   锤子?榔头?我信你个榔头?雪岭道长说:“你们这的方言真怪。”   聂然问:“你老家哪的?”   雪岭道长深深地看她一眼,问:“怎么?还想打到我老家去?”   聂然说:“不说拉倒。”她埋头把牛肉干吃完,又往洞里瞄了眼,看到有脚印,继续往里去。   雪岭道长问:“你有夜视眼?”   聂然说:“阴气重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东西,一般地方看不到。”她说完,惊觉到不对劲,扭头,“少套我话!”她又沿着狗洞往前爬,说:“我去找我爷爷,你跟来做啥子?我跟你讲,我爷爷不是妖怪。”   雪岭道长紧跟在聂然的身后往前爬,回道:“既然你爷爷不是妖怪,你爬这妖怪洞做什么?”   聂然心说:“就算我爷爷是妖怪,我、爷爷、大黄,我们三个打你一个,惨的也是你。”   这条地洞真像没有尽头,聂然爬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机械似的往前爬。膝盖和胳膊的衣服早已经磨穿,爬得膝盖和胳膊的皮都蹭破了,还没到头。她真想调头回去,可爬到现在,路还是通的,又已经爬出这么远,调头回去不划算,说不再再爬爬就到头了。   她凭着毅力继续往前爬。   后来,终于出了狗洞,到了一个很深的山洞。   这山洞里竟然还有新鲜的狗脚印,一直往前。   聂然只好跟着狗脚印继续走,边走边喊:“爷爷,大黄——”   雪岭道长深深地看了眼聂然。   聂然读懂那眼神,说:“我找我爷爷,又不是找那条大蟒蛇。”   雪岭道长说:“你说了算。”她理理道袍,把剑握在手里,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朝聂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聂然满脸古怪地盯着雪岭道长:“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带路好收妖吧?”   雪岭道长说:“我连你都收不了,怎么可能收得了你爷爷,是不是?”   聂然心想:“好像有点道理。”不过,这女道长有点怪没安好心就是了。   聂然顺着山洞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前面有塌方,在塌方的地方还刨出了一个狗洞,狗脚印一直沿伸到狗洞里。   聂然长长地叹口气,认命地再次钻狗洞。   雪岭道长跟着钻进去,又是一个在地上爬。   这次的狗洞比之前的难爬,几乎是在塌方形成的落石缝隙中钻,两人的衣服都让石头刮擦破了,身上也擦破不少皮,一个比一个狼狈。   聂然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都快爬不动了。   雪岭道长又分了她一点小零食,说:“加油,快到地方了。”   聂然狐疑地看着雪岭道长,问:“快到地方了?你啷个晓得?”想起这女道长对方言不熟,又用普通话问了遍:“你怎么知道?”   雪岭道长说:“我曾经来过这里。那条翼蛇和大黄狗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第14章 奶狗儿 爷爷老家?聂然赶紧把这可怕的……   爷爷老家?聂然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出去,在心里默念三遍“我爷爷不是蛇变的”。低头去啃雪岭道长给的食物。这饼干相当神奇,说是户外专用的压缩饼干,一块饼干就能填饱肚子。   聂然吃了一块,消化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饿,又吃了一块,这才有饱腹感,又继续跟着狗脚印在岩石缝隙里爬上爬下。她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说:“女道长,照理说,狗的攀爬跳跃能力比不过人吧?我怎么觉得这狗跳得跟我差不多远,跟我家大黄年轻的时候……”她想到这狗说不定就是大黄,立即闭嘴了!   雪岭道长说:“我的道号兼名字都叫雪岭,我姓杨。”   聂然听到姓杨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雪岭道长问:“你对姓杨有意见?”   聂然说:“杨大勇姓杨。”   雪岭道长不懂,问:“杨大勇?什么人?”   聂然说:“在我刚出生就想弄死我……”她巴拉巴拉把杨大勇、熊幺婆干的那些缺德事,包括算命的霍大师他们那一伙干的缺德事,以及给她找的配阴婚的对象是个什么狗东西,倒豆子似的告诉雪岭道长,然后呸她,“就这样的一伙垃圾,你们还跨省过来帮他们出手,渣滓。”   雪岭道长骂了声脏话:“艹!”   聂然瞠目结舌。出家人还骂脏话呀!这声艹简直深入灵魂!她决定原谅雪岭道长。   雪岭道长说:“我不是霍显都请来的,我是听说通灵派,以及你的千里拘魂、吃鬼的本事才找来的。有一个教派叫通灵教,我们称为妖魔教。通灵教的教主,就是翼蛇,他的左眼没了。通灵教有一个左护法,名叫金犬,人称狗哥。”   聂然说:“听起来好像正派人士追杀邪魔歪道。”她从石头缝里爬上去,面前豁然开朗。   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岩石洞厅中,堆积有大量塌方落下来的石头,以及东倒西歪的古老雕像。这些雕像有大有小,但一个比一个古怪,有些凶神恶煞、有些诡异瘆人,还有些则是恐怖阴森。不过,这些雕像都是些死物,连阴气都没沾上点。   旁边有一扇高大的石门,半埋在落石中,门外的通道被落石堵得严严实实的,狗都钻不过去。   聂然沿着石头表面的狗爪子印继续往前,忽然觉察到雪岭道长加快步子两步赶到自己身边伸手来拽自己,灵巧地侧身一躲,跳开,挪到旁边的石头上,问:“做啥子?”   雪岭道长说:“他们故意引你来这里,再往前走会有危险。”   聂然问:“为啥子……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呢?”   “聂然!”熟悉的声音响起,聂然扭头,就见自己的爷爷带着家里那条老老的大黄狗在前面叫自己。她喊道:“爷爷,你是不是大蟒蛇变的?你到这里来做啥子?”   聂独眼回了句,“你跟来就晓得了,这里有好东西。”说完,带着大黄狗消失在黑暗中。   聂然犹豫了下,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道士和养大自己的爷爷之间,果断选择了相信爷爷。她脚步轻快地踩着岩石追过去,便见前面又是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起之前的大得多,开卡车都够了,有点像是天然形成的。   雪岭道长追在身后大喊:“不要去,回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傻不拉叽的蠢丫头进入了结界中。她犹豫了下,咬咬牙,把心一横,也跟着进去了。   聂然沿着通道走出去不到几十米,就见到一个比刚才还大的洞厅。   洞厅的墙壁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雕像,甚至还有人身蛇尾的女娲娘娘盘在柱子上。这里的雕像跟外面的雕像不同,每座雕像上都有阴气缭绕,好像有什么东西附在里面,并且,它们的身上都缠着手臂粗的铜链。链子上面布满铜锈,还有类似于符纹的凹槽。   聂然只看到有雕像,不知道爷爷和大黄去哪了,刚喊了声:“爷爷,大黄。”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就见雪岭道长从身后的黑暗中跑过来,问:“这是哪?”一眼瞥见雪岭道长身侧的雕像,不由得揉揉眼。   她定睛看去,赫然发现,就在雪岭道长身边有一条跟大蟒蛇一模一样的雕像,大蟒蛇身边还跟着一条回头望来的方向望去的大黄狗。   聂然心想:“你们两个装雕像骗我?”她走过去,伸手摸向雕像,冰冰凉跟石头的质感一模一样。可爷爷和大黄怎么变雕像了?不对,是大蟒蛇和大黄狗!   聂然看着这两尊疑似爷爷和大黄狗的雕像,心情极为复杂,有点伤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爷爷和大黄进来后就变成了雕像,还是他们俩原本就是从雕像里出去的?怎么这会儿又不出来了呢?他们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又是要做什么?   无数的疑惑充斥满聂然的脑海,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答案。聂然拍拍两尊雕像,说:“呀,讲句话噻。晓得你们是活的,出来!”   雪岭道长见到这两尊雕像,面露诧异之色,随即又扭头看向聂然,神情格外复杂。她指向来时的方向,说:“聂然,你往回走走,看能不能回到之前的洞厅?”   聂然见这两具雕像不理自己,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照着雪岭道长说的办。她心想:“不管怎么样,雪岭道长看起来像是知道点情况,看雪岭道长要做啥子,见机行事。”   聂然往前走,走了一段,发现还在黑暗中,跟着就听到雪岭道长的声音在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   雪岭道长说:“别走了,你在原地踏步,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聂然回头,一眼看见大蟒蛇和大黄狗的雕像就在身后两三米外的地方。她懵了,问:“啥子情况嘛?”用力地揉揉脸,心想:“做噩梦?”用力地掐了把自己,疼得咝咝直抽气,又想着做噩梦的时候,动动小手指头,就可以醒来了,结果,五根手指动得跟弹琴似的,眼睁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还是在这乌啾麻黑的山洞里。   整个山洞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旁边雪岭道长头上的探照灯。那灯的光已经很微弱,随时要因为电量不足而熄灭的样子。   雪岭道长又从她那百宝箱似挎包中摸出个手电筒,对着山洞里的雕像照去。   聂然看到雪岭道长的脸色,青得跟鬼一样。她慑手慑脚地过去,忽然跳出来,大吼声:“哇——”没吓到雪岭道长,只得到一个白眼,以及身后“嗷呜”一声,类似小奶狗的叫声。   雪岭道长听到声音顿时警惕地将背在身后的剑握在了手里,非常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聂然心想:“有鬼吗?”小奶狗鬼?跟鬼婴儿一样?   她最不怕的就是鬼了。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对比庙里的大狮子还要大上两三倍的狮子雕像。   可说它是狮子吧,它的嘴巴比狮子长,头上还有包,头顶还有两根角,说它不是狮子吧,它有一头狮子形状的鬃毛,体型也很像狮子,特别是尾巴,一模一样。这对狮子格外魁梧,自己只有它的一截小腿长。一只是侧卧在地,回头去看自己身后,另一只体型更加威猛的大狮子则是紧挨着躺着的那只,正低头去舔它。   聂然对握紧剑走近查看的雪岭道长说:“这对狮子肯定是一公一母,看起来还挺恩爱的。”   狮子?雪岭道长震惊地扭头看向聂然,心想:“你哪只眼睛看出它们是狮子?”   聂然说:“你看嘛,一只大点,一只小点,还去舔别个。”   雪岭道长扫了眼聂然,放轻脚步,缓缓地朝着母麒麟身后靠近。   突然,一团大概有两个巴掌大发着白光的一个小团子从母麒麟身后蹿出来,发出“嗷呜”的叫声,护在两头麒麟的身前,不让雪岭道长靠近。   雪岭道长震惊了,这竟然还有一只小的。   聂然也震惊了,叫道:“竟然还有条狗儿。”   雪岭道长缓缓扭头看向聂然,很想问:“你哪只眼睛看出它是狗的?”   聂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小团子抱起来,上下打量。   雪岭道长:“……”   小团子:“……”它浑身僵直地盯着聂然,眼睛都吓得立起来了,一动也不敢动,卷曲的巴尾翘在空中,宛若雕塑。   聂然看这小团子头顶上毛绒绒的特别像博美,但身上又没有毛,尾巴细细长长的,只有尾巴尖有一点毛,而且它的嘴明显比博美的要长,长得有点凶萌凶萌的,像有猎犬血统。她把小狗放在地上,说:“这应该是博美跟猎狗的串串儿。”   小团子落地,化成一团白光往身旁那对麒麟雕像后一钻,消失了。   聂然挠下巴,说:“冒阴气的鬼见过,发白光的小狗鬼第一回 见。”她顿了下,又说:“不过,这地方,连女娲娘娘都见到了,有条发白光的小狗儿也不稀奇哈。”   雪岭道长扭头看向聂然,说:“人身蛇尾的不止是女娲,还有蛇妖,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也是人头蛇身,印话神话中罗睺、那伽也是。翼蛇没教过你这些?”   聂然懂了。雪岭道长这是嫌自己没见识。她不理雪岭道长,绕到雕像后,像哄小狗似的用舌头打出响声,喊:“小狗狗,出来。”   小团子明显怕她,见被她找到,嗷呜一声,又化成一团白光,钻进了躺在地上的那具麒麟雕像中的肚子里。   雪岭道长顿时了然。她顺着两尊麒麟雕像抬起头望去,山洞顶端有一个被链子架在空中的高台,所有锁住雕像的链子都跟高台上的链子连接到一起的。   她猜测,封住这里的封印,就在高台上,顺着链子就能爬上去。可是封印破开……出去的,就不仅是她了。   如果只是自己,打死都不会进来,可聂然被翼蛇和大黄狗引进来,聂然一旦发现被困,得拼命想办法出去。雪岭道长迅速拿定主意,问聂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第15章 斩不平 聂然没回答雪岭道长的问题,绕……   聂然没回答雪岭道长的问题,绕着俯卧的大狮子转了圈,绕到母狮子的肚皮处,轻轻拍打,喊:“小狗狗,出来啊!”用舌头打着响声想逗它出来。   她看到这里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其实就是个妖怪版的乱葬坑,只不过乱葬坑埋的是死人困的是鬼,这里困的是妖怪,整个山洞就是座关妖怪的牢房。妖怪进来后就会变成石雕,就像爷爷和大黄狗那样。柱子、锁链,头上还有一个台子像是供着什么东西,一看就是用来把这些变成石雕的妖怪栓住,怕它们跑了。   妖怪进入这里会变成雕像,但人不会,还有就是那条串串小奶狗。小奶狗发白光,又没变成雕像,还能跑来跑去,更能钻进母狮子的肚子里,聂然认为它很不一般,养大了说不定能当猛兽坐骑。   她小时候想骑大黄,但差点把大黄的腰压断,等小奶狗长大,拿它当坐骑,肯定很威风。   聂然逗了半天也没把小奶狗哄出来,只好先放过它,对偎在旁边链子上的雪岭道长回了句,“看出是什么地方了。”她说完,扭头朝着爷爷和大黄狗的方向看了眼,抓住铁链翻身踩上去,像只猴子般踩在链子上往上爬。这么长的链子,又这么高,她怕自己万一爬到半途臂力不够摔下来,所以,还是踩在链子上,再用手抓住保持平衡比较好。   这样虽然动作不够雅观,但至少安全些。   雪岭道长见状,脸色微变,喊:“你要做什么?”   小团子也从母麒麟的肚子里悄悄探出半颗脑袋,安安静静的又略带些好奇地看着她。   聂然没理会雪岭道长,继续往上爬。   雪岭道长问:“你不会是想要破开封印吧?”   聂然依然没有回答她。   小团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然。   雪岭道长轻轻一跃,跳上链子,便要去追聂然,叫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妖怪如果放出去,会引发什么变故?”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旁边有一道白光以闪电般的速度靠近,没等她做出反应,便把她从链子上撞倒在地。   小团子挡在雪岭道长和聂然之间,软萌萌的样子,却做出凶狠状,发出“嗷呜——”威胁的叫声。   聂然听得声响,回头见到这一幕,乐得眉开眼笑,夸赞道:“小狗狗,好样的!”   小团子回头看了眼聂然,又继续盯着用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的雪岭道长,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雪岭道长指向那对麒麟,说:“那是你的父母吧,他们在这里镇压这些妖魔,现在聂然要放出这些妖怪,你应该拦她,而不是拦我。”   聂然心说:“不是吧?那对大狮子不是被关在这的吗?”她探头朝那对狮子看去,只见两只狮子在前体前胸的位置处各有一条链子从身体里穿出来。   别的雕像都是被链子捆住,这两个是被链子穿透了锁在这。   聂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里关得最惨的就是这两头狮子。哦,不对,还有一个,旁边那根柱子上缠着的人身蛇尾雕像,那不仅被缠上链子,还被链子穿透了琵琶骨,被锁得严严实实的。   聂然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多看了眼人头蛇身的雕像。如果这个不是女娲娘娘,就可能是蛇妖,而大蟒蛇也是蛇妖,它引自己来这里……这里面能联系起来的东西就多了。   雪岭道长见到聂然爬得飞快,又气又急,大声喊:“聂然,你如果破开封印放出这些妖怪,会害死很多人。” 她想要绕过小团子从另一条链子上去,却是她挪一步,小团子挪一步,牢牢地挡在前面。   这小东西,别看只是小小的一团,力气却很大,被它撞一下骨头都快散架了,真要是爬到半道再被它撞下来,命都得去掉半条,还阻止不了聂然。   聂然回头望向雪岭道长,抬起右手,一团冷幽幽的火焰覆盖在她的手掌上,说道:“我爷爷说,我这火能把人的魂魄、世间一切的妖魔鬼怪都烧得烟消云灭。这些妖魔出去如果害人,我可以收拾他们。”   雪岭道长劝道:“你放出妖魔,它们害死了无辜的人,即使你把它们打得魂飞魄散,被它们害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雪岭道长越劝,聂然越想上去。聂然继续往台子上爬去,嘴上也不闲着:“大蟒蛇和大黄狗宁肯变成雕像,也要引我进来,这就像鬼的执念一样。爷爷救了我,把我养大,他跟大黄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我想替它们了结执念。那条大黄狗跟大黄年轻时一模一样,大蟒蛇特别像爷爷。” 她说话间,已经爬到链子尽头,探头望见台子上竟然是大片的火焰。   这些火焰跟聂然体内的并无区别,同样的颜色,同样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任何温度,靠近后有种接触到冰块的阴寒。聂然心想:“试试看这些火是不是亲戚?”她用火焰覆盖住自己的右手去碰触台子上的火。   手刚接触到火焰,那些火像受到巨大的吸力呼啦一下子全聚到了聂然的手上,那阵势像要把聂然一下子烧成灰,吓得聂然发出“妈呀”一声大叫,手上一软,脚下一滑,情急之下手忙脚乱的抓住链子,慌里慌张地翻到台子上躺着,又低头朝地面看了眼,吓得身上都软了。   这地方有好几层楼高,如果摔下去,肯定没命。   下一秒,聂然想起烧过来的火,吓得跳了起来,却一眼看见台子上的火没了,火也没烧到自己。   那些火呢?   聂然灵机一动,心说“不会是被我吸收了吧?”她脑补出自己抬起右手顿时火焰从原本只够覆盖手掌的大小变得呼啦一下子烧得像个大火把,又觉得这肯定是电视里演的奇遇。   说试就试,她抬起右手放出火焰,却发现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半点没变。   聂然索然无味地收回火放下手,白高兴一场。   她抬头又看见台子正中间立着一把剑。   这把剑立在台子正中间,除了它,再没其它东西。它黑得像根烧火棍,细细窄窄的,要不是这地方阴气重,聂然的眼力好,说不定就把它忽略了,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它在黑暗中释放出什么,让人注意到它。   聂然猜测这把剑、刚才的火、以及捆住妖怪的链子加起来可能就是把这些妖怪困在这里的东西。   她凑过去,近距离打量这剑,发现它除了黑以外,上面还刻了三个篆书写的繁体字,“斩不平”!   斩不平?剑名?有点奇怪。   聂然决定先不要碰剑,怕惹出事来。   她先绕着台子走了一圈,发现这地方还挺稳,但诡异的是台子四周没有支撑,只有链子连接到地面,很明显不是链子把台子支撑起来的,更没有柱子、台基什么的。   火没了,妖怪依然是静悄悄的,雕像依然是雕像。   聂然想了想,决定拔下剑试试,要是不行,再插回去。她回到剑旁边,估计这么厉害的剑立在这,肯定很重!“呼呼”地往手上吹了口气,给自己加了点油,再双手握住剑柄,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拔剑。   她的双手一轻,那感觉就像是正在用尽全力拔河却遭到对方突然撒绳放手,身体控制不住地后翻摔倒在地,一直摔到台子边,差点就摔下去。手里的剑,也落到地上,连点响声都没有。   聂然把剑拿起来,发现它比木头还轻,一点质感都没了。   这东西能镇得住妖怪?   聂然非常怀疑。   忽然,她的脚下在晃,四周的崖壁也在抖,墙上的雕像也开始动了,随着雕像开始活动,卡住雕像的岩石往下落。   雪岭道长喊了声:“聂然,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聂然心想:“咦,你不是怕我把妖怪放出去吗?这会儿喊我走了?”这女道士也是有点奇怪。   这台子晃得厉害,她站不稳,刚爬起来又摔倒在地,索性不站起来了,握着剑爬回到台子中间,正准备把剑插回去看下是不是真能镇住这些妖怪,却发现台子正中间出现一个裂缝。   她只愣了一下,便见那裂缝突然变大,好端端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台子一下子裂成碎块,掉下去了。   聂然浑身一轻,失重的感觉传来,跟着便感觉台子砸到了什么东西上,自己弹飞出去,又撞在什么东西上卡住了。   聂然下意识地抓紧。   四周在拼命掉石头,自己抱的地方也在轻轻地颤抖,不仅在往地面掉碎石,还在开裂,许多细小的纹路出现。   地面,传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聂然回头俯身望去,就见小团子奶狗儿在用头顶母狮子,又跑去蹭公狮子,那样子有点像想把它们喊醒。可封印都解了,妖怪们都活过来了,那对狮子不用喊就会醒的吧?   突然,身边发出碎裂声响,有金属断裂声和碎片飞出。捆妖怪的链子寸寸迸裂,几乎是贴着聂然的脸飞出去的,差点让她破相。   同时,聂然抱着的东西变软了,特别光滑,皮肤比自己还好。   聂然摸了两下,发现是肩膀,还有头发。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慢慢抬起头,正好跟一张脸近距离对上。她没看清那张脸长什么样,只看到一对蛇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那蛇眼睛是竖起的,还收缩了几下。   聂然的魂都要吓飞了,喊:“妈呀——”下意识地抬起手。她的手上还拿着轻飘飘的斩不平。   那蛇女看见斩不平,吓得肩膀一扭,身子猛地一甩,把聂然甩飞出去。 第16章 塌方 聂然在半空中,被复活飞起来的妖……   聂然在半空中,被复活飞起来的妖怪们撞来撞去,在它们的来回撞击中落到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她的四周充斥满嘈杂的声音,有类似于鸟兽的叫声,有链子迸裂碎断的声响,有扑腾翅膀的声音,更多的是落石的声响。   头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往下掉,许多就掉在聂然的耳边,吓得她刚想抱头护脑袋,又想着肯定不安全,最好是找块大石头躲躲。   突然,旁边有什么飞快地蹿过来,她下意识做出防御姿势,却因为摔得挺疼的,一下子有点没爬起来,同时看见雪岭道长过来捞住自己用力往后一拽——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一块比磨盘还大的石头坠落在聂然刚才趴着的地方。   聂然看到自己与那块石头,几乎擦肩而过,这会儿还紧紧地贴在一起,吓得脸都白了,跟着就被雪岭道长拉到母狮子石雕的腹部躲着。   腹部有弧度,正好形成一个遮挡物,况且,上端还有头公狮子雕像遮住,有石头落下来先撞在公狮子身上,再行滚落,都掉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团子还在拱着母狮子,啊呜啊呜地叫着,那声音透着悲切和焦急,带着哽咽的调子。   聂然才发现这对大狮子竟然没有复活苏醒,便问雪岭道长是怎么回事。   雪岭道长告诉聂然,“应该是母麒麟怀着孕时被抓到这里来的,怀孕生产最伤身体,它的力量都给了孩子,旁边这头雄麒麟的力量都给了它。它们现在的力量过于微弱,无法挣脱开锁链的束缚。”   小团子的哇呜声更加悲伤,头紧紧地靠着母狮子。   聂然有点心酸,说:“小狗狗,别哭啦,不就是点链子嘛。”她说话间,抓住锁在母狮子的链子,用力一扯,双掌疼得眦牙裂嘴,链子纹丝不动。   金属造的链子,自己又不是妖怪,还没那么大的力气。   雪岭道长斜眼看着聂然,发现她似乎不太会使用妖力,又或者没什么法力?   聂然环顾四周,找了块称手的石头去砸链子,只溅起点火星。这要砸断……需要些时间,要是有什么能把链子砍断就好了。   哎,剑呢?斩不平呢?   聂然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手里的剑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赶紧探头去找,只见到处还在掉石头,大部分妖怪都醒了,在山洞里飞来飞去地躲着石头,还蹿来蹿去的。那条人身蛇尾的妖怪,跟引自己进来的独眼翼蛇凑到一起,脸和脖子贴在一起蹭来蹭去,当众秀恩爱,看得聂然很想骂句“臭不要脸”。   斩不平,就在他俩的下方。   聂然观察了下地形,以那些落到地上的大石头为遮蔽物,飞快地跑过去,捡起斩不平就又跑回到母狮子身边,对小团子说:“我拿剑砍砍试试,再不行,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又想到雪岭道长还有把剑。   雪岭道长当即把剑藏在身后,一副你休想动我剑的样子。   聂然没有拿别人东西的习惯,当即收回视线,握紧斩不平,以全力斩落。   剑挥过,连点声响都没有,预想中的砍在链子发出的碰撞感也没有。   假剑?不应该啊,假剑镇不住这么多大妖怪的呀。   聂然不可置信地去看手里的剑,还用手指弹了弹,那触感跟弹木头没区别。   这破剑!要不是看它能在火里立那么久,还能镇妖怪,干脆扔了算了。   “嗷呜”一声叫唤,小团子叼住了聂然的裤腿,声音央求。   聂然低头,说:“砍不开呀,我有什么办……法……”声音顿住了。她看到自己刚才砍的链子,成了两截,一截掉在地上,一截连在母狮子身上。   聂然不确定是不是斩不平砍开的链子,又砍了截试试,赫然发现这东西砍链子跟切豆腐没区别。原来是因为太锋利了!   她爬到公狮子身上,把它身上的链子也砍开了,问小团子,“我救了你爸妈,你要不要以身报答呀?”当我的坐骑呗!   小团子愕然抬头,傻傻地看着聂然,好像有点懵。   白蒙蒙的微光从两头麒麟身上浮现,它俩从石雕变成了两只几乎透明的白影,身上还有漂亮得宛若萤火虫的光芒朝着四周飘散,极为漂亮。   两只麒麟兽低头舔着“哇呜哇呜”叫唤,宛若哭泣般的小团子,发出几声叮嘱般的低吼,身上的灵光飞向小团子没入它的体内,它们的身影则溃散在空中,消散于天地间。   小团子仰起头,哭得嗷嗷的。   虽然它的声音非常悲伤,没有眼泪,而且叫得有点像哈士奇,以至于聂然很同情它,又有点想笑。她伸手捞起小团子,说:“别哭啦,你以后跟着我。”捡到头好厉害的坐骑,自己也是好厉害的,开心!   小团子继续嗷嗷哭,埋在聂然的怀里哭。   聂然很开心,意思意思地摸摸它的头哄哄它,脚下突然踩到个什么东西,那小团子瞬间不哭了,浑身僵硬宛若石雕。   聂然原本以为踩到块石头,但看小团子的反应,活像鬼被自己踩到了骨头,低头,就见到一团刚出生的小奶狗形状的石头。它呈红褐色,只有巴掌大,蜷缩成团,还没有五官,但能够看到尾巴、四肢、头部,还特像。天然的石头长得这么好看有形状的,很少见。   聂然捡起来捡起来,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雪岭道长也看见了,正要伸手捡,发现被聂然捡了。以她的对聂然的了解和观察得到的结论,聂然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是说:“你刚捡的东西卖给——”话没说完,“咣”地一块大石头砸落在她俩的身侧,溅起的碎石落到她俩身上,吓得她俩赶紧各自找地方躲。   大大小小的石头哗哗哗啦,很快,聂然的面前都堆满了石头。   她抱着小狗狗缩在了两块大石头形成的夹缝中,便听到“轰”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同时感觉到大地传来的剧烈擅抖,还有土和碎石从石头缝里掉下来,差点把她埋了。   这是塌方了吗? 第17章 妈妈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彻底安……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聂然抱着因为父母离世伤心过度看起来有点傻呆呆的小麒麟从石头缝里挤出去。   这里确实塌方了,塌成了一个很大的大铁锅形状的天坑。   到处都是石头、土,还有土和树。   聂然躲的位置好,堆的土不厚,有些地方完全被土掩埋了,来时的地道和那些妖怪都不见了踪影。   雪岭道长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她的脸上有血混着土,脏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极惨,像是遭到谁暴打一样,道袍脏得像刚从泥里打滚出来,还撕破了,里面的衣服布料翻露出来,又沾上泥土草汁,宛若流浪的乞丐。   聂然凑到雪岭道长身边,说:“哟,还活着啊!有点惨。”   雪岭道长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聂然的脸脏得活像刚从地里刨出来,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然干净明亮,还带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的膝盖、手肘都露在了外面,衣服裤子早已经磨坏。衣服口袋也破了,那块玉化的麒麟胎随时要掉出衣兜的样子。   雪岭道长指指聂然的衣服袋子,说:“你捡的破石头要掉了。”她满脸嫌弃地说:“这么一块石头,又不是鸡血石,你捡它干嘛?”   聂然扔给雪岭道长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古董贩子到农村捡漏的套路已经烂大街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别把别人当傻子。你师傅有没有教过你,有鬼附身的东西跟没鬼附身的东西看起来是不一样的。你想骗走我捡的小狗儿,没门儿!”   雪岭道长被戳穿,半点都不难为情,说:“成吧,你开个价。”   聂然哼了声:“不卖。”她转身走了几步,撕开嗓门大喊:“爷爷,大黄——”   雪岭道长不死心,起身跟上聂然身边,说:“它们早在山洞塌方时就已经跑光了。翼蛇收养你的目的只是为了破开这里的封印,如今封印破开,躲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再留在这里。聂然,你曾经就是封印的一部分,只是后来成精,投胎去了。”   聂然心想:“我信你个鬼哟。”她继续喊:“爷爷,大黄——”不要说回应,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雪岭道长说:“十万块。”   “爷爷,大黄……”   “二十万……”   “爷爷,大黄……”   “三十万……”   “爷爷,大黄……”   “一百万!”   聂然深吸口气,回头,盯着雪岭道长,脸上的表情写着:真的?   雪岭道长说:“一百万。”   聂然二话不说,立即掏出石头,将小奶狗麻利地塞进去。   雪岭道长悄悄地暗松口气,心里乐翻天,脸上装出一副开出高价痛心疾首的后悔样,正准备伸手去接过小麒麟,就见聂然一把将小麒麟塞到衣服里抱在怀中捂得严严实实。她的表情凝固住,问:“你……什么意思?”   聂然跟雪岭道长拉开距离,说:“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我跟你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千里迢迢孤身在外,动起手来,你吃亏。”她又美滋滋地看向衣领,感慨道:“这么值钱的吗?”捂得更紧了。   雪岭道长回过神来,问:“一百万,你不卖吗?”   聂然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说:“你当我傻啊。”   雪岭道长又装出一副不强求的样子,心说:“不卖就不卖吧。”把聂然拐回去,连一毛钱都不用掏,就是聂然看起来有点难缠就是了。   聂然在坑底找了一圈,半只妖怪的影子都没见着,更没找到爷爷和大黄。她有点相信雪岭道长说的,又有点不死心,心情也变得格外不好。   天渐渐地亮了。   聂然又困又累又饿,找了块石头歇气,不知不觉,靠着石头睡着了。她怕雪岭道长偷狗,把怀里的石头捂得严严实实的。   雪岭道长的精力远不如聂然,这会儿放松下来,也是困得不行,凑到聂然身边。   聂然惊醒,满眼警惕地盯着雪岭道长。   雪岭道长说:“这么冷,衣服破了,四面透风,挤一挤能互相取个暖。”   聂然心说:“我信你个铲铲。”转过身,背对雪岭道长,蜷成团,把怀里的石头抱得严严实实。   小团子从聂然的怀里探头出来,一眼见到旁边的雪岭道长便眦牙。它可是记得雪岭道长阻止聂然破开封印。   雪岭道长心想:“牙都没长齐,想冲谁眦牙呢。”视线扫过小团子的牙,却见到它满嘴锋利雪亮的白牙,眼中满是惊讶。她想掰开小团子的牙齿检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看它过于凶悍的样子,作罢。谁叫这小麒麟兽不是自己的呢。   她背贴着聂然,挤在聂然身上能够多留住点暖和气,很快便睡着了。   小团子蔫哒哒地缩在聂然的怀里,头搭在聂然的颈窝趴着,压得聂然歪着脖子睡。   聂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发现自己落枕了。   脖子歪了,疼,扭不过来。   雪岭道长觉察到聂然起身,也跟着醒了,待见到聂然歪着脖子走路,一只手还捂住脖子,不禁莞尔,说:“年龄轻轻的小丫头,睡觉还落枕啊,这也没枕头呀,是不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团子再次朝雪岭道长眦牙。   雪岭道长继续挑拨这一人一兽的关系,“八成是你睡着后,小麒麟兽捣的鬼。哎,对了,我发现它的牙齿不像是还在吃奶的年龄。”   聂然闻言,按住小团子的头,掰开嘴一看,确实不是,不过并没有在意。小团子死在娘胎里变成灵体那么多年,总会是长的嘛。村子里的那些小鬼婴,一个比一个牙口锋利。   小团子啊呜叫唤声,扭头挣扎,挣开聂然的手,冲她眦牙。   聂然没理会小团子和雪岭道长,沿着陡峭的斜坡往上爬去。塌方形成的天坑很陡,一些土和石头还是松软的,很容易踩踏,她爬得小心翼翼,格外艰难。好在有把剑可以当作攀登工具用。   这把剑别看轻飘飘的,格外锋利,没有落脚点的时候,用它划石下就能刨出个落脚点。   雪岭道长不紧不慢地跟在聂然身后,踩着聂然爬过的脚印,跟着爬出天坑。   她从挎包中摸出封在防水袋里的手机和充电宝,充上了电。   聂然侧目:你的充电宝还有电?手机没坏?   充电宝的充电显示灯亮起,手机屏幕上也亮起了充电标识,雪岭道长按下开机键,轻轻松松地打开了手机。   聂然把自己牛仔裤兜里的手机摸出来,裤子是穿干了,手机里从外面看是好端端的。她按下手机的开机键,没有反应。   雪岭道长瞟了眼聂然的手机,说:“没用了,你的手机坏了。”见到手机显示无信号也毫不奇怪,反正下载的地图能打开就行。她抬眼看了眼腕表上显示的经纬度,再输进手机中预先下载好的地图,很快便找到了所处的位置,这里离大瑶村只有几公里远,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村子。   她俩到了半山腰的村子,叫了两辆摩的,很快便回到了大瑶村聂然家。   聂然家门外停着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商务车,村子里的人聚在院子内外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见到坐在摩托车上的聂然,不少人喊出声:“聂然回来了,哎,回来了……”   又有村民问:“聂然,你跑到哪去了?你妈找你都找疯了。”   聂然心说:“鬼扯哦!我妈在外地。”她叫道:“让开,莫堵我家门。”大喊:“爷爷——”迈进院门,就见到一个漂漂亮亮的穿得特别时髦的女人匆匆从屋里出来。这女人长得确实有点像自己妈。聂然下意识想掏出手机对比下照片,又想起手机坏了。她一步步往屋外头退,准备先去看下车牌,万一认错了妈,多尴尬。 第18章 像只刺猬 伍慧看着对着自己步步后退的……   伍慧看着对着自己步步后退的聂然,以为她是不想认自己,一下子便心酸起来,喊:“然然。”   聂然说:“你等一下!”飞快扭头先看了眼车牌,确实是妈妈在的省,车牌号码也没有错。她又回到院子里,去到伍慧跟前,伸出手,说:“你的身份证拿给我看一下。”   伍慧赶紧从手上的挎包中拿出钱包,拿出身份证递给聂然。   聂然仔细看过身份证,从姓名、出生年月、身份证号都看过,但看到身份证的发证机关和户籍地,问:“你还迁过户口啊?”再看发证日期,至少七八年前了。她又想起自己还在上小学时,有同村的人说在派出所看到伍慧。她那时候并不相信,以为是他们想逗自己哭。如果妈妈回来,肯定会来看自己的。可现在看,好像有可能那时候她真的回来过。   旁边的村民笑:“哟,还要查身份证啊,以为自己是派出所的呀。”   聂然回过神来,一个白眼扔过去,说:“关你屁事。”   又有村民问:“聂然,你爷爷呢?大家都讲你爷爷是妖怪变的,全村的人都看到了。”   “你们看聂然的衣服里鼓起那么大一坨,塞的哪子?刚才还动了下。”   聂然又说了句:“关你屁事。”便开始赶人,喊:“都出去,出去,这是我家,不欢迎你们。”她见到旁边还有个男的,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高高帅帅的,穿的衣服跟电视剧里的明星差不多,不由得又看了两眼,心想:这是哪个?   哎,先不管,把这些看热闹的赶出去了再说。   村民们有热闹看,赖着不走。   杨大勇骑着摩托车忽匆匆地赶过来,看到聂然长松口气,说:“回来了,没事的嘛?怎么搞成这样子?我还特意到王老板家找你。王老板说你要杀他,还把他的骨头都打断了。”   聂然指向大门口,对杨大勇说:“出去。”   雪岭道长和同她一起来的几个道士又一起进入院子,问都不问她一声,便往家里去。   聂然气沉丹田大喊声:“都出去——”   那声音宛若高音喇叭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大家都傻了。   聂然先把院门口的村民推出去,又把杨大勇连推再踹地赶出去,又指着几个道士说:“出去!”   雪岭道长说:“我师侄借住在你家,行李还在里面。”   主人都不在家,跟谁借住的。聂然气哼哼地想:等会儿给你们算账。   她的力气大,把村民连同杨大勇一起赶出去。   杨大勇在伍慧面前,觉得这么被赶,很丢面子,大喊声:“我是你老汉儿!”   聂然大声回一句:“我是你老祖宗!”用力地关上院门。   院子里只剩下伍慧、陌生人、雪岭道长和她同来的道士。   雪岭道长说:“借下浴室,洗完澡换身衣服就走。”   聂然把另外几个道士的长相、特征都记住,便没再管他们。虽然她担心他们乱翻家里的东西,甚至偷东西,可他们早就进来了,要翻已经翻完了,这会儿要阻止都晚了。况且,伍慧还在这里,看样子好像有点难受,还要强颜欢笑假装没事。她看伍慧和旁边那陌生男人好像一对的样子,问:“这是哪个嘛?”   陌生男人笑着说:“你好,姜豫。”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聂然。   聂然把名片前后都仔细看了遍。名片写这个叫姜豫的是广告传媒公司的总经理。总经理跑到这地方来,该不会是想找我拍广告吧?聂然觉得自己虽然有拍广告的潜质,但是……巷子太深,酒香味飘不出去,况且,他跟伍慧之间那隐约的默契和相互间的态度,一切不言而喻。她把名片收下,问:“你是我妈妈的男朋友啊?”   姜豫说:“经常听你妈妈说起你,没想到本人比照片更好看。”赶紧夸,具说这个特别臭美。   聂然把姜豫从头打量到脚,这人还算干净,身上没沾那些阴晦之气,说明不是什么奸恶的人,长得比杨大勇好看、更高、更帅,看起来也像是更有钱,况且是妈妈找男朋友,又不是自己找男朋友,不需要经过自己同意。她说:“你们到屋子里等等,我还有点事。”   她终究是惦记爷爷,把屋子里里外外,每一间房子连床底下都找过,喊了无数遍爷爷和大黄,都没见到他们出来。   家里几乎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屋子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包括摆放招魂幡、八卦镜等放家什的屋子都没有人动。那些道士还算讲究,没翻动她家的东西。   聂然回到客厅。   几个道士都避到院子里,似乎在等雪岭道长。   伍慧和姜豫在客厅,伍慧似乎很紧张,姜预在安慰她。   伍慧见到聂然出来,赶紧起身,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是忐忑。从刚才看,这孩子比听说的更难相处,网络、电话联系跟现实中相处,又很不一样。   聂然站在门口,把伍慧看了又看。发现自己的妈妈跟村民的人很不一样,有股城市人的派头,也有点女老板的劲儿。   因为聂然还在村子里,伍慧跟村长、小卖店老蔡家、爷爷都有联系,大家听她说是做家政,便认为她一直是在当保姆。   伍慧最开始确实是当保姆。雇主是对大学老教授,得知她的遭遇,很是同情,教了她很多东西,让她报补习班、上夜校考学历,后来伍慧换了工作,再后来自己开了公司。她担心杨大勇一家、伍慧的父母们如果知道她有钱,会想办法找聂然的麻烦,通过聂然索取钱财,便一直说自己做家政,也不算是全说谎,毕竟开家政公司也是做家政,只不过大家都当她还在当保姆。   伍慧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已经寒透了心,防他们的心,比防杨大勇更深。嫁出去的女儿波出去的水,死在外面,娘家人都不管的,可如果有利可图,便又上门来认女儿要钱了,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事,她见多了,也听说了。   她听说熊幺婆和杨大勇卖聂然配阴婚,把公司的事情匆匆安排下去,便跟姜豫一起赶来,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带走聂然,却没想这孩子这么凶,像只刺猬。   伍慧不知道聂然受了多少欺负,才长成这样的性子,又心疼又难受,更怕孩子怪她不是好妈妈没保护好她。 第19章 新名字叫百万 聂然受不了伍慧那副愧疚……   聂然受不了伍慧那副愧疚忐忑难安的样子,率先打破屋里的宁静,说:“我挺好的。”她顺着姜豫看过来的视线,低头看看胳膊的破洞,以及被水泡过还没干透穿成皱巴巴的衣服,说:“我爬狗洞子爬的。”   伍慧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顿了下,又问:“怀里……我是说衣服里有什么?”走哪都抱着,捂得严严实实的。   聂然说:“一百万。”雪岭道长愿意花一百万买!以后这条小狗狗的名字就叫百万好了。她也不想自己这个邋遢样子,说:“那你们再等会儿。”又跑去洗澡,结果发现浴室被雪岭道长占了。她敲门,喊:“道长,你还没洗完啊?”   雪岭道长打开门,出现在浴室门口。她连头发都吹干了,挽了个道髻,又一副美美的仙风道骨模样。下一秒,视线落在聂然鼓鼓的胸口,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小麒麟兽,暗自扼腕这小丫头不好骗。   聂然哼了声,说:“百万是我的!”   雪岭道长会错意,“嗯?”了声,问:“你愿意卖了?”这紧捂小麒麟的样子不像是要卖,调戏我?   聂然说:“我给小狗狗起了个新名字,以后它不叫小团子也不叫小狗狗了,因为你出价一百万买它,所以它现在的名字叫百万。”她说完,提着装有干净衣服的袋子,紧紧捂住百万,挤进浴室中,把雪岭道长推出去,关上了浴室门。   聂然担心雪岭道长偷狗,洗澡都没敢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洗到一半,突然瞥见百万附身的石头有了变化,好像变活了。她定睛看去,见到红通通的石头好像在起伏。她伸手轻轻戳了下,结果戳到一团软呼呼的东西,跟戳小奶狗没区别。   聂然惊呆当场。   这胎狗……啊呸,胎……哎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胎儿,就当百万是胎狗儿了,它没死?只是在娘胎里石化了?   胎狗儿复活,慢悠悠地站起来,身上发着白茫茫的光,跟见风就长似的,很快便长到两只巴掌大。   它身上的白光消失,再不是之前的灵体模样,更像一只博美串串了。   百万的体型外貌明显跟它的父母有很大的不同,身材大小同父母的比例更是夸张到离谱。   聂然怀疑百万会伪装变身。不过这样挺好的,不然想买或想抢百万的人会更多。她告诉百万,“你在外人面前,以后就这副样子。当着我可以变成你本来的样子。”   百万转身,屁股对着聂然,还在生气聂然掰开它的嘴强行看牙口的事。   聂然白捡个百万,开心地哼着歌洗着澡,半点都不在意百万的态度。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抱着百万回到客厅。   雪岭道长和伍慧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姐妹。   伍慧和姜豫看到聂然怀里抱的小奶狗,立即想起刚才聂然藏在怀里的那一团。   大黄狗没有了,聂然再养一只小狗也好,以免伤心。这狗种小型犬,城市里养着也方便。   伍慧对聂然说:“你爷爷不见了,我们已经报了警,也托了村长找。要是找到他,一定通知我们。我担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出事,跟我们走好不好?”   聂然想起大蟒蛇跟人身蛇尾妖怪亲亲我我的样子,隐约有种感觉,爷爷不会回来了。大黄……根本没有被杨大勇毒死。它那么精,又知道杨大勇对她不好,不会吃杨大勇扔的东西,更不会去吃有毒的肉。   如果爷爷直接喊自己爬这么远的狗洞破封印,自己肯定不去,看电视刷手机不好耍吗?即使被哄去爬狗洞,洞子里又冷又潮爬起来还累,用不了多远就退回来了,绝对不会再去。   如果爷爷当面变成大蟒蛇,把前因后果告诉自己,让自己去。谁会受得了从小养大自己的爷爷突然变成大蟒蛇妖怪啊,还要去打开关妖怪的窝窝。拆了那窝窝还差不多。   所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爷爷算好的。   只有她在他们遭遇到危险,又带着困惑的情况下,才会一直往前,只问求得一个安案,问出个究竟。   从小养大自己的爷爷,最了解自己了。   聂然有点伤心。   她觉得自己其实对亲情挺淡薄的,自己开心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爷爷养大自己,图谋点回报,自己也没少块肉,大家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谁都不欠谁了。   可她就是有点难受。   聂然说:“我再考虑考虑。”转身出了客厅,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转身,说:“那我跟你们走嘛。”   伍慧意外极了。她都已经做好攻坚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聂然这么轻松地答应了,有点不敢相信,问:“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跟我们走吗?”   聂然说:“我先跟你们到大城市住一段时间,再去找爷爷。”她说完,扭头看向雪岭道长,“你肯定知道我爷爷的消息。”   雪岭道长挑眉笑道:“当然。”她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了。”向伍慧、姜豫告辞,又摸了张名片递给聂然,说:“电话联系我。”   聂然非常诧异:“当道士还有名片?”名片上写着“雪岭真人”,主营业务:风水、捉鬼、抓妖、消灾难解,还有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邮箱号。   要不是见过雪岭道长好像真的有点本事和见识,聂然真得怀疑这是个江湖骗子。   雪岭道长迈出房门后,又说了句:“我出自元始观。”带着同来的道士,走了。   元始观?很牛吗?聂然收起名片,又看向伍慧和姜豫。电话和视频联系,没什么隔阂,乍然见到有点陌生,不太习惯。她看时间不早,说:“我去煮饭。”   伍慧脱下外套,撩起袖子,跟着聂然去到厨房,主动帮着淘米做饭。厨房有土豆、冬瓜耐放的菜,还有香肠腊肉,冰箱里也是满满的食物。她看聂然长得白白的,手指也不像是干粗活的,脾气还不小,知道聂独眼没让聂然委屈。八年前,她回来迁户口,躲在学校外偷偷的看了眼孩子。   孩子从学校里跑出来,聂独眼家的大黄狗便跑到她身边。   伍慧没敢出去认,怕认了,又要撇下她,更惹孩子伤心。   聂然听到院外传来嘈杂声,又有人坐车来到她家,很没好气,她从厨房出去,就见到几张不算陌生的陌生面孔出现,见到她就问:“你妈是不是回来了?”   来的这几个人,正是伍慧的爸妈、哥哥嫂子。   聂然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聂然,但从来没有往来过,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面对面遇到,也不会互相打声招呼的。 第20章 不打死人不管 伍慧从厨房出来。老太婆……   伍慧从厨房出来。   老太婆见到她,认出人,张嘴就骂,“你这个死瘟丧,我们白养你这么大,都当老板了,还骗我们在外面当保姆过得哭,哦,就是不想出养老钱,不想养父母嘛!天呐,我啷个养了这么个不孝的狗东西——”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   姜豫听到声音,从客堂出来,几步赶到伍慧身边,说:“有什么事好好说?”   聂然转身,端了盆浇米水,对着坐在地上嚎淘大哭的老太婆当头泼下,把她浇成了只落汤鸡。   老太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伍慧、姜豫瞠目结舌。   伍慧的爸爸、哥哥、嫂子齐齐傻眼。   伍智最先回过神来,伸手指向聂然,大吼声:“你要做啥子?”   聂然指向门外:“出去!这是我家。”   伍智说:“我是你舅舅。”   聂然哼哼一声,说:“妹妹快被人打死的时候,妹妹不是妹妹。妹妹当保姆的时候,妹妹不是妹妹。妹妹发财了当大老板了,来认亲戚了。我走在路上,遇到过你二十多回,哪回认过我?现在来当舅舅,你猜你得不得挨打?”   老太婆又一次暴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这不孝狗东西打她外婆了——”   聂然转身捞起旁边的铁铲,用力地一铲子打在伍智的身上。   伍智发出声痛嚎,痛到缩成团,站都站不起来。   聂然回身,一铲子拍在外公伍良陆的头上。一铲子下去,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当场流了出来。   姜豫见状,吓得两步上前,抓住铲子阻止聂然再伤人,喊:“你们还不赶紧走。”   聂然发出声大喊:“抢劫啊,有人到我家来抢钱,救命啊——有抢劫犯来我家抢劫……”   姜豫目瞪口呆地看着聂然,看傻了眼。   聂然趁着姜豫愣神的功夫,一把将铲子从他的手中挣开,抡起铲子对着进屋的几人劈头盖脸一通打,边打边喊:“救命啊,有人抢劫……”   铁铲打得他们几个头破血流连滚带爬地逃出院子。   聂然把铲子往地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说:“我比鬼都凶,来惹嘛!”大门一关,栓上门栓,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却看到伍慧的表情格外精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你晓得的嘛,打回去,他们才不敢来了的嘛。”   伍慧一直认为聂然对她说,她在村子里不会受人欺负是为了安慰自己,今天发现自己真小瞧了聂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姜豫看着院子里滴的血,很是担心,“他们会不会报警?”这都够聂然进去蹲个十天半月的了,检查费、医疗费、赔偿金都是小意思了。   聂然说:“不会,派出所不会管的。外公、舅舅、外孙女打起来了,属于家庭纠纷,不打出人命不得管。”   姜豫心想:“这地方的民风确实有点彪悍,难怪伍慧不敢回来。”他有点紧张,有点手抖,再看聂然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都跟没事人一样,很快镇定下来,还去装了点水,把院子里的血迹冲洗了。   吃过晚饭,便要安排住宿。   聂然家的房子虽然大,房间多,但卧室只有两间。   她把聂独眼的房间安排给了姜豫,让伍慧跟自己挤一张床。   母女俩打电话挺能聊的,面对面,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聂然给伍慧的冲击实在太大,而聂然对着伍慧的感觉则更加复杂,有陌生、有熟悉、有激动,更多的是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自己的妈妈,有点不太放得开,有点小别扭。   伍慧想多了解些自己的女儿,于是随手翻开放在桌子上的作业,随手抽出一份试卷,打开就愣住了。考试成绩,二十三分。   这是怎么考出这样一个分数的?聂然写的字张牙舞爪一个个宛若螃蟹,狗爪子刨出来的都比她写的好看。   聂然说:“我跟你说过我的成绩不太好。”   这成绩,够考倒数第一了。伍慧把卷子放回去,说:“没关系。”知道聂然不爱读书,把以后给你请家教补习的话咽在肚子里。   伍慧的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接起电话,谈生意上的事去了。   她瞥见窗户上蹲着只白白毛绒绒的小东西,以为是只猫,没在意,结果一扭头,发现是聂然新抱回来的小狗,很是奇怪这狗怎么跳到窗户上去的。狗可不比猫,摔下去,不是好玩的,赶紧示意聂然看窗户。   聂然把百万从窗户上捞下来,揪着它悄悄嘀咕怎么装狗装得更像。   百万很是高冷地蹲在聂然的腿上,摆出了猫揣手的造型。   第二天,伍慧陪着聂然去学校办请假。   聂然还在念高中,她还要继续读书,但因为接收学校还没有落实,又因为高中转学困难,最好是在这边先请假,等接收学校落实后再转学。   学校老师对于聂然请假特别痛快,告诉她,等到毕业考试的时候再回来都行。   伍慧想向学校打听下聂然的情况,老师们一个个说不出所以然来。   说她捣蛋不遵守学校规矩吗?没有!说她是个好学生吗?那不可能!聂然学习的成绩稀烂,跟同学的关系奇差,经常把同学整得哭得稀哩哗啦,还谁都抓不到她的把柄,老师只能建议家长多管管。   聂然请好假,便开始收拾行李和屋子。家里囤的肉菜米粮等吃不完的东西,送给了村长、小卖店老板他们。   之后,她把院子上了锁,抱着百万,坐上伍慧的车,跟着他们缓缓驶离大瑶村。   聂然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没什么离开家乡的伤感情绪,便跟伍慧商量:“妈,我的手机坏了,是不是要给我买个新的?”   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追上来,挡在了路中间。   姜豫一脚刹车踩下,看着堵在前面的杨大勇,犹豫了下,落下了点车窗。   杨大勇把摩托车横在路中间堵住路,来到车窗边,看了眼车窗里,敲响后座车窗。   聂然摇下窗子,问:“做啥子?你也想挨打噻?”   杨大勇说:“即使我有儿子,我的家产也有你的一半。”说完,从衣服里抽出份遗嘱递给聂然。   聂然说:“不要。我跟你没得关系的。”她再看杨大勇满脑袋黑气,衬得脸都绿了,跟鬼似的,问:“你闯到鬼啦?”   杨大勇面色讪讪,说:“你不是刚领着……咳,算了,不提了,那事情是我不对。”   聂然问:“近两天,你去过哪些地方?”   杨大勇想起聂然能召鬼的事,再听这么说,顿时明白可能自己有点不太对劲,说:“工地啊,哦,对了,我们工地挖出了一口红棺材,上面画了符,还扯了墨线,工人打开后,里面是一个老太婆,说是清末的。那老太婆身上捆有绳子挂有符的铃铛,没得啥子研究价值,就拖去火葬场烧了。”他说完,电话响,说:“你等下走。”摸出电话看了眼,接通,就听到电话里说:“杨哥,工地死人了。彭老二睡午觉,我们开工了,他还在睡,去喊他,没反应,才发现没气了。”   杨大勇说:“等我过去。”挂了电话,说:“聂然,要不然,你去帮我看一下?”   聂然说:“我才不想帮你。”   杨大勇说:“我给钱。”   聂然说:“我妈有钱。”   杨大勇下意识看了眼比以前更加好看的伍慧,再看自己明显比不过伍慧的男朋友,相当没面子。他咳嗽声,说:“那……那算了嘛。你出……出去后好好读书,我……我给你寄学费。”   聂然说:“爬!”说完,把车窗摇上去,想了想,毕竟遇到了,还是有点不忍心看到杨大勇真的出事,说:“你把摩托车挪到边上,上车,我们顺路过去看一眼嘛。”   杨大勇不太想跟伍慧坐同一辆车,尴尬,说:“我骑摩托车。”   聂然说:“脑壳黑成那个样子,不怕骑翻车摔死就骑嘛。。”   杨大勇见识过聂然的厉害,不敢逞能,把摩托车推到路边的一户外出打工人家的院子里,坐上车,说:“麻烦了。”   伍慧没理杨大勇。   姜豫回了句:“客气。”   聂然翻了个大白眼,抱着百万离杨大勇保持最远距离。   杨大勇能感觉到自己很不招人待见,默默地不作声,再看到聂然抱的小奶狗,又再添几分愧疚。   百万盯着杨大勇满头的黑气,悄悄咽口水。   杨大勇往旁边坐了坐,问:“你这狗儿咬不咬人?”小归小,盯着他的眼神,让人心头毛毛的。   聂然说:“我这狗儿不仅会咬人,还要吃鬼,比大黄凶,你要不要试试嘛。”   杨大勇后悔没骑自己的摩托车。   聂然问:“你的小轿车呢?”   杨大勇说:“撞车了,保险杠和大灯都撞坏了,送去修去了。”说完,大冷天的出了满脑袋汗。自己这两天是不对头,好像要出事的样子。 第21章 这地方反常 入V第一更   杨大勇不好把姜豫当成司机, 客气地再次道谢后,开了导航指路。   他是干工程的,难免会遇到点事情, 有些时候会请道士或风水先生过来看一下, 开工的时候会拜拜神,多少知道点这行的规矩。既然请了聂然去看, 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担心聂然不了解情况吃亏, 非常主动地把相关事情交待出来。   杨大勇说道:“我接的这个工程是帮林老板盖的自建楼。林老板叫林栋, 在县城搞了好多生意, 还开了个砖厂, 我买砖都是从他那里拿,关系混挺好的。他盖自建楼, 就找了我接这个工程。这回挖棺材,是挖地下室,他要搞三层楼深的地下室, 说要挖酒窖存红酒,就挖得比较深, 然后就挖出来了东西。”   “那棺材刷的大红漆, 看起来很新, 坟很小, 就是棺材外面再砌了几块石头, 用石灰浆浆糊起来, 再埋上土, 啥子陪葬的都没得,也没有碑,棺材也不是啥子好材料, 就是柏树料子的。文物局的来看过,说没得研究价值,也不是古董,就喊我们自己处理了。我看那棺材还多新的,就把棺材留下了,尸体拉到火葬场烧了。”   伍慧忍无可忍地回头对杨大勇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哎,这种事情你自己找阴阳先生看去,找聂然做啥子?”   姜豫见习惯伍慧温温和和的样子,乍然见到这炸毛的模样,觉得很是新奇,不由得悄悄地多看两眼,忽然发现这横眉竖眼的样子挺飒的,跟聂然还真有母女像。   伍慧觉察到姜豫的视线,扭头看向窗外,满心烦躁,又没法去责怪聂然揽事逞能。她想了想,说:“然然,昨天雪岭道长不是给了你一张名片吗?你让杨大勇找雪岭道长去看。”   百万一听,“啊呜”叫了声,叼住聂然的袖子扯了扯,又扭头看向她,再“啊呜”一声,用肢体和眼神表示:我们去。   小爪子拍拍肚子,表示:饿!   聂然心想: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吃鬼呀?   她再一想,自己还吃鬼呢。百万吃鬼,实在太正常了。她对伍慧说:“反正我们都要路过,就去看看嘛。”   伍慧担心聂然,“万一你看不了呢?要不,还是叫雪岭道长来看看?”   聂然摇头,说:“雪岭道长想要我的小狗儿,万一她回来又惦记上我的狗儿咋办。不干。”   杨大勇、伍慧、姜豫看聂然这么在意小狗,又有大黄狗刚被杨大勇毒死的事,想着有条小狗陪陪聂然也好,不敢在狗的事情上刺激上,一时间车里三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开到城南县郊。   县城的南边,称为城南,县郊因为紧邻县城,又依山傍水有河有田还栽上杨柳树修起了栈道,农家乐搞得非常红火,很多人家都修起了比别墅还漂亮的农家乐。   聂然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离开镇子出远门。   镇上自然是比不过县城富有,电视、网络上看到的高楼大厦相隔太遥远,远没有亲眼看到真实。   车子拐进小道,进了村,穿过几户农家乐,来到一栋自建楼前。   这栋自建楼位于水库旁。   水库不大,属于村子里的小水库,早年修来浇灌农田的,并不是通自来水厂的饮用水库,在水库边盖房、水库里养鱼、养鸭、养鹅都没有人管。   林老板家的宅基地离水库边只有几十米远,地势略高,俯瞰水库,旁边还有小树林,很有依山傍水风景悠悠的景象。   姜豫下车后,环顾圈四周,对伍慧说:“这里的风景不错。”正月底,还有点凉,水库边的风大。他转身到车上,拿了披风给伍慧披上。   杨大勇看到后,视线在他俩身上顿了下,便匆匆挪开,指向前面还在挖地基的工地,对聂然说:“就在那。”一眼看见工地旁有两个穿着明黄色道袍的人,旁边还跟着林老板,赶紧招呼聂然过去。   林老板虽说把工程包给了杨大勇,可这是自家盖的自住房,当然是处处上心。在挖出红棺材后,心里便不踏实,如今又死了人,立即到距离县城不远的青龙观,请了道士过来。他看到杨大勇过来,介绍道:“这是青龙观的道爷。”瞥见杨大勇身后还跟了个抱小狗儿的女娃娃,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漂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问:“你女娃子?”   杨大勇“哎”了声,说:“我女娃子。”   聂然骂了声“滚”,说:“老子姓聂,跟你没关系。”   杨大勇又说了句:“小时候抱养出去了。”   林老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问青龙观来的两个道士:“是不是要做道场?”   年轻点的道士说:“都死人了,自然是要做道场地噻,不然不会出事。”又瞥了眼聂然,说:“闲杂人员走开,莫来凑热闹。”   杨大勇张嘴正在解释聂然不是来凑热闹的,便被聂然踹了脚。   聂然说:“我站到边上,不得碍事。”她看见伍慧和姜豫他们要过来,赶紧挥手让他们离远点。   大白天的,挖出来的地基坑底阴气缭绕,连带周围这一片都阴沉沉的,气温也比别的地方稍微冷点,不是属于冬末春初的寒冷,而是阴嗖嗖的阴冷。   聂然没看到有鬼,即使是闹鬼。   大白天的鬼不出来,通常像这种下午三四点钟,还是很暖和的,哪怕是在乱葬坑。   这地方,反常。   青龙观的道士带来的开坛做法的东西,在征得林老板同意后,当即摆桌子、布法器,开坛做法。   聂然抱着百万坐在旁边的钢筋上看热闹。   杨大勇蹲在聂然身边,摸出烟,刚想点燃,看到聂然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样子又赶紧放回烟盒里,悄声问:“看出啥子没有?”   聂然说:“弄不好还要死人。”   杨大勇闻言吓得一个哆嗦,问:“啷个讲法?”   聂然低声说:“有一就有再,都已经死人了,还是大白天,不会只出事一个。挖出来的那东西,还没走,就在这一片,不过这会儿藏起来了,看不到在哪里。”她说完,又往旁边挪了挪,跟杨大勇拉远距离,说:“你莫靠这么近,少套近乎。”   伍慧站在车旁,看着聂然和杨大勇凑在一起,神情极为复杂。   姜豫看看聂然父女,再看看伍慧,说:“我看聂然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挺好的,是不是?”   伍慧看向姜豫轻声笑笑,又轻轻叹了口气,说:“还不知道他们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上车睡一会儿,晚上我俩换着开车。”   姜豫把备的毯子拿出来,说:“盖着毯子睡,别冻着。”又把车窗摇下点缝隙给伍慧透气,待伍慧睡下后,去到旁边抽着烟等。   有工人过来,对杨大勇说:“杨哥,彭老二还在工棚里躺着。”   杨大勇起身,招呼聂然,“去看看嘛。”   聂然按住想要蹿出去的百万,起身,跟过去。   工人看到杨大勇还带着个抱狗儿的女孩子过来,心想:“啥子时候了,还带女娃娃儿过来耍。”   聂然觉察到工人的目光,扫了眼,很是淡定地跟着杨大勇去到旁边的集装箱房。   两间房子,一间用来做饭,一间是宿舍,宿舍里摆着上下铺式样的架子床,一共摆有四张床,看起来就像是临时睡觉的。有摩托车、小电驴,很多工人每天收工后骑上车就回家了,除了守材料的,很少有人住工地。   集箱装房最里面的下铺侧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条脏兮兮的掀开了一半的薄被。   三四个身服上沾着水泥土渍的工人守在门口,旁边还有村民围观。   大家议论纷纷,有说是撞邪,肯定是跟挖出来的棺材有关,林老大连道士都请来了。又有说是得急病,现在脑梗、心梗多得很。   杨大勇领着聂然进屋,工人、村民们跟着就进来了,把集装箱房里挤了个水泄不通。   聂然去到架子床边,低头打量躺在床上的尸体。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脸色已经变成了死人的青灰,床上残留了些阴气,尸体则如同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根烂木头般没有生气也没有阴气。人死后,魂魄不会立即散,尸体还有个腐败的过程,这些都是有气往外散的。   可这尸体没有气往外散,倒是周围的气在慢慢地往它涌。   那情况就像是一下子突然被谁抽干了气,成为了一个憋气的气球,这会儿放开了阀门,才慢慢地有气又渗过去。   简单点讲,就是有什么东西趁这人睡着后,吸走了他的气,也就是常说的被吸光精气死掉的。   聂然问杨大勇:“棺材呢?”   人多,杨大勇也不好问聂然看出啥子没有,又带聂然去看棺材。   聂然从集装箱房出来,见到姜豫过来了。   姜豫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村民一听这讲的是普通话,口音不是本地的,都看向姜豫。   聂然说:“看好我妈,有事情打我电话……”突然想起电话坏了,说:“有事情大声喊我。”   有工人出是从大瑶村出来的,认识聂然,问:“聂然,这是哪个?”   聂然说:“我爸爸。”   杨大勇的脸一下子绿了。 第22章 清末就死了 姜豫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开……   姜豫先是愣了下, 随即笑开了花,乐呵呵地对聂然说:“那我到车上等你忙完。”笑着走了。   杨大勇气得真想冲上去跟姓姜的干一架。瞧那得意样!他想对聂然说少乱认爸爸,没敢开口。说了, 肯定会被聂然怼回来, 自讨没趣。他说道:“我们去看棺材,大红色的棺材, 多喜庆的,没想到闹出这些事……”话到一半, 想到还有村民在, 怕乱传, 又大声喊:“都围到做啥子嘛, 散了,散了, 都散了!”让工人把村民赶走。   挖出来的棺材就在集装箱房的后面,跟运来的一堆砌砖搭踏板要用的木材放在一起,用彩条布盖着的。   棺材跟死人的那张床, 仅一墙之隔。   杨大勇上前,把彩色膜布揭开, 对聂然说:“你看下嘛。”   棺材用几块砖垫起来, 棺盖侧放在棺材旁。   大红色的棺材, 漆色亮得像刚刷上去, 里面干净得像没有用过。   可落在聂然眼里, 却是整口棺材从里往外冒着黑气, 像一口黑漆漆阴森森不见天日的古井。里面除了黑气, 没有其它东西,正主儿不在。   聂然问杨大勇,“你们是啷个把尸体拖走的?”   杨大勇说:“用东西钩出来, 再拿了彩条布裹起,找了个车子,包了个红包就送到火葬场去了。”   聂然问:“你确定烧了?”   杨大勇说:“不拉去烧了,未必还乱扔。”他忽然打了个咯噔,问:“你的意思是那狗日的收了老子的钱,没给老子拉到火葬场去烧?”他当即打电话去问,但打不通,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杨大勇骂道:“我日他妈哟,收了老子钱,真没给老子拖去烧呀!”   聂然指指棺材,说:“把这个拉出来烧了。”   杨大勇有点舍不得,说:“这棺村用料这么敦实,至少值个两三万。”   聂然翻个白眼,“死一个人赔的钱,多了都进去了。”她撂下解句:“烧不烧随你?”正准备转身离开,怀里的百万挣脱出去,跳进棺材里,用力狂吸里面的黑气。   旁边的工人见状,喊:“狗儿进去了。”   里面那么浓的黑气,让百万两口便吸没了。   聂然伸手把百万捞出来,刚要转身离开,忽然瞥见旁边的树下有道影子在盯着自己。她扭头看去,影子一闪,不见了。   杨大勇想到彭老二死在工地要赔的钱,心头一阵堵,又有点后悔,早知道有这事,就早点把棺材烧了。他当即喊工人过来把棺材搬出来了烧了。   工人有点害怕,说:“杨哥,要挂红哟,少了不得行哟。”   杨大勇说:“挂嘛,一个人二百块钱红包,赶紧烧,去提点汽油来烧。”   几个工人当即来了劲,一起过来用手抬棺材。   他们刚碰到棺材,旁边的槐树下突然飘出来一团黑气,直接朝着棺材扑过来。   百万嗷呜叫了声,双腿在聂然的胳膊上用力一蹬,跃到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扑在那团黑气上,将它按倒在地上,跟黑气里的东西扭打成团。   旁边的村民、几个工人、杨大勇清楚地看见突然冒出个东西,都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见到是一个干巴巴的小脚老太太。那小脚老太太的皮肤皱巴巴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有毛,两颗大板牙跟老鼠牙齿一模一样,尖嘴猴崽,身后还有条老鼠尾巴。   老太太一脚蹬开百万,四肢着地,跟大耗子似要往旁边草垛子里钻去。   百万腾空跃起,朝老太太扑去。   老太太侧身一跳,躲开百万的第一扑,没躲开第二扑,又扭打在了一起。   工人看得连棺材都忘了搬,吓得腿都抖了。   棺材是他们挖出来的、亲自动手掀开的,亲眼看到过棺材里的老太太。尸体在地下埋久了,没坏,但成了干尸,结果这会儿干尸复活,还长了尾巴,长长的指甲在地上一划就是一道长印子,一个个当场吓尿了。腿软得动都动不了。   杨大勇之前被鬼吓过,再看到这老太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村民看到这一幕,惊慌地大喊出声。   有人大喊:“好大一个耗子!”   有人喊着:“快请喊道士来——”   这声音把那边围观做道场看热闹的人都惊动过来了。   林老板原本正在旁边看道士做道场,听到工棚大喊大叫的,怨怪地嘀咕句:“这个杨大勇一天天地搞啥子名堂。”脸上带气地过来,一眼看到一个长得跟耗子差不多的老太婆,被杨大勇的女娃子抱来的小狗儿按在地上,一口把脸上的肉咬了下来,吓得猛地往后退几步,摔坐在地上,发出声惊恐的大喊:“道爷快来——”   伍慧听到喊声也醒了。   姜豫说:“好像出事了。”   两人赶紧下车,一路飞快地赶过去,正好遇到做法事的道士也在往那边去,于是一起往工棚去。   他们还没赶到,就听到一声尖厉的凄啸。那声音尖锐无比,不似人声,更像某种野兽发出来的叫声。   两个道士的速度比伍慧、姜豫快,率先一步绕到工棚后,一眼看到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奶狗儿按住一个跟人差不多大小,像人又像耗子的东西在咬,当场看傻了。   村民们看到道士赶来,如同看到救星,纷纷喊:“道士来了,道士来了……”   躲到道士后面继续看热闹,又紧张,又害怕,又激动,还有自认有见识的人高声嚷:“肯定是耗子精,红棺材里挖出来的老婆婆变耗子精了!哎,不对,肯定是以前有高人,把这耗子精封到红棺材里头的,修房子挖出来了。”   林老板这是修自建楼,要住的地方,结果遇到这鬼东西,吓得不行,更怕以后出事,拼命求两个道长想办法。   两个道士平时就是念念经、做做早课,出来给人做点法事看点风水,连鬼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这种情况,心头直打突。   年轻道士壮起胆子,想往上上。   年长道士一把拉住他,说:“莫忙,先看看。这条小狗儿有点厉害!”别看它小,把那么大个东西按到咬同,眦牙裂嘴的样子,有股子凶劲。他去到聂然身边,套近乎:“小妹儿,你这狗是哪来的?”   聂然说:“乱葬坑捡的。一百万都不得卖,不要想。”   突然,百万发出嗷呜变了调的一声痛呼。   百万毕竟小,又刚出来头一次干架,还分神去听聂然说话,被老太婆揪住空隙,一口反咬在脖子上把它叼起来甩。   聂然一看,自己养的狗被咬了,只觉热血涌头,当场炸了。   她一个箭步蹿上去,抬起右腿用力踹在老太婆身上,踢得她飞出去撞在树子上,叼在嘴里的百万也脱口摔落。   百万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滚出去两米多远才停下来,痛得嗷嗷嗷地叫,没见它流血,也没见它受伤,更没见它哭,只是干嚎。   聂然看百万的父母长得那么威风,还以为百万收拾得了老太婆,哪晓得,这个样子,关键时候还得自己出手。这种吸食人精气的东西,不除掉的话,还会继续害人。自己跟它结了仇,它最先盯着的就是她和她身边的人。聂然当然不愿意给自己留后患,拿出比打鬼还凶的气势,手脚并用,追着老太婆穷追猛打。   道士、村民们、林老板都看傻了。以为她的小狗儿凶,她比小狗儿还凶。   伍慧赶到,就见聂然正对着一个老太太拳打脚踢,打得人家拼命躲闪都缩到了脚下,还揪住头发给薅出来,连脚带踹,大喊声:“聂然——你住手——”别打出人命来!   她正要跑过去阻止,被姜豫一把抱住腰拦住。   姜豫说:“不要去,有古怪!杨大勇晕过去了,你看那几个工人。”   伍慧这时候哪管杨大勇,自己女儿要是当众打死人,这辈子就完了。她喊:“聂然,你住手——”又冲姜豫喊:“你放开我,快去拦住她。”   聂然听到伍慧的声音,就怕伍慧不晓得情况帮倒忙,当即双手释放出自己的火按在老太婆的头上,然后往后一跳,躲开了,说:“妈,我住手了——”   幽绿色的火焰从老太婆的头顶瞬间蔓延到全身,烧得她全出凄厉尖锐的啸声,在地上打着滚挣扎。   伍慧呆滞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全身着火的老太婆,浑身都在抖,脑子里的念头是“聂然竟然放火烧人了,完了,要坐牢了……”“她怎么放的火,怎么没看到……”顿了下,喊:“救火啊——”声音都变了调,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浑啊!她才十六岁,要是惹上人命坐了牢,这辈子可怎么办!   老太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幽绿色的火焰凭空消失了。   地上、老太婆的身上,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老太婆的尸体上,只留下被百万咬出来和挠出来的伤痕,且尸体迅速氧化发黑变色。   百万嗷呜一声,伤心地哭了。吃的被聂然烧没了。   聂然对伍慧说:“这个老太婆在清末的时候就死了,不关我的事。”   伍慧的身子一软,往地上滑去,被姜豫一把捞住。   姜豫手脚都在哆嗦,视线在聂然、老太婆、杨大勇他们身上来回看,然后掺着伍慧往车上去。 第23章 想回家 聂然跑去工棚里用洗菜盆端了点……   聂然跑去工棚里用洗菜盆端了点过来, 把昏倒在地上的杨大勇泼醒。   杨大勇摸摸脸上的水,突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吓得“啊呀”一声尖叫, 往后一缩, 再看清聂然在跟前,喊:“有……有……有……有鬼……”   聂然说:“有个铲铲!红棺材是喜丧, 只有年过八十自然死亡的人才用的。我估计就是老太婆死了,办丧事的时候, 出了点意外, 有不干净的东西钻到尸体里去了。之后, 就被人封在尸体里面, 深挖深埋,再让你们修房子挖出来了。脏东西被烧死了, 没得事得了。这棺材也处理起差不多了,不过沾了脏东西的棺材还容易惹来脏东西,尽快烧了地好。”   杨大勇连续“哦”几声, 依然手脚发软,站不起来。   聂然转身去把百万抱起来, 凑到杨大勇跟前, 说:“舔两下嘛。”   杨大勇傻了:让我舔小狗儿?舔哪?这怎么好意思舔?哪有人舔狗的?   百万的眼睛一亮, 哧溜一口, 把杨大勇身上沾染的黑气舔光, 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依然饿。   杨大勇这才反应过来, 原本是让小狗儿舔他。   聂然又叮嘱句:“自己回头找个庙子或道观烧烧香、拜拜神旺旺火气。”祛祛霉气。   杨大勇应下。   聂然说了句:“走了。”转身就走。   杨大勇一下子站了起来,喊:“聂然!”这……就要走了?   林老板一看,杨大勇这女娃子有本事啊。道士都没敢动, 她两下就摆平了,厉害得很!他几步过来,说:“小侄女,吃了饭再走嘛。”   杨大勇赶紧接话,说:“对对对,吃了饭再走。”   聂然说:“吃了饭天都黑了。”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子。   杨大勇紧紧地跟在身后,问:“那好久回来?”   聂然说:“不回来了。”   杨大勇说:“啥……啥子?不回来了?啷个不回来了呢?你还在读书哒!房子都不要啦?聂独眼还没找到哒。啷个不回来了呢?不可能哟。”   聂然扭头,就见杨大勇的眼睛红了,非常震惊。这么大个人,还是个男的,居然跟娃娃儿样,要哭了?   她说了句:“走了,不用送了。”抱紧怀里的百万,一路小跑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将头探往前座,就说:“妈,我跟你讲,刚才杨大勇居然要哭了。”说完发现她妈和姜豫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瞬间明白过来,坐好,系上后座的安全带,说:“我爷爷教的。”   姜豫轻轻拍拍伍慧的手,说:“孩子有本事是好事。”又很好奇地问聂然,“刚才那是怎么了?”   聂然说:“就是耗子精的魂魄附身在死掉的老太婆身上。鬼,我见多了……”话到这里,忽然想起这事情他俩不是爷爷,没接触那么多鬼怪东西,担心他们接受不了,赶紧否认:“咳,也……也没见多少,没鬼,没鬼。”   姜豫附和句:“要相信科学。”给伍慧和自己都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便准备离开,在启步时观察车况时,一眼瞥见站在后方不远处的杨大勇正眼巴巴地看着车子,那样子有点可怜。   他看了眼车子里的母女俩,谁都没注意到后面的杨大勇。   姜豫自然不会给她俩找不痛快,踩往油门,往前开去,转弯时,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杨大勇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他再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聂然,她正在用手拨小狗的爪子,逗狗玩。十六岁的小丫头,还是一团孩子气。   百万没吃到饭,饿,不高兴,蔫哒哒地趴在座椅上不想理聂然。它后悔,后悔自己被咬住脖子后嗷嗷嚎那几嗓子,有点丢脸,还丢了口粮。   伍慧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又想起聂然出生时的风大雨大雷大、门窗似有人拍打被撞得砰砰作响的情形,再想起刚才聂然手里突然冒出的两团火,意识到聂然很可能天生跟别家孩子不一样。挺好的,难保护自己,不会受人欺负。   姜豫开车,没有进县城,从绕城路上高速,往回开。   聂然第一次出远门,看哪都新鲜,待到了高速路服务区又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自己的、伍慧的、姜豫的,连百万的都有。   姜豫再次被聂然惊到了,问:“你的手机不是坏了吗?哪来的钱付账?”难道聂然出门还带现金吗?   聂然说:“我妈给的呀。”   伍慧说:“我刚没给你钱。”   聂然说:“你给我的钱我转到银行卡里,再取出来的。”财不露白,自己带了多少钱、存了多少钱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姜豫和伍慧了然。姜豫看到那些带着狗上路的人都把狗牵出去放粑粑尿,问聂然,“要不要把百万放出去拉个粑粑?”   百万对聂然买的零食、肉干、鸡腿都毫无兴趣,懒洋洋地趴着打盹,听到姜豫的话,扭头就见聂然盯着自己,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站起来,看向窗外,只见一条小腿正抬腿往树根下吡尿,不远处还有条小狗撅起弓起腰拉屎。它的嗓子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声,凑着他们仨一起眦牙,转身跳进后备箱,一眼见到放在后面的斩不平,吓得眼睛立起来,以更快的速度跳回来,坐得端端正正,揣着小手手,格外乖巧。   聂然说:“它好像不需要。”又叮嘱句,“你不准在车上、不准在家里拉粑粑尿。”   百万扭头,侧身对着聂然,脑袋凑到一边,拒绝跟他们仨交流沟通。   姜豫从驾驶位探头看了眼这狗,对伍慧说:“别看这狗小,能咬脏东西,还能听得懂人话。”   伍慧经历过聂然出生时的异相,再经过今天下午那一桩,对此已经见惯不怪,淡定了。要是哪天小狗说人家,说不定自己都不稀奇。   聂然看了一路的风景,吃了一路的零食,直到夜里十一点多过了新鲜劲,才抱着百万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姜豫和伍慧轮流开车。他们在服务区吃过晚饭后,换伍慧开车,到十一点多,去到服务区,稍微休息了下,便又换成姜豫开,到天亮后,换成伍慧。   下午时,他们抵达伍慧家。   姜豫跟伍慧现在只是恋爱关系,还没同居,没住在一起。   聂然的行李多,大包小裹的,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姜豫停好车,便去搬后备箱的行李,顺手去拿聂然的那把剑一下子没提起来。他再用力一拿,发现挺沉的,拿不动,心想:“不会这么重吧?”他朝剑压着的纸箱看去,纸箱连点凹痕都没有,不像是剑很重的样子。姜豫再提了下,仍旧拿不起剑。他双手握剑,用力提,拿不起来。姜豫以为卡住了,检查了一圈,没见到有东西卡在剑上。   他喊道:“伍慧。”把她叫过来,说:“你拿拿这剑试试看,我不动。”   百万趴在后座上,瞪大眼睛聚盯会神地看着他们拿斩不平。   伍慧看了眼百万,说:“我就摸摸,不拿。”满脸古怪地看了眼姜豫,伸手去拿剑,看着很轻的一把剑,竟然没拿动。她换上两只手,依然没拿动。她扭头对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聂然说,“你试试。”   聂然挺懵的。她以为斩不平很重,结果很轻。可这会儿姜豫和伍慧都拿不起来,又是怎么回事?她试着把斩不平拿起来,入手轻得跟拿根小木棍没区别。   姜豫感慨道:“厉害,用的剑都认主的。”   聂然满头雾水地看向斩不平,心想:是这样吗?   他们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行李都搬进电梯。   聂然跟着伍慧到了家门口。   伍慧打开门,“喵……”地一声,一只毛绒绒的名种猫从屋里出来,在伍慧的腿上蹭了下,一眼瞥见聂然和她怀里抱着的百万,吓得发出声变了调的惨叫声,弓起身子炸着毛头连滚带爬地逃回家。   伍慧喊了声:“宝宝,别怕,那是姐姐。”   聂然:“……”莫名的,一瞬间,她有情绪了!   伍慧跟姜豫把行李搬出电梯,又再搬进家里,见到聂然还站在门口,叫她进去。   聂然心想:不就是养猫嘛,我还养狗养百万呢!   这是养猫的事吗?这是妈妈称呼猫为宝宝,自己竟然有个猫妹妹,哈!这猫成精了吗?就想当自己妹妹!呵!   聂然进屋,乍然面对陌生的环境,和跟农村完全不一样的房子,有一点点无措。   姜豫低声对伍慧说,“我来搬行李,你先照顾聂然。”   伍慧轻轻点头,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聂然换上,再带她看各个房间。   屋子装修得很漂亮,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聂然觉得有点像自己在视屏网站上刷到的大平层豪宅。可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让聂然充斥满不适感。   她突然就想到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昨天下午还很坚定地对杨大勇说不回去了,想看杨大勇后悔的好戏,今天下午就想回家了。   聂然不是三岁孩子,不可能真的因为不适应,就哭着嚎着要回家。况且,这是妈妈的家,又不是自己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走亲戚,住几天,还要去找爷爷。 第24章 找娃娃 伍慧看聂然蔫蔫的,对新家兴趣……   伍慧看聂然蔫蔫的, 对新家兴趣缺缺的样子,问:“不习惯?”   聂然回答道:“有点。”妈妈连说话都变成了普通话。   聂然切身体会到这里跟老家隔着千山万水,满脑子全是自己在大瑶村的家。   伍慧对此毫不担心, 轻轻拍拍聂然的背, 说:“等会儿出去给你买手机,再带你去吃大餐。你不是老惦记电视里的海鲜大餐吗?”   聂然的心情又好了点点。   她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百万放下, 麻利地把放在门口的行李搬到卧室,便装备出去吃饭。   午饭时间早过了, 聂然中午在高速路吃的那顿饭根本不顶饱, 这会儿已经饿了。   伍慧和姜豫一路舟车劳顿, 路上都没有休息好。   特别是姜豫,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开车,身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伍慧关心女儿, 同样也心疼男友,便让他在家补觉,她带聂然去买手机逛街, 晚上一起吃饭。   聂然问伍慧:“妈,你要不要也睡会儿?”   伍慧说:“不用, 我上午在车上睡过, 不困。”她提起包, 到门口换了鞋, 回头就见聂然又把百万抱在怀里, 问:“要带上百万出去吗?有些店不让宠物进, 百万放在家里不会丢的。”   聂然便把百万放下了, 说:“你自己玩哈。你如果要拉粑粑尿,可以去厕所,或者是猫砂盆……”   百万不等聂然说完, 头也不回地去到卧室,还把门关上了。   伍慧的表情呆滞了下,心想:这狗真的成精了吧?   聂然跟着妈妈逛商场,不仅买了部新手机、新衣服,一路上饮料零食不断,华丽的商场让她眼花缭乱,妈妈有钱,买起来毫无压力,她又找到了如鱼得水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有妈妈在身边陪着宠着的感觉真好啊。   伍慧见到聂然开心起来,也长松口气,提醒她留点肚子晚上吃海鲜。   手机铃声响,伍慧拿出电话见是公司座机号,拿起手机便听到一片嘈杂声,还有人在哭,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伍总,有雇主的孩子丢了,闹到公司来,把办公室砸了。”   伍慧挂了电话,当即带着聂然匆匆赶去公司。   孩子丢了?闹到公司?“丢”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丢掉不要了,就跟村里的人把孩子丢到乱葬坑一样,还有一个意思是丢失不见了。   聂然知道自家妈妈是开家政公司的,保姆业务是主要业务之一,还有钟点工、清洁工之类的也在此例。   现在孩子越来越金贵,养大一个孩子很不容易,杀婴更是犯法会坐牢的,遗弃婴儿也是犯法的。大瑶村以前很偏,极少有外人进去,没有人去管,自从重新修了路又派来了大学生村干部,一切都不一样起来。大城市里,想也知道更不一样。   聂然跟在妈妈身后,出了电梯便听到有人大喊:“叫你们老板出来,你们这是家政公司还是人贩子公司,连人贩子都招到家政公司……”   门口的发财树倒在地上,花盆坏了。放在前台上的绿萝也打碎在地上,屋子里的桌椅凳子倒了满地,警察来了,站在旁边,把人拦住,不让继续打砸。   公司的员工报警后,已经向警察说明情况做了登记,见到伍慧进来,就喊:“伍总——”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听到喊声,一下子冲了过来,挥拳就要朝伍慧打去。   聂然见疾脚快,抬腿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揣得人倒退好几步,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爬都爬不起来。她踹完后,立即站得稳稳的,说:“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警察都愣住了。   过了好几秒时间才有警察回过神来,赶紧又把这两人隔得远远的,拦起来。   这事吧,一个动手,一个回腿,动手的三十多岁,回腿把人踢翻的像是个中学生,就只能先看人有没有事,再走流程呗。   伍慧拉住聂然,说:“你别动手。”她也差点失去自己的孩子,明白这种心情。   聂然说:“我没动手。”   伍慧怕激化事态,没敢往更加愤怒的家属跟前凑,只能先了解情况,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过来,也不止是因为家属打砸办公室,而是调查儿童被拐案。   雇主家有个十个月大的孩子,一直由从伍慧所开的家政公司雇请的保姆照看。今天上午,保姆推着婴儿车带着孩子出去散步,回来就哭着说孩子不见了,被人抱走了。   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走丢,于是派出所接到报警就调查了监控,结果发现,来了一个戴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当着保姆的面从婴儿车里抱走了孩子,保姆全程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推着车回去了……进入电梯后,才跟突然发现孩子不见了似的,到处找。至于抱走婴儿的那人,调查沿途监控,没有找到人。   这下不仅雇主,连警察都怀疑是保姆跟人贩子勾结起来拐卖婴儿了。   保姆被带到派出所,有民警到公司调查问询,看有没有线索。   伍慧一问是哪个保姆,便直觉不可能。这个保姆在她这里干过十几年,每年都是干到孩子上幼儿园,甚至有一家是干到孩子上小学不需要保姆了,口碑一向很好,也很负责。人家的两个孩子都供出来了,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刚才要打伍慧的是孩子的爸爸,出了这种事,肯定是要找到家政公司的。他的家人还在到处找孩子,这会儿正做了寻人启事,往各大车站贴、散出去到处找,期间电话不断。   聂然听着警察问案子、大家的议论,基本上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再看到孩子的父亲这会儿蹲在墙角哭,又凑了过去,喊了声:“喂!”   那男的继续抽泣,没理她。   聂然蹲在男人身边,说:“给我张孩子的照片,把生辰八字报给我,我给你找回来。”   男的扭头看着她,眼里布满血丝,眼眶也红红的。   聂然说:“试试呗,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万一找到了呢。”   男的盯着聂然,觉得她在耍自己,可想要找回孩子的心理占了上风。   他取出手机,调出孩子的照片给聂然看。   聂然不能把人家手机放在水盆里,只好记下孩子的模样长相问清楚特征姓名生辰八字,然后就要去找水盆。这么大个公司,连个水盆子都找不到,只在洗手间找到洗手盆。   男的跟着聂然,看她要搞什么。   伍慧坐在办公室里,正在配合警察调查,看到雇主跟着自己的孩子,吓得立即起身出去,然后就见到雇主跟着聂然去到女厕所,吓得赶紧叫上警察悄悄跟过去。   聂然打开水龙头,让水哗啦啦的放着,双手浸在水里,闭上双眼,放开感观。   周围顿时黑了下来,有水纹在四周扩散。   这跟用盆装井水通灵不同,它是流动的,仿佛一座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又再流向四面八方,耳边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有许许多多有异于常人的东西隐在黑暗中。   她在心里念着孩子的名字生辰八字想象着她的长相,思绪仿佛穿过层层高楼大厦拐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一个房屋盖得密密麻麻但村子里的房子还破的地方,屋子里涌起股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存在,没等她找到孩子的踪影,思绪突然断了。   她睁开眼,见到伍慧、警察和孩子的爸爸都在厕所门口,两个警察正按着孩子的爸爸,让他不要乱来。   男人愤怒的瞪着聂然,认为她是在戏耍自己。   聂然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想再探,又怕打草惊蛇害了那孩子。她想了想,说:“好像不太远,有一个很多房子……”她刚才好像瞥见了个门牌号,聂然报出街道名和门牌号。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聂然说:“娃娃可能在这里。”   警察问:“你怎么知道?”   伍慧知道聂然有点奇异,失去孩子的心情,自己特别能感同深受,当即说:“我们现在过去看看,总要试试。”   聂然说:“有危险,你莫去。”   人贩子拐孩子,他们找上门去,确实可能会有危险。   警察目前确实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既然聂然提供了信息,那是在城中村,外来人员混杂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无业游民和流动人口,确实是个很好的藏匿处。   因为是聂然提供的地址,于是警察让她跟着上了警车。   在车上,警察顺便问了下聂然是什么情况,得知她刚从农村出来,对这城市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地址是从哪里来的,更是说不清楚,对于这一趟能找到孩子也就不抱希望了。可都走到半道了,都已经出警了,总要去看看。   不多时,警车开到城中村外,伍慧和孩子的父亲同坐一辆车也都跟到了。   巷子窄,车子进不去,只能步行。   聂然没想到,繁华的大都市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她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到了这里,才发现它是真的又挤又破。楼建得很密,还搭有窝棚,电线扯得密密麻麻的,各种小店、维修铺、居民住宅混在一起。房子很破很旧,甚至还有那种看起来像是至少几十、上百年房的老式瓦房。   伍慧刚出来打工时,住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一住好几年,这在这一片租过,地形很熟,顺着聂然报的门牌号直接找了过去。   一间低矮的老居民房,里面是破烂的木门,外面装有一个摇摇晃晃的用不锈钢悍接的防盗门,上面挂着把生锈的铁锁。屋里很黑,阴暗潮湿,破烂得根本不像有人住。这么破又这么小的房子,几乎连外来务工人员都不会租住。   两个民警看着聂然,问:“这里?”   伍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往里照了圈,小小的屋子一眼看完,全是些破烂家具,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聂然大力地一脚踹在门上,喊:“把娃娃交出来……”话出口,觉得方言对方不见得能听懂,又换成普通话,喊:“把孩子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窝。”   民警大吼一声:“你要干嘛?我告诉你,纵火犯法!恶作剧干扰民警办案……”话没说完,就见到这女孩子的右手突然冒出了火焰,惊得一下子收了声。   婴儿啼哭声突然从屋子里传出来。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聂然用覆盖着火焰的手继续大力砸门,大喊:“开门!”门和屋子,在她的大力之下,隐约有点摇摇欲坠的阵势。   生锈的门锁突然掉在地上,防盗铁门的破烂的木门在吱嘎声中,开了。   一个小婴儿趴在门口嚎啕大哭。   两个民警和伍慧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白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这孩子的哭声明明是在屋子里面,离门口有点距离,但突然之间,一下子到了门口,中间连点过渡都没有。   孩子的爸认出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哄着她。   聂然对孩子的爸说,“受了点惊吓,回头带到庙子或道观头收收惊,我们来得快,莫得事的。”她说完,转身想走,就见两个民警拿出警棍,进屋,又在门口探头看,喊:“走了。”   两人进屋,一眼把屋子里看完,空荡荡,根本没有人,但他俩却有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错觉,吓得又赶紧出来,手脚都在抖,齐刷刷地看向聂然。   伍慧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连进都没敢进。   聂然说:“这种年久没有人住的房子,闹点事很正常的。”她又一想,好像偷别人家孩子,不太正常。她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乱葬坑的那种味道。不过,现在要相信科学,这种事嚷嚷出去,容易被人把自己当成神经病。   她说道:“没事了嘛。回去了。”一转身,看到前面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雪岭道长。 第25章 妖怪窝 雪岭道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   雪岭道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然, 再看到两个民警和伍慧,更加意外。她上前跟伍慧打招呼,“你们怎么在这里?”   伍慧刚遇到诡异事, 就遇到雪岭道长, 以为他们是专程为这房子来的,说道:“雇主家的孩子丢了, 聂然带我们找到这来,把孩子找到了。”   两个民警非常默契地站到一旁, 跟男雇主沟通, 失踪的孩子已经找回来了, 销案吧。   男雇主不同意, 强烈要求,“一定要抓到凶手, 拐卖孩子这么恶劣的事,要是不抓到凶手,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受害。”   雪岭道长身后的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句, 又让雪岭道长看罗盘。   雪岭道长看了眼罗盘,扭头轻轻说了句, “你们先去。”   几名道士行了一个揖首礼, 从聂然几人身边走过, 离开了。   孩子还在大哭不止, 哭得满脸通红。   男雇主一边轻轻拍着孩子, 一边给家人打电话, 说孩子找到了, 又说人贩子还没抓到,让他们赶紧来。“人是家政公司老板的女儿找到的,这间家政公司跟人贩子肯定有勾结, 要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就是她找到的呢。警察还不想管!你们找新闻媒体了吗,带着人过来……”   聂然翻个大白眼给男雇主,说:“孩子是在我妈的员工手里丢的,我们帮忙找回来是应该的。你说我们跟人贩子勾结,你说是就是呀?你算老几?”说完,拉上伍慧便要离开。   一个年轻的民警赶紧拦住聂然,“我们还需要向你了解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孩子在这里的?”他又补充句,“我们并不是说怀疑你,只是想多了些解情况、多找到些线索,早点抓到人贩子。万一人贩子对你们展开打击报复呢?是不是?”   呵,我还怕它们?聂然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耸耸肩,便要走人。   民警挡住聂然和伍慧,坚持要让聂然回答。   伍慧把聂然护在身后,说:“孩子丢了,我们家政公司配合调查是理所应该的,能配合的地方都配合了。我女儿热心,助人为乐,帮忙找到孩子,却被倒打一耙,这让她怎么想?”   雪岭道长突然出声,“事情不解决完,就还会再发生。”   男雇主大声嚷嚷:“看到没,看到没,连这位道长都看不过去。”他轻拍着大哭不止的婴儿,满心烦躁。   雪岭道长扭头看看男雇主,再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的孩子,说:“你家孩子哭成这样,你还有功夫在这里找别人的麻烦?抱着孩子,离这里远点。”   男雇主抱紧孩子,说:“我得在这里盯着这些人,这是犯罪现场,肯定留有人贩子的线索,我要是走了,他们再把线索都毁灭年,还怎么找人贩子。今天必须把人贩子找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我看就是这家家政公司的人干的!他们干这个,有现成的便宜!”   雪岭道长懒得搭理男雇主。当家长的脑子进水了,小孩子毕竟无辜。她取出一张叠成三角型的符塞进孩子的衣服里。这孩子招惹到脏东西,沾染满身晦气,又受到惊吓,这老宅黑气弥漫透着不祥,孩子待在这会更难受,搞不好会出事。   男雇主看到女道士往孩子怀里塞东西,摸出来,看到是张符,当场扔地上,说:“我家孩子不需要这些鬼东西。搞什么几巴!”用看骗子的眼神瞪向雪岭道长。   雪岭道长俯身把地上的符捡起来,揣回挎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哪来那么多的世上皆你妈,你闹你有理。   聂然看到男雇主把雪岭道长气走,扑哧笑了,冲着雪岭道长的背影高声喊:“事情不解决完,就还会再发生。”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事,发不发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雪岭道长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拐过巷子,绕去旁边一栋修建得颇为气派的自建楼。   聂然对两个民警说:“娃娃呢,找回来了,人贩子呢,你们自己查去,我是学生,不是警察。”她说完,拉起伍慧扭头就走。   年轻点的民警伸手阻拦,不让她们离开,年长些的把那年轻拉住,扭头对男雇主说:“孩子一直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受伤了,还是先送医院检查下吧。”   男雇主闻言,当即指向伍慧,说:“得让家政公司出钱,要让他们赔偿我信今天的误工费,还有精神赔偿。”   聂然口吐芬芳,骂了声:“艹!”转身,两步过去,从男雇主的怀里抢过孩子,转身扔回了屋子里,再砰地把大门一关,说:“这事我不管了。”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聂然对两个民警说:“说我是人贩,拿出证据来!要我们赔钱,行啊,拿证据来。”   男雇主看着突然空了的怀抱,愣了下,反应过来,骂了句:“我干你娘——”扑过去就要打聂然,然后又被一脚踹翻。   年轻的民警上前阻止,挡住翻在地上的男雇主,对聂然喊:“不准打人,不准打人。”   年长的民警拉开门,发现自己亲眼看到被扔到门口的孩子,不见了。他拿出手机,调出手机功能,把屋子照遍了,没看到孩子的踪影。这屋子很久没住人,积了满地的灰,自己走进去,走一步踩出个脚印。这么小的一眼能看完的屋子,只在门口有自己留下来的脚印。没有孩子,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他问聂然,“孩子呢?你扔哪去了?”   聂然很是淡定:“从哪里找回来扔回到哪里去。有本事你们自己找去,哦,顺便提醒下,今天晚上十二点前没找回来,八成这孩子就没了。再见。”拉上伍慧,头也不回地走了。   伍慧频频回头,想回去,便被聂然强行拽走。她问:“那孩子出事怎么办?”   聂然轻哧一声,说:“又不是我让她出事的。”   年长的民警快步跑过来,追上聂然和伍慧,拦住她俩,好言相劝,先把孩子找回来,有什么事好好协商解决,他们一定会查清楚案子,绝对不会冤枉无辜,不会纵容无理取闹。他压低声音,对聂然说:“小妹妹,知道你是有本事的,这事情透着古怪,救人一命。家长不讲理,孩子无辜,是不是?”   聂然说:“那保姆是让鬼迷了眼,抱走孩子的是个伥鬼。地底下,埋有尸体,味道有点大,不像是只有一具,那些都是伥鬼的尸体。屋里有张烂桌子,上面摆了个神龛,里面有个雕像,雕像里面附有东西,那娃娃在它手上。我是学生,做好人做事得不到表扬,不干了。”她说完,从年长民警身边挤过去,拉着伍慧走了。   伍慧坐上车,浑身都在抖,问:“这……这样子做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那孩子出事怎么办?”   聂然低头系上安全带,说:“我去捅妖怪窝,回头妖怪找我麻烦怎么办?我救人也得担风险,这算是替那孩子挡生死劫,结果,好处落不到,惹一身骚,凭啥子。我是看那男的哭得可怜,稍微起了点同情心,而且吧,你公司的员工让鬼遮眼,我还是得给你出个头嘛,但是事情不是他们这么办的。”她气哼哼地说:“还把我当人贩子,还往我身上赖账,还想向我们讹钱。老子只吃鬼,不吃亏。”   伍慧默默地看着聂然,重重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突然瞥见男雇主跑过来,吓得赶紧启动车子,开走了。   男雇主追了几步,没追上,揪住年长民警:“抓她们!抓她们啊!”   年长民警拨开他的手,说:“不要动手动脚,不然我告你袭警。”   年轻民警追出来,问:“现在怎么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怎么解决?说出去都没有人信,案子报告都不好写,而且,那孩子怎么办?这事情闹不好要出人命,那么小一个孩子。   年长民警考虑了下,打电话联系房主。   房主就住在附近,接到电话后,告诉民警,他们正在老宅子前。   两个民警跟男雇主回到老宅前,看见刚才遇到的几个道士也在。   雪岭道长见男雇主的脸色非常不好,两个民警都沉着脸,气氛不太对,而且刚才哭闹不止的婴儿也不见了,问:“那孩子呢?”   年长民警说:“把那小妹妹惹炸毛了,抱着孩子往门口一扔,孩子就……消失了。”他深吸口气,凑过去,低声把聂然离开前说的那番关于伥鬼和雕像的话告诉雪岭道长,问:“这种事,有可能吗?”   雪岭道长对两个民警说:“麻烦,拉个警戒线吧。”她说完,对房主说:“我们先进去了。”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砰”地关门声响,那宅子的大门关上了,同时落在地上的锁回到了门锁上。   男雇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雪岭道长对身后的几个道士吩咐:“破门!”   道士拿出八卦镜,照在门上,又取出符贴上去,然后开始撬锁、撬门,结果门丝纹不动。   两个民警躲到角落,各点了支烟压惊,紧张又害怕,吓得抽烟的手都在抖。这会儿,后悔,早知道找到孩子后就赶紧把他们几人都带到派出所把这案子结了多好。   几个道士忙了半天,撬到天都黑了,也没见把门撬开。   屋主守在旁边,焦急万分。   突然,来了几个人,围着男雇主,问孩子呢,不是说找到了吗。   男雇主说:“找到了,又让那小姑娘给扔回去了。”   女雇主急切地追问:“扔回去?扔哪了?”   男雇主指向那正在撬门的房子,说:“屋子里。”   屋主闻言,倏地看过去,问:“你们是说,从这宅子里找回过孩子?”   男雇主激动地点头,说:“又让那小姑娘给扔回去了。”   屋主说:“下午,三点多,我带着我儿子从这里路过,里面突然伸出只手,把他拽进去了。这门锁着的,一直没开过。我家这老宅,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好几年没住过人了。你们能联系上那小姑娘吗?有电话吗?”   雪岭道长回头,说:“我有。”   屋主找雪岭道长要到电话号码,又问了对方姓什么,立即打电话求她帮忙。   聂然刚跟着伍慧刚到海鲜酒楼,正在挑龙虾,各种各样的海鲜看得眼花缭乱。她接到电话,听说又是那妖怪窝,毫无兴趣,说:“我又不是抓妖怪的,你们找道士嘛。”挂了电话。   电话又打过来。   聂然接通,说:“这事不要找我,我不管。”   雪岭道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事情跟通灵教有关。”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26章 雪岭师叔被妖师抓了 跟通灵教有关?那……   跟通灵教有关?那你们找通灵教去噻。   聂然收起电话, 跟在姜豫和伍慧后面,看他们挑海鲜,跟着长见识。   姜豫看聂然对海鲜很有兴趣, 又细细地告诉她挑海鲜的讲究在哪里, 要怎么挑。   聂然住的地方算偏远山区,从小见过实物的海产品是干海带、干鱿鱼, 鲍鱼、龙虾都只从视频上看到过,从来没见过实物。这会儿不仅可以看到实物、上手摸, 待会儿还可以吃, 不要说那破房子跟通灵教有关, 哪怕是爷爷和大黄在那边打电话喊自己过去当教主都不去。   伍慧有点担心, 对聂然说:“我担心闹出人命,要不要再过去看看?”   聂然说:“要是闹出人命那就更不能去。现在这些人, 一个个喜欢沾包赖,碰瓷打滚样样来,惹不起, 躲远点。”   伍慧:“……”无言以对。   姜豫不太能听懂方言,请伍慧翻译了后, 挺认同的, 说:“然然说得对, 帮人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 什么人能帮, 什么人不能帮, 都得看好了来。”   聂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准后爸还是蛮有共同语言的。   海鲜上桌, 聂然忙着吃海鲜和学吃海鲜,还特意给百万打包了一份,把老宅妖怪窝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雪岭道长给聂然打了电话,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个师侄撬得满头大汗,带的符都快用光了,也没把门破开,也没见聂然过来,便知道那小丫头不会来了,只能自己出手了。   房主看时间越来越晚,焦急万分,又不好去催促托了层层关系才请来的几位道长高人,便去找两个民警打听那家人的孩子是怎么救出来的。   都是本地人,好说话,况且民警也想早点把人找回来,早点下班回家。   两人便把聂然怎么带着他们找来的,怎么拍门、这门是怎么开的、孩子又是怎么出现在门口的,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给房主。民警不好透露人家的私人信息,可伍慧的慧慧家政公司开在那,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   房主谢过民警,又赶紧托人去找慧慧家政公司老板的电话号码。公司号码好找,可这个时间都下班了,想直接联系到老板也不容易。   雪岭道长见到房主打电话,心说:“等你托关系把人请来,天都亮了。”她对几个师侄说:“让开!平时让你们好好练功,一个个尽知道偷懒,连这么道破门都破不开,都不知道你们的下山考验关是怎么闯过来的。”   几位师侄退到一旁,默默的没敢应声。   这何止是伥鬼作祟,妖怪封门,这是连房子都成精了。这房子虽然小,可也是有砖有瓦有基地连着地气,那真是天然的防御保垒,不管是用符还是八卦镜,刚破开点口子,人家又给封上了,里面还有东西堵门,踹都踹不开。那雕像熏出一层香油烟火气,在这房子废弃之前都不知道让人供奉了多少年,里面的妖,道行也不浅。   他们几个宁肯砸门到天亮,明天撤走,也不想破开门,一脚踏进妖怪窝。进去容易,能不能出得来就难说了。可是雪岭师叔的来头大,脾气更大,大家都不敢惹。她手上的宝贝多,连封妖窟的镇妖灯都在她手里,说不定对付得了这地方呢。   就在他们以为能见识到镇妖灯的时候,只见雪岭师叔从挎包里摸出了一个锤子和一根酷似凿石头的錾子。跟石匠的工具不同的是,锤子和錾子都是铜铸的,上面刻有五雷符,供奉有香火味。   雪岭道长把錾子放在门锁上,用力一挥起锤子,大力砸下。   锤子挥到半空,突然门锁飞出砸到她的鼻梁上,紧跟着门咣地一下子打开,一道白色的东西如同闪电划过,拉住雪岭道长的手把她拽了进去,又“咣”地一声关上门,上锁。   门外,一把铜制的小铁锤掉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门一开一关,雪岭道长不见了。   几个道士不要说救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道长趴在窗户上朝屋子里看去,一眼看到屋里的雕像,那表情似笑非笑,好像在嘲讽他们。   另一个年轻的道士猛拍大门,喊:“小师叔,雪岭师叔。”   “完了,完了,雪岭师叔进去了,回去怎么跟师公交待啊……”   “赶紧给师傅打电话啊。”   “大师兄,师傅去了邛崃,飞都赶不过来。”   两个民警懵了。   房主懵了。   雇主全家也懵了。   两个民警是真的怕了。年轻的民警说:“我们明天……白天再来,这……这事情我看……这样,明天找挖掘机过来挖,把这房子拆……”话没说完,被旁边一个道士一把捂住嘴拽得远远的。   几个道士把聚在房子旁的这群人全部拉开,又请两个民警联系白天那小姑娘。   民警打电话给伍慧,说明这边的情况,请她把聂然带过来先救人。   聂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们自己想办法,这事情又不归我管,吃饭呢,没空。”电话挂断了。   房主的电话响了。他赶紧接起电话,问:“嫂子,打听到了吗?”   电话里传出个女人的声音,“你找慧慧家政公司的老板?”   “对对对,听说老板是个女人,叫伍慧。我们着急联系她。”   “伍慧啊,你还跟人家吃过饭呢。姜豫的女朋友就叫伍慧,是慧慧家政公司的老板。”   “多谢,多谢,嫂子,回头请你吃饭。我先挂了。”房主挂掉电话,便给姜豫打了过去。   姜豫刚买完单,正准备送母女俩回去,便接到表哥顾穆先打来的电话,着急忙慌地问他认不认识慧慧家政公司的老板。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顾穆先说:“我爸留下的那间闹鬼的屋子,你知道的吧。”   姜豫说:“知道,怎么?又闹鬼了?你不是已经好几年没再往外租了吗?”   顾穆先说:“我没往外租了,但现在闹鬼闹到外面来了,今天下午,我带着南仔路过,突然间,南仔就被拽进去了,我……我请来的道长刚才又被拽进去了一个,还有一家人,隔老远了,在小区外,被抱走了孩子,也关房子里了。”   姜豫听着这事怎么这么耳熟,下意识地看向聂然和伍慧,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顾穆先说:“我听说今天傍晚有个女孩子从这屋子里把人家的孩子带出来了,我打听过,好像是从你女朋友公司跟过来的。你女朋友是叫伍慧吧?慧慧家政公司的老板?”   姜豫懂了,说:“先哥,你先别慌,我问问。”他加快几步,走到站在门外等他的母女俩跟前,对聂然说:“然然,今天下午,你们去的那鬼宅,我表侄也被拉进去了,能不能帮个忙过去看看?”他很为难,道士都被拉进去了,都不知道聂然能不能对付得了。他想起聂然在杨大勇工地露的那一手,又想起百万的厉害,心想,万一能行呢。   聂然摸摸撑得溜圆的肚子,刚吃完姜豫请的海鲜大餐,过去看一下就当消食了嘛。她说:“走嘛。”   姜豫问:“我们要不要把百万也接上?”   聂然说:“不用,它还小,帮不上忙。”百万打个耗子精都被咬中脖子,进了妖怪窝,怕不是要送菜。   她提着给百万打包的海鲜,跟着姜豫和伍慧上车,坐到后座。   伍慧听说连一个道士都被拉进去,很担心聂然,问:“会不会有危险?”   聂然说:“一个小窝窝,没得啥子事的。”这个妖怪窝比起大蟒蛇和大黄狗引自己去的那个差远了。   伍慧:“……”   姜豫:“……” 第27章 开门,放人 一群人等着心急火燎胆战心……   一群人等着心急火燎胆战心惊度日如年。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城中村的喧闹也逐渐安静下来,再加上天早已黑尽,只剩下手电筒的光芒照亮这狭窄的小巷, 周围的黑暗使得他们心头的恐惧剧增。   两个民警早就想走了, 可被雇主的家属拦住不让走,又怕自己身上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想请道长和高人看看,还有点好奇, 想弄清楚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能不能找回来。女道长都被拽进去了, 这些道长也在到处打电话求救, 说不定能把这事解决了呢。他们压住心头的恐惧,等着。   小巷的尽头突然出现三个人影, 还有说话的声音,立即吸引了巷子里众人的目光。   聂然走在前面,还用手机给伍慧照亮, 以免她脚下踩滑摔了。   顾穆先迎上去,没敢以貌取人, 小瞧聂然, 跟姜豫和伍慧打过招呼, 正想向小姑娘说明情况请她救人, 就见她小姑娘上前, 对着门就是大力一脚踹下去, 喊:“开门!”   门锁落地, 门吱嘎一声开了,露出黑漆漆阴森森的屋子。   几个道士浑身绷紧,很是紧张地盯着这鬼宅妖怪窝, 全神戒备,做好救人的准备。   聂然又一脚踹在已经打开的门上,喊:“放人!”   门微微晃动,吱嘎作响。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窍窍私语声,仔细听去,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聂然更大力的一脚踹在门上,催促道:“快点,把人放了,不然我进去烧你们的窝啦。”   一阵黑雾从屋子里弥漫到门口,过了大概两三秒钟,黑雾散开,一个小婴儿躺在门口。小婴儿的脸色泛青,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一个女人大喊声:“宝宝!”便要上前去抱孩子,被一个道士一把拉住。   道士说:“我去。”他脱下道袍,到到门口,先用道袍裹住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又用一道符压在她的身上,说:“符戴七天,不要摘。先送医院。”   顾穆先见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更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到门口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张望,问:“我儿子呢?”   聂然又踹了脚门,说:“还有。”   又一阵黑雾飘来又散开,一个大概有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躺在门口。孩子的脸色铁青,气色比小婴儿还差。   顾穆先的心都揪了,看到儿子这样,真怕他出什么事,见到刚才道士抱出小婴儿的小心慎重样,不敢自己去抱,央求道长帮忙。   那道士就在门口,把小男孩抱出来,摸了摸脉门和胸口,安慰道:“救出来及时,没大事,回头调养一下就好了。”   顾穆先千恩万谢地接过儿子。   聂然继续踹门,问:“你们是不是牙膏变的啊,非得让人踹一脚挤一下才动一下是不是?抓进去的人,全部交出来。”她说完,双手按在门上,大力一掰,锈迹斑驳的大铁门连接处被她掰断,伴随着“咣”地一声响,大铁门应声而倒。她又一脚踹在木门上,踹得木屑横飞。   屋外,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民警、小婴儿家属、顾穆先他们看来,聂然比屋子里的鬼还凶。   伍慧则有点担心聂然惹怒屋子里的鬼东西,被伤到。可这时候,又不能露怯,只能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吱嘎声中,对开的木门大大地敞开。   黑雾又一次飘过来,又一次散开。   一大两小,三个人躺在门口。   最大的那个是个成年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但仍然看得出来穿的是道袍。   两个道士刚想上前,突然见到黑暗中伸出只白惨惨的宛若死人般的手,那手上还提着个大挎包。惨白的手轻轻地把挎包放在门口,又飞快地缩回到黑暗中。   屋外的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没有任何人敢动一下。   道士上前,先把自家小师叔的包提出来,再去把人掺扶出来。他们怕认错人,拨开掺扶出来的那人的头发,见到的是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好在还能辨认出这是自家师叔。   师叔挨了顿打,晕过去了,但好像没受什么重伤。   一个道士背起雪岭道长、提起她的包,说:“还是先送医院吧。”   年老的民警两步上前,拽住一个道士,说:“还……还有两个……”这怎么还有两个?   那道士说:“先送医院吧。回头再查查哪里还有失踪的。”   年老的民警说:“道长,我们想请两道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不能宣扬出去,但私底下弄两张符保个平安求点心理慰还是可以的。   道士说:“一道符八千,两道符一万六!”   年老的民警指向那两个孩子,说:“他们……没给钱?”   道士说:“那两个孩子太小,受不住阴气,没符压身会出事的。”   聂然看没人帮忙,又把两个小孩子从屋子里拖出来。一个是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另一个是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脸色都不太好,满身黑气,估计还得找和尚道士做法事。   道士看到两个孩子这情况,又一人给了一道符压身,又往他俩的嘴里喂了一颗药丸,然后赶紧跟着同伴送自家小师叔去医院做检查。小师叔挨了打,万一伤到骨头、内脏或者是被打出脑震荡什么的,还是送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聂然探头伸进屋子里,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没发现有生人气息,翻个白眼,把地上的烂铁门扔进屋,又把木门关上,说:“好了,事情解决完了,回去了。”   顾穆先救儿子要紧,也顾不上请聂然和道长们处理鬼宅,匆匆向聂然和姜豫道谢,抱起孩子便跟着几个道士往巷子外去。   两个民警看着地上多出来的两个孩子,脸都是绿的。他们又不能把孩子扔下不管,只能一人背上一个,赶紧跟着几个道士一起去。   转眼间,只剩下聂然、伍慧和姜豫。   姜豫浑身的冷汗都起来了,搂紧伍慧,避开鬼屋往巷子外去。他看见聂然还在门口徘徊,似乎又想进去,喊:“走了。”大家都走了,人少,怕出事,别留在这了。   聂然说:“我想找他们问点事。”   姜豫说:“明天再来吧,天晚了,怕不安全,你妈都吓着了。”   聂然心想,反正房子在这里又不会跑,爷爷和大黄可能是妖怪变的这事不好让妈妈知道,怕把人吓着。她应了声:“哦”,跟着他们走了。 第28章 房子跑了 出了小巷,便又是灯火通明,……   出了小巷, 便又是灯火通明,热闹繁华。   明亮的路灯照亮了不算宽的城中村街道,小贩、行人、地摊、慢慢挤过去的汽车, 使得街道拥挤不堪。   聂然坐上车, 待拐到宽敞的大马路上后,见到的景色又不一样。   夜幕下矗立着许许多多的高楼大厦, 一幢接一幢一片接一片的高楼亮着无数灯火,像密集的繁星。   这个时间, 如果是在村里, 静得几乎听不到人说话, 抬眼望去也只能看到夜色下大山、树木的黑色轮廓, 仿佛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又似有许许多多的危险、野物借着黑暗的掩护进行秘密活动。   爷爷曾说,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这山旮旮里有啥子嘛, 啥子都么得,将来你迟早要去城市里头。城市里人多, 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 啷个都能找得到吃的。   聂然对大城市不熟, 但她知道, 爷爷更喜欢城市。可世界那么大, 城市那么多, 要把爷爷……大蟒蛇找出来, 跟大家捞针也差不多了。   鬼屋那一窝妖怪,未必会有爷爷的消息,自己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它们认不认识聂独眼, 聂独眼会不会是条大蟒蛇。鬼晓得那些妖怪是做啥子的,会不会跟大蟒蛇有仇怨,会不会骗自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没其他人在的时候,把它们全部抓了,把它们晓得的事情都审出来。   聂然打定主意,开开心心地一路看着风景,坐着车,回家。   车子进小区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白光从车道蹿过去,进入草丛中,看那体型有点像猫,但速度比猫快得多,而且蹿进草丛时,草丛都没动。   聂然不觉得是自己眼花。   这城市头,果然是东西多。   聂然提着给百万打包的一大袋海鲜回到家,进门便喊:“百万,吃饭了。”抬头就见百万摊开溜圆的肚皮躺在沙发上,还打了个饱嗝。   聂然一下子呆住了,问:“你吃什么了?”她把打包的海鲜往玄关处的柜子上一放,飞快地跑向百万。   百万见聂然来势汹汹,吓得蹭地一下子起身,蹿到阳台处,警惕地看着聂然。   伍慧和姜豫正在门口换鞋,被他俩吓了一大跳。   聂然想到家里没什么是百万喜欢吃的,唯一的活物就是妈妈养的猫。她今天下午到家时,猫还出来迎接,这会儿连影子都见着,悄无声响的,不由得头皮发紧,问百万:“你不会是把我妈养的猫吃了吧?”想想大黄出事,自己伤心成什么样。要是妈妈养的猫出事,妈妈还不得伤心坏,说不定就拿起扫把把她跟百万扫地出门了。   伍慧浑身一僵,这才注意到宝宝没像往天一样出来,吓得大喊声:“宝宝。”连鞋都顾不得换了,跑去找猫。猫窝、猫爬架,都没有猫的踪影。   伍慧不死心地去到卧室,也没见到。她自我安慰,心想,不会的,百万那么懂事,一定不会吃宝宝的。她大声喊:“宝宝!”   突然,床下,传来委委屈屈喵呜的猫叫声。   伍慧趴到地板上,朝床底看去,便见宝宝躲在床角缝里一副饱受惊吓的委屈模样。她长松口气,说:“宝宝,你怎么躲在这。”又想起聂然正在找百万的麻烦,赶紧扯开嗓子喊了声:“然然,宝宝在床底下,它没事。”   聂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知道了。”   伍慧绕到床的另一边,把猫抱出来,抱到客厅。   猫看到聂然和百万,吓得弓起身子浑身炸猫地挣脱伍慧的怀抱,疯了般躲回到床底下。   百万也弓着身子,炸起脖子上的毛,对着气势汹汹的聂然,眦牙,一副生气的模样。   姜豫见状,立即上前拉住聂然,说:“别吓到百万,你看它都生气了。”狗……小动物也是有自尊的。   伍慧怕聂然冤枉百万,惹得小家伙伤心,也赶紧劝,说:“宝宝没事,就是胆小怕生,藏起来了。百万这么懂事,肯定是自己到冰箱里找吃的去了。”   聂然对伍慧说:“妈,你去看看冰箱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伍慧应了声:“好”,她去到厨房打开冰箱,所有的东西都在,甚至没有翻过的痕迹。   聂然跟过去,见到冰箱满满当当的,顿时了然。她刚才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道白影,很可能是百万。   她去到沙发旁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百万。她在来的路上吃了一路的零食,百万看都不看一眼,对人类的很多食物都不感兴趣。百万没吃猫,说明对吃一般的活物也没兴趣。这就还好,要不然,不管百万吃人还是吃宠物,都不能放养了。百万是她带出来的,她得对百万负责。   百万摊开肚皮躺在阳台上,见到聂然盯着自己的目光,有点不明所以,但又不好认怂,翻身坐起来,揣起小手手,故作高冷地不看聂然,扭头看向外面的风景,只偶尔用眼角余光悄悄地瞥向聂然观察她的神情反应。   聂然问:“你刚才跑出去吃鬼啦?”   百万浑身一僵,假装没听懂,还往阳台边挪了挪,更近地看风景。突然,它起起聂然打包食物回来的事,豁然开朗,悟了!它起身,踩着高冷的小步伐,慢悠悠地踱步挪到聂然的身边,张嘴一吐,一只手掉在地上。   那手落地,翻身蹦去,五根手指宛若五条腿般朝着门口方向狂奔。   伍慧刚准备送姜豫出门,一眼看到,吓得发出惊恐的尖跳。   聂然一个箭步蹿出去,一脚踩中那手,把它拿起来,发现手掌心还有只眼睛。这手细细长长的,比女人的手略大,男人的手略小,分不出男女。   她揪住断手,手还反过来抓她。   细长的手指上还有锋利的指甲,舞得宛若老巫婆的手爪子,诡异而可怕。   姜豫扶住吓得浑身发软滑向地面的伍慧拼命后退,喊:“然……然然……扔……扔掉……”心念一动,想着那是鬼东西,跑出去说不定会害人,又赶紧喊:“别……别……别,别扔,拿去喂百万……”话没说完,就见聂然把那断手送到嘴边咔嚓一口咬下根手指。   姜豫的脑子“嗡”地一声失去思考能力,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半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同样吓得瑟瑟发抖的伍慧。   他想强自镇定都镇定不起来。   聂然咬下一截断技,满嘴的腥膻味,难吃得她猛呸,把断掌扔回给百万,说:“我吃海鲜吃饱了。”她又呸了两口,跑去刷牙。   姜豫扶着墙站起来,又去掺扶伍慧,提议:“今……今晚睡……睡我那吧。”聂然和百万都太可怕了。   他突然理解了那鬼屋里的鬼东西遇到聂然为什么那么乖巧了,让开门就开门,让放人就放人。这孩子……能吃鬼啊!   伍慧吓坏了,不敢住家里。可她刚把聂然接出来,就把聂然扔在家里,自己出去住,担心聂然多想。母亲心疼孩子的心情压过了恐惧,硬着头皮说:“我还是住家里吧。”一扭头就见到百万把那只手叼到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啃来吃完了。   那肚皮,撑得更圆了。   伍慧吓得再次浑身发软,却不得不强行稳住,喊:“然然,你和百万,能不能不要在家里吃这些东西?”   百万扭头看看门口处的二人,歪着头想了下,明白大概自己可能闯祸了,起身,进了聂然的房间,又趴到了床上。   聂然刷完牙出来,说:“妈妈,那个是妖怪的一种,不是真的人手,莫得事的。”   伍慧心想:妖怪也很可怕啊。   她想到聂然和百万这样子,很可能以后家里都少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欲哭无泪。   姜豫看女朋友吓坏了,又不愿住到他家去,便想留下来陪跟伍慧,说:“我今天晚上留这吧。”   伍慧点头答应,两个人关了大门,相互掺扶着去自己的房间,都没敢往客厅和沙发去。   两人一猫,躲在卧室,一起发抖。   聂然看他俩吓坏,回屋就找百万算账,“你把我妈和姜叔叔吓坏了。”   百万给了聂然一个眼神:也不知道是谁吓坏的。   聂然哼哼两声,又跳上床,好奇地问百万:“你在哪里找到的妖怪吃?多不多?有些什么妖怪?我见过最多的就是鬼,很少见到妖怪。那只手掌形状的妖怪是单只手,还是你从别的妖怪身上啃下来的?”   百万揣着小手,趴得端端正正。聂然的问题太多了,它拒绝回答。   聂然“哧”了声,说:“不说就算了。”跑去洗澡。   百万看她洗澡没关门,转过身,屁股对着她。非礼勿视!   第二天,姜豫和伍慧都要去公司。   两人昨天受到惊吓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连早饭都没在家吃,给了聂然零花钱和早饭钱,用猫包装上宝宝,一起出门。   他俩已经决定先把宝宝养在姜豫那。   聂然对此没所谓,久了,等他俩习惯了就不害怕了,胆子都是一点点练起来的。   她抱着百万、背上斩不平出门,先去吃了早饭,再叫了一辆的士去找那鬼窝。   这地方,聂然已经来过两次,熟门熟路,拐进小巷子便来到昨天的鬼屋处,傻眼了。   昨天还在的鬼屋,不要说房子,连地基都没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残留的腐尸味,但已经没有了尸体。   宅子没了,伥鬼的尸体也没了,一窝子妖怪连同房子、伥鬼和伥鬼的尸体都没了。   聂然头一次知道,房子还能跑的! 第29章 百万觅食 聂然只是震惊房子还会跑,对……   聂然只是震惊房子还会跑, 对于没能打听到爷爷和大黄狗的消息倒是没所谓。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做好空跑一趟的准备,况且, 瞧百万昨天吃得肚子撑到溜圆还能打包带回来, 就知道城市里的妖怪肯定不少,真想逮妖怪打听消息, 总能找到。   雪岭道长听说通灵派,便能带人千里迢迢地找到大瑶村想抓翼蛇和狗哥, 电视电影里更没少上演道士和尚降妖除魔、遇到妖魔鬼怪除之后快的戏码, 就连庙里的墙上都写有一堆这样的故事, 聂然觉得哪怕自己疯了傻了也不会出去嚷嚷通灵教的翼蛇可能是她爷爷聂独眼、左护法金犬狗哥可能是她家的大黄狗。   那么一通嚷嚷, 很可能没找到爷爷,倒是把道士和尚以及翼蛇、狗哥的仇家招来了。   大瑶村旁边那么大的一个妖怪窝里关着那么多的妖怪, 全是她收了火、拔了剑放出去的,还不知道会惹出些什么事,说不定也得在自己头上算一笔, 再加上封妖的火和剑都在她手里,聂然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有道士和尚找上门。甚至她在这里遇到雪岭道长并不是巧合, 说不定已经让雪岭道长盯上。   聂然向来看得开, 不会傻到乱嚷嚷, 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就成天担惊受怕, 反正遇事解决事, 谁要是找上门来, 先讲理呗, 讲理讲不通,打回去呗,要是打不过跑就是了。   聂然想着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先踩踩地皮,熟悉下城市情况。   这么大一座城市,逛起来,不可能靠两条腿走,得坐车。路上没有摩托车,只看到小电驴跑,自己没有,也不会骑。自行车倒是能骑,骑起来慢,往哪里骑也是个问题。坐出租车,让司机带着她逛,八成会当冤大头。聂然思考过后,坐上了公交车。   首先,公交车便宜,坐一天都花不了多少钱。它开得慢,可以看沿途的风景。   聂然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见到公交车站牌,上面还写有线路和站点。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看到有车来了,就上,正好有位置,便挑了个空位坐下,将公交车报的站点结合路边的建筑、招牌、特色记下来。   聂然到公交车站点,换趟车和路线,继续坐车玩。   中午,她就近找家店吃饭,下午继续逛,傍晚的时候坐公交车回家。   聂然接到伍慧的电话,说是晚上有事,要很晚才回,让她自己去外面吃午饭,叫外卖或者自己做也行。   聂然从小会做饭,偶尔爷爷走亲戚只有自己在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电饭煲煮上米饭、顺便蒸点香肠腊肉,美着呢,踩在小凳子上自己炒菜吃也全没压力。   聂然煮了米饭,给自己炒了个菜,吃饭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爷爷经常走亲戚,从来不带自己,总是说以后再带她,或者是让她看家,怕熊幺婆趁家里没有人来偷东西。   她只见过爷爷经常走亲戚,却从来没有见过家里来亲戚,而且每次爷爷都说是去表叔家。   全村的人都知道,聂独眼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死了,在十里八村当个二流子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这里混一顿那里混一餐长大,以前偶尔还会有个舅爷送点米粮过来,再后来,舅爷过世,聂独眼外出打工挣钱去了。等他回来时,眼睛瞎了一只。他后来再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也不缺钱花,还重新盖了个小二楼,说是挖煤的时候放炮,不小心炸瞎眼的赔偿金。   家里不种地、不养家禽,基本上没有收入,聂独眼还盖了楼,居然没有坐吃山空?这么多年一直不缺钱花。   村里的人都说是她妈妈当保姆挣钱养他们爷孙俩。可是聂然很清楚,爷爷从来没有用过妈妈寄回来的钱,一分钱都没用过,全给了她。她的小金库攒了好多。   聂然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爷爷有问题,压根儿想不到爷爷有可能是妖怪。现在想起来,到处都是不对劲,她甚至怀疑,养大自己的聂独眼,跟村子里偷鸡摸狗的聂独眼,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可再多的疑问,也只能等找到聂独眼和大黄狗才能解释。   聂然继续吃饭。   她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打开电视玩手机,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个百万没喂,是不是要带它出去找点吃的。她喊:“百万。”   没反应。   聂然再喊:“百万!”   百万没出来。   聂然起身去到卧室,没见到百万,她把家里找了一遍,没见到百万的踪影。   她怀疑百万可能是偷溜出去了。   聂然玩着手机等百万回来,等到妈妈回来了,百万也没回来,最后她困了,上床睡觉,直到第二天睡醒,才看到百万靠在她的枕头边睡得可香了。   聂然戳戳百万圆滚滚的肚皮。   百万睁开眼,看见聂然,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蹲下,揣手手,满脸乖萌地看着她。   聂然轻哧声,“出去觅食不叫我。”起床,去洗漱。   百万歪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   聂然洗漱完,见伍慧还没起床,跑去做了早餐。早饭后,伍慧去上班,聂然则继续坐公交车熟悉城市环境,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回家。   她去到厨房,正准备淘米做饭,百万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进来,仰起头看着她。   聂然低头看着百万,大眼瞪小眼,问:“有事?”   百万转身出了厨房,站在大门口。   聂然心想:“搞什么?”她跟出去,就见百万突然穿过门,出去了。   这是要出门?出门觅食?聂然开门,就见百万已经蹲在了电梯口。电梯口只有它,而电梯按键已经亮了。她喊了声:“百万,等我下。”把米袋子放回去,家里的灯关了,换上鞋子。她想了想,怕万一百万觅食遇到大妖怪,自己打不过,又去把斩不平背上。   正好,电梯门打开,她跟在百万身后进去,发现里面还有个人,像是楼上的邻居,穿得花枝招展的,见到聂然背着把剑进来,斜斜地上下打量眼,退到一边。   百万进去,看了眼电梯按键,见到只亮了到负二楼的键,跳起来在一楼的按键上一按,一楼亮了。   聂然稀奇,说:“啧,你还会按电梯。”   那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犹犹豫豫地把电梯一楼的按键取消了。   百万跳起来,又把到一楼的按键按亮了。   聂然回头看向那女人,心说:你手贱啊!   那女人又把到一楼的按键取消了。   百万又跳起来按上去一楼的键,不仅把一楼按下去,还把到从二层到九层的键全按亮了。   那女人发出声惊恐的尖叫:“有鬼啊——”   聂然低头看向百万:你隐身了?   百万满脸无辜地蹲在电梯里,淡定地揣起小手。   电梯在九层停下。没有人进来,又关上。   到了八层,又停下,没有人进来,继续关上。   电梯到了七层,那女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电梯门关上,继续往下去。   电梯每下一层都停一下,一直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百万才迈着小步伐出了电梯。   聂然扭头看了眼监控,心说:“可千万别有保安在看监控啊。”她紧紧背上背的剑,跟着百万出了电梯。   百万出了大堂,钻进绿化带的草丛中,翻到围墙上,正想从缝隙钻出去,忽然想起聂然还在后面,又回来,领着聂然走正门。   一人一小麒麟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聂然说:“城市这么大,往哪里去呀?要不要坐车?”   百万回头看了眼聂然,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又乖乖地蹲下,等到公交车过来,它哧溜一下子蹿上车跳到中控台上坐着,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外面。   聂然赶紧两步跳上公交车,投币,看了眼蹲坐的百万,拉住公交车吊环站在旁边。   这个路段坐公交的人不多,上来的三个人都似没看完百万,刷了公交卡就到后面去了。   聂然挺好奇的。百万会坐公交?   坐了大概六站,百万下车,又蹲在公交站台处。没两分钟,来了一辆,它没上去,又过了一会儿,来了辆跟刚才一样线路的,它依然没有上去。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又来了一辆,百万远远地看见线路,站起身,看了眼聂然,见聂然盯着自己,便没理会,等公交车门开,它又蹿了上去。   聂然确定了,百万是真的会成坐公交车。它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照理说,百万这样的妖怪跑得很快的,不需要坐车的吧?   她正在惊奇中,忽然听到一声惊呼,这声音不似正常人发出来的,跟着就看到一道黑影从后面的坐位上蹿起来,似乎想跳窗,然而,百万的速度更快,扑上去,踩在椅子上,一口叼住黑影的腿,哧啦一吸,黑影进肚子,没了。   聂然:“……”   坐在椅子上的乘客感觉到后脑勺被什么撞了下,回头看了眼,只见旁边乘客多,还有人背着包,以为是不小心被谁的包蹭到了,回过头去,没再理会。   百万舔舔舌头,又蹿到公交车的中控台上蹲着,待公交车到站,下去了。   聂然赶紧挤下车,跟上,问:“哪有那么多公交有鬼给你吃?”   百万这次没再等公交车,而是一路小跑地往前去,七歪八拐地,领着聂然拐进了城中村,里面的楼密密麻麻,很多巷子窄到只够供行人、电单车、摩托车进去。   聂然跟在百万后面,进到一楼居民楼。   这楼挤在楼堆里,门口全是污水,还堆有收来的垃圾,又脏又乱,毫不起眼,大门还锁着的。   百万穿门进去,跳起来打开门锁,带着聂然上楼。   他们一直到四楼后,百万穿墙进屋,跟着门开了。   屋子里传出百万嗷嗷呜呜地叫唤声。   聂然赶紧跑进去,就见到一个人正趴在茶几前吸气,还有一个瘫在沙发上胡言乱语好像在发酒疯,三个人旁边抽着烟打牌,满屋的乌烟瘴气,墙角处供着一尊古里古怪的雕像。   门口的三个人显眼被惊了跳,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聂然。   百万进去就朝雕像扑了过去。   雕像里的东西蹿出来,跟百万扭打成团。   一个长得很壮的人扭头看了眼屋里茶几前的两人,再看聂然只有一个人很像是误闯过来的,大喊声:“别让她跑了!”一个箭步扑过去,便要抓聂然。   聂然看他们这么凶的样子,好像惹到事了,转身就想跑,却听到瓷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和百万发出来的嗷呜声,又听到类似于野兽又像鬼的吼叫声,打得很厉害,不知道百万能不能打过妖怪,会不会吃亏。   她犹豫的这点时间,长得很壮的人就已经追出门,伸手就抓向她的头发。   聂然头皮一疼,回头扣住他的手腕,按照爷爷教的招式大力一扭,听到骨头脱臼的声音,以及那人发出的惨叫声,顺利把自己的头发救出来。   屋里的两个人,一个拿西瓜刀一个拿钢管追出来,对着聂然的脑袋便打下来。   聂然歪身一躲,刚躲开刀子,钢管又过来了。   楼道窄,不好躲,聂然往楼下跑,结果瘦个子翻过栏杆,堵在了下面。   有邻居上楼,看到有人拿着西瓜刀打起来,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聂然前后被堵,里面的百万还在跟妖怪打架,且别人有刀子和棍子,自己要吃亏,她二话不说,把斩不平抽出来,迎着挥下来的钢管就挥了过去。   金属交撞声响起,钢管飞出去,楼道上人的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上,正好撞翻大个子。   小个子提起西瓜刀冲上来,聂然回头一脚把他踹得滚到楼梯下去。   她摸出手机,迅速拨打电话报警,喊:“110吗,快来啊,救命啊,这里有□□砍人了。”麻利地报出了地址。   小个子一听,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跑了。   聂然心想:关键时候还是报警有用。   她想到是自己去到别人家里跟他们起来的,追究起来的话自己在这点上理亏,万一警察查起来,不好讲的。好在这些人明显不像是正经路子,拿的都是管..制器具,而且还又打又砍的,真论起来是他们这几个有麻烦才是。当然,遇到警察,凡事得讲证据,西瓜刀、钢管可不能让他们给拿走了。   躺在地上的两人忍住浑身疼痛爬起来,还想掏刀子和拿钢管把聂然解决了。   聂然挥起斩不平往他们的身上招呼过去。   斩不平很锋利,她不敢拿剑刃对着人,拿剑身当棍子用,打得两个人爬都爬不起来。   聂然把他们的刀子和钢管踩在脚下,保护好证据的同时,以防这两个再拿武器袭击自己。   她听到屋子里还有打斗声,不放心百万,又往屋里看去。   沙发上那两个人可能都喝多了,还在发酒疯,一个嚷着发财了,老子有钱了,一个嘟嚷救命啊,有人要杀我。这两人的酒品实在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去哪喝成这样子。聂然也懒得搭理他俩。   雕像里的东西变成一个三头六臂好像是好多只鬼拼在一起的家伙,这人的头都顶到楼盘了,抬腿就朝百万踩过去。   百万“嗷呜”一声,突然变成正常的狮子大小,扑过去,一口下去,把它撕成了两半,喉间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声,爪子和嘴一起用力,把那妖怪撕得碎碎的,吃了。   聂然发现,百万打这妖怪,比打杨大勇工地的耗子精老太婆凶多了。 第30章 我家聂然很乖的 聂然看百万解决了妖怪……   聂然看百万解决了妖怪, 撑得肚子溜圆猛打饱嗝,不用再担心它,说:“你变成小狗, 现形出来。”一眼瞥见倒在门口的两个人又爬了起来, 往楼下去,又追出去跳起来把人踹翻。楼道窄, 一人摔过去,又把另一人扑倒了, 那人顺着楼梯又滚了下去。   聂然怕人跑了, 追到楼梯口又再狠踹几脚, 踹得那人都不动了, 这才揪住肩膀把人拽回到屋子里,也不管楼梯咯着人痛不痛, 反正自己是不痛的。这些人这么凶,打他们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大个子缩在楼梯角落,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想去摸刀子,就见到一条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奶狗发出“呜”的威胁声, 一口咬住刀子, 叼回到屋里, 扔回到地上。他暗中蓄势, 准备趁着小丫头过来搬他时搞偷袭。   聂然走去, 见到这人肩膀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眼神还透着不善, 凑过去就是连续好几脚,再一拳打在这人头上,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浑身瘫软。她拽着这人的胳膊把人拖进屋子,站在门口等警察。   大概过了十分钟,两个警察上楼。   一到门口就见到一个白白净净笑眯眯的特别乖巧的小女生站在门口,旁边蹲着一条小奶狗。那女生见到他俩,喊了声:“百万,不许咬人。”一把将狗捞在怀里抱着。   警察问:“谁报的警?”一眼看到地上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其中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壮得跟座山似的。   聂然说:“我,我家狗乱跑,跑进了他们家,我追到门口,就看到他们三个人。然后,他们三个人拿起西瓜刀和钢管就朝我砍打砍杀的,我……我自卫,把他们打翻了,打跑了一个。屋子里还有两个喝醉酒的酒疯子。”   一只警察问聂然要身份证做登记,另一人则进屋查看情况,待到茶几处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和倒在沙发上的两人的反应,吓得立即打电话上报,叫支援,同时叫一起来的去看。   两人看过后,把警棍都拿了出来,飞快地把地上的两人拷上,再检查一圈屋子,没找到其他人,又怕这伙人找其他人过来,把大门关上,等同事过来。他们小心做好防范,看向聂然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些人,那都是亡命徒。   这小姑娘,看这样子就是个学生,抱条小狗,满脸无害。   聂然有点懵:什么情况?   她看警察拷的是趴在地上的,不是自己,心里又稳住了,不过还是强调句,“他们先动的手,我自卫。”   警察问:“学过武术?”注意到她身后背的剑,细细的黑黑的,好像挺轻,怎么看都像工艺品或道具。   聂然说:“没有,爷爷教过点防身的功夫。”   警察问:“哦,你爷爷呢?”   聂然说:“失踪啦。”   警察:“……”   两个警察在很小心地注意四周的同时,把聂然的家庭情况仔仔细细地问了遍。有警察来了,一大队警察,肩章上写的不是“警察”,而是“刑警”,身上还佩有枪,阵仗十足。   聂然让最先赶到的一个警察领下楼,身后还有两个刑警跟着,把她带到警车上。   聂然抱着百万老老实实地坐在警车上,脸上写满乖巧。百万蹲在聂然的怀里,坐得比聂然还要端正。那模样活脱脱的两个三好小学生。   ……   伍慧看猫被聂然和百万吓坏了,原本想送到姜豫那里养几天,可猫离了家不吃不喝藏起来,还把姜豫的床给尿了,显然是闹情绪不愿在姜豫那,于是又去把猫接回来,想着这三只小的多相处几天培养下感情应该能好起来。   她接到猫回家,到电梯厅,见到一部电梯挂着检修的牌子,还有工人在检查线路。她问道:“又坏了吗?”   旁边的物业管家也在,说:“33楼的业主说,31楼有个小姑娘,身边跟了个鬼,说是一楼的按键自己亮,她取消了后,从一楼到九楼的按键都亮了。我们估计是线路出问题了,找电梯公司的人来看看。”   31楼?小姑娘?聂然!31楼只有两户,一户是自己家,另一户空着没住人。   伍慧自然不能说这事可能是自家孩子干的,默默进入另一部电梯,上楼,回家,准备找聂然好好问问题。   屋子里的灯都没开,也没有人。   猫进屋后,先转了圈,没见到聂然和百万,开心得在地上直打滚,来来回扭了好几圈,才跑去猫食盆处。   伍慧给它添了猫粮和水,正准备给聂然打电话,便接到来电,问她是聂然的家长吗。   伍慧问:“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告诉她,他们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请她过来趟,她的孩子聂然在他们这。   伍慧的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问:“她出什么事了吗?”一般打架斗殴也就是进个派出所,怎么让刑警带走了?   电话里,对方没明说,让她现在过去趟。   伍慧都想问你们是不是提一提给个账号让汇钱,这样比较像诈骗电话,直接让上门的,想当成骗子都难。她赶紧换上鞋,提上包,开车,直奔公安局。   市公安局挺大,她一个开家政公司的平时也不来这种地方,进去后也是两眼一抹黑,赶紧找值班的人员打听,之后被带到办公室,又来了一个穿便衣的,出示了下工作证,向她询问些聂然的情况。主要就是家里有些什么人,平时干什么的,跟什么人往来。   伍慧不仅懵,心头也慌,她可知道聂然有多暴力,能当着她的面,把外公外婆舅舅打得头破血流,村民来看热闹都能让她打出去,可这事不能对警察说呀。她说:“我家聂然很乖的,从小在村里跟着爷爷生活。她的亲生奶奶和爸爸不认她,她小时候差点被奶奶掐死,扔到村里的乱葬坑,让我们村的聂独眼捡了,后来就跟着聂独眼生活,结果她奶奶……还把她卖去配阴婚……”说到这,伍慧一半是真的心酸,再加上特意酝酿情绪,真哭了。   警察赶紧递纸巾过去。   伍慧擦了眼泪,说:“我听说后,赶紧把她接出来,这才接来一天……怎么就出这事了?聂然怎么了?”   警察说:“她没事,我们只是了解下情况。是这样的,她养的狗,跑到别人家,她跟进去,遇到两个吸毒仔……呃……就打起来了,好在,这小姑娘好像懂点防身本事,她没事,把别人都撂翻了。”   伍慧:“……”愣在当场。   警察说:“你放心,她的信息我们会保密的。”   伍慧:“……”   警察说:“你现在可以接她回去了。”   伍慧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晕头晕脑地把聂然接出来,直到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跑去……别人家里?”   聂然说:“百万啊,它吃鬼和妖怪的嘛,那家人供着一个三头六臂的东西,百万找过去三头六臂妖怪,它还带我去,我就遇到啦。那窝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当场就马上报警了。”   伍慧:“……”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女儿,满心心塞,默默地开车,回家。   聂然对百万说:“以后你自己出门找吃的,我不跟你去了。你会隐身,我不会啊。还有啊,自己上下楼跑楼梯,或者是现身后再跳起来按电梯按钮,这搞得楼上楼下邻居以为闹鬼了,三两天头找道士来怎么办?”   百万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聂然:那么高的楼,天天爬楼梯?   它决定以后现身跳起来按电梯。   伍慧不知道说什么好,开车,把车进到地下车库,领着聂然和百万进入电梯。   她刚准备按电梯,就见百万跳起来,毛绒绒的爪子“啪”按在了31楼的键上。   两个巴掌大的小狗,跳起来一人高,爪子落的地方格外精准。   伍慧:“……”正常的小狗能跳这么高吗!她问:“百万,要不,你以后还是走楼梯吧,就当键身了。”   百万蹲在电梯里,揣着小手,目不斜视:没听见。 第31章 回家写作业去 伍慧担心聂然到处乱跑惹……   伍慧担心聂然到处乱跑惹出事, 她还在读书,应当以学业为重,认为还是尽快送去学校比较好。   高中生转学涉及到高考地的问题, 非常困难, 聂然只能走借读的路子,到高考的时候再回户籍地考试。可借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公立学校很难进,只能找私立学校。   即使找私立学校, 也得有学校选择接收, 还要看符不符合政策、手续齐不齐全。   伍慧想与其聂然成天到处跑, 不如带在身边看着。她联系学校、跑手续、去公司、见客户都把聂然带上。   百万考虑到聂然和伍慧的意见, 再坐电梯不再自己按按键。它从电梯井爬下楼,如果遇到正好有电梯下楼的, 进入电梯厢搭个顺风车,如果是要上楼,则在电梯口等有人坐电梯时再进去, 搭一段,再自己从电梯井爬一段。   百万每天傍晚时分出去, 深夜回来。它出门的时候, 聂然还没回家, 它回来的时候聂然都睡着了。它在外干了些什么, 吃了哪些妖怪, 聂然一概不知。   下午四五点钟, 聂然接到杨大勇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杨大勇的声音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村长又打电话过来,告诉她, 来了一群道士,住进了她家,说跟她认识。   聂然很莫名,问:“什么道士?我没答应过谁住进我家。”   一个老头的声音隐约从电话里传来:“村长,电话给我,我跟她说。”过了一下,又“喂”了声,道:“聂然小友好啊。”   聂然问:“您哪位?”   老头子说:“你认识雪岭吗?”   聂然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不熟。”   老头子“呵呵”笑道:“我是她的父亲,当初她来大瑶村,丢了盏很重要的灯……”   聂然麻利地挂断电话,转头就给雪岭道长打过去,问:“你爸去我家啦?”   雪岭道长说:“你扔到潭里的那盏灯是封妖窟里的镇妖灯。虽说灯火丢了,但仍是件降妖重宝,我爹为了去捞它,特意派了我大师兄去邛崃山借宝物,亲自带人去大瑶村。你家那房子现在没有人住,暂时我爹住几天。”   聂然说:“让你爸他们住镇上的宾馆酒店去。”   雪岭道长说:“镇上人多眼杂,不方便。对了,百万最近几天是不是成天晚上满城乱蹿,吃了不少妖怪。”   聂然心下起疑,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岭道长说:“你当心它被人抓了去。百万的品种是麟、凤、龟、龙,四灵之一的麒麟圣兽。麟,是指麒麟,凤是指凤凰,龟是指玄武,龙,青龙。麒麟能镇妖魔清除邪祟,要是能逮一头回家守山门,相当威风。道门、玄门、佛门,包括三教九流妖魔鬼怪,现在都知道这儿闹麒麟,还是只很虚弱的半大麒麟幼崽。”   聂然对鬼熟,对妖怪不太熟,至于什么四灵也只知道龙和凤,麒麟和玄武是干嘛的?   雪岭道长好心提醒,聂然还是领情的,她说了句,“谢谢。”挂了雪岭道长的电话,又给村长打电话,同意那伙道士借住她家。   聂然的心头有点不安,又不愿在伍慧和姜豫的约会中去当电灯泡,回家去找百万。   她回到家时,太阳还没有全部下山,金灿灿暖融融的夕阳照在阳台上。   百万趴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微眯着眼打盹,显得惬意极了。   一只毛绒绒的名种猫趴在百万身边,正在那玩百万的尾巴。   百万的尾巴甩来晃去,宛若逗猫绳。   聂然过去,一把将猫抱在怀里,在百万身边坐下。   百万起身,抬爪一刨,把猫扫到地上,自己蹲在聂然的怀里坐着,依然是气定神闲四平八稳的模样。   聂然搂紧百万,暗爽。百万这品种能跟龙凤齐名,自己这是捡了大便宜了。不过,人家肯定也想来捡便宜,自己得把百万看好了。她说道:“晚上我跟你一起去觅食。”   百万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趴着。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妖魔鬼怪开始出来活动了。   百万从聂然怀里起身,蹿到地上,扭头看向聂然,眼神招呼:走啊!   聂然回屋背上斩不平,又给妈妈留了张纸条说明去处,这才出门。   斩不平这剑很奇怪。   聂然使用的时候,它又轻又锋利,与钢管撞到一起时跟金属碰撞差不多,挥舞的时候,特别有力量感,打得人身上,比钢管的力量还大,特别疼。   别人用不了斩不平,不仅拿不动它,聂然背着斩不平坐公交车,来来往往的人从剑刃上蹭过去,就跟从木棍上蹭过去没区别,那么锋利的剑刃从别人的衣服上擦过去,一点事都没有。   它的这点特性,让聂然挺放心的,至少携带方便,拿根带子,往剑的两端一扎,就背在了背上。为防万一划伤到人,外面裹了层带塑料膜的硬壳纸,完事。   这次百万出行,不仅换了地方,还换了方向。   它这次连公交车都没等,宛若一道闪电般蹿到公路上开得飞快的汽车顶上,搭顺风车前行。   聂然出门就跟丢了,眼睁睁地看着百万踩在别人车顶上呼啸着远去。   她心说:“啥子意思?说好觅食带上我,自己跑了?”说不定百万是先去找猎物,等发现目标再回来喊上自己一起。狗都知道顺着味道找人,何况百万这么厉害的家伙。自己先逛会儿,说不定等会儿百万就找回来了。   如果上了车,就不太好顺着味道找人了。聂然沿着人行道慢慢悠悠地散步,顺便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点零食边走边吃。   她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见到百万回来,干脆回家等。   聂然在考虑要不要给百万配一个手机,方便联系。不过,这想法想一下就算了。它经常往闹鬼闹妖的地方钻,阴气重,对电子产品损伤很大,说不定要不了好久就坏了。   她没吃晚饭,饿,叫了外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外卖才送来。   聂然边吃外卖边刷视频,饭刚吃饭,就又接到雪岭道长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响,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嗷呜吼声,有点像百万的,但中气比百万的叫声足,距离又有点远,听不清楚。   她问道:“大半夜的打电话有事吗?”   雪岭道长说:“百万让妖怪堵住了,你赶紧过来。通灵教的金犬也在这。”   金犬?狗哥?大黄狗?聂然顿时精神了,说:“地址。”她又一想,说:“你别骗我。”   雪岭道长说:“爱信不信。”把地址报给聂然,估计是担心听差了找不到地址,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聂然才不信她!她当即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闭上眼睛,放开感知,去找百万的踪影浮。   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楼上、楼下的邻居隐约有点声响,但隐约约约的好像被一层纱隔开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她想着百万,思绪就像是在城市中穿梭,在高楼大厦、大街小巷间飞快划过,突然闯进一片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一条车流如织的大街,路边的人行道上还有很多行人,但大街上雾蒙蒙的飘着阴风。   路灯下,站着雪岭道长,她靠着路灯,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刷刷刷地发信息。那手机还连着充电宝,但手机和充电宝的电量都掉得飞快。   聂然凑过去,就见手机屏幕上是个聊天界面,好像是个聊天群,雪岭道长发出坐标定位,“小麒麟跟通灵教打起来了,通灵教左护法都现身了,对面还有两伙人刚露头,待会儿我去摸个底看看是什么人,你们赶快过来。”   “小师叔,危险,你别上。”   “雪岭师叔,我们还在做法事,走不开。”   “你hold住,脸上的伤还没好,别又被打进医院!”消息发出,又马上撤回。   突然,嗷呜一声,一道白光从旁边划过。   聂然打个激灵,醒了,思绪又回到厨房,她的身子一软,坐在地上,缓了缓,回过神来,确定雪岭道长没有骗自己,她发过来的地址跟聊天群里的的坐标上是一样的。   聂然缓了缓神,背上斩不平,便急匆匆地跑出门,坐电梯下楼,一路飞奔出去,到路边拦了辆的士赶过去。她心急如焚,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快点,再快点。”   的士司机问:“这么着急做什么?”   聂然说:“我家狗跑出去了,刚才有人看到我家狗在路边,被人打,我得去救我家的狗。”   的士司机很是感慨,说:“这年代养宠物也操心。”他提高了些速度,但该等的红灯得等,而且这个时间,城市里的车多,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聂然坐在车里,心急如焚,给雪岭道长打电话,想问问情况,或者是让雪岭道长上去撑一撑,别让百万被人揍了或抢走了,可电话打过去,关机,消息发过去,没有人回。   忽然,车子旁边呼啦一道黑影蹿过去。   聂然抬头一看,就见前面有一道鬼影飘得比汽车还快,飞快地过去了。   她看看开在路上的计程车,心说:“你还没鬼跑得快。”心念刚过,又见到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比车子还高的野兽蹭地一下子蹿过去,一骑绝尘,计程车都追不上。   聂然在心里叫道:完了,百万要被围殴了。   她又催司机:“你快点啊。”   司机看她急坏了,从车流缝里左穿右钻,加快速度带她赶去。   没多久,车子到地方,靠边停下。   聂然付了车费,下车,环顾四周,周围干净得根本没有一只鬼,雪岭道长也不见了踪影。她大喊:“百万——”   路上的行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聂然向路人打听:“有没有看到一只两个巴掌大的狗?”   路人摇摇头,离开。   聂然边走边找,大声喊:“百万……”   突然,旁边又来了辆计程车,一个年轻道士匆匆下车,左右环顾一圈,看到聂然,眼睛一亮,飞快地跑过去,问:“请问看到我雪岭师叔了吗?”   聂然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百万和雪岭道长一起被妖怪掳了吧。   她问:“会不会被通灵教的狗哥掳走了?”   年轻道士说:“有可能。”他当即在群里发了条语音信息:“我已经赶到了,没见到小师叔,看到了聂然。她说师叔和小麒麟被通灵教的金犬掳走了。”   聂然:“……”我没这么说!你不要乱讲!   年轻道士又飞快接了句,“我现在和聂然去找金犬,我们在金犬的酒吧会合。”   旁边来了辆私家车,停下,一个道士和一个穿唐装拿折扇的中年男人下来,两个环顾一圈四周,问:“人呢?还有小麒麟和金犬?”   车上下来的道士点开聊天群里的语音,手机里传来年轻道士刚发的语音消息。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看了眼聂然,满脸嫌弃:“这么小的丫头跟过去做什么?回家写作业去!”   聂然:“……” 第32章 认错人了 两个道士都在城中村那座闹鬼……   两个道士都在城中村那座闹鬼还把雪岭道长抓进去的老宅前见过聂然。他们虽然不知道聂然到底有什么本事, 是什么来路,但徒手拆门、破门,吓得一窝妖魔鬼怪把掳走的人都放了还连夜逃走, 就知道来历不一般。   从车上下来的道士对中年男人说道:“蒋大师, 这是聂然,别看她年龄小, 但很有本事,叫上她一起也是个帮手。”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眼聂然, 问:“你是哪门哪派的?师从何人?”   聂然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中年男人, 转身就走。   和尚、道士、大师这些天生跟妖怪不对路, 自己身上还有从封妖窟里带出来的宝物,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中年男人挥挥手里的折扇, 招呼两个道士上了车。   聂然去到不远处的商场,找到厕所,打开洗手盆里的水龙头, 将手浸在水里,闭上眼, 再次寻找百万的下落。   她闭上眼睛便陷入了黑暗中, 像灵魂出窍般迅速穿过两条街道, 便听到了兽吼鬼叫等混在一起的嘈杂声, 一家装修得非常低调的酒吧出现在街边。酒吧的大门虚掩, 里面一片漆黑, 不像是营业的样子。她一头扎进酒吧中, 在吧台后看到一只通体雪白发着微光的大狮子躺在地上……   跟着,聂然便惊醒过来。   这头大狮子跟变成小奶狗的百万不太像,但跟她在封妖窟里见到的那对大狮子……麒麟兽特别像。她看到的应该是百万, 它好像受了伤。   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聂然连打车都省了,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酒吧。   她刚跑到街角,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野兽的吼叫声,那声音中气十足雄浑有力,震得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地停下来。她朝四周看去,却见到周围的行人毫无反应,好像没有听到这声音。   错觉?不可能是错觉!   一定有酒吧里还有大妖怪!   聂然快步跑到酒吧门口,毛骨悚然的诡异骤然涌现。   明明是很热闹的酒吧一条街,左右两边的酒吧还有人进进出出,门外还有计程车等客,还有人开车过来往酒吧里去,可这些活生生的人却给她一种做梦般不真切的感觉,而面前的酒吧更是黑气萦绕,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噬人巨兽。   聂然清楚地觉察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大概二三层楼高处的位置盯着自己,她抬眼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酒吧里传来的打斗声、吼叫声、鬼叫声、鸡叫声、狗叫声、野兽叫声,混作一团。   一辆私家车开过来,停在路旁。   聂然之前遇到的中年人和两个年轻道士从车上下来。   他们仨看到聂然,都不由得感到诧异和惊奇,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蒋大师看聂然犹犹豫豫不敢进去的样子,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很危险,不要来凑热闹,有什么事回家叫你大人来。”他说完,手里的折扇一张,一张面目狰狞的猛鬼画相出现在扇面上。   他挥动张大的扇子,轻喝一声:“出来!”   一个青面獠牙身高将近一米九的浑身遍布青鳞还穿着纸糊的衣服的大鬼从折扇里钻出来。它明明面目凶恶丑陋,对着蒋大师却如同一个忠厚老实的仆人般恭敬,将迎主人般迎着蒋大师往里去。   聂然震惊了:大师不是捉鬼的吗?居然还养鬼?   她想到百万还在里面,虽然感觉这里很危险,自己不能怂啊,怂了百万说不定就没了。自己封妖窟带出来的火和斩不平,能把那么厉害的大妖怪封镇住,要是还怂的话,就太不好意思了。   聂然当即把斩不平从背上取下来,握在手里,往里面去。   蒋大师扭头诧异地看向身旁的小丫头,问:“你就这么进去?”拿根用纸裹起来的破棍子进去打妖怪?这哪家孩子,家人是怎么教孩子的,就让她这么不知死活的往妖怪窟里去?   聂然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像确实差了点气势,她当即释放出火焰,大喊一声:“把百万交出来!”幽绿色的火焰出现在右掌,瞬间覆盖满手里的斩不平,衬得原本就挺黑的斩不平更黑了,宛若一根烧焦的枯枝。   青面獠牙的猛鬼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它不认识聂然手里的东西,但蓦名地觉得害怕,仿佛有股似山岳般的力量从那剑里释放出来,压得它浑身僵硬,都快动弹不得。那幽绿色的火焰,更让它发生内心地感到畏惧,如同见到天敌克星。   两个年轻道士互觑一眼,又再看看二兮兮的聂然,各自取下身后背的雷劈桃木剑率先踏进前面半开半掩的酒吧大门。   蒋大师觉察到青面獠牙大鬼对聂然的恐惧,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叮嘱句:“自己小心点,要是有危险就来找我,年纪轻轻的不可鲁莽,哪怕手里有宝物,也不可轻敌大意。”说完,不管聂然的反应,对青面獠牙大鬼招呼句:“进去。”   青面獠牙大鬼跟躲瘟神似的躲开聂然,一溜烟地钻进了酒吧大门。   聂然发现酒吧大门的黑气更重了。   她担心在外面耽搁久了生出变故,深吸口气,提剑,两步蹿进酒吧里,就见两个年轻道士跟蒋大师、青面獠牙大鬼打起来了。   酒吧里没开灯,很黑,但阴气重,聂然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里面鬼影幢幢,四处站满了妖魔鬼怪,四周的墙壁画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壁画,乍然看起来像人,但仔细一看全都在动。天花板上,跟唱大戏似的,打得正欢。   酒吧里站着的妖怪,好像正在谈判,呈对峙状,中间空出一大块。   聂然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麻利地收起了火焰,悄悄地溜向旁边的吧台,却发现吧台后空荡荡的,没有百万的踪影,而这吧台确实是自己刚才看见的。   她想了想,又溜进厕所里,就见到有鬼正把头扎在厕所的便池里咕噜咕噜地喝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反正有点恶心就是了。   聂然顾不得那么多,把斩不平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正准备将手放进去查看百万的下落,就见水龙头里哗啦啦地流着鲜红色的血,镜子里浮现出一个满脸腐烂的鬼阴恻恻地盯着她笑。   聂然吓了一大跳,捞起斩不平往前一戳。   镜子裂了,鬼化作一缕轻烟没有了,好像还隐约有声惨叫声。不过声音太短,聂然不确定它有没有喊出来。   趴在便池里的鬼似觉察到什么,扭头,嘴里叼着一截屎,冲聂然嘿嘿笑。   聂然一阵反胃,吐了。   那鬼闻用力地嗅嗅鼻子,似乎对呕吐物更感兴趣,咽下嘴里的屎,飞快地爬向洗手盆。   聂然一个手起剑落,那鬼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唤声,消失了。   镜子里的鬼没有了,水又变成了正常的自来水颜色。聂然赶紧把盆子里的污秽清洗掉,擦擦嘴,便将手伸进水里去查百万的踪影。   她闭上眼,周围一片粘稠的黑,而百万周围则是白茫茫的一片白,看不到方位,找不到方向,不知道百万在哪里,只隐约听到有风声,好像百万正在往很远的地方去。   有谁把百万带走了。   谁啊?   聂然睁开眼,有点难过,还很生气。辛辛苦苦养的小狗,都养出感情来了,让人给逮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妖怪手里,要是被逮去看家守门,还能活条命,要是落在妖怪手里,那还得了?   聂然心想,反正都到妖怪窝了,先找狗哥。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闭上眼,脑子里想着家里的大黄狗,去找大黄的踪影。   爷爷教通灵术的时候说过,通灵术不是什么时候都灵验的,遇到道行高的,是能够躲掉通灵术的探查的。她学通灵术的时候,拿爷爷和大黄狗做实验,没一次成功。   反正只是费点力气耗点心神,回头睡一觉就行了,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聂然闭上眼睛,去感知爷爷和大黄的下落,周围一片漆黑,自己飞都没飞出去。她又去想大蟒蛇和疑似大黄的大黄狗,结果是一样的,没反应。这么多巧合、相似在一起,大蟒蛇是爷爷、大黄狗是大黄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酒吧是金犬的,外面好像在谈判,自己直接出去问呗,说不定能逮到大黄狗。   她当即提起斩不平,去到外面。   这些妖怪谈判,围起一圈,跟看热闹似的,面朝里,屁股向后。   聂然从妖魔鬼怪堆中挤进去。   妖怪们见到有人挤过来,扭头看到聂然手里的剑,莫名惧怕,纷纷后退,与她拉远了距离。   酒吧正中间空出一块,将这些妖怪分成两伙,两伙妖怪各座一边,正中间两个像老大模样的人,正面对面坐着,气氛有点僵。   对面的那个染了一头黄毛,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特别帅,有点像大明星,但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又有点像流氓,痞帅痞帅的。   聂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帅哥,便朝身边的妖怪看去,喊:“大黄?”这家伙的右爪有一层毛绒绒的黄毛,上面是锋利的爪子,跟大黄无聊时舔爪子似的正在舔自己的爪子。   正在舔爪子的大妖怪看到聂然,呆滞在当场,连舔爪子的动作都僵住了。   聂然灿然一笑,阴阳怪气地说:“狗哥哦,还诈死哦,吃有毒的卤肉哦,爷爷还跟我说把你埋了哦。”   对面那痞帅的帅哥悄悄起身,挤入身后的妖怪堆里,跟做贼似的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   那黄爪子的大妖怪盯着聂然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她手里的剑,清清嗓子,镇定下来,说:“您认错人了,我是阿虎。”说完,脑袋变成了颗老虎,小心翼翼地看着聂然,努力地把自己的头离斩不平远一点。这一剑下来,自己就得没了。   聂然问:“狗哥呢?”   毛绒绒的黄爪子指向对面,“刚才坐在对面那个小白脸就是,已经从后门溜了。”   聂然把斩不平往虎妖的脖子上一放,问:“那我家百万呢?一头小麒麟兽。”   虎妖顿时僵在原地,与斩不平相接的地方开始石化。   周围的妖怪吓得调头就跑,朝着前后门出口蜂涌而去,把困在门口打得不可开交的蒋大师、青面獠牙鬼和两个年轻道士都挤了出去。   聂然赶紧把斩不平挪开。   虎妖石化的肩膀和脖子又很快恢复成正常。他紧张在舔舔舌头,说:“是有个小麒麟兽过来觅食,让金犬给打翻在吧台后,跟着听到一声兽吼,一道白光闪过,那头小麒麟就不见了,像是被谁救走了。” 第33章 双双失踪 聂然对虎妖的话半信半疑。她……   聂然对虎妖的话半信半疑。   她确实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兽吼声, 百万也确实被带走了,可要说狗哥把百万打翻在吧台后,狗哥能打翻跟龙凤齐名的麒麟?聂然对此深表怀疑。   就在聂然分神想事的瞬间, 虎妖突然暴起挥爪挠向聂然的脖子。   聂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当即挥动斩不平朝虎妖削去,逼得虎妖收爪, 然而与此同时,它的左爪按在椅子上作为支撑点, 蹿起来的同时, 双腿用力地蹬向聂然。   他的一条腿蹬在斩不平的剑身上, 一条腿蹬在聂然的胸口, 强大的力量踹得聂然当场倒飞出去,撞在酒吧的沙发椅上。虎妖则借着这一蹬的力量, 蹿出去好几米远,手脚并用地在桌椅间蹬跳,连续几个飞蹿, 钻出了酒吧,跑了个没影没踪。   聂然摔在地上, 头晕目眩, 胸口剧疼, 感觉肋骨都断了。   她体内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宛若一个火人, 握在手里的斩不平都被火焰覆盖, 散发出很不寻常慑人气焰。   聂然靠在沙发椅的背面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劲儿缓过来, 身上的火焰也消了下去。   她慢慢地爬起来,再次打量四周。   原本鬼影幢幢妖怪密集的酒吧里此刻空荡荡的连只鬼影都看不到,桌椅零乱像是很久没有营业的样子。她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下, 摸到满手的灰。   她出了酒吧,见到两个道士一个脸色泛青,一个脸色惨白,身上的阴气都很重,一副撞到鬼的样子。   蒋大师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高人风范全无,连折扇都破了,满身狼狈。   他们三人进入酒吧便似中了魔障似的稀里糊涂地打起来了,跟着又被一窝妖怪连挤带撞给撞出了酒吧,还有不少妖怪踩在他们身上过去,挨了好几脚,好在身手不及,连滚带爬躲到一边,逃过一劫。   他们靠在墙下,刚把气喘匀,就见小丫头提着把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削成的剑出来了。她左手捂胸,右手提剑,气腾汹汹的样子,活像手里拿的不是木剑,而是把大砍刀,也不知道是要找谁的麻烦。   两个年轻道士可知道这小丫头有多凶,再想起刚才那么多妖怪出逃的情形,用膝盖想也知道估计又是她的杰作,八成又是把妖怪窝给挑了。两人暗自心惊,都在猜测她是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厉害。   蒋大师刚才清楚地看到刚才最后一个从酒吧里蹿出来的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壮汉,那人四肢着地身手极为矫健,跑起来飞快,宛若一头丛林猛虎,蹭地一下子跑没影了。那身形气势不是寻常的妖怪能有的。这让他不由得想到通灵教的那只吊睛白额锦毛虎。   可如果是那只虎妖,这小丫头进去,真跟羊入虎口没区别,不太可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蒋大师又想起一窝妖怪都仓皇逃蹿的模样,又不敢下定论,惊疑不定地看向聂然。   聂然环顾一圈四周,见到大街上也没了那些妖魔鬼怪的影子,倒是左右两边酒吧有人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她再次回头朝身后的酒吧大门望去,只见上面还贴着张A4纸,“本酒吧转让”,下面还有排电话号码。   她再退后两步,抬起头朝酒吧招牌和墙壁上查看一圈,之前笼罩住酒吧的黑气没有了,招牌和墙壁都清楚地显现出来。墙上同样写了张大大的转让广告,看那纸张残破的样子,好像有一阵子了。   聂然拿手机拨打转让广告上留的电话号码,没有人接听。她又打爷爷的电话号码,对方已关机。   一个道士来到聂然身边,问:“请问看到我师叔了吗?”   聂然说:“没有。”   手机响起,伍慧打来电话,问聂然怎么不在家。   聂然说:“百万不知道让谁给带走了。”不仅百万丢了,自己还挨了打,如今听到妈妈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委屈。更难受的是,打她的疑似爷爷是的手下,大黄还躲她。   伍慧听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赶紧问:“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聂然报了地址。   她不死心,又跑回酒吧翻了个底朝天,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两个道士和蒋大师也进来了,在酒吧里到处翻,连锁起来的杂货房都撬开了。   这间吧很久不营业准备转让了,除了桌椅柜子,几乎都空了。   四人各自找了一圈,都是一无所获,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伍慧到了,车子停在酒吧外,给聂然打电话,问她在哪,怎么没看到她。   蒋大师耳尖,听到电话声,知道这是小丫头的家长到了,想看看是哪路高人养出来的厉害孩子,当即不动声色地跟在聂然身后出去,结果见是一个三四十来岁穿戴时尚的女人,瞧那身干练利落劲,要么是做生意的,要么就是公司做高管。   伍慧问聂然,“你有百万的照片吗?我们可以发一个寻狗启事,再在宠物论坛和各个宠物群都发发,说不定有谁看到百万,能联系你。”   蒋大师:“……”这是来找狗的?还发寻狗启事?找到妖怪窝来了?那完了,狗早被吃了。   聂然瞥了眼旁边私家车上的蒋大师,很是警惕。她刚才出来时,这人就不动声色地悄悄出来,这会儿坐在车上,车门半开,车窗落下,鬼知道他有没有偷听自己说话。百万是小麒麟这种事,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她对伍慧说:“我们先回家吧。”上了伍慧的车。   伍慧坐上车后,系上安全带,劝道:“别担心,百万那么聪明,说不定回头就自己找回家了。”   聂然噘着嘴“嗯”声,那叫一个气。她给爷爷的手机发短信,“大黄把百万打了,你手下阿虎还把我打了。”气死了,必须告状。她就不信爷爷会一直关机,等到开机,总能看到短信。   短信发出去,毫无回应。   聂然回到家已经夜深。   伍慧又劝慰了聂然一通,这才带着猫回屋睡觉。   聂然睡不着,一晚上起来了五趟,用通灵术探查爷爷、大黄和百万的下落,却都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连续使用通灵术,耗费大量精力,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伍慧来早叫她起床,告诉她要去学校,今天第一天报道,不好迟到。   聂然困极,起不来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伍慧连拉带拽都没把聂然叫醒,只得打电话向学校请假。   聂然睡到下午才醒,她起床先把屋子里里外外找了圈,百万没回来,只有猫蹲在阳台上懒洋洋地蜷缩成团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   猫听到她喊百万,还过来蹭了她几下,喵喵了几声,好像也在惦记百万。   聂然突然心酸,抱着猫差点哭出来。   谁呀,这么缺德,偷人家的狗……小麒麟兽。   聂然压住情绪,发泄似地跑去冰箱里找了点吃的,把肚子填饱后,又施展通灵术找百万、爷爷和大黄,累得瘫坐在地上,依然没下落。   她想找雪岭道长打听点消息,可电话没打通,对方已关机。   聂然不愿意在家里干耗着等,到城里四处转悠,看哪里有闹鬼闹妖的,抓几只来审审看,说不定有线索。   可是城市这么大,到处都是楼房,哪怕有妖怪藏匿其中,聂然也不可能挨栋楼、挨家挨户去搜,她又不会百万那样的隐身术、穿墙术,想找鬼和妖怪,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她连续找了好几天,毫无头绪和进展。不要说抓妖怪,连孤魂野鬼都没找到一只。聂然都怀疑,是不是狗哥他们放出消息,让城里的妖怪都躲起来了。   聂然天天忙着找狗,连去读书的事都放到了脑后。   刚入夜,聂然又背上斩不平出门找百万。她刚出了小区,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听到一个老头子的声音,问她:“是聂然吗?”   聂然问:“你哪位?”   老头子说:“我是雪岭的父亲,之前在你家借住过。”   聂然“哦”了声,问:“有事吗?”她说完,忽然想起雪岭道长一直没回自己的消息,心想,不会是雪岭道长有事吧?   老头子沉沉地叹口气,说:“雪岭失踪了,我们怀疑她落在通灵教手里,想请你帮个忙。”   聂然说:“那你们找通灵教的去呀。”   老头子说:“你的小麒麟兽丢了吧,你帮我找回雪岭,我告诉你小麒麟兽的下落。”   这老头知道百万在哪?他们抓走的?还是骗自己的?聂然觉得这里面没好事,说不定有坑,可自己确实找不到百万,万一百万出事怎么办?   老头子又说:“小麒麟兽丢在金犬的酒吧,那声兽吼和那道白光,我知道是什么,还知道它在哪。翼蛇收养你一场,多少有点祖孙情分在,你到通灵教要人,通灵教会给你这个面子。我主要是怕起冲突,才找到你。”   聂然说:“你告诉我,怎么去找通灵教,我自己去。”   老头子说:“这阵子通灵教销声匿迹,连城里的妖怪都见不着了,他们都躲着你。要找他们,不能大摇大摆大张旗鼓地去。约个地方,我们见一见,详谈,怎么样?你要是有什么担心,你指定地方,我们见过面后,你再决定好不好?找个人多的地方,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聂然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去看看呗。她约在了公园广场,人多,地方宽,不管是打架还是逃跑都方便。 第34章 青锋道人找女儿 夜里八点多的公园广场……   夜里八点多的公园广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跳广场舞的、拉二胡的、唱戏曲的、吹萨克斯的、带孩子的,都出来了。   聂然到了后,先在四周溜达一圈, 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埋伏, 等接到老头子的电话,得知他已经到了, 说:“我还在路上,还要稍等下。你穿什么样的衣服, 在什么位置, 我到了后直接去找你。”   老头子告诉聂然:“我穿着青色道袍, 头上挽着道髻, 白发,长须, 身后背着把剑,就在广场中间的空地。”   聂然“哦”了声,说:“你等一下嘛, 我快到了。”说完,挂了电话, 按照老头子说的地方找去。   青锋道人挂了电话, 便见到旁边来了群穿着练功服带着工艺剑的老头老太太。   一群老头老太太见到一个打扮奇特的老头背着剑等在场地处, 纷纷猜测是不是有新人想加入。   领队的老先生来到青锋道人身边, 上下打量他。看这大把岁数, 得有七十了吧。身板倒是挺得挺直的, 这头发和胡子梳得也整齐, 嗯,有那股精气神。领队的问:“会太极剑吗?学多久了?”   青锋道人看这阵势便明白,这是遇到吃完晚饭出来练太极剑的老年团体了。他说道:“会一些, 幼时学过,偶尔也练练。”   领队说:“耍几招给大家看看。”   青锋道人:“……”   一个老太太出来,说:“哎哟,人家新来的脸皮薄,你别难为人家。”很是热络地招呼青锋道长,说:“没事,你就站在我们后面跟着我们比划就好了,等回头有哪里不会不明白的,我们再教你。你得有七十了吧?”   青锋道人抬手比了个“八”字。   一群老太太纷纷表示看不出来,最多像七十,好年轻。   青锋道长拈须微笑,然后就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安排在队伍后面。   大家都拔剑练上了,青锋道人也唯有拔剑出鞘。他的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剑鸣,剑锋锐利雪亮。   旁边的老太太一撇嘴,“你这剑不行,一看就沉,舞不动,当心手腕疼,回头换一把,二十块钱的就成了。”   青锋道人微笑着说:“受教。”慢悠悠地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舞着太极剑,在转身时用眼角余光瞥瞥角落里蹲着的小丫头片子。   他以前没有见过聂然,但聂然生来与众不同,她身上的气焰跟旁人不一样。一般人看不出来,对于青锋道人来说,哪怕周围人山人海都能一眼把她找出来。   这小丫头半个小时前就到了,先绕着四周转悠了一大圈,看到他以后还藏在花坛后悄悄的观察,很是警惕小心。   青锋道人知道这小丫头防备心重,怕把人惊走,很是淡定地跟着大家伙儿练太极剑。   聂然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实没有埋伏,这才去到青锋道人身边。   青锋道人对一同练剑的人说:“我小孙女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啊。”还剑回鞘,又朝他们拱拱手,领着聂然往旁边去。   聂然跟着青锋道人走到广场边缘,便说:“有事在这里说吧。”她自己就很能装,一点都不认为这老头子看起来和气好说话就真是和气人,不可能随随便便跟着老头子走,万一被拐到没人的地方敲闷棍怎么办。   青锋道人开门见山,“你帮我找回雪岭,我带你去找小麒麟。”   聂然说:“你告诉我它在哪里,我自己去找。”   青锋道人问:“你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吗?”   聂然:?这跟找百万有什么关系?   青锋道人说:“那地方不是寻常人能去的,不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没有人引路,告诉你地方都找不到门。”   这话,聂然是信的。对方能够带走百万,还能让她的通灵术失效,说明有些道行。爷爷常说自己是个半吊子,以前还不服气,现在想想,她连爷爷是条大蟒蛇,大黄是条狗妖都没看出来,就……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   聂然好几天没找到百万,不免有点蔫蔫的,还有点灰心丧气,可当着外人的面绝不会表现出来,直接问:“我们要怎么找通灵教?”   青锋道人说:“通灵教原本就行踪诡秘,连续闹了好几天麒麟兽,又有你找到金犬那一通折腾,他们早已经作鸟兽散,如今想要找到,怕是不易。”   聂然问:“翼蛇呢?”直接找到大蟒蛇,找到通灵教的大头头,不就行了。   青锋道人说:“翼蛇、金犬是二十年前才从封妖窟逃出来的,通灵教传到现在有一千多年了,在它们被关进去后,主事的早换过不知道几茬了,听说现在通灵教分成好几个山头,也是斗得厉害。翼蛇的行踪,哪怕是在通灵教里也没几个知道。”   聂然顿时没好气,说:“那你找我有个铲铲用。”爷爷都不在,自己有个牙刷儿面子。   青锋道人说:“别人不知道翼蛇的行踪,金犬是一定知道的。雪岭出事那天晚上,全市的妖魔鬼怪都让小麒麟兽引了出来,金犬和锦毛虎都出动了。说不定金犬知道雪岭的下落。目前猜测,雪岭要么是在金犬手里,要么是在锦毛虎手里。”   聂然懂了。金犬和锦毛虎,不是一路的,这从他们之前在酒吧里谈判的架势也能看出来。她说:“这里面的事情有些复杂啊。”根据上幼儿园时的老师教的防骗手册讲,大人如果遇到困难会找大人帮忙,他们找到幼儿园的小朋友时,很可能就是人贩子,要立即报告给老师。   虽说自己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但刚从山旮旮里出来,两眼一抹黑,啥子都不晓得,这老道士找人帮忙,有那么多人可以找,为啥子偏偏找到自己头上?自己再是半桶水,从封妖窟里收的火,以及身上这把斩不平,还是很值得人惦记的。   青锋道人点头,叹道:“确实有点复杂。”   聂然说:“这事情我搞不定,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宵夜。走了哈。”扭头就走。   青锋道人问:“你不找小麒麟兽了?”   聂然转头,回了句:“我怕我没把百万找回来,自己先被你卖了。”   青锋道人:“……”我又不是人贩子。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么难缠呢。他说道:“找到雪岭,就有可能找到金犬。通灵教的通灵术,你学过的吧?能躲得过通灵术探查的,不多。试试何妨?你要是把雪岭找回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亲自领你去姓齐的那里找小麒麟兽。”   逮走百万的姓奇?聂然悄悄记下,心说:“这趟也不算白跑了。不过,也可能是老道士为了引诱自己上当,随口胡编的一个名字。”她清清嗓子,说:“忘了请教您尊姓大名,哪个道观的?”问清楚,要是这个老道士骗她,还可以打上门去找人算账。   青锋道长:“……”你跟雪岭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不知道她是哪门哪派的?他说道:“贫道伏牛山洞天观观主青锋道人。”   聂然问:“是三伏天的伏,水牛的牛吗?”   青锋道人说:“是。”   聂然说:“稍等下啊。”她摸出手机搜索伏牛山,问:“是在洛阳的伏牛山吗?”她再搜洛阳伏牛山洞天观,没搜到。   青锋道人心说:“跟你打交道可真够费劲的。”他估计自己哪怕拿出观主印信,这小丫头说不定都会因为不识货把他当骗子,索性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聂然可知道现在办身份证不仅要拍照,还要打指纹录入人脸识别,不好造假。她接过青锋道人递来的身份证,先把身份证照和本人比对了下,发现确实是同一个人,再去看其它信息。身份证跟户籍挂钩,还是很有可信度。她把身份证还给了青锋道人,感慨道:“出家人居然还要办身份证!你今年八十岁了啊。”八十岁还要出来找女儿,也是怪不容易的。   青锋道人收回自己的身份证,委实心塞。修道,不等于出家。出家人,也可能是和尚、尼姑,未必都是道士。再是出家人,没有身份证,长途汽车都坐不了。他瞧见这小丫头的态度缓和,摆出一副老父亲的心酸样,说:“我年过四旬,膝下才得此一女。”   聂然突然想到杨大勇,也是快满四十了,一直想要个儿子,也没生出来。子女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难说。她对青锋道人说:“走嘛,找个有水的地方。”她心想,青锋道人叫吕青锋,那雪岭道长是不是叫吕雪岭?那么好看的一个女道长,居然有个这么土的名字,还是叫聂然好听。   青锋道长暗叹口气,心累。   聂然刚走到路旁,发现前面施工把自来水的主水管挖破了,水哗啦啦地流,淌出好几十米远,流到了面前的排水口。她说道:“就在这里嘛。”蹲下,双手浸在水里,闭上了眼睛。   青锋道长:“……”他站在聂然身旁,低头朝聂然看去,心想:在这里?做什么?   一眼看见聂然的眉心处有一簇幽绿色如闪电般飞出遁进了水里消失了。他的心头微凛,心想:元神出窍?   他定睛看去,还悄悄摸出面铜铸的阴阳镜朝聂然照去,见到这小丫头三魂七魄并没有离开,体内还隐约有幽绿色的火焰。   聂然闭上眼,思绪飞穿地穿过夜空,突然来到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行驶在满是尘土的道路上。   面包车只有驾驶位和副驾位的座椅还在,其余的座椅都拆了,里面堆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泡沫纸箱塑胶管,有点像运货的,但在面包车厢的后面,货物堆下,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这三人被绳子捆着,还被胶带缠了嘴。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一个是雪岭道长。   聂然朝四周看去,发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面包车要开往哪里。   她的思绪飘回,睁开了眼,表情有点懵:这是要把雪岭道长送到哪去?   青锋道长问:“怎么样?找着了吗?”   聂然把见到的告诉青锋道长。   青锋道长问:“那车牌号码呢?看到了吗?”   聂然说:“我再看看。”她闭上眼睛,再次把手伸进水里,便看到面包车的车牌被泥土糊上了,公路外则是黄土,很像电视上演的黄土高原地形,不远处还有一条波涛汹涌的河。   河水像刚发过大水似的,黄滚滚的,都是沙,分外浑浊。   黄河?黄河是在北方吧?离这里很远的啊。   聂然回到现实中,连续两次施展通灵术,还盯那么久,头晕。   她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青锋道长说:“雪岭道长得快有四十了吧,人贩子不会把她卖去给人当老婆吧?”运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都是土路,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捆成那样子,真的很像被人贩子拉去卖了。   雪岭道长大概是因为没结婚生孩子不受生活操劳,估计还挺注意护肤保养什么的,皮肤挺有胶原蛋白的质感,从外表上其实不太看得出真实年龄,说她是二三十岁也像的。聂然能看出她的年龄,那是因为她看多了死人骨头孤魂野鬼,养成了看人先看骨的习惯,什么年龄看一眼骨相就看出来了。农村现在那么多的单身汉,哪怕丑丑的有残疾的都有人娶,雪岭道长这么好看的,肯定能卖高价。   聂然把自己见到的和推测的都告诉了青锋道人。   青锋道人的脸色没变,但眼神变了,眸中精光乍现,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得凌厉,犹如一柄出鞘的剑,但下一秒便又恢复成正常。   聂然心说:“果然这老头能装。”她站起身,说:“我回家了哈。你找到雪岭道长后再来联系我。”那么偏远的地方,她才不去。万一把她卖到偏远山区了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想找几个鬼当帮手都不好使。   青锋道人说:“雪岭不可能被人贩子掳走,你再看看开车的那两个有没有什么古怪。”   聂然:你要累死我吗?   她刚想说不干,一眼看到流淌在大马路上的水没有了,估计是自来水厂的人把这截水管给关上了。她说:“没有水了,看不了了。”   青锋道长说:“有时候妖灵鬼物会附在人的身上作祟。”   有点道理。聂然犹豫了下,又挪到旁边的水坑处,说:“最后一次啊。”   青锋道长点头。   聂然这才再次施展通灵术,却见到那辆面包车开出了公路,沿着土坡往下开去。她凑近两个司机看去,只见两人脸色铁青满头乌黑,跟鬼上身的,吓得她打个激灵,醒了。她对青锋道长说:“你说的没错,是被附身了。” 第35章 先跑为敬 青锋道人闻言心中便已经有数……   青锋道人闻言心中便已经有数, 一眼看见那小丫头起身,甩甩手上沾的水渍,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全然撒手不管的样子, 当即追了上去。   聂然走出去没多远,突然看见青锋道人等在前面, 吓了一跳,心想:“活见鬼了, 他什么时候跑到我前面去的?”她回头看了眼, 身后已经没有人, 心说:“这老道士有点名堂。”她说道:“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找嘛, 那么远的地方,我才不去。”   青锋道人说:“雪岭被他们带去了陕西, 那里还有封妖窟。雪岭的血能开封妖窟的门。二十年前,便是她去大瑶村打开了封妖窟的第一层,取走了镇妖灯, 才放出你、翼蛇和金犬它们。”   聂然说:“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青锋道人说:“你体内与生俱来的火焰, 便是镇妖灯的灯火, 又名镇狱火。灯火化灵, 也是能成精的, 却没想到, 它竟然还能投胎转世变成人。”他说完, 深深地看了眼聂然。   聂然觉得这老道士在说自己, 心想:“我还有这种来头呀?”再想到爷爷跟大黄养了自己那么多年,把自己引去封妖窟放走了里面的妖怪,就跑到没影没踪了, 还是有点相信这话。   青锋道人见她有点意动,继续说道:“雪岭是被谁抓的?打开封妖窟对谁有利?翼蛇和金犬为了等开启大瑶村的封妖窟能在大瑶村守那么多年,你说他们会不会亲自去趟陕西?”   聂然没语言了。   青锋道人说:“我去救女儿,你去找爷爷,结伴同行,如何?”   聂然想了想,说:“我得回去给我妈说一声,还要收拾行李带几件换洗衣服。”   青锋道人拈着胡须,定定地看了聂然好几秒时间,说:“去吧。”小姑娘家家,出远门确实要告诉家长。   ……   毕竟跟妖怪打交道,聂然不想伍慧担心,回到家对伍慧说:“我今天遇到雪岭道长的爸爸了,他说雪岭道长、还有我爷爷都去了陕西,刚好他要去找雪岭道长,我想跟他结个伴先去找爷爷。”   伍慧诧异地问道:“去陕西?”她不放心,说:“我陪你去。”   聂然说:“你公司一堆事呢,而且我是去找爷爷,放心,没得事。”   伍慧真不放心,可聂然向来主意大,犯起倔来连聂独眼都没办法。   她趁聂然收拾行李时,托姜豫打听雪岭道长是不是在那边。姜豫的表哥能请来雪岭道长到老宅抓鬼救孩子,怎么都有点门路打听点消息。   没一会儿,姜豫便打电话告诉伍慧,“先哥帮忙问过,雪岭道长的父亲是洞天观的观主青锋道长,是个非常有本事的高人,如今就住在蒋大师家。青锋道长跟聂伯父有点交情,好像他们道门要搞个什么聚会,聂伯父就跟雪岭道长都已经过去了,青锋道长跟蒋大师都要去。”   伍慧请过蒋大师看风水,对他还是知道些的,她把聂然亲自送去,见到确实是跟蒋大师一起的一位老道长,另外还有两个年轻道长。那两个年轻道长是雪岭道长的师侄,她在姜豫表哥的鬼宅外见过,两人都说那是他们的师公,她这才放心,再三感谢后,把聂然托付给他们。   聂然连同他们几个哄走伍慧,连夜出发。   他们一行五个人,坐的越野车,青锋道人、蒋大师、雪岭的两个师侄。   蒋明坚是青锋道人的挂名徒弟,没有正式拜师,但受过指点,看风水、驭鬼的本事就是向青锋道人学的。   两个年轻道士,一个叫魏光,另一个叫云昭,是亲师兄弟,他们的师父是青锋道人的二徒弟贺千雷。   魏光和云昭轮流开车,蒋大师鞍前马后照顾青锋道人,聂然弄清楚他们几个的关系后,上车便开始睡。   蒋明坚之前在酒吧外遇到聂然,只当小孩子不懂事不晓得天高地厚,如今见到这位竟然要青锋道人亲自出马去请,那叫一个刮目相看,再看她妈妈竟然只是个普通生意人,对她的来历更好奇。   ……   傍晚时分,手机短信提醒,欢迎来到陕西。   车子驶入高速路服务区,聂然上厕所的时候,又用了一次通灵术找雪岭道长,却发现失效了。   她回到车上,扭头对坐在后座的青锋道人说,“通灵术找不到雪岭道长了。”   青锋道长了然地点点头。   蒋明坚、魏光、云昭齐齐扭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聂然。年龄最小的云昭没控制住,脱口道:“你是通灵教的?”   聂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爬!我是通灵派的,跟通灵教没关系。”她又强调句,“我们通灵派只有两个人。”她想到金犬酒吧厕所里的两个鬼,一个比一个恶心,非常不愿意跟他们扯上关系。   三人看她这态度,又是青锋道人亲自出面请人来的,不好在这事上再多说什么,心下却觉得她跟通灵教八成有些渊源。   一路坐车相当无聊,聂然吃了睡,吃了睡,人都快坐麻了,车子终于下了高速,进入市区。   她惊奇地发现这里有好多古建筑,有保存得非常好的古代城墙,有灰砖砌成的古代房子组成的街道,一看年代便非常久远。   聂然好奇地问:“这是哪里呀?”   云昭说:“榆林古城。”   聂然:没听说过。   闭眸入定的青锋道人微微睁开眼,看了眼扭头看着车外的聂然,说:“这里以前叫延绥镇,是古代的边防重镇,打仗的地方。”   聂然“哦”了声,说:“难怪城墙修得这么高。”   这是重点吗?青锋道人说:“刀兵之地,血腥味重,最易招来妖孽邪祟,相应的,自然也会有人来此降服镇压妖邪,不使其为孽作恶。”   聂然的心念一动,问:“封妖窟?”   青锋道人微微颔首,说:“修建寺庙道观,不仅为传道,也有镇压邪祟守护一方之意。”他又列举当地有哪些寺庙道观,哪些有传承,出过哪些得道人物,哪些已经消失在岁月中。   聂然跟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   她注意到,这老道士讲了那么多和尚道士降妖除魔修塔镇压的事,却几乎没提封妖窟。很显然,老道士有所隐瞒,而且是蛮重要的事,要不然自己都问到封妖窟了,且大家还要去封妖窟,这老道士怎么都得打个预防针吧,干嘛要避而不谈呢?   聂然决定,如果见势不对,麻利开溜。   不管怎么讲,爷爷养了自己十六年,自己跟这些人才认识几天?别被骗来当刀子使。   不知不觉间,车子便已经穿过古城的街道,又拐进了一片新老房子杂夹在一起的居民区。这里的街道地上铺的都是石头,被车子碾得坑坑洼洼的有着岁月的陈旧感。   车子在一个灰砖瓦的院子前停下。   墙壁灰扑扑的看起来格外旧,门上的漆都掉了,有了斑驳的痕迹,但门框雕刻的装饰格外气派,一看当年肯定就是大户人家。   聂然见大家下了车,提起放在脚下的背包拿起放在身侧的斩不平,跟着下车。   车里开着暖气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下车便感觉到空气又冷又干凉,冷得打了个寒战。二月初,这边的气温比起老家可冷多了。她一向抗冻,向来穿得比别人少,在别人穿羽绒服的季节,她一件秋衣、薄毛衣加件外套就够了。如今这么穿,有点凉,好在还在可承受范围里。   云昭笑眯眯地招呼聂然,“到了,进去吧。这是我师婆的老家,好多年的老房子了,我还是小时候跟着师父来过一次。”   聂然“哦”了声,顺嘴打听下,“你们师婆姓什么?怎么称呼?”   云昭说:“姓杨。”   聂然愣了下,姓杨?跟杨大勇一个姓?还有谁姓杨来着,也让自己这么嫌弃了?她一时间没想起来,抛到脑后,跟在云昭的身后进门,就见到一块石壁立在大门口,上面还雕有福字。   她心想:大门口正中间立块石壁是什么毛病?   青锋道人见到聂然那表情,说:“这叫影壁,又叫照壁,是用来遮挡外面视线的。”   聂然又“哦”了声,说:“受教了。”她朝四周打量了圈,老房子嘛,到处看起来都旧兮兮的,门窗小,还有种窄窄的感觉,没有妈妈的大房子舒服。聂然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总觉得有点浑身不自在,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不适应气候?   前面的正堂走出来一个老太太,收拾得格外精神利落,头发染得黑黑的,那脸型骨架跟雪岭道长活脱脱的翻版,一看血缘关系就很近。聂然一眼扫过去,老太太也一眼看了过来,那眼神锐利透亮,像一把刀子直插心口,慑人的得慌。   聂然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又一想:我怕她个毛线呀。   抬眼瞪回去,老太太却挪开了视线,回青锋道人:“东西找回来了吗?”   东西找回来,不是人找回来?什么东西?聂然正在好奇,就听到青锋道人说:“找回来了。”   云昭赶紧向聂然介绍,“这是我师婆。”他说完,跟魏光一起揖手弯腰行礼,“师婆好。”   蒋明坚也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师娘好。”   聂然看老太婆满脸严肃连个笑脸都没有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打交道,喊了声:“杨婆婆好。”她心说:“我还不好打交道呢。”对比起来,雪岭道长简直太好说话了,那是随爸爸长的吧。   杨婆婆说:“坐了这么久的车,都累了,早点歇着吧。”又看了眼聂然,叫上青锋道人一起进屋。   旁边出来一个中年大婶,讲着一口带着浓浓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带他们去看住的屋子。   聂然跟在他们几个后面,穿过旁边的耳门,进入一间屋子。一般来说,常住人的地方,总会有各种日常用的家什物件、垃圾杂物什么的,这里格外干净,像多年没住人,刚收拾出来不久的样子。   她被安排在最里间,屋子里有些旧家具,很简陋,被子、床单用品都是新买的,还有股刚拆包的味道。她问:“大娘,这房子之前是空的吧?”   中年大婶回道:“不常住人,我住隔壁,也帮着看着这宅子。”   聂然“哦”了声,说:“谢谢啊。”她总觉得这事,怪啊!   雪岭道长被抓到这里来,她妈妈竟然在这里有一栋老宅子。临时脚落,住酒店宾馆不香吗,还特意把宅子收拾出来买新铺盖被子,几个意思呀?这种久不住人的老房子,说不定有不干净的东西住进来,很可能房梁都让虫蛀空了,晚上还掉蛇鼠蚂蚁……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聂然的脑海划过。她装作好奇看屋子的样子,把墙角、房梁都仔仔细细看了遍,连蛛网都没有,干净得出奇的诡异。   她又去到窗前,抬眼朝院子四周望去。没有阴气,缺少人气,也缺少有活物出没的生气。坟山都比这房子多点腐朽味道。这里干净得不像话。   她回想了下杨老太婆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有点怪的。   按理说,自己是请来帮忙的,怎么都得客气点,对方待自己怎么都得带点感谢意味吧,可杨老太婆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没看向她那两个徒孙有感情,还不是对着陌生人的不在意,进屋前还多看了眼,说明是有注意到,有点在意的意思,但又表现得挺冷漠……   聂然觉得,这里面有名堂。这老两口绝对有事瞒着自己,还是大事。   中年大婶又给她提了壶开水进来,让她渴了自己喝,很是热情,说:“这里我都熟,有什么事你叫我。”   聂然笑嘻嘻地道谢。她看这中年大婶就像寻常邻居,也没特意去打听点什么。有古怪的地方,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反而可能引起麻烦。况且,只是两个不太友好的眼神,也说明不了什么,家里没点虫蚁什么的,有可能是防虫工作做得好呢。   她习惯性地去摸零食,发现路上都吃完了,而且,想喝饮料,不想喝白开水。她背起包,把剑也带上,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往外面去。   云昭正在屋里换上厚外套,隔着窗户看到聂然背着东西往外去,问她:“去哪?”   聂然说:“买点饮料零食回来,吃完了。”   云昭他们见到聂然吃了一路的零食,那是每逢进服务区必定买一堆东西回来,走到哪买到哪吃到哪,叮嘱句:“别走远啊。”   聂然应了声:“知道啦。”晃荡着出门,见没谁跟来,直接跑了。   管你这里有什么不对劲,我先跑了再说! 第36章 老麒麟兽 乱葬坑有个女鬼,二十多岁,……   乱葬坑有个女鬼, 二十多岁,是从外地被拐卖来的,逃跑后, 又被抓了回来打, 下手太重,打死了, 一条破席子裹了尸体扔到了乱葬坑。她之所以被抓回去,就是因为从村里跑出去后, 沿着出山的路跑到镇上, 村里的人一路追出去, 直奔车站, 把人逮着了。   聂然吸取女鬼的教训,对人贩子非常警惕, 要逃跑也不会傻呼呼的直奔最近的公交车站或汽车站。   她先连续拐几条小巷绕乱视线,再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下所处的位置、附近的公交、市区方位, 叫了辆载客的小三轮车,花上二十块钱跑出一段路, 又步行绕出几条巷子, 换辆载客的小三轮到公交车站, 在距离站台有一段路的地方下车, 暗中观察公交车站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 确定没有后, 这才去坐往市中心的公交, 中间还换了两趟的士,才到人流密集的繁华商业区。   人一多,那找人就费劲了, 哪怕是在同一个商场,楼上楼下的,找去吧。   她这么一通折腾,跑了两个多小时,估计他们轻易找不到自己,这才进入路边的一家面食店吃点东西,顺着琢磨去哪。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回头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找到上门。她没找到爷爷和大黄,怎么都有点不太甘心。可要怎么找到他们?去封妖窟?封妖窟在哪?怎么找?   大瑶村旁边那封妖窟,村里人没一个知道,连点传言都没有。这边的封妖窟想打听,怕也是不容易。   聂然点了一碗面,埋头吃得正香,忽然觉察到仿佛有谁在看自己,抬起头去,又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绝对不会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正准备结账走人,忽然瞥见一道白光穿过马路,蹭地一下子跳过人行道旁的护栏,飞快地蹿到店门口,变成了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小奶狗,溜达着进来,抬起头看着她,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聂然低头看着面前这条狗,怎么看怎么像百万。   这是百万?百万怎么会跑到陕西来了?会不会是百万的亲戚?   聂然找了那么多天,乍然在跨越半个中国后见到跟百万一模一样的狗,有点不敢认。她估计,刚才盯着看自己的,八成就是这条狗。   买单闪人什么的,等会儿吧,先吃东西。   聂然埋头继续呼噜噜地吃着面条。   小奶狗蹭地一下子跳到聂然身侧的椅子上,揣着小手满脸乖乖地蹲着。   聂然扭头看去,小奶狗与她对视一眼,满脸淡定地望着外面,目不斜视,连表情都跟百万一模一样。她喊了声:“百万?”   小奶狗又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大门外。   哎哟,还真是百万!品种可能有一样的,但百万这品种相当稀少,性格一模一样,还主动找过来往自己身边凑,只能是百万。   聂然开心得面都不吃了,一把将百万捞在怀里,又搓又揉,问:“你怎么跑这么远啊,谁把你带来的?你是不是被人抓走了,又自己跑出来了?早知道你能自己跑出来,我就不找你了。”   百万被揉得打着滚想挣开,又听到聂然说找它,扭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继续揉搓了。   门口来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中年人,径直坐到聂然对面。   聂然抬起头,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和百万,暗自警惕地打量着这人。   这人穿的衣服白得像在发光,烫得平平整整的,那坐姿端正充满威仪感,不像当官的,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皇帝,更……更……呃,更像银行大门口的石狮子,有种威震八方的气度。   这样的人,来到这种街边小店,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人不说话,自己也懒得开口,免得弱了气势。聂然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条。   她把面条吃完,这人还不说话,便摸出钱准备结账。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我姓奇,齐寒山,多谢你从封妖窟救出渊儿。”   姓齐的?聂然问:“是你在酒吧里带走了百万?”   齐寒山点头,说:“听闻南市闹小麒麟兽,我便连夜下山,恰遇他遭到一群妖魔围攻,便将它带走了。”   聂然顿时不乐意了,说:“这是我家的狗……咳,小麒麟兽,你把它带走,怎么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狗?中年男人看看聂然怀里的小麒麟兽,再想起她刚才又揉又搓的样子,还给起了个名字叫百万,表情差点没崩住,说:“这是我外孙。”   聂然的表情也裂了。外孙?她把起百万,举到中年男人的身边,说:“比比,你俩哪点像?”见过冒认别人家狗当成自己家的,没见过把别人家狗……啊呸,小麒麟兽,当成自己外孙的。   齐寒山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一个虚影,那是一只威武雄壮酷似大狮子的兽头,与狮子不同的是它脑袋上还有角、威猛到堪称狰狞凶猛。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吓得聂然猛地一下子缩回手,把百万紧紧地抱在怀里。   聂然说:“不管,我捡的,就是我的。不要说外公,亲妈……”她想起百万的爸爸妈妈已经死在了封妖窟,提到这个会惹得老人家伤心,立即打住了话头,随即又好奇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在心里暗自惊叹:“还能变成人的啊。”她又转念一想,变成人也不奇怪吧,貌似自己还是灯火投胎的,反正青锋道人是这么说的。   齐寒山说:“无防的,他跟着你多见见世面也好。”   这么好说话的?亲外孙都能随便送人?聂然看齐寒山可不像是熊幺婆。况且,自己都没见过世面,还能带百万见世面?   齐寒山缓声说:“多年前,渊儿的父母突然失踪,我们遍寻不着。直到找到渊儿后,我们才知道他们被抓进了封妖窟,锁在里面镇妖。那时渊儿还在娘胎里,随着母体石化,他的父母耗尽精气,才能算保下了它。”他满眼心疼地看着百万,说:“他在娘胎里石化多年,耽误了生长,不仅身材格外瘦小无法化人,甚至无法结出麒麟珠。”   聂然不太懂,问:“会怎么样?”   齐寒山说:“不能结出麒麟珠的麒麟兽,无法长存于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天地。”   聂然没想到百万已经出了封妖窟还这么惨,一时间有点傻眼。不过,齐寒山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说这些。她问:“然后呢?”想让她好好陪伴百万度过余生,还是想办法救治?   齐寒山的视线在聂然的脸上扫过,说:“当年百万的父母被抓后,体内的麒麟珠被取走了。麒麟是圣兽,能镇压妖魔邪祟,麒麟珠同样也能。渊儿父母的真身和麒麟珠应该被封在了不同的封妖窟里。神灯镇狱,九窟封妖。”   聂然明白了。这也是为了封妖窟来的。   她发现,这里面的事儿不是一般的大。   聂然说:“那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齐寒山说:“我们麒麟一族,大多隐世不出,和尚道士降妖除魔,麒麟族以妖魔邪祟为食,向来没有什么冲突,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将麒麟抓进封妖窟,对此,知道的也极少。神灯镇狱,九窟封妖,我们也是从妖怪口中知道的。”   聂然懂了,说:“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封妖窟在哪?妖怪引你们来的?”   齐寒山说:“是一条背生双翼的上古翼蛇向我们传的消息。”   翼蛇?爷爷?他给你传消息,不给我传消息?聂然有点懵,对于齐寒山的话,她决定还是只相信一半的好。她才不相信麒麟族是对封妖窟一无所知单纯受害上当的傻白甜,面前这头老麒麟兽就不像。她觉得自己看起来肯定像很好骗的样子,不然,一个个的骗人都不走心。   聂然说:“你的外孙,我帮你照顾了哈。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抱着百万,便准备离开,站起身后,才想起还是要问下百万的意见,问:“百万,你想跟我走的吧?”   百万抬起爪子轻轻拍拍聂然的手,又指指外面,示意她,走了。它歪头想了下,还朝齐寒山做了个挥手拜拜的手势。比起相处没几天的外公,它还是更喜欢跟着解救了自己父母、又救出了自己的聂然。   聂然顿时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抱着百万走了。   齐寒山对于聂然带走他的外孙倒是没所谓,只要她肯去封妖窟就好。   镇妖灯没了灯火,如果聂然不去,谁都进不了封妖窟。   聂然抱着百万,底气顿时足了。   老话说得好,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有了会抓老鼠的猫,还怕逮不着耗子么?有了百万,还怕找不到妖怪……爷爷和大黄吗?   聂然出门后,先左拐右拐一通乱钻,确定老麒麟兽没有跟来,这才对百万说:“我们去封妖窟把你爸妈的麒麟珠拿回来,但我不知道怎么去,不过,我爷爷肯定知道。我爷爷和大黄肯定也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他们是妖怪,你找他们在行,上。”   百万歪着头犹豫了下,抬起头环顾圈城市的上空,便从聂然的怀里跳下,跑向前面的高楼。它进入电梯后,跳起来按了顶层的按钮,带着聂然到顶楼,再爬楼梯上天台,蹲到天台栏杆处抬眼打量全城。那模样,像极了蹲在悬崖高处俯瞰大地寻找猎物的鹰。   ...... 第37章 咬那黄毛的脚 聂然因为百万的外形,下……   聂然因为百万的外形, 下意识地认为它找猎物会像小狗一样靠鼻子闻。人鼻子跟狗鼻子的天生差距,一般人都学不会这本事,聂然自然没什么想法, 如今看到百万蹲在栏杆上找猎物, 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百万能看见鬼和妖怪, 自己也可以。她之前陷入思维误区,闷头闷脑地认为城市都是高楼大厦, 妖怪都躲到屋子里不好找, 傻锉锉的不知道爬到高处看。   如果一栋栋楼走过去, 大多时候注意到的是街边的店铺, 楼上的阳台门窗,受视野限制, 能看到的东西也很有限。站得高,看得远,周围的建筑物、街道、行人、来来往往的车辆, 纷纷落入眼中,对比之下, 差异显著, 透过阳台门、玻璃窗, 甚至还能看到些屋里的景象。   有些建筑物看起来阳光大气, 给人心情明媚的感觉, 有些房子则阴沉沉的甚至还隐约缭绕着黑气, 而其中还有几户比较显眼的人家, 大白天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从门窗到墙壁都有股霉运笼罩的感觉同,找到那些死气沉沉还有黑气缭绕的屋子, 再注意看那些黑气的形状、浓淡、游移的状态,又能区分出很多不同来。   聂然打开手机导航,很是轻松地确定了自己在的位置,以及发现有异常的那几户人家的大楼名、街道名,旁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或店铺,方便找过去,她为了避免记错,还特意拍照、截图保存下来。   聂然忙完,叫上揣着小手蹲在消防水管上的等着自己的百万,先往阴气最重的那间屋子去。   那是只隔有两条街的老小区,楼梯房,共有六层,楼非常旧了,连封的防盗窗都锈些不行,有些防盗窗都锈烂了。小区里的楼挺多,看起来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跟她之前找百万时进出的许多老小区也没有什么的不同。   她抬眼扫过,没看出哪栋楼的五楼有异常。   要说有阴气,这种老旧小区,年头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些隐晦之气。不说旁的,死的人都比新小区多。哪怕不是死在家里,头七总得回来看看,走过路过,怎么都得留下点阴气呀、脚印呀什么的。新盖的小区,连地基都是新挖的,之前的蛇鼠虫蚁早被连窝都挖了。老小区久了,人都变老了,就更别提逐渐迁进来的那些小动物,祖祖孙孙都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了。   她翻开手机截图和拍的照片,先找比较相近的几个单元。   一排八个单元,她见到的那个比较居中,大概是在四五单元的位置。她去到两个单元的门口,先对比了下,看起来都一样,楼道里黑黑的,光线不好,铁门关着的。   百万穿过大铁门进入五单元,又帮聂然开了门,再一路小跑地上楼。   聂然叫住它,说:“这次你别贸然跑进去了,等我先敲门。”   百万看了她一眼,蹭蹭蹭跑上楼,蹲在门口,拍起爪子,“啪啪啪”拍门。   聂然一路飞奔追上,见状,心想:“你还会敲门啊。”   不一会儿,有穿着拖鞋走近的脚步声响起,门打开,一个穿着厚棉睡衣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的手里夹着烟,打量眼聂然,从嘴里吐出口烟,用方言问了句。   聂然听不懂,但看见大白天的这家人还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阴沉沉的好像有散不开的黑雾,隐约有种乌烟瘴气的感觉。她说:“能讲普通话吗?”   那女人皱了皱眉头,突然听到屋子里发出碎响声。   聂然下意识地往脚下一扫,百万不见了,同时她听到了娃娃的哭声。她说:“你家娃娃哭了。”这娃娃的哭声跟正常娃娃的哭声还不一样,声音飘,透着异样的尖锐凄厉感。   那女人的脸色微变,说:“我家没孩子。”说完便要关门。   聂然抬手撑住门,探头往里一瞅,入眼就是一个很小的神龛。神龛阴气缭绕,摆在神龛前的香炉掉在地上摔碎了。   百万正把一个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胎娃儿小鬼按在地上,张嘴就朝它咬去。那么小的一个胎娃儿小鬼,估计还不够百万吃两口就没得了。   聂然大喊声:“百万,住口,留活口。”   百万都已经一口咬下,闻言,稍微松了点劲,没一口咬穿,而是咬住它,把它叼了起来,同时显形,跳到了沙发上。   那女人的脸色大变,又喊出了句方言。   聂然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讲普通话。”她明白过来,这女人养小鬼。   那女人见鬼胎儿被小白狗牢牢咬住,挣扎不开,色厉内荏,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要干什么?”   聂然没理她,径直进屋,迅速扫视圈屋子。   屋子乱糟糟的,东西乱堆乱放,脏衣服随便乱扔,满地垃圾和孩子的玩具,桌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套餐具,大的挺正常的,小的则是孩子的碗筷,很显然,孩子的餐具是给小鬼的。   通常养小鬼分成两种,一种是请小鬼回来养,大多是为了发横财捞偏门,另一种则是怀上孩子后堕胎惹来的麻烦。   这鬼胎儿的大小手足齐全却小得比大老鼠大不了多少,估计只在娘胎里长到六七个月。它还能囫囵个儿,应该是被引产下来的。引产非常伤身,女人怀没怀过孩子,生没生产过,大不一样。   这女人虽然邋遢,且没精打彩的,但并不像是引产生子造成的精气亏损,更像是熬夜和作息不正常导致的精神不济,她的气质神韵站姿也不像怀过孩子。   聂然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女人是请了小鬼养着来捞偏门的,并且时间并不长。爷爷讲,一般养小鬼的,很少有善了的,都是过不了几年就被小鬼反噬,不死都得脱层皮,元气大伤。小鬼,养的时间越长,长得越大,也越来越凶,如果沾了饲主的血,则更凶,杀人都有可能。乱葬坑里那么多鬼婴儿,好多都想跟她回家,爷爷严令禁止。她偶尔带点零食过去哄哄它们可以,想带回家养,没门。   沙发上、椅子上堆满衣服杂物,没地方坐,聂然只好坐到沙发扶手上,问:“你是在哪请的小鬼?”她指向百万,说:“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让百万吃了小鬼,你嘛,怎么都得大病一场,再走很长一段时间的霉运。”   女人不知道聂然是干什么的,但看得出来她是个有本事的,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找过来的?”   聂然说:“别怕,我是从外地来的,想找同行问点事,恰好看到你家阴气重,就过来找找门路打听点事。这些事,你不知道,但那人知道。”能炼制小鬼的不会是一般人,都是跟这些鬼鬼怪怪打交道的。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找到一个,摸到道道,就能找出其它的。   女人看向百万,再看看被它像叼老鼠似的咬在嘴里的鬼胎儿,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连养的鬼儿子都被逮住,自己就更没招,于是说:“我带你们去。”她从沙发上翻出车钥匙,拿起挎包,说:“走吧。”   百万叼着鬼胎儿往外面去。   聂然说:“大白天的,你把人家叼出去晒太阳,分分钟魂飞魄散。”   百万犹豫了下,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扔到地上。   鬼胎儿在地上蠕动了两下,化成一团黑气飘回神龛中。   聂然说:“要是这女人作怪,你再回来把鬼胎儿吃了嘛。”   女人的脸色又变了变,强自镇定地站在门口,等聂然出来。   聂然出了屋子,还顺手把门关上了。她蹦蹦跳跳地与那女人并肩往下走,说:“养小鬼啊,前三五个月会诸事顺利,等它长壮一点,脾气会随着本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会作怪,一般人能撑过一两年就不错了,能撑过三五年的,极少。捞偏门,捞进多少,将来会连本带利吐出来,甚至可能把命搭进去。你养这小鬼,撑死不超过三个月,估计也就一个把月左右。”鬼胎儿再小点,没成形,自然也难以成鬼。请回来后,有人供养它,它会一点点长大,如果超过三月,鬼胎儿就该有正常婴儿的大小了。   那女人确实只养了一个来月,逢赌必赢,把之前欠的债都还清了,还有钱买了辆新车。她听到聂然这么说,心想:“那我养到五个月好了。”   聂然推开楼道的门,又补充句,“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来想送走,你不死也得褪身皮。养得越久,越难送走。”她不是警察,管不到别人头上,别人养不养小鬼跟她没关系。不过既然遇到了,且算是擅闯别人家贸然打扰,还是要提醒几句的。听不听,那就是别人的事了,将来倒不倒霉,也是别人的事。   女人默默地走向自己的车子。她之前输到都快跳楼了,差点让高利贷逼去卖还债,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让她把财神爷送走,怎么可能。等她将来发了大财,有的是钱请高人,怕什么!   聂然坐上那女人的车子,把背包放在脚下,系好安全带。   百万跳到聂然的怀里坐着。   那女人开车载着聂然跑了半座城,才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来到一户老式民居前。   车子停下,聂然扭头就看到一个顶着满头黄毛痞帅痞帅的年轻人带着两个跟班从里面出来。   狗哥!   她迅速解开安全带,大喊声:“百万,咬住那黄毛的脚,别让它跑了。”说完,推开车门,把百万朝着狗哥扔过去。   百万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被扔出,还没反应过来,便来了个脸着地,摔成个正统的狗啃泥。   狗哥刚出门,突然啪唧一个白白的毛绒绒的东西摔在脚底下。他低头一看,心想:“什么玩意儿?”好像是条狗?可鼻子闻到的味儿绝不是狗味儿,而是麒麟兽的味道,还有聂然身上的味道。他连头都没抬,扭头就要跑。咻地一下子,有东西从面前飞过,直直扎在前面的墙壁上,挡住去路。   斩不平!   狗哥吓得生生地刹住了步子。   聂然飞快跳下车,一把揪住狗哥的衣服,说:“你跑啊——”话音没落,狗哥来个金蝉脱壳,外套一脱,身子一矮,从斩不平下面钻过去,拔腿就跑。   聂然大声喊:“青锋道人的婆娘找我麻烦。”   狗哥一个急刹停下脚步,扭头,把聂然从头看到脚,回:“你不是没事吗?一有什么不对劲,你向来跑得比狗都……”突然觉察到这话有点不对味儿,把话咽了回去。   聂然说:“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们又把我抓回去了呢,再说,你们抓了雪岭道长,不就是想引我来,跑啥子?”   狗哥叫道:“杨雪岭?我躲她来不及,抓她干……”“蛋”字咽回去,不文明。   送聂然来的女人飞快地把聂然的背包扔下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跑了。   聂然转身捡起自己的包,说:“我从小到大,离家最远才到镇子上,为了找你们,跟青锋道长跑到这地方来。你看到我还跑,有没有良心。”   旁边一个又黑又胖满脸凶相的人凑上来,笑得兴灾乐祸:“狗哥,女朋友啊?”   狗哥心说:“瞎了你的野猪眼。”可听到青锋道人和姓杨的都找上了聂然,还真不敢把她撂下,说:“进屋说。”又指指斩不平,说:“这东西收起来,离我远点。”   聂然哼了声,把拔不平从墙上拔下来,继续用硬壳纸缠好,挂到背上。   这么厉害的剑,她用一张破海报纸裹起来再加两根鞋带捆上背在身后。狗哥把聂然看了又看,说了句:“牛逼!”   百万从地上爬起来,气得发出“啊呜”一声叫唤,再扭头转身,屁股对着聂然,生气,不理她了。   聂然把百万捞起来抱在怀里,跟在狗哥身后进屋。   野猪和旁边的柴犬走在聂然的身后,只觉浑身不对劲,压力特别大,走路都沉甸甸的像有一座无形的山压在周围,且莫名的心慌和害怕。他俩的鼻子不停地用力吸气,怎么都觉得这一人一狗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一个身上不是人味儿,一个身上不是狗味儿,还都叫人心里瘆得慌。   他俩不由自主地放慢脚落,离远点。   聂然迈进门便问狗哥:“我爷爷呢?” 第38章 你们是去旅游吗 狗哥怎么都没想到聂然……   狗哥怎么都没想到聂然在亲眼见到他们的原形明知道是妖怪后, 还会冒那么大的危险找这么远,还愿意认爷爷。他有些动容,又有些头疼, 说:“不愿意把你搅合进来, 你跟着你妈,安安稳稳当一个富二代, 多安逸的,何必跟我们这些妖怪扎堆呢, 跟我们走得近, 对你没得好处。”   他看聂然衣服穿得薄, 鼻涕都快出来了, 背包扁扁没带几件衣服,扭头朝缩在院门口的野猪和柴犬喊, “你俩去买两件厚衣服回来,要好看保暖的,按照聂然的身量买, 快去快回,着急穿。”   野猪和柴犬巴不得离聂然远点, 当即应声, 扭头就往外去。   狗哥又大声叮嘱句, “买贵点的, 去商场买, 别买地摊货。”他说完, 见聂然盯着他, 没好气地说:“看啥子看,这么大的人还不晓得照顾自己噻,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哇。”他倒了杯热水, 递给聂然,说:“捧到,暖手。”   聂然把百万放到地上,接过水杯,边暖手边喝水,同时把狗哥看了又看。狗变成人,还是有点稀奇的哈,但又因为狗哥这熟络的态度,让她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现实。   百万还在生气聂然把它摔出去,这会儿见到一杯热水就把自己放下了,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聂然,气得扭头便蹿到窗台上,继续用屁股对着她。   狗哥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烟,想了想,说:“待会儿我就给你订机票,你回你妈妈那去嘛。”   聂然“呵呵”一声,说:“少扯这些。我都来了,你觉得就这样回去,可能吗?”她打量眼四周,发现这屋子的人气比较少,阴气比较重,还有浓浓的香烛纸蜡味道。她问:“养小鬼是啷个回事?你们搞出来的哇?”   狗哥看了眼聂然,才明白过来她是怎么找过来的,说:“算是嘛。”   聂然说:“不是说养小鬼是害人的嘛。”   狗哥说:“那些引产下来的、胎死腹中的胎儿大多数都是跟医疗废物一起烧了,骨灰都找不到。鬼婴儿没得地方容身,造孽得很。我们也穷,就想了个捞偏门的法子赚点钱,也让这些鬼婴儿吃点香火,到时候再统一安排做往生法事超渡走。”他顿了下,又解释句:“干正常营生的都不会沾这些,一般都是那些烂赌鬼、或者是干赌运气行业的人请去供奉,都不是啥子正经人,他们那些人相互害,要钱不要命的多。”   旁边的卧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走路跟猫似的连点脚步声都没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带着点异国风情,又似藏有一片蓝色星空,深邃而迷人。   聂然没听到屋里有声音,还以为没人,结果突然见到走出一个比雪岭道长还要漂亮的混血大美女,先是吓了跳,待回过神来,立即喊了声:“姐姐好。”   那女人原本冷着张脸,正欲发作,却见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嘴巴也甜,怼人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聂然回了句,“你好”,又扭头问狗哥,“你的事办完了吗?”事情没办完,先把手下差遣出去给人买衣服,还把人领到她这聊上了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狗哥说:“这不有重要的事耽搁了吗?”   重要?这小丫头?那女人把聂然看了又看,又再把蹲在窗台上那只像狗又像猫的小动物看了眼,多少看出了些不寻常来。她冷冷地扫了眼狗哥,问:“你的手下都召集齐了吗?”手机提示音响。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当场变了,“老板追着杨雪岭进了困妖林,杨家老宅那边已经有人赶过去了,吕青锋和杨丹青都在。”   狗哥说:“这事不对劲,杨雪岭不是被掳了吗,老板怎么追着她去?”   那女人说:“不对劲的事多着呢。”她警惕地看了眼聂然,问狗哥,“这小丫头从哪来的?齐隐山下来的?”   百万回头看了眼那女人,跳下窗,去到聂然身边。它还在生气,可聂然不理它,于是生气地发出啊呜一声咆哮。那嗓子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的奶声奶气,多了股霸气。   那女人低叱声:“艹”,真是麒麟兽!竟然把麒麟兽带进妖怪窝,真特么有才!   百万听见那女人骂脏话,还很嫌弃他和聂然在这里的样子,又嗷呜地冲她咆哮了一声。这一声跟之前冲聂然叫唤的那声不同,比丛林之王还有气势,震得屋上的瓦都掉了下来。   聂然敏锐地觉察到屋子里好像突然变得死寂一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都悄无声息地蛰伏起来了。她猜测可能是这座房子的哪间屋子里还养有小鬼或者有点别的什么东西,都让百万吓得缩了。   那女人直面遭遇到百万的声波攻击,脖子用红绳系着的一个小铃铛在震动中发出声响,正好形成一圈保护,将她牢牢地护在里面。   狗哥没那么幸运。他虽然是站在侧面,却让声音震得倒退两步,脑袋都变成了狗头。   聂然见状,赶紧一把捞起百万,抬手捏住了它的嘴,说:“不准乱叫。”   狗哥用力地甩甩头,又变回帅帅的人脸,看向百万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丫的扮猪吃老虎,看起来个头小小的,道行怕是比老爷子都深厚。   百万重新回到聂然的怀抱,稍微满意了点,对于自己顺利震慑住两只妖则是更加满意。它挥起小爪子轻轻拍拍聂然表示:放心吧,有我在。   它又挥动爪子刨刨聂然捏着嘴的手:放开啦。你这么捏着我的嘴,我很没面子的。   狗哥见到那女人的眼睛都半眯了起来,五指微拢暗中蓄势,显然是想要扑过去挠人,赶紧阻止,喊道:“狸姐,别动手,千万别动手,这是大小姐,她背上背的是大瑶村镇妖窟里的那把斩不平。”   花狸的爪子刷地一下子缩了回去,原本高冷的模样立即变得柔顺无比,说:“原来是大小姐,怎么不早说。”她笑盈盈地说:“我叫花狸,原本只是深山里的一只小野猫,有幸受老板点拨学会了修炼。”视线从聂然身后卷起来的破海报上扫过,可算是明白了哪里来的不对劲。斩不平在这里,难怪浑身不舒服想炸毛!艹,差点踢到钢板上。   大小姐?聂然直懵,心说:是说我吗?那他们说的老板是爷爷了?   聂然问:“爷爷进了困妖林,我们是不是要马上赶去帮忙?”   狗哥和花狸都料到这事情八成是个圈套,可老爷子追进去,哪怕是个圈套,他们都得去。只是,要不要带聂然,他俩心里都有点没底。   花狸说:“阿狗,借一步说话。”她把狗哥叫到旁边外面,见聂然在屋子里满脸好奇地远远看着他俩,没有跟出来,避开她的视线,压低声音说:“杨雪岭除了拳脚功夫差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法阵风水样样精通。如果是她在设伏,那么困妖林里破损的法阵布置很可能已经修复好了,要是再加上大小姐、斩不平和小麒麟兽,我们进去多少都得被困死在里面。我召聚人手去困妖林,你把大小姐送走。”   狗哥烦躁地用力揉揉头上的黄毛,说:“我倒是想把她送走,那也得我送得走才行。青锋道人和杨丹青好像已经找上了她,不过看样子没看住,让她溜了。”   聂然跟着他们,总好过落在青锋道人和杨丹青手里。   他俩商议过,决定带上聂然,以免生出更大的事端。   狗哥回到屋子里,对聂然说:“走嘛,带你去。”   聂然二话不说马上背起背包往外面走,她说:“狗哥,刚才你俩说悄悄话的时候,我手里端着水的。”   狗哥的表情顿时裂了。   花狸拿着车钥匙,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聂然和狗哥,问:“什么意思?”   狗哥说:“意思是刚才我俩的话,她都听到了。”   花狸:“……”她在心里吐出一个字,去到停在路旁的一辆越野车前,坐上了车。   聂然看到车子,脑子里冒出一个字:穷?   她妈妈的车也是这款,二百多万。说是做生意,车子是门脸,不能开差了,开好车也是一种实力的表现。妖怪也讲究这些?   她见花狸和狗哥把驾驶位和副驾驶位都占了,于是抱着百万坐到后座,说:“我觉得哈,救人这种事情,最好是悄咪咪地过去,帮手嘛,贵在精,不在多。”   花狸扭头看了眼揣着小手趴在后座上的百万,又瞥了眼聂然放在身侧的斩不平,默默地把刚拿起来刚准备召聚手下的手机放了回去。   她发动车子,慢慢地驶出巷子,拐上大路,直奔远在郊野的困妖林。   聂然拿出手机,给伍慧打了个视频电话报平安,说:“我觉得青锋道人和蒋大师都有点问题,到了地方就去找爷爷去了,这会儿跟狗哥在一起。”   伍慧问:“狗哥是谁?”   聂然说:“给爷爷跑腿的,以前他来过我们家,我跟他多熟的。”   母女俩闲聊了几句,伍慧有事情忙,便挂了视频电话。   聂然有点饿,又让他们到路边打包了点吃的,还到便利店买了一堆零食把包塞得满满的。   她坐上车后,狗哥又让花狸先别出城,拐去找野猪和柴犬拿给聂然买的衣服。   花狸真想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去旅游还是要去救老爷子? 第39章 河里的面包车 最让花狸无语的是,聂然……   最让花狸无语的是, 聂然在车上吃完打包的手抓羊排,又吃了一路的零食,拿到野猪和柴犬买的衣服穿得暖暖的, 把小麒麟兽挤在角落里, 独自霸占后座,躺平, 睡着了。那悠哉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忧心, 仿佛不是去救爷爷, 而是走亲戚。   花狸问狗哥, “她竟然能睡得着?”   狗哥说:“人家的心理素质好着呢, 天塌了都能拿来当被子盖,这点事算个毛。”   花狸:“……”她在考虑要不要召聚手下过来。大小姐和狗子看起来都不像靠谱的样子。   狗哥回头看了眼睡得挺香的聂然, 又把外套脱下来,抖平后扔到聂然身上给她盖上了。   花狸:“……”竟然没看出你是个这么体贴的。   狗哥无视了花狸的眼神。聂然小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 守着她睡觉,给盖被子, 叼衣服袜子鞋子书包哪样没干过, 少见多怪。   他们开出城已是傍晚时分。   还没开春, 入眼尽是土黄色, 黄色的土地, 枯黄的树木植物, 点缀上一点夕阳, 颇有点苍凉莽莽的意味。沿途不时见到些古迹、遗址,那些沟壑起伏气势绵延的大山、黄土地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过去和历史。   这里东临黄河, 南接延安,西连宁夏、甘肃,北靠蒙古,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随着降雨量逐年减少,干涸、缺水、沙化日益严重,逐渐没落了下去。   ……   聂然睡醒一觉,坐起身望向车窗外,只见外面黑呼呼的连户亮灯的人家和房子都看不到,至于车前方则是土黄色的土路,颠簸不平,跟农村的老路差不多。路旁长着一丛丛枯黄的杂草,显得格外荒僻。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了,手机显示无信号,电量见底。   聂然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呀?”她以为眯上一小会儿,最多开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结果这会儿还在路上跑,要不是确定狗哥是家里的大黄狗,都得怀疑自己遇上人贩子要被拐去偏远山村卖了。   花狸回道:“不知道。”   聂然“啊?”了声,问:“不知道?”   狗哥说:“困妖林的位置是活动的,它沿着无定河飘泊,经常变换位置,我们得先找到它才行。”   聂然没听明白,问:“啥子意思?它还会跑啊?”   狗哥说:“不仅能跑,还会隐身,不过老爷子……老板应该留下了标记的,我们只需要沿河行走,找到标记就可以了。”   聂然“哦”了声,放心了,又问了句:“那这条河有多长?”   花狸回道:“将近五百公里。”   聂然“哦”了声,突然反应过来,问:“啥子呀?五百公里?一千里长?”   狗哥“嗯”了声。   一千里长,它还会跑。万一我们刚赶过去,它又跑了呢?这么大的范围追过去,跟捉迷藏差不多了。聂然无语了,心想:“这得找到啥子时候?   花狸说:“多少是有些规律的,常出现的几个点,都派有蹲守,目前大致有个搜寻范围。”   聂然稍微放了些心,说:“停下车嘛,我去上个厕所。”   花狸把车停在路边,扭头从车外的后视镜里看着聂然往车后方跑出去一百多米远,钻进草丛中。逆风,声音都被风吹跑了,只能用眼睛盯着点,以免夜黑风高之下,出点什么意外。   狗哥坐了半天的车,也坐得有点乏了。他下车,站在车子旁,抽烟解乏,目光看向远处的河流。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讲的就是这条河。   他抽完烟,坐回到车上,见聂然还没回来,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没有信号,又问花狸:“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花狸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基站和电线桩子都看不到,哪来的手机信号。”她拿出卫星电话递给狗哥,说:“有什么事打这电话吧。”   狗哥远远地指了指车后方向上厕所的聂然,说:“边刷手机边上厕所,能蹲半个小时,没信号她怎么还蹲这么久?”   趴在后座上打盹的百万,蹭地一下子起身,便要下车。   花狸扭头喊住它,“齐百万,人家女孩子上厕所,你一只雄兽跑过去做什么。”   百万的耳朵晃了晃,跳到车顶上眺望后方,却见聂然正沿着路旁的斜坡往下跑。它一跃下车,跟着去。   花狸见到聂然在草丛里跑,喊了声:“阿狗,有情况!”她飞快地下车,大声喊:“大小姐,你去哪?”跟中邪似的,大半夜往河边跑。   忽然,她想起无定河封妖窟就在困妖林深处,里面也有镇狱火,大小姐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花狸心生喜意,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她是猫妖,身形矫健灵活,哪怕是河畔陡峭的斜坡也如覆平地。   狗哥半点都不逊色,连跃带蹿,待到了斜坡边,找了一个坡度很滑的位置,侧身踩着,像踩滑板哧溜地滑了下去。   花狸见到这一大一小相似的动作,略微侧目。她闻到了顺着空气从河边传来的腐臭味。那味道很大,不是一般小动物尸体能散发出来的。   一辆破面包车侧翻在河里,河水刚淹没车顶。   一具尸体一半泡在河水里一半掩在河边的草丛中。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到发胀,发出腐烂的臭味,像是已经死了有好几天了。   聂然捏着鼻子凑近去查看情况。尸体是趴着的,且肿胀变形,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根据头发、身形、穿戴确定是个男的。根据天气和腐烂发臭的程度推测,它可能连头七都没过,照理说应该会有魂魄徘徊在周围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时间太短,魂魄还处在无意识状态聚不出形状。   她蹲下,双手按在地上,闭上眼睛,放开感官,去感知周围的魂魄意图把它们聚成生前的形状,却什么都没发现。   花狸和狗哥蹲在河边朝车子里看去。   里面还有两女一男三具尸体,也都泡到肿胀变形,其中还有一张脸贴在车玻璃前,显得有点恐怖。   花狸见到聂然从地上起身凑过来,赶紧一把捂住聂然的眼睛,说:“别看,当心做噩梦。”   狗哥说:“她才不会呢。”   聂然发现这妖怪多温柔的,甜甜一笑,说:“没事的,我从小在乱葬坑……”“长大”两个字咽回去,改口成:“耍,我从小在乱葬坑玩耍,小意思。”   花狸心说:再是乱葬坑,尸体总是埋着的吧。   狗哥说:“副驾位是个男的,脑袋开瓢了,应该是翻车的时候撞破头死的,后面两个看不见伤口在哪,好像身上捆着的。”   聂然掰开花狸的手,蹲在河边朝面包车里看去,发现里面不仅有三具尸体,还有一些卡在车里的烂纸皮、泡沫袋、废旧塑料管杂物。她说:“还少了一个人。”   狗哥和花狸齐刷刷地看向聂然。他俩都没看出来,她怎么看出来还少了一个人的?   聂然说:“雪岭道长。她之前也在这车里,我用通灵术看了三遍,没错的。这两个男的,当时被附了身满头黑气,一看就是活不长的,就是不晓得这两个女的为啥子也在这里,我还以为她俩是被顺路拐卖的。”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没法报警,也没法通过手机地图的GPS定位功能确定位置。   狗哥问:“附身?什么东西附的身?”   聂然说:“不是鬼就是妖怪,我还以为是你们通灵教干的。”   狗哥和花狸互觑一眼,两人异口同声,一个骂了句靠,一个骂了声艹。   往下游方向大概有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百万忽然发出嗷呜一声叫唤,似在招呼聂然过去。   聂然、狗哥和花狸赶过去,便见到河边的沙地、草丛里有脚印,干枯的野草上还沾有血,像是有人受了伤,从河里爬上来,在这里上了岸。在旁边,还有挣扎过的痕迹,有血迹和灰色的灰迹,边上还有些草有过火烧的痕迹。   狗哥、花狸凑上去,闻了闻,脸色都不太好。   聂然问:“啥子情况?是不是雪岭道长在这里跟那两个附在人身上的鬼东西打过架。”   狗哥说:“杨雪岭的爹是吕青锋,娘是杨丹青,那就是个行走的捉鬼降妖百宝箱,各种灭妖杀鬼的东西一大堆,惹她,跟送人头差不多。”他说完,又看向泡在河里的面包车,满脑袋黑线。   四条人命摆在这,屎盆子扣在他们身上,也就难怪杨雪岭去了困妖林,还把老爷子也引进去了。   花狸说:“如果困妖林没有移位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她说完抬眼环顾圈四周,没什么发现,又往河岸上爬去,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发现。   聂然问:“这有什么说道吗?”   狗哥说:“杨丹青能开启封妖窟的通道直抵大门,能杨雪岭好像也会。大瑶村的那座封妖窟是杨雪岭开的,我和老爷子他们当然就是她开启妖封窟后跟灯火打起来了,跑出去的。”   聂然问:“怎么会打起来?”貌似自己就是那灯火,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狗哥说:“那灯火化灵,成了精,又特别调皮,爱吃鬼。杨雪岭当时身边有一群小纸人,里面附有小鬼,灯火扑上去给人家吃了,还笑得叽叽叽叽的,杨雪岭当场炸了。灯火会飞、会躲,会操控镇狱火,把杨雪岭的头发都燎了,她一怒之下,把门上的镇妖灯抠下来对着灯火砸了过去。妖镇灯移位,灯火又把周围的镇狱火都收了,封印当时就破了,我们大家一窝蜂的往外跑,灯火看到我们跑,也跟着跑了……边跑边笑得叽叽叽叽的,就跟你小时候撵鸡追狗一样的。”   聂然:能不能不要提我小时候。   花狸的喊声从上方传来:“阿狗。”   狗哥对聂然说了句,“好像有发现。”爬上斜坡,穿过土路,到了旁边的草丛中花狸站的位置处。   花狸的面前,有一团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灰烬留下的比下水道井盖稍大一圈的圆形,中间有纹路相连,正好组成一个五行阵。她说道:“杨雪岭应该是在这里结阵开启过通道,但现在消失了。我们分散找,看能不能找到老板留下的标记,如果没有,说明老板从别的地方进的困妖林。”   聂然挠挠头,问:“你们既然收到爷爷进了困妖林的消息,那传消息出来的肯定是有人看到的,怎么都得报个位置噻。”   花狸把收到的消息给聂然看,是一个叫“大花”的发过来的消息:“狸姐,小花回来了,身上的皮毛都被烧焦了,内脏也破了,临死前说了句,老板追着杨雪岭进了困妖林。”   .... 第40章 告状精 改虫。。。花狸和阿狗在四周找……   花狸和阿狗在四周找了一圈, 再没其它发现。   聂然再次来到河边,将手伸进冰冷的河水中施展通灵术查探。   有风吹过脸颊、吹动她的头发,面前是一条湍湍流淌的大河, 四周有沙沙的树叶声, 远处有隐隐约约宛若鬼语的窃窃私语声。那些声音飘浮,若近若远, 若即若离,飘缈得让人几乎怀疑是幻觉。   聂然努力地想要抓住声音的来源, 却有种如坠雾里的感觉。   一阵徒劳, 聂然停止了探查。   花狸、狗哥、百万分散在不远处, 却叫眼前的景象失了神。   当聂然施展通灵术的时候, 有淡淡的幽绿色火焰般的纹路浮现在她的皮肤下,整个人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妖冶荧光。有萤火虫般的幽绿色微光朝着四周飘散。它们飞快地飞过河流、天空、草丛、山丘, 一直朝着远处飞去,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又从四面八方飞回到聂然的体内。   聂然身上的荧光消失。她从河边站起身, 还甩了甩手上沾的水,转身几步走到干涸的岸边时, 还跺了跺鞋子上沾的泥沙, 之后手脚并用地爬上斜坡回到公路上。   狗哥见聂然默默地爬回来, 什么都没说, 便知道没有收获, 招呼上花狸上车沿着河边继续搜寻。   花狸见过聂然的本事, 也看得出聂然对狗哥的信任亲近, 哪怕聂然能够轻易地斩杀或镇压他们这些妖类,她也生不出把聂然当作外人看待的情绪。   她说道:“大花、二花和小花是一个窝里出来的三只小花猫。大花的本事厉害些,已经能够变化成人。二花乖巧, 小花淘气,在修炼上都有点疲懒,道行比起大花差很多。城里的大大小小的野猫,都由她们三姐妹管着。”   “杨家的祖宅在榆林,妖怪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得艰难,稍微有点道行的妖怪都不敢露头,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些没什么道行不惹人注意的小猫小狗到处跑,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传消息。这次大花负责在城里联络调度,二花和小花带着野猫们出去跑动,它们负责的便是这一片地界。”   花狸似自嘲地轻笑一声,说:“作为妖,和城市里的流浪猫狗并没有不同,谁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没了,都习惯了。”   聂然听花狸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讲故事,但能感觉到她应该是难受了。狗哥诈死过一回,自己还小小地伤心了一场,这种心情她挺能理解的。不过这种事,别人劝没用,关键还得自己想开。聂然不好说什么,把百万捞到怀里抱住。   狗哥对花狸劝道:“别伤心,找到是哪帮家伙下的毒手,叫他们偿命就是。”他顿了下,说:“一般姓杨的很少对小猫小狗下手,这次不知道是另有他人,还是困妖林的事牵涉过大的缘故,不过,不太可能是杨雪岭。”   花狸也“嗯”了声,说:“应该不是她。”   聂然很好奇,趴在后座上,问:“为什么不会是她?”   花狸没有回答。   狗哥觑了眼花狸,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据说啊,杨雪岭见到长毛的小动物就迈不开步,咱们狸姐……”   花狸冷眼瞪向狗哥,吓得狗哥把话咽了回去。   聂然更好奇了,问:“狸姐跟雪岭道长还打过交道啊。”   花狸说:“十几年前被密宗和尚打伤,变回原形,被她捡到道观里养过几天。”   聂然发现,无论是花狸还是狗哥,对于雪岭道长的感观似乎并不坏。   突然,一道黑影从草丛里蹿到车头,花狸下意识地一脚急刹车踩下。   聂然受惯性影响往前扑了下,好在中间有个肉垫子百万,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   百万挤在花狸的椅背和聂然之间,被挤得发出嗷地一声低叫。   狗哥系了安全带,没什么事,问:“怎么了?”他推开车门,去到车头处,却什么都没看到,路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花狸也下车查看了一圈,说:“刚才有道黑影蹿过,不见了。”她朝四周看去,荒山野岭的,鬼影子都见不到一条。   聂然落下车窗,抬头出去,又听到了沙沙的树叶声和窃窃私语的鬼语声。她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把斩不平捞在手里。这地方,貌似鬼有点多,但不知道藏在哪里。   百万见状,发出低沉的啊呜声,也警惕起来,竖起耳朵朝着四周看去,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它朝聂然啊呜地低叫一声,询问她怎么了。   狗哥和花狸回到车上。   狗哥说:“开慢点,可能有情况。”   花狸“嗯”了声,说:“我心里有点毛毛的,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她说完,从后视镜一眼瞥见斩不平离自己只差半尺远,吓得差点又一脚刹车踩下去。她说:“大小姐,麻烦,你手里的剑离我远点。”   聂然往后挪,坐直,把剑抱得更紧。她心想:万一打起架来了呢?   车里不好拔剑,索性把裹剑的硬壳纸拆了,把剑握在手里,如果有事,抬剑就能戳过去。   百万果断地挪到了座位的另一端,与聂然保持最远距离。   狗哥觉得像有一座山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扯住胸前的衣服扯了扯,像这样就能多喘两口气轻松点似的。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聂……聂然,要……要不你把剑裹起来吧,放……放下也行,你别拿着,成吗?”你不拿着它,它静悄悄的,跟烧火棍差不多。一握着,剑气激发出来,大家都难受。   聂然没理狗哥。   狗哥又喊了声:“聂然?放下,成吗?”你拿着剑,我怕啊!一剑过来,魂飞魄散,狗命没了。   聂然说:“狗哥,剑在抖。”   花狸和狗哥吓得同时抖了三抖。   花狸抖得油门都踩重了些,车子都飙了出去。   百万直接从后座蹿到了后备箱。   狗哥对聂然说:“你……你把剑包起来。”   花狸也说:“当心误伤。”   斩不平抖动得更加厉害,聂然的皮肤上都浮现起幽绿色的荧光,握剑的手都浮起一圈火焰。那火焰顺着手掌覆盖住斩不平的剑身,顿时原本漆黑黯淡的剑变得锋利无比,透出神兵宝器的犀利感。   百万发出一声叫唤,化作一道白光穿过后备箱车盖,跳车,落到公路上。   花狸飞快地停车,推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狗哥的速度比花狸还快,直接推开车门跳车了。   他俩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好远,心惊胆战,手脚都麻了,宛若死里逃生。   聂然握住颤抖得格外剧烈的剑下车。她背上背包,还顺手摸了块糖塞在嘴里,朝着四周望去。周围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和树叶沙沙声,可这是河滩,周围零星有点树,但叶子早掉光了,光秃秃的,上面还挂着霜,根本发不出树叶摩擦的声响。   她朝着跑出去好几十米远的狗哥和花狸喊:“我们是不是到困妖林了?你们找找有没有爷爷留下的标记呗。”   突然,她觉察身后有异,扭头,就见旁边的草丛中突然在发光,那光是一团圆圆的五色的,周围还飘起一圈燃烧的符,显得有些神秘,还有点眼熟。   聂然握紧剑,小心翼翼地靠近,便见圆圈中间还有发光的线连在一起,正好形成一个五角星形状,但在中间还有一个圆圈,圆圈里则是阴阳太极。五角星的顶端并不是尖的,而是一个饭碗大的圆圈,且全部都在发光,中间还有一条光线连着上面的符。它们的光芒颜色还不一样,有白、有红、有绿、有黄,还有一团是黑色的,黑到发亮的颜色。   她心想:“这是五行阵吗?”很像五行太极。   突然,中间的太极转了起来,紧跟着就像是开启了机关阀门,整个五行阵都转了起来,在中间形成一个旋涡。   旋涡中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一出现就“哇”地先吐出一口血,再手脚并用地爬出五行阵,回头又扔了个什么东西到五行阵里,便听到“轰”地一声,类似把油倒进火里一下子烧起来的声音,整个五形阵嗡地一下子散开,火灭了,燃烧的符变成灰烬飘落到地上。   草丛里,剩下五行阵烧过的痕迹,跟之前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从五行阵里爬出来的是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手里还握着把剑,衣服比乞丐的衣服还破,身上挎着个很眼熟的挎包,有点像雪岭道长同款。   聂然见那女人用剑撑地想起身,但脱力没站稳,又摔了下去。她喊了声:“雪岭道长?”   雪岭道长的声音传来:“谁?”很警惕,同时伸手掏了张符点燃。   那符点燃后,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像开了盏大功率的灯,晃得聂然伸手挡住眼睛。   “聂然?”雪岭道长意外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手里的斩不平作不得假。   聂然说:“我找我爷爷呀,听说我爷爷追着你进了困妖林,我们就找过来了。我爷爷呢?”   雪岭道长说:“没见着。我是被一条黑蛟追进困妖林的。”她看了眼远处的两道人影,问:“你同伴?翼蛇的人?”说话间,便见到那一男一女过来了,且都是熟识的。她坐在地上,咳嗽了声,打招呼,“小狸花,你也在呀。”   花狸问:“黑蛟?”   雪岭道长说:“应该是从大瑶山封妖窟里逃出来的。”她朝花狸招招手,说:“过来扶扶我。”   花狸:“……”你一个降妖除鬼的,让我扶你?   她默默吐槽,过去把雪岭道长扶起来,见到她的脸色惨白,身上都是血腥味,嘴角、鼻子下都有血渍,问:“你受内伤了?”扶着杨雪岭走向车子。虽说她不待见姓杨的,可杨雪岭待她不薄。她在榆林的这些年待得安稳,也是因为脖子上挂有杨雪岭当初挂的小铃铛。   雪岭道长说:“不碍事。有电话吗?”   花狸犹豫了下,拿出卫星电话递给雪岭道长。   雪岭道长麻利地拨打自己老爹的电话,结果对方暂时无法接通,估计是没信号。她又打老妈的电话,依然没打通,又改成打师兄的电话,从大师兄开始打,没打通,打到二师兄的电话时,通了。   那边喂了声。   雪岭道长喊了声:“二师哥。”   “雪岭?你在哪?没事吧?通灵教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那只小狸花猫妖呢?”   雪岭道长说:“在我旁边,我从困妖林里逃出来,正好遇到他们来找翼蛇。我让从大瑶村封妖窟里逃出来的断角黑蛟打伤了。这次逃出来的大妖蛮多,我担心还会有妖赶过来,我扛不住,你们赶紧来人。”她说完,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报出自己所在位置的经纬度。   二师哥表示立即带人过去。   雪岭道长又给三师哥打电话,同样的话继续说一遍,之后,是四师姐,五师哥……一直把她爸的入室弟子的电话都打了遍,然后又开始打老妈收的三个徒弟的电话……   聂然瞠目结舌。这居然是个告状精。 第41章 镇妖灯收灯火 杨雪岭打完电话,将电话……   杨雪岭打完电话, 将电话还给花狸,又对聂然说:“分点吃的过来。”   聂然钻狗洞的时候吃过杨雪岭不少东西,再看她的嘴唇泛白都干裂起皮了, 便把停止颤抖的斩不平插在地上, 从背包分出一盒酸奶、压缩饼干、肉干出来。   天冷,加上夜里风大, 杨雪岭的衣服都破了,四面漏风, 冻得手脚发抖, 咝咝地不断抽气。   花狸看不过眼, 她指了指后备箱, 与聂然商量,“能把您的外套分一件出来吗, 我付钱给您。”   聂然说:“又不是我的钱买的。”她打开后备箱,把狗哥让柴犬和野猪买的衣服提出来,递给杨雪岭。她俩的身高、胖瘦都跟杨雪岭差不多, 杨雪岭应该穿得上。她说:“刚买的,你看哪些穿得上。”   杨雪岭看了眼衣服, 冰冷的手在花狸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   花狸被挠得舒服得轻轻眯了下眼, 然后才反应过来, 挥手去打杨雪岭的手时, 她已经缩回去了。   杨雪岭关上车门, 吹着车里的暖气, 打开几个袋子, 将衣服取出来。里面的衣服那叫一个全,纯羊毛保暖衫、保暖裤、毛衣、羽绒服都有。   她换上衣服,全身暖了起来, 再填饱肚子,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聂然站在车子旁,嗑瓜子,把车门拉开条缝,问杨雪岭:“你的伤真不要紧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我看你都吐血了。”   杨雪岭说:“小伤,不碍事,我带有祖传的疗伤药丸,已经吃过了。”   聂然“哦”了声,说:“那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下嘛。”   狗哥和花狸齐齐看着聂然,从眼神到表情都透出怪异:她怎么这么关心杨雪岭?   杨雪岭应道:“行啊。”   聂然又说:“等你休息好了,帮我去找下我爷爷嘛。”   狗哥:“……”   花狸:“……”   狗哥一把拉住聂然,将她拽到一旁,说:“据说哈,在古代那哈儿,老爷子占山为王的时候吃过人,这才让他们收了关进了封妖窟。他在道门那边,属于通缉的逃犯。我都跟你说了的嘛,是杨雪岭捅了篓子,我们才逃出去的,而老爷子是我们逃出来的这一窝里道行最高、地位最高的,通缉名单上排头一个的。杨雪岭逮他,逮了二十年了。你喊她去救老爷子,怕不是想多了。”   聂然问:“爷爷关了好多年了嘛?”   狗哥说:“明朝万历年关进去的,关了四百多年。”   聂然又问:“那爷爷出来后,吃人了吗?”   狗哥说:“他天天吃的啥子,你晓得的嘛。香肠腊肉炖肉炒菜,偶尔还整点火锅、烧兔儿。那时候是找不到吃的,才吃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禽牲畜随便吃,各种调味料放进去,煮出来吃起巴实得很,哪个还得去吃人惹身骚回来。”   聂然抬手比出一个五字,说:“隔壁村的郭三娃打死婆娘才坐了五年牢就放出来了。爷爷关了四百多年了,都已经改好了,啷个还要再关进去嘛。”   狗哥说:“你跟我讲道理有啥子用,你去给杨雪岭说噻。”   聂然说:“那我去跟她讲道理。”她正准备拉开车门,便见到前面有车子开过来。车灯晃眼,看不清楚是什么车,但根据车灯的距离估计不是轿车就是越野车。   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的,竟然还有车子过来。   花狸正准备回到车里,把车子挪到路边,便见来的三辆车停在了前面大概有十几米远的地方。车上的人全部下来了,直奔他们过来。她顿觉不妙,喊:“狗子,是道门的人。”   说话间,第一辆车上的五个人已经来到他们跟前,五人非常警惕,剑和抓妖的符绳、法宝、八卦镜都拿到了手里,站的位置正好形成一个五行阵。   狗哥和花狸充满戒备地盯着他们,双方都很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聂然一眼认出里面的魏光和云昭,打招呼,“嗨,好巧啊。”   云昭说:“聂然,你不是说出去买零食吗,怎么买到这里来了?”   聂然说:“我出去买零食,不小心迷路了,又恰好遇到我哥哥。”她朝狗哥一指,说:“这个就是我哥哥,从小照顾我,他也在找爷爷。”   云昭和魏光的表情都写着:我信了你的邪。   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阴沉着脸,刚想说话,便见车窗落下,露出坐在里面的杨雪岭。他的表情顿时愤怒到扭曲,大喊:“妖孽,放了我雪岭师叔——”话到一半,突然见到他家雪岭师叔推开车门,左手拿着零食袋,右手捏着小鱼干,吃得正香,下车后还拿鱼干逗猫,问:“小狸花,你要来点吗?”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被掳来的吧……   花狸很是高冷地拒绝,“不要。”   杨雪岭说:“回头让我妈炸小鱼给你吃,她的厨艺可好了。”她说完,她捏着零食袋的手对几个师侄打手势,说:“把家什都收起来。”说话间,一眼看到父母带着大师兄和蒋明坚那个便宜师兄,以及好几个师侄过来了。她喊了声:“爸,妈,大师哥、蒋师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青锋道人说:“我们见到聂然施展通灵术的灵光,便赶了过来。”他的目光从狗哥、花狸和聂然身上扫过,又打量眼四周,问:“翼蛇不在?”   杨雪岭说:“没见着,聂然还在找爷爷。”她额头上的头发被她妈撩了起来,露出一个大青包。她说:“没事,在岩石上嗑了下。断角黑蛟追了我好几天,最后还是把它引到困妖林,我才逃出来。”   杨丹青问:“断角黑蛟?前不久从封妖窟里逃出来的?”   杨雪岭“嗯”了声,说:“是他们。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在面包车上,挣开绳子便跟车里的两个被伥鬼附身的人打起来了,面包车翻进了河里,我游出来了,刚上岸,断角黑蛟突然从河里蹿出来。”   “我不是对手,只能匆忙逃入困妖林。困妖林残损严重,我边逃边修复法阵,被追杀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暂时把它困住,逃了出来。”她晃了晃空荡荡的挎包,说:“身上带的家什,除了还剩下点符,全拿去对付断角黑蛟了,被打得蛮惨的。”   杨丹青给杨雪岭把了把脉,脸色缓和了些,抬指戳在杨雪岭的额头上,“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成天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蹿,几只小妖就把你掳了,两个伥鬼就把你带走了。”   杨雪岭心说:“我那是被敲了闷棍。”   聂然对青锋道人说:“搞清楚了哈,不是我爷爷抓的雪岭道长,是断角黑蛟。”   青锋道人问聂然,“你怎么跑了?”   聂然说:“说好了来找狗哥、我爷爷和雪岭道长的嘛。”她说完,指指狗哥和雪岭道长,“你们的效率太慢了。”   杨丹青对青锋道人说:“你跟孩子回去,我进去看看。”她对聂然说:“你跟我一起去。”   聂然笑眯眯地说:“杨婆婆,我自己去找爷爷就好了,不劳烦您了。”   谁要去找你爷爷?杨丹青扭头看向聂然,在掌心飞快地画了道符,五指虚拢,对着聂然抱在怀里的斩不平轻喝一声:“收!”   斩不平微微颤动,似乎有一股吸力再把它往杨丹青那里拽。   聂然双手握紧剑柄,幽绿色的火焰覆盖在剑身上,把剑牢牢地抱在怀里,发出声大喊:“抢劫啊——”嗓门巨响,喊得在夜空中飘出去老远。   杨丹青看了眼聂然,飞快地摸出一叠符,抬手往空中一洒。九道符瞬间亮了起来,围在了聂然的周围。   聂然的额头、身上都泛起了幽绿色的微光,火焰从体内渗出覆盖在体表,宛若一个行走的的小火人。   狗哥的脸色大变,大喊:“聂然快跑——”变成一只大黄狗,朝着杨丹青扑过去。   百万见到狗哥这样子,也知道情况不妙,体型骤然从小狗变成了雄师,发出声雄浑有力的咆哮,从另一侧扑向杨丹青。   杨丹青的右手一甩,飞出一条红绳,凌空一舞,卷住狗哥和小麒麟一拽,将它俩捆在了一起,捆得严严实实。   狗哥和小麒麟落在地上,不动了,它俩的表情还维持着扑过去时的张嘴要咬人的样子。   花狸悄悄地挪向雪岭道长,准备拿个人质,但只迈出一步,便被定在了当场。她低头看去,只见脚底出现一个小光环牢牢地粘住了脚底板,与此同时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   聂然傻了,心想:“这老太婆厉害啊!”便见围在周围的符突然变大,像一面面大盾牌把自己团团围住。   与青锋道人同来的那些道士纷纷避开,一个个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杨雪岭大喊声:“妈,聂然现在已经是人了。”她想去把聂然捞出来,却见到围住聂然的符上都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不敢过去。镇狱火,不烧血肉之躯,不烧实物,但能烧烬魂魄,烧得人魂飞魄散。   杨丹青取出镇妖灯,对杨雪岭说了句,“封妖窟里逃出来的全是作恶累累的大妖,如果不把它们重新封回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遇害。她是灯火投胎,也不过是归位罢了。”说话间,将手掌里的灯对准聂然,轻喝一声:“收!”手上拈诀为引!   聂然体内的火焰被围在周围的符吸收,符吸收到的火焰则开始朝着镇妖灯飘去。   青锋道人说道:“丹青,聂然已经投胎为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试试即可,若是不能收,切勿勉强。”如果能收,说明聂然魂魄不稳,控制不住体内的火,这么游荡在外,极其危险,稍有不慎,镇狱火外溢,会把身边的人也害了,那自然是收了的好。若是不能收,便说明她的魂魄与镇狱火已经完美融合且能操控自如,再无这方面的顾虑。   杨丹青“嗯”了声,警告道:“你们父女别捣乱。”   聂然直懵:什么情况,这是要把我收了吗?打回原形?   她反应过来,在心里大叫声:“爬哦!老子才不干!”暗骂声脏话,挥起斩不平,一剑斩下去,把面前的一道符砍碎,跳出符圈,大喊声:“老太婆,你麻卖披!”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原本围在聂然周围的符瞬间被烧成灰烬。   法阵消失!   杨丹青手里的镇妖灯毫无反应。   她看着顶着满身火焰跑得飞快的聂然,呆若木鸡!   杨雪岭见状,长松口气,安慰自家老妈,“大概是因为她现在真的已经算是人了,我之前就试过,收不回,没用。”她又补充句,“呐,当年也不是我故意要放跑她的,你自己看她多能蹿。”   杨丹青气了个仰倒。 第42章 骑百万 他们有车,两条腿跑得再快,也……   他们有车, 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比不过车子,因此聂然直接往山上跑, 增加他们的追击难度。毕竟要是自己顺着公路跑, 他们一脚油门就追上了,要是往河岸边跑, 一条大河隔阻,很容易挡住自去路, 再加上, 下坡地形, 遇到那种本事好练过功夫的, 从高往低处追很容易,一层多高的坡度跳起来的完全不是问题, 几蹿几蹿就追上了。从低处往高处追,蹿起来的困难度大多了,自己居高临下, 比对方更有优势。   聂然一口气跑到半山坡,有点跑不动了, 停下来歇气。她坐在土沿边, 抬头朝山下的路旁望去。有灯车, 那边的情形一目了然。   他们全都在车边围着, 一个人都没追来。   她想起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恶毒反派抓人质逼好人就范, 心想:他们不追, 难道是要虐待狗哥、百万他们逼我回去?   她又不傻。他们仨都被一锅端了, 自己回去肯定白送,得去找爷爷和百万的外公当帮手。   聂然坐了两分钟,把气理顺, 正准备起身继续跑,忽然见到杨雪岭把狗哥、百万、狸姐都放了,对着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仨便朝着她跑来了。   雄狮大小的百万跑得最快,一步蹿出去好几米远,跳得比人还高,狗哥和狸姐被它远远地甩在身后。   陡峭的斜坡地形对它形不成半点阻碍,呈Z字形来回奔跳,速度快到拉出残影,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聂然的跟前。   百万正欲缩小,便听到聂然大喊一声:“站住,不要动。”   它以为出现什么突发情况,紧张地扭头四顾,埋在头顶鬃毛里的耳朵更是来回转动去听周围的声响,却突然被聂然揪住了颈后的鬃毛。   百万满脸茫然地扭头看向聂然,眼中写满困惑:你揪我的鬃毛做什么?   紧跟着,被聂然揪住的鬃毛一疼,感觉毛都要被扯掉了,这还不算完,聂然抬腿便往它身上爬。   它搞不清楚什么情况,连鬃毛的疼痛都忘了,眼睁睁聂然爬到它的背上,搂住了脖子。   百万从来没被搂过脖子,当场傻在原地,懵了,呆了,耳朵也红了。   聂然怕百万像狗哥一样,腰不受力把自己摔到地上去,没有直接骑上去,而是爬到百万的背上趴着,同时搂紧脖子以免自己滑下去。她感觉百万站得挺稳的,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试探着扭了扭身子,结果百万相当稳,纹丝不动,非常有庙门口石狮子的风范。   稳了!这坐骑,妥妥的稳了,跑的速度还快,猫狗都追不上,开车都不见得能追上!   关键是,百万这猛兽造型,骑起来比骑狮子老虎还威风。   聂然开心得仰天大笑。   狗哥跑到斜坡下,便听到山坡上便来类似于叽叽叽叽的笑声,吓得它猛地一个刹步,抬头便见聂然骑在小麒麟兽的背上嘻嘻嘻嘻的笑得像偷到油的耗子。   花狸看见站在山坡上的百万驮着聂然,猛兽和骑兽的少女,以及少女手上握着的剑,让她有种送羊如虎口的感觉,很想调头逃走。   她对狗哥说:“阿狗,你上去吧,我不去了。”   狗哥:这么陡的斜坡,你一只擅长爬墙上房的猫不去,让我一条狗去爬,好意思?   他也不去。他扯开嗓门喊:“聂然,杨雪岭说你已经投胎转世为人,三魂七魄稳固,镇妖灯没法再收你。如果强行收你,便成了戕害活人炼制器灵,是道门的大忌,会遭到清剿的。”   聂然才不信,说:“她说你就信啊,万一是骗我的呢。”   狗哥说:“这个不骗你,干这些事被划为邪魔歪道,哪个要是干这种事情,他们自己就得先出来清理门户。”   聂然问:“他们啷个又把你们放了呢?”   狗哥说:“她喊我们过来带话给你,问下你,你在封妖窟里拔斩不平破开封印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数?还问你,你爷爷的事情你管不管,如果你答应管的话,她能帮忙把通缉撤了。如果不管的话,封妖窟被毁,没地方封妖,以后找到他们便直接斩杀。”   聂然小声骂句脏话,嘀咕:“威胁我。”不过,要是能把爷爷的通缉令撤了,也不错。虽然他们不见得抓得到爷爷,但毕竟是个麻烦,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多遭罪的。   她想了想,说:“狗哥,你在这里等我们,到坡上等,要是见势不对,你就跑,去报信搬救兵。狸姐,你跟我过去,要是情况不对头,你就跳到百万背上来,由百万驮着我们逃跑。百万跑得多快的,估计它跑起来,车子都追不上。”   花狸怕被聂然的镇狱火烧到,说:“谢了,不用担心我,我能脱身。”   聂然说了句,“那好嘛,走嘛,讲道理去。”她又轻轻拍拍百万的头,说:“百万乖,我们回去。”   百万的耳朵轻轻晃了晃。它驮着聂然,别扭又紧张,有点连路都不太会走了,走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不太对劲。以前下这斜坡,如覆平地,现在则有点晃来晃去。   聂然怕摔着,搂紧百万的脖子紧紧地贴在它的背上,再看到百万脚下踩滑,顺着斜坡往下溜,立即做好随时从它背上跳下去的准备,以免被摔倒的百万给压扁。   百万踉踉跄跄地下了斜坡,站稳了,昂首挺胸地迈步。   狗哥和花狸见百万走路怎么有点怪,看着别扭,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它走路的姿势同手同脚宛若木偶机械。因它前后腿的步调过于一致,又是走在坑坑洼洼的坡地上,以至于走得踉踉跄跄的。   百万连续踩滑好几下,走出一段后,才逐渐找到正确的走路姿势。   聂然看没那么晃了,慢慢坐直,双手仍旧紧紧地揪住百万后颈处的鬃毛。   杨雪岭看到聂然骑着麒麟兽回来,羡慕得两眼发绿,也只能干眼馋。   年轻道士们纷纷投以仰望钦佩的目光:骑圣兽啊,牛逼!   聂然很想装威风的,但太开心,笑容憋不住,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状,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青锋道人看见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既觉她讨喜,又暗自发愁。这还是个孩子呢,能指望她去斩杀那些为恶作孽的大妖吗?她这样子出去,可别叫人给掳走了。   杨雪岭偷偷瞄了眼自己老妈的脸色,没见到她有再动手的意思,暗松口气,问聂然,“当初在封妖窟,你拔斩不平破开封印前的话,还算数吗?”   聂然问:“什么话?”必须问清楚是什么话,万一有坑呢。   杨雪岭说:“封妖窟里的妖怪如果出去害人,你会收拾它们。”   聂然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毕竟封印是她破的,她要负责嘛。她又说:“但改好了,不再继续害人的妖怪,我不得管的哈。就像我爷爷,被关了四百多年,现在都不吃人了,还做了好多好人好事的,你们再通缉他,实在没道理,这个我们得讲清楚的哈。隔壁村的郭三娃打死婆娘都才坐了五年牢,我爷爷关了四百多年。我听说,以前饥荒年代,人还吃人呢,前几年,熊幺婆还去买别人的胎盘吃呢。那你们怎么不把那些人、还有熊幺婆抓进封妖窟呢?你们这是搞歧视,这样子做,太要不得了。”   杨丹青:“……”就这?还指望她对付那些妖怪?   聂然说:“和尚讲的,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你们搞歧视是不对的,真要不得。”   众道士:“……”   杨雪岭说:“人犯罪,有警察,不归我们管。你从封妖窟里放出来的妖怪害人,你管不管?”   聂然说:“管。”   杨雪岭点头,说:“我家有卷封妖录,被封印过的妖怪都有记载,回头按照名录把那些逃出去的妖怪都找出来,为孽作恶的,斩了,不再残害生灵的,由得他们去。怎么样?”   聂然问:“那我爷爷和狗哥的通缉令可以撤了吗?”   杨雪岭说:“只要你能保证他们不作恶,我可以答应你。”   聂然又问:“你答应的能算数吗?万一你爸妈不同意呢?万一别的道士不同意呢?”   杨雪岭翻个大白眼给聂然,说:“我爸妈就在这,他们没反对。全天下能收那些大妖的和尚道士没几个,相互都能说得上话。要收那些妖,得冒上生命危险,如果不是出于职责护道,好好地留在道观寺庙里多发展几个善信多收几个香油钱,不香么?”   聂然一想,说:“也是哈。”   杨雪岭见谈妥,说:“我们休息两个小时,天亮就进困妖林找断角黑蛟。”   她连续奔波好几天,力体透支严重,撑到现在人都快困麻了,不休息是真的扛不住。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能一夜不睡觉,养足精神,才好战斗。   聂然说:“好嘛。”她扭头朝远处的狗哥招手,示意他过来。待见到狗哥往这边跑,便从百万的背上跳下来,坐到车里,用破海报将斩不平裹起来,再取下背包,准备霸占后座再睡一觉。反正这车子的后备箱大,还可以睡一个人,可以让狸姐睡。狗哥嘛,副驾驶位的椅子放下来,也可以睡的嘛。   百万缩回两个巴掌大小,跳回到车里,蹲在聂然的怀里,萌萌哒地看着她。   聂然拿背包当枕头,把百万当成抱枕用,抓紧时间睡觉。   花狸等狗哥回来,将刚才聂然跟杨雪岭的谈话告诉了狗哥,上车,放下驾驶位座椅,补觉。   杨丹青心疼女儿,见杨雪岭蜷在后座睡得极沉,舍不得叫醒她,让大家都多睡会儿。   狗哥和花狸向来警惕,觉很浅,听到杨丹青小声吩咐徒弟让大家多睡会儿,再看聂然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跟着继续休息。   聂然睡醒时,太阳都出来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问:“怎么天亮了?不是说只睡两个小时的吗?”   狗哥说:“杨雪岭还在睡。”   聂然说:“我去喊她。”她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前面的车子去。   那群道士都醒了,三三两两聚成堆,有小声闲聊的,有蹲在路边吃饼干的,还有拿着罗盘不知道在看什么的。   青锋道人和杨丹青在距离车子约有一二百米远的山坡上,也不晓得是在谈事情还是谈恋爱。老夫老妻的,谈恋爱的可能性不大,八成是在谈事情。   聂然在中间那辆车上找到缩在后座上睡得像只虾米的杨雪岭,敲车门,喊:“天亮啦,起床啦。”   杨雪岭翻过身,继续睡,还用手把透过车窗照到脸上的阳光挡住。   聂然拉开车门,呵了呵气,正准备去挠痒痒,忽然身后冒出个人,冷幽幽地问:“你干什么?”   她回头就见到杨丹青那张像挂了三层寒霜的冷脸,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地扭头朝山上看去,只看到青锋道人在那里。她差点脱口问出句,你是鬼吗?飘这么快。   她指向车里,说:“我……我叫……叫她起床啊。太阳都晒屁股了。”   杨丹青看向照在她女儿脸上的太阳光:太阳晒屁股?   聂然以最大的嗓门大喊声:“杨雪岭,你妈妈叫你起床啦。”叫完就跑了!   杨雪岭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眼看见她妈,没好气地问:“你干嘛啊?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又一头倒了回去。   杨丹青:“……”   杨雪岭忽然想起还要进困妖林找断角黑蛟算账,瞌睡一下子醒了,又坐起来,问:“什么时间了?”   杨丹青没好气地扫她一眼,“太阳晒屁股了。”   杨雪岭顿了下,轻声埋怨句:“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杨丹青:“……”这就是生来讨债的吧!   忽然,一团阴影从脸上拂过,天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杨丹青下意识地抬起头,便见一只拖着长长翎尾的大鸟从头顶上空飞过。那鸟,比苍鹰还要大上一倍,飞行的路线正好是沿着河畔而去,大概是觉得这里停着几辆车有点奇怪,飞过去后又在空中绕了圈兜回来。   杨丹青取下左手手腕上的镯子,对着空中的大鸟扔了过去。   镯子犹如离弦的箭直直飞去,重重地砸在大鸟的身上,大鸟被撞得直线下落,在快着地时才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镯子飞出回来,被杨丹青伸手接住。   跟着,杨丹青又将镯子朝着草丛中的大鸟扔过去。   草丛中发出大鸟的凄厉尖锐的叫声。   聂然正在翻背包,准备找点东西填肚子,就听到凄惨的鸟叫声和扑腾翅膀的声音,好奇地扭头看去,便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涌起风沙,一只通体火红色的大鸟伸长脖子扑腾着翅膀滑出来。那姿势格外古怪,特别像被谁揪住脖子拖着走,可没谁揪它的脖子,倒是它的脖子上挂着只镯子。   聂然放着包,好奇地跑过去查看情况。   这鸟的个头很大,站起来估计有一人高,尾巴特别长,毛红艳艳的特别喜庆。它的鸟喙比人的手腕还粗,弯弯的,显得特别有力,翅膀、腿都特别粗壮。特别是那爪子,像钢铸的般,从草地上滑过时,拉出深深的一道划痕。它的一只翅膀断了,另一只翅膀每一次拍动都掀起大风,把地上的沙土和杂草都掀了起来,力道极大。这鸟从头到脚包括眼神都透着股子凶厉劲儿。   聂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鸟?”   杨雪岭扫了眼套住鸟脖子的镯子,这个只能对付鬼和妖,对普通动物没用。她说:“鸟妖吧,看不出原来的品种。”她回想了下封妖录上的记载,突然发现有个家伙能跟它对上号,问:“食婴红羽鸟?”   杨丹青点头,说:“是它。”   聂然问:“它吃婴儿吗?”   杨雪岭说:“根据记载,是喜欢吃婴儿和人的脑髓、心脏。”她又补充句,“跟断角黑蛟一起跑出来的。”   鸟妖听到她们的对话,认出她们是什么人,眼睛都红了,双眼透出浓烈的恨意,伸长脖子便朝离她最近的聂然啄去。   聂然眼疾手快,往后一跳,躲开了。   那鸟妖用没受伤的半只翅膀扑腾着地面,两条腿在地上用力地蹬,比农村啄人的大鹅还在凶,紧追着聂然啄。   聂然接连后退,结果它拼命追。她看这鸟妖没完了,转身跑到车子旁,将斩不平从海报纸里抽出来握在手中,将火焰覆盖在上面,大喊声:“来呀!”   大鸟瞬间呆滞,下一秒,扭头,以比刚才更加快的速度往草丛里钻。   杨丹青的手掌轻轻地往下一压。   套在大鸟脖子上的镯子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鸟的脖子牢牢地贴在了地上,再也扑腾不动了。   杨丹青吩咐句,“拿个收妖袋装起来。”   旁边的一个中年道士应了声,赶紧拿出一个画满符的黄色布袋子走向大鸟。   聂然比划了一下那个还没自己书包大的布袋子,再看看这鸟,心说:“装得下吗?”   中年道士抖开袋子,往大鸟的头上一套,那大鸟一下子变得比鸡还小,只跟野鸡差不多大,轻轻松松地被装了进去。   杨丹青抬手一扬,镯子从袋子里飞出回到手上,戴回了手腕上。   中年道士把袋子口系紧,将它提到杨丹青跟前,行礼,说:“师母,装好了。”   聂然确定这老太婆是真的有点厉害。   狗哥和花狸坐在车上默默看着,都没敢下车,再看聂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地里还有点犯愁。   花狸悄声说:“阿狗,待会儿给大小姐通个气吧。”   狗哥轻轻点头。 第43章 想骗我当徒弟 聂然看了回热闹,揣着小……   聂然看了回热闹, 揣着小小的困惑回到车里。她把所剩不多的零食分成三份,自己、狗哥和花狸各一份。猫是纯肉食动物,肉干都给了花狸, 剩下的饼干、巧克力、花生、瓜子、辣条什么的, 聂然都留给了自己,分给了狗哥一包火腿肠。至于百万, 它对这些零食从来没有兴趣,看都不看一眼的, 聂然已经不考虑它。   聂然分完食物, 问狗哥和花狸,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花狸问:“奇怪什么?”   聂然鬼鬼祟祟地把车窗全关严实, 确定旁边的道士听不到她说话,这才说:“杨老太婆那么厉害, 轻轻松松就能把食婴红羽鸟收了,带那么多徒子徒孙一起来做什么?她都能对付那些妖怪了,有没有我, 关系不大的吧,青锋道人为什么要特意找到我?说是来救雪岭道长, 这是他们的老家哎, 找谁帮忙都找不到我头上吧?”她满脸认真地说, “怪得很, 这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反正我们当心点, 要是见势不对赶紧溜。”   花狸盯着聂然看了好一会儿, 心想:“大小姐没有看起来那么好骗嘛。”   狗哥从驾驶位上探头过来,低声说:“不是杨丹青厉害,而是红羽的妖丹丢了, 法力尽失。杨雪岭能从蛟爷……断角黑蛟手下逃脱,也是因为断角黑蛟丢了妖丹,没了法力。封妖九窟,已经塌了八座,无定河封妖窟是最后一座。据说无定河封妖窟封的不是妖,而是那些大妖们的妖丹。”   聂然问:“据说?谁说的?爷爷的妖丹也丢了吗?”   狗哥说:“修炼出内丹的妖怪被关在内窟,你爷爷是被关在外窟的。”他顿了下,又补充了句:“不过老爷子拼死都会进趟无定河封妖窟的。”   聂然问:“为了那条半人半蛇妖怪的妖丹?”   狗哥说:“那是山神奶奶,受山民供奉,有过神位的。后来,贪官当道,他们杀良冒功,为了刷战功和从朝廷骗取剿匪的钱饷,诬蔑山民为山匪出兵清剿。山神奶奶震怒,现出真身,一口吞吃了狗官,打死了很多官兵。那些当官的就说是有蛇妖作祟,请来了道士,把山神奶奶抓了。道士们看出她身上的香火功德,没敢杀她,关进了封妖窟。”   聂然:“……”那爷爷呢?   狗哥看聂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说:“你爷爷不是山神爷爷。他比较奇怪,是山里塌方,塌了颗石蛋。后来有天打雷,把一株大树一劈为二又再劈在了石蛋上,把石蛋劈开了,钻出了一条背生双翼的小蛇。他生来就有神通,道士抓山神奶奶的时候,他也被打伤了。我那时还是条小土狗,但经常在山神奶奶庙见到他,认识它,叼着他跑了。后来,他教我修炼,我就一直跟着他。”   聂然比划了下爷爷的体型,说:“多大的狗能叼起那么大的大蟒蛇?”   狗哥说:“他有神通,可变大变小。”   聂然“哦”了声,继续低头吃饼干。   饼干吃多了,口渴,还没买水,于是把剩下的一瓶酸奶喝了。   她填饱肚子,看到那些道士把车挪到路边,又打开后备箱取出道士用的法器、符纸和一些在户外用的绳索等东西,好像要准备出发了,便背上背包和斩不平,再把百万抱在怀里,也准备出发。   她抱上百万后,突然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低头看向满脸乖巧蹲在怀里的百万:你不是该当坐骑的吗?   不过,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偶尔骑一下百万过把瘾就行了,关键时候骑百万跑腿更好。   突然,有类似闷雷的声音响起,远处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涌现起大量乌云,有着山雨欲来之势。   斩不平又跟昨晚一样开始轻轻颤动。   有了之前的经验,聂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困妖林的出入口该不会是又被打开了吧。昨晚就是杨雪岭从困妖林出来时,斩不平在震颤。   聂然下意识地朝杨丹青和吕青锋看去,便见他俩都在朝远处出现乌云的地方看去。除了杨雪岭也在往那边看以外,其他的道士好像毫无感觉般依然在各忙各的。杨青锋的大徒弟还在叮嘱自己的徒弟和师侄们待会儿进入困妖林后要跟紧他,不要走散了,不要轻举妄动,巴拉巴拉地讲着注意事项。   聂然又扭头朝狗哥和花狸望去,只见两人把车挪到路边后,也都下了车,大概是发现她在看他俩,他俩都朝她看来,表情还写着: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百万见到聂然低头看来,仰起头,揣起小手,又摆出萌萌哒的样子。   聂然确定了,除了姓杨的一家三口和自己外,他们好像对刚才的雷声和远处的乌云都没反应的。   她想了下:我要不要假装也没发现呢?   她随即再想,我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要是再装傻,那估计就真成傻的了。   她凑到最好说话的杨雪岭身边,朝着远处的乌云使了个眼神,问:“什么情况?”又把百万放在地上,抽出身后抖得像筛米的斩不平,说:“这剑抖得都快成抽羊癫疯了。”   杨雪岭笑眯眯地说道:“叫声师父来听听就告诉你。”   聂然轻哧一声,翻个大白眼给她,“困妖林出现了呗,就在前面出现乌云的地方。”   杨雪岭说:“你别看不上啊,多少人排着队想当我的徒弟,我一个都没收,能当我的徒弟,那是你的造化。”   聂然说:“你太水了,还记不记得城中村那个小妖怪窝,还是我去把你救出来的,你被打得鼻青脸肿,亲妈来了都不认得。”   亲·杨丹青·妈回头望去:“……”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斩不平的剑鞘在困妖林中,你如果没有驭剑之法,等进入困妖林后,斩不平便会飞走,与剑鞘合二为一。”   杨雪岭笑盈盈地又补充句,“这是我们杨家的家传绝学,向来不外传,不过你嘛,可以破例。”   聂然:“……”我觉得你们是看我天生不凡,想骗我当徒弟。她热情地笑了笑,随即脸一板,说:“不干,反正这剑是捡的没花钱,飞了就飞了,我不在乎。”大不了,到时候追过去,把剑鞘连剑一起带走就是了噻,当我傻,好骗啊。哼! 第44章 进封妖窟抄近路 杨丹青没再理会聂然,……   杨丹青没再理会聂然, 问众人:“都准备好了吗?”   一群道士纷纷回答都准备好了。   杨丹青点点头,扭头欲走,又转身对杨雪岭叮嘱句, “老实跟着, 不准再自己到处乱跑。”   杨雪岭“哦”了声,也不知道有没的听进去。   杨丹青领着人朝着无定河边走去。   花狸默默地凑到了杨雪岭身边跟着, 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   狗哥凑到聂然的身边,示意她跟上去。   有杨家人领路进困妖林, 可比自己找地方进去轻松得多。   聂然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 没好气地冲狗哥翻个白眼: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我们当心成了自投罗网。   百万想要找回它父母的麒麟珠, 妖怪们想要找回妖丹,姓杨的、还有这些道士封妖、封妖丹, 能让他们找回去才有鬼了,很可能打着趁机把这些逃出来的妖怪们都引进去收了的主意。   聂然的心情有点复杂。   最保险的,就是离远点, 远离一切危险,莫去凑热闹, 她有点想调头回家。可她已经卷进来了, 没法置身事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闻不问。   根据狗哥讲的之前爷爷和山神奶奶的事, 这些妖怪跟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有时候扯不清楚谁对谁错, 她又不是法官, 不可能去给他们判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可说过的话要算数, 不管是拔斩不平前说的话,还是之前跟雪岭道长谈好的,都得认。翻在河里的面包车, 那是四条人命,如果真是断角黑蛟干的,她亲自用斩不平斩了它的头!找妖丹就找妖丹,害人做啥子?   聂然加快步子追上杨雪岭,刚想问她知不知道伥鬼附身在人身上抓她们三个做什么,便见杨丹青站在河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根跟皮带差不多长宽的白带子对着河面上下挥舞。   河水便翻滚了起来,杨丹青再将白带子用力一抖,一甩,那白带子竟然变成一条半透明的类似于蛟龙形状的东西飞进了水里,跟着,河水便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段长长的台阶,台阶的尽头还有一道石门。   啥子情况?   变法术吗?   杨丹青率先踩着台阶往下走。   吕青锋紧跟其后。   其余的道士一个个的反应比聂然好不了多少,好奇地左看右看。   他们快步跟上的同时,有道士还忍不住好奇用手去摸两边的水墙,结果摸到满手水。   花狸走在前面,刚踏上台阶便变成了一只狸花猫。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花狸毫无准备,她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另一只脚刚迈出去,便变成了猫,一个没站稳,顺着台阶便往下滚,撞在云昭的腿上。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它滚下台阶,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雪岭俯身把猫抱起来,挠挠她的下巴,说:“台阶上刻有镇妖……”杨丹青“咳”地一声咳嗽,打断了杨雪岭的话。   杨雪岭说:“妈,不用我说,大家也有眼睛看得见。”   杨丹青回怼一句,“既然大家都有眼睛看,就不用你说。”   杨雪岭笑了笑,转身把怀里的小狸花猫放到台阶外的河边沙土上,说:“我们抄近路,你们就别跟了。”   狸花猫手脚并用,爬在杨雪岭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扒住她的肩膀,打定主意赖上了。   杨雪岭轻声说:“你这点道行不够看。”   狸花猫扒得更紧,坚决不松爪子。   聂然刚准备迈上台阶的脚又缩了回来,用力地抱紧怀里抖得更加厉害的斩不平。她觉得这事情不对头。她看见狗哥还傻不隆咚地还要往台阶上去,踢了他一脚,眼神示意:看下再说。   杨丹青到了门口,回头,很不赖烦地喊了声:“雪岭。”她又看向聂然,喊:“你过来。”   聂然飞快地摇头,连退三步,说:“我觉得哈,求人不如求己,我想自己努力一下,就不跟着你们搭顺风车了。”她指向远处的乌云,说:“有车子,我们绕一下远路也没关系。”扭头问狗哥,“对吧,狗哥。”   狗哥心生警惕,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面前的台阶,脸刷地一下子吓白了,失声叫道:“这……这是……这台阶……是封妖窟的……”脚下一软,踉跄地连退七八步,恨不得离这鬼地方远点。   无定河封妖窟!啧啧啧,失陪!   聂然扭头就走。   忽然,异样感涌起,仿佛台阶尽头有什么异动。与此同时,斩不平亮起来了。它的表面浮现起金色的造型古朴的纹路,原本轻飘飘的剑刹时间重了很多,且颤抖得更加厉害,有脱手飞去的意思。   聂然很想拔腿就跑,可身后又似有什么在吸引着她,那感觉比亲妈喊她还要亲切,心脏里热腾腾的,像有什么东西要透出胸腔飞起来,她的双手都泛起了幽绿色的光。   果然有古怪!   能引起这些反应的,很可能跟镇狱火或镇妖灯有关。镇妖灯还在杨老太婆手上呢。   聂然决定先瞄一眼什么情况再作打算。她回到台阶尽头探头望去,便见杨丹青把镇妖灯放在了门上的卡槽中。   那门像是一道石门,跟以前老式的对开木门差不多大小,门上刻满奇奇怪怪的符纹,特别像道士画的符。在那门的正中间还有一个凹槽,那镇妖灯正严丝合缝地卡在里面。   杨丹青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那尽知道拖后腿的女儿,面无表情地对聂然说:“你不是想帮小麒麟兽拿回麒麟珠吗,麒麟珠和你们想要的妖丹都在里面,就看你敢不敢开这道门了。没有镇妖灯,你是开不了这道门的。只有镇妖灯,也是开不了这道门的。”   聂然懂了,镇妖灯放上去后还需要灯火。   她承认,自己有点怂了。   她怕进去了出不来。   她想说,万一我出不来了,你们帮我照顾我妈,再一想,妈妈有男朋友,还年轻,四十岁再生二胎也来得及。至于什么照顾爷爷,就免了。她要是进去帮爷爷拿回想要的妖丹,让爷爷叫她爷爷想是都可以的。   没有后顾之忧……爬哦,老子惜命的哎。   杨丹青问:“你到底进不进?你都投胎成人了,要不了你的命,斩不平都让你拔了,你还怕什么?”   聂然说:“你要是坑我,你生儿子没屁.眼。”   杨丹青:“……”   杨雪岭:“……”   聂然把心一横,迈上台阶,怀里的剑颤抖得像要飞起来,如果剑能说话的话,它估计已经大声喊:快点,快点,走快点。   百万比聂然先一步迈上台阶。它在踏上台阶的瞬间,变回原形。一只雄师大小的麒麟兽占据了台阶的三分之一,大屁股更是把刚迈上台阶的聂然撞翻在地。   百万觉察到撞到人,回头,就见聂然摔在河岸边的沙土上,呆滞了下,满是抱歉地低吼声。   杨丹青见到他们状况百出,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要是我自己的徒弟,早开揍了。”   聂然却是受到启发,眼睛一亮,喊:“百万,你退出来。”她对背绳子的道士喊了声:“道长,把你的绳子借我用一下吧。”   那道士看向自家师父师娘。   杨丹青压住暴脾气,点头,说:“给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那道士取下绳子,回到台阶尽送递给聂然。   杨丹青看了眼水墙结界,说:“快点,结界快塌了。”   聂然说:“塌了你再开嘛。”她说话间,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   杨丹青说:“这通道不是想什么时候开就能开的。”   聂然问:“那什么时候能开呀?”她把腰上的绳子系牢后,又往百万的腰上系,说:“万一情况不对,我喊,百万,快跑,你就跑,这样绳子就能把我拽出来了。”   杨丹青自然不会告诉聂然。她瞥了眼自家女儿,要是杨雪岭有这小丫头一半的心眼儿,她的头发都能少白一半。   百万低吼两声,表示聂然放心吧,自己一定把她拽出来。   聂然拍拍百万的头,抱着斩不平,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心想:希望我不会变成灯火。   她先迈上去一只脚,试探了下,没事,又再迈出第二只,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再在原地蹦跳几下,水墙上往下淌水,顺着台阶流淌,台阶轻颤。   聂然顿时警惕:有古怪!   杨丹青挥手打出两道符定在水墙上,急声催促道:“最多只能再撑两分钟,快点!”脸上已经现出怒容!   杨雪岭一把拽住聂然的胳膊,拉着她来到石门前,说:“你伸手把灯扭开就行了,旋转三百六十度。”   聂然把手按在镇妖灯上,发现扭不动,她再用力,仍旧扭不动。她看向杨雪岭和杨丹青,说:“没反应。”   杨丹青满心崩溃的深深地叹出口气,大喊声:“用镇狱火。”   聂然“哦”了声,将火焰覆盖住右手,正准备用力便见到镇妖灯呼地一下子燃起来了,那灯火顺着墙上刻的凹槽一下子覆盖满整面墙。   刹时间,整面墙都燃起了火焰,与此同时上面画的那些符也亮了起来,显得古朴又玄妙。   聂然按照杨雪岭的指示转动镇妖灯后,紧闭的石门忽然往内打开。   镇妖灯悬浮在原来的位置上,聂然的手还落在上面。   杨丹青和吕青锋率先迈步,分别从镇妖镇的左边和右边踏了进去。   同行的道士紧随其后。   百万站在台阶尽头,发出低吼,似在询问:我要不要进来?   狗哥一咬牙,迈上台阶,变成大黄狗飞快地往里跑。它到门口时,又回头招呼百万快进来,原本想喊跟上,张嘴却是汪汪两声。   水墙哗啦啦地往下淌水,眼看就要塌了。   水墙下的台阶也逐渐虚化,像随时要散架。   聂然大喊声:“百万进来。”   百万一步跃到台阶尽头,再小心翼翼地避开镇妖灯和覆盖着镇狱火的门,从镇妖灯和门中间的缝隙进去。它的体形庞大,挤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聂然感觉有水淹到脚下,往前迈了步,进到门内,回头就见台阶消失了,水涌了过来,吓得她正准备松手挪开,便听到“轰”地一声,两扇门又关上了。   镇妖灯,卡在门缝中。   她的手,也卡在门缝中。   不疼。   聂然伸手摸摸门,明明看起来是实实在在的石门,手居然穿透过去。   假门?虚影?幻觉?   她探头想去看看这虚影般的门后是什么,结果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她再试试,撞上去,依然是石头。   杨丹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聂然,说:“你手上有镇狱火,所以能穿透这门。这是封妖门,妖魔鬼怪能进不能出。”除非把门破开。   聂然想起狗哥说的雪岭道长抠下镇妖灯去砸灯火时破开封印的过程,心想:“我要不要也试试?”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封印妖怪,万一又把妖怪放出去了不太好吧?   她正在犹豫,杨丹青喊了声:“收!”   镇妖灯从聂然的手里脱手飞出,落在了杨丹青的手里,塞进了身侧的挎包中。   好了,镇妖灯都被收走了,不用试了。   杨丹青又扫了眼杨雪岭,怀疑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给聂然听。当年杨雪岭要是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哪至于放跑那些妖怪,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杨雪岭假装没注意到自家老妈的眼神,打开头上的探照灯,照亮面前的通道,转移话题,“我还没来过这里呢。”   说是通道,却是一个山洞,地上还有许多动物骸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能在这里见到。   聂然粗略数了下,至少好几十具。她问道:“怎么这么多动物骸骨?咦,前面有个……人?”人还是鬼?浑身都是黑气,看着怪瘆人的。   杨丹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靠墙站立的人说:“看来这里的封印也松动了。”   杨雪岭拔剑出鞘,说:“都当心点。”   两个年轻道士拿出罗盘,罗盘上的指针齐齐指向前面的人。其余的道士见状,全都拔剑,做好战斗准备。   聂然也准备拿起斩不平战斗,突然发现剑已经不在手里了。她赶紧去摸身后,只摸到一个卷起来当剑鞘用的破海报。她把背包取下来,扭头把身上都摸了圈,问:“我的剑呢?”一直抱在怀里的,扭镇妖灯的时候还用左手拿着的……剑呢?   杨丹青看到聂然那傻啾啾的吃瘪样,心里痛快了两分,冷哼一声,说:“都说了没有驭剑术,它会飞走。”   聂然:“……”我以为它飞走时,会咻地一下子朝着剑鞘的方向飞去,这……还有无声无息地偷跑飞走的?   我的剑……聂然心好痛!   靠墙站的人突然动了,慢慢地转身,正面对着入口处的一群人。   杨雪岭又摸出个手电筒,打开,照在那“人”的脸上。   那张脸,面容干枯宛若干尸,布满黑褐色已经干掉的血渍,嘴里突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魏光大喊声:“是僵尸,当心!”   百万发出声威胁的低吼,缓步上前。   那僵尸看见聂然,眼睛骤然睁圆,对着百万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嘶吼,比百万还要凶。   百万的吼声大了些,又往前迈出一步。   僵尸的吼声更大,往前迈出两步。   聂然:?按照以前的惯例,百万应该早扑过去吃饭了呀。莫非怂了?   百万再次发出吼声,这一次声音响得把人的耳朵都震疼了。   僵尸毫不示弱地发出更大的声音,虽然声音没有百万的响,但气势更足。   聂然看出来了,僵尸跟百万都怂了,不敢打,只敢吵,比谁的嗓门大。   她轻轻地踢了踢百万,说:“百万,你让开,这里有这么多的道士,轮不到你上场。”   百万扭头看向聂然,歪头想了想,然后麻利地让开路,把身后的一群道士露了出来。   僵尸看到百万身后的那群人,那表情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还带着点惊喜,眼睛一下子冒出贼亮的光,吼间滚动,一副饿急了看到肉的样子。   一群年轻道士吓得纷纷悄悄后退几步。   杨雪岭不退反进,两步上前,手从剑上拂过,迅速给剑开光,便要冲上去。   一只手揪住她的衣领,杨丹青大喊声:“你给我退后!”这么多妖怪都让它咬死在这里,你上去,还不够塞牙缝的。   吕青锋拔剑出鞘,手里的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他宛若一道轻风般从众人的身侧飘然跃过,转瞬间便到了那僵尸的面前,手里的剑刺了过去。   杨丹青摘下手里的镯子朝着僵尸扔过去,又抬手扔出大量的符。那些符飞出去,即化作一道道半人多高的盾墙,密密麻麻地遍布通道,飞快转旋。   僵尸一下子变成没头的苍蝇般胡乱的凭空抓挠。   他的咽喉、额间被吕青锋的剑连刺好几道。剑划过他的皮肤,却只擦破点皮,竟不能伤它丝毫。   杨丹青取出一根挂有铜钱和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的红绳,飞快地来到僵尸身边,先将红绳绕上僵尸的双手,意图将它捆住。   那僵尸发出声大吼,用力一挣,红绳当场断了。   杨丹青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大喊声:“聂然,镇狱火,你来。”   聂然“啊?”了声,扭头就往门口去。你们两口子联手都打不过,叫我去!拜拜!   她转身对着的是紧闭的门,以及一群吓得脸色发白甚至还有手脚发抖的道士,出不去。   那僵尸挣断绳索,双手用力地挠过一面符盾,那符盾瞬间化成灰烟。   杨丹青喊道:“快——!”   那僵尸的耳朵一动,转身对着杨丹青扑杀过去。   杨丹青非常灵巧地一个闪躲,擦着僵尸的双手避开的同时,接住飞回来的镯子,对着僵尸的鼻子便砸了下去,却只砸得僵尸微微歪了下头。僵尸挥手一抓,哧啦一下子,抓下来一块道袍衣服。   幸好冬天穿得厚!   杨雪岭一把拉住聂然,喊:“快去,打死僵尸免费教你怎么架驭斩不平。”   这个可以有!那试一下呗!聂然把双手都覆盖满火焰,却悄悄地将双手背在在身后藏着,喊:“僵尸,你过来呀。”   吕青锋和杨丹青非常默契地退开,同时撤走了拦在僵尸和聂然之间的符。   那僵尸一眼看见聂然,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发出声大吼便扑了过去。   百万听到这吼声,条件反射地想要扑上去咬它,却一眼看见聂然手上的火,吓得生生地刹住了步子,格外乖巧地蹲在了地上,宛若庙门口的一尊石狮。   僵尸的速度极快,一跃便到了聂然的跟前。   聂然吓得打个激灵,想都没想,便把双手的火糊到了僵尸的脸上,给了它两个响亮的大耳光。   呼啦一下子,僵尸整个儿燃了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仰头倒地。它的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嗓子里的叫声都不似人音。   几秒钟过后,僵尸变成了嘴巴大张的干尸,一动也不动了。   它身上的火焰慢慢地聚成一点小火星飘回到聂然的体内。聂然没忍住,“嗝”地打了个响嗝,嘴巴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烤肉味,也不知道哪来的。   百万、花狸、狗哥,一起缩到了人群最后面,力求与聂然保持最远距离。   通道里的人看看连点阴气和煞气都不剩、变成普普通通的腐朽干尸的尸体,又再看看聂然,一时间谁都找不到话。   聂然没敢收回火,用手上的火做好防御后,小心翼翼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干尸,那干尸的腿一下子裂开,脱落的碎腿骨跟干枯的树皮似的,明显死得不能再死永远不可能再蹦跶了。她扭头对雪岭道长说:“说好的啊,免费教我怎么驾驭斩不平。”   杨丹青:“……”这败家孩子。   杨雪岭心虚地看了自家老妈一眼,艰难地点点头,说:“可以。”她又飞快地补充句,“不过,虽然不拜师,但学了东西,就相当于挂名徒弟了。”   聂然说:“说好的免费的。”   杨雪岭说:“我没收你钱。”   聂然:“……”她气得踹在干尸身上,真想喊一句,你活回来,刚才不算!   她问杨雪岭:“你干嘛非要当我师父?”莫非是觉得镇妖灯是你家的,我投胎了,还想拐回你家?   杨雪岭理直气壮:“收个很厉害的徒弟,我比较有面子啊。”资质好有本事的徒弟,大家都是抢着要的。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聂然绝对能干得出找一推侯选师父慢慢挑。按照聂然那性子,既然要拜师,肯定挑很厉害很牛逼能给她最多好处的师父。   聂然信了她的邪!杨雪岭干得出爬狗洞的事,要面子?不存在的! 第45章 运气也是实力 聂然烧僵尸没花本钱,好……   聂然烧僵尸没花本钱, 好像还得了点好处,肚子里暖融融的比大冬天吃火锅还爽,浑身都是劲儿, 也就不觉得亏。   杨丹青和吕青锋见僵尸已经解决了, 便继续前行。   这次是杨丹青走在最前面开路,吕青锋落在最后面垫后, 说是担心他们过去后,背后冒出两个妖怪搞偷袭。   聂然怀疑吕青锋是在内涵落在最后面的狗哥、花狸和百万他们仨。这三个有一个算一个, 都是打着偷妖丹和麒麟珠的主意跟进来的, 逮到机会肯定是要搞事的。   通道好像是天然形成的, 并不长, 大概往前走了三四十米便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洞厅。   一群道士拿着手电筒到处照,不时照到具都快烂完的人骨或动物骨头, 还有烂掉的骨灰坛、骨瓮散布在四周,看起来特别像埋葬死人的坟墓。   聂然说:“我觉得这个肯定不是封妖窟。”   大家一起扭头看向她。   杨丹青:“……”是不是封妖窟,我还不知道?   聂然说:“这不叫封妖, 叫活埋。”   杨丹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云昭轻轻拉了下聂然的袖子,小声说:“你少说两句。”   杨雪岭凑到聂然的身边, 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一句, “别惹我妈, 她发起火来, 谁都hold不住, 真要豁出去, 真能把你收了。”她说完, 笑眯眯地去杨丹青说:“不要跟我的小徒弟一般见识哈。”   杨丹青很好气地瞪了眼杨雪岭,忽然抬起头看向洞厅,同时手里的镯子打了出去。   呼啸的风声飞过,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天空扑下,被飞出去的镯子打得身子一歪。   百万嗷呜地大吼声,纵身跳到半空,扑在那团阴影上,咬住它的脖子。   那东西直直下坠一米多,便又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意图把百万甩飞。   百万的嘴紧紧咬住它的脖子不松口,右爪抠在它的背部,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只剩下点指甲挂在皮上,另外三条腿则悬空,身子悬空甩了起来,随时有被甩落的可能。   那是一只体型跟人差不多大的蝙蝠妖,它的腿和手臂都跟人的极为相似,肌肉发达显得充满力量。它在空中高速旋转时,还朝百万的头部抓去。它的指甲有半个巴掌长,弯曲如钩,让人毫不怀疑它能轻易地洞穿猎物的脑袋。   好在有杨丹青操控镯子攻击蝙蝠妖,每当它的爪子快落到百万头上时,都用镯子打开。   杨丹青一心二用,右手操控镯子,左手打出一把符,那些符飞到空中又变成一块块半人高的盾牌。   吕青锋大喊声:“布七星诛妖阵。”   七个年轻道士抱拳,齐齐应了声:“得令。”   魏光率先出例,大喊声:“天枢”,纵身一跃,跳到了浮在半空中的一块符盾上,紧跟着云昭喊着“天璇”跳上了另一块符盾,另外五人则分别喊着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找到各自的位置,各踩一块符盾,摆成了一个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   在他们站好位置的同时,符盾上面的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照得他们变成了七个浑身发着金光的金人。   他们手里的剑也都亮了起来,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使得那些锋利的钢铸的剑凭添几分不凡的威能,仿佛一下子有了法力加持。   魏光大喝一声:“剑斩不平,七星诛邪!起阵!”   另外六人齐声应了句:“得令!”   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踩着符盾在空中飞快挪到了蝙蝠妖的一侧,紧跟着便绕着蝙蝠妖飞快地旋动起来。   杨雪岭大喊声:“百万,回来!”   聂然一看这阵势不对,大喊:“百万撒口,快跑!”   百万松开爪子便落到了地上,跟着便有血头从空中洒落下来。   聂然定睛看去,只见那蝙蝠妖在空中打着转,而那群道士则跟绞肉机里的刀片似的围着它飞快转动,七把剑,齐齐对着它。   无论蝙蝠妖往哪个方向飞,都被他们绕过去拦住,发起攻击。他们七个人相互配合,有人防御保护同门,有人则瞄准空隙刺向蝙蝠妖,攻守有序进退有度。   那飞在空中的蝙蝠妖,就跟悬起来的猪肉似的,惨遭切割。   它全身的皮肉都被划开,连翅膀都被拉出纵横交错的口子,哗啦啦地往下淌血。   不过,聂然发现,这些也只能伤它的皮肉,那些剑不管是刺还是划,对它造成的伤害都很有限,并不足以致命。   她估计,能被封起来的妖,除了像山神奶奶那样有功德护持不能斩杀的,就是那种挺难对付很难杀死的。难以杀死,所以关起来呗。   魏光见蝙蝠妖皮糙肉厚难以斩杀,大喊声:“变阵,缚妖。”喊话间,居于中间位置的道士取出绳索,朝着中间的蝙蝠妖套去,显然是想把它捆起来。   蝙蝠妖不甘受戮,在被绳子套上右腿后,突然侧身,用后背大力地撞过去,意图撞翻他们,强行破围。   道士们见状,不退反进,除了最中间的道士依然挥动绳子寻找角度套妖外,其余的六个一起举剑迎上去。   这妖被困在封妖窟里,受妖封窟的限制,施展不出法术神通,但它有翅膀能飞,且皮肉坚硬,道门的法术神通对它起不到多少效用,唯有偿试以力破之,看能不能趁着它撞过来时,引行用剑刺入它的体内扎进脏器。   六把剑齐齐扎向蝙蝠妖撞来的后背,扎进了肉里,但它的撞击力量极大,震得他们的手臂发麻不说,连剑身都撞得弯曲,其余势不减,直接撞得他们几个撞在旁边的岩石上,纷纷坠地,摔得爬都爬不起来。   聂然:“……”都不知道是该说蝙蝠妖太厉害,还是道士们太水了。   蝙蝠妖的背上插着六把剑,从空中俯冲直下,朝着一名年轻道士扑过去。   镯子飞过去,打得他的身子一歪,跟着吕青锋到了它的跟前,对准它的头部一眼刺去。   蝙蝠妖侧头一躲,剑擦着它的耳朵过去,先将它的耳朵戳穿,再切开,划过。   那名年轻道士就地一滚,从蝙蝠妖的攻击下躲开,死里逃生。   杨雪岭偷偷摸摸爬到高处凸起一块岩石上,双手握剑,视线牢牢地盯紧蝙蝠妖,寻找攻击机会。她那几个师侄,法术是比自己略高点,但遇到这种硬凭力气的打斗,用剑刺发挥不了多少攻击效果,自己从高处跳下去扎进去,加上身体的重量造成的伤害应该大不一样。   杨雪岭在吕青锋被蝙蝠妖逼退的瞬间,找到攻击机会,一眼瞅准蝙蝠妖颈椎要害,双腿用力地往岩石上一蹬准备扑杀过去,却是一脚打滑,斜斜的摔落下去。   她脚下的那块岩石原本便不牢固,再遭到她的大力一蹬,震得卡在石头下方那已经碎裂的岩石突然脱落,偌大的岩石一下便滚了下去,又撞在另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跳了起来,准准地砸在了刚展开翅膀飞起来不到两米高的蝙蝠妖背上,直接将它压在了岩石下,压得蝙蝠妖只剩下两只脚和肩膀往上的部位露在外面。   杨雪岭站的位置正好是个斜坡,摔下去后一路滚到了坠落的岩石旁,让沿路的碎石咯得浑身疼,痛得爬都爬不起来。   蝙蝠妖拼命挣扎,但直径一米多的大岩石,那不是一般的重。   吕青锋和杨丹青互看一眼,那表情非常具有夫妻相,且都写着两个字:愁人。   吕青锋的大徒弟胡槊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拿收妖袋把蝙蝠妖的脑袋套起来,又再拿绳子捆住了它的双腿,那蝙蝠妖顿时不动了。他扶起杨雪岭,问:“师妹,你没事吧?”   杨雪岭摔得头眼发晕,扶着石头爬起来,环顾一圈四周,问:“蝙蝠妖呢?”   胡槊指指岩石下,无话可说。小师妹的狗屎运向来很好。   杨雪岭揉着摔疼的胳膊膝盖,疼得咝丝直抽气。她探头看了眼被收妖袋罩住头的蝙蝠妖,“呃”了声,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虽然我摔得比较惨,但我还是把它给打败了。   她瞥见众师侄非常一致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当即脸一板,说:“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这妖给收拾了。”   一群道士们赶紧把目光从摔得披头散发满身灰尘的杨雪岭身上挪开。两个年轻道士警戒,其余的人则围过去,商量要怎么处理这妖怪。它皮糙肉厚的,剑都刺不过去,难搞啊。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剑还在石头下。心疼啊,都不知道剑有没有坏,还能不能用。   一群道士齐心协力,一二三一起使劲推石头,费了半天劲,最后加上百万帮忙,终于把大石头推开了。   六把剑,让大石头压得全变了形不说,其中两把还断了。   蝙蝠妖更惨,六把剑全部插在要害位置上,将它扎了个对穿,又被大石头压得骨头都断了。它的内脏被刺穿,加上骨头被压断后又遭到大石头压下,后背已是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到了体外。这不要说斩妖,能不能救活都是个问题。   道士们心疼自己的剑。   百万帮忙把石头推开后,趁着大家不注意,瞅准了,伸出爪子往蝙蝠妖的体内飞快地掏出块血肉模糊还发着黑气的东西,一口咬住,扭头跑到聂然的身后,大口地嚼吃,三两下就吞下了肚。   杨丹青和吕青锋见状,刚要阻止,它已经吃到肚子里了。   蝙蝠妖原本还在微微颤动的肌肉和蠕动的内脏,一下子不动了,变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死肉。   大弟子胡槊狐疑地看了眼吃得嘴边还沾有血的百万,再看原本还能撑一会儿的蝙蝠妖突然暴毙,很怀疑百万把蝙蝠妖的妖丹叼走了。   他拿剑在蝙蝠妖的体内翻打了下,确实没见到了妖丹,这蝙蝠妖还能这么难对付,显然是有妖丹的,于是便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可百万跟聂然一起的,小师妹又摆明了要收聂然当徒弟,这也算是自己人了,它都把妖丹吃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胡槊将手按在收妖袋上,轻喝一声,“收!”将蝙蝠妖的妖魂收入收妖袋里,提起了袋子,交给大徒弟魏光,说:“收好,回头再处理。”   吕青锋和杨丹青仔细扫视圈四周,又再吩咐道士们拿罗盘和八卦镜探查了一圈,确定这洞里再没其它妖怪鬼物,这才往山洞深处走去。   杨雪岭用簪子重新把头发固定好,将衣服上沾的灰尘拍干净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聂然的身边,自发地把自己当成师父,开始教徒弟:“封妖窟都是葫芦形状的,从葫芦嘴进来,前面一个小洞封一般难对付的小妖小怪,里面的大洞封的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聂然心说:“你告诉我这些,你不怕你妈骂你吗?”她瞄了眼杨丹青,发现人家压根儿没搭理她俩。   这老太婆行事,也是有点怪怪的。 第46章 封妖内窟 来都来了,门也关了,斩不平……   来都来了, 门也关了,斩不平还丢了,哪怕老太婆有古怪, 聂然也只能跟着进去。   山洞不大, 没走几分钟便到了一处非常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山缝前。   聂然瘦,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道士中有个头一米八几, 长得特别壮的,还得稍微侧下身才能挤过去。   百万到山缝前时, 先小心翼翼地探头试了下, 待见到头过得去, 且聂然已经走到了前面, 这才拼命地扭腰扭屁股往里挤。它身上的毛都在岩石上刮掉了不少,挤得表情都狰狞了, 格外艰难地一点点往前挪。   狗哥、花狸和吕青锋走在最后面,只见百万把山缝下面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大屁股在那扭来扭去。   大黄频繁地看向花狸, 很想问,这真不是你家亲戚吗?这挤缝隙的样子, 跟猫挤墙缝钻门缝一模一样。   山缝上面还有不少空隙, 足够吕青锋和花狸翻过去。不过, 谁都没那胆子去踩麒麟头的脑袋, 万一惹炸毛被咬一口, 小命就没了。   吕青锋等百万挤过去后, 经过时, 还顺便把刮落在岩石上的麒麟毛收集起来。可是麒麟兽的胎毛,可遇不可求啊,制成毛笔画出来的符威力都能增加好多, 做成吊坠挂饰什么的还能避邪。这毛掉得不少,足够他给老婆孩子各编一个小吊坠了。   要说这头小麒麟兽也怪,看它的体型应该已经不是奶兽,却还没褪掉胎毛进化出鳞片。吕青锋猜测,很可能跟它被封印在封妖窟有关,使得发育延缓。那么小麒麟兽跟到这里来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过了山缝便是一个二三十平方大小的山洞,里面只有一个刻在山壁上的两三米高的太极八卦图。它与山壁浑然一体,很像是直接在山壁上磨平一块,修凿成圆形再刻上八卦和太极图案。   杨丹青径直走到阴阳八卦前,喊了声:“聂然,过来。”她说间,取出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太极图中间那分开阴阳的凹槽中。   鲜红的血落在凹糟中,很违反物理常识地朝着上下两头游蹿,很快便绕着太极图的轮廓游走一圈,幽绿色火焰顺着太极图案燃了起来,太极图案缓慢转动一圈,便猛地往里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放镇妖灯的灯槽。   杨丹青把灯槽放进去后,侧身给聂然让出位置。   聂然上前,摩拳擦掌地搓搓手,便把双手插回了裤兜里,扭头问杨丹青:“你们不是来逮那个断角黑蛟的吗?不是来阻止它取回妖丹的吗?怎么跑来内窟了?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骗进去关起来吧?”   杨丹青说:“年龄不大,疑心倒是挺重。你不想想,封妖窟若是能封得住你,你现在还在大瑶村封妖窟里待着。”   聂然一想也是。她伸手去拧灯,忽然想起盗墓电影里演的,一开门就有机关激发,问:“不会我拧灯就咻地一下子飞出什么暗箭、弩、毒烟之类的吧?”待见到杨丹青的脸色变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麻利用火覆盖住右手放在灯上,按照之前的方式一扭,门便开了。   幽绿色的火焰从门口宛若两条火龙往着山洞里蹿去,好像还点燃了好几个火盆式样的东西,照得里面一片惨绿,酷似幽冥地府。   聂然轻轻拍拍胸脯给自己壮了下胆,这才迈步进去。   这洞厅跟大瑶村的封妖窟差不多大,但没有大妖所变的雕像,只有一堆堆幽绿色的火焰堆绕着山洞内侧围出一个大大的圆圈。那些火焰堆有一人多高,中间还有凹槽相连。这些凹槽不是用来排水的,而是燃烧着幽绿色的镇狱火。那火焰薄薄的一层,淡得透明,却一直延升到山洞顶部,形成一个大火圈。   聂然不怕火烧,轻轻一跃便跳过了火圈,一眼见到悬在中间的斩不平。斩不平的剑身比起之前胖了一圈,显然是套上了剑鞘,有两颗鸡蛋大小洁白如玉发光着酷似夜明珠的珠子静静地悬浮在它的周围。那光不像灯泡,更像是有什么气流在涌动,一看就很不凡的样子。   剑和珠子都是悬空的,而在它的正下方乱七八槽地散落着一堆画有符的坛子、布袋、箱子、罐子等东西。那些东西在这里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布料褪得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的画的符颜色倒是挺新的,好像还在发着光,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不要碰的不祥感。   聂然很想立即去拔剑,但又担心杨丹青阻止,毕竟这老太婆是真有本事,一旦动起手来,自己估计只有被暴捶的份。   她扭头朝杨丹青望去,赫然见到杨丹青和吕青锋带着一群道士正趴在地上行叩头大礼。   这老两口跪在最前面,身侧跪着杨雪岭,再往后则是按照年龄辈份依次排开的道士门。   百万、花狸和狗哥在门外,压根儿没敢进来。   聂然觉得他们跪的肯定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地上的那堆盒子罐子什么的,跪斩不平也不可能。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吗?   万一还潜伏着什么厉害的家伙,自己贸然拔剑,很可能遭到袭击。   这里有什么,一目了然。唯一能藏东西的,除非有什么秘室暗道,旁的就只有那几个火堆了。看大门修得那么简陋,连个考智商的算数题都不加,明显不会费那劲去修什么密室。聂然之前进大瑶村封妖窟,也没见到有什么密室暗道。   说不定火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镇压妖丹的地方,那必然是非比寻常。   她趁着他们还在那三跪九叩行大礼,去到最近的火堆前,却赫然见到那火焰里坐着一个盘腿打坐的干尸,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看去,看了又看,确确实实是干尸。   这具干尸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衣服都烂完了,皮肤也变得黑黑的,是那种诡异的黑到发亮的黑,头上挽的是道髻,插着根簪子,布满了铜绿。最诡异的是,这道士身上画满了符,那些符在火焰里还在发着金色的光,跟扔得满地都是的布袋、箱子上画的符很像是同款。   聂然挪往下一个火堆,又见到一具同样画满符的干尸。这干尸头上用的好像是木头簪子,已经完全烂了,跟头发粘在一起。   她往下一处火堆去,见到的还是干尸。   她继续往下处去,毫无意外的,仍是干尸。   杨丹青叩拜完,站起身,对挨个火堆逛的聂然说道:“当年妖孽作祟,它们颠覆朝纲制造战争散布瘟疫掳人为食,使得生灵涂炭。道门为封住那些大妖不使它们为祸,八位修炼出金丹的真人以金丹和生命为媒介施展禁术坐化在此,他们丹田真火化成了镇狱火,降妖除魔诓护苍生的卫道之心化成了斩不平。封妖九窟,每一座都是道门弟子的鲜血和累累白骨铸成的。无定河封妖窟是第一座,也是至今仅存的最后一座。”   聂然扭头,便见杨丹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锋利如刀,看得她心头直发慌。   杨丹青说:“如果你取走麒麟珠和斩不平,这最后一座也保不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封印的大妖们逐渐虚弱,同样的,封妖窟也在岁月中出现裂痕、坍塌,封印也在一点点减弱消失。无定河和大瑶村的,是最牢固的两座。大瑶村的塌了,灯火投胎了,投胎后还让逃出来的妖怪养大了,这最后一座,也是在劫难逃,不是她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世事变迁,当墨守陈规旧律难以维继时,得想法变通。封妖也好,匡扶苍生也罢,也得顺应变化。   聂然懂了,满脸无语地看着杨丹青。   这老太婆够狠的啊,八成是猜到她要来取麒麟珠和帮爷爷找山神奶奶妖丹,索性亲自带她来。麒麟珠和妖丹是她取的,封印是她破的,这些妖怪放出去捅出篓子惹出事,最先被找上麻烦的就是她。她放妖出去害了人,惹出事,老太婆再来收拾她,甚至把她变回灯火收回镇妖灯里,那都是为民除害了。   不要斩不平,不要麒麟珠,不帮爷爷找山神奶奶的妖丹,就这么回去?那些妖怪会拼命地找妖丹,杨雪岭都被伥鬼掳来了,差点落到断角黑蛟手里,人家还有厉害的爹妈呢。百万的爷爷都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妖怪找过来也是迟早的事,指望自己的两把火搞定一切妖怪,不可能啊。不说旁的,妖怪绑了妈妈,让她拿妖丹去换,那肯定是亲妈重要。   聂然估计,杨老太婆带自己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应该是想转移妖丹,或者是把这些妖丹处理了,一劳永逸。   蓦地,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   百万只吃妖怪不吃人的吧?百万是能吃妖丹的吧?   那些好妖怪不害人,可以把妖丹还回去的吧?那些害人妖怪的妖丹,可以拿去喂百万的吧?狗粮……啊呸,麒麟兽的口粮就有了呀。   聂然迅速打定主意,转身便去捡地上一个画有符的布袋子,想先看看妖丹是什么样的,再喂百万吃一颗试试。   她的手抓在布袋子上,那袋子一碰就破了,只抓到满手朽烂的碎布。碎布堆里包着一颗黑漆漆散发着黑气和腥臭味的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小珠子。   她捡起那珠子,问外面的人:“这是妖丹啊?”怕他们看不清楚,还特意跳过火墙拿出去给他们看。   聂然跳过火墙时,妖丹一下子被火墙上的火点燃,烧成了一颗火球。她赶紧用自己手上的火收了妖丹上的火,就见这玩意儿跟烤化的冰似的,已经缩成玻璃珠大小。她有一种吃到撑的饱腹感,连续打了好几个嗝。   杨雪岭瞥了眼聂然托在掌心里的珠子,挪远几步,说:“这就是妖丹,它的煞气很重,对活人的伤害是很大的,普通人要是接触到,那比常年被鬼附身的损伤还大。”   聂然说:“这里不是有镇狱火嘛,你们干嘛还封起来呢,直接扔到火里烧了就是了呀。”   杨丹青摸出面八卦镜递给聂然,说:“自己拿镜子照照看。”   聂然将信将疑地接过镜子,便见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散发着黑气,犹如厉鬼附身,连额头都黑了。   杨雪岭避开聂然托住妖丹的那只手,凑到聂然的另一侧,悄声说:“如果把这些妖丹用镇狱火烧,很可能那八位真人会立即诈尸。以他们的道行,一旦诈尸,后果不堪设想。”   聂然问:“那可以拿来喂百万的吧?”   杨丹青:“……”   吕青锋:“……”   杨雪岭:“……”   他们仨齐刷刷地朝门口的百万望去。   百万正眼泪汪汪地盯着两颗麒麟珠,豆大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无声落泪,哭得伤心欲绝。 第47章 取麒麟珠 聂然见百万哭得稀里哗啦的样……   聂然见百万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斩不平旁边的两颗发光的白色珠子。她根据珠子所处的位置、发的白光跟百万及它父母身上的光的相似度,可以确定这两颗就是麒麟珠。   聂然真心觉得,百万一家三口挺惨的。   这些道士舍己为苍生确实令人敬佩, 可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那是他们的自由, 关百万一家三口什么事?   熊幺婆为了杨大贵,那也是豁得出性命洒得出热血的, 拳拳慈母爱子心肠,为了替杨大勇多挣点钱, 把亲孙女卖去死去的人渣配阴婚。聂然作为受害者, 唯有一句话可讲:我日你先人板板!   国家法律, 哪怕是犯人, 在怀有孩子的情况下,都还有取保候审、监外执行政策, 那种要枪毙的,都会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处决。猎人打猎,遇到怀崽的母兽都会放过。渔民捕鱼, 在鱼产籽的季节,还得有个休鱼期。   在这群道士这里, 他们为了对付妖怪, 把吃妖怪的怀崽麒麟兽, 跟妖怪关到一起。好多妖怪只拴一根链子, 两头麒麟兽那是被链子穿到身体里锁起来的, 那待遇比起有香火功德庇护的山神奶奶还要高出一大截。   如果狗哥没骗她, 山神奶奶确实是为了保护供奉她的山民, 吃的是杀良冒功以骗取朝廷钱饷的贪官恶贼,那是为民除害、庇护一方,该立庙受人敬仰, 而不是该被关起来。   聂然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她去到百万身边,把手里剩下的那点妖丹当成糖塞到百万嘴里,说:“别哭啦,我帮你拿回你父母的取麒麟珠。”   百万嗷呜两声,声音带着哽咽和哭腔。   聂然伸手揉揉百万的头,头也不回地迈进火圈,准备去拿麒麟珠和斩不平,又转念一想,这些妖丹怎么办?如果不把妖丹不处理好,很可能真的会害死无辜。   她得先想办法把这些妖丹都收起来,之后再看怎么处理比较好。布料、木箱放不了多久就坏了,罐子却是可以保存很多年的,要不要用罐子把这些妖丹都收起来?可罐子易碎,磕着碰着或者掉块石头就砸坏了。道士们把妖丹封在这里,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道士们的收妖袋连妖怪和鬼都能装,装妖丹也行的吧。   聂然准备问道士们借一个收妖袋,忽然又想起爷爷给过自己一个装鬼的袋子,袋子轻,自己正好装在背包里带来了。她打开背包取出袋子,从地上的一个布都烂了的收妖袋里找到一颗她小时候常玩的玻璃珠大小的妖丹。这妖丹的颜色偏黄,黄中带黑的颜色,又隐约透出点白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她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便扔进收鬼的袋子里,隔着袋子发现竟然一点都不透光。   杨雪岭扬声问道:“聂然,你手里的袋子哪来的?”她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杨丹青没好气地说:“错不了,那就是你下山时我们亲手给你做的三清辟邪袋。”   做这袋子的布,由吕青锋亲手画符后,她放在三清神像前供奉了三年,之后夫妻俩整整忙活了半年才做成这三清辟邪袋,结果杨雪岭下山没多久,哼哼,不仅袋子丢了,封妖窟都让她给搞塌了,灯火也跑了。哪怕有他们夫妻力保,杨雪岭仍旧被禁足在后山关了两年。相比封妖窟塌、灯火跑了的事,这袋子也就不值一提了,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聂然手里。   聂然假装没有听到杨雪岭母女俩说什么,心里确是稳了几分。她再提起袋子看放在里面的妖丹,丝毫不透光也不透煞气,捂得严严实实的,便觉应该能行,当即满地捡妖丹往里装。   杨丹青冷声说:“这袋子装上两三枚妖丹或许还行,这么多妖丹装进去,它根本封不住,只要破印一破,这些妖丹便能立即冲破袋子回到各自原主体内。”   聂然说:“我把斩不玉压在袋子上,哪个妖丹敢跑,我斩碎哪个。”   杨丹青连连冷笑,“妖丹破碎,妖力四散,煞气四溢,你又当如何?一枚妖丹碎裂便能引得天地风云变色流毒一方,这么多妖丹要是同时破碎,你想过后果没有?妖丹一轰而散同时出逃,你又能斩得了几枚?”   聂然笑眯眯地回头对杨丹青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变回灯火,继续把这里天长地久地封印下去,对吧!”   杨丹青说:“你无向道之心,也无舍生取义之心,太难为你了。”   聂然一个大白眼过去,继续往袋子里装妖丹。办法总会有的,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好。   这些妖丹真是五颜六色什么样的都有,最小的有蚕豆大小,最大的就是两颗麒麟珠,其余的最大也就是龙眼、一元硬币大小。大部分都入手沉甸甸的,且有刺骨的阴寒感,颜色越黑越凉,那种带黄色光芒和白光的煞气没那么重,摸起来没那么阴寒刺骨。   其中有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黄灿灿的透明状,里面有种血丝的颜色,可漂亮了,摸起来也不刺骨,倒是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她果断地揣在了衣服兜里。这么一颗,看起来就不像是坏妖怪的,如果跑了的话,就跑了吧。   她数了一下,一共有四十七颗妖丹。   聂然把妖丹装进背包里,便跳起来把两颗麒麟珠握在了手里。   这两颗麒麟珠握在手里就好像瞬间驱散了身上的阴寒,整个人好像突然从寒冬腊月回到了开春时节,估计拿来养身体也很不错。她担心镇狱火把麒麟珠烧着,便准备先找个封妖的小罐子装起来,等过了火墙再拿出来。   她低头去挑罐子,眼角余光瞥见火里有什么在动,同时听到狗哥急切地汪汪连叫好几声,示警。她立即小心戒备,扭头望向旁边的那堆火,便见坐在火里的干尸那脸对着的方向不太对劲。   原本,他是道士打坐的姿势,脸是对着正前方的,这会儿是侧着的,脸是对着她的。   聂然心说:“不会吧?坐在火里烧了这么多年,还能诈尸不行?”   她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发现那干尸的脸居然随着她的挪动而挪动。   聂然身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冷汗都下来了,问:“杨老太婆,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杨丹青:杨老太婆?谁老?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同时打手势让道士们都撤到门外去,又把镇狱灯和之前开辟水路通道的白色带子递向杨雪岭,但一想这个不靠谱的,转手又塞给了吕青锋。   狗哥瞧见了,急得汪汪汪汪连声大叫。   百万也发出阵阵急促的低吼,刚才哭得太伤心,低吼声还伴随着抽气声。   此非善地,先走为敬!   聂然退到火圈边,将两颗麒麟珠和自己单独揣起来的黄色珠子胡乱地往旁边的完好无损的封妖罐里一塞,喊了声:“百万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把罐子推出去。   罐子穿过火圈便当场炸裂,麒麟珠和黄色珠子同时飞了起来。   百万、狗哥、花狸一起跳起来去接珠子。   杨丹青和吕青锋也跳起来去接珠子,他俩离得近,眼看珠子就要到手,却突然被百万给撞飞了,一起撞飞的还有去拦百万的两个道士。   百万别看年龄小,它块头大,一个顶好几个成年壮汗,来好几头野猪都未必撞得过它。   这些人被撞飞出去,有两个年轻道士更是直接飞向火圈。好在吕青锋和杨丹青及时出手把他们救了下来。这两人要救徒孙,便耽搁了抢珠子。   百万张开大嘴,便把两颗麒麟珠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似在喊:走!   狗哥和花狸两个人一起按住了那颗黄色的珠子。   花狸抱住珠子,便落到了杨雪岭的怀里,抬起头萌萌地看着她:保护我。   杨雪岭:“……”这是帮我抢的吗?肯定不是帮我抢的。不过,四舍五入就是了,反正在我怀里。   她抱紧花狸,伸手去拿妖丹,花狸直接把妖丹藏在了肚皮下,不给。   杨雪岭懂了,很是无语地看着花狸:你这样,我爸妈他们会认为我吃里爬外的,信不信我把你一起塞进收妖袋里。   她看了眼妖丹的颜色,脸上的诧异藏都藏不住。妖的修炼方式有多种,能有这种颜色妖丹的妖,那修的都是走香火供奉吸收日月精华的路子,这类妖是不沾荤腥不杀生的,怎么还会被收?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是这种妖丹,跑了就跑了吧。杨雪岭决定当作没看见。   杨丹青喊道:“情况不对,聂然,你现在把麒麟珠放回去还来得……”话音没落,就见聂然一个助跑,跳起来两米多高,双手握在了剑柄上,然后挂在了上面。   幽绿色的火焰蹭地一下子燃了起来,聂然和剑都被镇狱火覆盖了。她身后的背包里往外溢散着黑气,山洞像发生了地震般颤动,有碎石往下掉。   杨丹青想去拿麒麟珠,却发现珠子已经不见了,想也知道落在了谁那。她当机立断,喊道:“走!”   聂然挂在剑上,满心纳闷。这剑悬空的,既没台子撑着,也没绳子挂着,怎么这么牢固?拔不动。 第48章 尸变 吕青锋见到百万吞下了两颗麒麟珠……   吕青锋见到百万吞下了两颗麒麟珠, 脸色全变。   麒麟珠放在这里的主要作用不是镇妖,而是净化煞气。聂然之前用镇狱火烧僵尸,吸收了它的全部力量, 一下子吃饱到打嗝, 却是满身尸煞之气,之后又吸收了半颗满是煞气的妖丹, 但凡没有发生腐败的尸体,沾到她就能起尸。   原本封妖窟里有麒麟珠能压住尸变, 她又跟小麒麟兽形影不离, 身上沾的煞气用不了多久便能全部净化掉, 自是无妨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把麒麟珠取走了不说, 还挂到了斩不平上。   斩不平与八位先辈同在阵中,由镇狱火相连,聂然挂上去便等于直接把身上的煞气传染给他们。   那八位当年是活人入阵, 封在阵中这么多年,体内的丹田之火犹存、气息悠在。尸体要起尸的前提便是身死气不散, 这八位恰好完全符合这条件, 如今沾上聂然身上的煞气, 必定起尸。   以这些先辈们当年的道行本事, 又在这里蕴养多年, 莫说八位一起尸变, 就算只有一位, 在场的人都得全部折在这里。   吕青锋见到自家老婆已经一把拽住女儿飞快地洞窟外去,急得直跺脚,大喊:“聂然, 你身上的煞气让那几位先辈尸变了,麒麟化煞,麒麟珠或许能护你一二。”   胡槊见到师母已经拉走了小师妹,急声催促吕青锋:“师父,快走,我们出去后再想办法把这里封起来,外面还有困妖林。”说话间不由分说,拽住自家师父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拖。   狗哥看道士们的逃命阵势,便知大事不好,急得汪汪大叫,一边催促花狸赶紧跟着杨雪岭离开,把山神奶奶的妖丹带出去,一边催促聂然不要拔剑了,快走。   花狸跟聂然才认识两天,真不算熟,更没什么深厚感情,拿到老爷子要找的妖丹,稳稳地蹲在杨雪岭的怀里跟着一起离开。   杨雪岭急声喊道:“妈——”想要回头把自己刚收的小徒弟捞回来,结果被亲妈吼了句:“别添乱!”强行拽出去,挣都挣不开。   百万清楚地看见聂然身上的煞气蔓延到干尸身上被它们吸收了,立即明白过来,后腿一蹬,把狗哥踹了出去,冲他发出声低吼:走!   别看它的年龄不大,但个头大,又是凶猛的圣兽,那声低吼配着那雄狮般的体型和姿势极具威势。   狗哥也知道自己这点道行留下来只能送菜,老爷子和山神奶奶就在附近,得赶紧出去找他们来救聂然。他调头追着道士们来到外窟门口时,通道已经打开,道士们都已经上了台阶,赶紧飞奔追赶。   吕青锋在最后面压阵,见到大黄狗落在后面正在奋力疾奔,快要迈下台阶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站在台阶尽头等到大黄狗从身边蹿过去落到河滩上,又再回头看了眼,没见到小麒麟兽和聂然出来,暗叹口气,迈下了台阶。   杨丹青收回白色带子,台阶消失,面前又变成了一条水流缓缓流淌的大河。她回过头时,杨雪岭的怀里已经空了,捧着妖丹的那只小猫妖已经不见了踪影。她问道:“你捡的那只猫呢?”   杨雪岭说:“走了呀,人家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妈,怎么还会有修炼正途的妖被封起来?”   杨丹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修炼正途也有误入歧路的时候,你不也被关了两年禁闭么?”   杨雪岭:“……”   杨丹青懒得再搭理杨雪岭,当即吩咐道:“立即赶往困妖林,得把破损的残阵修补起来,以防有变。”她说完,发现杨雪岭满脸担忧地望着河面,没动,喊道:“雪岭,开路,去困妖林。”这坑爹孩子进过困妖林,还在里面修补了残阵,天晓得她动到哪些地方。自己若是贸然开路进去,还不知道会掉进哪个坑里,只能让杨雪岭来开这路。   杨雪岭应了声:“哦”,收回视线,爬上斜坡,挑了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又取出罗盘测量方位,算好位置之后,取出符,布阵,开启通道。   ……   聂然听到吕青锋的喊声,回头,才发现道士们一窝蜂地跑没了,就连狗哥都被百万踹了出去,暗道声不好,低头望去,便见底下八具干尸,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那八具干尸的眼睛里没有眼白的,眼珠子整个儿全是黑的,再加上它们的身体也都黑到发亮,显得格外诡异。   干尸睁眼,可不就是诈尸了吗!   百万的前肢下压,做出蓄势待发的模样,对着八具干尸发出威胁的低吼。   聂然的心里有点慌,心说:“我要不要跑?”不跑我傻啊!   她连斩不平都不要了,双手松开剑柄,落回到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拔腿就往封妖窟外跑去。   百万见聂然为了帮它取回麒麟珠,不惜置身这样的险地,大为感动,已经做好要跟聂然一起扛到底的准备,摆出玩命的阵势,却没想到聂然竟然突然跑了。   它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山缝里过去,跑得没影没踪。   百万满脸呆滞地盯着山洞,还伸出左前爪挠挠脸,眼里写满困惑:她这是跑了?   它还小,一打八,绝对打不过。   算了,我也跑吧!百万扭头就往外跑去,然后又遇到那条难挤的山缝。   它刚把脑袋伸过去,便遇到又跑回来了的聂然,懵了:怎么你又回来了呢?   山逢狭窄,全让百万堵住了,聂然被它挡在山缝里。   百万只好又退出去,蹲在地上,歪着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聂然那叫一个气!   他们全跑了,大门敞开着,门外面是坚固的岩石,根本没路。   山洞封死了,聂然只能回来拿斩不平。好歹那把剑够锋利,削岩石跟削豆腐似的。自己吃妖丹都够活一阵子,只能用斩不平慢慢从岩石上掏洞挖出去。狗哥都能用爪子在大瑶村挖出那么深的一条地道,自己也能用剑挖到路出去。   她再次回到内窟。   火圈消失了,八具干尸身上原本有一人多高的火焰如今只到它们的头顶高度,还在飞快减弱,好像正在被它们吸收,而刚才怎么都不动的斩不平掉在了地上。   聂然赶紧跑过去,捡起斩不平,准备趁着它们还没蹦起来,先把它们的脑袋砍了再说。她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眼睛瞅准面前的一具干尸的脖子,用力地拔剑,剑在剑鞘里纹丝不动。她心想:“莫非是要滴血认主?”她伸手准备咬破手指头,滴点血上去,可一口咬下去,手指咬得特别疼还一点都没破皮。她只好抱着斩不平,又跑到刚才对付蝙蝠妖的地方,用那群道士扔在这的断剑,小心翼翼地割破了点手指头上的皮,顺着剑鞘跟剑柄间的那点缝隙往里滴血。   血渗进了剑里,整把剑跟激活了似的一下子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火焰中还有血色红光缭绕,显得有点妖异,又好像要发威。可没过撑过三秒钟,红光便消失了。   聂然再拔剑,依然纹丝不动。   她的手指还在流血,又是握着剑柄的,手指中流出来的血全沾在了剑鞘上,被剑鞘吸收了。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浮现在聂然的心头,与此同时,斩不平轻轻颤动,跟之前在河边在跑时是一模一样的。   莫非这剑还要飞回去?   聂然心想:“我看你还要搞啥子名堂。”她松开斩不平,“啪”地一声,剑落在地上,抖得像发羊癫疯似的,且越来越剧烈。   突然,内窟中传来一声似人声又似兽吼的类似于“吼——”地这么一声大叫。   斩不平咻地一下子飞起来,笔直地朝着内窟方向飞去。它连弯都不拐一个,也没挑路,直接穿过了岩石飞走了,而岩石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聂然心说:这剑不会也是个妖吧?   紧跟着,又是一声野兽般的吼声响起,那声音跟百万的大不一样,声音嘶哑像很的砂砾磨出来的声音,极为刺耳难听,跟山洞口遇到的那具僵尸有得一拼。   僵尸!不会是内窟里的那几只发出来的叫声吧。   聂然吓得眼睛都直了。没剑啊!连个武器都没有,怎么打?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几把断剑,这几把剑不仅断了,还压变形了。可聊胜于无!她捡起把没那么弯的半截断剑握在了手里,给自己壮了壮胆,朝着内窟方向走去。   反正没地方跑了,好歹还有一个专门吃妖魔鬼怪的百万在,说不定能挣扎两下呢。   聂然想起百万跟门口那具僵尸对吼的怂样,又觉得,靠百万还不靠自己,好歹自己一招把那僵尸给秒了,哪像百万只知道嘴炮。   她战战兢兢地走向内窟,冷汗都吓出来了,掌心里全是汗。   蓦地,又是一声大吼声响起,吓得她打个激灵,明显,又一具僵尸开始蹦跶了,而百万,安静如鸡,连声小小的嗷呜都没有。   聂然怂了,心说:“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僵尸应该不会爬墙的吧?”   突然,好几声大吼同时响起,听起来格外混乱,那架势特别像村里的狗打群架。   不会是百万被围殴了吧!聂然拔腿便往内窟跑,穿过山缝就见百万怂怂地躲到了门外,整个身子都藏在了门外面,只露出点头在门角下往里偷瞄。   百万没有回头,但对她抬起右爪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声音小点,安静。   聂然蹑手蹑脚地去到门边,把身子藏在百万的后面,探头往里看去。   八具黑糊糊的干尸打起来了,正在争抢斩不平。 第49章 同归于尽 这些干尸,一个个的比腊肉还……   这些干尸, 一个个的比腊肉还要黑、还要干,照理说关节什么的都动不了才是,却比猴都还要灵活, 蹿起来的速度快到能拉出残影, 指甲在地上、岩石上划过,就是深深的五道划痕, 挠起一堆碎石四散飞溅。   聂然注意到,每当它们伸手去抓斩不平时, 手上都会出现幽绿色火焰。   手没接触到剑, 火焰卷过去便能隔空将剑卷过来, 仿佛对剑有吸力, 看得聂然都手痒想试试。   不过,她没敢。   她如果过去, 估计干尸刷刷两爪子挠过来,自己就没了。   斩不平便在它们的抢夺中不断转手。每当有谁把剑抢到手,就会遭到另外七个的疯狂围攻, 被挠得皮翻肉绽,打得飞出去把岩石都撞裂了。   剑在干尸们的手里转来转去, 它们身上的伤口也在急速增加, 不多时, 每个都被挠得像切了花刀, 连头发带头皮都被揪掉了, 露出同样变成黑色的骨头, 也使得它们的模样愈发的狰狞恐怖。   突然, 一具干尸在打斗中将爪子伸进了另一具干尸的肚子里,又再被旁边的干尸一脚踹中头部摔飞出去,头骨裂响声传来, 那干尸的头部歪成了九十度,脸都贴到了肩膀上。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扭头看向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   那是黏糊糊的一团泥状物裹着一颗缭绕着约有手指大小的圆滚滚燃着熊熊火焰的珠子。   被掏了肚子的干尸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它身上的皮肉迅速腐烂,阵阵极其难闻的腐烂恶臭味弥漫开来,熏得聂然差点吐出来。   百万也阵阵作呕,眉头和鼻子都皱了起来。   原本正在激烈打斗的几具干尸齐齐停下,扭头看向地上急速腐烂的干尸,却像是突然get到了新技能,爪子都往其它干尸的肚子掏去,同时也小心地保护自己不被掏肚子。   那具掏了别人肚子的干尸,好奇地打量片刻手里的珠子,便将它送到嘴里,吞咽入腹。   刹时间,它身上蹿出熊熊火焰,那火苗蹿出有一人多高。它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斩不平,大力地撞开其它干尸,将剑握在手里。   有干尸扑挠过去,它那覆盖着火焰的手握在剑柄上,刷地一下子拔剑出鞘,横剑挥过。   剑从那干尸的脖子上划过,一道火焰从它的脖子处腾起,将它的头部裹住,颈间还有一颗幽绿色的珠子飞出,而它的身子则脱离了头部,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跃出去三四米远摔倒在地。   腐烂的恶臭味更浓了。   饶是聂然常年去乱葬坑,闻习惯了尸臭味,也控制不住反胃。   百万更是扭头转身,头对着岩石,作呕吐状。   聂然正贴着它,它突然翻身,直接把聂然撞翻出去,在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却是趴在地上,恶心得只想吐,可胃里没东西,吐不出来,最后只吐出点酸水。她果断地掏出纸巾,把鼻子塞住了。   百万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东西,扭头就见聂然把鼻子堵上了,当即过去,几近讨好地用头蹭聂然。   聂然看看它的大鼻孔,搓了两大坨纸巾,把百万的鼻子给它堵上了。   她跟百万再次回到门后,便见那具拔出斩不平的干尸大发凶威,已经连斩三具干尸,正拿着剑追得一具干尸上蹿下跳。   其它的干尸都不敢靠前,离得远远的,且是一个个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峙机而动的模样,显然对把剑弄到手更加迫切。   突然,一具干尸站直了身子,摆出了扎马步的造型,双手下压,做气势丹田状,双手缓缓比划,那造型酷似公园里的老爷爷打太极。   不过,随着它的挥掌的动作,双手覆盖着的火焰在空中拉得长长的,宛若两条游龙,它面前的空气都似扭曲了。火焰随着它双手的动作游走,很快聚成了一个太极形状的火圈。   它的双手停在了太极火圈的左右两侧,手上的火焰燃得更大了,那火圈都在微微颤抖。   空气中突然涌荡出一声震荡,聂然只觉得耳朵都发出嗡鸣,好像谁放了枚巨响的雷炮。   斩不平突然从正在持剑行凶的干尸手里咻地一下子飞到了画太极的干尸面前,落在了太极上。   太极干尸伸手握住斩不平,脚尖在地上一点,剑尖直指刚才持剑行凶的干尸,它身似流云般瞬间到了那干尸的面前,一剑捅穿了那干尸的肚子。   剑从小腹处进去,从后背中出来,随着剑拔出,被刺中的干尸趴在了地上,也加入了腐烂的队伍。   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已经不是纸巾堵住鼻子可以抵挡的了。   聂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百万已经离开了门口,脑袋扎进了通往外窟的山缝,屁股对着门口,它扭屁扭腰拼命往外挤,显然是打算离开这个恶臭之地。   聂然回头看了眼百万,便继续盯着太极干尸。   太极干尸估计生前是个喜欢耍剑的,它没有提着剑去追其它的干尸,而是拿着剑挥舞起来,那动作行云流水端的是漂亮,使得它看起来都没之前那么恐怖了,多出几分仙骨道骨的意味来。   剑在它的手里,从剑身到剑柄都被幽绿色的火焰覆盖,随着舞动在空中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火焰。   聂然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剑走游龙翩若惊鸿。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挥剑的动作,双手无意识地跟着比划,抓紧学,这样就不用拜杨雪岭当师父了。   三具干尸分散在它前后左右,慢慢地站了起来,由原本像猴子般四肢趴地的动作变成了人立,发出嘶哑的吼叫声,同时朝着舞剑的太极干尸扑去,在灵巧地躲避着太极干尸挥来的斩不平的同时,还不遗余力地寻找空隙意图抢剑和攻击它的要害。   它们的动作越来越人性化,不再像之前那样跟野兽似的,而是招招式式都极有章法。   有一具干尸脚下的步子迈得极稳,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力,似踏在人的心脏上,震得人心肝胆都在颤。   一具干尸踩的步伐跟喝醉酒似的扭来扭去,那身体的幅度摆动却极大,还很灵海,特别像摇晃的不倒翁,几乎是贴着剑绕来绕去,还意图缠到太极干尸的身上。太极干尸也不是吃素的,要么挥剑把它逼开,要么蹦开、跳开,不让它缠上。   个子最矮小的那具干尸花样最多,它的速度最快,手上的动作花里胡哨的,在空中划拉出火焰后,火焰还没散,它已经挪了位置。   太极干尸挥剑每次朝矮小干尸刺去,都慢半拍,刺空。   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打得满山洞蹿,爪子和剑削碎无数的石头,地上之前装妖丹的罐子、盒子、箱子、袋子全都踩得稀碎,聂然的眼睛已经看不过来。   她回头朝百万看去,发现它已经钻过了缝隙。   一个念头划过。她记得刚才吕青锋走的时候,好像说过,麒麟化妖,好像能对付这些尸怪。虽说看百万这么怂,八成效果不太大,但……怎么都能撑几秒的吧?   她当即去到外窟,找到蹲在外窟门口处满脸郁闷的百万,问:“你刚才吃到肚子里的麒麟珠还没消化吧?能吐出来借我用一下不?借一颗也行呀。”   百万歪头看着她,似在好奇她要麒麟珠做什么。   聂然问:“借不借?不借绝交!”   百万抬起右爪指指自己的鼻孔。它的鼻孔只有一只还被纸巾堵住,另一只鼻孔处的纸巾已经掉了。   聂然说:“你的鼻孔怎么这么大。”她又搓了坨纸巾给百万塞上。   百万张开嘴。一颗麒麟珠从它的嘴里飞出来,它伸出右爪接住,递给聂然。   聂然接过麒麟珠,说:“谢啦,用完还你,要是坏了的话,我不赔的。”说完,怕百万要回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她回到内窟门口,探头朝里看去,便见到只剩下三具干尸还站着,那个矮个子干尸已经烂在了地上。   她在心里暗暗为它们鼓劲:加油,还差三个蹦跶的。   突然,醉酒干尸毫无预兆地踹了个不倒翁干尸,把那干尸踹得飞起来撞到太极干尸身上,而太极干尸正在挥剑,以至于醉酒干尸正好撞在剑刃上,当场被削成两段,四截。两条手臂齐臂断掉,身子也齐胸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聂然在心叫大叫声:妈哟,什么操作!   念头没完,就见太极干尸手里的余势未消,转身就是一剑过去,把身侧的醉酒干尸的头也削掉了。   醉酒干尸的爪子却已经掏进了它的小腹里,还掏出了里面的小珠珠。   两具干尸一起倒在地上,迅速腐烂。   斩不平还被太极干尸握在手里,也一直落在了地上。   聂然看着手里的麒麟珠,懵了:麒麟珠派不上用场了?   她原本打算趁着剩下最后一具干尸时,瞅准时机拿麒麟珠偷袭的。要不然的话,哪怕只剩下一具干尸,自己估计也没活路。可她没想到它们竟然同归于尽了。   八具干尸都烂了,最先倒下的干尸已经烂成泥糊都糊不起来了,没法再诈尸。   聂然再打量一圈四周,确定没危险,这才往里去。   她凑近后,发现这些干尸还有往外冒黑气,地上还掉有它们从肚子里掏出来的珠子。   那些珠子上的火焰居然还没灭。   聂然心想,妖怪能够修炼出妖丹,人也能的吧?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支撑这些干尸蹦跶的应该就是这些珠子。   这些珠子上的火焰跟自己的火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吸收?吸收后肯定会火焰大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万一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呢?可吕青锋说麒麟化煞。   聂然目光灼灼地盯着麒麟珠,犹豫:要不要用麒麟珠搭配小珠珠吸收试试看?   自己吃鬼都没事,吸收妖丹也没问题,这个是可以的……吧? 第50章 吃尸丹后 聂然对从烂成泥的腐尸堆里掏……   聂然对从烂成泥的腐尸堆里掏珠子毫无压力。   她以前在乱葬坑的时候, 经常有鬼找到她,不是尸骨泡水了就是坟包塌了,求她帮忙挪位置或者重新埋的, 捡尸骨这种事干得熟门熟路的。尸体埋在地里久了, 骨头都在烂泥堆里。乱葬坑那些地方的尸体好多都是乱埋的,经常有尸骨混在一起, 捡骨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要捡混了。她会看骨相,那都是捡骨头的时候, 挨根骨头比对男女老少的每一块骨头比对出来的。   她只是从腐肉堆里掏珠子, 都不需要挨根骨头对比, 简直太轻松了。   聂然从地上捡了块瓦罐的碎片, 拨开腐肉,把珠子从烂泥堆里刨出来, 再拿纸巾裹着反复擦拭。   纸裹着小珠子,火穿透纸继续燃烧,却没把纸点燃, 看起来仿佛这是假火。   八颗珠子,其中一具干尸身体里有两颗, 两颗珠子的位置还不一样。一颗是在肚脐眼下面一点点, 一颗则是在胃里。   从胃里掏出来的那颗珠子变得黯淡无法, 表面还有裂纹, 火焰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看起来就是消化和吸收过的了。   干尸死了那么多年都能把它消化掉, 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 肠胃好得很,应该没问题。   不过,她对干尸吃过的且是从胃里抠出来的, 实在提不起胃口,很想随手扔了,又怕污染环境,决定拿去送给杨雪岭把镇妖灯的火续上,省得杨丹青总惦记想把她变回成灯火。   聂然为自己点个赞,麻利地拿出一张纸巾把那半颗碎珠子裹好揣进裤兜里。   她想找点水把珠子洗洗,但这里干燥得很,连腐尸的尸水都没一滴,于是只能拿出自己仅有的一包湿纸巾来回多擦几遍。   她没直接往嘴里送,而是试着用手握住,想用手上的火去吸收小珠子里的火。   珠子上的火与手上的火融在一起,聂然把手上的火收回,珠子没变小,珠子的火焰也没变小,还是那样,吸不过来。   她把珠子放到嘴边,用嘴对着珠子大力吸气,看能不能吸进嘴里。   她一个深吸,珠子脱手直接飞进了嘴里卡在了咽喉上,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便感觉到跟大冷天吃冰激灵似的,从喉咙一直凉到胃,全身更像是呼呼地在往外冒火,那酸爽让她忍不出重重地呼了口气,跟耍杂技似的喷出一米多远的火苗。   聂然的身上都腾起了火焰,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这会儿像个火人。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反正就是刺激。大概就跟吃到特别辣的辣椒会控制不住的咝丝哈气一样,她也控制不住咝咝哈哈,蹦蹦跳跳地满地乱蹿,仿佛只能这样才能缓解。   酸爽!特别酸爽!又冷又热,又麻又辣,过瘾!聂然跳得可嗨了,浑身有用不完的劲。   她蹦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只觉通体舒坦,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筋骨都更加灵活,手脚都更有劲了,便又拿起第二颗小珠珠,毫不犹豫地扔下嘴里,吞了,然后继续蹦……   百万在外面蹲了一会儿,便又忍着恶臭味挤过狭窄的山缝去到内窟,刚到门口便见到聂然浑身冒着熊熊幽绿色的火焰一蹦两三米高,在山洞里绕圈。她身后的背包里蹿出的火焰比她身上的火焰还高,浓黑如墨的黑气从在火焰中翻腾,显然是身后的妖丹都被点燃了。   它给聂然的那颗麒麟珠被扔到一半,半悬在空中,吸收着溢散出来的黑气,那光华愈发的耀眼。   百万歪着头犹豫了一秒,便进到洞窟,吸收从幽绿色火焰中溢散出来的残余黑气,还很机智地避开了聂然蹦跳的路线,以免自己被烧到。   它吸收得开心。   聂然嗑小珠子也嗑得开心,一颗接一颗地磕,边磕边跳,还摇头晃脑的,蹦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落在地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每一蹦都发出沉重的声响。   百万忽然觉察不对劲,定睛朝聂然看去,便见她落地时,脚并没有沾地,而地面有一丝缝隙,引发的震荡和响声是从她身体溢散出来的气浪撞在地面上形成的。   聂然的眼睛变成了绿色,眼珠子被黑气覆盖,已经看不到眼白。   笼罩在她身上的,除了镇狱火还有宛若滚滚浓烟的黑气。   百万被吓到了。它悄悄地跳下岩石,趁着聂然张嘴哈气的瞬间,挥爪打在之前给出去的麒麟珠上。   麒麟珠划作一条笔直的直线,直接落入聂然的嘴里,又一次卡在了咽喉住。   她条件反射性地一个吞咽,便把麒麟珠咽了下去,下一瞬间便受到极大刺激般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音的尖厉啸声。   百万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内窟,挤命地挤过山缝,又用爪子飞快地扒拉岩石,还把滚落到旁边的石头推到缝隙处,又用爪子一块一块地往上叠,把山缝堵得严严实实,直到确定聂然蹦不出来,才蹲在堵死的山缝旁发出低低的“嗷呜”一声叫唤,满脸生无可恋地坐在那,又忍不住回头朝身后看去,有点担心聂然,还有点无语。   它是麒麟兽,都不敢这么吃妖丹和尸丹。   那是尸丹上有镇狱火,能把它的魂魄都烧至烟消云灭,救不了。况且,即使没有镇狱火,聂然吸收那么多,它也没办法。   百万起身,在外窟来回踱步,想骂人,又是文明孩子,不会,最后只发出两声低低的嗷呜叫声,又把惊动洞窟里的聂然,没敢再出声,委屈叭啦地蹲在洞窟里,宛若一具雕像。   它蹲了好一会儿,又侧起耳朵听山洞里的声响,聂然还有蹦。   百万又继续趴着,满脸呆滞,宛若木鸡。   忽然,外窟大门传来石门开启的声响。   百万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口。   石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鬼鬼祟祟的,空气中飘来杨雪岭身上的味道。   百万刷地一下子站起身,冲着门口发出嗷呜两声叫唤,飞奔过去,爪子在门上一扒,便将已经没了封印的石门扒开了。   石门大敞开,身后是长长的台阶,除了杨雪岭,空无一人,不见吕青锋,也不见杨丹青。   百万顿时蔫了:她来有什么用。   杨雪岭见到百万还好好的,长松口气,猜测可能是百万和两颗麒麟珠起作用了。她的手电筒在山洞里照了圈,问:“聂然呢?”说话间,手电筒照在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山缝处,傻眼了,惊声问道:“塌方啦?”   百万学着聂然刚才蹦的样子,蹦给杨雪岭看。   杨雪岭没看懂小麒麟兽四肢僵直地转着圈蹦跶是什么意思。她继续问:“聂然呢?”   百万继续蹦。   杨雪岭说:“你别蹦啦,我问你聂然呢。”   百万停下来,伸起右爪往内窟方向指了下,又继续蹦。   杨雪岭:这小麒麟兽疯了吗?   她随即一醒,问:“不会是被尸变的干尸吃了吧?”   百万拼命挠头,急得冲杨雪岭嗷嗷叫唤。   山洞里突然发出声尖厉的啸声,跳跃的脚步声朝着外窟方向来了。   百万吓得两步蹿到大门外,伸爪子就要关门。   杨雪岭也被叫声吓了大跳,出于求生本能,以最快的速度跟着百万蹿出去,同时摸出一道符把门封起来,回头便见小麒麟兽踏着台阶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跟逃命似的。   杨雪岭满头雾水:什么情况?   刚才那声音听起来就很可怕,她又挂了块八卦镜在把放镇狱灯的灯槽上,想离开又忍不住好奇,于是贴在门上听声音。   她没再听到有啸声,但听到有隐约的落石声,眼中的疑惑更深:什么东西在里面?   那声音明明是个女声,而且嗓子挺好的,不像那种死去多年声道都坏了的僵尸发出来的叫声。山洞里能对得上号的就是聂然了,可她怎么会发出那种叫声?   蓦地,杨雪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聂然不会像之前吸收僵尸那样把那八位诈尸的先辈给吸收了吧?   可吸收它们……也不会发出这种叫声呀,顶多染上多点尸煞之气什么的……尸……尸煞之气……沾多了……活人也会尸变的,变成半人半尸的怪物。   杨雪岭把身上的符全部掏出来贴在门上,又扯上符绳,把随身带的镇尸的、镇鬼的法宝都用上,确定把门封严实了,这才赶紧跑去找爹妈。   杨雪岭是从困妖林的出入口进的封妖窟。   她爸妈这会儿还在外面忙着阵布封住里面的八位即将诈尸的先祖。她是不放心刚收的小徒弟,趁着爸妈没注意溜过来的。   她迈上台阶,便见百万满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石林,明显是迷路了。   杨雪岭对百万说道:“跟我来。”领着它在困妖林中穿行。   困妖林是石林。褐红色的岩石遍布其间,宛若一座大型迷宫,而岩石上刻有各种对付妖魔鬼怪的经文符箓。麒麟兽不属于妖魔鬼怪,刻的东西对它不能造成伤害,但特殊的地形及阵法排列形成的迷宫效应,让麒麟都得迷路。   不过,这对于杨雪岭来说,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她在石林里穿行了一小会儿,便遇到了杨丹青。   杨丹青正忙着在岩石上补刻因风化脱落而破损的符纹,见百万跟来,却没见到聂然,略有些意外。   杨雪岭说:“妈,聂然可能吃了诈尸的先辈们尸变了。”   杨丹青的脸上难掩诧异:啥玩意儿? 第51章 千里送蛟命 杨雪岭把她在洞窟听到的声……   杨雪岭把她在洞窟听到的声音以及见到的情形告诉杨丹青。   杨丹青的第一反应便是杨雪岭居然溜去洞窟了, 气得真想把她揪过来暴打一顿。   四十岁的人了,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还这么不知道轻重。得亏发出嗥叫声的是聂然, 如果是那八位先辈, 杨雪岭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她七八十岁的人了,还得时时看着自家女儿, 省得哪天她一个不小心,把命给作没了。   杨雪岭见到自家老妈的脸色很不好,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气自己, 赶紧催促道:“妈,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看百万刚才在外窟蹦跶的可欢了, 想是没什么大问题。”   蹦跶得可欢的百万对着杨雪岭直侧目:看不懂肢体语言吗?   不过,眼下杨丹青或许是可以救聂然的人, 于是百万又低杨丹青发出声嗷呜低吼,明明壮得像头雄师,偏偏装出一副卖萌讨好的样子, 看得杨丹青的脸皮直抽。   杨丹青问百万:“那八位先辈呢?”   百万歪着头犹豫了两秒,躺地, 四肢朝天, 舌头一伸, 脖子一歪, 不动了。   杨丹青看懂了, 问:“死了?”   百万刷地一下子翻身站起来, 拼命地点头。   杨丹青的视线在百万身上打量两眼, 把就在附近的两个徒孙叫过来,让他们带上捆尸绳去洞窟看看。虽然她不知道那八位先辈是怎么死的,但看百万这么欢脱, 又急着让她去的样子,估计跟聂然有关。   丹田真火在封妖阵中成精便已是不易,能够投胎转世为人便更是罕见,想必有什么极特别的独到之处,说不定真能把八个尸变的先辈给料理了。   杨丹青领着杨雪岭、百万和魏光、云昭两个徒孙来到外窟门口,见到杨雪岭封在门上的阵,一边心疼这败家孩子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真舍得花,符箓、法绳跟不要花钱似的一股脑地全用上了,一边又欣慰杨雪岭虽然不着调、拳脚功夫平平,但在精研阵法一道上还是颇有些造诣,多少还是有点拿得出手的本事。   百万来到洞窟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显然聂然已经从内窟出来了,到了外窟。它吓得麻利后退好几步,在考虑要不要跑。万一聂然把自己咬了怎么办?   它又在一想,自己这么大的个头,聂然那么小的嘴巴,自己又不怕尸毒,好像被咬了也没事的吧。于是,假装没听到里面有声音,等着他们开门。   杨雪岭把耳朵贴到门上,说:“妈,里面有声音,咚咚咚咚地响……”话没说完,便听到那声音朝着门口来了,吓得猛地后退两步,说:“到门口了。”   魏光和云昭的剑碎了,这会儿每人手上拿根法绳,紧张得手都在抖,悄悄地躲到了百万后面。   石门突然动了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门。那东西的力道极大,这厚重的石门被拽得连连晃动,门缝里还有幽绿色的火焰渗出来。   原本的门缝都是由封印堵死的,如今封印破了,门缝也漏音、漏风还渗火。   杨丹青突然发出声大喊:“退后,离开通道——”她的声音刚落,石门似遭到猛裂的撞击突然碎裂。   那方的力气极大,撞得碎石门飞出去,得亏杨丹青反应快,一把拽开了杨雪岭。   百万的个头大,躲不开,伸爪子一挥把径直飞出来几头拍落在地上。   魏光和云昭吓得脸色一白,互看一眼,暗自庆幸找了个好位置躲,但下一刻看见门里的情形,吓得腿都软了,如果不是师婆和小师叔还在前面站着,他俩铁定调头就跑。   杨丹青和杨雪岭同时倒抽口冷气。   如果不是这时候不适合打女儿,她真想把杨雪岭暴打一顿,再关上三年禁闭。这还不如八位先辈诈尸呢。   百万吓得刷地一下子缩成小奶狗的模样,躲到了云昭和魏光的身后。   他俩见到麒麟兽都怂了,差点就尿了,连喊师婆快撤的话都喊不出来。   门内,燃烧着熊熊镇狱火,那火的源头则是一个浑身笼罩着黑气的人,这人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眼白,眼瞳绿幽幽的直勾勾地盯着人,活像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最可怕的是,她的脚不沾地,悬着的,周身萦绕着强大的气流,那气场慑得人连呼吸都凝固住了。   突然,聂然一下子刷地跳了起来,大家吓得心脏都停止了。   百万扭头就跑。   沉闷的撞击声再次响起,蹦起来的聂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撞得门框碎裂,碎石当头砸下。   她再次蹦起来,又再被砸了下。   聂然伸手摸摸头,揉两下,转身,往洞窟里蹦去,又开始转弯跳。   杨丹青抬起头看向门框:死里逃生啊。   杨雪岭的脸色很不好,用唇语无声地问:妈,怎么办?   杨丹青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退出去。   魏光和云昭的两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和台阶,接近于爬出去的。   杨雪岭成天到处蹿,经的事多,见识也多,虽说刚才被聂然吓了一大跳,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她退出通道,进到石林中,与聂然保持有足够远的安全距离,才说道:“她只是眼睛变了色,肤色没变,血管也没有浮现出来,应该还有救。”   杨丹青问百万:“你是不是把麒麟珠给了聂然?”   百万点头。   杨丹青暗松口气,说:“麒麟化煞,镇狱火也有炼化煞气的功效,她还没有尸变,只是让煞气蒙了心智。”   杨雪岭懂了。抓鬼捉妖打僵尸得找妈,救人治病做法驱邪得找爹。她说道:“我去找爸来。”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往石林深处去。   她的拳脚功法一般,逃命功夫却是一脚,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蹿出去两三米远,灵巧地在石林中飞蹿,去找正在外围地带布阵的吕青锋。   杨雪岭跑了不到十几分钟,忽然听到重物撞击石头的声响,还听到有呼呼的风声和破风声响。她停下来,听了下声音的来源,循声赶去,便见到她爹、大师兄和几个师侄在围攻一条黑蛟。   那黑蛟的身子有她的腰粗,将近十米长,长有矫健有力的四肢,额头正中有角,但那角却是从中断掉了,断口齐平,很像是被利器削掉的。   蛟是水生动物,如今上了陆地,又没了内丹,便如同被拔了牙的猛虎,但饶是如此,它的力气极大,鳞甲粗厚,极不好对付。   吕青锋带着两个徒弟与它斗得难分难解,几个徒孙都受了伤,远处的石头后还躺着两个受伤起不来的。   断角黑蛟它感应到了自己的蛟珠,显得极为急躁,急于去拿回蛟珠,再来收拾这些道士,但以寡敌众,脱身不得,却忽然瞥见杨雪岭跑了过来,眼睛顿时亮了,拼着被吕青锋的剑刺伤,一个甩尾借力朝着杨雪岭蹿去。   杨雪岭扭头就跑。   断角黑蛟已经让她逃过一次,哪能让她再逃第二次,跟在身后紧追不舍。没有她的血,可是开不了封妖窟的门。原本伥鬼抓了两个与她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后代,却没想到翻车死在了河里。比起抓老的,还是这个小的更好抓。   吕青锋见状,怒不可遏,大骂声:“孽蓄——”后面的话还没喊出口,一人一蛟已经拐过前面的大岩石看不到影了。他急得拔腿便追。   杨雪岭跑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还快,两腿生风地跑到了通道口。   断角黑蛟却忽然感应到自己的蛟珠就在不远处,虽然蛟珠的力量已经很弱了,但仍旧感应到了。它瞥见旁边站着杨丹青和小麒麟兽,再扭头朝着蛟珠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赫然见到通道尽头的大门是开着的,顿时大喜过望,甩尾拍飞一块大石头朝着杨丹青他们砸去,迫使他们闪躲自保,它则扭头以最快的速度蹿进了洞窟中。   杨丹青原本等着杨雪岭去找吕青锋过来,却没想到杨雪岭竟然把断角黑蛟领了过来,不由得愣了下,待躲开飞来的石头后,便看见断角黑蛟宛若离弦的箭一般蹿进了封妖窟里。她顿时:“……”   杨雪岭气喘吁吁,急声催促,“快,快把通道堵住,别让它逃出来。”   吕青锋急急赶到,见杨雪岭没事,断角黑蛟不见了,问:“那孽蓄呢?”   杨雪岭、云昭、魏光一起指向封妖窟,谁都不想动,也不想去凑热闹。   那些妖丹都在聂然身后的背包里,这会儿正在镇狱火里燃烧。断角黑蛟想在火中取珠,怕是想被烧到魂飞魄散。   断角黑蛟蹿进封妖窟,便见到一团熊熊燃烧的镇狱火正在山洞里蹦蹦,噩梦般的过去顿时浮现在眼前。   以前,只是小小的一簇小火苗,成天在头顶上飘来飘去的叽叽叽叽笑,这会儿竟然变成了快有两个人高的大团火焰。它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两步,便见那正背对着它蹦跳的火焰突然蹦跳着转身,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下一刻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山洞都刺穿的尖啸,火焰朝着自己跳过来了。   断角黑蛟以比来的速度还快,疯了般的往外蹿去。   它刚到蹿到门口,一把锋利的剑和一条白色的带子同时从台阶尽头飞来,带子勒向它的脖子,剑刺向它的眼睛,惊得它赶紧扭头躲避,却只觉尾巴突然一凉……   断角黑蛟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眼睛里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第52章 妖怪云集 杨丹青、杨雪岭看到断角黑蛟……   杨丹青、杨雪岭看到断角黑蛟死在门口, 立即歇了进去救聂然的心。   百万站在台阶尽头看着断角黑蛟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没了,默默地蹲在通道尽头,也没了进去的心思。   吕青锋一眼认出断角黑蛟是被镇狱火烧死的, 以为又是杨雪岭干的好事, 说道:“下次再布陷阱引妖怪进去,先提醒一下。”年纪大了, 禁不起你这么吓!   他随即一醒,问:“洞窟里刚才的声音……”跟着后知后觉地发现封妖窟开了, 里面还有八位诈尸的先辈, 顿时头皮就麻了, 却又见一个个无动于衷的样子, 很是莫名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徒弟胡槊他们赶到,再看到死在封妖窟门口的断角黑蛟, 也都懵了:什么情况?   杨雪岭把聂然的情况告诉吕青锋,问:“爸,你有办法吗?”   吕青锋扫了眼死去的断角黑蛟, 眼神回应:你觉得呢?   杨丹青说道:“老实在外面等着吧。”   她担心聂然突然不蹦跳,改成用跑的, 大门又敞开着, 抬腿就能跑出来, 当即又吩咐杨雪岭在通道口布个迷魂阵, 把聂然困在里面。   百万闻言, 倏地扭头看着杨丹青:你要把聂然封在里面吗?   杨丹青担心小麒麟兽捣乱把聂然引出来闯出大祸, 解释道:“她摄取了太多能量, 无法消化吸收,只能等她自己排解除,把火焰消下去, 我们才能再想办法,如今但凡是个活物进去,沾上她就是个死。”   百万这才回过头去,继续盯着洞口。   杨丹青很是淡定,同时暗暗地松了口气。从眼下这情况看,那八位诈尸的先辈和妖丹的问题都让聂然解决了,剩下聂然这点事就好办了,不外乎就是聂然能不能撑下来的事。如果聂然扛不住落得身死收场,她的魂魄失去身体依附,便能用镇狱灯收回灯火。如果聂然熬过来了,看情况再说。   如今这封妖窟,没有尸变的先辈和妖丹可封,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困妖林也不必再修补。   吕青锋对胡槊说道:“这里有我们守着,你把受伤的送出去救治。”   杨雪岭赶紧叮嘱道:“大师哥,当心那些为着妖丹来的妖怪,如果遇到了,便把他们领过来。”   胡槊点头应下,对自家小师妹向来无话可说。他带着徒弟和师侄,去到困妖林的外围连背带抬,带上三个受伤的弟子出了困妖林,便遇到两伙妖怪,以及小麒麟兽的外公齐寒山。   齐寒山独自站在旁边的岩石上,一身气势不怒自威,旁边的两伙妖怪都很默契地离他远远的。   另外两伙妖怪,一群呈人形,只有四个,其中两个是熟面孔,狗哥和花狸,另外两个则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量将近一米九高,劲瘦,那身材堪比男模,却是留着头放荡不羁的长发,很随意地用发绳系起来背在身后。女是略矮些,也只是相对于男人,大概将近一米八,腰细如柳,哪怕是站在那不动,都自有一股迎风拂柳的风华,她的长相偏于妖媚,眉眼间却自一股端庄气度,宛若庙里的菩萨,两种异常的气质毫无违和感地融在一起使得她更添几分风采,令人仍不住多看几眼。   另一伙妖怪,数量多达近百,人形的和动物形态的混在一起。领头的人形妖怪也是熟面孔,通灵教右护法锦毛虎。   锦毛虎壮如东北大汉,满身彪悍之气,原本正与翼蛇他们说话,听见有脚步声从困妖林中出来,当即扭头看去。   狗哥见到胡槊他们,当即上前问:“聂然呢?”   胡槊说:“吃坏东西了,正在里面消食。”   长发男妖微微皱眉,问:“吃啥子……”眉头一拧,清清嗓子,问:“她吃什么了?”聂然那肠胃和灯火,给她一具僵尸都吃得下,有什么是能吃坏她的?   胡槊听到那半句方言确定这长发男妖应该就是养大聂然的翼蛇了。他说道:“要不,你们自己进去看看?”   锦毛虎笑道:“好说,那就麻烦几位领个路。”他看到道士身上的妖,再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便知道这是遇到黑蛟了。他问道:“老黑呢?”   胡槊说:“进封妖窟取妖丹了。”至于断角黑蛟进去后的下场嘛,不好意思,我们不熟,不想告诉你。   锦毛虎说道:“胡道长,镇狱火都投胎了,这封妖窟你们是封不住了,那么多的妖丹一旦流散在外面,那可是会害死很多人的,不如还给我们,往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如今这世道,我们这些做妖怪的也不靠吃人过活了,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你死我活的,你说是不是?”   齐寒山突然觉察到什么,眸中精光乍现,惊声问道:“你们做什么了?为什么有一颗麒麟珠越来越微弱?”   原本就噪动不已的妖怪们闻言更是等不急了。它们的妖丹一直在变弱,如今麒麟珠也变弱了,很可能是这些道士拿麒麟珠对妖丹做了什么?   锦毛虎扭头对齐寒山说:“如今我们都为内丹而来,不如联手共闯困妖林。”老麒麟懂阵法,有他领路,便能尽快抵达困妖林。如果贸然闯进去,迷路在里面,不要说会不会遭到这群道士的伏击或中招丧命,即使能够顺利找到封妖窟都不知道要多久,万一耗久了,黄花菜都凉了。   齐寒山没搭理锦毛虎,直接跳下岩石,往困妖林去。   一群道士麻溜地让开路,绕开这伙妖怪,往停车处走去。   妖怪们见到这伙道士带着伤残要离开,也懒得耗时间跟他们纠缠,呼啦啦地跟着齐寒山往里去。   狗哥担忧地喊道:“老爷子……”见到翼蛇皱眉,赶紧改口,“老板,我们要跟进去吗?”   翼蛇扭头朝胡槊他们看了眼,语气果决,“去!”现在去取妖丹,怕是已经晚了。他担心杨丹青他们会把聂然封进封妖窟里让镇狱火归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些妖丹很可能让聂然给吃了。八个千年老道士干尸诈尸,聂然想要从它们手底下活命,只能冒险吃妖丹强行提升实力一条路可走。 第53章 众妖退散 从外面看,困妖林跟周围的荒……   从外面看, 困妖林跟周围的荒山野地并没有多大的不同,草木稀疏,到处都是裸露的干得板硬的土壤以及风化的沙砾, 再有一些高矮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在附近, 整个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荒坡。   这两天里,妖怪们陆续赶来, 都着急找回妖丹,且有断角黑角先进入里面, 都着急进去, 没有谁有耐心等在外面, 全都进入过这片乱石堆, 把里面的草都踩死完了,每一座石头都爬过, 上上下下一通蹿,什么发现都没有。如果不是在这里发现有断角黑蛟留的记号,它们都得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它们都到了困妖林外面, 却连入口在哪都摸不着,心里对困妖林的忌惮越深, 这才不敢轻易擅闯。   直到它们追着老麒麟兽进去, 才见到它先在几块大石头上来回跳跃, 之后又突然伸手大力一掌凌空打出, 打得周围的空气都震了几震, 给它们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然后径直去往断角黑角做记号的岩石。   那岩石有一部分比起其它地方略微往里凹进去不到半个人的深度, 上面的岩石断层面跟两侧的岩石是连成一体的,并没有任何不同。   妖怪们之前把这岩石来来回回不知道摸了多少次,摸到的全是岩石。可此刻, 老麒麟兽走到岩石处断角黑蛟做的标记前,往前一跃,没有撞在石头上,而是消失了。   妖怪们赶紧跟上,纷纷朝着岩石里去,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阳光明媚的天空,变得阴沉沉的被乌云笼罩,煞气遮天蔽日。低矮的岩石突然变得有几层小楼高,数量多得令人头皮发麻,植被全都不见了,光秃秃死气沉沉的,石上是岩石风化脱落形成的沙砾,有死去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动物骸骨星零散落在四周。空气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味道,使得它们敏锐的嗅觉都不太好用了。   一群妖怪唯恐迷路,紧紧地跟在老麒麟兽身后在岩石堆里钻来穿去,绕得它们头都晕了,跟着便见到老麒麟兽突然停了下来,而在前面不远处则是杨雪岭、杨丹青、吕青锋以及一只酷似狗崽子的小麒麟兽。   那头小麒麟兽虽然个头很小,好像还没断奶的样子,却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势。哪怕它摆出庙门口的石狮造型蹲在那,仍让众妖怪们下意识地抖了三抖,但下一刻,全都坐不住了。   它们的妖丹近在咫尺,甚至已经能够感应到妖丹释放出来的能量。   封妖窟的封印破了,妖丹近在眼前,妖怪们的眼睛都红了,眼里的凶光尽现,莫说只是三个道士,便是加上两头麒麟兽也休想拦住它们取回妖丹。   杨雪岭一家三口齐刷刷地让开了去往封妖窟的通道。   锦毛虎被两口子追杀多年,见状不由得嘲讽道:“降妖除魔这么多年,也有怂的时候。”却是心下暗暗警惕!进来得太容易了,就好像是这群道士故意放他们进来的。   空城计?不可能!   如果是空城计,他放几个小妖怪进去探路就破了。   锦毛虎还在迟疑,已经有妖怪急不可耐地往里蹿去。   容不得那些妖怪不着急,它们嗅到封妖窟里有麒麟珠的气息,且自己的妖丹已经变得极度微弱,大有随时消散的势头。   锦毛虎没被抓更没被封印过,妖丹还在,带着一众妖怪们过来,无非是想招揽它们壮大实力,好争夺翼蛇的教主之位。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冒险进去,而是盯上姓杨的一家三口。   杨雪岭在自家地盘有恃无恐,再多的妖进来她都不怕,轻飘飘地回一句,“你不怂你进去呀。”   百万见到外公进来,眼晴一亮,跑到外公身边便是嗷嗷呜呜一通叫唤,用着麒麟兽语巴拉巴拉地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外公,让他帮忙救聂然。   老麒麟兽齐寒山一阵无语,心说:“还好,拿回一颗,够渊儿化鳞变人了。”聂然冒死帮齐渊取回麒麟珠,分她一颗保命是应该的。它的寿命长,见识识广,知道得更多,用麒麟兽语告诉齐渊,“按你所说,她现在的情况酷似以自身为炉,以镇狱火为炉火,将麒麟珠、妖丹、尸丹投于一炉熬炼内丹。”如果没有麒麟珠,聂然仅靠镇狱火想吸收那些尸丹、妖丹,断无活命的可能,但有麒麟珠中合融炼,情况便大不一样。   锦毛虎见到大小麒麟兽呜呜哇哇地交流,虽然听不懂它们说什么,但小崽子的反应、表情实在是过于生动,猜都知道它在告诉老麒麟兽封妖窟发生过什么,再看它的反应,便更加证实封妖窟里有大古怪。他环顾四周,没见到聂然,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妖怪进去不要说拿回妖丹,小命都够悬。   他立即出声,阻止没有进去的妖怪先不要进去,叫道:“让先进去的探探情况,别一股脑地都钻进去,再被这三个道士又封进封妖窟里。”   有些妖怪犹豫了下,还是拿回自己的妖丹占据上风,一头扎进通道中,失去了踪影。   一些谨慎的妖怪,在拿回妖丹和被封进去、甚至丢掉小命之间,选择了保命和自由,决定留在外面先看看情况,并且虎视眈眈地盯上了那一家三口,想把他们解决在这里。   慢了半步的翼蛇、山神奶奶、狗哥和花狸赶到。   花狸见到妖怪朝着杨雪岭逼近,变成小花猫蹿到杨雪岭的怀里,蹲在杨雪岭的胳膊上,抬眼瞅着锦毛虎,发出“喵”地一声带着威胁意味的叫声。   杨丹青:“……”   吕青锋:“……”   夫妻俩齐齐无语。   众妖怪们见到花狸维护杨雪岭,又有教主在,都默默地缩了回来。   狗哥看到百万却没见到聂然,急了,问:“聂然呢?”   杨雪岭说:“吃了僵尸,正在里面蹦呢。”   翼蛇进来前才觉得聂然吃了僵尸不会有事,一进来就听说她吃了僵尸蹦起来了,顿时被噎了下。好在老脸够厚,况且,能被关在无定河封妖窟里的僵尸,绝非等闲,自己那么说,也不算被打脸。   山神奶奶对着道士们很没好脸,只上下打量他们三个两眼,便将视线落到了通道口,不动声色地防备着杨丹青他们,以防他们用镇妖灯收走聂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入封妖窟的妖怪全都没有出来,连点声响都没有,外面的妖怪惴惴不安。   有妖怪等不急了,又不敢自己进去,再次把主意打在杨雪岭一家三口身上,向锦毛虎进言,抓他们带路去取回妖丹。   锦毛虎再是有篡位的心思,当着翼蛇的面也是不敢表露的,满脸为难地向翼蛇说道:“教主……老板,大家修行不易,好不容易封妖窟开了,山神奶奶都拿回妖丹了,叫大家这么……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翼蛇冷冷扫他一眼,问:“命重要还是妖丹重要?”   狗哥说:“阿虎,妖丹全在聂然身上,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妖力会消散得那么快?去镇狱火嘴里抢吃的,我看你是疯了吧你。”   锦毛虎满是为难地看了眼山神奶奶,其意不言而喻。   众妖怪们见状,纷纷跪求翼蛇和狗哥帮忙从聂然那里拿回妖丹。   狗哥可知道锦毛虎这是趁机卖好收拢妖怪,再顺便挑拨一波对他们的不满。拿回妖丹,妖怪们记锦毛虎的好,拿不回,怪到他们头上。   他“啧”了声,说:“你们要是早点找到我,早就替你们拿回来了。山神奶奶的妖丹,那是事先向聂然打好招呼说好了的。她取妖丹的时候,顺手就给了,还有麒麟珠都一并掏了。这会儿你们才来说,道士们都撤了,仅留下几个收尾的,黄花菜都凉了。你们没见现在封妖窟是有进无出了吗?”   一头鹿妖说道:“狗哥,抓住这三个道士,让他们带我们进去,一定能行。”   狗哥啐了声,说:“抓道士有用,我用得着在山沟沟里当十几年土狗?”他骂了声:“艹,教主谋划那么多年,老子捞了十年的狗洞,一个个出来后,连个拜山头的都没来,这会儿有脸来求人了。”他说完,看向锦毛虎,说:“阿虎,他们拜的是你的山头,你自己想办法去帮他们拿回妖丹。”   锦毛虎说道:“大家都是通灵教的,我们都听教主的,之前教主没现身,您狗哥又在躲灯火……聂然,大家找不到你们,才到我这来的。狗哥,您只要帮大家拿回妖丹,往后您说什么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翼蛇扫了眼众妖怪,对杨丹青说:“聂然是我孙女,还请体恤一二我们的祖孙情宜。封妖窟难进,我们不强求,这条通道的手段,还请撤了吧。我约束手下,近来对道门多有退让,道门也得给我们留点活路,是不是?”   花狸冲杨雪岭喵喵叫了两声。   杨雪岭摸摸花狸的头,笑道:“这个好说。”她把布阵的几个法宝一收,面前的通道顿时显眼出真实的模样,同时,妖怪们凄厉惊惶至极的叫声也传了出来。   进去了三十多只妖怪,这会儿齐刷刷地全部挤地通道里,见到通道开了,一个个屁滚尿流地出来,嚎得全都不是音了,嚎的全是各自的兽语、鸟语,连同类都听不明白它们叫的什么。   狗哥都懵了:什么情况?   下一刻,一声接一声的嗥叫声从封妖窟里传出,那嗓子极好,气势更是十足,震得空气都在颤。   妖怪们撤出来后,翼蛇、锦毛虎他们才看见死在封妖窟门口的断角黑蛟,看那死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翼蛇的脸都绿了,问:“封妖窟里有什么僵尸?”   杨雪岭说:“镇守封妖窟的八位先辈一起诈尸了,镇狱火便是他们的丹田火所化。如今那八位,估计已经没了。”   翼蛇的脸从绿变成了黑。   狗哥的脸也黑了,问:“聂然是不是把那八个都给吃了?”这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惹到她的鬼什么的,全都一个下场,抓来吃了。鬼都能吃,僵尸还有得跑吗?   吕青锋说:“麒麟化煞,并没有太多的煞气从封妖窟里溢出来,小麒麟兽应该留了颗麒麟珠给聂然。”   翼蛇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也明白杨丹青他们在这里等什么了。   众妖怪们出来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们看到的情况告诉大家。   它们的妖丹被聂然背在身后的背包里,正在熊熊燃烧。最先进去的妖怪,要不是逃得够快,差点被灯火扑过来当场烧死。那火一直在门口跳,要出来,幸好她蹦得高,而门不高,挡住了她,没蹦出来。   没能拿回妖丹的妖怪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欲哭无泪,心痛如比。有妖怪更是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谁敢去镇狱火里掏妖丹!谁敢!   好不容易见着自己的妖丹了,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镇狱火里燃烧,自己还差点都被烧死。   老麒麟兽听到里面传来似尸啸般的叫声,以及蹦跳间引起的震荡,便知对方的实力深浅,用兽语低声招呼百万赶紧溜。如果里面的那个尸变跑出来,就不再是他们麒麟吃妖魔鬼怪,而是变成他俩被吃了。麒麟化煞,聂然是活人尸变,煞气过重的情况下,是会吃麒麟兽的。   百万把头摇得飞快,嗷嗷嗷嗷叫唤。它不走,它要在这里等聂然。   外孙都拿回麒麟珠了,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被吃吗?齐寒山才不理会它小孩子任性,一把捞起来夹在胳肢窝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百万大吼大叫蹬着四肢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   老麒麟兽都吓得捞起小麒麟跑了,众妖怪们什么心思都歇了,赶来帮忙助拳想顺便捞点好处的妖怪们纷纷跟在老麒麟兽身后往外跑。   锦毛虎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一下子跑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心腹带着十几只小妖等在旁边。他硬着头皮,对翼蛇说:“教主,我们也撤吧?”   翼蛇说:“你们先撤吧,我再等等。”   锦毛虎抱拳,领着剩下的妖怪们麻利地跟着跑了。   找不回妖丹的妖怪们,法力尽失,没法变成人,只能以动物形态跟着往外跑。   刹时间,封妖窟跑得只剩下翼蛇他们几个和杨雪岭一家三口。 第54章 裹粽子 聂然估计干尸体内的小珠珠跟酒……   聂然估计干尸体内的小珠珠跟喝酒差不多, 刚吃下去没什么,后劲特别大,待到劲头上来时, 过量了吃出问题来了。   那感觉已经不是酸爽可以形容的, 身上像有熊熊火焰燃烧,难受得只有扯开嗓子大嚎几声才能稍微缓解一点, 叫出来的声音好不似人声。   最让她难受的好像眼睛出现了问题,像蒙上了层绿雾, 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洞口来了几个人形的红通通的东西, 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比烤肉还香的味道, 馋得她直流口水, 偏她感觉吃撑了,吃不下。   那几个人形的东西还会动, 很可能是活人。   能来到这里的,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杨雪岭她们。   她过去想让他们帮忙看看眼睛怎么了,或者看看自己吃过量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一下, 结果那些人一下子全跑了,还把门关上了。   她一个刹不住把门给撞碎了, 原以为能跟着出去了, 可身子不受控制地蹦很高, 每次都撞到门上, 出不去。   来的那几个人又跑得没影了, 还把外面的通道封起来了。   她只能继续回山洞里蹦。   没过多久, 来到一条长长的散发着黑气的东西, 看形状像蟒蛇,但有脚,估计是蛟。   她想着抓住它的尾巴或骑到它的身上, 让它把自己带出去。   她的反应快,没让那蛇形的东西跑掉,但是它突然死掉了不说,自己的头晕更厉害了,醉酒更严重了。   聂然只能拼命蹦、拼命跳,嗷嗷嗥叫,以缓解难受。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只动物,刚到门口,便跟活见鬼似的吓得全跑出去了。   这些动物肯定是来拿内丹的妖怪。   她到门口喊话,想着让妖怪给狗哥他们带个信来救自己,可嗓子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喊出来的话全是尖厉的比鬼可还可怕的叫声。   那群妖怪受到惊吓,比她叫得还要大声,全都挤在过道里不过来,搞得她想搭个顺风车让它们把自己驮出去都不行。   后来妖怪又跑光了。   聂然在洞口拼命喊它们回来,没一个搭理她。   她气得拼命撞顶上的石头,很想把石头撞塌好出去。   石头塌下来几块,门给堵住大半,出去的路更窄了。   聂然怕把出口彻底堵死,不敢再撞,只能回到山洞里以最大力气消耗力气,力图多消耗点的力量,等到一会儿蹦不了那么高了,再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她蹦到都睡着了,做梦都在蹦。   聂然醒了睡,睡了醒,醒来和睡着都在蹦。   她不知道自己蹦了有多久,才渐渐地缓解下来,蹦得越来越低,但浑身忍不住抽搐,脖子、身上一抖一抖地抽,跟有毛病似的。   火烧火燎的感觉也消褪了很多,眼睛看东西不再绿蒙蒙的,视线也恢复不少。   聂然到门口试了下,发现能钻出去了。   她刚钻出门口,想起斩不平落下了,又跑回内窟。   内窟里一片恶臭,那八具尸体都烂成泥,连骨头都烂完了,完全看不出人样来。   聂然再也不想看到它们。早知道吃了它们的小珠珠会是这个后果,打死也不吃。   ……   魏光和云昭来送过好几次物资,狗哥也出去买了帐篷和食物。   一群人和妖在这里安营扎寨,等!   他们外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里面没有蹦跳的声音,但不时的还发出几声嗷嗷地叫声,怪瘆人的。   魏光和云昭壮着胆子过去,想把断角黑蛟的尸体拖出来。毕竟是条蛟,浑身都是宝,拆下来很值钱的。   哪想到,他们刚到洞窟外,就见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隔着老远盯着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通道口。   他们又再等了好几天,封妖门里爬出一个人形的怪物。   这人衣服破破烂烂的,披头散发,浑身灰头土脸的,怀里还抱着把剑。   她从地上乱石堆里爬出来后,扶着墙和蛟龙尸体站起来,走路和姿势酷似丧尸,一抽一抽,一扭一扭,走路摇摇晃晃,还不时蹦跶两下,完全没有个正常人走路样子。   杨丹青将法绳拿在手里,大有见势不对先把聂然捆上再说的阵势。   聂然出来,见到杨雪岭和狗哥他们,张嘴想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看着,都不来救我的吗?”发出来的声音全是啊啊啊啊,活似鬼叫。   杨丹青说道:“这是中了尸毒。”   杨雪岭扭头看向翼蛇,问:“你们会解尸毒吗?”   这都是道士们擅长的事,妖怪哪里会。翼蛇知道杨丹青他们是打上了聂然的主意,他不跟他们争,说:“那就劳烦了。”   杨丹青把手里的法绳当鞭子甩出去缠在聂然的身上,没等聂然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面前,伸手一张符贴在聂然的额头上。   聂然顿觉好困啊,下一秒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睡着了,还立在原地,不时地抽搐两下。   狗哥看得嘴角直抽。他心说:“这是吃了多少干尸?”吃了麒麟珠,消化了一个多月,还抽搐成这样。   杨丹青又吩咐徒孙用绘满符的法布把聂然裹起来,再用法绳把她捆得跟粽式似的。   一群人收拾了帐篷行礼,抬上聂然往困妖林外走去。   翼蛇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不时看两眼聂然,那表情一言难尽。   杨丹青一路上都在防备翼蛇他们出手抢夺聂然。   聂然吸收了那么多的内丹,放出去就是一个人形大杀器,翼蛇要是控制了她,是真能横行四方。   一直到出了困妖林,翼蛇都还没有出手,还头也不回地径直上车,全然没有带走聂然的打算。   杨丹青诧异地问道:“你不想带走聂然?”   翼蛇轻飘飘地扔过去一句,“我又不会治尸毒。”他带聂然回去做什么?天天头疼怎么给她治尸毒,再有事没事来气他一顿么?他虽然是妖,寿命长,也架不住让聂然祸害的。   让她去读个书,考得稀烂,每次开家长会都得被老师拎出来当典型骂一顿。聂然小时候还成天在学校打架,三天两头请家长,要把她退学。他堂堂一代大妖,蹲在教师办公室装里可怜卖惨让老师不要开除她。好不容易聂然长大点变精了,更难搞,把学的小把戏用在同学身上,他天天都得担心她哪天露了底让道士给逮了。   这还是个嘴馋的,把她领回去,指不定一个看没住,手下那些妖怪让她给当零嘴吃了。这年代,修炼成精不容易,手下折损一个少一个。   聂然十六岁,不送去上学当文盲天天蹲在家里祸害他吗?   送去上学?饶了他吧!   翼蛇面无表情地把车门关上,对坐在驾驶位上的狗哥说:“快走,要是把聂然带回去,你养,我可不管。”   山神奶奶坐上车,便听到这话,诧异了下:这怎么扔下不管了?   她问道:“那……这伙道士对她不利怎么办?”她可是见过道士不讲理起来有多不讲理。有些道士认为但凡是妖就是坏的,哪怕是有山民供奉她,那也是她哄骗迷惑了山民。   狗哥回道:“如果是杨丹青不好说,杨雪岭和吕青锋嘛,没事。杨丹青几乎是见妖就收,但杨雪岭和吕青锋则是只收为祸作恶的妖。”   他说话间,一脚油门踩到底,飞快地把车子开远了。   狗哥忽然觉察到身边少了什么,扭头朝副驾驶位看去,赫然发现那里是空的,花狸没上车。这要是回去接到花狸,还不得被一顿猫拳招呼,惹不起,还是把花姐留给杨雪岭和聂然做伴吧。他当即把车子开得更快了,反正是荒山野岭,没车没路没交警,随便开。   花狸出了困妖林,从杨雪岭怀里跳下来,变成人对杨雪岭说:“回见。”一扭头,便见车门关上,油门轰得嗡嗡响,开远了。   她的车!   他们仨,开走了她的车,把她给落下了!   花狸下意识地想变回猫去追,再看那车速,考虑到自己的脚程,果断又变回猫蹲在了杨雪岭的怀里,沉默了。   裹成粽子般的聂然被他们塞进后备箱,背靠车厢,伸长腿放着,额头上还贴着符,活脱脱的僵尸模样。   杨雪岭回头频频回头,手痒,想揭下符看看,不过自家老妈在旁边,怕被打手,控制住了。她问道:“我们回洞天观吗?”   杨丹青“嗯”了声,冷着脸说:“她中毒太深,治起来可不容易,做法事、买药材都得要钱。这笔开销,谁出?”道观穷。他们两口子养杨雪岭这花钱的祖宗都已经很吃力,想贴补聂然,没钱。   杨雪岭说:“蒋师哥刚给道观捐了大笔修葺费用,不好再去找他。要不,我们找伍慧要钱?反正是治她的女儿吗?”   吕青锋摆摆手,说:“聂然是我从伍慧手里领走的,走的时候活蹦乱跳好好的,回头出事了,让伍慧出钱治,不是那么回事。”按照现代人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伍慧还会带律师上门把他告了。他说:“我画些符,让小蒋拿去卖卖吧。”   杨雪岭说:“符卖出去需要时间,这年头符也不好卖了。”   杨丹青的目光落在花狸的身上,问:“你们通灵教大小姐治病,合着我们还得出钱又出力啊?”   花狸扭头看向杨丹青: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杨丹青杨大长老,居然会向我一只妖怪要钱?   杨丹青淡淡地说道:“不给也行。你们在榆林蹦跶得也够久了。”   花狸默默地从嘴里吐出一张银行卡,暗自发誓,下次见到阿狗,非得挠得他满脸开花。 第55章 一病赤贫 聂然感觉只是闭了下眼,睁开……   聂然感觉只是闭了下眼, 睁开眼时赫然发现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自己正躺在地上,绳子从肩膀一直缠到脚, 周围还拉了一圈红绳。   红绳上挂着铃铛和符, 铃铛无风自动铛铛铛铛摇着响个不停。   她看到的便是农村老房子式样的黑瓦房顶,供神的案台, 三尊面带微笑的三清神像笑眯眯地俯视着她,四周围还有一群老道士正围着她做法事。   这些道士穿的道袍跟她平时见到的便服不同, 专程穿上了做法事的法袍, 显得格外隆重。他们手上拿着拂尘、桃木剑、八卦镜、铃铛、五雷号令、镇坛木等法器, 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念经。   杨丹青拿着拂尘在她的身上挥来扫去, 活像她身上有苍蚊、灰尘,不断地来回扫。   手拿八卦镜的老道士, 不知道从哪里反射来耀眼的金光,照在她脸上,晃得直难受。   有一个端碗的老道士, 不断地往碗里沾水向她身上弹。   她的身上跟煎铁板烧似的,发出吡吡声响, 不断地往上腾起袅袅黑烟, 裹在身上画满符的黄布都黑了。   聂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不太好, 乖乖地躺着。   共有十二老道士, 三女九男, 全都是七老八十的样子, 估计是杨丹青的同门。   聂然躺了大概有四五十分钟, 法事才结束。   一群老道士仿佛耗费了很大力气般气喘吁吁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离开,杨雪岭和花狸迈过高高的门坎,从外面进来。   杨雪岭撤了法绳符阵, 又挪走了聂然头上的定魂灯,再解开聂然身上的绳子和法布。   聂然坐起来,打量四周,只看到前面是一个不大点的小院子,看起来特别古老。   这房子的柱子、墙全都是木头的,进门的屋檐下还晾晒着木头干柴,摆着锄头、镰刀等农具。院子里铺着石板,上面长满青苔,屋檐下让雨滴溅出深深的小雨坑。滴水穿石,都不知道滴了多少个年头才能留下那么深的坑。   聂然问道:“这是哪?”   杨雪岭回答道:“伏牛山洞天观。”她把聂然拉起来,说:“你中毒太深,需要连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每天早中晚三场法事,三颗解毒丹,晚上还得用药蒸,把体内的尸毒逼出来。如果不治的话,会死,死了会立即起尸,那样的话,我们会在你咽气前,把你拉到火葬场,等你刚咽气就把你扔进焚化炉。”   聂然被噎了下,说:“我觉得我的状态非常好,神情气爽,肯定不会死和变僵尸什么的。”   花狸撇了瞥嘴,满脸嫌弃,都不想说话。   杨雪岭掏出八卦镜照向聂然,说:“自己照照镜子。”   镜子里的聂然浑身笼罩着浓郁的煞气,脸色呈死灰色,嘴唇、眼底一片乌青,左右两肩上的火已经灭了,头顶的火焰也奄奄一息,大有随时消散的架势。   杨雪岭说:“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好,那是因为僵尸不知道疲倦。”   聂然被镜子里的自己吓着了,问:“我还有救的吧?”老实说,换个人成这样,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没治了,基本上就是三两天内的事,事到自己头上,还是想挣扎两下。换个角度想,有这么多的老道士能给自己做法事,说明还在抢救,或许有希望呢?   杨雪岭说:“你吃了颗麒麟珠,能保你到现在,还有救的希望。”她顿了下,瞅着聂然问:“麒麟珠、镇狱火都化解不了你中的尸毒,你把八位尸变的先辈全吃了?”   聂然说:“我没有,干尸那么臭,一死就烂了,我是疯了才吃它们。”   杨雪岭诧异地问:“你没吃它们,你怎么中的尸毒?可别说是被八位先辈咬了、挠了,他们挠你几下、咬你几口,对你来说不痛不痒。”   聂然说:“那八具干尸为了抢斩不平打起来了嘛,有干尸被别的干尸掏出肚子里的小珠珠就死了。妖怪有妖丹,那是可以吃的嘛,我想着干尸的应该也可以吃,就把那七颗全吃了。我还剩下一颗,留给你点镇狱灯的灯火,在我裤兜里。”   杨雪岭愣了好几秒才消化掉聂然话里的意思,说:“我谢谢你啊。你留的那颗也已经被你吸收了,包括你背包里的那些妖丹。”   聂然暗暗发誓,以后再吃东西,一定小心,绝对不会再这么一下子吃太多。   花狸问:“大小姐,你有钱吗?”   聂然顿时警惕,问:“干嘛?”   花狸说:“治病需要花钱,你这个还是特别难治的疑难杂症,从做法事、到买药材,再到请道士,每一样都要花钱。你做这一周的法事,已经花了我九十多万,我的存款已经见底了。这只是第一个疗程,才做了七天,后面还有四十二天。”   聂然瞠目结舌地看向杨雪岭,问:“这么贵的吗?”   杨雪岭说:“我已经给你算的是师徒价。你知道蒋师兄要是请我爹去给别人做法事,一场法事多少钱吗?八至十二万,少了免谈。这还只是我爹一个人一场法事的费用,要是算上我爹妈、师叔师伯他们的费用,你一场法事做下来,至少一百万,一天三场就是三百万。”   你抢钱啊!聂然把头摇得飞快,想说没钱,又想着小命悬着的,而且花狸之前九十多万花了一周,好像还可以打折。她赶紧问:“折扣价呢?”   杨雪岭哼笑一声,说:“我二师伯在外面云游,特意搭飞机赶回来的。我三师伯、五师伯在闭关,为你特意出关。我六师伯、七师伯、九师伯他们,那是撂下自己那一摊子事特意跑来帮忙的。”   聂然满脸感激地说:“大恩不言谢,铭感五内。”   杨雪岭呵呵一声,说:“钱还是要谈的,毕竟道观穷,没钱,药都买不起。四十九天一共是一百四十七场法事,收你一百万,平均下来,一场法事六千八。十二位高功真人给你做法事,收你这个价,够白菜的了吧?”   聂然说:“我……我的零花钱没有这……这么多……”   零花钱?你用零花钱来做法事救命?杨雪岭想打人,要不是想收徒弟,真想给聂然来个弃疗!   花狸的嘴角直抽,问:“那你的零花钱有多少?”   聂然说:“只有六十多万,我从小攒到大的。”   杨雪岭的心里不平衡了。聂然才十六岁都攒了六十多万的零花钱,自己卡里的钱就没超过六万。她随即一想,又美了,小徒弟有钱啊!这个徒弟,她救了!   杨雪岭清清嗓子,说:“人力费可以给你算白菜价,但药材,以及做法事的耗材,真便宜不了。”她指向聂然身上的法布,说:“就你身上这块法布,布值不了几个钱,画符都是我爹免费画的,但画符的符墨很贵,我们基本上只算你成本价。每天的材料钱加人工费平均下来总共是十三万八。这个钱,你得预付,我们得拿着这个钱去给你买药、买材料。”   聂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杨雪岭,问:“那……那一共要多少钱?”   杨雪岭说:“十三万八乘以四十九,你自己算呀。”   聂然“呃”了声,说:“有计算器吗?我的数学不太好?”   杨雪岭微笑,“有多不好?”这个必须问清楚,自己精研的阵法一途,对术算天分的要求极高。如果差一点的话,可以辅佐计算器,稍微弥补一下。   聂然说:“我在小学的时候考得好一点,能考到四十多分,升了初中,学了方程式,基本上就是二三十分,都是靠选择题和判断题蒙来的。”   杨雪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说:“我的数学,从来没得过满分以下的分。”   聂然心说:“吹!”不过,有求于人,态度摆得可好了,连声说:“厉害,厉害,好厉害。”   杨雪岭说:“六百七十六万两千。”她说完,站起身,说:“你自己想办法筹钱吧,大师哥还等着拿钱去给你买药,现在的存量只够用到后天的。”她说完,起身出去了。   聂然看向花狸。   花狸说:“大小姐,你欠我九十六万,记得还啊。”她说完,也麻利地赶紧出去了。   聂然默默地坐在地上,有点想哭。她拿起八卦镜,望向镜中的自己,看一眼便把镜子放下了,实在不想再看第二眼。   六百多万,去哪里筹这么多钱?这药费真的没算贵吗?   聂然决定先去看看自己都用了些什么药,怎么会这么贵!万一被宰冤大头怎么办?电视里演的,拔尸毒用糯米,几块钱一斤随便买,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贵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去。   这道观建在山上的,坡多台阶多,房子也是分散开建造的。   供奉三清的是一座前后带院的小院子,中间一间大屋子,两侧各有小间小房间,旁边有耳门,顺着石板铺的路和台阶,通往其它的房子。那些房子建得跟农村的老房子一般没区别,房屋之间还开辟有菜地,养有鸡鸭,怎么看都是落后偏僻贫穷的小村子。   聂然从耳门绕到正门,赫然见到大门上挂了块刚刷过油漆显得崭新的匾,上面写着三个字:洞天观!   那么牛气的杨丹青,那么气派的杨家老宅,他们的道观是这么穷的吗?   聂然深深地震惊了。姓杨的不会是把道观的钱都坑去建自家的宅子了吧?   她压下这想法,在这村子般的道观转悠,顺着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找到厨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正在那埋头用药碾子碾药,吭哧吭哧的累得满头大汗。那药,好像是灵芝,晒得可干了,跟碾木头似的。   她避开小道士,先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去。   里面摆着一个八卦炉,有点像太上老君炼丹的那种。里面正燃着炉火,还有汨汨水响声,好像正在熬药炼丹什么的。吕青锋正在往里添药材,有些是中草药,还有褐色的块状物,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   米筛装了满满一筛子药,全倒了进去,然后便合上了盖子。   聂然好奇地问:“青锋道长,这是在炼什么丹呀?”   吕青锋说:“化煞丹。解尸毒的丹药还差两昧主药,下午胡槊才送到,得等到下午才炼。”他看着聂然,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聂然这么一通折腾,尸丹和妖丹这两个大麻烦都解决了,但现在又多了聂然这么一个麻烦。   聂然指向门口小道士正在碾的灵芝,问:“那是灵芝吧,做什么用的?”   吕青锋说:“灵芝、人参都是补气安神的药,炼养元丹用的。你现在体内的毒还没排出来,什么补药都补不进去,至少得等到做完三七法事之后,停了化煞丹,才能开始吃养元丹,不然不仅起不到效用,还会药性相冲。”他说完,深深地看了眼聂然,说:“拔完体内的煞气和尸毒后,得好生将养。”   聂然应下,问:“这药很贵的吧?”   吕青锋叹道:“贵!好在炼一炉能出上几十百来颗,够勉强把你调理好,不用开两炉。”他说完,挥挥手,说:“趁着今天太阳好,出去多晒晒,能起点辅助效果。”   聂然说:“我去找杨雪岭。”   吕青锋说:“出门沿着左边的小道上去,门口种有花的房子是她的住处。”   聂然找到杨雪岭,问她,自己的背包呢。   杨雪岭把一个破烂烂的包从屋檐下提出来,递给聂然,说:“喏。”   聂然打开包,钱包、手机、零食都还在,但都生霉了,钱包直掉渣,手机已经开不了机。她问:“有充电线吗?”   杨雪岭说:“你那手机已经坏了,电子零件全坏了。”   聂然从钱包的夹层里取出银行卡,说:“我妈给我的生活费、零花钱、年节红包、我爷爷给的零花钱和红包钱,全在这里了,我……我从一岁攒到现在,一共才攒了这么点……”   这么点?好意思!杨雪岭接过银行卡,问密码是多少。   聂然说:“五幺八,五幺八。”   杨雪岭问:“我要发的谐音?”   聂然“嗯”了声,满心的想要流泪,这哪是我要发,这是破产了啊。她突然想起一事,说:“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呗?”   杨雪岭二话不说便把手机借给了聂然。   聂然麻溜地拨出了爷爷的电话。   花狸瞥见聂然拨出的号码,对杨雪岭说:“我在这里留得够久了,榆林还有事,我先走了。”都不等杨雪岭挽留,变成猫往菜地里一钻,头也不回地往下山的路跑去。 第56章 走得出去算我输 出乎聂然意料的是,这……   出乎聂然意料的是, 这次电话竟然很快便接通了,传来“喂”的一声。讲的是普通话,声音比爷爷的年轻。   聂然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 又赶紧看了眼号码, 没错,便猜测难不成是爷爷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人了, 她试着说道:“我找聂独眼……咳,聂顺平。”   那男人问:“你找他什么事?”   没说打错电话直接挂掉, 这人认识爷爷?她马上能肯定爷爷没换电话, 说不定只是旁边的人帮忙接的。她说道:“我……呃……生病了, 治病需要钱。”   电话那端直接问道:“多少?”   聂然说:“六百七十六万两千。”   电话那端问道:“多少?”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聂然又把金额重复了遍, 问:“能不能让我爷爷接下电话?”   电话那端说道:“你爷爷在农村窝了将近二十年,哪有那么多钱, 你这病得找杨丹青负责到底。那八具干尸是杨丹青的血亲先祖,它们要是从封妖窟里逃出来,第一个找的就是血亲后代, 杨丹青和杨雪岭都没得跑,你这算是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没理由自己掏钱治的道理。”   咦?竟然还有这种说法!聂然问:“那杨丹青要是赖账不负责怎么办?”   电话那端说:“那你就下山, 只要在变成僵尸前, 他们找不到你, 往后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吃过麒麟珠, 又是镇狱火成精投胎, 一旦变成僵尸, 道家法宝根本镇不住你。不给你治好尸毒,怕的是他们,你着急什么?”   聂然恍然大悟, 又叫道:“那花狸还帮我付了九十多万。”   电话那端说:“那是她钱多!”   聂然恍惚间仿佛听到爷爷怼自己,语气一模一样,立即明白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不是别人,就是爷爷,只是声音变年轻了。她先不拆穿,想着等以后见到爷爷再算账,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爷爷带个话,就说我挺想他的。”本来想说点肉麻的话让爷爷愧疚,但怕漏馅,含蓄点。   电话那端含糊地应了声“唔”,挂断了电话。   聂然挂掉电话想到的第一件事伸手把刚交给杨雪岭的银行卡一把夺了回来,说:“我爷爷说这事情你们得负责到底,你们要是不给治,我现在就下山。”   杨雪岭站在聂然旁边,电话漏音,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待见到聂然挂断电话看过来的眼神,便知不妙,下意识想躲开,却没想到聂然的动作快得她根本没看见聂然怎么出的手,卡已经落回到聂然的手里。   她说道:“洞天观是个什么情形,你有眼睛看得见,建在这山里,连个游客香火都没有,我们吃个菜还得自己种,平时外出挣点钱连维持开销都难,根本没有余钱多。给你治尸毒,好多药材外面根本没得卖,那都是掏的道观里传下来的老底。这已经是师徒情分价了!”   聂然双手叉腰,说:“你爹连请带骗把我哄去,好,我帮完忙了,你们所有人都囫囵个儿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我……这个被你们请去帮忙的为你们受了伤,你们不给治吗?有这道理吗?干尸要诈尸了,你们自己撤了,把我留在里面关起来,我能活下来那都是我命大。”   杨雪岭叫道:“聂然,你讲点道理,明明是你要帮翼蛇掏妖丹,帮小麒麟兽拿麒麟珠,才惹出来的事。那八位先辈在洞窟里封了一千多年都没事,就你进去,封印都给破了!”   聂然哼了声:“不治拉倒。”她把背包往背上一甩,单肩斜背着,扭头跳下台阶,沿着小路便往外走。   她走出去没多远,忽觉少了些什么,再一看,斩不平呢!   自己离开洞窟的时候,可是特意去捡回来了的。   聂然回头,喊:“杨雪岭,我的斩不平呢?”   杨丹青路过,听到她的喊声,说:“那是我祖上先辈的剑,什么叫你的斩不平?”   呵!还想黑我的剑!聂然摩拳擦掌。   杨丹青的手掌一翻,一张符夹在手里,说:“定尸符现在还是能定得住你的,想斗法吗?十二真人打你一个,考虑清楚。”   聂然重重地哼了声,双腿分开呈扎马步的造型,双掌燃起镇狱火,学着太极干尸比划的动作慢慢地挥动双手。她的手一动,便感觉到带动着气流,酷似在水里挥动般,又有着一种行水流水般的感觉,待一套动作做完,一个太极图案火圈出现在面前,被她的手拢住,同时清楚地感觉到不远处有什么震颤感在与太极圈相呼应。   杨丹青震惊地看着聂然的动作,扭头望向杨雪岭,“你教的?”   杨雪岭满脸惊诧,问聂然,“你从哪学的?”   聂然顺着手感猛地一吸,便听到破风声响骤然飞来,眼前一花,跟着斩不平便出现在太极圈中。她学着太极干尸的样子,一把将剑捞在手里,挥剑耍了起来。   她当时看干尸舞剑只觉如行云流水般悠然流畅非常好看,自己舞剑时,不管是挥剑还是配合着迈步,都似有气流萦绕推动着剑舞动,抬手、迈腿有一股惯性引导。   她刚舞动时,还有点生涩,多挥动几下后,手感适应后,愈发地得心应手起来,脑子里想着太极干尸当时的动作,自然而然地便把动作做了出来。   舞剑会上瘾,难怪太极干尸拿着剑先不着急打架,而是来了一套。   杨丹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然的动作,发现她舞得丝毫不差,一些残招竟然补全了。这不要说是杨雪岭,连她和吕青锋都教不了。只能有一个可能,聂然在封妖窟里还有什么机缘,学会了这套剑法。   杨雪岭目瞪口呆地盯着聂然耍剑,问:“你从哪学的?”   聂然见到杨雪岭母女俩那傻眼的样子,暗暗得意地轻声一声,心说:“我天纵奇才,看一眼就会。”她把斩不平往背包里一塞,又学着不倒瓮干尸来了一圈,学完了不倒瓮干尸,又学了遍醉酒干尸。   杨丹青把手里的符收起来,朝杨雪岭一指,说:“丫头,拜师吧,治疗费用我掏了。”   聂然才不干,说:“本来就该你们给我治尸毒,凭什么还要我拜师!杨雪岭能教我什么?”   杨雪岭说:“你等着!”她捡起一块石子,往聂然的身边一扔,说:“有本事你就下山,天黑前你走得出道观,我让我妈免费替你治,不收你当徒弟。”   聂然扭头瞥向杨雪岭扔石头的地方,没看出什么异常,路边一堆碎石,也不知道扔过来的是哪块。她心说:“啧,扔块石头我就出不去了呀,有毛病。”她扭头便沿着小道往外走。   这会儿才早饭刚过的点,都够自己走出山了,还出不了道观。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对这种村路实在太熟了。在国家大搞基础建设修建村村通水泥路之前,都是那种田间土路。土路主要分成两种,一种是村子之间往来的主要交通道路,通常会略宽,得够两三个人并肩行走,不然错不开路,那么自然就会踩到路旁的土地,久了就走出路来了。还就是去庄稼地里的路,主要就是供种地的时候行走,这种路够一个人走就行了,通常都很窄,走的人少,杂草也多。   她挑着出村的路走,健步如飞,连跑带跳,跑得可快了。   她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便见到前面又出现村子,哒哒哒地跑进村里,顺着土路往下,忽然瞥见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站着杨丹青和杨雪岭。   聂然停下来,看着她,直揉眼睛。她朝前面的路望去,没错,这就是自己出发的地方,她再回头朝身后望去,也是刚走过的地方。   她心想:“不会是建的一模一样的地方,赶在我的前面来迷惑我的吧?”   聂然斩出斩不平,走到旁边,用力地把一块大石头削下一大块。切口平整光滑,想仿造得也有这么锋利的剑。   可万一人家有呢?   聂然出于保险起见,还用剑在石头上刻下“聂然到此一游”六个大字。   她刻好后,继续往下山的路跑。这次速度快点,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便又见到了村子,同时看到了杨丹青母女俩。   杨雪岭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嗑着瓜子,地上已经有好多瓜子壳。   自己作记号的大石头,稳稳地立在那,削掉的那一块掉在地上,石头上“聂然到此一游”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真是自己的笔迹。   杨雪岭说:“小徒弟,你的字需要好好练啊,张牙舞爪的,螃蟹爬出来的都比你写的端正。”   聂然去到杨雪岭刚才扔石头的地方,把地上的石头一堆乱踢,所有的石头都给刨到了别的地方,连大块的石头都不放过,挪开了。她重重地哼了声,又继续往山下跑。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又回来了。   聂然心说:“行吧,那我就不走正常路了。”她连田堤都不走,走菜地!   她跳进菜地,从青菜的隙缝里迈步往山下去,见到有出村的路,不看它,绕开,挑没路的地方走。   过了不到十分钟,突然前面出现了房子。她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跑过去没多远就看到自己在菜地里踩出来的脚印,待到了房子跟前,又看到了杨丹青和杨雪岭。   聂然重重地叹口气,在菜地里蹲下了。   杨雪岭这会儿不嗑瓜子了,拿着盒牛奶吸得吡吡响,悠然得让人想打她。 第57章 想尽办法拐徒弟 聂然蹲下来歇了两分钟……   聂然蹲下来歇了两分钟, 决定不以路面地标为参照物,用太阳来判断方位。   她翻过五块菜地后,忽然发现太阳的位置变了, 调转方向后, 没走几步再次见到太阳又到了前面,又一次调头, 却看到自己在菜地里踩出来的脚印,分明是在这几块菜地里来回转圈。   聂然懵了:什么情况?明明想走直线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会不自觉地走歪。   聂然再次绕回到杨雪岭和杨丹青面前。   杨丹青坐在小凳子上正用红线编做法事用的红绳。   杨雪岭的手托着下巴, 笑眯眯地问:“你行不行啊?”   聂然懒得搭理她俩, 转身跑到相隔几块菜地旁的一株梨花树下坐着休息。   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呗, 这里不是封妖窟,一旦自己在这里尸变, 最倒霉的还是洞天观的人。   聂然半点都不着急。   她摘了根开满花的梨树枝,还用油菜花给自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   她没戴几分钟便闻到头顶上飘来的臭味,伸手一摸, 花环已经烂了,估计是受到自己身上的煞气侵蚀。   聂然扔了花环, 靠在梨花树上, 闭目养神。   不困, 睡不着, 但太阳暖融融的, 晒得蛮舒服的, 让身体里的阴冷感少很多。   她眯了没两分钟便听到脚步声靠近, 扭头便见到杨雪岭穿过菜地走了过来。   杨雪岭提着装有大半桶水的桶过,站在距离聂然大概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远远地望着她。   聂然躺在梨树下, 满树的簌簌飘落,纷纷扬扬的宛若正在下花雨。   美则美矣,树快死了。   杨雪岭说道:“你再靠着那棵树,它没法活了。”   聂然睁开眼,先是让这么多花飘落的景色惊艳了下,然后才发现身上和四周铺了层落花,整株树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黑气,花朵的根部都烂了。   这株梨花树的长得又高又粗,枝繁花茂,应该有些年头了,从它的长势就能看出八成是株能结不少梨子的好树,让自己祸害死了怪可惜的。   聂然赶紧挪开,去祸害路边的杂草。   杨雪岭走过去,将几道化煞符贴在树上,再将桶里的水绕着树干浇了一圈,之后放下水桶,去到聂然身边坐下,说:“拜师收徒讲求缘分,还要讲个你情我愿。”   聂然干脆果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愿意。”   杨雪岭没好气地扫她一眼,多少人想当她的徒弟,连门都没有。她告诉聂然,“不管你拜不拜我为师、出不出钱,我们都会给你治好尸毒。”   聂然问:“然后呢?”   杨雪岭说:“治尸毒和我想收你当徒弟,是两回事。”   聂然“嗯”了声,说:“本来就是两回事嘛。”   杨雪岭继续说:“你是镇狱火成精投胎,而镇狱火是洞天观八位先辈施展禁术后,丹田真火所化,这是你跟洞天观的渊源之一。其二,斩不平,也是源自那八位先辈。其三,你吸收了八位先辈的道行。其四,你学了我派的镇派绝学。其五,你从封妖窟里逃出去投胎成人,是我惹出来的事。如果你在外面闯祸,我们洞天观得担责。你、斩不平、你学的本事,都不能落到别的门派手里,如果别人想要对付你,我们还得出去保你。”   聂然轻哧一声,说:“这就要我拜师?对我有好处吗?”   杨雪岭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聂然说:“我对你们没所求,所以你们也别来打我的主意,说再多,没用。扯什么渊源,没用。杨大勇还是我亲生爸爸呢,那该扔照样得扔。我惹事你们担责?亲爹都可以不负责任,用得着你们上赶着来。”   杨雪岭:“……”她站起身气哼哼地看着聂然,找不到语言劝,扭头就走。她走出去几步,不死心,回来,问:“你就不想学奇门遁甲?”   聂然微微一笑,“你哪只看出我像是能学奇门遁甲的?我连罗盘都摆弄不明白。什么巽、什么坎、什么天干地支,罗盘上面写的那都是些什么鬼哟。我唯一会的就是看指针指哪边,但是,罗盘上的东南西北跟现实中的东南西北怎么对应,对不起,不会。”   杨雪岭被噎了好几秒,才说:“你不会的我会呀,我们师徒正好互补。”   聂然满脸佩服:论脸皮,还是你的厚!   杨雪岭默默地起身,提起桶,准备回去。   聂然说:“借下电话,给我妈报个平安。”   杨雪岭又回来,把手机递给聂然。   聂然接过电话,拨出伍慧的手机号码,刚接通就听到那边喊了声“雪岭道长”,她喊道:“妈,是我。”   “然然啊,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没给雪岭道长添麻烦吧?在道观住得习不习惯,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聂然愣了,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我在洞天观?”   伍慧说:“你爷爷和雪岭道长都给我打过电话。”   聂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眼杨雪岭,问伍慧:“妈,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在洞天观?”   伍慧愕然问道:“你不是去道观玩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聂然说:“没有。哦,杨雪岭想收我当徒弟,我不乐意,劝她早点打消这念头。你都不知道她那三脚猫功夫有多水,你见过的吧,就在那小妖怪窝,她还让妖怪抓进去揍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想当我师傅,简直做她的白日大美梦呢。”   杨雪岭没好气地开怼,“你读书都有偏科,我怎么就不能偏科拳脚功夫差点了?”   聂然哼笑一声,说:“不好意思,我的成绩一向很平均。”   杨雪岭气笑了,问:“平均每科都只考二三十分吗?”   聂然说:“对呀。我要是偏得不这么平均,怎么可能稳居全班倒数前三。”   杨雪岭无话可说,连手机都没拿,头也不回地走了。   ……   聂然打完电话,便回去把手机还给杨雪岭。   她闲着无聊,又没有手机玩,没有电视看,连热闹都没得凑,只能在道观的各处房子间来回转悠。   这地方跟普通农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会有厨房,这里只有一个大厨房,厨房旁边就是伙食房,都在这里吃饭。别的房子,除了一个供三清的小院子外,其余的地方都像是盖来住的,窗户还是纸糊的。她戳破纸往里看了眼,摆设非常简单,跟廉价旅馆似的。   聂然逛到中午,便又被杨雪岭叫去做法事。   依然是被法布裹起来躺在三清像前的地上,头上点着灯,四周拉着挂着符和铃铛的法绳,把早上的过程又重复了遍。   一群道士做完法事就去吃饭了。   聂然的肚子是饱的,自己坐在道观的院子里晒太阳,无聊得只能拿起斩不起耍剑。   下午,道士们都在忙,不是忙着收拾药材就是忙着画符、做法器,还有忙着种地的。   聂然想去帮忙打发点时间。   他们全都不让她沾手,说她身上的煞气重,沾什么毁什么。   聂然无聊地在道观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下午。   傍时晚分,道士们又给她做了场法事,再喂她吃了两颗药丸子,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他们这些道士,连早晚课都不做的。   聂然的房间在杨雪岭的隔壁。   房间里只摆有一张床和一张老式的书桌,靠墙的地方有一根竹杆用来挂衣服,连个柜子都没有。   桌子上摆着几本翻旧了的老书,分别是《德经》、《道经》、《周易》、《阴符真经》、《五千言》。书是用线缝的,字是繁体字,从后往前翻,还是竖排的。   聂然翻了两眼,毫无兴趣地放下了。   她跑去找杨雪岭,走到窗户前便见杨雪岭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看书。那坐姿,笔直,眼睛离书足有一尺多远,神情专著认真,一看就是老师特别喜欢的好学生。   聂然忍不住翻个大白眼,连门都不走了,直接跳到窗户上坐着,阴阳怪气地说:“都想当人师父了,居然还要读书啊,啧啧。”   杨雪岭头都没抬,说:“学无止尽,温故而知新。”   聂然轻哧一声,说:“少拿教室墙上贴的劝语标学来装逼,这样显得很没水准。”   杨雪岭可以确定聂然就是一个讨厌读书的学渣。她问道:“你找我有事?”   聂然问:“你们道观有什么好玩的吗?”   杨雪岭一口回绝,“没有。道观是清修之地,没有玩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经常溜下山,还不是因为太闷了。我为什么要看书潜钻研奇门遁甲?还不是因为无聊!难不成还要去打坐感受天地自然吗?   聂然问:“那周围的村子呢?”   杨雪岭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你满身煞气,普通人沾上你怎么都得大病一场,在你身上的煞气清除干净前,少出去祸害人。”   聂然问:“那有什么可以打发无聊的吗?”   杨雪岭说:“你房里有书。”   聂然问:“除了看书呢?”   杨雪岭说:“打坐。”她说完,忽似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聂然,说:“你不想学奇门遁甲,我可以教你内功修炼。”   聂然问:“气功?”   杨雪岭说:“对!剑法、拳脚属于外家功夫,我的奇门遁甲属于术数,内功修炼属于内家功夫,强身体身延年益寿,甚至能够修炼出内丹、飞檐走壁、凌波虚渡。”   聂然听着就不靠谱,很怀疑地盯着杨雪岭上下打量:“你会吗?”你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啊。   杨雪岭说:“我会教就行了呀。况且,我有不会的地方,还有我爸妈可以指点你。教你,绰绰有余。”   聂然想到吕青锋来找自己那天,莫名其妙就绕到自己前面去把自己堵住了,有点意动。   杨雪岭说:“你考虑考虑。”   聂然说:“我考虑考虑。”蹲在杨雪岭的窗台上考虑。   杨丹青来了,端着一盅汤。她看到满身煞气的聂然坐在窗台上,第一反应就是你离我女儿远点,别把煞气沾到她身上。第二反应想着杨雪岭还要收徒,算了,随她去吧。   她把汤端给杨雪岭,说:“喝了早点休息。”把书给收了,说:“少看点书,当心年纪轻轻掉头发。”   杨雪岭闻到味道,再见里面有参须,知道是给聂然炼药剩下来的。百年老参的须子也很养气的。   聂然毫无预兆地问了句,“杨婆婆,飞檐走壁要练多久才能学会?”   杨丹青“嗯?”了声,扭头打量聂然:“你不会吗?”蹦得都能撞到封妖窟的山洞顶了,还在这里要学飞檐走壁?有毛病!   聂然心说:“我是不会啊。”她对杨雪岭说:“要不,我就……拜个师?”   杨雪岭差点被参汤呛到,一口气把汤全部喝完,问:“你考虑好了吗?”   聂然说:“说好了啊,要教会我飞檐走壁凌波微步。”   杨雪岭纠正:“是凌波虚渡。”   杨丹青看向杨雪岭:你会吗?当初你爸让你学,坐在水边哭成什么样子,心里没数么。   聂然出于慎重起见,说:“我得见见凌波……虚渡,是什么样的。”万一忽悠我呢。   杨雪岭把杨丹青抽走的书拿回来,塞回到抽屉里,还用钥匙锁上。   聂然瞄了眼,抽屉里全是书。她满脸嫌弃,心说:“谁会来偷你的书啊。”   杨雪岭揣好钥匙说,“走,领你去见识见识。”   她带着聂然去到吕青锋的房里,把他拉出来,说:“爸,你露两手轻功,我收徒弟。”   吕青锋:“……”你收徒弟,我露两手?   聂然:我拜师,还得找师公学功夫?这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吕青锋的视线在她俩身上转悠一圈,再看杨雪岭那眼巴巴盼着的样子,转身回屋拿着剑出来。   聂然只觉莫名:表演轻功拿剑做什么?   吕青锋拔剑出鞘,气势骤然变得凌厉,他手里的剑和人同时飞了出去。人腾空飞起,剑在的人下方呈斜角飞向空中,一下子出去七八米远,离地足有两三米高,眼看到达最高点要回落的时候,吕青锋像扑腾翅膀挥动宽大的道袍袖子,同时双腿迅速变动,左脚踢在剑柄上的同时,右腿趁机在剑上借力一点,又一次朝前方跃去。   眨眼的功夫,他在空中已经连续三四次挥袖、踢剑、借力,落到前面的房子后不见了。   聂然看着吕青锋连人带剑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到了远处,脑子里冒出的想法是学这个会不会摔成狗? 第58章 猝不及防的真相 想学本事,就得吃苦受……   想学本事, 就得吃苦受累。   聂然的学习成绩不好,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上课不认真,懒, 不爱背、不爱记、不爱学, 老师讲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反正考不好也没关系, 只要自己无所谓,别人就拿自己没办法。   聂然有点纠结。   她想学吕青锋的这手本事。   不说旁的, 学会以后, 脚底抹油溜得都要快一些, 以后吕青锋想再像之前那样堵她便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是能封妖的人, 他们的本事,旁人想学都未必能学得到。人家巴巴地想教, 自己错过这村,未必会再有这店。   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的宴席,拿人好处, 也得还人家好处的。   聂然犹预了下,问杨雪岭, “我拜你为师, 需要做些什么?给你些什么好处?你要跟我讲清楚, 不能骗我, 不然我拜完师照样分分钟叛出师门。”   还没拜师就说要叛出师门, 有你这样的吗?杨雪岭想到杨大勇母子惹到聂然头上的后果, 真心觉得叛出师门这种事对聂然来说, 估计也不会太有压力。这要不是聂然太厉害,又跟洞天观的渊源太深,杨雪岭都想算了, 不收这个徒弟了。   杨雪岭觉得吧,对着聂然这个不着调的,要求不能太高,比照自己来就行了。   她说道:“三条,第一条,违法犯纪的事别干,基本上道门里不让干的事,律法里面都包括完了。”那个很全!道门里没有的规矩要求,它都有。   聂然想着杨雪岭吃肉、她爸妈还结了婚生下了杨雪岭,说:“你们洞天观没什么清规戒律?”   杨雪岭说:“我们洞天观讲究的是入世修行,不是出家,宗旨是济世护民、庇卫苍生。不过,有个前提,量力而行,拼了命都办不到的事,不用去白白送命,该稻光养晦的时候,也保留火种。”   聂然懂了。能帮就帮,能护就护,帮不了护不了的时候,赶紧撤!这个行!我在行。她问道:“那还有呢?”   杨雪岭说:“那是第二点。第三点,尊师重道。尊师,不能打师父和师门长辈,遇到不听话的师侄徒孙什么的可以随便揍,反正他们不敢还手。如果打了师父什么的,会被抓到三清神像前挨完板子关禁闭。”   聂然非常怀疑杨雪岭特意强调这点,是怕挨她打。她问:“那重道呢?”   杨雪岭说:“友爱师门同道,遇到他们被欺负挨打了要勇于出手,能救一定要救,自己挨了欺负也要给同门发挥友爱的余地,赶紧向他们救助。”   这话,聂然是半个字都不信,她扭头问跟过来杨丹青,“是这样吗?”   杨丹青说:“尊师重道,尊师的要求不仅是不能打师门长辈,见到后还得恭敬礼待,不能轻乎。重道,传道授业,为人解惑。”   聂然“哦”了声,说:“这个,好像讲的不太一样哈。”   杨丹青淡声说:“对于雪岭来说,她那么理解也没错,指望她传授授业……”误人子弟。她说道:“她的那些奇门遁甲之术你随便学学,粗通皮毛即可,擅长此道者多用于排兵布阵打仗或者是推演天机测人事国运,极耗心神。”她是真不爱杨雪岭钻研此道,只求杨雪岭少惹点事,平平安安就成。   聂然的目光落向拿着剑走回来的吕青锋身上,问:“我叫雪岭道长师姐怎么样?”   杨丹青一眼看出聂然打的什么主意,说:“我们夫妻俩都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不会再收徒。”   杨雪岭怕聂然不懂,解释道:“关门弟子是指最后一个徒弟,不会再收正式拜师的徒弟。”她又补充句,“指点徒孙几招,教点本事还是可以的,不过,一般的徒孙也没这待遇,那都是他们的师父自己教。”她这是拉亲爹妈当苦力。   聂然说:“我考虑考虑。”朝他们抱抱拳,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找杨雪岭借手机,然后蹲在没人的角落给聂独眼打电话。   很快,电话便接通了,依然是她上次打电话的那个声音,毫无波澜地“喂”了声。   聂然说:“爷爷啊,杨雪岭要收我当徒弟,让吕青锋教我什么凌空虚渡,你看这事靠谱不?”   电话那边沉默两秒,说的话变成了方言,“那就学嘛。你记得混个正式的道门弟子身份。”   聂然问:“混个正式道门弟子身份,有好处吗?”   翼蛇说:“你是镇狱火成精投胎,连妖丹、尸丹都能生吃,说是正常的普通人也没人能信,说不定就把你当妖了。混个道门弟子身份,以后走出去顶着洞天观的招牌,人家想收你,得先问你师父、师公、师婆答不答应。旁的不说,杨丹青这人短护是出了名的。”   他顿了下,说:“一身本事再厉害,双拳架不住四腿,就你那点半桶水的水平,指不定哪天就着人的道,被阵法或法宝困住,分分钟让人收了。你拜了杨雪岭为师,杨丹青想再用镇妖灯收你,那就是残害自家徒孙,杨雪岭都不干。”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聂然对爷爷还是很信得过的,当即拿着手机回去找杨雪岭,把手机递给又坐在书桌上看书的杨雪岭,说:“拜师可以,但如果是挂名徒弟就免了,看不上。”   杨雪岭心说:“你看我这样子是只打算收挂名徒弟吗?”   拜师不是小事。杨雪岭很慎重地问道:“你想好了吗?拜了师没法反悔,如果叛出师门,会被清理门户,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哪怕你不想再认我这师父,也改变不了你拜过我为师的事实。”   聂然又犹豫起来。她想了想,说:“你跟我说实话,我要是拜了你为师有没有什么坏处?会不会被管着这管着那,逼着我干这干那的。”万一让我去抓我爷爷怎么办?   杨雪岭很认真地想了下,说:“我遇到打不过的,找你帮忙,你必须得帮,最不济也得把我救出来,带着我跑路,旁的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聂然再次问:“没别的了?”   杨雪岭又想了下,说:“逢年过节要给孝敬,钱多就多给点,钱少的,鸡蛋大米什么的也不嫌弃。”   她知道聂然的顾虑在哪,说:“其实当道士没你想的那么多事,你可以当成职业,也可以当成一场修行。我们洞天观是入世修行,你修道的同时,该去学校读书继续去读书,该找工作挣钱糊口也依然得去。道观最多养到你出师或者是成年。要是有心,师成下山后,手里有盈余的话,可以捐点香火钱回馈师门。同门间如果有事求助,尽量帮帮。”   聂然觉得这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她问道:“那之前去封妖窟那么危险,还去?”   杨雪岭知道聂然啰嗦这么多,结症在这,这也是聂然被妖怪养大所受的影响。她说道:“抓妖,一般是两种情况,一种是遇到了,坐视不理,良心难安。二是,有主顾找上门来,为钱,且对方确实害过人。前者可以说成是为庇护苍生,后者可以说成是为人消灾解难。也有专门去寻找妖怪,降妖的,那是把抓妖当作修行。大道三千,各有各的修行。还有其它问题吗?”   聂然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要出学费吗?”   杨雪岭的眼睛亮了,“你如果想出学费,为师可以收下,一切看你的心意和拜师的诚意。三五万的,我不嫌少,百八十万的,我不嫌多。”   聂然满脸诚恳地说:“我还是未成年,师父你总不好意思要我的零花钱吧?”   我好意思!杨雪岭心想,徒弟没到手,还是不要把人吓跑了。她说道:“明天早上给你做完法事,便准备正式的拜师仪式,就是你给我磕头奉拜师茶,再把你的名字纳入名谱。”她把拜师的正常流程告诉聂然。   聂然捋了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回去休息了。   杨雪岭收起书,跑去找她爸妈赶紧安排拜师的仪式,都不用挑黄道吉日了,省得万一聂然变卦呢。要不是天都黑了,她都想赶紧摆起桌案插上香,把徒弟当场收下。这么厉害的徒弟,要是反悔或者找了别人当师徒,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二天早上,聂然做完法事后,便见洞天观里的人已经在院子里挤满了人,大概有五六十个之多。男女老幼都有,最小的大概只有三四岁模样,也穿了身小道袍,被一个女道士抱着,一看就是母子俩。年纪最大的老道士,是位老婆婆,皮肤皱巴巴的只剩下层老皮贴着骨头,身上布满老人斑。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正满脸笑容地跟杨雪岭说话,“往后你也是当师父的人了,可不能再这么跳脱,得稳重些了。”   十二位做法事的真人出去,齐齐行礼,不是喊师父就是喊师伯,杨丹青和吕青锋喊的是妈。   聂然震惊了:这是杨雪岭的奶奶还是外婆?我得喊师祖吗?   老婆婆见到聂然,热情地招呼,“来来来。”   聂然过去,抱拳:“见过曾师祖。”   老婆婆顿时笑得更加灿烂,连应三声,“好好好。”把手上的铜镯子摘下来套在聂然的手上,“以后你师父就交给你保护了。”   聂然:“……” 第59章 师徒下山 聂然懵了。他们巴巴地让自己……   聂然懵了。他们巴巴地让自己拜师, 不是为了打妖怪,而是保护杨雪岭?   这跟农村老头老太太拉着小朋友的手说你大长以后赚了大钱要好好孝顺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师父是成年人,用不着自己一个未成年保护, 保护师父什么的比打妖怪可简单多了, 师父过马路,自己帮她看看往来车辆也算吧?   聂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曾师祖您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师父。”   曾师祖极为欣慰。   旁边的道士们个个喜气洋洋, 纷纷恭喜杨雪岭收了个厉害的好徒弟。   吕青锋和杨丹青看着聂然笑得那么开心的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 亦是面面相觑, 根据以往打交道的经验来看, 这孩子不傻呀,不知道她都在脑补些什么。   院子里的气氛一片大好, 道士们有说有笑的,待聂然的态度格外的和蔼可亲。   拜师仪式办得极为顺利。   仪式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上香、叩首、奉茶、录入名字。   洞天观的人是真的随性。   一般来说, 为了方便排辈分都会起些排序,例如杨大勇就是大字辈, 所以他们这一辈的人名字里都有个大字。少林寺、讲相声的收徒都会给排个辈份的嘛, 洞天观没有, 直接录入名字进入道观的谱牒就算完事, 说是洞天观其实都算是俗家弟子, 并不是出家修行, 拜师不更姓改姓。   这让聂然很满意。不然, 万一给她起个特别老土的道号,那会听到后想打人的。   道士们为了庆祝杨雪岭收到入室弟子,还特意操办了宴席, 坐了整整六桌,鸡鸭鱼都上了,饭菜相当丰富。   有道长喝多了,对着聂然大吐苦水,说:“我们苦啊,你师傅精研奇门遁甲擅长望气之术,山里面有什么,她看一眼就知道了,群发短信就算了,挨个打电话通知,不等我们赶到,她自己就去了。我们等不到她出来,就得进山去找,鞋子都不知道找破了多少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遇到。”   另一个道长说:“这还不算完,她狗屎运气好,次次逢凶化吉,最多狼狈点,我们那叫一个惨。”   又来一个道长说:“好在怎么都能捞到点东西,不算亏。就像这次封妖窟,她捅了多大的篓子,但拖回来一条千年老黑蛟的尸体,还捡了个……”   杨雪岭“咳”地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够了啊。我还坐在这呢。”   那道长麻利地把捡了个厉害徒弟给咽了回去,继续向师门长辈们敬酒。   聂然懂了。杨雪岭比她还蹿,爱蹦跶。她心想:我莫非还要去山里找师父?   呵呵!手机信号不好,手机坏了,接不到消息呢?山路不好走,迷路了呢?   这些道长们虽然大吐苦水,但挺护着杨雪岭的,要不然哪至于走破鞋,去到山里随便找个地方一蹲,窝个十天半月的再出来,说找不到不就完了吗?杨雪岭的爹妈又不可能时刻盯着这些人卖不卖力,还是关系好,人家才肯费心费力地救。关系不好,哪管人家收不收徒,有没有人护。她昨晚说拜师,这些人大早上都赶到了,还自带鸡鸭鱼肉酒水饮料。   她悄悄总结:师父人缘还可以。   那以后自己有事情也可以沾师父的光,让这些师叔、师伯、师叔祖、师叔伯什么的帮忙吧?   聂然心里挺美的,心说:反正我小,头上还有一堆同门师兄呢。   午饭过后,道长们收拾了桌椅碗筷,便又各自撤了。   吕青锋和杨丹青把聂然叫到跟前,告诉她,以后由他俩教她本事。   聂然早料到了,毫不意外。   老实说,冲这点,她拜杨雪岭当师父还是蛮心甘情愿的,不然人家凭什么教她真本事。   吕青锋夫妻俩跟聂然认识这么久,对她的性子也算是摸熟了,知道这是个好动坐不住的,教她就不能像教杨雪岭那样。   教杨雪岭,给书就成了,最多就是跟她讲讲那些深奥难懂的地方,这孩子是个喜欢动脑子自己琢磨的。   教聂然,那就得手把手地教。   吕青锋告诉聂然,她的功力深厚,要学的便是怎么运用,也就是学习怎么聚气、行气,怎么做到收放自如,不然招式学得再精妙,用得再熟练,那也只是打不出有效力量的花拳绣腿。杨雪岭的拳脚功夫差,不是她的武功招式学得不好,而是疲于修炼,内功跟不上。   他一边讲解,一边演示,再让聂然照着比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场纠正。   聂然发现跟吕青锋学东西,比在学校上课要有趣得多。这老道士讲得格外通俗易懂,自己有学不懂或不对的地方,他可有耐心了,不像有些老师会骂人“猪都学会了,你还不会。”   并且,吕青锋是真有本事。   聂然便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自己刚学会凌空劈掌,到傍晚要去做法事了。   她想着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一直累着人家,等做完法事,便让师公早点休息,自己回到住处,站在院子里练习。等天色全黑,杨雪岭睡下了,自己不困,便找了个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继续练习。   杨丹青和吕青锋睡觉前,见到聂然还特别有精神地在道观屋外的院子里练劈山掌,且只学了一下午便已经摸出门道,打得有模有样的,还能举一反三,自己琢磨变招,那叫一个惊喜。   有修炼内功进步很快的,但学习实战运用的时候,那真是没眼看,手脚不协调,怎么练都学不会。   他俩回房后,关上门,小声议论。   杨丹青对聂然挺满意的,“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吕青锋说:“筋骨很不错,下盘也稳。”   杨丹青说:“她那筋骨都是镇狱火淬练出来,当然不错。”之前对聂然横鼻子竖看的哪都看不顺眼,现在再看,这孩子还挺不错,杨雪岭的这个徒弟收得挺好。   她当天晚上便把镇妖灯扔去压箱底了。聂然的心性不错,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魂魄稳固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夭折的相,这镇妖灯也就派不上用场。   聂然第二天做完法事,看到她师公满头大汗,格外殷勤地给端茶递水,说:“师公,您歇会儿再教我。”   吕青锋歇了一刻钟,便开始教聂然。   教她容易,讲解一遍,演示一遍,再坐在旁边端着茶看她练,有不到位的地方纠正下,都不用费什么神的。   吕青锋看聂然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没什么可纠正的了,便让她自己练,忙去了。   聂然发现学这些东西挺简单的,不费脑,照着比划就成了,蹿来蹿去舞来舞去的,可有趣了,比做方程式容易多了。   她舞得呼呼生风,掌风扇出去,把屋檐上的瓦都劈掉了。   聂然假装不是自己干的,是道观年久失修自己掉下来的,默默地离房子远点。   练武的时间过得飞快,她没练习几遍,又该做法事了。   傍晚,聂然做完法事后,吕青锋又教她怎么自己运气把体内的煞气逼出来,怎么用丹田真火去炼化煞气。   这玩意儿有点难学,得打坐行气,稍不注意,身上的镇狱火呼呼地往外冒,蹿得比人都高。   吕青锋教她,相隔十几米远,还在聂然身边布了阵。   聂然每天的安排就是白天做法事、练拳脚功夫,晚上打坐行气炼化煞气,时间过得飞快,刷得一下子一天过去了,再刷地一下子,不用再做法事了。   聂然以为自己度日不知年,翻了下日历才发现,还有一个星期的法事没做。   她照过镜子,身上的煞气已经没有了,脸色也还好,丹药也不必吃了,但每天早中晚三碗中药,苦得要死。   杨雪岭对于聂然学东西快毫不意外,毕竟聂然有一身深厚的功力支撑,而且翼蛇是真有好好养她,没有教她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把身体底子夯得严实。旁人要是像聂然这样,怎么都得大病一场。   他们都以为,聂然拔完尸毒除完煞气怎么都得病几天卧床休息,哪料到她成天上蹿下跳比猴还要精神。   山里穷极无聊,杨雪岭想下山了。   聂然舍不得走,凌波虚度还没学呢。   杨雪岭怼她,“你三两步就能从三清殿的后院蹿到前院台阶,连瓦都不用踩一下,还需要学凌波虚度?”她爸好歹还要用剑借力,这货,劈山掌打出去激起强大的气浪,借助气浪之力蹿出去,还能在空中来两个翻身。那翻身姿势,一看就是跟体操运动员学的。   聂然说:“艺多不压身,我觉得我可以学点高深的。基础入门的我都会了。”   杨雪岭告诉她:“你在入门前便已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封妖窟里把洞天观的三大绝学学完了,如果再想学的话,还有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三式可以学。”她当即把三大秘术是什么,告诉给聂然,问她:“学吗?”   聂然问:“除了这些?”   杨雪岭说:“画符、炼丹、熬药、行医治病、制作法宝,你想学哪样,我都可以教。卜算、测运,我也可。”   聂然才不理杨雪岭,她还要跟师公学新本事。   吕青锋还真没什么可以教聂然的了。他压箱底的绝学,聂然在封妖窟里就已经学会了。   杨丹青让聂然多留一个月,教她几项在外行走用得上的术法。   聂然“嗯?”了声,好奇地问:“师婆,术法是不是法术?”   杨丹青点头,说:“是从奇门遁甲里演化而来的。”   聂然想到什么天干、地支就头大,不想学。   杨丹青轻哼一声,随手在屋檐下堆柴草的地方抽了几根稻草,拿在手里揉捻几下搓成绳,手从绳子上捋过往地上一扔,轻喝声:“去!”   草绳落地,当场化成一条一米多长的蛇,蹿到聂然跟前,朝她咝丝吐出蛇信。   聂然看得眼睛都直了。   杨丹青问:“学吗?”   聂然心想:“你是不是提前在身上藏了条蛇变魔术?”她飞快地点头,说:“学!”   杨雪岭说:“我先下山。”失陪!   聂然斜眼瞅着杨雪岭,问:“师父,这个你会吗?”   杨雪岭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叠成小纸鹤。   纸鹤便飞到了聂然的跟前,张嘴说出句,“我会。”它的声音跟杨雪岭的声音一模一样。   聂然注意到,纸鹤说话的时候,杨雪岭的嘴巴在轻轻地动,但她可以确定,声音不是从杨雪岭嘴里出来,而是从纸鹤的嘴里。她顿时对杨雪岭刮目相看,师父也是有点道道的啊。   杨丹青问杨雪岭,“你自己教?”   杨雪岭说:“我自己的徒弟当然自己来。”   一旁的吕青锋看了眼杨雪岭:我都教了一个月了,你才说这话。   杨丹青想了想,术法跟拳脚不一样,要精妙得多,也难学得多。这个属于道术的范畴,不仅靠悟性,还得有灵性,有些人学一辈子都未必能窥到门径。   她略作思量,转身去拿了三个碗,一个小石子出来。一个碗里扣上石子,让聂然看清楚了,然后将几个碗飞快地来回转了几遍,问聂然:“哪个碗里有石子?”   聂然:“……”这不是天桥上骗钱的把戏吗?她说:“我赌哪个碗里都没有。”   杨丹青说:“行了,杨雪岭你自己教吧。”这徒孙我教不会。   聂然懵比:什么意思啊?   杨雪岭说:“这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你要是有天分,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没天分,慢慢学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教。”她说完,揭开一个碗,说:“喏。有的。”她又再揭开一个碗,说:“喏,也有。”再揭开一个碗,说:“还有。三颗石子三个碗。”   “你之前怎么都走不出道观,也是因为中了我的障眼术,使得你的感官受到干扰,再加上心理暗示影响,无论你怎么走,都会回到我扔石子的地方。你把石子都扔远了,但其实你的脑子里已经深深地记下了你所离开的位置,甚至还特意又做了记号,于是兜兜转转的总会在无意识间又绕回来。”   聂然指向地上的蛇,问:“这个也是吗?”她说完发现那蛇已经变回草绳。   杨雪岭说:“这个不只是障眼法。我妈刚才用手捋过草蛇时,将真气灌注到里面驱使它能够蛇形活动,你看到它是条蛇则是障眼法。纸鹤传音,又是另一种术法,跟你的通灵术有半分相似。”不过,她的功力浅,纸鹤飞不远,除了当作玩耍几乎派不上用场。   聂然再也不觉得杨雪岭没本事了,还是有点本事的。她问:“师婆,我下山要不要进行过什么出师考试什么的?谁来考考我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她说完看向旁边的吕青锋,刚想出声,就见到师公已经转身回屋,明显不想考她。   她又看向杨雪岭,问:“师父,你要考考我功夫学得怎么样吗?”   杨雪岭心说:“我怕被你一拳打飞。”   在杨雪岭的强烈要求下,聂然只得收拾行礼跟着师父下山。她除了几身换洗衣服,也没什么行礼,一个背包装完,再背上斩不平就可以走了。   杨丹青和吕青锋送她俩下山。   杨丹青一路上都在叮嘱杨雪岭,下山后在城市里转转接点生意就好了,别再往深山老林子里钻,安全第一什么的。   吕青锋则叮嘱聂然,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她的功力深厚,就算是他也接不住她全力打出的一拳,所以,能不跟人动手尽量别动手,即使动手也收着些力气。本事是学来防身的,不是学来伤人的,巴拉巴拉一通念叨。   十几里山路,师徒俩听着两口子念了一路。   杨雪岭一直径催她爸妈回去吧,不用送了,说:“都到景区了,你们回吧。”   她俩到了伏牛山景区,坐上了车,老两口还在依依不舍地挥手。   聂然说:“师父,要不你回山里得了。”   杨雪岭翻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徒弟,我兜里没钱了,待会儿车费钱你出。”   聂然震惊了:“师父,你出远门不带钱的吗?”   杨雪岭问:“我带了一个有钱的徒弟,为什么还要带钱?我都没收你学费,你还在我家蹭吃蹭喝住了这么久,给你治病还花了好几百万,我爸妈得还这笔债。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着急出门做什么?总不能看着他俩七八十岁的人了,还出去干活还债吧。”   聂然目瞪口呆,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第60章 丧天良的一家三口 师父是正正经经磕过……   师父是正正经经磕过头敬过茶行过拜师大礼办过宴席的亲师父, 这么些日子相处,人家是真心待她,还是想蒙着骗着拐卖了, 她看得出来的。聂然心里清楚, 中尸毒这事,大部分原因还是自己贪心嘴馋。八具干尸复活, 也是因为她去取下了麒麟珠。杨丹青他们都是想阻止她的,只是拦不住, 索性顺其自然了。   聂然让的士司机先把车子开到市区, 先去补卡, 再去买手机。   她加了杨雪岭的微信后, 转了两万块钱过去。   杨雪岭见到转账,极是诧异, 问:“你给我钱做什么?”   聂然说:“孝敬。”学了那么多本事,给师父转点零花钱。   杨雪岭没跟聂然客气,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跟聂然找了家餐馆吃完饭,通过网络租车公司, 租了辆车, 先送聂然回家。她再去找蒋明坚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以接。   如今这年代, 盖房有地产商, 白事有火葬场, 红事挑节假日, 普能老百姓家几乎已经不太用得上请道士看风水挑吉日做道场, 道士想接点活也不容易。除了名山古刹风景名盛区不缺香火外,另外就是那些懂经营会宣传的各种大师了。   蒋明坚的本事很稀松,但做人实在, 名声响亮,那些什么大老板、大明星都爱找他,遇到搞不定的事,就请他们去赚点养家糊口费用。   聂然回到家,进屋先找百万,转悠一家,家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想想也是,百万又不是真的宠物狗,有亲外公在,又不是无家可归,肯定是要回自己家的。   聂然打电话给伍慧,得知她在公司,好像挺忙的,没说两句就挂了。她想着快到饭点了,索性过去跟伍慧一起吃晚饭。   她到伍慧公司门口,就见到伍慧的爸妈和哥哥在公司门口拉起横幅闹事,横幅上写着:不孝女儿伍慧六亲不认!还放了个喇叭在那播放着喊:“慧慧家政公司的老板伍慧连亲生父母都不认,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她看着我们露宿街头……”   伍慧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   伍慧的爸蹲在角落抽烟。   伍慧的哥正在公司门口试图往里进,但被保安拦住了。   聂然看出来了,这是进不去,所以蹲在了电梯门口。   一家三口看到聂然过来,立即浑身的皮一紧。这个才是真的六亲不认打他们跟打敌人似的。   聂然的视线落在她的亲生舅舅身上。   舅舅满身凶煞之气,身后还隐隐约约跟着团模糊的影子,那东西的阴气挺重的,像是有什么滋养,隐约的都能看出个人形。   他们仨看到聂然从自己身边过去,连话都没说一句。外公、外婆主要是被吓的,舅舅盯着聂然的眼神,则透着凶光。   聂然迈进公司大门,想了下,又退后两步,说:“舅舅,你杀人了吧。”   这话一出,一家三口立即变了脸色。   伍慧的妈当场跳脚大骂,“你个打糊乱说的狗东西,谁杀人了,谁杀人了,我看你才杀人了。”   聂然轻哧一声,进公司直奔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施展通灵术。这次看清楚了,跟着她亲生舅舅的不是别人,正是亲舅妈。   亲舅妈人还挺不错的,以前在学校门口摆了阵麻辣烫摊子,每次看到聂然都打招呼,如果聂然去买她的东西,还会多添点东西。舅舅挺不是个东西的,吃喝嫖赌都占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舅妈在张罗。   聂然看清楚跟着她亲舅舅的鬼,心头一下子便不是滋味起来,怎么才不到四十岁就死了,而且明显还是凶死的,又跟着她舅。这种情况是两种,一种是过于关心家人,放不下,舍不得走。这种情况可以排除,舅妈跟舅舅闹过好长一段时间离婚,没离成,舅舅说离婚就杀舅妈全家,还到处大闹过。第二种情况就是阴魂不散,舅妈是舅舅害死的。   聂然不猜,直接用通灵术以水和舅妈的冤魂做媒介,便看到舅舅赌输了钱,找舅妈要钱,舅妈没给,他把舅妈打了一顿,在家里一通翻找,找到钱,又拿去赌了。赢钱了,又跑去找小姐,那小姐怀孕了,问他什么时候离婚,用肚皮逼婚。   舅舅回家就找舅妈离婚,让舅妈滚,净身出户。   一家几口好吃懒做,家里的东西都是舅妈挣的,离婚肯定是要分财产的。   舅舅不肯,两口子吵起来了。   舅妈的意思就是,儿子要带走,财产分一半,绝对不会把还在读初中的儿子扔给后妈祸害的。   外婆一听,炸了,你要离婚,带走钱,还要带走我孙子,那还得了,怂恿舅舅打死她。   于是舅舅就真的把人打死了,拿扁担对着头连敲猛击活活地打死的。   打死之后,一家三口,连夜埋到了屋后的老槐树下,之后对外宣称,婆娘被打跑了,不肯他过了。   那小姐要进门,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不给买一辆十万块左右的车,不给二十万块彩礼钱,她就去把孩子打掉。   他们到处打听,终于通过大瑶村杨大志,而杨大志又通过村长的妈,打听到伍慧的地址找来了。   伍慧家是高档小区,门禁、门卫都可严了,他们进不去,连闹事都找不到门,于是找到了公司,已经闹了四五天了。   物业的保安来赶过两次,后来也懒得管了。   伍慧只能找安保公司雇了两个保安守住公司门口,不放他们进来。   聂然问舅妈的冤魂,问到她娘家的电话号码,当即一通电话打给舅妈的大姐。她没敢直接打给家里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事。   那边估计看到是陌生电话,挂了,没接。   聂然再打,那边才接起来的,“喂”了声。   聂然先问了下名字,确定对方是不是舅妈的大姐,以免打错电话。   那边回道:“对呀,我是,你是谁呀?”   聂然说:“伍智是我舅舅,我是他妹妹伍慧的女儿。伍智是我舅舅,他老婆就是我舅妈,你妹妹不是被打跑了出去打工了,是被我舅舅和我外婆打死了。尸体就埋在屋后的槐树下,你去挖,挖不了多深就能挖出来,死了快半个月了,记得报警啊。”   对面懵了,问:“你……你说啥子?我妹妹……怎么了?”   聂然说:“伍智、伍智的妈一起把她打死了,伍智、伍智的爸和妈,半夜三更把她埋到了屋后的老槐树下,核桃树旁的那棵,一个合抱粗都抱不下的那棵大槐树。你去挖嘛,就在那。”她说完,便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大瑶村的村长、小卖店的老板娘,巴拉巴拉把伍智家干的那些事宣扬出去。   村里这地方,八卦最是传得快。   这一家三口还在这里,连夜回去把尸体挖出来换地方埋都来不及。   聂然打完电话,感觉身后有点凉嗖嗖的,好像有谁在看自己。她回头,便见舅妈缩在墙角,鬼言鬼语地对她说了句谢谢,便走了。   聂然的心里蛮难受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杨大勇跟伍智比起来都算是好人了。   突然,门口吵起来了,伍慧的妈大喊:“你不准走,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伍慧,你今天要是不给钱,我就死在你这里。”   聂然快步走出去,便见伍慧被那对丧尽天良的外公外婆拽住不让走。   两个保安相拦都没拦住,也不敢太拦。   聂然担心一脚把人踹死,收敛了力气,一脚一个,把那老两口子直接踹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她扭头对伍智说,“舅舅,我跟你说哈,舅妈被埋在老槐树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舅妈的娘家人也知道了。”   伍慧震惊地看向聂然,问:“什么……什么意思?什么老槐树下?”   聂然又巴拉巴啦把伍智和他家人干的那堆破事全说了。她说:“那夜总会小姐问他要三十万,回头他们就找到你要五十万。我舅前脚刚把老婆打死,后脚就找到你这来了。我刚过来的时候,他看我那眼神,分明是在想,我要是没了,你死了以后,你的钱也都是他的了。”   伍慧很久没跟他们联系,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些事,还以为他们是看到自己发财了,也想跟着要好处才来的,却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甚至谋财害命还把主意打到聂然身上,脸都吓白了。随即她又庆幸,聂然幸好是聂独眼养大的,学了些厉害的本事防身保命。   伍智站在电梯厅,看着聂然,脑子里一阵嗡嗡声。他的脸色有点白,手脚发抖,又再周围围了一圈人,聂然比他还凶,不敢逞凶斗狠,犹豫了几下,转身推开旁边的楼道防火门,飞快地跑了。   老两口被踹出去又摔了跤,膝盖、胳膊、腰、腿,哪都痛。原本想趟在地上打滚耍赖撒泼,听到聂然跟倒豆子似的把家里的事全抖落出来,两个人都傻眼了,直到伍智跑了,他们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61章 接活赚钱 公司的人原本还觉得老板有点……   公司的人原本还觉得老板有点不近人情, 多多少少给点钱打发了吧,私下议论不断,这会儿也全都震惊了。   伍慧回过神来, 招呼公司的人, “行了,都别看了, 快下班了,收拾收拾都下班吧, 也别加班了, 没干完的活明天再干。”拉着聂然走了。   她的手握住聂然的手, 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又摸摸聂然的衣服, 说:“多穿两件啊,穿这么薄, 你当心感冒。”   聂然说:“我不冷。”手脚凉是尸丹吃多了留下的后遗症。她以前吃鬼也留下了后遗症,现在还没来大姨妈。她看同学来大姨妈痛得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疼得冷汗都出来了,觉得不来大姨妈挺好的。   伍慧拉着聂然的手一直到上车才松开。她坐上车后, 才长长地呼出口气,心里却是阵阵后怕, 打心底感激聂独眼。要是没有他护着聂然, 又帮了她那么多, 她们娘俩只怕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没得剩了。她对聂然说:“以后好好照顾你爷爷, 等他将来老了, 生活需要照顾的时候, 接到我们家来吧, 我给他养老送终。”   聂然“啊?”了声,摆手,说:“不用, 不用给他养老。”   伍慧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说:“聂然,做人得讲良心,你爷爷从小怎么照顾你的,你的命都是他救的,我当然要不是有他帮我,现在能落到哪都不知道。他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们给他养老送终是应该的。”   聂然说:“你是不晓得爷爷的情况,他厉害得很,才不得要你给他养老。我没有说不记他的好,我这趟跑榆林,还不是因为他。”   她略微犹豫了下,觉得还是给伍慧透露点,让她心里有个数,说:“二十年前回到村里的聂独眼收养我的那个,跟大瑶村以前的聂独眼不是同一个人,他是冒牌货,乱坑葬底下有个洞,他是打洞过去掏东西,准备了二十年,把东西捞出来后就走了。他怕我找他的麻烦,现在还在躲我。”   伍慧:“……”   聂然说:“哦,对了,我拜了杨雪岭当师父。之前在榆林,也是进山洞帮爷爷找东西,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不消化,就在洞天观住了一个来月嘛,就顺便拜了个师,学了点……嗯,道行没学会,武功学会了,现在打架超厉害,我师父全家加起来都打不赢我。”   伍慧:“……”   聂然趁热打铁,说:“妈,我决定以后不去读书了,跟着师父多见些世面,当道士也是不错的。”   伍慧:“……”   她需要静静。   伍慧默默地启动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库,带聂然去吃饭。   车子开出去一程后,她才说:“我这些年赚了点钱,名下有几间商铺,还有几套住宅,都拿去放租了,你以后靠收租金也能过活,不说大富大贵,但吃穿住用应该是不愁的。那些不干净的钱不要去挣,也别学着你爷爷去挖地下的东西,那些犯法的事别干。”   聂然满头雾水地看向伍慧:妈,你想哪去了?“不是去干那什么,是我还有个奶奶,是山神奶奶,让人给关在地下封了四百多年,从明朝一直封到爷爷打地洞去把她放出来。”   伍慧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她想起聂然对付鬼怪的本事,还有之前带回家的小奶狗百万也很不一般,今天伍智他们干的那些事,聂然是怎么知道的,这都说明聂然不是普通人。   聂然听到手机提示音响,打开手机,便见到杨雪岭把自己拉进了群里。   一个一百多人的大群,群名叫做“洞天观师门友爱群”。   她进群后,第一条消群是“我吃鬼不吃亏”被 “求关爱的小师妹杨雪岭”邀请进群。   第二条消息是,一个名叫“挣扎在贫困线”的人问:“小师妹,你把谁拉进来了?”   求关爱的小师妹杨雪岭:我徒弟   群里的消息一下子刷刷刷地往外冒。   年轻有为魏光道长:热烈欢迎小师妹进群。   英俊帅气云昭昭:向大家镇重介绍,楼上那位是我师妹!亲的!   贫道只修仙:小师妹,眼熟我,我们在城中村鬼宅见过。   天地山川照我心:小师侄好呀。   道藏三千:小师妹,眼熟我,我们在封妖窟见过。   我心向道:大佬,求带。   ……   消息刷刷地往上冒,一会儿功夫就有一百多条消息,聂然都有点看不过来了。   她头一次进群,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的热情。   她往下翻消息,下面还在刷刷刷地往上发聊天,她赶紧打字:“师叔祖师叔伯师叔师伯师兄师妹们好。”   字打出去,被刷屏刷没了,大家哗啦啦地聊天,有问你们现在在哪的,有问今天不用练功吗,有问是不是有新活计,有问小师妹吃饭了吗……   聂然直懵。这么多人发消息跟我说话,回不过来怎么办?   她打字速度慢,改成发语音,跟大家聊着家常,又收到好多加好友的申请。   聂然可忙了。   姜豫在饭店等到聂然和伍慧,便见聂然进来后,打过招呼便一直对着手机忙。现在大家都是手机不离手,吃饭眼睛都离不开手机,倒也见惯不怪。   他坐下后,小声问伍慧:“他们还没走吗?我带律师去跟他们谈吧,省得他们觉得你好欺负,没完没了的。”   他们自然指的是伍智他们。   伍慧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哥把我嫂子杀了,我爸妈可能也参与进去了。”   姜豫:“……”   伍慧看向坐在旁边低头撸手机的聂然,又觉得,不管怎么样,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又接到了身边,挺好的了。   聂然收到杨雪岭的私聊,点开消息,是条语音。   她点开,杨雪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蒋师兄这里有单生意,能赚一百万,你晚上过来趟。”   聂然问:“师父,一百万?钱这么好挣的,你们还哭穷。”   杨雪岭又发了条语音:“是有人为了求暴富,想借助风水改运,把家里的老人活埋进风水吉穴里,还是埋的竖葬棺,如今风水生变,当初埋进去的老人有九成九的概率已经尸变。大富大贵风水穴里养了六十多年的老僵尸,坟都还没破,已经折进去好几个人。一百万,白菜价了。”   伍慧:“……”   姜豫:“……”   杨雪岭又一条语音消息:“要是你来的话,我分你十万,今天晚上开棺把事情解决了。”   伍慧:“……”   姜豫:“……”   聂然说:“亲师徒明算账,打僵尸得我上吧,你才分我十万。”   杨雪岭说:“那九十万是我布阵的费用,封住煞气不外溢、开坟、迁坟都得我上。”   聂然说:“行吧,那我吃完饭打车过去,你把定位发给我。”   伍慧和姜豫齐刷刷地看着聂然,眼睛都忘了眨。   好一会儿,姜豫小心翼翼地问:“打僵尸?”他忽然想起一事,一拍巴掌说:“老卢的家里。”   他扭头对伍慧说:“记得我跟你说的老卢不?他家前几十年,那叫一个风升水起,最近都快破产了,一个月里,连死两个人,还有一个进去了,最近在找风水大师,好像家里出了不少邪门儿。”   聂然问:“姜叔叔认识?”   姜豫说:“认识,老卢跟我是中学同学。”他见聂然都应下了,说:“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聂然应道:“谢谢姜叔叔。”   伍慧问:“然然,这事情能推了吗?”听着都好危险。   聂然挥挥手,说:“小事情,两下就收拾了。”   伍慧和姜豫都一阵无语。他俩都见识过聂然的本事,还不能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么凶的鬼宅,聂然几脚就给踹开了,吓得房子都连夜逃了。   晚饭后。   姜豫和伍慧送聂然到蒋明坚家里跟杨雪岭他们会合。   这事情原本蒋明坚是不想接的。事情棘手,师父他们又都忙着封妖窟的聂然的事情抽不出援手,万一栽进去,连个捞自己的人都没有。卢家请他看过后,还请了别人,这事情也是犯忌讳的。同行是冤家,凑到一起,难免会出现抢生意、争强好胜的心理,容易闹出矛盾。   事主家里连续出事,连请了两拨人都没解决得了这事,又找到了蒋明坚这里来,请大家联手解决这事。去了,就有一百万筹谢。   杨雪岭上门,还收了聂然这么一个专克妖魔鬼怪的厉害徒弟,又忙着接活赚钱,蒋明坚二话便打电话牵线,介绍杨雪岭过去。   事主家请的风水师是打算挑一个阳光足的正午时分开棺,想借助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压制尸变,把它拉出来烧了。可最近梅雨季节,连天下雨,要等天晴还得等到五六天后。   杨雪岭表示,当天晚上就能解决。   事主家允诺,如果今晚能顺利解决,再加二十万。   这事情算是挖人家祖坟,还得连夜上山,聂然便不打算带伍慧和姜豫。   伍慧不放心聂然。姜豫好奇,又隐约有种男人保护妻女的心态,再加上跟老卢是同学,一直有联系,交情还算不错,要求跟着去。   杨雪岭没所谓,给他俩一人塞了一张护身符,便坐着蒋明坚出发了。   赶时间,没去老卢家,直接赶往要挖坟的地方。 第62章 不速之客 开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   开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 才到山脚下。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几辆车停在路边等在那了。   老卢下来,见到姜豫, 很是意外了下, 问:“阿豫,你怎么来了?”   姜豫指指聂然, “这是我继女。蒋大师是她师叔,雪岭道长是她师父。”   老卢无语!这还有小孩子带爹妈来的, 不是添乱么!他指指姜豫, 说:“你就爱凑热闹, 回头找你算账。”心里还是稳了两分。姜豫表哥家那鬼宅, 一夜之间房子都跑了,都一个村里出去的, 还是知道这事的。他知道姜豫能来,多少也听说了,说了句, “这事,爷爷他们搞出来的, 没法说。”爷爷把太爷爷祸害了, 他们这些做子孙是切切实实得了好处的, 爷爷又已经过世多年。   老卢之前请的风水先生已经在他家住了几天, 还有两个养伤的, 刚动土, 人就倒下去了。听说又请了高人过来, 心里有点不痛快,但也想看看是什么高人敢半夜来开这么凶的棺材。   蒋明坚就是个半调子水准,还不如他们呢。   他们还以为蒋明坚会请什么了不得的高人过来, 结果还有俩女的,一个穿着道袍,二三十岁的样子,年轻得不像娃,另一个更厉害,还是个带着爹妈过来的小孩子。   这怎么看都不搞谱,可万一人不可貌相呢?反正即使开棺,自己保命还是没问题的,跟着去看看呗。   一群人踩着泥泞上山。   伍慧还穿着高跟鞋。这会儿让她在车里等,她也害怕。回去?不放心聂然,毕竟孩子还小。   聂然从小长在农村,山路是走习惯了的。这又不是什么难走的路,就是正常的上山土路,山上有果林菜地,为了方便运输,路修得挺宽敞,农用三轮车、小四轮车来回跑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们上到半山腰后,这才转入通往坟地的小路。   这一片地方,跟周围明显不同,显得阴森荒凉,路边的只稀疏地种了些龙眼果树,看起来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杨雪岭扫了眼四周,用电筒照了下四周的草木长势,说:“你家这坟,两三年前就已经不能等得了,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出事了。”风水这东西,影响的是气运。气运好或不好,对身体健康、做事都会有影响的。其影响也不是朝夕之间便能形成的,而是需要一个蓄势累积到爆发的过程。先人埋进去,也得经过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几十年的蕴酿,慢慢攀升到鼎盛,之后盛极转衰。   风水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布这种伤天和的风水局,六十年不迁坟,也是厉害了。他家到现在才出事,还有点家底,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还有福泽庇护。   杨雪岭思量间,又回头看了眼老卢的面相,生得富贵福相,面容偏善。她问道:“平时有做造福乡里的事?”   老卢说:“算不上,就是偶尔捐点钱,到庙里烧烧香什么的。”   杨雪岭说:“一运,二命,三风水,你的气运和命相都不错。”   老卢听一半信一半。   他们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在一座老坟前停了下来。   这坟乍然看起来毫不起眼,跟寻常的坟没两样,稍微仔细点看去,便会发现,虽然没有用水泥三合土之类的砌上,周围却是寸草不生,但有不少喜阴的小虫子。   坟包被挖开部分,露出里面的土。   杨雪岭站在坟前,暗道声失策了,忘了再摇两个师侄过来当苦力。她便把蒋明坚当苦力使,摸出符、红绳递给他,让他去布个阵,把坟围起来。   蒋明坚依言照办,很快便按照方位布好了阵。   老卢以为蒋明坚他们会安排人挖坟,因此没有安排工人,也没有带挖矿的工具,这会儿要挖坟了,才发现,忘了工具和挖坟铲子了。   跟来的风水先生和带来的徒弟在上山时就发现忘了带挖坟工具,可万一人家是高人,自有手段呢?他们退到旁边,等着看她们怎么挖这坟。   杨雪岭看向聂然。   聂然满脸懵比,问:“看我做什么?僵尸还在土里,又没有蹦出来,还不到我出手吧。”   老卢诧异地看向聂然,心说:“你出手?”   杨雪岭说:“僵尸不出来,你不知道几巴掌打它打出来吗?我爹白教你两天劈山掌了?”   两……两天?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聂然!学了两天的功夫就敢出来露手!   伍慧一把拉住聂然的胳膊,想说,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杨雪岭说:“封土堆三尺三,棺材离封土顶,九尺九寸,折算成米,三米深。你往下劈一层楼高的高度,就能劈开棺材了。”   聂然:“……”疯了吧,埋这么深!都不会挖到岩石的吗!一米多高的坟包还可以劈一劈,往地下劈两米深,不干。她摇头,说:“师父,你不是会法术吗?你用法术搬吧。”   旁边看热闹的年轻人忍不住噗嗤一笑,觉得这两人是来搞笑的。   杨雪岭心说:“我收的哪叫徒弟呀,叫祖宗!”她摸出两张画满符的金色小纸人递给聂然,说:“你把丹田里的气灌在上面,注意控制点力道,慢慢注进去,别给我震碎了,我就只带了两张六丁六甲符出来。”   聂然“哦”了声,接过手,跟绣花似的,一点点地把丹田里的气渡过去。好在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勤加苦练内功,没给震碎。   她把真气灌上去,发现这小纸人有点像海棉会吸水一样,吸收真气。   杨雪岭见到符已经无风自颤,说道:“行了,给我。”她功力浅没关系,徒弟厚功深厚,现成的移动充电宝!   她拿过聂然手里的两道符,轻喝声:“玉清大将,六甲宣行,真符速召,往赴坛场。”声音落下,迅速捏个法诀将手里的两道符对着面前的老坟打过去,同时发出声大喝:“破坟,开棺!”   两道符化作两道金光,顿时变成身高三米的金甲巨神出现在空中。   在场的人倒抽口冷气,齐齐抬起头看向空中那两团金光缭绕的虚影,眼里布满震惊。   聂然用力地揉揉眼,说:“师父,你还真的会法术呀。”   两位金甲巨神挥动手里的大斧朝着下方的老坟用力地劈下去。   老坟生生地被居中劈开,裂开一条一米多远的大缝。   黑气冲天而起。   符阵金光闪现,宛若一个罩子将煞气封在里面。   两个金甲巨神收了斧子,又变回两张符,飞回到杨雪岭的手上。   聂然扭头看过去,心想:它们同时劈出一斧子,就算完事了?   老坟底下,突然传来熟悉嘶哑底吼声。那声音与其说像低吼,不如说像是喘气,像是有什么野兽在下面。   伍慧紧张得一把抱紧了姜豫的胳膊。   姜豫搂紧了伍慧,也控制不住发抖,紧张。   老卢吓得打个激灵,躲到了杨雪岭身后,这道长,是真有本事啊,天兵天将都请出来了。   聂然问杨雪岭:“师父,我是用剑还是用火呀?用火我怕不消化。”   突然,一声大力的撞击伴随着一声裂响,一块棺材板飞了出来。   因为是竖葬棺,飞出来的是棺材头上面的那一小块。南方潮,又埋在土里久了,且当初用的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木料,都腐烂了。   棺材板飞出来的同时,一具人形的东西突然从土里蹿了出来,站在坟土上,发出低沉的嘶吼,绿油油眼睛直接盯上了藏在杨雪岭身后露出半颗头的老卢,突然跳了起来。   伍慧吓得发出声尖叫,但声音只到一半,便被她捂紧嘴压了下去。   老卢下意识想跑,腿软,摔倒在地。   聂然迅速抬手划了一个太极召唤她的斩不平,招式一成,斩不平出现在面前。她接住剑,拔剑出鞘,一个箭步蹿过去,手起剑落,跟削豆腐似的从它的脖子下划过,再凌空一个翻身,又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她的速度快得如同闪电,在场的人只看见眼前有什么影子闪了下,刚跳起来的尸体突然摔在了地上,头滚出去好几米远,不动了。   腐尸的恶臭味传来。   杨雪岭燃起几道符,扔出去,把煞气烧掉,又扔了一道符到老坟里。   符飞进老坟中,顿时有幽绿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像有什么易燃有毒物突然烧了起来,但只维持了两三秒便消失了。   空气中的阴冷刺骨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触感消失,只剩下浓烈的恶臭味。   那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迅速腐烂,肉烂成泥,剩下一具发黑的骸骨。   杨雪岭说:“行了,解决了。天晚了,你们明天再带人来收殓尸骨吧。这里的气势已破,尸体就地埋回去就好。”   老卢哆嗦着爬起来,不敢相信就这么解决了?他借着旁边手电筒的光把地上的尸体看了又看,都烂成那样了,确实不能诈尸了。他听说还埋到原地,心又悬了起来,问:“不需要迁坟吗?”这里的风水都破了,再埋回去,家里岂不是还要有祸事。   杨雪岭说:“如果你想求心安,迁也行,不迁也没影响。”   蒋明坚解释道:“我师妹的意思是指,已经彻底把和这座坟和这位老先生跟你们家的牵连斩断了。这位老先生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化了,不会再影响到别的什么。这地方的煞气,我师妹刚才也已经用符烧过了,已经没有事了。六甲神将都请来了,放心吧,没事的。”   跟来的风水先生拱手,“不知道道长出自哪门哪派?”蒋明坚可是地道的野路子,据说得过高人指点一二,但根本没有拜师。这师妹,八成也是硬攀上去的。   杨雪岭轻轻吐出句,“剑斩不平,降妖诛邪,听说过吗?”   风水先生抱拳,“原来是青锋道长门下,失敬!失敬!”难怪。他们可是真正有道行的,不是那种念几本经书打个名号赚香火钱的。   杨雪岭赚了笔大的,便把布阵的符和绳都留下当拉的警戒线了,毕竟里面还有尸骨没收殓,万一谁过来踩到也蛮晦气的。   一群人忙完了,便又踩着满脚泥泞下山。   老卢谢过姜豫、伍慧和聂然,说改天请他们吃饭,又痛快地把钱转账付给了蒋明坚,这才跟着同来的风水先生几人上车离开。   聂然他们三人回到家,打开门,便见家里亮着灯,客厅的电视还开着。   聂然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没开电视,也没开灯,顿时警惕,心说:“进贼了?”一抬眼,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正在那看电视。   男孩子站直身,站得端端正正的,很是乖巧安静地看着他们仨。   聂然扭头问姜豫,“姜叔叔,这是你儿子吗?”   姜豫把头摇得飞快,说:“不是,我不认识。我没儿子。”又赶紧补充,“也没生过女儿。”他问伍慧:“这是你家的亲戚吗?”   伍慧跟家里的亲戚都没往来,这男孩也不像是做贼的,问:“请问你是?”怎么会在我家?聂然出门的时候没关门吗? 第63章 室友是狐妖 男孩变回小麒麟兽的模样仰……   男孩变回小麒麟兽的模样仰起头望着他们。   它的体型、表情酷似百万, 头顶竖起一对锋利的犄角,身上覆盖着细腻光滑宛若美玉雕成的雪白鳞片,乍然看起来酷似店里摆着镇宅的摆件, 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神采, 表情更是透着种可爱的呆萌感。   聂然欢呼声:“百万!”跑过去把它抱在了怀里,又搓又揉, 叫道:“哇,你的鳞片好光滑啊, 现在看起来像你爸妈不像狗了。”   姜豫和伍慧亲眼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兽, 活了半辈子的三观又一次遭到猛烈冲击。   他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赶紧把门关上, 凑过去看着被聂然抱住的小兽。   姜豫犹豫着,摸了摸, 小心翼翼地问:“这……这是麒麟吗?”长得跟镇宅的麒麟兽特别像。   聂然说:“对呀,它之前营养不良,只能变小奶狗, 现在像它爸妈了。”她满脸笑容地把百万放在地上,说:“你再变成人给我看看。”   百万又变成少年模样, 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耳朵都红了。   聂然招呼百万坐, 说:“你以后住我家吧, 我妈家里够大房间多, 我分一间给你。”   百万扭头看向伍慧, 问:“可以吗?”   伍慧点点头, 说:“我去给你收拾屋子。”转身拉着姜豫往摆有床和衣柜,但一直没住人的闲置房间去。她进屋后,关上房门, 才说:“我……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先见到老坟里面跳出只僵尸,再看到天兵天将,还看到百万变成人。   姜豫感慨道:“然然是真的厉害!”往后谁再说哪个大师厉害,来他的未婚妻家看看,谁都没他的继女厉害。他都有点忍不住想骄傲了。   聂然兴奋过后,又让百万变成大麒麟兽给她看看。   百万又变成麒麟兽,站起来将近两米高。   聂然看着体型大了一倍的百万,奇惊得发出“哇”地一声感慨,随即兴奋地叫道:“蹲下蹲下。”   百万趴在地上都有一米多高。   聂然翻身爬到百万的背上趴着坐着,对自己的坐骑满意极了。往后骑着百万出门,谁都没她威风。   百万回头看着开心得笑露眼睛都眯起来的聂然,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欢,美滋滋地揣起小手,还回头用大脑袋变轻轻蹭了蹭聂然。   姜豫和伍慧铺好床,打开门出来,见到屋子里的大麒麟兽吓了一大跳。   客厅都快挤不下它。聂然坐在麒麟兽的背上,都快撞到天花板了。   伍慧后悔没买复式楼,层高有点矮,担心天花板哪天就被撞坏了。   聂然美滋滋地喊:“妈,你帮我拍个照。”   拍照?这合适吗?伍慧看聂然和百万玩得挺开心的样子,犹豫了下,说:“这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家里有麒麟,会不会来找麻烦?”   聂然说:“百万又不是没腿,遇到来找麻烦的,找回去就是了,找不赢还会跑的嘛,对吧!”   百万用力地点点头,趴得更加端正,昂首挺胸,已经摆好了拍照造型。   姜豫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说:“我给你们拍,万一让谁看到照片,就说是P的。”   伍慧这才放心,等姜豫给他俩拍了合照后,自己又跑过去靠在百万身上,贴着聂然,摆出个美美的造型。   姜豫给他们仨拍完后,把手机给伍慧,自己又靠过去,让伍慧帮他拍了张。   伍慧拍完照,调出照片,忽然发现有异,喊了声:“姜豫,你来看。”她和姜豫都是正常的,但照片上的聂然和百万的身上都隐约有层光,照片里的身影仿佛还会动。   姜豫“咦”了声,问:“怎么会这样?”   聂然问:“怎么了?”她从百万的身上滑下去,凑过去看到照片,说:“爷爷说的有道行的不能随便拍。”反正爷爷从来不让拍他。她每次想偷拍都会被发现,后来就不拍了。   姜豫知道进庙不能拍照。麒麟毕竟不同寻常,这么拍或许不太好,便想删掉。   百万变成人形,说:“拍照会把身上的灵光灵气摄进照片里,这相当于我们的法相,能避邪。”   百万是麒麟兽,身上有光是正常的,可聂然的身上怎么也会有光?姜豫突然想把继女供起来:您是哪位神仙转世?他担心对他俩不好,把照片删除了,又叮嘱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去到外面尽量别被人看出你们跟普通人不一样,小心点没坏处。”   聂然应了声:“知道。”麒麟兽能招来很多人惦记。   伍慧说:“夜深了,你们早点休息。”又给猫添了些猫粮和水,便跟姜豫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聂然睡醒便收到杨雪岭转账过来的十万块,开心得在床上抱着被子来回打两个滚,火速起床,打算叫上大家出去吃饭庆祝下。   聂然洗漱完,去到客厅,便看到百万又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旁还靠着一只猫。   伍慧从房间出来,问聂然,“我们今天要去试礼服,一起去吧,给你们也做一身。”   礼服?聂然很不解,问:“为什么要做礼服?”她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场合需要穿礼服。   伍慧说:“我和你姜叔叔要定婚了,就在下个月。你的电话打不通,没找到时间跟你说。”   聂然恍然大悟,“你们是想让我和百万给你们当花童吗?”   伍慧说:“花童一般都是四五岁大的孩子当。”你俩超龄十岁,还是不适合拍照的,别想了。   快到十一点了,聂然提议先请他们吃饭庆祝她赚到人生第一笔收入,下午再去试礼服。   姜豫坐上车,看着副驾驶位上坐着未婚妻,身后坐着聂然和百万,突然生出有家有老婆孩子、家庭和美的感觉,真别说,挺不错的。他以前总觉得单身好,没那么多拘束,可以专心打拼事业,如今这样的日子似乎更有滋味。   他心里美,脸上便不自觉地带出了笑容。   伍慧问他:“你捡到钱了?”   姜豫回答:“捡到宝了。”   伍慧斜睨眼姜豫,乐了。她扭头问聂然,“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校长和班主任都打过好几次电话来问了。”   聂然不想去上课。她的基础太差,想认真学都来不及了,去了也只是浪费学费。她说道:“妈,我不想去上学了。”   伍慧问:“你想当道士吗?当道士也是要学历的,我听说当和尚都有读博士的,道士也有吧?”   聂然说:“你看我晚上跑一趟,几个小时就赚十万块,当道士挺赚钱的呀。”   姜豫说:“你们这一行有种说法,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老卢家这样的极少数。你要是想干这行,学点看风水什么的,公司搬迁、请财神需要请大师,我能给你介绍些生意。”   聂然连连摇头,说:“看风水就算了,我看到罗盘头晕。”   伍慧说:“你就当是去认识些同学,交几个新朋友,学多少算多少,总好过在家里闲着无聊,是不是?”   聂然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跟同学处不好,对于去学校交新朋友没有半点兴趣。她摇头,说:“不去。”   伍慧扭头看向聂然,有点想发火。她以前是考上大学,家里死活不让读,能读高中都是因为成绩好考上了,爸妈认为读完高中更好找对象能多要些彩礼钱才肯的,后来在教授家做家政,老两口都是知识份子,很好的人,帮她补课,又给她列书单,把他们的借书卡借给她在大学图书馆借书看,学了很多东西。   她说道:“读书不单是为学历,更是为了开拓思维眼界。你去学校读书,坐在教室里能听一些,都比小小年龄辍学闲着无事的强。你会打僵尸、有点道行跟他们学钢琴、会点散打、跆拳道差不多,只能算是学点兴趣爱好。”   聂然不说话了。   百万扭头看着聂然,若有所思。   聂然问百万:“你想去学校吗?”   百万摇头。   聂然找到盟友,底气又足了,对伍慧说:“你看,百万都不去学校。”   百万说:“外公给我请了家教。”   家教?聂然问:“你学些什么?”   百万便把自己要学的报给聂然,除了学校课本上的知识要从小学的开始补以外,还要学钢琴、吹笛子,还要学麒麟族的法术。他说:“我溜出来后,去封妖窟没找到你,就来这里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去学习了。”   聂然不想说话了。中午吃大餐都不香了。   她发消息给师父,问:“有活干吗?再不干活,我就要去学校读书了。”   杨雪岭回她:“去吧,好好学习,把数学多补补,天文地理也好好学学,物理化也别落下,我们这一行都用得上,加油。”   聂然想把师父拉黑。   下午,试完礼服,伍慧和姜豫还带着聂然去买了书包、文具等。   聂然在星期天便被亲妈押去学校。   她借读的私立中学是封闭式管理,两周放一次假,且只是周日下午放半天,其余时候都要上课,都得在学校,比她在镇上念高中时还过分。   聂然跟着伍慧,先去找班主任报道,领到在班主任那里放了两个月的书本和宿舍钥匙,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去宿舍。   多过分,百万还在家里看电视呢,她来上学了。   聂然满脸生无可恋地推开寝室门,便看见满屋子的妖气。   她顿时警惕,探头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同学正在拖地,这是个正常人。她又朝床上翘着二郎腿看杂质的同学看去,那也是个正常人。这时,洗手间门推开,一个满身妖气的女孩子出现在阳台门口,正好跟聂然面对面。   那女同学吓得侧身抱住了门框,战战兢兢地看着聂然,问:“你……你有事吗?”   聂然震惊了!这什么世道啊!麒麟兽要请家教在家学习,这里还有个妖怪在学校读书的。   她转身在伍慧的耳边小声说:“妈,我同学是妖怪,我害怕,我可不可以不上学了?”   伍慧一把将她推进去,说:“你同学就算是玉皇大帝,你都得上学。”妖怪怕什么,僵尸不都让你们师徒打死了吗。她说道:“好好读书,不准逃课。”满脸笑容地拉着聂然进去,主动帮聂然打招呼,“同学们好啊,我是聂然的妈妈,这是聂然。”先把聂然介绍给大家,又主动地问了三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躺在床上看杂质的女孩子探头看了眼,见到伍慧和聂然穿的都是名牌,伍慧手上的表更是价格不菲,坐起身,问:“阿姨,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旁边拖地的女孩子翻了一个大白眼。   伍慧立即对宿舍的关系有了初步认识,笑着回道:“开了间小公司。”扭头对聂然说:“好好跟同学相处啊。”这一看宿舍关系就不太和睦友好,担心什么时候起冲突,聂然又把人打了。她家孩子可是连僵尸和妖怪都能打的。   聂然有气无力“嗯”地应了声,默默地铺床摆自己的东西。   抱着门的胡雪拿着聂然妈妈送的糖吓得瑟瑟发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新来的同学好可怕的,想逃。最可怕的是,这新同学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妖怪。   伍慧看聂然安置妥当,知道这孩子照顾自己没什么,也不会吃亏,跟同学们打过招呼,再次叮嘱聂然不准逃学,然后走了。   聂然等伍慧走了,扭头对胡雪说:“你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正在拖地的马佳佳说:“胡雪不打人就不错了。”说完还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唐欣怡。   胡雪扯起一个强笑,忽然发现那种可怕的感觉消失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聂然,严重怀疑她身上是不是带有什么对付妖怪的东西。她壮着胆子回到宿舍里,原本想套套聂然的话,想想算了,默默地爬回到自己床上。   聂然便看见刚拖完地的同学,又去擦窗,另外两人都不动,问:“为什么只有她干活?轮流值日吗?”   马佳佳说:“对呀,我们刚好轮完,下周到你。”   聂然问:“为什么我要排第一不排第四?我向来都是倒数排头的。”   马佳佳说:“如果你排最后,那不是还要等我再打扫一次宿舍才轮到你。不可能,休想。”   好像有道理。聂然无所谓,说:“行吧。”只要不是故意欺负她就行。   她爬上床,躺下,给杨雪岭发消息,“师父,我进学校读书了,我有个室友是妖怪。”说完,拿起手机给对面床的室友拍了个照,发给杨雪岭,“你帮我看看是什么妖怪。”   杨雪岭回了她一个问号,问: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聂然回:看不出来啊,你又没教。   杨雪岭又教了她两个方法,一个开阴阳眼看,一个是用通灵术看。她又把开阴阳眼的方式告诉聂然。   聂然照做,指间运气拂过眼睛,便觉眼睛在点清凉的感觉,她再看去,就看到胡雪的身上有重影,那影子赫然是一只雪白的狐狸人模人样地坐在椅子上紧张地看着她。   胡雪瞪了目偷拍自己的聂然一眼,转身爬上了床。   聂然冲胡雪礼貌性地笑了下,便又发消息给杨雪岭:是只狐狸精,身后有三条尾巴。   杨雪岭:一条尾巴百年道行,不是小妖了。她为什么会去学校读书?   聂然:我怎么知道。   她又发了条消息:可能是她妈妈让她来的吧。   杨雪岭:三百年道行的狐狸不是小狐狸了。   忽然,对面那只狐狸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对着聂然拍了张照,也发到了正在悄悄聊天的群里,“我宿舍来了一个很可怕的人,谁知道她是什么来路?”   狸姐:?   聂然翻身跳到胡雪的床上,一把抢过胡雪的手机,问:“你干嘛拍我。”正要去删自己的照片,便看到群里的消息,诧异地扭头看向胡雪:这世界有点小啊。   她转身蹦回自己床上,迅速用胡雪的手机加了自己好友,再把自己拉进群。   狗哥:?   胡雪叫道:“把手机还给我。”顾不得害怕,一个跃步从自己的床上跳到聂然床上,抢回手机,再看到群消息,满脸气愤地看着聂然,说:“你有病啊,随便进别人的亲友群,我认识你吗,我跟你很熟吗?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三条呈透明形状的狐狸尾巴立了起来,毛都炸开了。 第64章 路见不平 聂然默默地竖起左手食指,一……   聂然默默地竖起左手食指, 一簇幽绿色的小火苗浮现在指尖。   镇狱火!   当年洞天观的人拿着镇狱灯出来灭妖的恐惧再次浮现,胡雪双膝一软跪坐聂然的身边,气势全无, 可怜兮兮地求饶, “大小姐我错了。”双手合什,叩头拜倒在地。   唐欣怡的床跟聂然的床是紧挨着的, 她看到聂然指尖的小火苗以为是打火机,再加上开学前还被胡雪打过, 见状嘴巴一撇, 轻哧一声, 说:“聂然, 你可千万要小心胡雪。”   聂然应了声:“知道。”她收了镇狱火,滑下床, 对胡雪说:“你跟我来。”   胡雪不敢去,但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聂然去到走廊尽头。   聂然说:“你有三百年道行吧, 年龄不小了呀,为什么还要来读书?”   胡雪先环顾眼四周没见到有别人, 才低声说:“我不是来读书的, 是来报仇的。”   聂然好奇地问:“报仇?报什么仇?”   胡雪说:“我比您早搬进来一个月, 在之前, 我住的那张床一直是我……一个叫岑溪的女学生在住。岑溪他们家, 从她太曾外婆起就是我的出马弟子, 她家一直供奉我, 传到现在,家里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上个月,岑溪死在学校, 魂魄都不见了。”   聂然问:“怎么死的?为什么魂魄会不见了?”   胡雪说:“校园暴力,被同学打了,跳楼了。学校赔了点钱就想把这事情了结。五六十万就想买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岑溪的母亲不同意,仗着从我这里学的一点本事,找到当初打她的那几个同学,哪料到不仅没能报成仇,反倒……也没了。死得莫名其妙,母女俩从头七到七七都没有回魂,我遍寻不着她们的魂魄,只能找到学校来。我受了她家一百多年的香火,不能让她们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死了。”   聂然从小到大也遭遇过不少校园暴力,不过她会还手,倒是没怎么吃亏。一般校园暴力都是人多欺负人少,学会很怂的,只会仗势欺人、欺软怕硬。她问:“哪几个打的?”   胡雪说:“其中一个就是唐欣怡,隔壁寝室的卢菁菁,还有五个男生,都是这个班上的。岑溪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她尸体上有淤伤,脸上有手指印,下……呃,那地方,外部红肿像是遭到过钝物击打,里面没事,校服被扯破了,怀疑可能遭遇到性方面的侵犯,跳的楼。”   聂然问:“还有呢?你都来了一个多月,应该查到些什么吧?”   胡雪说:“有一个叫江炼的男生很有些古怪,他似乎知道我是狐妖,还屡次挑衅,不过他身上戴的玉佩很厉害,我在他手上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聂然想了想,问:“有岑溪用过的东西或照片吗?”   胡雪立即明白聂然这是要帮忙,当即应道:“有!”,又道谢:“多谢大小姐。”   聂然摆摆手,说:“不客气。”   胡雪拿出一个贴身了袋变子,说:“里面有她们母女的指甲和头发。”无论施展招魂术还是通灵术都用得着同,她特意剪了些指甲和头发带着,隔三岔五地找,却没找着。   聂然说:“你们这些妖还真执着哈。”爷爷和大黄为了救山神奶奶,在大瑶村蹲了将近二十年,挖了那么长的一条狗道。这个狐妖因为人家香火供奉过她,也是巴巴地要替人找魂、报仇。   她拿着小布袋去到阳台,找开水龙头,把袋子浸进去,闭上眼睛去找这母女。   聂然一眼看到的是冻在宾仪馆冷柜里的尸体。   她俩的尸体并不是两团死肉,隐隐约约有阴气绕缠,很淡,魂魄也没有在尸体旁。通常来说,这种情况就是尸体跟魂魄之间还有联系,魂魄并没有消散或投胎转世,而是暂时离开尸体,很可能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她顺着尸体与魂魄间的那丝联系找过去,便又来到一幢修建得很气派的别墅前。   别墅的围墙很高,聂然一头扎过去,眼前骤然有金光浮现,耳朵听到“duang”地类似撞钟的声音,震得她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思绪也随即回归本位。   胡雪在聂然施展通灵术时看到有星星点点的镇狱火飘出去,怕被烧着,没敢靠近,站在宿舍里看着聂然。然后,便见聂然突然像是遭到重击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赶紧过去扶起她,问:“您没事吧?”   聂然想起那钟的样子,特别像庙里的大钟,她问道:“和尚?”是和尚庙里的钟吧?   胡雪愕然问道:“什么和尚?”   聂然说:“我再试一下。”   马佳佳好奇地看着她俩,问:“你俩干什么呢?”看到水槽里的布袋子,以为聂然在洗东西,便没管她了。   唐欣怡看到聂然跟胡雪一样子特别要好了,翻了个大白眼,便继续翻看杂质。   聂然再次施展通灵术找到那别墅。   她这次很小心,没有一头撞过去,而是想伸手去摸摸看有没有大钟出现,可自己这么飘过来的,好像没手没脚,也看不到自己。   突然,别墅里传出一个声如洪钟响亮有力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何方妖孽?”   你祖宗!不过这会儿她没嘴,说不了话。   聂然想飞高点,看看别墅里是什么情况,突然一道金光飞过来,她赶紧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拍,挨了下,回过神来时,自己又摔倒在地上,屁股疼。   聂然怒!   她摸出手机给杨雪岭发短信,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杨雪岭,让师父给出主意。   杨雪岭:?你不是去读书吗?   聂然:读书照样可以路见不平拔拳相助。   杨雪岭:有些人作恶后,担心冤魂复仇,便会想办法将其魂魄拘走或者是镇压起来。金钟罩是佛门神通,你如果想要插手这事,就得做好跟人斗法结仇的准备。   聂然:有没有什么办法破那金钟罩?   杨雪岭:打上门去。   聂然心说:你当我莽还是当我傻?   她再转念一想,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聂然第三次施展通灵术,这次没有去碰别墅,而是绕到旁边去看这是哪个区、哪条街的哪个小区。她刚到别墅外,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声大喝“孽蓄,你没完了!”紧跟着一道金光飞出来,聂然挨了个正着,她的头一疼,回过神来时自己正跪在阳台上,头疼得似快要裂开,鼻血都流出来了。   胡雪扶住聂然,担心地喊道:“大小姐。”   聂然怒,叫道:“臭和尚欺人太甚!”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被和尚那古腔古调的样子带歪了,又是重重地“呸”了声,叫道:“跑得了和尚,你还跑得了庙不成,我拿你没办法,还不能找罪魁祸首的麻烦了!靠!”   胡雪叫道:“您别生气,别冲动。”   她回到床上,盘膝而坐,聚气,将放在家里的斩不平召了过来。   胡雪担心聂然,刚想爬到聂然的床上去看看她的情况,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袭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然后就见到聂然的手里出现一把漆黑如墨的剑,剑身隐约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聂然握着剑的样子,煞气腾腾地扭头看向唐欣怡,说:“我问你,岑溪是怎么死的?”   唐欣怡的脸色大变,破口骂道:“你神经病,我哪知道她怎么死的,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哎,你谁呀?学校都下了封口令了,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   聂然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叫道:“我日你的先人板板,害死人了,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马佳佳在旁边被吓到了,喊:“别这样,都是同学。”话说完,才想起聂然和胡雪好像都是借读的,且聂然才来第一天。她跟岑溪的关系挺好的,关于岑溪的死和学校里的传言,耿耿于怀。她顿时不说话了。   聂然手里的斩不平敲在床沿上,说:“我跟你说啊,岑溪是拜过我们通灵……啊呸!”她话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是通灵派,胡雪他们是通灵教,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于是说道:“岑溪是拜过我爷爷家山头的,她们母女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的事。你识趣的赶紧交待,坦白从宽。”   唐欣怡哧笑一声,说:“你算老几?有本事你找学校找老师去呀?你跟我横什么?”她滑下床,说:“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你们来学校不是为了借书,是为了岑溪的事。”   一阵妖风刮过,“砰”地一声,宿舍门关上了。   胡雪冷幽幽地问:“想去哪?”她满脸佩服地看了眼聂然,心说:“果然不愧是大小姐。”大家平时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唯恐被人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自己只敢偷偷调查,还得避开江炼背后的高人。大小姐这是直接开干!   唐欣怡调头就去阳台,大声喊:“救命啊,聂然和胡雪要杀人了……”   聂然轻哧一声,说:“我才不得杀你,自然有人会来找你算账。”她去到阳台,再次打开水龙头,这次把装有头发指甲的布袋和斩不平一起放进水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胡雪和唐欣怡都清楚地看见,水龙头下的剑突然化作一道绿色的光芒消失了。   远处的大别墅前,一把通体燃烧着幽绿色的熊熊火焰的剑突然从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了笼罩住别墅的金钟罩。   金光碎散,平土起风,把院子里的草皮都掀了起来,落叶都吹到了天上。   一双金色的手掌突然从屋子里飞出来,双手合什按住了斩不平!那人大喝道:“何方妖孽,出来!”   斩不平里发出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你给老子爬!”剑身发出声嗡鸣,剑气溢散出去,破开了那道金色的手印。   聂然突然感觉到那对母女的魂魄好像被人关在了坛子里。她不敢用斩不平去接人,剑过去,那对母女直接没有了。   那坛子摆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还坐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和尚,这和尚穿着袈裟却留着个板寸头,身上戴着的佛珠有核桃那么大,黑到发亮,却雕的是恶鬼头。他身后的墙上挂着有一块散发着金光的法布,写着一个禅字。   聂然突然注意到和尚的视线朝自己看来,跟着他取下手腕上的念珠朝自己打来。   聂然瞬间想到杨丹青摘下手镯打妖怪的情形,调头就跑了。   下一刻,她睁开眼,斩不平被她握在了手里。   胡雪紧张地问道:“大小姐,怎么样了?”   聂然抿嘴一笑,说:“当然是把场子找回来了,我把他的金钟罩给劈了!”她顿了下,说:“岑溪母女的魂魄找到了,被那和尚封在坛子里的。”她当即给杨雪岭发短信,问:“和尚害人,封住别人的魂魄,管不管?”   杨雪岭:你是去读书的吗?   聂然:抓妖怪那么积极,和尚害人,你就不管啊?   杨雪岭:什么样的和尚?   聂然又打字把刚才那和尚的样子,以及那串非常有特色的珠子告诉给杨雪岭。   杨雪岭:鬼佛爷?他不是死了吗?   聂然:?什么情况?鬼佛爷又是什么?   杨雪岭:是个不知道在哪里弄到点佛门功法自学成材的野和尚。他这人是个野和尚,修炼也是个野路子,没有师父教,走的是歪路,早在十几年前犯了血案,被我爸妈联手给诛灭,竟然没死?   聂然:这样啊。那这事你要管的了?   杨雪岭:我打不过,徒弟加油。   聂然:?   她收了手机,便见唐欣怡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嘴巴上还有一团妖气,好像被封住嘴。   马佳佳坐在书桌旁,满脸害怕地看着她们。   聂然问胡雪,“江炼在哪个宿舍?我们直接打过去。”   胡雪叫道:“打过去你会被退学的。”她无所谓,大小姐是要读书的。   聂然的眼睛亮了,人也乐了,催促胡雪:“走走走,赶紧去。”她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被退学,妈妈到时候也不好责怪自己了。   胡雪走到唐欣怡身边,一记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打晕扔到床,又对马佳佳说,“上床睡觉,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团妖气吐出去。   马佳佳迷迷瞪瞪地爬上了床,抖开被子盖好,倒头就睡。   胡雪追着聂然出去,快步跟上,小声说:“大小姐,我们这样子会把道门的惹来的,到时候……”   她们如果在学校闹事,这里又有这么多的学生,道士们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想到当年被追杀到上天无路投地无门的日子,就不想再来第二遭。   聂然发现这些妖怪混得好没出息啊,怕这怕那的,都被欺负到头上,还要担心道士找麻烦。 第65章 铲奸除恶 聂然刚到楼梯口便见到百万沿……   聂然刚到楼梯口便见到百万沿着楼梯飞快地跑上来, 急急地往宿舍冲去,似乎瞥见她,又一个急刹停稳。地板砖滑, 它的速度又太快, 导致还在地上滑出去了一米多远,那心急火燎的样子, 活像谁家着火了。   胡雪乍然见到白光出现,正在想是什么东西, 扭头一看, 赫然是只缩小体型的麒麟兽, 吓得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了。如果说遇到道士还能挣扎着逃跑, 遇到麒麟兽是逃无可逃。   麒麟兽能穿墙能遁地甚至成年麒麟兽还能飞天,速度快、力量大, 一个扑腾过来,一口下去,妖就没了。   百万上下打量着聂然, 很是困惑地挠挠下巴,便变成了人, 问:“你没事啊?”   聂然满脸茫然, “我有什么事?”   百万指指斩不平。他正在家里看电视, 突然斩不平咻地一下子飞走了, 立即一路飞奔赶来了。他说:“我以为你在跟谁打架。”   聂然说:“对啊, 一个野和尚, 弄了个金钟罩, 我拿斩不平把他的罩子劈了。”她说完踩着楼梯蹦跶着下楼,走到拐角处见到胡雪还傻站在原地没动,赶紧招呼她, “走啦,你领路。”   胡雪绕开百万,走在聂然的另一侧,对大小姐那叫一个饮佩和害怕。她最佩服的是教主,竟然敢收养大小姐当孙女,都不怕被镇狱火烧到魂魄湮灭的。   聂然跟着胡雪去到男生宿舍楼。   宿舍楼和舍管,就守在大门口。   两个女学生来男生宿舍楼,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舍管刚想拦着她俩,胡雪一团妖气吹在他脸上,舍管的表情当即变得迷迷糊糊的,直到她俩进入宿舍大楼,都上楼了,舍管才像是突然清醒,有点怀疑:刚才有两个女学生过来?   他再环顾四周,没见到人,满脸莫名地坐回去了。   胡雪领着聂然去到四楼。   楼道里还有男学生在打打闹闹,见到两个女学生上来,纷纷望来,有人吹口哨,有人问找谁,还有行注目礼的。   胡雪在一间宿舍门口停下,说:“就是这里。”   聂然隔着门都能感觉到跟之前遇到的金钟罩一样的气息,她抬起腿,大力地一脚踹在门上。   宿舍大门当场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天花板上,又再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把大家都吓了跳。   宿舍里的四个男生正挤在一张书桌前看小电影,被吓得齐刷刷地回头。   一个男生反应过来,砰地一下子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气急败坏地大吼声:“干嘛呢?”   聂然的眼力好,在笔记本电脑关上前,清楚地看见了上面有两个光屁股的人在打架。   那男生看到门掉在地上,离他们只差一步的距离,吓出一身冷汗,跟着表情都狰狞了,站起来,撩起袖子,问:“干什么?找茬啊,你们哪来的?”   聂然看见他脖子上挂的玉佩发着金光,照得胡雪躲到了走廊上的人群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他脖子上发着金光的玉佩,用力一捏,“咔嚓”碎响声传来,玉佩裂了。   男生的脸色大变,刚要说话,就被聂然揪住衣领狠狠地甩在了墙上,撞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痛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缩成团滑往地面。   另外三人都吓到了,其中一个男生想溜出去,被刚到门口的胡雪一脚踹宿舍。   岑溪死的时候,这宿舍的四个人全部在场。胡雪有人撑腰出头,找上门来,便一个都不想放过。   旁边宿舍的人听到声音都围过来,站在门口,看到宿舍里面的情况都吓着了。   宿舍里的一个男生直往后缩,叫道:“你……你们干什么的?干什么打人?这是在学校,这么多人看着的,你们干什么。”   聂然说:“岑溪也是在死在学校,她死的时候也有那么多人看着的,不也白死了吗?我把你们都扔下楼,再让学校赔你们点钱当封口费,你们现在都能照样读书,那我肯定也能啦。你们父母要是不乐意来算账,我就学江炼,把你们的父母也害死。”   三人听到岑溪的名字,脸色全都变了,其中两个没敢再说话,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聂然和胡雪。   另外一个嘴硬,说:“岑溪是学习成绩不好,压力大,自己跳楼自杀的,我们发现她不对劲,想赶上去救她,结果晚了一步。”   聂然轻哧一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话你们对我说有个毛线用,我又不是警察,还能管你有没有说谎,你们自己跟岑溪母女解释去吧。”她说完,在江炼的桌子上翻找一通,没找到钱包,又去搜他的身,在裤兜里找到了钱包。   宿管上来了,见状,大喊:“干什么?还敢在学校抢钱,反了天了你!”   聂然的声音吼得比他还大,“吼什么,没看到我在校园暴力吗?你们学校的传统不都是偏袒施暴的学生吗,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样啦?吼起我来啦?”她一耳光抽在刚想告状的江炼脸上,打得他脸冒金星,脸都肿了。   宿管想来拦,但被百万堵住了。   宿管问:“你哪个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   百万堵住门,看着他,不说话。   宿管不敢动手。这学生的气质穿着就跟普通人一样,一看就是家里非富即贵惹不起的那种。   聂然从钱包里翻出身份证,找到江炼家的地址,再用手机从网上搜到小区的图,发现正是那别墅。她把身份证和钱包都塞回到江炼的裤兜里,对门外看热闹的人,说:“看清楚啦,钱包、里面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拿。说我打人,我认,要是谁说我拿他东西,我会揍人的。”她喊了声:“百万,胡雪,我们走啦。”往门口走去。   百万侧身让开路。   聂然拽兮兮用肩膀撞开宿管,领着百万和胡岩往楼下走去。   宿舍里的同学全挤到了门口和走廊上看热闹,盯着聂然、百万和胡雪看。   聂然出了宿舍,走到围墙下,看到有监控,非常嚣张地竖了起手指,然后假模假样地一个助跑,蹭地一下子跳过了围墙,落到了围墙外。   百万原本想穿墙的,注意到聂然看监控和比手指的动作,有样学样,对着监控竖手指、助跑、翻墙。   胡雪看他俩那么整齐,犹豫了下,三百多年的老狐狸,还是学了把坏学生的样子,也来了一套。   三人出了学校,去到外面,拦了辆的士,直奔江炼家。   老师从学校里追出来,只看到的士开远。他认出聂然,立即打电话给伍慧,告诉她聂然把同学打了,还翻墙跑了,让她赶紧来学校。   伍慧挂掉老师的电话,便给聂然打过去,问:“你在哪?”   聂然说:“我去见义勇为,再加铲奸除恶,收拾师公师婆当年的漏网之鱼。”   伍慧问:“你是不是把同学打了?”   聂然说:“我那叫还手。我还有事,先挂了啊。”她挂掉电话,下一秒,亲妈又打电话过来。   伍慧说:“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学校。”   聂然说:“我让我师父跟你说。”她说完,立即打电话给杨雪岭,“师父,我现在要去收拾野和尚,我妈让我回学校,你跟我妈说。”   杨雪岭震惊,“你给通灵教的出头,找我做什么?找你爷爷去呀。”   聂然说:“要不是当年师公师婆让野和尚跑了,哪至于他现在还在害人。我这是为师门铲奸除恶!记得回头通报表扬我哈。”她说完,又给师公打电话,找他聊聊鬼佛爷的事。   她三言两句把学校的事告诉了吕青锋,问:“师公,我现在去把那对可怜的母女救出来,再把鬼佛爷给收拾了,这个不算惹事吧?是算惩奸除恶要得表扬的吧?”   吕青锋说道:“入世修行要遵守世俗规矩,鬼佛爷当年以邪术害人,行事隐秘,并没有留下案底,你提着剑打上门去,这是有违世俗律法会惹上官非,对付非常之人,当以非常手段。”   聂然“哦”了声,说:“知道了!”她心说,看你们抓妖怪溜到飞起,原来也怕警察呀!不过,师公讲的确实有道理,要是跑去跟警察说野和尚拘了别人的魂,警察得把自己当神经病,要是提剑打上门去,妥妥地被逮去蹲局子。   胡雪在聂然给吕青锋打电话提到岑溪的事情时,便对着的士司机吹了口妖气,让他无意识地忽略掉聂然在说什么,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聂然付了车费下车。   高档小区,进出得刷卡,加上聂然不想被警察找上门去,于是决定分头行事。她让百万变成麒麟兽,胡雪变成狐狸,它俩进去把那对母女的魂魄救出来,自己用通灵术让斩不平飞进去帮忙。   百万和胡雪都担心万一聂然哪里没操控好,误伤到自己,一起表示用不上斩不平。   聂然说:“行吧,我在外面等你们,快去快回哈。”   她坐在小区外面的花坛上等,觉得口渴,又跑到对面的便利店买了饮料和零食,再回到花坛处坐下边吃边等。   来了辆的士,在小区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杨雪岭。   杨雪岭一眼看到坐在花坛旁吃零食的聂然,走过去,问:“你不是找鬼佛爷吗?怎么坐在这?”   聂然说:“师公说的鬼佛爷没犯法,我打上门去犯法,不能动。”   杨雪岭心想,要真这么老实,就不是聂然。她心说:“我就看你搞什么鬼。”从聂然的零食袋变里拿了包开心果。   师徒俩排排坐,一起吃零食。   她俩坐了大概十几分钟,伍慧开车过来了。一眼看到她俩,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过来,站在她俩跟前看着她。   杨雪岭把手里的瓜子递给伍慧,招呼她,“坐。”   伍慧客气地向杨雪岭打了声招呼,对聂然说:“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惹事,是不是不想读书了?”话说完,便立即想明白聂然八成是故意的,气得差点想当场打孩子。   杨雪岭和聂然同时听到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师徒俩齐齐回头。   伍慧下意识地顺着她俩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小区里跑出来,跟被有鬼追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跑到马路上时,突然停下。   一辆车开过来,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同时响起。   车玻璃都碎了。   那穿袈裟的中年男人被撞飞出去撞倒在地上,纵身一跃便跳了起来,跟着像重伤不支一样又重重地摔倒在地,还吐出了一口血。   聂然和杨雪岭清楚地看见身高足有两米的麒麟兽和一只三条尾巴的狐狸追着鬼佛爷出来。   鬼佛爷刚要穿过马路,三尾狐狸突然扑上去,三条尾巴一起糊脸,遮住了他的视线。   麒麟兽又发出声大吼,扑了过去。   车子正常行驶途中,司机突然看到路中间冒出个人,刹车都不来及,把人撞飞了。   鬼佛爷落地,刚起身,就被赶到的麒麟兽扑倒,大脚丫往他的胸口用力一踏,胸腔当场凹陷下去,鬼佛爷当场吐血。他一口气还没回过来,麒麟兽对着他猛地一吸气,哧溜一声,跟吸面条似的把他的魂魄吸走了吃进了肚子。   鬼佛爷的四肢一挺,咽气了。   麒麟兽小小地打了个饱嗝,去到聂然身边,张嘴吐出两个巴掌大的用符封起来的魂瓮。   聂然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接住了。   她又递给胡雪,说:“救回来了,还给你。”把岑溪母女俩的魂瓮递给胡雪。   狐狸形状的胡雪用两条尾巴卷住魂瓮,再看到有其她人在,向聂然叩了三个响头,便转身走了。   伍慧先见到一起车祸,再看聂然的手里突然出现两个一看就不太吉利的小坛子,跟着又把坛子递给空气,那两个小坛子便突然消失了,顿时明白这里八成还有别的东西。   她立即想起聂然说的同学是妖怪的事,被聂然打的那同学很可能是招惹到了什么,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路上突然发出声叫得不似人声的惨叫。   刚才撞飞鬼佛爷的司机下车去查看撞翻的人,这会儿一边惨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往马路边跑,忽然看到一个穿道袍的,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大喊:“道长,鬼啊——”   杨雪岭心说:“道长才不是鬼。”   聂然见状立即明白,八成鬼佛爷的尸体有古怪。她立即跑过去,便见鬼佛爷的尸体发黑,表面还有层斑驳的金色的粉沫,看起来像是死了好多年的干尸,被人渡了层金供起来了。他的表情狰狞恐怖,嘴里还有两颗大獠牙。   她估计师公和师婆当年八成是已经铲奸除恶成功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东西死后还会再继续害人。 第66章 找上门 杨雪岭凑过去,见到尸体,眼神……   杨雪岭凑过去, 见到尸体,眼神瞬间变了,立即拿出电话报警。   伍慧看到杨雪岭和聂然都过去了, 也跟着过去, 看到尸体时,吓得下意识地抓住了聂然的胳膊, 话都说不出来。她刚才见到的明明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变成了这么个可怕样子的尸体。   杨雪岭见到路过的司机都在探头看, 担心吓到路人, 从身上的挎包中取出一块画有符的黄布盖在了尸体上。   聂然对伍慧说:“这东西中从被我打的那个男生家里跑出来的, 他脖子上挂的玉佩就是这个鬼东西送给他的。他们把我宿舍对面床的女同学害死了, 还拘了人家的魂魄,我这才找到这里来的。”   伍慧马上会意成聂然刚到新学校就被脏东西找到了, 不是故意逃学不上课。她顿感欣慰,说道:“没关系,我回头找顾穆先说一声就好了。”   聂然问:“顾穆先?谁啊?”   伍慧说:“姜豫的表哥, 你见过的,他家的房子闹鬼, 孩子被抓进鬼屋了, 还是你去把他孩子和雪岭道长一起救出来的。”   杨雪岭闻言便想起自己被妖怪拖进去一通胖揍,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惨痛经历, 顿时无语, 心说:这篇翻不过去了吗?   不一会儿, 交警和刑警都赶来了。   交警是车主报的警。   刑警则是杨雪岭叫来的。   杨雪岭因为职业的关系, 除了替人看风水外,再有事找到她,那基本上不是闹鬼就是闹妖, 而闹到需要托关系找到她这里来的,基本上都是闹出人命凶案。   出了人命案,得找警察,无论是通知家属还是后续事宜,人家都有专业的流程规范,能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说旁的,杨雪岭想把这么具尸体拉去烧了都是个麻烦,找警察过来处理,那是刑警、法医、宾仪馆、火葬场一条龙,解决完事。   杨雪岭因为有蒋大师介绍业务的关系,在这边接过好多回活计,跟刑警打交道都熟了。   刑警现在看杨雪岭跟看柯南差不多。杨雪岭比柯南更牛逼的是她连积年老案子、百年前的凶杀案都能翻出来,而且,但凡有她的案子,都邪性。   交警来得要快一点,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行人不走斑马线乱闯出的事故,待过来看到等在旁边的人里有一个是道士,死者身上还盖了块画符的黄布,执法记录仪对着盖着法布的尸体拍,心里说的是,“这道长还挺讲究。”不管怎么说,先看看人到底死没死,没死的话赶紧叫救护车。   交警一手拿着记录仪,一手揭开盖在头上的黄布,吓得妈呀一声,猛地后退,又摔倒在地,他猛地往后缩了好几步,再次定睛朝那尸体看去,只见那是一具已经变黑的干尸,尸体上还涂了层金色的东西,它大张着嘴表情狰狞恐怖,嘴里还有两颗锋利的獠牙。   交警打个激灵,爬起来,问车主:“你撞到的是这个?”   车主也解释不清楚,让交警看他的行车记录仪。   交警从行车记录仪上清楚地看见撞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撞飞的人倒地的位置、尸体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并且车子没熄火,行车记录仪也开着的,没显示有挪动过尸体。撞死的那人,就变成了这样。   刑警和保险公司的人前后脚到了。   交警见状,迅速划定完责任,让司机走保险,至于这尸体连同行车记录仪都一起交给刑警。   带队的是个老刑警,跟杨雪岭打交道都熟了的,已经见过好几次大场面,揭开法布看了眼尸体,又再看过行车记录仪,先问杨雪岭,“这尸体还会不会动?”待得到回复说不会动,这才让法医拉走。   几个刑警把杨雪岭叫到路边。   老刑警先点了支烟,头疼。如果想迅速结案,直接认定撞到的是一具死了十几年的尸体,再看能不能联系上家属,最后拉去烧了就完事。可干了这一行,得对得起身上的警服。他问道:“雪岭道长,第一案发现场在哪?”   杨雪岭把坐在旁边磕瓜子的聂然叫过来,说:“介绍下,我徒弟聂然。”   聂然的态度可好了,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先问好。   老刑警立即明白,八成这事跟聂然有关,他说道:“那麻烦你说说什么情况。”   聂然就从妈妈让她去读书开始,讲到室友胡雪告诉她对面床死人的事,然后她们去找到同学江炼,把他打了顿,破了他的玉佩,从而找到他家里,跟着就从他家蹿出来这么个鬼东西。   聂然说,“不过这东西跑出来不关我的事啊,我连小区都没进。”   老刑警知道聂然的话有水份,但来龙去脉算是清楚了,也就没有揪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深揪,不过现在出了这事,肯定要去江炼家里看看情况。   杨雪岭提醒道:“那种鬼东西是要吃活人的,渡过金身,身上有香火,说明是被人供养起来的。”   老刑警问:“又是邪术?”   杨雪岭点头。   老刑警明白这八成又是桩人命大案,立即请她们带路。   一群人进入小区,去到江炼家,老刑警刚要按铃,大门突然自己开了。   隐身状态的百万穿墙进去帮他们开了门。   进入大门便是一个小院,满地狼藉,草皮都被掀了起来洒得满地都是,花盆、屋子的玻璃全碎了。   杨雪岭没有进去,先抬眼打量了圈宅子,顿时明白为什么这房子会用佛门金钟罩罩起来了。如今金钟罩被破,煞气自屋子底下直冲而出,把整座宅子都给罩得鬼气森森的。   如果没有金钟罩,这宅子根本住不了活人,也养不活不了动植物,早成鬼宅了。事实上,也确实算得上是鬼宅。地面上住的是活人,地面以下住的就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了。   杨雪岭喊道:“蔡队,建议搜搜地下室,当心点。”她又喊道:“聂然,你跟着他们一起去。”她见门都没进,从挎包里摸出瓜子,还分了一把给伍慧。   来的一个女刑警见状,热情地一把拉住杨雪岭,说:“雪岭道长一起,回头给你发锦旗。”   有锦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奖金的。杨雪岭看在锦旗奖金的份上,便没推辞,说道:“死去的那个叫鬼佛爷,修的不是我们国内大小乘佛法,是个野路子和尚,从他的尸体来看,方式与泰国供养古曼童相似,但……又有不同。”她说话间,进入宅子,见到伍慧也跟来了,吩咐道:“有事你躲我身后,千万别往聂然身边凑。”她又叮嘱同行的人,说,“如果万一打起来了,能离我徒弟有多远就离多远,就算是跟僵尸搂搂抱抱,也别沾我徒弟。”   有刑警进去,先带着枪把楼上搜了遍,没看到有人,之后都到地下室门口会合。   地下室门口有个大铁门,原本有把锁锁住的,这会儿锁还在,铁门飞了,像是有什么大力的东西把铁门撞飞的,那力量撞得铁门都变了形不说,连墙上的砖都撞掉了。   地下室很黑,有民警去开灯,但不知道哪里的电路出了问题,灯不亮。   杨雪岭从挎包中摸出户外灯戴在了头上,对聂然说:“徒弟,上,见义勇为,给你发锦旗,有奖金的那种。”   伍慧悄悄地拉了把聂然的袖子:别去,危险。警察都来了!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哪用得着你逞能耐。   聂然一看就知道师父跟警察熟,放心了,说:“妈,没事。”她上前两步,又把扔回家的斩不平招到了手里握着。   原本想跟下去的百万见状,顿时刹住了脚步,站在了地下室入口处等。   刑警们见到聂然露的这一手,乍然看起来像是在变魔术,心里都明白这对师徒是有真本事。虽说现在讲求科学,但风水玄学这东西也是有科学依据的,那些民间邪术、鬼鬼怪怪的,也自有出处。   聂然拐过楼道,去到地下室,发现是个酒库,里面摆了好多红酒架,放着红酒。旁边还隔出一个休息品酒区域,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   杨雪岭说:“有香烛味道。”   聂然说:“有尸体味道。”她绕开红酒架,在酒库里转了圈,没看到有往下去的楼梯,也没见到有电梯。她用力跺了跺楼板传来的是空响声。她问杨雪岭:“师父,电梯或暗门在哪?”   杨雪岭取出罗盘,便见上面的指针转疯了,立即放弃现在从楼梯下去的打算,说:“用斩不平在楼盘上掏个洞,先看一下下面的情况。”   聂然“嗯”地应了声,让大家都离她远点,当即用镇狱火覆盖在斩不平上。   她像切豆腐似的把斩不平切进了楼板中,一剑扎穿楼盘,再切了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四方形。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被她掏空的那一块掉了下去,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掏出来的洞的边缘,紧跟着又一只手搭了上来,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露出一个脑袋变和一截肩膀。她仰着头,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一双瞳孔扩散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它却做了个环顾四周的动作,似乎看得见人。   聂然正准备给它一剑,旁边的女刑警已经一个箭步过去,把它踹了回去。   又一只手搭上洞口边缘,又让女刑警一脚踢下去,却忽然又伸出一只手抓住她踢过去的脚踝,把她拽了下去。   女刑警见疾手快,双肘撑在地面上,脚下连蹬踢掉抓住她脚踝的东西,被队友拉了回来。   她的右腿发麻站不稳,于是单脚站立,俯身去查看脚踝的情况。裤子和靴子都挠破,解开鞋带后露出了脚踝处的伤口。那是被锋利的爪子挠过留下的伤痕,皮肤全黑了,连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杨雪岭见到女刑警朝她看来,从挎包里摸出一块膏药递过去,说:“每天早中晚各贴一次,每次贴一张,贴够七天,这块是送的。”   聂然蹲在洞口朝下看去,发现下面有一面靠墙的位置跟自己用通灵术看到的一模一样。   刚才爬出来的那女人正站在下面望着她,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那表情透着威胁的意味,似乎又有些害怕。   聂然除了这个女人没有看到尸体,但闻到了尸臭味,还有很浓的血腥味。   她纵身跳下去。   那女人嗷呜一声怪叫便朝着聂然扑过来了。   聂然看她脸色呈死灰色,嘴里有獠牙,瞳孔都散了,身上半点活人气都没有,当场释放镇狱火糊了它一脸。   那女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聂然一眼瞥见发现旁边还设有灵堂,灵堂前是一口打开的棺材,桌子上供着灵位和照片。照片上是个二三十岁模样的年轻女人,有点眼熟。她把地上躺着的女人跟照片上的女人一比对,发现竟然是同一人。   杨雪岭探头看了眼下面,又再用手电筒照了圈,见没有别的东西,这才跑去把隐藏在红酒架后面的楼梯口打到,带着大家下去。   她拿出罗盘,顺着探测,来到角落,见到一块地砖的砖缝比较大,砖旁边还有血渍,当即用手指抠住砖缝边缘把地砖搬开,尸臭味更重了。 第67章 有仇报仇 地砖下是一个大概两三层楼高……   地砖下是一个大概两三层楼高瓶子形状的井, 井口很窄,只够一个成年男人进出,下面则比较宽, 约有十个平方大小, 底部铺满零散的白骨。   聂然一眼认出那些全是人的骸骨,成年人和孩子的都有。这些骸骨非常碎散, 在关节等地上还残留着烂肉组织,看起来特别像是谁把这些人撕碎后啃食过, 把吃剩下的骨头扫进了这个大型垃圾桶里。   碎散的白骨堆上积蓄着大量的阴气, 一团团阴风贴在上面飘, 很碎、很散。   这些人死后变成鬼都是碎块状, 聚不成人形。   明明没有声音,聂然看着它们飘来飘去的样子, 仿佛听到它们在发出凄厉的嘶嚎哀叫。   她有一种在用通灵术跟它们沟通的感觉,可明明这里并没有水,自己也并没有施展通灵术。   大概是因为冤魂太多想要诉说冤屈?   聂然决定在没水的情况下用通灵术跟它们沟通下试试。毕竟离得近, 或许不需要用水作为媒介呢?   她蹲在坑边,闭上眼睛, 将思绪沉浸入冤魂中, 却似突然穿过层水雾又似穿过层迷障, 更似穿过了时光, 又回到了地下室里。   她看到身穿袈裟的鬼佛爷在地下室里对着灵堂做法事, 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 眼睛被蒙了起来,嘴巴也被堵住,侧蜷在地上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和小男孩的身上都挂着辟邪的东西, 态度充满虔诚和敬畏。   他俩等到鬼佛爷做完法事后,感激地道谢,留下捆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当作谢礼便离开了。   鬼佛爷等到他们走后,突然露出嘴里的獠牙,扑上去一口咬在那年轻女人的脖子上撕下大块血肉,大口嚼食……   那女人活生生地被他一口一口的咬下肉,生吃了,连脑骸都被他用手挖出来吃掉,最后只剩下一条腿和吃剩下的骨头。   鬼佛爷打开棺材,露出一个额头上贴着符躺在里面的女人。   那女人睁开眼,跳出来,扑过去,把剩下的一条腿也吃了,然后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来了,把地上的碎骨头扔进了竖井里,再用水把地上的血渍冲洗干净,再带那女人去洗澡换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酒库去见小男孩。   如果不是那女人木木呆呆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聂然见得最多的就是鬼佛爷和那女人吃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她们有些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有些女人则是夜总会里做三陪的被人用接活为由头骗出来后捆到车里带来的。这些事大部分都是男人和他的司机一起干的。那小男孩渐渐长大,跟鬼佛爷学法术后,也逐渐参与进来,帮着掳人,在把那些女人抓去喂鬼佛爷和僵尸前,还会做很下流的事情……   那男生就是江炼。   聂然睁开眼,纵身一跃,跳进了竖井中。   伍慧见到聂然蹲在井边闭着眼睛不说话,跟中邪似的,非常担心,想把聂然拉回来,又被杨雪岭拦住。她却没想到聂然竟然突然跳了下去,吓得大叫声“然然”冲了过去,趴在坑边朝下望去,却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大喊:“然然。”   聂然在下面回答道:“妈,我没事。”   杨雪岭跟过来,手电筒往下一照,倒抽口冷气。   伍慧见到聂然站在骨头堆里,死人骨头把她的膝盖都埋了,吓得连声音都变了,“你别动,我叫人拉你上来,别怕!”   手电筒光晃眼睛,聂然只能用手遮住,冲上面喊,“这些人死得太惨,我得帮她们把尸骨拼起来。爷爷说了,见到这些冤死的、惨死的,能帮一把帮一把,积阴德。”   刑警凑过来,见到坑底的情况,立即请求支援,再让派法医过来。   老刑警又安排两个刑警赶紧去查房主在哪里,把在这个房子里住过的人都带到局里去,包括那叫江炼的。   根据聂然提供的情况来看,江炼是有重大怀疑的。   杨雪岭见以刑警们似乎想下去,告诉他们,“等聂然忙完再下去。”   聂然从小到大帮着乱葬坑的人收殓尸骨,对拼骨头非常熟悉。她把骨头跟碎魂对应起来,凑到一堆,再按照人体结构一摆,很快便凑出一具具尸骸。   这些尸骸拼齐后,魂魄也聚到了一起,聂然又再用爷爷教的招魂术和聚魂术把魂魄稳固下来,这样它们不至于风一吹就散了。   它们的怨气很重,导致变成碎块魂魄都不散,聂然想把她们重新聚出个人形非常容易,基本上十几分钟就摆好一具尸骨聚好一副魂魄。   伍慧站在坑边就见到聂然跟中邪似的埋头在尸骨堆中飞快地翻找着尸人骨头,还用自己的外套把骨头兜起来,之后去到角落把捡去的骨头飞快地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形,便站在尸骨边,嘴里念念有词,手上还在比划。比划完之后,又去刨尸骨堆捡死人骨头、拼骨头、念念有词地比划,之后又继续忙……   伍慧问杨雪岭,“聂然是不是被鬼迷了?”   杨雪岭回道:“没有。”她见伍慧不信,解释道:“她是在帮底下的冤死者拼凑尸骨和魂魄。这些人全部都是活生生地被鬼佛爷和刚才被聂然灭掉的那女人一口口生吞啃吃掉的,其惨死的过程甚比古时的凌迟,怨气极重。聂然从小与乱葬坑的冤魂野鬼为伴,见不得这些。”   伍慧想起熊幺婆掐死聂然扔去乱葬坑的事,又气又恨又心疼孩子,喊道:“然然,你上来好不好,把这些事情交给警察办,他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公持主道的。”   聂然回答道:“我很快就好了。”   坑底窄,这里的尸骨又多,根本摆不开,聂然只能把她们摆好叠起来,一具具尸骨叠成了骨塔摆在坑底,说不出的瘆人。   杨雪岭在聂然刚开始摆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等她把骨头拼出一个塔形地基形状时,立即确定聂然要干什么,扭头让刑警去拿绳子和布过来,准备把坑里的尸骨吊上来摆在地下室里。她冲聂然喊:“聂然,别再叠冤魂骨塔了,你看看你叠的尸骨造型。”她从刑警手上接过沙发布扔下去,说:“你把尸骨捡齐后装进布里,用绳子捆上,提上来,我帮你拼。”   聂然头都不抬在回了句,“我怕你顺手帮她们超渡了,她们的仇都还没报呢!”   伍慧气结,说:“你干嘛非要帮她们报仇,都说了这事情有警察管,你快上来。”   聂然没理会,反正他们轻易的不敢下来。底下的冤魂这么多,要是没点道行进到这里,轻的,受到冤魂们的怨气影响被迷了心智变成疯癫,重的,当场昏迷横死的都有可能。   杨雪岭看聂然犯上了倔,懒得理她,坐到旁边的榻榻米上等。那么多尸骨,可有得等了。   法医来了,原本想下去,被拦住了。   刑警们熬不住了,守在旁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聂然叠了一会儿,发现底下还有很厚的骨头,即使叠骨塔都铺不开,只好照师父说的,拿布裹了尸体运上去。上面的地方宽,够摆。   刑警们没睡沉,听到有声音,立即惊警,抬眼就见到聂然爬出来了,赶紧围过去。   聂然担心他们把尸骨给运走了,不让他们碰。   杨雪岭说:“你别耽搁警察办案,底下的尸骨至少有一百多具,即使你的速度再快,没个几天时间拼不完。”   聂然说:“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他们抓凶手,怎么耽搁他们时间了?”她说完,把捆好的尸骨拽上来,重新摆整齐。   洞口小,一次拖不了两具尸骨,她只能来来回回地爬上爬下忙活。   聂然刚运出十具尸骨,把最底下层塔基铺好,又来了两个年龄跟吕青锋差不多大的老道士。   这两个道士走路的时候,脚下有气流涌荡,身上的衣服还有种无风自动的效果,气势稳重,给人一种似青松又似磐石的感觉。   他俩进来后,先看了眼趴在榻榻米上的小桌子上睡得正香的杨雪岭,便将目光落到聂然身上,从头打量到脚,又再看了眼旁边摆着的尸骨,去到竖井处查看。   聂然见杨雪岭还在睡,毫无觉察,过去轻轻地踢了踢杨雪岭,喊:“师父,醒醒。”   师父?两个老道士齐刷刷地回头看向聂然。   聂然见到他俩看来的目光,“嘿嘿”一笑,指向杨雪岭,说:“我师父睡着了。”   杨雪岭睁开眼瞥了眼聂然,待看到来的二位,立即起身行礼,“见过潭真人、琼玉真人。”   真人?地位蛮高的啊。聂然跟着行礼。   潭真人笑道:“我们下去看看,待会儿聊。”他俩说完,一前一后跳进了坑里。   杨雪岭在聂然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专管宗教这一块的。”   两位老道士跳进坑里,觉察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扭头望去,见到一把黑漆漆的剑摆在角落处,剑上有字,斩不平。   突然,一声剑鸣声响起,那把剑化作一道虚影从眼前消失了。   他俩抬起头朝洞口望去,便见那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把剑抱在怀里,还冲他们笑眯眯地嘻嘻笑了笑。那满身的鬼气衬得整张脸都阴森森的,再加上身上隐约透出来的镇狱火的气息,瞧着就瘆人。   他俩查看完坑底的尸骨,便回到洞口处。   潭真人跟做法似的在原地踩着禹步绕于一圈,双手交挥比划一通,大喝声:“起!”道袍袖子鼓了起来,一股劲风从袖子里飞出飞到了竖井里,跟着那些尸骨仿佛被龙卷风卷住般,呼啦啦地飞出来,落到了聂然刚摆出塔基的骨头上,叠成了一座堆到天花板的骨塔。   他拔出身后的剑,脚下继续踏着禹步,手里的剑凌空挥舞,一道道散发着白光的道家符号飞到骨塔上。他厉声喝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此间事了,就此散去!”他大喝一声,“去!”抬手抓出一把符洒出去落到骨塔上贴在上面。   那本鬼气森森的冤魂顿时被一层白朦朦的光罩住,她们纷纷脱离自己的骨头,飞走了。   聂然瞥见旁边有瓶矿泉水,拿过来拧开口子倒在地上,再把手往水里一沾,闭上眼睛便“追”了过去。她以为她们要去学校找江炼,却跟着一个鬼来到车站旁边的旅馆站在了一个中年妇女跟前。   那中年妇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鬼冲着那中年女人阴森一笑,突然贴到中年妇女的身体里消失了。   与此同时,聂然“看”见,一具骨头消散了,跟着忽然想起这个女鬼是在校门口被中年妇女骗走后,卖给了江炼的爸爸。这是个人贩子。   聂然不懂,睁开眼便跑去问杨雪岭,“师父,鬼没有直接找人贩子报仇,而是钻进人贩子的身体里消失了,那是怎么回事?”   杨雪岭说:“人贩子都是产业链,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这事的。鬼如果能够修炼到能够直接杀人的,至少得有百八十年的道行。她们的怨气确实重,却没什么道行,无法直接报仇,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化作咒术缠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叫做冤孽缠身,通常来说是会祸延家人子孙以及周围的人,与她关系越亲、牵连越深、得到好处越多的会被害得越惨。那鬼是带着潭真人的道印化作冤孽缠住那人贩子的,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明眼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是不会解救他们的。”   聂然说:“我还以为……”还以为道士们要直接把鬼超渡了,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一出,挺有她的风格。   杨雪岭从聂然之前干的那些事,现在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想法,说:“你是不是对我们当道士的有偏见?”真以为当道士就不分青红皂白么?   聂然说:“没有啊。”她说话间看到面前的骨塔上面的骸骨一具接一具地坍塌变成骨灰,没几分钟,就只剩下一大堆骨灰堆在那里。   两个真人收功,朝杨雪岭和聂然拱拱手,告辞走了。   聂然直懵,问:“这就走了?这事就这么完了?”   杨雪岭说,“不然呢,挨个把涉及这事情的人揪出来,告那些人贩子拐骗活人拿去喂僵尸?   她说道:“行啦,完事了,你该回学校读书了。”   聂然说:“我在学校打人,被开除了。”   伍慧赶紧说:“你姜叔叔的表哥是你们学校的股东,你这事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他也找过校长了,你没被开除,可以继续回去上课。”   聂然呆在原地,无语了。   聂然出了别墅,便被自家老妈给送回学校,先到办公室见了班主任。   班主任的态度还挺好的,叮嘱几句以后好好学习,不要再打同学,有事先告诉老师之类话,便让她先回宿舍,待会儿再去上课。   聂然又被亲妈给拎去宿舍。   胡雪和唐欣怡的床都空了,马佳佳的东西还在,但人没在,应该还在上课。   聂然在唐欣怡的床板上找到几根头发,看长短应该是唐欣怡的,便拿着头发去到阳台,打开水龙头用通灵术看她怎么了,然后就见到唐欣怡把自己关在家里特别害怕地躲在衣柜里,一个劲地喊,“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那满头黑气的样子,一看就是遇到鬼了。   在她的房间里飘着几根沾有鬼气的狐狸毛,那味道正是胡雪的。   聂然突然听到有敲门声,立即醒惊过来。她回头便见班主任又带着两个穿西装像是学校领导的人来了。他们中走在最前面的还有一个熟面孔。顾穆先,姜豫的表哥,老宅闹鬼最后房子都跑了的那个。   顾穆先见到伍慧,热情地打过问好,然后才说明来意,有点事需要劳烦聂然帮忙。   聂然可嫌弃他们学校了,可好歹都快成拐着弯的亲戚了,人家能把她安排进来借读,不管自己乐不乐意,那也是搭了人情的,而且亲妈在这里,聂然怕被收拾,不敢开怼。她说道:“顾伯伯,您说。”   顾穆先把聂然和伍慧请到江炼的宿舍门口,说:“然然,您帮忙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管管拿出钥匙打开门。   聂然一眼看见天花板上贴着一个鬼。那鬼浑身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眼珠子和脑髓都被挖了出来,贴到天花板上死不瞑目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聂然问:“江炼的室友是不是都疯了?”这么一个惨死的鬼挂在这,他那几个室友又都跟岑溪的死有关,不出事才怪。   顾穆先感慨句,“高人!”   校长说:“全疯了,送去了医院,家长找到学校闹,要说法,要调查,这里面有事情还惊动了刑警,我们现在也是满头大,闹不好会影响到学校声誉。”   聂然满脸震惊地看着校长,“你们学校藏污纳垢帮着恶人,还要声誉啊?”   伍慧掐了把聂然,轻叱道:“怎么说话呢。”你也太直白了吧!   聂然说:“我可以帮忙把天花板上的鬼东西解决了,但要给钱的。”   顾穆先表示没问题,应该的。   聂然说:“我得问我师父是个什么价。”她当即打电话给杨雪岭。   杨雪岭问:“冤孽缠身的事,你要管吗?”还是有道印护持的。   聂然麻利地挂断了电话,说:“这事给再多钱都不管。”扭头就走。 第68章 不是善地 聂然走到楼梯口正巧遇到带着……   聂然走到楼梯口正巧遇到带着徒弟上来的蒋明坚。   蒋明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然, 有点意外,但立即想到如今聂然跟顾穆先算是拐着弯的亲戚,而顾穆先又见识过聂然的本事, 请她过来自是在情理之中。   顾穆先喊着“然然”, 快步追上,问:“这是怎么了?”一眼看见蒋明坚, 赶紧迎过去,喊道:“蒋大师, 您可算来了!”又招呼道:“正好你们认识, 一起去宿舍看看。”   蒋明坚见他们这样子, 眼珠子一转, 小心翼翼地问聂然,“有情况?”   顾穆先被蒋明坚这副态度噎了下, 心说:“您是大师高人,怎么问起小孩子来了。”可聂然的本事是有共目睹的,看蒋明坚这态度, 顾穆先要不是顾虑到这是女孩子,不好动手动脚, 都得伸手抱住胳膊不让走了。他说道:“蒋大师, 您是不知道, 突然之间, 一个宿舍, 疯了三个, 还有一个不见了。我们看过监控, 没出过宿舍。不见的那个,家里还出了事,警察都找过来了。要不, 您先去瞧一眼宿舍。”   蒋明坚邀请聂然,“要不然一起去瞧瞧?”   伍慧不想聂然沾这些事,说:“蒋大师,然然还要上课,您听,这上课铃都响了。她到学校连教室都还没进过呢,我们……”话没说完,便看到聂然又扭头回去了。她回头,喊:“聂然,你又去哪?”   聂然心说,“我宁肯对着鬼也不想对着老师。”万一上课第一天又被老师用粉笔砸脸阴阳怪气怎么办?   蒋明坚挥挥手,招呼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他去到宿舍门口,便见聂然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压根儿没有进门的打算,很是警惕地在门口停下,先朝里瞄了眼,没见到有异常,于是拿出罗盘便发现指针歪了。他更加小心,拿出符纸,先给自己开了个阴阳眼,再往里一看,那脸色就变了,看向聂然:您不出手?   聂然回道:“师父不让管,一个潭道长,还有一个琼玉道长已经接管了这事,让她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蒋明坚把聂然拉到一边,低声问:“什么情况?怎么那二位都出来了?”还放出那样的话。   聂然便把江炼家干的那些事情,还有学校为了声誉捂嘴的事都告诉了蒋明坚。   这种事怎么好到处嚷嚷呢。   校长在旁边听着,想要阻止,但被顾穆先拦住了。   蒋明坚听完,便觉察到不对劲了。他又到宿舍门口瞄了眼,给杨雪岭打电话,说:“小师妹,您最好得亲自过来瞧瞧,我瞧着这事像是没完的样子。”他顿了下,说:“那鬼东西肆无忌惮地挂在天花板上,学校的人没见到他离开,也没有发现他的尸骨。”   聂然说:“尸骨融进了天花板里,那么重的血腥味,你没闻见啊。”   杨雪岭说道:“我马上过去。你把电话给聂然。”   蒋明坚当即把电话递给聂然,说:“你师父找你。”   聂然接过电话,“喂”了声,说,“你不是说不管吗?”   杨雪岭说:“你在那等我,我到了再说。”   聂然说:“行吧。”问清楚杨雪岭什么时候到,再看时间还早,说:“我去小卖部和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饿了。”   伍慧站在旁边可无奈了。这是来读书的还是来抓鬼的?不过,她也饿了,对聂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哎哟,这怎么来吃上饭了?学校领导看这样子也不好在这里干等着,于是陪着聂然去。   早上九点多,学生早吃完饭上课去了,但还有包子馒头卖。十几岁的人,正在长身体,饿得快,偶尔课间时间会有学生过来买点吃的垫肚子。   聂然买了好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再买了两碗粥,跟伍慧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再次商量能不能不要留在这里上学。   伍慧告诉她,“不可能。”不上学你要做什么?天天出去抓鬼?那都是些什么人,丧心病狂。聂然搅合进去,那些人为了避免事情曝露,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呢。   聂然蔫哒哒地吃早饭,发泄似地大口地啃着肉包子。   伍慧看聂然吃得香,再加上是真的饿了,也不由得胃口大开,多吃了一个肉包子。   聂然吃饱饭,又跑去学校小卖部买了零食,这才磕着瓜子回男生宿舍楼。   杨雪岭已经到了,站在门口斜眼看着聂然,问:“你怎么不说江炼挂在天花板上,血肉都融进去了?”   聂然说:“你又没问。”从零食袋里拿出一包瓜子一包开心果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揣进了自己的挎包中,问聂然,“你会搭冤魂骨塔,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聂然说:“我只听爷爷提过两嘴,他说得含糊不清的,我哪知道会怎么样。”   行吧,这就是个半调子。杨雪岭说,“搭冤魂骨塔相当于给冤魂法力加持,助他们报仇血恨消除怨孽。修行中人,重因果报应,讲求不亏不欠,一旦参与这些事,需得谨记两个字,公道。”   聂然“哦”了声,问:“然后呢?”这不正在主持公道让有仇报仇吗,你过来做什么?   杨雪岭说:“有报报仇,不等于能去伤害无辜。”她说完,抬眼看向贴在天花板上的鬼,冷声说:“当初你害残忍地害死同学,学校里有人偏袒了你,使得你们气机勾连,你借此做法缠上那几个偏袒你的人,而那几个人在这学校居高位占了学校的气势,能通过他们向学校借气,你以他们为媒介,借学校的气,以抵御冤孽锁魂。”   校长可不想被担上偏袒坏学生的名头,赶紧解释,“道……道长,我这是维护学校的声誉。”   杨雪岭连个眼神都没给校长。跟她解释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受害者。   顾穆先没想到这还能牵扯上,问杨雪岭:“雪岭道长,那这事会对学校有损吗?”   杨雪岭瞥了眼顾穆先,说:“它借的是学校的气,有这么一个恶鬼吸收你们学校的气,还用它去抵御一百多个比凌迟还惨的怨气冲天的冤魂,你们学校有多少气够借给它不断祸害?学校的气都是由在这里读书工作的师生们聚起来的,归根结底,它借走的气,其实就是这这所学校师生的命。”她问顾穆先,“你们愿意继续袒护他,把自己的命都借给他吗?”   顾穆先的脸色很不好,拿眼看向校长。   校长擦了把冷汗,求杨雪岭救救学校的师生。   杨雪岭说:“要破这邪术,超简单,第一,让那几个偏袒这恶鬼、被他借气的人滚。他们不再是学校里身居高位的领导,自然就借不了学校的势和气,祸害不到学校。”   校长偷瞥眼顾穆先,急声说:“这鬼还在这里,那也是治标不治本,是不是?”   江炼叫道:“他们会死,我法力大增,你们照样奈何不了我。”   杨雪岭轻哧一声,对江炼说:“你确实会要了他们几个的命,能谋到点好处增长点法力,可你师父鬼佛爷让你家供养了十几年,吃了一百多个人,不照样被秒么。你吃几个人就想翻天,你怎么不上天啊。”   校长听不到鬼说话,但杨雪岭的话,他还是能听懂的,更知道她是在对谁说。要说这事是吓唬他的?可江炼确实是失踪了,另外三个学生疯了,这事是真的邪性。这不就是压了起校园暴力事件,以免出现舆论负面情响,怎么会搞成这样。确实,他是有点私心,江炼的父亲是江尚集团的董事长,家里有钱有势的,自己也不愿为了一个穷学生去得罪他,那也不至于让自己把命搭上去呀。   校长想请杨雪岭出手把这事解决了,学校花点钱都无所谓的。他们是私立学校,收费昂贵,能进来的学生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有钱有势,不缺那几个钱。他刚想有所表示,便见那道长已经扭头吩咐徒弟去灭这鬼了,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他心想,这女道士大概是想把事情说严重点,再挑点毛病,好多收点费用?   只要事情解决了,多给几个钱,那都是小事情。   杨雪岭对聂然说,“他不想去锁魂塔消罪孽,那就送他上路。”   聂然不解地问:“师父,什么叫去锁魂塔,锁魂塔在哪?”有封妖窟,居然还有索魂塔?   杨雪岭说:“在他家搭的那骨塔会化成锁魂塔。那些冤魂的怨气便是构建成塔的砖石,这鬼现在借助学校的气抵御冤孽锁魂,冤魂怨气被学校镇压住了,聚不成塔。如果留着这东西,那些怨气会从他身上漫延到学校,害死这里的师生。”   江炼叫道:“我的气是跟这学校连在一起的,杀我,就等于斩灭学校的气,这学校里的所有人都得……”突然一把剑飞过来,穿过他的脸扎进了天花板中,他连话没说完便当场消散了,魂飞魄散。   聂然见不得活着时害人横行无忌,死后还这么嚣张的,一剑解决,完事。   天花板上像是有什么气被戳破,一具骸骨掉落在地上。   骸骨穿着校服,瘦得如同皮包骨,几乎变成具干尸,它的面目扭曲还带着笑,显得极为邪性。   杨雪岭看了眼骸骨同,再看到天花板上的怨气正在飞快消散,对聂然说:“行了,我走了。”   聂然大声地说:“师父,你还没收钱呢。”师父现在还欠着好几百万的债,正好可以敲学校一笔。   杨雪岭告诉聂然,“这种钱收了亏心。”她说完,叫上蒋明坚,“蒋师哥,一起走?”   蒋明坚赶紧应道:“好呀。”这事情还没完呢。那几个学校领导被恶鬼缠上,现在恶鬼是没了,他们几个也是元气大损,接下来怎么都得大病一场走好一阵子霉运。如果想要给他们化解转运,这种事,一个弄不好,会把自己搭上,将霉运转到自己头上,指不定沾上血光之灾。这学校还有另一股冤气缠绕,按照杨雪岭刚才的话,应该还有学生冤死在这里,八成是要报仇的。不是个善地儿!   聂然收回斩不平,拉着伍慧离开。她出了男生宿舍楼,又跟伍慧商量,“妈,我想换个学校。”   伍慧说:“不行。”   聂然说:“我们宿舍里那个被扔下楼的那女生的仇还没报呢,她就在学校。校长他们还会出事。”   伍慧拉上聂然便去找班主任,先请一个月长假。   这学生是校董的亲戚,又是借读的,将来要回户籍地考试,成绩跟学校没半毛钱的关系。班主任二话不说,痛快地给批了假。   聂然拿着亲假条,开心地亲了口。   伍慧想起一事,说,“我记得百万好像请的是家教。”她干家政这一行,家教业务也有涉及,现成的家教老师,找老教授给聂然上课都没问题,还能把聂然落下的功课补补。   聂然立即警惕,“妈,你要干嘛?”   伍慧说:“给你找家教,按照百万的学习课程来安排。”   聂然想跟百万绝交! 第69章 捅到妖怪窝 百万正蹲在不远处等聂然,……   百万正蹲在不远处等聂然, 听到伍慧要给聂然按照他的课程请家教,立即摸出手机,哗啦啦地把自己的课程表列出来, 短信发给她俩, 跑到聂然身边热情邀请,“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聂然格外坚定地拒绝, 说:“我俩的学习进度不一样。”比不过同学,还比不过从来没上过学的百万了?她问百万, “你不回自己家吗?”   她想拿百万当坐骑, 骑几下过过瘾就好了。百万这样子就不像是给人当坐骑的, 哪怕百万乐意, 他外公也不会乐意。万一齐寒山气到带着百万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打上门来怎么办。自己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百万竟然还想带着她学习,还是早点各回各家散了吧。   伍慧没好气地瞪一眼聂然, 扭头对百万说:“别理她,就住我这里,哪也别去。”   聂然说:“妈, 人家要学习呢,总不能让家政老师天天千里迢迢地坐高铁往返上下班吧。况且, 百万要学钢琴, 你家有钢琴吗?”   伍慧说:“不就是台钢琴吗, 我买!你也得学!”   聂然对百万说:“绝交。”   伍慧轻轻地拍了聂然一巴掌。   百万立即悟了。聂然这是讨厌学习。他立即表态, “我学会后借作业给你抄, 我隐身, 老师看不见。”   聂然的眼睛亮了, 一把捞住百万的胳膊,“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伍慧心塞。   百万看看被聂然抱紧的胳膊,有点开心, 又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我是男生,你是女生……”这么抱着胳膊不好。   聂然说:“男生和女生也可以做兄弟的呀,如果你想跟我做姐妹,我也没有意见。”   百万干巴巴地说:“还……还是做兄弟吧。”他怕聂然给他穿裙子。聂然能干得出这样事。她是真的熊。   聂然开心地抱着百·兄弟·小抄·万,坐上了妈妈的车,又叮嘱百万,“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我考试拿第一全靠你了。”又补充道:“是正数第一。”   百万很认真地点头,说:“放心。我们麒麟族有记忆传承,祖辈们学过的知识会传承给我们,一学就会,而且我们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   聂然羡慕了。她赶紧让伍慧先别开车,说:“我要回宿舍拿书。”   伍慧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都把车子打燃火了,闻言扭头,把聂然从头看到脚,很怀疑她回去拿书的目的。她说道:“去吧,等你。”   聂然下车后,跑得飞快,把所有的书本都塞进书包里,飞快地跑回来,待坐到后座后,把塞得鼓鼓的书包塞给百万,说:“好好学习。”   百万抱着书包,“哦”了声,说:“好的。”   伍慧想打人。   ……   下午,顾穆先打电话给伍慧,想请她们吃顿饭。   伍慧猜到是为学校的事,并不想让聂然参与进去,可不管聂然去学校借读,顾穆先是帮了忙的。顾穆先是姜豫的亲表哥,关系处得挺不错,这点面子是要给的,最主要的是伍慧看得出来聂然是真有大本事。   人情走动,礼尚往来,更何况是亲戚间,只是便答应了下来。   顾穆先知道能请动伍慧和聂然,还是看了表弟姜豫的面子,于是也把姜豫一起请去,一起去的还有学校的几个领导和股东。   聂然还指望百万给她递小抄,当然不能把百万一个人撂在家里自己出去吃香喝辣,于是把百万也捎上。   下午的时候,姜豫过来接他们仨,进门只看到伍慧,问:“然然和百万呢?”   伍慧指向书房,那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聂然自己读书不上进,都翻墙逃学了,倒是盯上百万读书了。   姜豫去到书房门口,就见百万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桌前看书,聂然在旁边磕瓜子盯着百万学习。他眼神询问伍慧:聂然不看书?   伍慧说:“她现在是指望着百万学会了,考试的时候隐身给她递小抄。”   姜豫朝聂然竖了根大拇指,“有才!”他看了下时间,说:“快吃饭了,回来再看书。”说完,进到书房,告诉聂然,说:“知道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聂然心说:“知道,不就是学校的那点破事嘛。”她扭头看向姜豫,问:“什么事?”   姜豫说:“昨天夜里,学校的大股东余总组了牌局打麻将,约了江尚集团的董事长江尚,他儿子之前在学校惹出点事,这阵子跟老余他们走得勤。老余这人输了就不下桌,昨天一直玩到夜里快两点,出事了。”   “突然,窗户破了,一阵阴风刮进来,江尚脖子上的玉佛当场炸了,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嚎得都不是音了,嚎了足有十几分钟,死了。死的时候已经成了干尸,那嘴巴张得都快撕裂了,吓人得很。”   “老余听说我表哥说起江尚的儿子死在学校的事,吓坏了,赶紧联系蒋大师。蒋大师说这事给再说钱都不会接,说他们这事惹得太大,那岑溪是拜了狐仙的,那狐仙在江炼那里吃了亏后,又请了他得罪不起的人出来撑腰。”   伍慧扭头看向聂然,很显然,那个得罪不起的人就是她。   聂然说:“蒋师叔没说是我吧?”   姜豫说:“先哥说,你凭空召出来一把冒着绿火的剑扔到天花板上,江炼的尸体就掉下了。警察看过尸体,说江炼昨天夜里就死了,死亡时间大概是夜里两点,父子俩差不多一个时间。后来那把剑,你又伸手一挥,它就又消失了。”   聂然立即不想去吃这顿饭了,扭头问百万,“我们晚上去吃麻辣烫吧。”   伍慧对聂然说:“这都答应人家了,人家都等着了,你不去不好。”   聂然说:“妈,你答应的,你去呗,就说我不舒服。”   伍慧说:“我们正在给你迁户口,等户口迁过来后,由你顾表叔出面帮你办手续,能转到现在这学校读书,到时候就在这边高考,不用再回去了。”   聂然摇头,“他们学校校风不好,不去。”   姜豫在聂然的旁边坐下,说:“要不把那位狐仙请出来聊聊,看这事怎么解决比较好。”   聂然的视线在伍慧和姜豫的身上扫过,想了想,她不去,为难的是他俩。她小,可以不用给谁面子,他们当大人的,又是做生意的,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情往来。她说道:“先去见见他们再说吧。”   聂然带上百万,跟着姜豫和伍慧到饭店包厢的时候,就见里面有一张特别大的大圆桌,已经坐了大半桌人。桌子上摆着茅台,旁边站着好几个穿着特别整齐的服务员。这包厢是套房式样的,装修得特别华丽,一看就是吃顿饭特别贵。   她挺不爽的。   这些人在对待学生惨死的时候,几十万就想封口买条命,算起来,岑溪的命估计还没他们几顿饭值钱。   满桌子的人见到他们几个进来,都站起了身,热情地招呼她们母女坐。   顾穆先见到百万,问:“这位是……”看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听宿管说,聂然去打江炼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年龄差不多的男生,听外形描述和穿戴,像是眼前这个。   聂然说:“这是百万。”   百万补充道:“我的大名叫齐渊。”   顾穆先招呼他们坐,又让服务员上菜。   满满的一桌子菜,每道菜看起来都很贵。   聂然没胃口,问:“你们是为岑溪的事,还是江炼的事?”   校长有点纳闷,问:“这不是一件事吗?”   顾穆先说:“不管是一件还是两件,我们主要是想平安化解,别让学校的师生受到伤害。”   聂然呵呵一声,说:“现在想起学校的师生来啦,岑溪不是学校的学生吗?”   顾穆先说:“这事情学校确实有处理得不好的地方,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   聂然翻个大白眼,被亲妈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她对顾穆先说,“其实这事,归根结底,就是公道两个字。有仇报仇,报完仇,她们就走了。她们报仇,那是得到允许的,不会牵连无辜,当初是谁害了她们,她们现在就找谁,没害她们的,自然就没事。”她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   校长赶紧起身拦住聂然,说:“您看这事有没有法子化解?例如给她们做道场超渡,或者请法师把她们收了,多少钱都好说。”他直言说:“您开个价。”竖起一根手指头,问:“这个数行不行?”   又一位校领导模样的人过来,说:“您要是觉得价钱不好谈,可以请您师父来,都好说。”   聂然让这些人给气笑了。   这事还想直接拿钱砸!顾穆先扫了他们两眼,扭头对聂然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找间庙把她们供起来。庙里有专程给逝者供奉做法事的地方,我们把她们的神位都请进去。至于那位狐仙,我们像供土地财神那样把她供起来,成吗?”   聂然不是当事人,做不了她们的主,于是拿出手机给胡雪发信息,问她的意见,看她们是要坚持报仇,还是要实惠。   胡雪回道:大小姐,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聂然发了个定位给胡雪,说:你来吧。   她又补充句:多带点“人”过来。   胡雪应道:好。   聂然说:“等吧,狐仙一会儿就过来。”她说完,挪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学校的这些领导都暗松口气,有的谈就成。   不到十分钟,敲门声响起。   服务员过去打开门,满头黄毛的狗哥进来了,后面跟着花狸,再后面跟着胡雪,然后进来一长串长得跟地痞流氓似的小妖小怪。   一群妖怪进来,闻到百万身上味儿吓得浑身崩紧,唯恐被打了牙祭,第一时间恭敬地朝着聂然行礼,齐声喊道:“大小姐!”   那架势活像黑社会拜见老大,吓得聂然手里的电视摇控器都掉了。   聂然把电视摇控器捡起来,问:“你们干嘛?我跟你们很熟吗?”   今天道士和尚扎堆地过来,大家心头虚,来你这里避避,不行啊。狗哥拽兮兮地拉开张椅子,吊儿啷当地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向包厢里的人,说:“我听说有人断了雪儿妹子的香火,给几十万就想封口打发了。那我们也断断他们的香火再给个几十万打发,礼尚往来一回呗。”   胡雪的身边突然出现两道半透明的虚影。这两人正是一对母女,紧挨着站在一起,鬼气森森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屋子里的人瞬间没了声音,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顾穆先直接躲到了姜豫身边,他小声问:“怎么来这么多。”   姜豫小声回:“我哪知道。”   聂然听到他们的小声谈话,回了句:“因为捅到妖怪窝了呀。”   狗哥认出顾穆先,说:“顾先生,你家跑了的老宅在阿虎那里,要我帮你叫回去吗?”   顾穆先飞快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千万不用了,送给你们了。”   狗哥哼笑一声,没再理顾穆先,问校长,说:“正主儿来了,校长,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第70章 跑路 岑溪母女俩已经从胡雪那里知道是……   岑溪母女俩已经从胡雪那里知道是谁为她们出头做主, 更清楚校领导们不会出来承认错误。岑母拉着岑溪转身在聂然跟前跪下。   她俩作为刚死的鬼魂,魂体很弱,正常情况下连活人都靠近不了, 更不可能出现在这种人气重还有麒麟兽的地方。她们附身的胡雪的狐毛上, 再加上有胡雪的法力加持,这才能够出现在这里, 也使得在场的人都能够看得见她们,听得到她们说话, 但那声音跟正常人说话的声音不一样, 飘飘悠悠鬼气森森的。   岑溪告诉聂然, 因为她家里穷, 唐欣怡一直欺负她。   她找过班主任很多次,老师都不管, 说为什么只欺负她不欺负别人,让她反省自己。于是唐欣怡越来越过分,叫上班里的男生一起欺负她, 一步步的变本加厉,直到他们把她拽上女生宿舍的天台□□殴打, 最后把她抬起来扔了下去。   岑母把女儿出事后, 又把学校领导删除监控, 禁制学校师生讨论这事, 不让媒体报道, 扭曲事实抹黑岑溪, 将责任推卸到家长头上, 说是因为单亲家庭缺少父母关爱,又因为家贫自卑再加上成绩下滑厉害导致抑郁,最后想不开跳了楼。   岑母说道:“我知道我女儿不会跳楼的, 我跟着狐大仙学了些本事,召回岑溪的魂魄,便想找到证据为她讨个公道,哪想到来了个没有剃度的和尚,将我给打死了,还拘走了我们母女的魂魄。”   胡雪对聂然说:“她满身伤痕,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受不了女儿去世的打击,自杀的。”   学校领导、股东们见到来的这几个人并不是向他们发起控诉,而是跪在聂然跟前一副求她做主的样子,再联系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是聂然先打了江炼再□□出了学校,之后才发生的,心下顿时有了猜测。   余总拉着顾穆先往厢房外去。他打开门,两个身高足有一米九跟铁塔似壮汉站在门口,满脸不善地扭头看着他们。   余总吓得又马上把门关上,拉着顾穆先去到厕所,说:“这事是聂然搞出来的吧?我们没得罪他吧?她是你家的亲戚吧?这事你搞定!搞什么啊,让她来借读,搞出这么多事情,这什么鬼?”   顾穆先说:“江炼的事是你处理的。聂然说是我家亲戚,这亲戚关系远着呢,你没见到连我的麻烦都要找了吗?我那鬼宅子,差点害死我儿子,人家要还回来,你管呐。”他说完,懒得跟余总说,拉开厕所门,出去了。   聂然纠结得直挠头,心说:“这还让我断上案了呀?我又不是法官。”她问:“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办?”她想了个词,问:“诉求是什么?”   狗哥差点没忍住笑,心说:哟,你还知道问诉求啊。   校长清清嗓子,说:“这事我得说两句。首先,这是学生间的纠纷,江炼已经死了,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疯了,还有那唐欣怡,不仅疯了,还摔断了腿,这已经得到报应了。我们作为学校领导,只是处理后面的事情,当初找到岑溪母亲的时候,也说过愿意出于人道主义赔偿给她。至于她的死,她说的那和尚来路,对吧,她都说了是江炼干的,跟我们学校无关。”他对聂然说:“你不能怪到我们头上,是不是?”   聂然一个大白眼翻过去,说:“你们也就是看岑溪性子软好欺负。”   她对岑溪说:“你都拜了狐仙了,还让唐欣怡欺负这么久啊,我小学时候也被同学欺负,我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他们,老师让我请家长,狗哥还去咬了老师的腿,爷爷还赔了她一千块钱打疫苗,但打她以后,她见到狗就绕道走,同学再欺负我,她都是骂别人,不骂我了。她要骂我,我家的狗就咬她。”   狗哥清清嗓子,斜眼看向聂然:没问你过去的丰功伟绩我的黑历史。   岑溪母女默默的不说话了。   聂然说:“你们这事,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向师父报备过了,他们也不会管的。”   道门不管,那自然就是这事情让他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胡雪、岑溪母女当即扭头盯上了在场的师生,面上凶光毕现。   忽然,砰地一声,厢房门被撞开,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胖得跟只球似的矮胖子连滚带爬地进来,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更是满脸惊怕地跑了进来。   聂然扭头看去,心想:什么情况?   厢房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那铃铛声好像直接在脑子里炸声,震得脑子嗡嗡的,满屋子的妖怪瞬间跪了大半,一个个跪坐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狗哥的脸色大变,站起来,叫道:“降磨杵!”   胡雪的三条尾巴全部竖了起来,头上竖起了长长的狐狸耳朵,脸上、手上都浮现起了毛。她甩尾一卷,将眼前就要消散的岑溪母女一把卷住收进了尾巴中保护起来。   学校领导大喜过望,这显然是有收妖的高人来了,纷纷朝门口望去。   两个大和尚,一前一后地从屋外进来。   这两个和尚长相非常普通,如果只看脸和身材,扔到大马路上瞬间淹没在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可那表情庄严肃穆,身上透着股威重之势,一就看很不寻常。   两个和尚的目光往屋子里一扫,瞬间落在还能维持人形的狗哥、花狸、胡雪身上。   走在前面的和尚说,“我说这里的妖气怎么这么重,原来是通灵教的左右护法、左使都在这里。”   随即,两个和尚的目光落在聂然和旁边的百万身上,见到他俩跟一堆妖怪聚在这里,不由得诧异了下。刚才出声的和尚问道:“二位在这里做什么?”   聂然问:“你们是为鬼佛爷的事赶来的吧?”   那和尚说道:“正是。路经此地,见到妖气冲天,故此上来看看。”   聂然朝胡雪的尾巴里一指,说:“这里还有两个鬼佛爷的受害者,她俩被江炼和鬼佛爷害死后,这帮人为江炼打掩护帮他脱罪。她俩拜的是胡雪,胡雪调查她们的死因,捅出了鬼佛爷的事。如今鬼佛爷的事由潭真人和琼玉真人接手了,这帮人帮江炼脱罪的事还没收尾,大家正在这里谈判。”   校长立即跑到和尚身边,说:“大师,您可别被她蒙骗了,这些妖怪都喊她大小姐,她跟妖怪是一伙的,帮着妖怪害人。我们作为学校领导,都是根据调查证据办事。那什么江炼私下干了什么,我们完全不知情。我们也差点让江炼害了,我们也是受害者。您们可得救救我们,我们都是些普通人,经不起这些妖怪祸害。”   那和尚说道:“江炼利用学校几位与他有勾连的领导作祟之事已由洞天观的雪岭道长和聂然道长出面解决,我们已经知晓。如今这事有聂然道长出面,我等便不插手了。”   两个和尚一起说了句,“阿咪陀佛,就此别过。”转身就走了。   他俩手里禅杖上挂的降魔铃立即不再跳动发出声音,之前宛若怒目金刚般的威势也消失了,安静得仿佛一片随风飘落的树叶,一轻阵风似的离开了。   厢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校长的表情既尴尬又惶恐。   有没参与过这事的校董和领导立即借口说还有事赶紧闪人,恨不得自己再长两条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穆先满脸无语地对姜豫感慨句,“你看这事办的哟……”他摇摇头,对余总说,“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干的事自己承担后果。”招呼姜豫和伍慧,“看你们都没吃东西,我们换个地方喝两杯。”   校长一把拉住顾穆先,喊道:“顾董,我为学校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这事还不是为了学校声誉着想,闹出去,说我们学校家园暴力打死学生,不说以后影响招生,大家都得受牵累。您作为第二大股乐,处理好了,你占好处,如今出事,你撒手不管,可不是这么回事。”   其他几个校董都走到门口,闻言齐刘刹住了步子。如果顾穆先都有事,那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全都跑不了,顾穆先如果没事,他们也就安全了。   聂然说:“校长,冤有头,债有主,这鬼要找到谁头上,那也不是想找谁就找谁,随随便便找的。阴阳殊途,得有媒介相连,那才能找得到头上来。没参合进来的这些事的人,中间缺那媒介,岑溪就算是想迁怒,也没法找上门去。可跟这事有关的人呢,造了孽,首先影响的就是运道,脑门子上都刻着倒血霉几个字,一找一个准。不过,这事不是没得化解,但是替人挡灾,不是特别命硬、命贵的,分分钟把自己搭进去。”她轻哼一声,说:“人造了孽,是要还的。”她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狗哥见到聂然要走,赶紧叫住她,喊:“然然,这么多道士和尚过来,你帮忙打声招呼呗。”   聂然说:“顾表叔那鬼宅的事还没弄明白呢。”伥鬼作祟,把路过的小孩子拉进去,逃到锦毛虎那去了,狗哥刚才亲口说的。   顾穆先赶紧说:“那宅子我不要了,可千万别送回来。”   聂然说:“那些伥鬼出来害人,得处理。为虎作伥,那些伥鬼都是虎伥,后面有只大虎妖。”替人出头、保护谁,那也得分人分事。   狗哥说:“那些都是阿虎的事,教主……老板最近也在查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我们……”他指指身边的小妖怪们,说:“可都没有再害过人,即使找人麻烦,也是那些人先招惹的。”   聂然说:“我师父在这边,你让花狸联系我师父,我又不认识那些道士和尚。”   花狸说:“杨雪岭说她打不过那些道士和尚,这次来的佛门和道门里都有跟她有过节的,她让我带着大家到您这里避避。她说你比较横,又难缠,那些人来找麻烦是他们吃亏,您这最安全。”   聂然赶紧掏出手机,发信息给杨雪岭:你这是亲师父吗?居然把花狸往我这扔,还扔一窝妖怪过来!那是不是你的猫了?   杨雪岭回:不是亲师父,谁搭理你?金犬是不是你家的狗了?   杨雪岭:鬼佛爷的事查到锦毛虎头上,他可是通灵教右护法。你爷爷身为通灵教教主,有谋算开启封妖窟的事在先,又闹出鬼佛爷的事跟通灵教有勾连,他全遭到清剿的。包括现在那些在外面活动的妖,逮着就没得跑。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聂然:?   杨雪岭:岑溪母女报仇的事,你得给她俩加持道印,不然一准会被当作害人的鬼给收了。   聂然:我又不会加持道印。   杨雪岭说:待会儿把加持道印的手诀发给你,你照着比划慢慢学吧。   聂然心说:“我能学会吗?”   一分钟不到,杨雪岭发了个刚录的视频过来。   录视频的现场还在江炼家地下室,挺热闹的,一堆人在闹哄哄的,她的身后还有道士和尚路过。   聂然仔细看了两遍杨雪岭发过来的视频,发现她的手法跟之前潭真人和琼玉真人的手法不一样,而且,师父这手法,明显没有气势,轻飘飘的,感觉没什么加持作用。   她正在怀疑中,又收到条杨雪岭发过来的语音信息:我法力不够,还需要借助符箓的力量,你的功力深厚,没这方面问题!加油,自己好好练习。   聂然把手机揣回兜里,照着杨雪岭的手势比划,顿时一道阴阳太极虚影浮现在手掌心,同时感觉到有气流缭绕在手掌间,显然是成了。她将掌心的阴阳太极虚影对着胡雪的尾巴拉了过去。   那虚影落在胡雪的尾巴上瞬间没入她的体内,又化作一道光浮现在她身上,一闪而没。   聂然呆住。这……岑溪母女藏在胡雪身上,道印打在了胡雪身上,给了胡雪。   胡雪大喜,抱拳道谢,“谢谢大小姐。”   聂然呵呵干笑一声,说:“你把岑溪母女放出来。”   胡雪又把她们母女俩放出来。   聂然又摸出手机再看了遍视频回顾了下,接连打出两道道印给岑溪母女加持上。道印加持在她俩身上,顿时她俩由虚影变成了跟真人差不多,只不过脸色比较差,显得比较阴森。   两人感激地跪下向聂然叩头跪拜。   聂然扭头看向狗哥,又给他加持了个道印。花狸拿出好几十万给自己治病,这个人情还了吧。她又招手打出一道道印在花狸身上,被弹开了。   花狸说:“谢了,我有。”   聂然心说:果然是师父的猫。   校长悄悄地踹了脚教导主任,朝他使了个眼色。   教导主任去到聂然身边,说:“大小姐……啊,不是,聂然同学,我们赎罪的诚意非常足,您看这样,我们给这位狐仙、还有岑溪母女盖个庙,怎么样?您在我们学校读书,一切学杂费用全免,每年给您奖学金,想办法帮您把学籍迁过来,让您在这里高考,给你安排最好的老师补课,保证让你以最好的成绩考进最好的大学。”   伍慧心说:“你这条件开得聂然会想打人。”亲眼见到这些人的嘴脸,她真觉得给聂然请家教,在家里上课,也挺好。她问聂然,“忙完了吗?”   聂然点点头,叫上百万往外走。   一群妖怪赶紧跟上。   聂然走到门口,发现后面跟了一大堆,回头瞪着他们。   妖怪们全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那样子比几个校领导还要可怜。   那几个校领导缩在餐桌旁,岑溪母女没说拿他们怎么样,那么表面无情地看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外形模样变成她们死时的惨状。   聂然明白,这些妖怪是真的有大麻烦了。她从这些年爷爷对自己的教导、平日里的叮嘱,还是愿意信他的。他之前在山沟沟里带她,没功夫管锦毛虎和那些手下,不说没责任,但至少她可以确定不是他指使的。   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教书育人的地方都还有校长他们这种人呢,不能因为几个人就把所有人都否决掉,也不能因为几个妖怪干的事,就把其它妖怪一起祸祸了。   她略作犹豫,转身对伍慧说,“妈,他们这么跟着我不是事儿,我去趟爷爷那里。”又对百万说:“这几天你跟着我妈,我怕锦毛虎狗急跳墙。”鬼佛爷的事情要一查到底的话,通灵教、道门和佛门的人都会找锦毛虎的麻烦。他一个虎妖挡不住多方面围击,有个能够让大家都不敢妄动的人质在手,关键时候是能保命的。他很可能会把主意打到她妈身上。   伍慧看到这阵仗就知道肯定又有大事,心情沉重又很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去吧。”让百万也跟着聂然去,好歹多个帮手。   聂然说:“百万跟着你。”她说完,向姜豫打过招呼,“姜叔叔再见。”领着狗哥、花狸、胡雪及一大堆妖怪出了饭店。   她到饭店门口问狗哥,“我爷爷呢?”   狗哥调出一段发过来的视频给聂然。   视频里的人正是她爷爷聂独眼,连衣服都跟平时一模一样,身后是一堵大白墙,看不出来是在哪里录的。   聂独眼说:“鬼佛爷跟锦毛虎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锦毛虎带着右护法堂的妖,这些年干了不少坏事,是该清理清理了。现在道门、佛门的人都在找我,我一旦被抓到,基本上就没了活路,所以决定先出国避避风头。然然,往后通灵教的老板就是你了,阿狗他们都跟着你。这些年我待在山村,没攒下什么钱,当然,也没给你留下债,阿虎那里嘛,你把他扫了保证有赚。你把扫荡阿虎赚到的,交部分给道门和佛门的人赔偿给受害人,其余的自己留着安置下面的小妖小怪自己过日子。就这么说定了哈!”   聂然拿着手机,瞠目结舌,人傻在了原地:聂独眼,他跑路了! 第71章 锦毛虎 狗哥收回手机,把聂然叫到一旁……   狗哥收回手机, 把聂然叫到一旁,告诉聂然,“通灵教很松散, 大家都是自立山头, 面上敬着老板,实际上都是各管各。如今老板手底下就是我、狸姐还听他的。”他把如今他们几个手上有些什么产业, 底下的小妖怪们通常都是靠什么谋生,一一告诉聂然。   妖怪们都没上过学, 没读过书, 没文化, 要不是前些年他们使了些手段帮大家办了身份证, 连工作都不好找。即使如此,找的也大多数都是卖苦力的活计。好在不需要养家,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吃住花销外,其余的钱都交给了老板。   如今他们手里, 值钱的东西,也就是狗哥的那间倒闭酒吧的商铺是自己的, 再就是还有一间汽车修理厂还开着。门下的妖怪除了去工地搞建筑外, 就是在汽车修理厂干活了。   花狸搞的那些买卖, 因为属于小地方, 大家经济条件都很有限, 也没多少赚的。大部分时候, 都是接些几十、几百块钱的小活计, 还经常不开张,只偶尔遇到些捞偏门请小鬼去供的,能赚点, 也不敢搞出事来,通常只能赚那么几个月便要收手。   总之,一个字,穷!   聂然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便让狗哥先把妖怪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没别的地方安顿,大家回汽车修理厂。   妖怪们穷到连大巴车都舍不得包,挤公交车。   四十多个妖怪挤在公交车上,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聂然有位置坐,但是,看着挤在公交车上,各种味道混在一块,且一个个从头到脚都写着穷字的妖怪,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同情他们穷,还是觉得妖怪混成这样子,委实有点……可怜,好吧,还是同情。   她坐在公交车上,一路晃荡地到了汽车修理厂,又走了一百多米远,才到地方。   这汽车修理厂就是两个铁皮搭的大工棚,外面是个大铁门,里面堆着一些汽车修理器械,待修理的面包车、小轿车、三轮车都有,且车子的价格就没见到有二十万以上的。看车子和汽车修理厂的装修,就知道走的是低端便宜路线。   至于利润,狗哥说了,生意不好的时候,一个月除了花工资和给他们买肉吃饭的开销,能剩下万把块,生意好的时候,能有个几万、十来万的盈余。他们发给妖怪们的工资还得先扣掉孝敬费,工资比别的地方低一半,可以说是极其廉价的劳动力了。   聂然心里老感慨了。   她进到汽车修理厂刚进大门没走出多远,忽然觉得不对劲,四周有声音,很轻微的悄悄挪动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的呼息声。活物都是有气的,有呼气有热气往外散,那存在感,可强了。   狗哥忽然发出声大喊:“有埋伏!”   角落里突然发出声暴吼:“动手!”   大门轰地关上!   好几十个道士、和尚从汽车后面、二楼的办公室、旁边的储藏间里冲出来,各式各样的符飞了出来,大门口更是亮起了一道发着光的法布,把门封住了。   妖怪们紧紧地跟在聂然的身后,几乎全都进来了。   一下子,全部被堵在了里面!   这些妖怪极为警觉,吓得扭头就要跑,却……没路了!一下子像没头的苍蝇般在原地团团打转,然后便被道士和尚们打出来的各种降妖光芒击中,一时间哀嚎四起。不少道行低的妖怪直接现出原形,拼着皮毛被烧焦朝着奔过来的道士和尚们扑去。   聂然看到这阵仗,立即想到他们这是要连窝端!   埋伏这么多人,招呼都不打一个的!   她招来斩不平,将全部力量灌注进剑里,狠狠地落在地面。   斩不平从天而降,笔直地插在地面,释放出来的强大真气形成冲击波,将地面的水泥都震裂掀飞出去,形成一个直径足有三四米的圆圈。   剑立在地上,剑身震颤,发出嗡鸣。   那声音不大,却极为刺耳,像针扎进人的脑子里,令人格外难受。   幽绿色的镇狱火覆盖在剑上,火苗蹿出去半高米,使得它看起来就像一根燃烧的火把。黑色的剑、幽绿色的火,剑鸣声,以及散发出来的气焰,令人莫名的胆寒。   聂然的手上、身上呼地燃起幽绿色的火焰,伸手握住剑柄,施展起吕青锋教的剑法,对着周围的符绳、八卦镜、法布连削带绞。   她的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残影,在场的人和妖只有极少数人能捉铺到她的身影,其余的人只看到一道幽绿色的光蹿来蹿去,所到之处法宝碎裂,符光碎散。   有绿光从佛门的镇妖宝塔边闪过,宝塔从中裂开,分成两半,断口齐齐整整,似被锋器划开的。   几个眨眼的功夫,布置在周围的锁妖阵以及各种手段全部被毁。   聂然突然在大门口现身,收剑回鞘。   她面前紧闭的大铁门悄无声息地碎了。   上面焊接的钢条碎得每块只有巴掌大,每一块的大小、断口都极为相似,就好像谁拿尺子比量着把大铁门切割成碎块。碎门掉在地上,铺了一层碎铁。   除了狗哥和花狸,小妖怪们没一个能维持住人形,全部变回原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伏击众妖的道士和尚齐齐后退,避开了聂然的锋芒。   镇妖灯的名头极响,那可是洞天观的镇观之宝!镇狱火专灭魂魄,不管是人妖还是妖,简直令人闻风丧胆。镇狱火化灵成精,转世投胎,开启封妖窟,杨雪岭收徒,江宅的鬼佛爷是怎么事发的,在场的人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也是有所耳闻的。   汽车修理厂内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好一会儿过后,一个年龄约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来,面沉如水地看着聂然,说道:“聂然,你这是代表洞天观,还是代表通灵教?”   聂然一听便感觉这问话有坑,杨雪岭才提醒过她,鬼佛爷的事招惹来的道士和尚中,有些是跟杨雪岭有过节的。她满脸困惑地挠头装傻,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跟大家介绍下哈!”她指向狗哥,说:“这个是我家大黄,我小时候被我奶奶掐死扔到乱葬坑,是他把我叼回家,救了我的命。我小时候读书,他天天放我上学放学,有人欺负我,他还保护我。”她又指向花狸,说:“这是个我师父养的猫,脖子上还有我师父挂的铃铛,身上还有我师父打的道印。这个汽车维修厂,是我家的大黄开的。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地说:“哦,也就是说洞天观跟通灵教有往来?”   聂然立即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八成就是有过节的。她说道:“我一个刚入门的小道士,哪知道师门长辈们跟谁有往来呀。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当即打电话给杨雪岭,请她立即来一趟。   杨雪岭扔给他一句,“你算老几?”挂了电话,回头就打给聂然,说道:“全部揍趴捆起来,注意别闹出人命。旁的,等我们明天过去后再说。”   聂然“哦”了声,断掉电话,收了斩不平和镇狱火,挥起拳头便冲到了中年男人身边,一记老拳打在了下他的下巴上,打得他的脸都歪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嘴里的牙齿都飞了出去,眼冒金星地摔倒在地。   有年龄大的老道士发出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住手——”话音落下,眼前突然人影一闪,紧跟着一记老拳砸在胸口,打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   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大和尚见状,口念一声“陀咪陀佛”,挥动手里的杖禅朝着面前攻向老道士的人影挥去,禅杖落到半空中,停住了。他抬眼一看,赫然见到小丫头单手握住禅杖,冲他展颜一笑,跟着便是眼前一花,鼻子酸痛仿佛血液眼泪全都喷了出来,紧跟着脑袋变“嗡”地一声,趴地上去了。   有机灵的,见势不妙便往外跑,还没到大门口便被一脚踹趴在地上,摔得全身骨头、五脏六腑都在痛,爬都爬不起来。   聂然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关键是,她的拳头还重,打下去都能听到骨头裂响声,打在下巴上保证有牙齿飞出来。   她没敢打要害,专挑肋骨、腿骨下手,这种地方打伤了,送到医院打上钢板、钢钉,养几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   她连续打翻十几个人手,被一群老道士和老和尚围上了。   这些道士和尚的功力,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跟师公师婆是差不多的,攻守配合非常紧密,但是,他们比起封妖窟里的干尸们还是要差点,动作落在她眼里跟慢动作似的。   大概因为吃了尸丹、麒麟珠,又吸收了那么多妖丹的关系,聂然总觉得他们结出的印有点薄有点脆,打出来的拳头有点没力,刀剑棍棒杖什么的落下来时,也是轻飘飘的,她轻易地就能接住,还能顺势反攻。他们的速度没她快,她一打一个准。他们挥拳打过来的那点时间,够她扇他们十个、八个巴掌的。   聂然有师父发话,以不打死人为原则,劈哩叭啦地把来搞埋伏的人全部揍在地上爬不起来,之后再让狗哥去找来绳子全部捆得严严实实的,扔到修理棚里。   修理棚里到处都是机油,这些人又是被从地上拖过去的,于是一个个的衣服上全沾满了各种黑糊糊的油渍,洗都洗不掉。   聂然很久没休息,困,把这些人捆完,往旁边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窝,睡觉。   狗哥跟花狸简单商量了下,由狗哥出来守着这些和尚道士,让花狸带着小妖小怪们到旁边等着,顺便给那些被法宝、符箓打伤、烧伤的治一治。   聂然睡到上午九点多,被电话铃声吵醒。   杨雪岭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我们大概过十几分钟到修车厂。”   聂然没问“我们”是哪些人,反正捆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人来赎。她说了句,“知道了!”对听到电话铃声走过来站在门外的狗哥说:“我师父说大概过十几分钟到”,跑去上了个厕所,再简单洗漱了下,便蹲在修车厂等。   过了大概十二三分钟,七八辆车开过来,停在修车厂外面的停车位上。   跟着,一大群和尚道士穿太极服、西装的人来了。   聂然在人群里,一眼见到了杨雪岭和杨丹青,笑眯眯地迎过去,喊:“师婆早,师父早。”   杨丹青淡淡地瞥了眼聂然,扭头朝旁边捆成团的道士和尚们看去。那一个个的全都鼻青脸肿,狼狈得简直没眼看。她说道:“赶紧放人吧。”   聂然“哦”了声,问:“那他们打我的事怎么算?”   杨丹青说:“你不是已经还手了吗,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吃亏。”   聂然朝旁边受伤的妖怪一指,说:“我跟师父养的猫猫狗狗养的猫猫狗狗被他们给打伤了。”   杨丹青没好气地瞪了眼她们师徒:真是师徒俩一个德性。   来的这些道士和尚大师们什么话都没有,找到各自的人,解开绳索,或掺或扶或背送上车,走了。   杨丹青也跟着一起离开,只剩下杨雪岭留在这里。   聂然瞥见杨雪岭眼睛下的黑眼圈和满脸困倦,问:“师父,你一夜没睡呀?”   杨雪岭问:“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睡觉的吗?”转身去到旁边的办公室。   聂然、狗哥、花狸跟进去。   聂然问:“什么情况?”   杨雪岭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你的功力深厚,又是镇狱火投胎,没有封妖灯很难收得了你。你昨晚打得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往后谁再想找你的麻烦,会好好掂量。”降妖不成反被艹,打不过还扯什么?锦毛虎、鬼佛爷他们搞出那些事的时候,聂然和翼蛇他们都还在封妖窟里封着呢,真要是认真掰扯起来,昨晚来的那些人也不是那么占理。   她打了个呵欠,说:“聂然,你想办法把锦毛虎给逮了,活捉。”   聂然问:“那去抓锦毛虎,就不用去上学了吧?”   杨雪岭懒懒地扫了她一眼,说:“上不上学的事,你找伍慧商量去。”她对聂然扔下句,“锦毛虎的事,你问阿狗和花狸吧。”她说完,站起身,伸爪子在花狸的头上揉了两下,出了办公室,走了。   聂然在沙发上坐下,对狗哥和花狸说:“说说锦毛虎的事呗。”   花狸把手机递给聂然。   聂然扭头看去,只见上面是虎力集团的介绍,问:“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花狸说:“这是阿虎名下最值钱的产业,下面有两个上市集团、十几家公司,通灵教里大半的妖怪都在里面,可以说是最大的妖怪窝。江家跟鬼佛爷的事能这么快查到阿虎头上,就是因为虎力集团有江尚集团的股份。”她顿了下,说:“阿虎喜食人,而且,他手底下的妖也大多数都是荤素不忌。如果查阿虎手底下的那些大妖怪的话,鬼佛爷的事,不会是个例。”   聂然想到顾穆先的那间老宅有伥鬼抓小孩的事。她想了想,问:“通灵教跟爷爷……爷爷为什么是通灵教教主?”   狗哥说:“通灵教是老爷子建立的,只是后来他在封妖窟里被关了好几百年,那些侥幸逃脱的妖怪们有少数自立了山头,但最后都陆续的投了阿虎。如今的通灵教,实力最强、最有话语权的,其实是阿虎。他想要老爷子的教主之位,不过,老爷子出来后,就又救出了山神奶奶,又有您,旁边还有百万这么个麒麟兽,让他没敢轻举妄动,往后就不太好说了。”   聂然想了想,先给汽车修理厂里的这些妖怪都打个道印,免得他们让道士和尚给逮了。至于那些和尚道士会不会去抓锦毛虎的手下,那跟她就没关系了。这些妖怪都是狗哥和花狸的手下,由他俩管着就是。   聂然忙完这点事,正准备回家,接到锦毛虎打来的电话,“大小姐,我们谈谈。” 第72章 重金贿赂 聂然问道:“谈什么?”锦毛……   聂然问道:“谈什么?”   锦毛虎说:“我派人去接您。”   聂然问:“面谈?您敢露面吗?”   锦毛虎卖关子, “大小姐来了就知道了。”   聂然担心坐锦毛虎的车会出车祸或被带到什么有坑的地方,说道,“你把定位发给我, 我自己过去。”   锦毛虎应道:“好。”他挂掉电话, 将定位发到狗哥的手机里。   狗哥看过定位后,告诉聂然:“那一片都是富豪住的别墅。”   聂然说:“去看看吧。”反正他们打不过她。不过出于保险起见, 她还是把定位转发给杨雪岭,万一遇到埋伏或意外, 还能让师父带人来救她。   聂然用手机叫车软件, 叫了辆专业, 带上狗哥和花狸过去。   富豪区, 小门门口是一座很气派的假山喷泉,两侧是茂密的绿化带, 将别墅遮得只露出个顶,但仅从露出的部分就能看出这小区相当有钱。   聂然她让花狸先变成猫去探下路,看有没有埋伏或异常。   没一会儿, 花狸回来了,告诉聂然, “阿虎不在那别墅里, 连只妖都没有, 全是普通人。”   聂然问:“没有埋伏或者是专程对付我们的阵法什么的吗?”   狗哥心说:“你可真够警惕的, 还知道先踩点。”她答道:“没有。”   聂然这才带着狗哥和花狸进入小区, 并没有因为宅子里都是普通人就放松警惕。   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有坏人在家门口的门铃上装高压电, 装可怜骗人家小姑娘送她回家,等小姑娘到家门口一按门铃,被电晕了。   聂然到别墅门口后, 仔细打量几眼门铃,没看出异常,也没有按门铃,抬腿不轻不重地踹了踹门,喊:“开门,锦毛虎让我来的。”隔着一扇门,她清楚地听到院子里有人活动的声音。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看起来不是中介、物业就是保镖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那年轻男人盯着聂然看了两眼,问:“是大小姐吧?”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他们请进去。   这别墅从院子到大厅,处处显露着奢华有钱。   一个大概二三十岁模样的女人从客厅里迎出来。她穿的是裁剪得体格外利落的白色女西装,看起来就像是在高档写字楼里上班的中高层管理。她见到聂然便露出职业性的礼貌笑容,说道:“大小姐好,我叫岳纶,是这里的管家,王总吩咐我在这里等您。”   聂然满脸茫然地问道:“王总?谁呀?”   狗哥说:“王总就是锦毛虎,全名叫王锦虎。他以前叫王虎锦,后来发现跟购物街撞名,改了。”   聂然“哦”了声,不知道王虎锦是哪里的购物街,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问岳纶,“你们王总要跟我谈什么?由你来谈吗?”   岳纶笑道:“是这样的,王总吩咐了,先让我领你看看这宅子,之后他再跟您谈。”   看宅子?通常来说,请人看宅子不是闹鬼就是闹妖,锦毛虎的宅子明显的不需要看这方面的问题。聂然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她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来那些弯弯绕绕的,不然我翻脸了。”   岳纶的脸上依然维持着笑容,说道:“相信我,看完这宅子绝对令您满意。”   狗哥和花狸眼神交汇,大概能猜到王锦虎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聂然瞥见他俩的眼神,再看狗哥和花狸一副看好戏不提醒她的样子,八成不是什么坏事,说道:“行吧,那就看看。”   岳纶先领聂然去车库,请她看车。车库里摆着一辆加长款豪车,一辆超跑。岳纶摇身变成个卖车的,宛若一个销售般,详细、着重向聂然介绍这两辆车的价格,展示了它的奢华昂贵在哪里,说得能坐这车,那都不是有钱,而是身份地位的向征。   聂然“哦”了声,想想自己刚从农村出来,也没什么身份地位啊。这锦毛虎难不成是在炫富?一头大肥猪跑来跟人炫富,这是不打算活到过年吗?自己作为一个大小姐,身份地位比他一个右护法高多了,锦毛虎还惹了那么多事,把锦毛虎的财产充公没收了,再把他的虎皮扒了做成椅垫,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心说:“这富炫得好啊。”她对岳纶说:“您继续!”   岳纶告诉聂然,“这两辆车都是您的专属座驾。”她又指向旁边露天停着的两辆车,说:“这两辆车是给您的保镖配的车子,往后您出门,前后各一辆车,每辆车上都坐着保护您的保镖,这叫排场。”   专属座驾?聂然问:“这车登记在我名下了吗?”   岳纶愣了下,说道:“大小姐,王总吩咐我先领您四处看看,具体的您跟他谈。”   聂然“哦”了声,猜测锦毛虎是想利诱贿赂。   她跟着岳纶看完车,又去看别墅里的古董摆件。聂然是看不懂的,但岳纶说起来好像哪件都很贵,随便一件都是几十、几百万的东西,加起来好像要很多钱。   之后聂然又跟着岳纶去往卧室。   这个卧室是一间主卧室,配一个跟卧室差不多大小的洗漱间,里面还有超大的全自动智能浴缸,躺在浴缸里还能边喝红酒吃水果看外面的风景,这风景正好对着湖,漂亮!家具自不必提,全部都是进口的高档家具,一样样介绍下来,全都是钱。梳装台上摆放着很多昂贵首饰,金饰、玉饰、钻石的都有,还摆有好几块表,最便宜的都要一百多万,最贵的那块表八百多万,说是镶钻的。   岳纶告诉聂然,这些也都是王总送给她的。   聂然豪不客气地挑了最贵的那块表戴在手上。   岳纶悄悄地暗松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切许多。   聂然猜测,八成这个被派来送礼的让锦毛虎下了硬性任务,送不出礼要挨罚扣工资奖金什么的吧。   岳纶做了个“请”的手势,把聂然请到衣帽间。   聂然直接看傻了眼,心说:“这是开服装店的吗?”   四面墙,除了带窗户的那面,三面墙上都是柜子,有专程放包的,有专程放鞋的,有专程放衣服的,摆放的衣服鞋子比商店里的服装店还多。   岳纶告诉聂然,这些都是国际高奢品牌,都是王总按照她的尺寸派人送来的,也全是她的。   她又从卖车的摇身变成了卖服装的,介绍这些衣服都是些什么牌子,什么价格、哪些明星、名人出席典礼时穿过。   岳纶按照聂然的肤色、气质给她挑了身衣服,拿给聂然比量两下,问她,喜欢吗,可以试试?不喜欢的话,还有别的?   试试就试试呗!   聂然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的比例好,也算是衣架子身材,穿出来的效果贼好。   岳纶还去给聂然挑了几件首饰戴上,让聂然从头到脚都另行搭配了一身。   聂然穿戴好以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是满意,说:“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岳纶笑着附和。聂然确实长得漂亮,皮肤又好,又白又嫩水灵灵的,再加上特别有精神头的样子,又落落自信大方,一看就是被宠着养大的孩子。   她给聂然换好衣服,又把聂然领去旁边的家庭影院,还放了部专程用来显示效果的演示片。   聂然刚来到大城市不久,还没进过电影院,这家庭影院又把她看懵了,有种进入高科技世界的感觉。   她再去到隔壁的游戏房间。超宽的弧形屏幕,看起来就特别贵,电脑桌椅是一体的,躺下去特别舒服,还有电视里演的那种戴在脸上的眼镜,玩游戏的效果特棒。   聂然原本只是想试一下玩起来的感觉怎么样,如果好的话,回头让妈妈也买一个,结果玩上手就停不下来,打得可有劲了。   岳纶陪在旁边,也不催促这网瘾少女,发短信给老板,报告进程。   老板回了她两个字:很好。   狗哥和花狸在旁边等了三四十分钟,见到聂然还有继续玩下去的架势,两人过去叫她。   聂然这才退出游戏,问岳纶:“我们看完这房子了吗?”   岳纶笑道:“还没有。”她又领着聂然进入书房,打开保险室的门,对聂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聂然看这门又是密码又是锁,开门都挺费劲的,门还是厚厚的钢铸门,怕被关进去锁起来,站在门口很小心地探头朝里望去,却一眼看到里面那间房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堆大概有半人多高四四方方的百元大钞。   这些钞票一叠叠地整整齐齐地堆在那,格外显眼。   靠墙处还有柜子,上面摆着金灿灿的金条。   这些金条有巴掌长,两指宽,十根叠在一起,叠了足有十堆。   岳纶笑着对聂然说道:“这些全是王总送给您的。”   聂然暗暗感慨:这锦毛虎可真有钱!   相比之下,爷爷简直穷成了乞丐!爷爷还是教主呢。可锦毛虎这么大手笔地送东西是什么意思?聂然扭头对狗哥说:“你联系下锦毛虎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岳纶对聂然说:“王总正在隔壁等您。”   锦毛虎在隔壁?怎么可能?聂然没发现有别的妖过来。她跟着岳纶去到隔壁,便见到墙上有面大屏幕,锦毛虎穿得人模狗样的出现在屏幕上,笑着问道:“大小姐,怎么样,还满意吗?”   聂然问:“这叫面谈?我还真以为你有胆子敢跟我面对面谈。”她在沙发上坐下,抬眼看着幕屏上的锦毛虎,问:“你这是视频通话还是录相?”   锦毛虎说:“视频通话。”   聂然“哦”了声,问:“你这是想贿赂我吗?”   锦毛虎说:“这些都是孝敬!不仅这些,往后我每年给您一千万零花钱,逢年过节还会另有重礼。”   聂然想了想,说:“行啊,我收下。”   锦毛虎笑道:“那我立即安排人过户到您名下。”   聂然说道:“行啊。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她说完,起身出去,给杨雪岭发短信,让她赶紧带着人来搬钱、搬黄金。这下师公师婆给她治病欠的钱有着落了。   聂然在心里算了下账:锦毛虎是通灵教的右护法,四舍五入,锦毛虎的钱就是通灵教的钱。她是通灵教的大小姐,通灵教的钱就是她的钱!   她给杨雪岭发完短信,就跑去游戏室打游戏去了,玩得有点乐不思蜀。   岳纶看到聂然沉迷上游戏,不动声色地去到院子里给锦毛虎打电话,详细汇报情况。总体来说就是送的东西,大小姐都很喜欢,很满意。   锦毛虎挂掉电话后,笑了。镇狱火投胎成精,也终究是太年轻!他当即便人给道门透露消息过去:聂然收下他的重礼,叛出了道门! 第73章 弑师 聂然以前玩的都是手游,长这么大……   聂然以前玩的都是手游, 长这么大除了学校的电脑课,基本上没摸过电脑,她也根本没有要买电脑的意识, 这会儿玩起联网的端游, 里面的人物逼真,枪打得啪啪啪的响, 过瘾。她一个游戏小新人,菜到抠脚, 于是认真研究各种操作, 认真专注, 还让狗哥去给她找个小本子做笔记。   狗哥说:“但凡你上课有一丝这个认真度, 都不至于回回考倒数前三。”   花狸闻言把聂然看了又看,对于大小姐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她悄声提醒道, “大小姐,这事没这么简单。这么多的钱,锦毛虎给的太痛快了。”   聂然的眼睛盯着屏幕头都没抬, 回了句,“知道!”   天下没有白拿好处的事。锦毛虎拿出这么多的钱, 无非就是利诱。利诱又分成两种, 一种是为了收买, 一种是为了放饵。如果是收买的话, 光给钱, 且痛痛快快轻易地让人家拿到手, 拿钱不办事, 跑了怎么办?那不是血本无归了吗?锦毛虎好歹是活了几百年的老虎精,不会傻到这份上。那就是第二种,放大饵挖坑。   饵下得这么足, 是坑,也得把它给咬了。   聂然感觉没玩几下,便见到杨雪岭带着蒋明坚和几个年轻道士进来,旁边还有岳纶跟着。岳纶拿着手机,像是在回什么人的消息。   杨雪岭进屋打量一圈四周,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聂然,问:“你这是?”   聂然说:“你等我一会儿啊。”游戏还没结束呢!她想了下,喊了声“岳纶”,说:“你带我师父去刚才放钱和放黄金的地方,让她把钱和黄金都搬走。”   岳纶笑着问道:“大小姐,这事情是不是要问过王总?”   聂然扭头看着岳纶,说:“这些都是他送给我的孝敬,怎么,我怎么花收到的孝敬,还得经过他同意?”   岳纶说:“我不是那意思,我这就去。”她说话间,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杨雪岭他们过去。   杨雪岭扭头对蒋明坚说:“蒋师哥,你带着大家去一趟。”她搬到张椅子在聂然身边坐下,问:“怎么回事?”视线落在聂然的衣服、鞋子、手表上看了又看,仅这一身穿戴就不便宜。她说道:“你当心烫手。”   聂然笑道:“不拿白不拿。”   突然,楼下传来喊声:“有人吗?聂然,在不在?”   聂然听声音很陌生,便问杨雪岭:“是谁在喊?”   杨雪岭说:“我哪知道!”她起身,出门,到楼梯口往下望去,一个七八十岁模样的老道士带着一大群道士站在大厅。她当即笑眯眯地打招呼,“玉虚真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名中年道士沉着脸问道:“杨雪岭,你这是来抓徒弟的吗?”   聂然下了游戏,跑到栏杆处往楼下客厅看了眼,问杨雪岭,“师父,这些是什么人?”   杨雪岭轻声说:“领头的那个是玉虚真人。他以前跟我爸妈是同门师兄弟,排第五,跟二师伯是亲兄弟。他的天分极高,虽然不是大弟子,却差点成为观主,论单挑,我爸妈都不是他的对手,两人联手也只能堪堪险胜。他跟我爸争观主之位,没争过,矛盾闹得挺大的,便离开了洞天观,后来建了乾坤观,成为乾坤观的观主。”   玉虚真人的目光落到聂然身上,问:“聂然,你如今是洞天观弟子,还是通灵教的大小姐?”   聂然回道:“关你什么事。”来得这么快,又有这么些过往,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她问道:“你们是不是跟锦毛虎有勾结,想帮着它对付我?”   刚才说话的中年道士沉声喝道:“聂然,你这是贼喊捉贼。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聂然问:“你们什么意思啊?”   乾坤观的道士把蒋明坚以及跟着杨雪岭来的几个洞天观的道士从屋子外推了进来。   魏光叫道:“小师叔,这些人说我们收锦毛虎的钱,跟锦毛虎勾结。”   聂然吐槽句,“吃饱了撑的。”她扭头对杨雪岭说:“师父,我继续回去打游戏了哈。”   杨雪岭一把揪住聂然的衣领把她拽住。她对玉虚真人说:“您有什么不痛快,找我爸妈去,跟我们几个小辈为难,有失身份。”   玉虚真人说道:“等拿下聂然,我自然会去向你父母要个说法。”他的话音落下,人瞬间从原地消失。   杨雪岭抬手挥出一道符,大喊声:“聂然快跑——”   她手里的符出手,炸出一片炫丽夺目的光芒,晃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聂然听杨雪岭喊的是快跑,而不是打他,立即知道这老道士八成是有什么能耐能收拾得了自己,二话不说,转身就往跟乾坤观相反的方向跑。她推开电游戏室的门,便准备翻窗出去,却突然发现没有窗户了。   四周是一人多高的符,金色的符上面耀着红色的光芒,围在四周绕着她转。   聂然当即施展手诀召唤斩不平!   斩不平来得飞快,但下一秒并没有落在她的手里,而是像撞在玻璃上般撞在空中转动的符上,紧跟着剑上的镇狱火消失了,便也不见了。   聂然想起杨雪岭擅长的奇门遁甲术,估计玉虚真人九成九也会,而且很可能是在杨雪岭之上,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用最大的力气,一拳打在绕在周围的符光上。   一种打在玻璃上的感觉袭来,还有风灌在拳头上,符碎开的同时,自己的拳头打中什么软软的东西,将其打飞了出去。   一道符碎了,其它符跟着碎了,但门和窗都消失了,四周白茫茫的,空气中却有血腥味传来。   聂然心生警惕,心想,“我刚才打中的不会是个人吧?”瞬间的触感告诉她,真的很可能一拳打中了什么人。自己一拳下去,大石头都能打碎,这要是稀里糊涂地把谁给打中,八成对方的小命都悬了。万一打死人了怎么办?   突然,她的脑子里嗡地一声,那感觉就像是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似的,跟着眼前越来越黑,头越来越重,然后发现自己的脸贴到了地上。   聂然懵了,心说:“什么情况?偷袭吗?   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地下,爬都爬不起来,旁边还躺着一只狸花猫和一条大黄狗。它俩的四肢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被套了个画有符的袋变子,除了有呼吸,看不到其它的动静,八成还晕着。   空气中有香烛燃烧的味道,而她的四周则是摆着太师椅,坐着一些中老年道士,在这些道士的身后则站满了很多道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正上方的是她之前在鬼佛爷的地下室见过的谭道长。   杨丹青和吕青锋坐在谭道长的左边下方的位置上,他俩的身后站着二三十个洞天观的道士,有些是杨雪岭的同辈,有些是聂然的同辈,但没有杨雪岭在这里。   另一边,坐着玉虚真人,正端着茶慢悠悠地喝着。   谭道长问:“聂然,你收了锦毛虎的钱,去当通灵教的大小姐,弑师、叛出道门,认吗?”   弑师?聂然满脸惊讶地看着谭道长,说,“我吃饱了撑的,跑去弑师。”她忽地一醒,叫道:“弑师?我师父……出事了?”   杨丹青面色沉沉地看着聂然,说道:“雪岭重伤昏迷不醒,有那功力连破她三层防御罩的,只有你。乾坤观的人,还有蒋明坚、魏光他们都说看见你突然召出斩不平,朝着你师父斩去,被玉虚真的拦下后,你跟着就给了你师父一拳。”   聂然满脸震惊地看向玉虚真人,叫道:“你好歹毒啊。”   站在玉虚真人身后的一个中年道士说道:“聂然,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是我师父耍手段,让你去锦毛虎的别墅收钱拿孝敬骗你师父过去再让你弑师的吧?”   聂然没跟他们费唇舌,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杨丹青和吕青锋,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打着的谁,我什么都看不到,能熄斩不平火焰的,我想大概是出自洞天观的。”   刚才说话的中年道士说,“斩不平破空飞来,直接朝着你师父的后背扎去,一旦她被刺中,岂有命活!我师父出手截下剑,那是救了你师父一命,却没想到,救下第一击,没救下第二击。”   聂然说:“那些围着我周围转的符光,怎么回事?我要不是为了破那符光,能被打中?”   那中年道士叫道:“蒋明坚,你当时在场,亲眼目睹全程,你告诉聂然。”   蒋明坚看了眼那道士,没说话。   那中年道士问:“哑巴啦?”   聂然朝蒋明坚看去,说:“蒋师伯,您看到什么了?”   蒋明坚说:“当时小师妹打出符光,让你快跑,你跑出去几步就又突然调头回来,召来斩不平就要刺她,又给了她一拳。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聂然傻在原地,都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她觉得,自己那一拳打中的真可能是师父。   玉虚真人说:“我看聂然当时的行为,确实像被迷了眼蒙蔽了心智,这些都是通灵教常用的手段。聂然虽然功力深厚,但心志不坚,易受外物所惑,一旦失控,易生大祸。青锋观主、丹青真人,请把镇妖灯请出来让灯火归位。”   让灯火归位?什么意思?我想的那样?聂然震惊地看着玉虚真人,又看向杨丹青和吕青锋,突然有种活到头的感觉。她刚想说他们不能这样子,忽然见到师公藏在袖子下的手很轻微地朝她轻轻压了压。   吕青锋说:“雪岭是我的独生女儿,聂然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孙,这事情我必然是要查个水落实出的。当时蒙蔽聂然眼睛的,到底是谁,是锦毛虎,还是这两只猫狗,又或者另有其人,我必须弄清楚。”他扭头对谭真人说:“说起来,伤人的、受伤的都是洞天观的人,此事还请谭真人以及在座诸位,由我们洞天观自行处理。”   旁边的一位道士笑道:“聂然是通灵教主翼蛇一手养大教出来的,身边带着这对猫狗,为了他们,还跟道门大打出手。聂然到底是道门弟子,还是通灵教大小姐,这事情得弄个清楚明白吧?总不能她身兼二职,一边当着抓贼的兵,一边又做着贼吧?”   谭真人说道:“聂然,你自己说说。”   聂然说:“没什么好说的,师父是我自己选的、正式行过拜师大礼的亲师父,爷爷和大黄救过我、养大了我。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她说完,忽然瞥见百万变成巴掌大小飞快地顺着道士的脚底下钻过来,顿时心头一喜。   百万溜进人群中,突然化成麒麟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再然后叼起聂然和地上的猫狗甩到身上,一个跃步蹿墙头,一阵风似的跑了。   突起的变故,让道士们措手不及,谭真人、玉虚真人的反应极快,在百万刚蹿起来的时候,便出手拦截,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打出来的石头将他们打出去的法器击落。   玉虚真人盯着地上的石子看了两眼,扭头看向吕青锋。那些石子飞出来的手法,向来是他吕青锋惯用的。   吕青锋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很是淡定地理了理道袍的袖子。   杨丹青站起身,说:“往后聂然不再是洞天观弟子,她的所作所为与洞天观再没关系。”她顿了下,又说:“哦,对了,玉虚真人,忘了告诉你,镇妖灯坏了,收不了灯火了。”说完,朝着在场的其他几位真人拱拱手,径直离开。   玉虚真人身后的一名道士站出来,大声叫道:“聂然学了洞天观的本事出来为祸害人,难道你们就不管吗?”   吕青锋的大弟子胡槊轻叹口气,说:“石重道长,嚷嚷这话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师父。”他说完,带着同门跟着吕青锋和杨丹青快步离开。 第74章 不讲武德 百万驮着聂然、狗哥和花狸跃……   百万驮着聂然、狗哥和花狸跃上道观的院墙便施展了隐身术, 沿着街巷飞快穿行,等没见到身后有人追来,这才在一个小巷子的角落里停下, 把聂然他们仨放到地上, 变成人想给他们解绳子。   绳子用的是符绳,用特殊手法系的, 百万连线子的头在哪都找不到,翻看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解。   吕青锋和杨丹青出现在巷子的两头, 快步朝着聂然走过来。   百万站起身把聂然护在身后, 浑身蓄势待发, 满是威胁意味地盯着他俩。   杨丹青在距离聂然大概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吕青锋说:“我来替她解绳子。”   百万对此半个字都不信, 依然把聂然护在身后。   聂然说:“百万你让开。”不管当时自己出手打人是什么情况,确实自己出手打到了人。那么多人看着, 魏光、蒋明坚他们说谎陷害她的可能性不大,师公师婆又不是好骗的,他们要是认定自己把师父打成重伤, 要给她报仇,聂然认。   百万把头摇得飞快, 格外坚决地护在聂然的前面, 寸步不让。   吕青锋打量两眼百万, 指点他怎么解绳扣。   百万怕自己解绳扣被偷袭, 正准备驮着聂然换地方后再解, 又来了一个老道士。这老道士不是别人, 正是乾坤观的观主玉虚真人。   百万对着玉虚真人发出威胁的低吼, 连眼神都凶厉的几分,敌意十足。   杨丹青转身拦住玉虚真人,问道:“你是来归还斩不平的吗?”   玉虚真人说道:“斩不平原是我玉家祖上的剑, 我不能看着此剑落在妖孽的手里,自当收回。”   杨丹青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时候洞天观的镇观之宝沦到你一个破门而出的外人来收回了?玉姓子孙传到现在何止千千万万,随便来一个就能罢占镇观之宝,你怎么不索性把洞天观也拆了?哦,你是想拆,只是还没那能耐。”   聂然发现师婆平时话不多,怼起人来可真不是吃素的。   乾坤观的道士们跟洞天观的道士们都赶到了。   一个面容跟玉虚真人有几分相似的老道士从人群中挤出来,问玉虚真人:“雪岭是不是你打伤的?”   玉虚真人说:“大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玉虚真人的徒弟石重道长说道:“在场可是好几十只眼睛亲眼看见是聂然打伤的杨雪岭。”   杨丹青冷声说:“雪岭打出的那道符用的是瞒天过海之术,被人用接花接木之术变成了困阵。聂然想以蛮力破阵,却正中算计,被人用她师父填上去挨了她那一击。”   百万趁着他们吵起来,再看洞天观的人把乾坤观的人挡住了,且都没有上来为难聂然的意思,赶紧按照吕青锋教的把聂然解开。   聂然在吕青锋教百万解绳子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再看百万解了遍,已经学会了怎么解,回头就把花狸和狗哥解了。   杨丹青扭头对聂然说:“锦毛虎的那笔账,你去算。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她说完,又扭头盯着玉虚真人,出手便是之前杨雪岭遇到玉虚真人时准备掩护聂然逃走的手段。   不同的是,杨雪岭之前用的是符,杨丹青信手拈来。   一片符光缭绕在聂然周围,晃得众人的眼睛都花了。   聂然有种脚下忽然灵魂出窍的感觉,她的身子一晃,又站在了地上,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变了。她、百万、花狸和狗哥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离之前的巷子足足有一条街的距离。   聂然试着召唤斩不平,没招过来。   百万催促道:“我们快离开。”   聂然问:“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在哪?”   百万点头,说:“知道,在医院。”   聂然带着狗哥、花狸和百万打车去到医院,刚到重症监护室外,便见到两个年纪一大把的老道士坐在外面的走廊上闭目养神。   这两个老道士同时睁开眼扭头朝他们看去,见到是他们几个,便又闭上了眼睛。   聂然之前觉得是有人害自己,这会儿到了病房外,心里发虚。她放轻脚步过去,慢慢地挪过去,朝两个老道士行礼,“见过三师祖、六师祖。”这两位是杨雪岭的三师伯和六师伯,按辈份该喊师祖伯,聂然之前嫌喊起来绕口,直接把伯字去掉了。   三师祖睁开眼,对聂然说:“但凡跟你师父学点皮毛,都不至于弄成这样。”   聂然赧颜,又有些感动。自己搞不清楚状况,没办法解释清楚,他们竟然都信自己真不是把师父打成重伤的真凶。她压下鼻间的酸楚,问:“我师父怎么样了?”   三师祖说:“还没度过危险期。肋骨被打断,内脏大出血,好在现在医学发达,这要是搁以前……”话到这里,怕不吉利,打住,没再说。   杨雪岭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没少爬到他们身上要抱要背,这孩子淘气归淘气,嘴巴甜又贴心,跟他们亲着呢,他们待她就跟自己女儿没两样,突然间,伤成这样……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来。   有护士过来,见到聂然和百万,问他们是干嘛的,这不是探视时间,让他们赶紧离开。   聂然有点懵,不是探视时间,三师祖和六师祖为什么可以在这里?   六师叔看聂然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说:“我们是特许的,雪岭要是没有人守着,怕是会出事。”洞天观灭过那么多妖,难免会有妖怪心头记恨想趁机报复的。杨雪岭在这里躺着昏迷不醒,毫无还手之力。医护人员连妖怪鬼魂都看不见,哪拦得住那些东西。   聂然在护士的催赶下带着百万、狗哥和花狸出了医院大楼。她心里难受又堵得慌,让狗哥给锦毛虎打电话,约他出来,准备找他算账。不过,她对于能约出锦毛虎并不抱希望。   很快,锦毛虎便接通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在国外谈生意,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视频里说。”   聂然示意狗哥挂了电话。   一个个都跑国外去,跑得了和尚,还得跑得了庙不成!   师婆他们都相信她不是打伤师父的真凶,却为什么当着道门里的人说那句她不再是洞天观弟子,以后干什么事都跟洞天观没关系?   这话乍然听起来好像是因为她害师父重伤,师门容不下她,但实际上还有另一个意思:不管她要干什么事,洞天观都不会出来阻止。   洞天观不出来阻止她,却出来阻止玉虚真人找她的麻烦。师婆知道她不是玉虚真人的对手,把她送走后,跟玉虚真人打起来了。   这王对王,兵对兵,将对将。   玉虚真人自有师公师婆对付,其余的那些,当然是自己去捶。   聂然决定先从清理门户开始!   她对狗哥说:“你去打听下锦毛虎到底在哪里,他手底下有哪些产业、有哪些头目,回头去我家找我。”   狗哥说:“要不,你别回家了,另外找个地方住吧。伍慧是普通人,我们经常去你家,走太近,对她不太好。”   妖经常跟鬼打交道,沾的阴气重,一些不修善行的妖煞气比鬼更重,对普通人是有害的。聂然知道狗哥的提议有道理,应道:“行啊,我看锦毛虎那别墅挺不错的。”   狗哥把聂然看了又看,问:“还去啊!”   聂然说:“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得让锦毛虎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更得让他知道坑我,哼!这事没完!”   狗哥知道聂然的脾气,也知道锦毛虎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乾坤观的道士明显是冲着斩不平和镇狱火来的,如今都斗起来了,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当即应承下来,赶紧去办这事。   虽然通灵教内部自立山头,但翼蛇是教主,聂然是大小姐,她出来清理门户收拢大权天经地义。   聂然捶了通灵教的那些妖怪,收缴到的钱还能拿来给杨雪岭治病。   她那身伤,住在重症监护室,花钱跟流水似的。洞天观之前为了救聂然就已经掏家底欠了外债了,如今医疗费都是个问题。   聂然没问杨丹青够不够,以他们在道门的身份地位总是能凑齐这钱的,但会欠人情,现在正在跟乾坤观打架呢,万一人家怕得罪玉虚真人卷进他们的冲突中不肯借呢?那多没面子呀。   聂然跑去护卫站打听清楚怎么预存医疗费,然后把自己攒的九十多万零花钱全部存进师父的账户里。   花狸知道杨雪岭那伤势住在重症监护室每天的开销得以万为单位,聂然存的那点钱很可能根本不够用,把自己最后的一家存款掏出来给杨雪岭治伤。   她俩走出医院大门,已经穷得四个口袋变一样重。   聂然把手上那块据说值好百万的表取下来,递给花狸,说:“拿去卖了,折现。”然后带着百万回家去收拾行李,准备搬出去住。   她打开门进屋,不仅伍慧和姜豫在,还有两个警察,见到聂然过来,便把拿出照片,问她认识照片上的东西吗?   其中一张照片上拍的正是聂然身上穿的衣服,另外一张照片则是聂然刚让花狸拿去折现的表。   聂然看这架势,猜测很可能是锦毛虎报警说她偷东西。   警察问聂然,“你身上这身衣服哪来的?”   聂然当然不能承认是从锦毛虎那里弄来的,这一看就是锦毛皮又挖了个坑在等着她。他们如果说是她偷的,她连个凭据都没有。她问道:“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警察说:“问你衣服哪来的,你扯这个做什么?”   聂然赶紧对伍慧说:“妈,你赶紧拿两张纸给我。”她虽然不太会法术,但是打小经常往乱葬坑跑,给死人烧衣服、烧东西是拿手本事,自己剪纸衣服,剪出来可像样子了。   伍慧看到聂然那一身,就知道八成又是惹出什么事了,赶紧去拿出几张纸递给聂然。   聂然拿着纸笔坐在桌子上,飞快地按照自己的衣服款式画了个相似的,然后按照给纸人烧衣服的流程烧给自己。   伍慧和姜豫看她这样子,心里直发怵。伍慧还特意去摸聂然的手,结果摸到指尖冰凉,又赶紧去摸脖子,还是凉的,吓得脸色都变了,问:“然然,你没事吧?”   聂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警察把守门住,然后盯紧聂然,想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聂然把自己剪的纸衣服烧了,再用通灵术沾了水糊到他们的眼睛上,给他们开了眼,然后跟变戏法似的从一团灰烬中提出一身跟自己身上穿的款式差不多的衣服。她说道:“我的纸活做得可好了,还能做车子。你们要不要试试?”说完,悄悄示意百万赶紧让她隐身。   百万变成一头麒麟兽,把聂然驮到背上,施展隐身术,他俩一起隐了身。   两个警察的脸绿了。   一个警察赶紧拿执法仪回放,发现拍到聂然从灰里面只抓到一把灰并没有衣服,然后,面前的那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突然消失了,跟着聂然也消失了。他把他俩消息的前后仔仔细细看了遍,也只看到一点白光。   另一个警察过来反复看过三遍,把执法仪收起来,告诉伍慧和姜豫,“如果见到聂然,让他们去趟警局自首或者是说清楚情况。”   他俩出了伍慧家,直奔物业,调取监控,看聂然和刚才那少年有没有回来,结果监控里只看到聂然一个人,根本没有他们之前见到的那少年。   聂然把警察唬弄走后才现身出来。   伍慧跟姜豫送走警察,又把大门关好还上了锁,伍慧才看向聂然。   姜豫对伍慧说:“慢慢说,别着急。”   聂然说:“江炼家那事嘛,查到鬼佛爷背后的人是虎力集团的老总,叫王……王什么来着,哦,王锦虎,那个是只老虎精,名义上是我爷爷的手下,但他想当教主。他把我请去他家说要送我东西,回头就又是找道士来抓我,又是找警察,我师父都受伤了,伤得可严重了。”   伍慧:“……”   姜豫:“……”   聂然说:“我回来收拾几件行李,打算搬出去住。”她原本想住到锦毛虎的别墅去,现在看来,住过去八成要自投罗网,于是说:“我住到狗哥那去,有他照顾我,你们放心吧。”   伍慧能说什么?只能去帮聂然收拾行李,再给聂然转了些钱过去。她看聂然就不是个能安安心心地去读书的料,自从配阴婚的事情过后,就没一天消停的。   聂然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揣上爷爷给的八卦镜、招魂幡等几件法器,带着百万出了小区。   他俩刚到小区门口便感觉到有异,扭头就见旁边的车里坐着刚才离开的两个警察。   警察看到百万跟着聂然出来,互视一眼,又赶紧打开执法记录仪对着他俩拍摄,结果发现那少年明明站在那却什么都拍不到。   聂然以最快的速度拔腿就跑。   她的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瞬间没影了。   警察把刚才拍下来的慢放,然后看见拍到的是一团人形火焰,以远超正常人能到的速度跑了。   他们回去把收集到的资料打包,上报。   当天晚上,谭真人便收到警察传过来的资料,接手了这事。   他心说聂然真是个机灵的,宁肯把这事往灵异上引,也不跟警察起正面冲突。如果她背上偷窃的锅,必然会被警察带走,如果反抗起来把这两个警察怎么了,哪怕是有吕青锋和杨丹青的面子,他都得出手抓人了。   这个锦毛虎,还真够阴损的。通灵教内讧,他屡次想借利用道门借刀杀人。 第75章 狗被打了 聂然带着百万去到狗哥的修车……   聂然带着百万去到狗哥的修车场。   修车场还在正常营业, 小妖怪们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她跟锦毛虎的冲突影响。   聂然跟百万坐在接待室里喝茶等狗哥和花狸。   她等了大概有三四十分钟,花狸便回来了。   花狸把卖表的钱转给聂然,告诉她, “锦毛虎反口不承认东西是送的, 报警称失窃,现在手表成为贼赃, 没法走正规渠道出手,卖出去的价格大打折扣。”   聂然没所谓, 反正没花自己一分钱, 卖出多少都是赚, 打对折都是笔挺大的数目。   她留下二十万作为自己的日常花销, 剩下的钱分成三份,两份转给花狸和狗哥, 作为他俩后续活动的经费,一份转到师父的账户。不管自己是不是中计,师父是被自己打伤的是事实, 如今重伤躺在医院到处需要花钱,不能让师公师婆一边照顾重伤的女儿, 一边还得挣钱还债。   她发了条消息给狗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回复, 便又打电话过去, 结果电话打不通。   聂然担心锦毛虎向狗哥下手, 当即不再等, 对花狸说, “我跟百万出去找狗哥,顺便逮几只锦毛虎的手下打牙祭,你自己当心点, 我担心锦毛虎的人会打到修车厂来,你要不要避避风头?”花狸的道行不高,明显不是锦毛虎的对手,况且锦毛虎的阴招那么多,令人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上。   花狸指指脖子上的铃铛,说:“这是洞天观的法宝,没什么攻击力,护身能力一流。”她戴着铃铛,连麒麟兽的攻击都能抵挡,对上妖类更是不惧。那些专程克妖的法宝对她也没有效用,而论起身手拳脚,人的速度很难比得过猫。她打不赢,跑是没问题的。   她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大小姐,有件事情您要当心。当初我派出小花他们去打探封妖窟的消息,在郊外遭到袭击,全部没了。它们的伤是道士的法术造成的,但最终让它们丧命的,除了拖着最后一口气逃回来的小花外,其余的都是死在被吸干精气。当时在那一带活着的有三伙,一伙是我们,一伙是洞天观,还有一伙是阿虎跟大瑶村里出来的那些想要拿回妖丹的妖。我怀疑阿虎手下很可能有道门出来的人。”   聂然略作思量,问:“有证据吗?”有证据的话,就让道门去找锦毛虎的麻烦抓内奸。   花狸把自己拍到的照片发给聂然。   聂然点开照片,便见一大堆猫猫狗狗横七竖八地死在地上,它们身上的毛都被烧焦了,每只都大张着嘴,身子呈极不自然的扭曲状,死相显得极度恐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身体里抽离,使得它们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至极至,眼睛都凸了出来,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变形,而四肢则像是全身的筋被抽成团使得身子都缩了起来。   它们的皮毛被烧焦,但周围的草并没有燃烧的痕迹,且烧焦的皮毛上隐约有道士妖降的符箓纹路,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符箓纹路扩散的痕迹。   聂然看完照片,便转发到洞天观亲友群中。   亲友群一下子炸了窝。   一堆卧槽的声音出现,还有人问什么情况。   杨丹青:?   群里瞬间安静。   聂然:这是花狸在榆林拍的照片,我去榆林封妖窟时的事。   杨丹青:大瑶村封妖窟里出来的妖怪中,有一个从元末明初活到现在的老道士,他以吸食精气为生,修炼出不坏金身。当年杨家祖上将他引入陷阱,又以镇妖灯布阵,才把他拿下锁进封妖窟。   吸食活人精气为生?聂然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锦毛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买她,而是当作一个巨大的威胁想方设法地要铲除掉她。因为她能封印、斩灭他们,并且又是她把他们从封妖窟里放走的,他们作恶就得算她一份。她不想担放妖怪害人的恶名引来道门清剿,都得出来收拾他们。   聂然把封妖窟老妖道的事告诉花狸,收起手机,招呼坐在身旁撸手机的百万喊:“百万,走了。”   百万应了声“好”,站起身,边在手机上打字边走向聂然。   聂然好百万在忙什么,探头看向手机屏幕。老麒麟兽齐寒山正在教训外孙,骂百万在道门各派高手云集的方跑去劫人,才学了几天本事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知深浅死活,让他赶紧回家。   她刚看完齐寒山骂外孙,没看清楚百万打的那一长段文字写的是什么,百万便把手机一把按在胸口阻挡了她的目光。   聂然说:“不着急,你先回完你外公消息,安抚好他,不然当心他亲自出来抓你回家。”经验之谈!小时候她淘气不回家,就是被爷爷去到乱葬坑,当着那么多鬼提着她的裤腰拎回去,什么面子都没了。   聂然出了办公室,走到洗车子的地方,站在水坑旁,将手伸进水里施展通灵术探找狗哥的踪迹。   她闭上眼便看见狗哥正在一条小巷子里拔腿飞奔,身后追着一道宛若鬼魅的影子。   那道影子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追上狗哥,抬掌就朝他劈去。   狗哥下意识地抬臂抵挡,胳膊处突然浮现起一个太极形状的道印,道印中有幽绿色的萤火虫般的小光点飞出。   聂然只觉眼前刷地花了下,一下子出现在狗哥的道印处,正好跟追狗哥的那人面对面、眼对眼对上。   那是一个清瘦的老道士,身上的煞气比僵尸还重,眼睛绿得吓人,看起来比鬼还可怕。   她瞬间想起师婆杨丹青说的从封妖窟里跑出来的老道妖。   跟着一股大力的撞击袭来伴随着狗哥臂骨的裂响声传来,聂然感觉到有股很大的冲击力把自己撞散,下一刻又回到施展通灵术时飘在空中的情形。   那老道士抬起头看向她。   聂然下意识地想扑过去用镇狱火呼他一脸,便见他的瞳孔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而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片幽绿色的萤火虫般的小火点突然呼地一下子燃成巴掌大的一团。   她扑过去的同时,老妖道跟活见鬼似的拔腿就跑。   那速度快到不要说吕青锋都追不上,连百万可能都追不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跑到巷子尽头再一拐弯,消失了。   聂然大喊声:“别跑——”飘在他的身后追,追到巷子口,什么都不见了。   她回头,便见狗哥变成一条大黄狗躺在地上直喘气,看样子蛮痛苦的。   她飘到狗哥跟前,正想去看他是不是前腿骨被打断了,就听到狗哥嘴里发出声凄厉的惨叫,“你别过来——”   聂然顿时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团火,谁沾上都会被烧到魂飞魄散,赶紧停下。她瞄了眼旁边的门牌号弄清楚狗哥在的位置,便睁开了眼。   她喊道:“百万,花狸,我们去找狗哥,他被老妖道打伤了。”   花狸蹭地一下子从办公室里出来,问:“在哪?”   聂然叫道:“百万,你快点,别跟你外公聊天了,快变成大麒麟兽带着我一起隐身。”她说完打开手机导航,输入巷子名,定位好。   百万飞快地回了句语音,“外公,我不跟你说了,聂然的狗被打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去到院子里,便变成了一头雄狮大小的麒麟兽,俯趴在地,不放心地叮嘱句聂然,“你可别冒火啊。”   聂然应了声:“知道。”给百万看了眼手机定位,告诉他狗哥的位置,便爬到了百万的身上。   花狸不敢骑麒麟兽,转身去拿车钥匙,喊:“大小姐,你们先去,我开车过去。”   百万的方向感极好,看清楚位置,对聂然说了句,“坐稳了!”当即隐身,与此同时身边浮现起一圈气流形状的涟漪,整个人都似脚不沾地的腾空飘了起来。   下一秒,百万化成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刷地一下子穿过修车厂跃过大马路,以穿墙术穿过了对面小区的院墙、高楼,呈直线直奔狗哥所在的位置。   聂然有种比施展通灵术还刺激的感觉。毕竟施展通灵术的速度太快,瞬间来去,百万这个可是实实在在地穿梭在各种建筑物甚至墙体里。她甚至还能看见墙里面的钢筋,看到自己一头撞上去又穿了过去。   过于刺激,以至于她“啊——”地大叫出声。   她一嗓子还没叫完,百万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要不是她牢牢地抓紧百万的犄角,差点就被掀飞出去。   聂然以为又是遇到什么厉害的家伙堵路了,正准备挥拳干架,便见到狗哥瘫在地上眼带惊悚地望来。   这么快就到地方了!   聂然难以置信地揉揉眼,扭头打量四周,发现是这里,没错。   百万说:“到了。”   聂然“哦”了声,回过神来,翻身跳下百万的背,奔到狗哥身边,去查看两条前腿。   百万变成人形,说:“前腿骨折了。”   聂然抱起地上的大黄狗,说:“狗哥,我送你去医院。”她看了眼狗哥现在的狗样子,改口,“宠物医院。”她喊道:“百万,再载我们一程呗。”   百万满脸不乐意地瞥了眼狗哥。让他驮聂然当然没问题,驮一只狗妖……算了,聂然的狗腿子嘛!他又化成麒麟兽蹲在地上。   狗哥大喊:“别别别,姑奶奶,我求你了,我要是坐上去,半条命就没了。”麒麟镇妖也降妖,身上的气对他来说,要命啊。   聂然看他俩都不乐意,而且狗哥的伤不算要命,于是抱着狗哥出了巷子,再用手机搜索了下,附近就有家不算小的宠物医院,便抱着狗哥过去。   宠物医生先上手检查狗哥的两条腿骨,然后让去拍片子,出来的结果显示腿骨骨折,要动手术。   聂然看这家医院占了好几个门面,仪器齐全,医疗条件在宠物店来说还不错,就同意了。   旁边一个带着泰迪来做绝育的妹纸看向狗哥,问聂然,“你家狗不做绝育的吗?”   狗哥闻言气得抬起头眦目欲裂地怒视那妹纸,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汪!”那嗓门大到把满宠物店的狗都吓得趴倒在地。   宠物医生也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后对聂然感慨道:“你家的狗厉害啊。”   医生要给狗做手术,得打麻醉。   狗哥怕他们顺便给他切了,拼死挣扎,不愿意打麻醉,冲聂然嗷嗷叫唤。   聂然只得告诉医生,她家的狗要学关公刮骨疗伤不打麻药。   医生看狗反抗太激烈,怕它咬人,给了聂然一个嘴套把狗嘴给套起来,再给捆在手术台上,趁着他反抗不了,给了它一针!   很快,麻醉的效力上来,狗哥变成了傻狗模样瘫在手术台上不动了。   花狸赶到,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狗哥惨样,悄悄地拍了张丑照留存。   宠物医生问聂然,“要不要顺便把绝育做了。这是公狗,手术做起来简单,五百块钱就好了。”   花狸的手机啪哒一下子掉在地上。她默默地捡起手机,幽幽地说道:“你如果不怕阿狗醒来把你家的医院拆了,再把你的蛋蛋也拆了的话。”   百万看狗哥被打完麻醉的惨样,拉着聂然去到旁边,悄声说:“要是以后我受伤了,让我自己慢慢好,或者找我外公,不要送我来宠物医院。”   聂然说:“宠物医院是给猫狗治病的地方,治不了你。”   花狸清清嗓子,说:“大小姐,我要是受伤,你把我往洞天观送。”   聂然说道:“好吧。”   她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打开,便见师婆杨丹青发来消息:雪岭醒了。   聂然喜叫道:“我师父醒了。”   花狸闻言一下子站起身便往外去。   聂然喊,“花狸,你留下照顾狗哥,百万,我们去看师父。”   聂然比花狸还快,跑到门口,拉开大门,出去了。   百万跟出去,变成麒麟兽,驮着聂然一溜烟地跑远了。   花狸轻哼一声,“跑那么快做什么。”不过,亲师徒嘛!   她回到沙发处坐下,等着狗哥做手术。   聂然发现骑百万比打车快多了。   没几分钟便横跨半个市区到了医院,出现在病房门口。   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老道士感觉到一股威猛的气势直冲过来,惊得立即起身,同时摆开了迎敌阵势,然后便见到一头雄狮大小的麒麟兽在走廊里刹出两米多远停下了。   麒麟兽的背上还坐着双手紧紧拽住麒麟角的聂然。   他俩定定地看着聂然看了好几秒,才收住表情,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聂然翻到跳到地上,推开病房门,便见师公和师婆都守在病床边,自家师父非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   她瞄了一眼,突然心虚,不敢进去了。   杨丹青没好气地喊道:“进来。”   聂然放轻脚步,慢慢悠悠地进去,弱弱地喊了声:“师父。”   杨雪岭微微侧头,眼珠子转向聂然那边,嘴巴在动,似乎有话说。   聂然赶紧凑过去,揭开氧气罩,问:“师父,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养伤,你的医药费和我之前治病欠的债,我会想办法还的。”   杨雪岭虚弱地说道:“但凡你能学我一丁点皮毛,再加上曾祖母给你的镯子,也不至于中招把我打成这样子。”   聂然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这不拜入师门的时间还短,没来得及学嘛。”   杨雪岭说:“现在学也不晚。”问道:“你愿意学吗?”   聂然斩钉截铁:“学!”   杨丹青从道袍袖子里抽出一本老旧的书递给聂然。   书的封皮写着《奇门遁甲入门讲解》。   聂然看着书,嘴巴半张,很想拒绝,但想起之前吃的亏,又看杨雪岭重伤躺在床上,还打着石膏的惨样,收下书,向杨雪岭保证:“我一定好好学。”不爱学归不爱样,傍身保命的本事得学。同样的亏不能吃两回。   杨雪岭轻轻地“嗯”了声,说:“说好的,欠的债你还啊。还有,我娘逐你出师门的事,我不答应。当师父的没点头,他们逐不了你。”   聂然“哦”了声,有点小小的一丁点的感动。   百万在病房门口探头看了眼,待见到他们几个回头看来,进入病房,把一个小药瓶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又看着聂然指指门外:我出去了哈。   他转身出了病房。   聂然心想:什么东西?   她拿起药瓶,打开一闻,味道怪怪的,一股子难闻的口药材味道还有腥臭味。她满脸嫌弃地盖上,刚想问百万那是什么鬼东西,便听到杨丹青说,“谢了!”还朝门外抱紧双拳拱了拱,立即明白估计是什么疗伤的好东西,赶紧塞给了杨丹青。她说道:“师父,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哈。”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事,说:“师婆,我刚才遇到你说的那个老妖道了,他把狗哥的腿都打断了。”   杨丹青点头,对聂然说:“你自己当心点。我把谭真人的电话给你,锦毛虎那伙人作恶害人,正经归谭真人管。你别傻呼呼地自己闷头闷脑地往上冲,要懂借力打力。”   聂然比了个“OK”的手势,存下谭真人的号码,问清楚微信也是这个号,麻利地添加谭真人的好友。   谭真人很快便通过了聂然的好友请友,问她:有事?   聂然二话不说,举报了老妖道。   谭真人:你放出来的妖道打伤了你家的狗,你找我?   聂然:…… 第76章 收小弟 聂然让谭真人问得哑口无言。   ……   聂然让谭真人问得哑口无言。   她趁着师公师婆师父外加两个师祖都在这里, 问道:“玉虚真人拿了我的斩不平,是我们自己去拿回来,还是要找道门管事的人出面?”   杨丹青对聂然说, “剑是从你手里丢的, 你自己去找回来。”   吕青锋解释道:“玉虚真人的俗家名字叫玉天虚,原本跟我是一个师父门下的亲师兄弟。斩不平是他家的祖宗的剑, 在封妖窟中为你所得,这剑不能说跟他全无关系。论起来, 这事算是自家的家事, 旁人不便插手。能不能拿回斩不平, 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聂然说:“那我要是去找玉虚真人拿剑, 动起手来不小心打伤了他,或者放出来的镇狱火不小心烧到他, 怎么办?镇狱火烧一下魂魄就没了。”   杨丹青说道:“他从你手里夺剑在先,如果折在你的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修道中人, 斗法切磋出现死伤,也是常有的事。”   聂然懂了, 比了个OK的手势。   杨雪岭见状, 怕聂然贸然打上门去吃大亏, 赶紧说, “玉虚真人差点成为洞天观的观主, 我爸妈联手都只能勉强压他一筹。”   杨丹青没好气地瞪向杨雪岭:我俩还在这呢, 不给留点面子的吗!   聂然很识相, 说:“那等我的本事再长进点再去拿剑。”眼下收拾锦毛虎才是最要紧的。   聂然看完杨雪岭,又骑着百万去宠物医院接狗哥。   狗哥已经做完手术,戴着嘴套躺在沙发上等麻药的药效完全过去。他是山民养的土狗, 估计有点猎犬血统,再加上锻炼得好,身上的肌肉极为发达,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农村土狗能比的,显得有些凶猛,宠物医生都有点怕他咬人,正在跟花狸交涉要不先关进笼子里。   狗哥已经够惨,且处在暴怒的边缘,不要说花狸不敢,聂然都不敢。   宠物医生建议住字观察几天,她俩都没同意,由花狸抱着狗哥出了医院,再加了辆车去狗哥的住所。   狗哥在一个高档小区租了间一百八十多平的房子,打开门就见到一只跟孔雀差不多大的野鸡、一只体长一米多的大山猫、一条蛇围在茶几旁边打扑克。   野鸡和山猫有爪子,左手拿牌,右手拿扑克,出牌相当利索。   那蛇有水桶粗,腰部以下是蛇,上半截则是人身,身上还打着绷带,缠得跟个棕子似的,丝毫不影响他出牌。这蛇精是条雄的,留着一头面条似的长发,绷带外露出来的部位还有纹身,五官长相挺精致的,但是气质阴冷看起来像条毒蛇。   他们仨看到花狸抱着被打回原形前脚还打着夹板绑着绷带的狗哥进来,后面还跟着聂然和麒麟兽,吓得立即放下牌,刷地一下子全部站起身,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聂然跟着花狸把狗哥送进卧室后,跟回自己家似的先把屋子转悠了圈,发现这三个妖怪只住了一间房子,另外还有三间空着的卧室,当即给自己和百万各划了一间,还让花狸找个妖怪跑一趟,把她放在修车厂的行李送过来。   花狸心说,“你可真不客气的。”不过想着聂然从小跟狗哥一起长大,把狗哥当作家人,情分不一般,自然是不会见外的。她应道:“成。”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聂然说:“有啊,把城里你们手底下所有的妖怪都叫到修车厂,我一会儿过去给他们种道印。”门外三只妖怪就没种道印,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在修车厂干活的,倒像是酒吧里混的。   花狸心说:“你可真大方,道印批量送。”   这对底下的小妖小怪却是极大的保障,不仅能多层防护,大部分道门里的人见到他们身上有聂然的道印,知道是她的手下,不会轻易的出手收妖。   花狸应下,赶紧去办。   聂然给伍慧打了个视频电话,让她看看自己住的地方,好安心,然后跑去补了个觉,睡到晚饭时间才醒,简单洗漱过后,便叫上在卧室埋头看书的百万出去吃晚饭。   她在附近找了家烧烤店,麻辣味的,吃得超过瘾。   百万被辣得嘴巴周围红了一圈,眼睛都红了。他咝丝地抽着气叫着“好辣”,手和嘴都没闲着,啤酒一杯接杯,烤串一串接一串,别人两个人吃二三百块钱已经了不得,他俩吃了快两千,啤酒都干了两箱。   服务员和店老板都想给他俩拍大胃王视频了。   聂然付完账,出门,告诉百万,“我们下次得换着店吃。”她又摸摸百万的肚子,感慨,“我以为我已经够能吃了!果然,块头大吃得多。”   百万没吃饱。他的饭量是狮子的好几倍,这点烧烤只能塞牙缝,再看确实吃得太多,实在不好让聂然再请客,说:“我们去逮妖怪吧。”   这想法跟聂然不谋而合。聂然刚才抓紧补觉,就是为了晚上出去逮锦毛虎的手下。   聂然说:“得先去趟修车厂。我把我的手下都种上道印,这样以后见到了就知道是自己人,没有道印的,但凡身上有煞气的,通通不放过。”   他俩到修车厂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六七十个妖怪,其中有些是上次已经种过道印的,另外有四五十个没种道印,且是聂然之前没见过的。   聂然问:“哪冒出来这么多?”   花狸告诉聂然,“有些是上次在外面活动没赶回来的,还有些是周边市县收到消息赶来的。”她再把一个记事本递给聂然,说:“这是花名册。”   聂然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妖怪的名字、籍贯、种族、身份。大部分妖怪的身份都是教众,还有三个香主。她问花狸,“香主是干什么的?”   花狸说,“就像我那院子,还有这个修车厂、阿狗之前的那酒吧,有一堆教中的妖怪聚集,负责管事的就是香主。一般来说,一个地方会设一个香主,如果城市大,同时有好几个香主的话,会在上面再设堂主。这些都称为堂口,大概相当于分店、分公司。”   聂然想了想,问:“那左右护法、左右使,又是干什么的?”   花狸说:“是教主的左膀右臂,为教主办事、管理底下香主堂主,左右护法的地位高于左右使,左高于右。”她又把教中的一些规矩告诉聂然。   聂然明白过来,这就是爷爷之前跟她说过的旧社会时的帮会嘛!通灵教可真是古代传下来的,到现在还在延用这一套。   她拿着花名册对照着妖怪点名、认妖,先混个脸熟,加上好友留个联系方式,再给他们种道印。   妖怪多,这么一通下来,忙到夜里十二点多。   谭真人带着两个道士来了。   聂然满脸好奇地看着谭真人,问:“有事?”是改变主意帮忙抓锦毛虎来的?   谭真人说:“我们接到举报,这个修车厂有大批妖怪聚集,像是在从事非法活动。”他把聂然从头看到脚,又再从脚看到头,然后叫到一旁,说:“通灵教在这里召聚教众开大会,可真够明目张胆的。这要换成以前,道门早就过来清剿了。”   聂然说:“我没干什么呀?公司团建不犯法的呀,我妈的团工还组团去农家乐呢,那些中介公司、理发店的,天天早上还排成排站在店门口喊口号呢。”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这给我的员工发工作证呢。”   谭真人“哦”了声,说:“那工作证拿出来看看?”   聂然把修车厂管事的狗熊精叫过来,让他展示一下自己之前给她种的道印。   狗熊精运气,掌心浮现起一个太极道印,那道印上还飘起萤火虫般的幽绿色小光点。光点虽小,却透着股幽冷的诡异气息,看起来便有点可怕。   这么多妖怪聚集,聂然一副带着妖怪要搞大事的样子,看得谭真人手痒,真想建一座封妖窟,把聂然连同这一窝妖怪给收了。   可这些妖怪修的都是善道,不少身上还有香火功德,真正要收的是从封妖窟里逃出来的那些,还有就是藏在暗处祸害人的那些。谭真人知道,锦毛虎这次是把聂然得罪大了,这些都是冲锦毛虎去的。他是收到举报,例行公事,派别人来不放心。聂然不是个好脾气,遇到陌生面孔过来,万一起了冲突,又是场麻烦。   谭真人趁机敲打了聂然一番,让她低调点,还有就是别影响到普通人,训了一顿,走了。   聂然get到了,她送谭真人到门口,问:“那万一我发现有妖怪害人,向你举报,你会管的吧?”   谭真人深深地看了聂然两眼:你这是想让我帮你打锦毛虎吧!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回头聂然三天两头找他了。一个念头迅速从脑海中划过“要不把她收进来,让她负责处理。”再想到聂然通灵教大小姐的身份,以及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果断地打消了这念头。他省那点跑腿的功夫,都不够给聂然擦屁股的。   洞天观的十二真人,全让她们师徒给折腾出来了。   谭真人都后悔来这么一趟。他一句话没说,走了。   聂然已经看明白谭真人是管自己这一块的,抱着打好交道的想法,很是热情地挥手,“谭真人再见,谭真人下次来玩哈。”   她送走谭真人,让这些妖怪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趁着天没亮,骑着百万出发,逮妖怪去。   百万蹲在旁边看聂然收小弟,看了大半夜,这会儿满心踏实,以后都不用担心吃妖怪会吃到聂然的手下了。   麒麟兽以妖怪邪祟为食,对它们的习性极为了解,要找它们,那是一找一个准。   百万驮着聂然,拐了三条街,进了一家入口极为隐蔽的夜总会。 第77章 砸场子 夜总会得从前面的一个大院过来……   夜总会得从前面的一个大院过来。   那大院子是个老式旧楼, 非常破败,楼道口钉了几块烂木头板封起来,看起来像以前的工厂或者单位什么的。它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改成了停车场, 门口有人看守,但没有停车收费等字样, 有车过来,会有保安上前询问登记问干什么的, 经过盘问或者是认过脸熟才给放行。   聂然进来的时候, 习惯性地扫了眼观察环境, 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过了大院, 穿过旧楼旁边的过道,院墙上出现一个不大的门, 从那门能到隔壁的后院。   隔壁看起来就是一个小五层的商业楼,门脸贴着开发商为了招商引咨弄的商铺图纸贴在上面,一看就是没开起来没人营业的那种。   聂然还没进去, 便感觉到了里面旺盛的人气,绝对不是没开起来的那种。   她骑在缩成麒麟兽大小的百万身上, 隐身状态, 从门口进去。   大门跟商场门差不多, 但只开了一小扇, 就像是临时有人过来看一眼开了这么一个口子, 往里面看有光, 像那种夜里工人加班赶工临时弄的一个几百瓦的小灯在干活。   她进门后, 是工地的那种隔离墙绕着大门围了圈,把后面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的。   门口有一个导购台,空的, 旁边有块牌子,立着“来宾请往里”再加一个箭头,指向旁边的过道。   那过道巧妙利用周围的围墙建得极具视觉欺骗,不顺着箭头走到近前,一眼扫过去还以为是堵墙。顺着过道拐了好几个弯,便见到一部电梯,电梯门口站着几个穿西装打领带戴着蓝牙耳机的年轻人在那里迎接客人。   聂然看这阵势,便觉得没有点特殊本事或者是熟人领路,一般人根本找不过来。   百万没坐电梯,拐到旁边看起来破破旧旧的楼梯,蹭蹭蹭几步蹿上楼,出了安全防火门,面前一下子变得金碧辉煌,比五星级酒店气派得多。   大门口站了两排,一排男一排女,身材全都特别棒,妆化得美美的,像培训过的礼仪迎宾,旁边还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足浴美容SPA,以及价格。   聂然一眼瞄过去,没看到有妖怪,全是普通人。   在大厅一角坐着等待客人的技师。他们穿着跟路边按摩店的技师同样款式的衣服,闲得一看就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客人的那种。   电梯门开了,有五个男的出来,一看就是老客,迎宾熟络地打着招呼把人往里领。   穿过大厅,到大厅里面还有一部很隐蔽的电梯,他们进入电梯去了楼上。   聂然心说:“这里可真够隐蔽的。”她很想跟进去看个热闹,但百万已经带着她穿墙到了隔壁。   血腥味扑鼻而来!   首先跃进聂然视线的是一具悬挂起来的女尸。   那女尸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龄,身上画着诡异的黑色符,光光的什么都没穿,身材和长相都好到爆炸,要不是闭着眼睛被捆着手吊在那,看起来跟活人差不多。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她的头顶正中间插着一根刻有符的钉子。那钉子不知道有多长,露出来的部位有一寸深。   她的旁边放着火盆,脚下放着一个水盆,身上浮了层油,正慢悠悠的往下滴。   那女尸的旁边,有一个以前屠户杀猪的台子,斜斜的大石台前端的地上放着一个接血的盆。用来给猪开膛剖肚的大铁钩上面挂着一具已经开膛剖肚被砍去一条胳膊、两条大腿的男尸。相隔不到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台子,上面有切成块的肉、人手、内脏、血旺……   屋子里摆着几个一米多高的大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有人,三男七女,全都扒光了,一个个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看起来像吓坏了。   聂然看得都傻眼了。   她没看到有妖怪,也没看到有监控,翻身从百万背上跳下来,拿起手机飞快拍照,再看到手机有信号,当即发给了谭真人,问:“管不管?”又发在了洞天观的亲友群。   夜更半夜,洞天观里有当夜猫子不睡觉的,当即有人出来卧槽一声,说:“大半夜的不要看恐怖片发这些可怕的图,小孩子应该多看点积极向上正面的东西。”   又有人回了句:师兄,你都知道发图的是谁了,你觉得这东西像恐怖片里的吗。   聂然又给了一个定位坐标,报了几楼。   杨雪岭:大半夜的生生地让你吓醒了。   聂然打字:我都不知道这年代还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杨雪岭:作恶的人,害人的妖,什么时候都有,只看会不会被人发现让人知道。   胡槊: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去了?   聂然:我来砸锦毛虎的场子。   下面冒出一堆打省略符号的感慨号的人。   百万看聂然对着手机聊得挺开心的,穿过屠宰间的墙跑去吃妖怪了。   聂然原本想叫百万不要打草惊蛇,可再一想,他俩本来就是来吃妖怪砸场子的,干嘛要有那么多顾忌。不用管谭真人他们来不来、能不能及时赶到、会不会有妖怪跑掉,这是来吃饭的,又不是警察抓犯人,不用有那么多要求。   笼子里的人原本缩在角落里睡着了,让聂然手机拍照的声音吵醒,一个个又惊又怕地看着她,以为又来了妖怪,还有人崩溃地哭了出来。   聂然转身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别哭啦,帮你们报案了,一会儿应该有人来。”   一个男的哭得眼鼻鼻涕全出来了,哭嚎着说:“报警没用的,这些是妖怪,警察来了连门都摸不着。”   旁边突然推开一扇门,一只狐狸走了进来。那狐狸人立行走,大概有一米三四的身高,浑身的毛色鲜艳如火油光水亮的。它提着瓶喝了大半的洋酒,醉熏熏地走向案台,抓了块巴掌大的人肉塞进嘴里撕下一块,嚼几口,咽下去,再就一口酒,脸上的表情充满惬意享受。   聂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狐狸,人都傻了。这狐狸,生吃人肉,身上居然还有香火功德!   狐狸觉察到旁边有声响,不是在笼子里,扭头看向聂然,问:“新来的?”   聂然“呃”了声,说:“算是吧!”刚上任的通灵教大小姐,来扫疑似右护法的场子的。   狐狸“哦”了声,打了个酒嗝,问:“你是什么妖?以前在哪里混?”   聂然说:“封妖窟。”   狐狸又打了个酒嗝,说:“我猜就是。能变人变得这么像的,又是生面孔,基本上都是从封妖窟里出来的。放心吧,以后跟着我们右护法吃香喝辣,好日子在后头呢。这些人让那些普通人来宰杀,我们不沾任何血腥煞气,再让几个信徒供奉,骗一身香火功德护身,那些和尚道士也不会太为难我们。”它说完,又扭头看了眼聂然,有点困惑,说:“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   聂然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家的大小姐,你眼熟不?锦毛虎给你们看过我的照片了吧。”   狐狸“哦”了声,说:“哦,是大小姐啊,原来看过照片……”它忽然想起大小姐是谁、干什么的,吓得打个激灵,发出声尖厉的叫声“大小姐”,待定睛一看,吓得一下子酒醒了,滑跪到地上。   聂然问:“人肉好吃吗?”   狐狸不敢回答。大小姐拜进道门,听说是向着道门出来收妖的。   它没敢跑!它跑再快都快不过大小姐用通灵术释放的镇狱火,听说今天下午老妖道追杀左护法差点就栽在大小姐手里。狐狸用大尾巴把前爪藏起来,悄悄地摸出手机,准备偷偷打电话报讯求救。   聂然的成绩那么差,上课睡觉和偷玩手机属于并排第一的大功臣。偷偷用手机的招数是她用老了的,狐狸的尾巴和爪子一动,她就看出它要干嘛,招手,说:“手机扔过来。”   狐狸的表情顿时要哭了,哆嗦着把手机扔给聂然。   聂然看这手机是最新款,比自己的还好,对着狐狸就是一个大白眼,问:“密码。”   狐狸不想告诉她。   聂然抬起左手,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浮现出来。   狐狸正要回答,突然一只跟猫一样大、毛色发黄的大老鼠满是慌张地跑进来,张嘴就喊:“头儿,麒麟兽!”   聂然看到老鼠对着狐狸说人话,瞬间悟了:原来普通话是妖怪们的通用语言。   她告诉老鼠精,“还有镇狱火。”   老鼠精闻言,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看见聂然和她手上的火焰,扭头就跑。   聂然手上的火焰化成一颗小火球砸在老鼠精身上,呼地一下子点燃老鼠精,把它整个儿都罩在了火里,老鼠精跑了几步便一头倒下,火焰缩小,贴在它身上。   狐狸吓得缩成团,瘫了!   聂然抬手收回火焰,看向狐狸,说:“密码是多少?”   突然,外面传来了火警铃声,紧跟着人声大作,吵成一团。那声音跟正常的声音不一样,飘飘忽忽的,更像是闹鬼。   原本亮着的灯突然灭了,周围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   黑暗中突然冒出了幽幽的鬼影,密密麻麻地站在屋子里。   聂然手上的镇狱火发出来的光照在鬼影上,衬得原本就瘆人的鬼影一个个呈惨绿色,更添几分恐怖效果。   狐狸尖叫声:“拦住她!”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聂然打出一颗火球,直接穿过并点燃站在她跟狐狸之间的鬼影,落在了狐狸的背上,将它瞬间点燃。   火焰笼罩住狐狸的全身,过了不到两秒便又消了下去。   那狐狸只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覆盖在它身上的幽绿色的火焰让聂然收了回去。   那些鬼身上画着符,表情一个比一个凶狠,跟飞蛾扑火般朝着聂然扑过去,沾到聂然身上的火便又如同秋天干燥的芦苇花,瞬间被火焰席卷烧成灰。   好几十个鬼,不到两分钟,全没了。   聂然原本是饱的,一下子用镇狱火吞噬了老鼠精、狐狸精和这么多鬼,被撑到打了个饱嗝。   四周的墙上浮现起黑色的散发着血腥味的符纹,使得墙体变得模糊,脚下刷的漆突然变成血汨汨地往上翻涌,很快淹没了聂然的脚背。   聂然朝四周看去,发现桌子什么的都还是原来的高度,便知道不是血水往上涨,是自己在往下沉。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聂然的脚把她往下拽。   聂然吓得一团火糊在了那手上。   那手是从血里出来的,在被点燃的同时也引燃了地上的血,那反应如同聂然往油里扔了个火把,呼地一下子烧成了火海,各种凄厉的惨叫声从火海里传出,但声音没持续到一秒钟便又戛然而止。   转眼间,幽绿色的火焰变小了。   地上的血被烧成了灰。   灰烬中还有好多人形的东西融在地上的漆里,如同刷漆的时候把这些人形的东西也糊了进去。   聂然抠了点人形灰烬捏了捏,质感有点像骨灰。   她朝四周看去,墙上的符还在散发着煞气,周围也被煞气笼罩得鬼气森森的。   笼子里的人全都惊恐地看着她。   聂然庆幸这些笼子的底部有隔层,离地有二三十厘米高,跟地上的血是隔开的。那些血冒出来的火焰,没有烧到人。   她没看出别的东西,便往门口走去。   一个女人拍着笼子,叫道:“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知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聂然摇头,说:“我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关你们什么事。不是我关的你们,又不是我放的你们,你们再出什么事,跟我没半点关系。可我要是放了你们,你们惹出什么事,会怪到我头上。”   聂然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谭真人。   谭真人明显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问她:“你那边什么情况?”   聂然说:“我给你打视频电话。”她当即挂断,给谭真人打视频电话过去,将摄像头对准四周拍了遍,说:“我现在举报锦毛虎,你会管的吧。”   谭真人很是干脆地回了句,“管!”挂了。   聂然满意了,踩着愉快的小步伐出了屠宰间。   外面居然是一个厨房,还挺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根本没开火,也没什么开火的痕迹,倒是菜板、洗菜盆那边挺脏的,还有些碎肉和碎骨头,一看就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   她出了厨房,便是一个满地狼藉的餐厅,桌子椅子都倒了,地上还溅有血,掉有不少兽毛、鳞片,看样子是百万刚在这里吃过饭。   她推开餐厅的门便到了走廊,走廊两侧是大厨房、仓库、清洗间,一看就是工作人员忙活的工作区。厨房里的人还在干活,有切水果的、有炒菜的,还挺忙的,都是普通人。   聂然从工作人员进出的电梯下了楼,便见到楼下的装修富丽堂皇,走廊上站着服务员,还有人推着餐车在送东西。   忽然,一扇门打开,一个身上没穿衣服、脖子上戴着项圈的女人爬出来,大喊着“救命啊——”又被拽了回去。那门推开的同时,还有嘈杂声响起。   聂然快步跑过去,一手抵在正要关上的门,探头往里一看,傻了。   很大的一个房间,灯光昏暗,里面二十多个没穿衣服的男男女女。有女人脖子上被拴着狗链子光着身子在地上爬,还有人缠在一起做三人运动,刚才被拖回去的女人正被人勒着脖子踹……   门口的男人见到聂然,“哟”了声,伸手就去拽她,想拉进去一起玩。   聂然抬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那人摔倒的同时还撞倒好几个。   聂然飞快地关上门,猛揉眼睛,可怕!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对着里面拍照。   旁边服务员快步赶过来,对她说:“这里不准拍照。”便要去抢手机。   聂然一脚把服务员踹翻,拍照发在洞天观亲友群,打字:好可怕。   包房里的人发现有情况,纷纷朝门口看去,看到被拍照,瞬间全炸了,大声喝斥着奔向聂然。   不管是服务员过来还是包房里的人过来,过来一个,聂然踹翻一个。她边踹边拍照片发群里。   洞天观里的人先是卧槽,后来变成“别发了,会被封群的……” 第78章 小魔王 凌晨两点多快三点钟,谭真人、……   凌晨两点多快三点钟, 谭真人、杨丹青、吕青锋都被电话吵醒,火速带人赶往聂然那里。   他们组织好人手开车赶到时已经是凌晨五点钟。   天朦胧亮,路边卖早餐摊的小贩都推着小车出来营业了。   大楼外面地上溅有血迹, 一些血迹呈喷溅状, 一些血迹有拖行的痕迹,水泥地面上还有锋利的划痕和野兽的断甲, 似有猛兽比更加凶猛的猛兽咬断动脉在挣扎中被拖走。   谭真人的徒孙任剑带上橡胶手套去捡起那带毛的断掉的野兽指甲,交给大弟子章振武, “师父, 你看这个。”   大弟子章振武检查过后, 又转呈给旁边的谭真人, 说:“看爪子大小、锋利程度、毛色,很可能是锦毛虎座下十三堂之一的白狼堂主。”   这座城市的妖怪都被通灵教收了, 而它们又分成两伙,一伙以左护法狗哥为首,分别跟着修车场的熊赫和酒吧的黑背, 另一伙则属于通灵教白狼堂,堂主是头白狼妖, 名字叫郎坤。   任剑猜测道:“这算不算是通灵教内部火并?那位可是大小姐, 又被锦毛虎摆了一道。”   章振武喝斥道:“瞎猜测什么, 别听到点传闻就当真。无论聂然的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她是正正经经拜在洞天观杨雪岭门下。乾坤观和洞天观的恩怨, 你们少掺合。”   任剑和在场的其他年轻道士纷纷应声称是。   说曹操, 曹操到。洞天观的道士跟着吕青锋、杨丹青, 乾坤观的道士跟着玉虚真人同时赶到。   杨丹青阴阳怪气地嘲讽句,“玉虚真人的消息可真灵通。”   玉虚真人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说道:“麒麟兽驮着聂然招摇过市, 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谭真人见势不对,赶紧招呼他们,“既然来了,一起进去看看吧。”   他们进去后,找到楼梯,推开防火门便见到墙上、地上都是血,还有一只被咬去半截的豹子。   这豹子比一般的豹子要大上将近三分之一,养得膘肥体壮,旁边还散落着撕破的衣物。   任剑捡起沾血的钱包,从里面找到身份证,看过照片和名字,将身份证递给章振武,说:“师父,是花豹。”   花豹是白狼堂主郎坤的头号得力大将,竟然和郎坤死在相隔不远的地方。   谭真人将带来的人分成五个小组,挨个楼层搜查,他则带着大弟子章振武与吕青锋他们上楼去找聂然。   他们推开防火门,便是一条铺着进口地毯的走廊,同时听到聂然在大声喊,“进来消费的站左边,在这里上班的站右边。”   她的声音落下,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吼声紧跟着响起来,给她壮声势。   谭真人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怪异感,加快步子去往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成年雄狮大小的麒麟兽。   这头麒麟兽隐藏了头顶上的犄角,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把脖子和头上罩了圈鬃毛,原本覆满鳞片的尾巴此刻不见半块鳞片,倒是尾巴尖还多出了一小缀毛。   要不是那身麒麟兽独有的气息骗不了人,谭真人差点以为是头狮子在这里。他盯着趴在地上被聂然骑着的百万看了又看,心说:“齐寒山见到你怕是要心梗发作。”堂堂麒麟圣兽竟然在这里装狮子给人当坐骑。   吕青锋、杨丹青以后紧跟在身后的道士们见到大堂里的情形,齐刷刷地傻眼了。   门梯口让一堆死去的野生动物尸体堵住了,有狐狸、孢子、山鸡、兔子、猎犬、乌龟,还有一条模样酷似金龙鱼却有两米多长的大鱼。这些动物每只的要害部位都有巨大的牙齿印,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咬得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再加上它们淌出来的血,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大厅的正中间,则是相当的辣眼睛。   左边,一群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其中有二十多个光着屁股,连块遮羞布都没有,光溜溜地埋头蹲在地上脑袋变都快钻到地缝里去了,他们的身上还有口红、唇印。四五十岁长得格外油腻的大男人穿黑丝、女仆装玩cosplay的,还有身上光着,但脑袋变套了个驴头套的。   大堂的右边,二十多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躺在地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低吟,不少骨折受伤的,还有吐血的,一看就是遭到了暴力殴打,还有一些女人,只有极少数穿戴整齐,其余的要么光着,要么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服装,一看就是在床上玩情趣游戏的时候被赶到了这里。大部分女人身上都有伤痕,淤青、烫头烫伤、鞭子棍子抽打出来的伤痕,更有几个浑身遍体鳞伤看不到几块好肉。   聂然看到师公他们到了,翻身从百万的背上跳下来,说:“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把他们收拾完了。”   杨丹青忽然觉得杨雪岭比起聂然那叫一个省心。杨雪岭不擅拳脚,经常挨揍,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哪像聂然把这么多人折腾得人仰马翻,半个晚上时间,把通灵教白虎堂连窝端了,连这些进来消费的都没放过。   聂然一眼瞥见吕青锋身后的玉虚真人,皮笑肉不笑地“哟”了声,说:“玉虚真人,真不好意思哈,你来晚了,这次你想帮锦毛虎可就没着了。”   玉虚真人皱了皱眉头,没理会聂然。   他身后的徒弟石重道长的脸一沉,说道:“聂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聂然哼笑一声,说:“别以为帮着锦毛虎抢走我的斩不平,我就拿他没办法,我照样端他的老窝子。你们不就是看我用斩不平破了鬼佛爷的宅子要报复吗,有本事你把镇狱火也帮锦毛虎收了呀。”   杨丹青头疼。   聂然继续怼玉虚真人,“你说我弑师,我师父醒了,证明了我的清白。倒是你,诬陷我弑师拿,走我的斩不平,还厚言无耻说是你祖上传的。那是传给你的吗?你学会完整的驭剑术了吗?你会控制镇狱火吗?抢别人的东西说是你家祖宗的,啧啧啧,那我找一个姓秦的出来说秦皇陵是他家祖宗的墓,是不是秦皇陵就归他了呀!那故宫是不是归博仪呀。”   魏光煞有介事地纠正道:“聂然师妹,秦始皇不姓秦,秦是国号,不是姓氏。溥仪,不叫博仪。”   玉虚真人沉声说:“你若是不服,尽管划出道来。”   花狸推开防火门就听到自家大小姐在骂人,再定睛一看,赫然见到众多道门大佬在场,顿时腿软,下意识想溜,却见到聂然看过来,跟着众道士们齐齐扭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花狸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见过大小姐。”   聂然对玉虚真人说:“今天没空,改天再找你。”不再理会他们,扭头对花狸吩咐道:“你马上带着手底下的妖怪把这里都抄了,将那些……呃……那什么来着……哦,非法所得,通通没收。”   石重道长沉声喝斥道:“聂然,你什么意思?这些可是通灵教的贼赃,你想私吞贼赃不成?”   聂然一个大白眼过去,说:“论公,这个妖怪窝是我和百万发现的,他们是我俩打死的。论私,通灵教教主是我爷爷。我抄通灵教的东西,关你们乾坤观什么事?”   谭真人见双方剑拔弩张火气都起来了,上前阻止石重道长继续说下去,又问聂然,“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聂然只是看到玉虚真人就来气才怼了那么一通,又不真的虎。她收起嚣张气焰,说:“我拜入师门的时间短,见识少,好多事情不懂,处理不来这里的事情,所以请你们过来。谭真人,师公师婆,有劳了。”   谭真人上下打量眼聂然,说:“年龄不大,心眼挺多。”他朝花狸他们示意了一下,说:“这些也是通灵教的,你把他们叫来,合适吗?”   聂然凑近谭真人,小声说:“不合适的话,下次不叫你们了。”她说完,退后一步,灿然一笑,说:“可没哪条法律和哪条道律规定打害人的妖怪犯法。”   谭真人暗暗感慨:锦毛虎这次可算是惹上大麻烦了。妖怪的行踪诡秘藏得极深,道门的人想找他们挺难的,想找锦毛虎更不容易。聂然和麒麟兽要找他们,那比猫找耗子还简单。   他扭头对吕青锋和杨丹青说道:“那就照惯例吧。”道士降妖抓鬼,生死自负,无论是残了、废了还是死了都没有抚恤金。相应的,从妖怪那清剿得来的东西,便充作抚恤补助了。   吕青锋应道:“听谭真人的。”扭头吩咐大弟子胡槊,与谭真人的大弟子章振武他们前去清理。   聂然不懂,发消息私聊问吕青锋:“师公,惯例是什么?”   吕青锋说:“按照出力所得。你出力最大,拿一半,我们和谭真人从旁协助,平分另一半。”   聂然指向百万,“还有百万,他咬死那么多妖怪。”   谭真人看向电梯口的那堆妖怪,说:“那些妖怪都归他了。”他说完忽然看出那堆妖怪有异,问:“这些妖怪怎么煞气这么少,身上还有香火功德?”   聂然说:“人吃猪肉有屠户,妖怪吃人肉,也有屠户,用不着这些妖怪自己动手。他们吃宰杀好的人,再让那些想发横财的人用香火供奉他们,照样熏出满身香火功德。”   花狸的冷汗瞬间下来了,说:“那以后真正修善道的妖岂不是要受他们所累?”   聂然说:“你们身上有道印,不用担心。”   谭真人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大部分的妖都是野生野长,能被种道印得到庇护的极少,以往很多道门中人遇到修善道有香火功德的妖都会网开一面,如今却是未必了。至于今天的事会在妖怪中引发什么变故,也不是他一个道门中人该操心的。   玉虚真人看明白谭真人打算借聂然的手对付锦毛虎,态度已经非常清楚,不再强行掺合进去,朝他们拱拱手,便带着门下弟子离开。   他们坐上车后,石重道长说道:“师父,这聂然下手有点狠呐。她可是通灵教的大小姐,出手便把白狼堂给端了。我刚才看过,基本上白狼堂里排得上号的都在这了。”   玉虚真人说:“她是镇狱火投胎。”他把随身带的剑匣打开,露出一把被法布包裹住的剑。剑匣一开,哪怕是被法布包裹住,里面的剑仍旧微微颤抖,似要飞走。   虽然小丫头骂的话难听,讲的却是事实,他驾驭不了斩不平,甚至无法使用它。   这把剑上有镇狱火,要么把它封起来,要么任由它飞回到聂然手里。   如果强行使用,剑里的镇狱火会把他烧到魂飞魄散。他想要驾驭此剑,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通过镇妖灯驭剑,可灯火投胎了,镇妖灯现在就是个废的,除非是拿到镇妖灯收回灯火。   玉虚真人通过最近聂然行事已经看出来,她行事跟杨雪岭一个数路,出点什么事那是闹得人尽皆知,什么事都给捅到明面上,想要再算计她,指不定会被叫来一群人围观。   他略作思量,对石重道长说:“石重,你把聂然的联系方式给我。”   石重把聂然的电话号码给了玉虚真人。   玉虚真人发了条手机短信给聂然,“三天后,城郊富丽花园烂尾楼,你若能闯过阵拿回斩不平,此剑归你。”   不到一分钟,聂然便发回了消息:没空。   聂然回完消息便给杨丹青、吕青锋、谭真人看短信,说:“这玉虚真人是脑壳有问题还是觉得我的脑壳有问题,我又不懂阵,还让我去闯阵,我傻呀。锦毛虎坑了我一回的套路,他还想用这招数坑我,是不是有病?”   谭真人:“……”人家约你斗法,你就这么拒了,这叫认怂。他说道:“你不去,视为放弃斩不平。”   聂然说:“我这次放弃,等以后我变厉害了再去拿回来。”   谭真人:“……”所以玉天虚大把岁数的人了,去惹一个孩子做什么?小孩子可以不要脸的!他清清嗓子,指向那些被聂然拦住不让走的人,问:“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聂然说:“让他们打电话叫家人来接。”   抱头蹲在左侧的人全部抬头,一个个的表情青白绿来回变换。   谭真人看着这些人的丑态,再看着被他们养得肥滚滚的妖怪,全当没看见,转身去督促门下弟子清理这家地下夜总会。他们的重点不是财物,而是找出遇害者,再就是还有不少人是被掳来的,在这里迫被接客当待宰糕羊,这些人身心皆遭创,还得好好安置。   聂然看那些人蹲在地上不动,带上伪装成狮子的百万走过去,低头看向抱头蹲在近前的一个裸男,问:“你家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那裸男哪肯让家人见到自己这样子,正欲求饶,一颗硕大的狮子脑袋变凑过来,鼻子都快触到自己的鼻子尖,嘴里还发出威胁的吼声,喷出来的气呛得他差点晕厥过去。裸男当场软了,跌坐在地上,报出电话号码。   聂然问:“谁的?”   裸男说:“我妈。”   聂然问:“你还没断奶吗?这么大的人还找妈,你妈受得了你这样吗?你老婆的电话号码报过来。”   旁边传来倒抽气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聂然,那表情活脱脱地写着:你是魔鬼吗?   聂然要到电话号码,转念一想,自己干这事挺招恨的,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打,又让百万去找了几个手机过来,再通过手机上的味道找到主人,让他们解锁后,聂然用他们的手机打电话。她挨个要号码打出去,让他们的家人来接人。   不多久,这些消费者的家人来了,而蹲在大堂里的这些人,从房间里被百万赶出来时什么丑样子的,在见到家人时只有更丑,抓嫖现场又变成了社死现场。   众道士们看到聂然的骚操作,一个个离她有多远离多远,都不想去招惹她。 第79章 藏尸洞 那些来消费的,抱头蹲在地上,……   那些来消费的, 抱头蹲在地上,忐忑地等着家人来,是既盼着家人来早点把他们带走, 又不想家人看到这丑态, 度日如年。   电梯门开了,一群人从里出走出来。其中有两对老夫妻, 三个中年女人,两个年轻女人, 神情都算不上好。他们看到大厅的情况, 齐齐傻住。   聂然坐在沙发上, 见到家属来了, 招手,喊:“这里。”   一个穿戴利落、职场高管模样的女人来到聂然跟前, 说:“你好,我来接我老公。”   聂然大声喊,“这是谁的老婆。”   抱头蹲着的人群中站起来了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连条裤叉都没有,双手捂住下体, 脸胀得通红。   那女人回头见到男人, 脸上的表情宛若被雷劈。   聂然说:“你等会儿哈, 我录了相的, 回头可别说是我扒了你老公的衣服陷害他。”她说完拿起手机翻相册, 找照片和视频。   他没穿衣服、在一群中老中间还算年轻, 辩识度高, 很好找。   聂然很快找到他的视频,对那女人说,“这!我带着我家百万去踹的门, 他正趴在地上被一个女人当马骑。我把视频发给你哈。”   那女人迅带看完视频,发现拍到正脸,视频相当辣眼睛,脸色青青绿绿的,手都在抖,却强行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没看到警察,便问聂然,“小妹妹,你是干什么的?这是在做什么?”   那男人双手捂住重要部位来到女人身边,催促道:“走,快走。”   那女人回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脱下西装扔给他,嘲讽笑道:“想把视频留给人家吗?”   聂然一听,哟,这是想删视频毁灭证据。她说道:“让我发一份给你可以,想让我删视频没门。”   旁边,有一个儿媳妇带着公公婆婆还找老公的。   那老公公很是威严的模样,见到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先是皱了皱眉头,又发现这里没有警察,明显不是扫黄扫的,于是沉着脸上前,问聂然,“你是警察吗?你凭什么把人都拘在这里?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你知道吗?你这是非法拘禁,赶紧放人,把视频删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揪住围在腰上的毛巾走出来,急声说道:“爸,你别说了,我们赶紧走。”   他老婆嗷地一声叫唤,“你个狗东西,你还真出来嫖啊!”扑过去便是又打又挠。   中年男人用力地一把将那女人推翻在地,大骂,“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还闹!走了!”   聂然听要找她的麻烦,赶紧喊:“别走。”她大喊声:“百万,堵门!”   百万叼起啃到一半的灰狼尸体,迈着小步伐从角落里出来,走在电梯口蹲下,继续啃肉。   偌大的大厅,有着瞬间的寂静。   刚才说话的老公公强自镇定,说:“小姑娘,你知道养猛兽犯法吗?”   聂然翻个大白眼,说:“你说犯法就犯法啊。”   电梯门又开了,出来好几个人。门开的时候,还有两个女人在讨论,“是这里吧?”一眼看到门口的狮子,吓得妈呀一声尖叫,差点夺路而逃。   聂然又喊:“百万,你离门口远点,如果有谁要跑,你再把人叼回来。”   百万又叼起狼腿去到吧台后。   那两个女人是认识的,在楼下遇到,发现都是来找老公的,结伴上来了。她俩看到这情况,不明白状况,上前找聂然打听:“我来找我老公,我刚才接到个电话,是个小姑娘打来的。”   聂然喊道:“这两个又是谁的老婆?”   两个三四十岁模样的男人站了起来,他俩挨在一起,显然是一起来的。   那两个女人见到自家老公连衣服都没穿,光屁股站在人堆里,表情瞬间呆滞,跟着又难以置信地相互看看,再看向她俩的老公。   一个女人愕然问道,“不是说有牌局吗?”   另一个女人说:“这就是牌局啊。他俩相互打掩护,打到这来了。”   那两个男人身旁的几个男人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手捂脸,恨不得遁地而逃。   电梯门又开了,那两个女人又见到一张熟面孔,问:“颍姐,你老公也在这?”   颖姐问:“什么情况?你……你俩怎么在这?”跟着见到旁边光着身子的两个男人,眼睛都瞪圆了,表情充满惊愕,跟着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老公。   不多大会儿功夫,来了一群相互认识的女人。她们都是来找老公的,她们的老公在一个厢房里。   聂然被震惊了三观。   这是熟人相约一起出来嫖啊,还在一个房间里一起玩,而这群人的老婆还都是认识的。   陆续的,家属都到了。   有些女人是独自来的,有些是叫了家人陪同一起来了,很快,来接人的比等在大堂等接的人还多,大堂都快挤不下了。   这些人里,很多是相互熟识的。   虽说城市大,可这里的消费极高,决定了普通工薪阶层、小企业老板很难消费得起,来这里玩的,经济、实力都是很有保障的,大概率能遇到认识的,即使彼此不太熟,多少听说过或知道过,甚至还有过节的。   一时间那叫一个热闹!   都是要脸的人,哪怕是这会儿已经什么脸都没有了,现场撕起来的也不多。   这群被抓嫖的很想走,但是比起离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事业,前途!   聂然的手机里拍的那些东西,足以断送许多人的事业前途,也能让不少人栽跟斗!   那些男人怕了,又想着聂然是个小姑娘,女人间好说话些,想让老婆、老妈去要照片视频。至于其它的,回家后,关起门来,一切好说。   婚姻关系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共同利益,而不是感情。夫妻感情真好到份上的,不会到这里来。牵涉到夫妻共同利益,这点事就不算事了。这些照片视频要是流出去,那就是丑闻、私德有亏,多少人的前途事业得折在这里。   继公开处刑、小圈子社死过后,他们又很默契地想要聂然删除手机里拍到的东西,又聚到了一处。   女高管找聂然商量,问她要怎么样才肯删掉视频和照片,条件由她开,一切都好说。   旁边又有几个正跟老公吵架的女人挤到聂然的身边,要照片和视频,留证据,要跟老公闹离婚。   女高管告诉那几个女人,“就算是有婚外情、私生子,对于打离婚官司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这点事对于打离婚官司起不到任何作用。要闹,你们回家闹去。”她又对聂然说:“小妹妹,你说你拿着视频照片,没有什么用,反而是个麻烦。要不这样,你把拍的这些东西卖给我们,当面删除,你看行不行?”   聂然一口回绝,“不行,不好!”   又出来一个律师,说:“小妹妹,你现在做的事牵涉到非法拘禁、侵犯他人隐私、诈敲勒索,我可以报警抓你,并且起诉你。”   聂然抬起头看着那律师上下打量。老公出来嫖,不锤老公,捶她这个逮到她老公嫖娼拍照的人。她说:“我帮你报警。”   正说着话,电梯门和防火门都开了,一群穿着便服的人从不同的门进来。   谭真人的大弟子章振武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聂然跟前,说:“认识认识,以后免不了还得打交道。”   聂然好奇地看着他们,愕然地眨眨眼:干什么的?   中年男人朝聂然伸出手去,说:“久仰大名。”   聂然不愿意跟人握手,摆摆手拒绝。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地笑笑,取出工作证递给聂然。   聂然翻开,只见上面写着宗教管理局特别行动处,这人的职务还是个处长,叫厉归真。她问:“管道士的?”   厉归真说:“不仅是管道士,其它的教派、妖怪,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归我们管。”   聂然问:“不归谭真人管了?”   厉归真说:“他是我们局里的特别顾问。”   聂然问:“有什么特别?”   厉归真说:“有行动权和调度权,我们也听他的。”   聂然“哦”了声,说:“那不打扰你们忙了。”   章振武告诉聂然,“这栋楼的地下室底下,还有个藏尸洞,比起鬼佛爷那人洞凶险得多,因此我们增派了人手,同时还得请您下去趟。”   聂然问:“让我下去干嘛?”   章振武说:“清理尸骸。”   聂然指指跟前的这些人,说:“忙,没空。”   厉归真扭头吩咐身侧的人,说:“先让他们把各自的衣服都穿好,再全部带回局子里,挨个盘查。”   职场高管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带走?”   厉归真亮出证件,说:“他们涉及参与邪教非法活动,我们在后厨发现宰杀活人做食物,在地下室发现大量被残害的尸骸,其中包括被来这里消费的人虐待死的。”   家属中一片哗然,有人不相信,大声询问是不是搞错了。   聂然给力,把他们全部一窝端,一个都没放跑。   人多,行动处这点人手根本不够,于是又找警察借人,这是大案,来的是特警。   除了早上让聂然打电话叫来的人外,所有人全部被黑布罩头拷上带走了。   警察拷人走的时候,为了避免家属闹事,把他们都聚在大堂角落看守起来。   法医、救护车也来了。   那些被聂然打成重伤的,抬上救护车送走了。   法医抬着尸袋出来。   这阵势把家属们都吓到了。   聂然当着他们的面,很热情地把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了厉归真,说:“回头记得给我发见义勇为奖。”她说完,没再理那些家属,跟着章振武往地下室去。   她沿着楼道往下,对章振武和厉归真说,“死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失踪,你们怎么会没发现呢?”   厉归真说,“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而且啊,好多都是从事灰色职业的流动人口,出了事都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报警。有些被父母家人卖掉的,就更没地方找去。”   聂然去到地下室,没发现这里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直到她去到负二层,见到一面破开的墙,墙后面有一个大洞,才看到有呼啸的阴风从下面刮上来,还有僵尸发出来的嘶哑的声音。   洞口正上方悬着八卦镜,周围拉满符绳,用法阵把洞口四周围得严严实实的。   聂然对法阵有心理阴影,见状就不想下去,很想扭头就走。   吕青锋见到聂然过来,告诉她,“听声音,僵尸和鬼都多,且道行不低,如果留着不处理,会是个祸患,但要处理的话,得先下去把它们斩杀之后,再用符火烧掉,之后再填埋。你的镇狱火专克他们,想让你打前锋。”   聂然摇头,说:“万一我下去后,他们用阵把我收了怎么办?”   杨丹青一个大白眼过去,“没有镇妖灯,你的魂魄稳固,又一身深厚的功力,他们收不了你。况且,阵只是布在洞口,防止底下的东西逃出来,地底下可没布阵。即使有个万一,你掏地洞都能跑。”   聂然指向洞底,“关我什么事?不能我有本事就让我下去呀,这里这么多人,个个都很有本事。我不去。”   杨丹青说:“你开路,我们跟着你一起下去。”   谭真人说:“我同你一起下去。”   聂然指向洞口,对谭真人说:“行啊,你先下去。”   谭真人满是无奈地看了眼聂然,率先跳了下去。   杨丹青对吕青锋说,“你留在上面。”说完,便跳了下去。   吕青锋说道:“此洞凶险,我陪你下去。”紧随杨丹青之后,跳了下去。   聂然对百万说:“你留在上面,见势不对就去搬救兵。”说完,跟着师公师婆跳了下去。 第80章 火烧鬼窟 藏尸洞挖在大楼地基的外侧,……   藏尸洞挖在大楼地基的外侧, 由一个圆形的竖洞垂直下去,洞壁还用水泥加固过,上面有着不少野兽爪子划过留下的痕迹。   洞壁上每隔两三米高度有一个大概有半掌大小的铁铸的凸起物, 磨得非常光滑, 像是有什么东西常年攀踩着这些上下。   它的距离让普通人很难攀爬,但对常年修炼运动的人和妖来说, 难度比爬梯子还低。   聂然跳在洞壁上挂着,只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就知道这跟鬼佛爷那里的地洞完全不是一回事。   鬼佛爷那洞就是一个扔尸体的垃圾坑, 那些妖怪在进进出出的, 还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聂然更加警惕, 下意识想要找个防身武器, 可斩不平让玉虚真人拿走了,没有称手的兵器, 这让她的心里又有点不爽。   玉虚真人动手脚,害她打伤师父,还抢走她的剑, 这些人都不管的。   聂然挂在洞壁上不走了。   章振武紧跟在聂然的后面,他下一个落脚点让聂然占住了, 聂然不往下, 他下不去, 问道:“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聂然说:“这里太危险, 我没有剑, 不敢下去。”   章振武对聂然师徒跟玉虚真人间的过节一清二楚, 对着聂然这会儿闹情绪, 很是无语。她跟玉虚真人间的事,关他们什么事?这可真是孩子脾气,说闹就闹起来。   杨丹青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聂然,你少啰嗦,赶紧下来。自己学艺不精,丢了武器怪不得别人。”   章振武闻言赶紧哄道,“剑丢了,回头练好本事再去拿回来就是了。你要是哪天跟人动手,把别人的武器打坏了,也不用赔的。”至于那别人是谁,聂然自行脑补去吧。   聂然心说,这道门里跟村里是不一样。   在村里,要是打坏谁家东西,或者是打伤了谁,那肯定又是报派出所,又是叫一堆人上门来闹事要赔偿。谁受伤谁有理!   这里好像是谁的拳头大,更有理。   她没有剑,没有安全感,于是释放出镇狱火覆盖住全身。   章振武吓得打个激灵,喊:“你把火收起来。”万一有人脚下踩滑摔下去,在聂然身边上碰一下刮擦一下,不要说命,魂魄都得烧没了。   聂然看师公师婆他们都已经爬下去很远了,两个老人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担心他俩出现什么闪失,收起火焰,踩在铁铸的凸起物上往下跳。   她往下跳了大概有二三十米深才到底。   杨丹青、吕青锋、谭真人正在竖洞下方,正拿着手电筒照向四周查看情况。   从上面下来,是一个大概有四五十个平方大小的山洞,地上散落着一块块骸骨。这些骨头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全是单块的,宛若路边的垃圾般散落在地,还有些被来回走动踩到了泥里。   四周全是岩石,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岩石,很潮,混着碎石渣,伴随着空气中飘来的霉味、腐臭味,味道极其难闻。   之前听到的鬼叫声和僵尸叫声都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   在周围有五个地道形状的山洞,里面黑漆漆的,有滴水声,还带着回音,更显诡异。   杨丹青拿手电筒把这几个山洞照了又照,仔细观察了半天,还拿罗盘测算过,最后得出结论,“这五个山洞毫无规律可言。”道士修建通道,一般喜欢延用风水八卦,最常见的就是生死八门、九宫格之类的,这些妖怪的路数,她就有点搞不懂了。   杨丹青看向聂然,问:“走哪边?”   聂然往阴气、气味最重的地方一指,说:“这边吧,比较热闹。”   热闹?杨丹青、吕青锋、谭真人,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聂然。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连点声音都没有,哪来的热闹?   不过,聂然和妖怪都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听她的吧。   章振武、厉归真带着人下来,看到这五个分别通往不同方向,且毫无规律的山洞,果断地跟聂然、谭真人他们身后往前去,并且做好标记。   厉归真安排人把这洞口守住,布阵把另外四个山洞暂时封堵住,以防突然冒出什么妖魔鬼怪偷袭留守人员。   聂然往味道重的山洞走出去十几米远便停下了。   她总闻到有一股很难闻的尸臭味。这味道不是单纯的腐烂味,还带着股陈腐发霉的味道,介于烂酸菜和烂腊肉之间的味道。这味道弥漫在四周,明是不是从别的地方飘来的。   有东西!   她停下,朝四周看去,只见到岩石,什么都没有,连个破烂的酸菜坛子或者是腌肉缸都没有。   聂然心想,不会是妖怪们搬东西时蹭到墙壁上了吧。   她用手往岩壁上一摸,触手一片油腻,像是摸在猪油上,那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冲鼻,呛得她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可怕的是,那岩壁是软的,还动了下。   谭真人一眼看出端倪,大叫声:“后退!快退!”   他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杨丹青和吕青锋已经往后退去,还顺便把跟进来的几人一并拽出去,并且两人一起出手打下好几道符布下符阵,以抵挡墙里的东西出来。   聂然还是经验少,慢了半拍。   她伸手把手上沾的脏污往身边的谭真人身上糊,却糊了个空,谭真人已经撒丫子跑了,比兔子还快。   跟着周围亮起刺眼的符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聂然的耳边响起杨丹青的喊声,“聂然,快撤!”   她心想,不是吧,刚进来就撤?   周围的符光突然灭了,山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原本就在前面的人突然间全部不见了,声音也没有了。   聂然有一种施展通灵术站在黑暗中的感觉,却没有飘起来,也没有飞走,像视觉、嗅觉、听觉全部消失了。这情况明显是有鬼在捣鬼!   对付这些鬼东西,烧就完事了!   有师公师婆在这里,聂然不怕放出来的镇狱火烧到其他人,二话不说,将镇狱火释放出来!   谭真人他们刚退出山洞,便见山洞飞快合拢,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厉归真问:“什么情况?聂然呢?”   百万耳尖,在洞口上方听到声音,刷刷刷地跳了下来,待见到山洞四周的情况,吓得瞳孔都收缩了一下,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吼啸声。它环顾四周,搜寻着聂然的声音,显得格外焦急。   众人见到麒麟兽这样子,心头直发怵。   通灵教传了好几百年,看样子还是有点名堂的。   杨丹青朝着聂然进去的山洞一指,告诉百万,“那边。”   百万骤然变成正常大小,挤得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它的身上发出白朦朦的光芒,头角峥嵘,猛兽的气势尽显。他再次发出声暴吼,对着面前的洞壁狠狠地挥爪挠了过去。   哧啦的裂响声传来,山洞壁被它生生地挠下一块岩石。   岩石落地,流出满是恶臭味宛若脓水般的黄褐色液体,熏得众人纷纷捂鼻。   紧跟着,百万像是觉察到什么危险,突然缩小并且从人群中闪过,躲到了后方。   岩石滋滋地往外渗粘液,仿佛突然变得有了弹性还在扭动。   一张扭曲痛苦的人类面容出现在岩石上,似有人想要从里面挣扎脱出,但下一刻,一团幽绿色的火焰从它的内部冒出,呼地一下子覆盖住它全身,那面容凝固在岩石上不动了。   山洞里的人吓得呼吸都凝固了。   谭真人喊,“先回上面,快!”   杨丹青也大声喊道:“撤!”把带的符和法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洒,跟吕青锋联手断后。   一群人用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往上爬。   百万化成巴掌大的幼犬模样,蹭蹭蹭地踩在这些人的身上,最先爬出山洞,满脸紧张地守在洞口边,冲山洞底下发出声嗷呜叫唤。他叫完后,才想起自己能变成人,能说话,又变成人形,趴在洞口喊:“聂然。”   竖洞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外爬。上面留守的人见状,扔下绳子,把他们往上拉。   没两分钟,下去的人全上来了。   守在上面的人纷纷打听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情况。   跟去的人都没见过这情形,很茫然,全都朝吕青锋、杨丹青和谭真人看去。   杨丹青说:“通灵教的妖把人害死后,以密术封存提炼尸油,将魂魄混着尸油提炼过后,融进底下的山洞岩石中。屠宰间里挂着的那具提炼尸油的女尸,就是做这用途的。岩石里封印的冤魂厉鬼过多,使得山洞妖化,活人要是陷进去,会被裹进岩石中,被尸油包裹融化喂了这里面的鬼。地上那些骨头残碎,是掉出来的残渣。”   魏光看了眼四周,急切地叫道:“师婆,聂然没出来。”   杨丹青很是淡定,“她一团火掉进油里,你着什么急。”她见大家伙儿还围在洞口往下看,叫道:“离洞口远点。”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道士叫道:“底下在发绿光,好大一片火焰。”   谭真人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年轻人的衣领把他拽开,急怒地大吼:“不要命啦,还看!”万一火苗蹿上来,沾上就是神魂俱灭。   竖洞里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那声音飘忽尖厉,却只叫了半声便消失了,紧跟着成片的叫声响起,仿佛格外痛苦。   在场的人听到这声音,仿佛看到一片幽绿色的火海在燃烧,无数的人在火焰中痛苦挣扎,被迅速烧成灰烬。   吕青锋盘膝而坐,气沉丹田,大声诵吟清心咒。   他的声音盖过冤魂厉鬼的声音,所有人眼前看到的景象消失。   一些道行低的人清醒过来后,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又走向了竖洞口,吓出满身冷汗。   洞底的火烧得竖洞都变成幽绿色,难闻的味道往外弥漫出来。   厉归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远远地瞄了眼,看不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瞧这阵势,也能猜出几分。他对身旁的胡槊小声嘀咕,“小时候跟着我爸有幸见过封妖灯释放出镇狱火的威力,没想到今天……见识了!”这灯火投胎,威力比起在封妖灯里时猛多了。   竖洞底的声音和火焰持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消失。   聂然用镇狱火烧了足有十几分钟,周围的声音和鬼影才消失。   幽绿色的火焰渗进岩石中,照亮了黑暗,消失的通道又出现了,却是变了模样。   此刻的岩石看起来再不像之前那么干净,更像是被涂满了油,显得滑腻腻粘糊糊的。   聂然嫌恶心,不愿意用手。她抬腿用鞋底在岩石上蹭了几下,蹭下一层凝固起来的油。这么多鬼,肯定不是猪油,想也知道,八成是人油。她恶心得直犯腻,还得捏着鼻子收回镇狱火。   镇狱火收回去后,吃到撑以及吃到烂肉的感觉同时浮现,她一个没忍住,俯身剧烈呕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只吐出点胃酸。昨天吃的东西全消化完了,这会儿用镇狱火吸收到的,没办法通过胃部抽搐吐出来。   聂然吐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呕吐感,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格外虚弱地往回爬,爬出竖洞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谁叫她都不理。她才不要用镇狱火烧鬼了,她要去把斩不平拿回来,用剑削它们! 第81章 拿剑不干活 整个地下室二楼充斥着极其……   整个地下室二楼充斥着极其难闻的味道, 阴阴冷冷的凉意渗进人的骨头里,似把体内所有的暖和气都带走了。照明的电灯连同他们随身备的小探灯不断闪烁,没坚持多久便灭了。   道士和行动处的人纷纷燃起符箓、特制的蜡烛及法灯照明。   燃烧的符箓、特制的蜡烛和灯油, 每一分钟烧的都是钱, 让他们肉疼不已。这些火焰有清除阴煞秽气的功效,能起到净化和护身效果, 在这地方却像是罩进了浓雾中,显得极为黯淡, 光线弱到仿佛随时会熄灭, 其照明范围比起平时小了好几圈, 仅能照亮周围一两米内的范围, 超过这个范围便是一片黑暗。   火光中的所有人看起来都是脸色泛青,额头布满黑气, 一副倒霉透顶的模样。监测阴气鬼物的法器、罗盘都出现剧烈反应,种种迹象表明这地方极为凶险,有更恐怖的东西。   他们这次行动原本就是临时发生的意外事件, 连派来的人都是临时紧急调派来的,物资也是日常配备, 准备算不上充份, 最大的把握就是有谭真人、杨丹青、吕青锋三位真人, 再加上专吃妖怪鬼物的麒麟兽及专灭神魂的镇狱火。这样的配置已经算得上顶级, 照理说, 任何情况都可以手到擒来。   可现在, 聂然头也不回地跑了, 麒麟兽紧跟在聂然身后也跑了。   杨丹青都叫不住他俩,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谭真人的脸都绿了。   来砸场子找麻烦捅妖怪窝的是聂然,如今捅出大篓子, 她撒腿就跑,不管了!这地下的阴秽之气外溢,法阵根本封不住,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泄露到外面去,其危害不比化学品泄露小。   谭真人一把拉住吕青锋,急声说道:“赶紧把聂然追回来,最不济,让麒麟兽先回来镇一镇。”麒麟化煞,再配合法器、法阵,大概率能封住地下的阴秽之气,之后再想办法化解处理。   吕青锋说,“你看聂然刚才那样子,像是能叫得回来的吗?”   谭真人说道:“人命关天!”他也看出来这会儿谁都叫不回聂然,重重地叹口气,说:“这洞口先劳烦你们二位看着点,我去去就回。”   吕青锋应下。   杨丹青把随身带的法器、符箓都取出来在负二层布下阵,也只能暂时压住部分,但也撑不了两天。   ……   章振武和厉归真立即出了地下室去查看阴秽之气外溢情况,便见大楼都似罩上层阴霾。   好在今天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太阳光把溢散出去的阴秽之气驱散了。   他们当即派人把楼里所有普通人,包括警察都疏散出去,只留下有道行、有法器护身的道士和特别行动处的人处理后续事情。   聂然出了大楼,找了个远离众人的地方,蹲着晒太阳。   百万蹲在她身边,闻到聂然身上那冲鼻的味道,默默地吐出自己的麒麟珠。   麒麟兽从它的口中飞出,它便变回了兽形,为了不引人注目,缩成巴掌大小的小奶狗哥模样,用小爪子捧着麒麟珠递给聂然。   聂然看麒麟珠是百万从嘴里吐出来的珠子,盯着看了好几秒,确定上面没有沾上口水,才接过来,又掏出纸巾擦了擦,送到嘴边张大嘴便要咬下。   百万吓得大叫声:“别咬!”   聂然扭头看着百万。   百万满脸惊吓,“这是我的内丹。你要是吃了它,我就变不成人形了。你把它揣在身上,身上的味道很快就会没有了。”他不放心地又叮嘱句,“千万别用镇狱火烧它。”   聂然应了声,“好,谢谢啊。”她低头看了眼胸口,没适合揣麒麟兽的位置,这东西揣在衣服裤子口袋里好像也不合适,于是捧在手里揉着珠子玩。   这颗麒麟珠跟乒乓差不多大小,拢在掌心里揉搓像盘核桃。   百万知道聂然的功力有多深厚、力道有多大,看她揉搓麒麟珠,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内心在后悔借给聂然麒麟珠和想帮聂然清除身上的臭味之间来回挣扎。   厉归真安排好大楼里的撤退事宜,扭头便见到聂然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聂然的掌心里有一颗白朦朦的珠子散发出柔和的微光覆盖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麒麟珠!有这东西,就不怕地下的阴秽之气外溢了,不过,想也知道麒麟兽轻易不会借出来。   聂然看见厉归真望过来,怕他们打自己和百万的主意,捞起百万抱在怀里,果断走人。   她走出去没多远,就接到花狸打来的电话,说谭真人找她。   聂然接过电话,说:“别想了,我不会再下去的,你们自己搞定。”   谭真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按照规矩,要拿钱就得把事情处理干净。这活干到一半就走人,可没钱拿。”   跟着,花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大小姐,我们已经打开了他们存放钱财的保险库,有大量的现金、金条,还有很多古董珍玩,仓库里还有很多昂贵烟酒。”她的话音一转,又说:“这里很可能是白狼堂的总堂口,您们之前应该只到通道口,里面可能还有厉害的家伙,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后面的话,花狸不说,聂然也懂了。更厉害的家伙在后面,她要是现在走了,那东西跑出去会害更多的人不说,很可能还会找他们的麻烦。   聂然说道:“你让谭真人接电话。”   花狸又把电话给了谭真人。   聂然说:“我现在已经撑着了,消化不了,不能再用镇狱火烧那些东西。你们让玉虚真人用斩不平去斩灭底下的那些东西吧。”她说完便挂了电话,又发了条消息给花狸,“该我们拿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   谭真人听到电话里没声音,低头看见挂断了,正要把手机还给花狸便看到聂然发过来的短信,很是头大地轻叹口气,把手机还给花狸,又给玉虚真人打电话。   玉虚真人表示,这事已经有洞天观介入,他跟洞天观有矛盾,为了避免冲突,便不掺合了。   厉归真站在一旁,听到玉虚真人打的两话电话,脸色变得铁青。   玉虚真人拿了别人的东西,踢皮球不干事,轻轻松松地缩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全扔给了他们。   白狼堂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么多年,害死那么多人,这件事追究起来,他们都得吃瓜落,如果再收拾不干净,会不会因为渎职蹲进去都难讲。可这么凶险的洞,杨丹青那么横的人都火速退出来,不敢再下去,他们办事处的这些人进去,不知道要折多少人在里面。   如果说逼到一定份上,非得有人拿命去填,他们干了这一行,关键时候得顶上去,认!可现在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不死,却要拿命去填,那不是白送是什么!   章振武的脸色比厉归真好不到哪去。   厉归真是一处的,他是二处的。   这事情是聂然直接捅到他师父谭真人那里,由他师父带着二处在处理,因为人手不够,再把厉归真所在的一处调来了。这要是进去清理,一定是他师父打头阵。那要是折在里面,他不要说事业前途,师门都得遭到重创。还……还等于白送!   章振武不由得想起聂然说的那番话,突然觉得似乎有点道理。那斩不平有镇狱火,除了聂然,摸都摸不了,玉虚真人干嘛抢了去捂在手里。他说道:“聂然之前说锦毛虎跟玉虚真人有勾结,我们要不要查一查有没有这回事?”   这事情之前就已经闹到谭真人那里,他早就查过。要说他们有多深的勾结,不至于,但要说完全清白,也不是那么回事。锦毛虎做了个局坑聂然,派人给玉虚真人通了个气,玉虚真人想要斩不平,便跑了一趟,让聂然师徒栽了个大跟斗吃了通血的教训,以至于引发一系列变故,造成现在的局面。   谭真人不愿意掺合进他们洞天观的传承之争里,可如今玉虚真人也算是卷进此事的一环,斩不平更是关系到多少条人命,玉虚真人现在想拿走剑再把自己撇干净,没这种好事。   他当即吩咐道:“振武,你去一趟。玉虚真人带人到锦毛虎的宅子堵聂然,是有人把消息透给石重。”   章振武应声,当即带着一队人走了。   谭真人又吩咐厉归真,“你去一趟医院找杨雪岭,她的话,聂然会听的。聂然要是去拿回斩不平的话,你们全力从旁协助。”   厉归真领命,叫了两个人跟着,火速去找杨雪岭。   聂然找了家酒店开了个房间,搂着麒麟珠睡得人事不醒。   缩成小奶狗模样的百万蹲在聂然的旁边,操控麒麟兽吸收她身上沾的那些阴秽之气。   聂然的镇狱火能够烧灭魂魄,对于化煞、清除阴秽之气起不到什么效用。最多就是她比其他人的抵抗力强一些,但要是沾多了,对她也不好。她的情况特别,不至于丧命,但很可能妖化什么的。   百万之前吃妖怪就已经吃得饱饱的,再吸收了聂然身上的阴秽之气,肚子撑到溜圆,都已经鼓了起来。房间没别人,他连身形都懒得费法力维持,变成原形模样,摊开四肢躺在地板上,消食。   聂然睡到傍晚时分,被敲门声吵醒。   百万竖起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声音,翻身坐起来,缩成了小奶狗大小。   她揉着眼睛去打开门,便见自家师父打着石膏坐着轮椅挂着点滴满脸生无可恋地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厉归真。   厉归真身侧的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号痒气瓶,显然是给杨雪岭备用的。   聂然当场看傻了眼,说:“你们可真够拼的。”连ICU的病人都给你们挖出来了。她赶紧让道,让他们把师父给推进屋,问:“师父,你还好吗?”   杨雪岭在心里问侯谭真人一万遍,脸上一片云淡风轻,说:“凑过来点。”全身多处骨折,打着石膏,手指头都动不了。   聂然凑过去,把耳朵靠在杨雪岭的耳边。   杨雪岭悄声说:“你带着厉归真去找玉虚真人把剑要回来,记住啊,别傻呼呼的正面刚。”   聂然懂了,比了个OK的手势。   杨雪岭说:“你师公师婆还守在洞口那没撤,你赶紧的办。”   聂然叫道:“他们傻呀,那么难闻的地方,又有谭真人守着,不撤蹲在那干嘛呢,八十岁的老人了。”   杨雪岭有气无力地说:“修道之人,一身本事,也就是在这种地方。”   聂然无语。   杨雪岭说:“成了,送我回医院吧。”   聂然不放心杨雪岭,亲自把她送回医院,这才带着百万,准备跟厉归真一起去找玉虚真人要回斩不平。   厉归真忽然接到电话,玉虚真人不见了,斩不平也不知所踪,他的徒子徒孙们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聂然问:“跑了?”不至于吧!一把剑而已! 第82章 听馋了 厉归真是真没想到玉虚真人会跑……   厉归真是真没想到玉虚真人会跑,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由得头大。他对聂然说道:“电话里讲不清楚,我们先去玉虚真人的住处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吧, 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聂然总觉得这事有点怪怪的。玉虚真人为什么要跑呀?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一个道观的观主, 为了一把剑,难道连道观都不要了?   她挺懵的, 发条信息给师公师婆说了下情况,便带着百万上了厉归真的车, 去往玉虚真人的住处。   厉归真坐在副驾驶位, 办事处的一个小伙子在开车, 聂然跟百万坐在后座。   聂然原本想玩几把游戏, 可手机只剩下一格电,充电宝已经被手机吸干了电量, 她担心万一有事手机没法用,只能收起手机看风景,顺便利用车载的插头给充电宝充点电。   向来沉默寡言的百万忽然悠悠地来了句, “会不会有诈?”   聂然“嗯?”了声,扭头看向百万, 问:“什么意思?”   百万满脸认真地说:“如果没有你, 封妖灯也好, 斩不平也好, 就是件废品。”   厉归真回头, 问:“能有什么诈呢?”   聂然心生警惕, 对开车的人说:“停车。”   那开车的人是真烦这些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事情办到一半,跑了,要来找剑, 这找剑找到半道,又怕有诈不去了!怕个毛啊!可他们有求于人,而且这两个小屁孩一个比一个牛逼,他不敢朝人发火,压住脾气,堆出笑容,说道:“都快到地方了,去看看也好。”   聂然的心里“咯登”一声,立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骗子骗人之前都不会说自己是骗子要骗人钱,而是会先说“看看嘛,不要钱”,被骗的人想着“反正不要钱,那就看看嘛”,这一看就开始中招了。刚开始就给点小利诱的骗局,坑更大。   玉虚真人拿到斩不平用不了,那还不得想方设法收了自己,再利用自己去驾驭斩不平。   之前玉虚真人约她闯阵拿剑,很可能就是想把她骗进阵里收了她。   她没去,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办事处的人还等着人去清理地下的妖魔鬼怪呢,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有人能把事情解决掉,是玉虚真人还是她出来,那就没所谓了。万一自己被玉虚真人收了,而玉虚真人能驾驭斩不平替他们收妖除魔了,他们会替自己出头?聂然觉得答案要么打个大问号,要么NO。   聂然觉得千万不能去。   反正斩不平是在封妖窟里捡的,又没花钱,丢了自己也没损失。万一去了掉坑里,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她还没有成为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呢,想想太不划算了。   她对司机叫道:“停车。”   开车的小伙子没理她,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车子开到这里,两条路,一条是在地面行走,红绿灯多,慢!开车的小伙子果断地把车子开上高架,一脚油门踩下去了,车子开得呜呜的。   聂然更加警惕,心想:“你不会是跟玉虚真人一伙的,想骗我去送死吧?”她大声叫道:“你停车!”   厉归真看聂然要急眼的样子,对她说:“高架桥上不能停车。”   聂然愈发肯定他们是要把自己拉去卖了,喊了声,“百万,我们走!”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的锁,推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厉归真吓得大叫一声:“卧槽!”   开车的小伙子也是脸色大变,大喊声:“疯啦!”迅速把车子靠边,打开双闪,去查看情况。   聂然看电视电影里那些人跳车可溜了,是个人都能跳,她想着自己的拳脚本事还挺好的,又功力深厚,真气护身,跳车,小意思。   哪曾想到,车子的速度快,有惯性,她落地便摔在地上,连续十几个翻滚。   高架桥上车速都快,后车又跟得紧,连踩刹车都来不及,砰地一声撞在聂然身上。   聂然看到车子正面直直地碾过来,情急之中,伸手去按住车子。   巨大的冲力从胳膊传到身上,撞得她在地上磨擦着又滑行一米多远,半条胳膊都麻了!   聂然躺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摔得妈都不认识了。   她试着动了动胳膊,又悄悄地行气一圈,发现好像没什么大碍,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功力深厚,耐摔抗打。   后车司机推开车门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的聂然,问:“你还好吧?”   聂然抬起没发麻的左手比了个“OK”。   后车司机说:“你别乱动啊,我给你叫救护车。”他赶紧打电话,先打120叫救护车,再打122报交警。   厉归真和司机,包括跟在他们后面的几辆行动处的车都靠边停下,一大群人围了上来。   后车司机看到这么多青壮年,且都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呼啦一下子围过来,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意识地想,“我这是撞到什么惹不起的人了?”腿都软了,赶紧说:“不是我撞的,不,不是,误会,是她突然从前面的车上掉下来……”话没说完,就见躺在地上的女孩子已经扶住车前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还抻起身子扭了扭腰,然后扭头看向右手胳膊。   她的左手按在右手胳膊上,来回扭动拽拉两下,骨头发出咔嚓的声响。   后车司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聂然甩甩右手胳膊,嘀咕句:“我说怎么麻成这样,原本是脱臼了。”她再看到车子的保险杠让自己一巴掌怼进去,把车前盖都拱起来了,问后车司机,“私了?”   后车司机心想:“碰瓷的?”这碰瓷也太拼了!这么多人的碰瓷团伙,也不怕扫黄打黑的么?他悄悄地打开手机录音功能,问:“多……多少钱私了?”   聂然想着车子出过事故,即使维修好,也会算折损贬值,再看这又只是很普通的十来万的车,于是从背包中摸出几千块钱递给司机,说:“这个,折损费用,我家有个修车场,你把车子开到那里去修,就说是他们大小姐让你拉去修的,不用钱。”   后车司机看着聂然递过来的钱,傻了:不是碰瓷?倒给钱?   聂然忙着跑路,把钱往后车司机的怀里一塞,说:“要是定完损不够赔,你让修车场的人先给你补足,到时候他们会找我报账。”她说完,刚喊了声:“百万”,准备闪人,又被厉归真围上了。   厉归真问:“要不要紧?”   聂然一把捂住胸口,发出痛苦的叫声,“哎呀,我胸疼,不行了,我得去医院做检查。”   后车司机是真怕她出事。这要是撞出人命,哪怕是对方滚过来撞上的,他也得担责,赶紧说:“你先坐着别动,我……我已经叫救护车了,很快就到了。”   百万见到聂然跳,也跟着跳。他经常在车流中来回蹿,从一辆车上蹦到另一辆车上跟踩平地似的,压根儿没想到聂然会摔,凑过来,发现聂然气息平顺,没有受伤的样子,放下心,正想安慰她多跳几次练熟了就好,便见她被大家围上,又装起了受伤,很是乖觉地配合,“我送你去医院。”   聂然在路边靠着护栏坐下,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说:“我还是等救护车吧。”   百万蹲在她旁边,小声说:“去医院治病好贵的。”他可是看见杨雪岭治病,把聂然和花狸的存款都掏空了,好像还不够,这才咬牙把外公给的防身保命药拿出来。   聂然忽地一醒,是哦!一套检查下来,至少几大千没有了吧!可万一自己有受伤,没被发现呢?不行,小命要紧,得去看看才放心。她对百万说:“这钱不能省。”   百万“哦”了声,又想到聂然刚有笔进项,应该还是有钱看病的,于是乖乖地陪着她等救护车。   厉归真一行把车靠在路边,看着聂然,直犯愁。   这出车祸了,总不能不送医院吧?万一出了事,不说杨丹青会不会来找麻烦,镇狱火离体出窍,一旦失控,分分钟闹出人命。   厉归真没办法,只能先打电话向谭真人汇报情况。   谭真人挂掉电话,找到守在地下二层竖洞口的杨丹青和吕青锋,告诉他俩,“聂然出车祸了,在等救护车去医院。”   老两口闻言都不用打听怎么出的车祸,立即知道聂然又开始作妖了。   聂然那身板,铜皮铁骨似的,她出车祸?车子有事,她都不会有事。   他俩知道归知道,不能拆自家徒孙的台,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聂然被救护车拉到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天都黑了。   厉归真拿到检查报告,见到她的身体各项指标健康得不能再健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长松口气,立即回急诊室外找聂然赶紧去找剑,却见到自己的两个手下正在环顾四周到处找人,而聂然原本坐的位置没有人了,连百万都不见了。他问道:“人呢?”   那两个手下说:“我俩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守着他们两个,突然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厉归真哪能不明白,聂然这是不想去找回剑,跑了!没关系,徒弟跑了,师父还在,正好在同一家医院。他当即去ICU病房找杨雪岭。   聂然在百万施展隐身术的瞬间,翻身跳到他的背上,一起隐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一口气跑出十几条大街,然后找了家冷饮店,买奶茶喝,压惊。   她跟百万一人一杯,正坐在店里美美地喝着奶茶,顺便插上租来的充电宝充电,便接到自家师父的来电,问她在哪。   聂然问:“厉归真找我找到你那去了?”   杨雪岭“嗯”了声,问:“你怎么跑了?”   聂然说:“我能不跑么,玉虚真人挖了坑等我过去自投罗网,厉归真他们还想当帮凶,我才不去呢。”   杨雪岭“哦”了声,挂了电话,对厉归真说,“你们还是先查清楚玉虚真人到底跑没跑吧。”   她说完,把氧气罩罩回去,按下急救铃:医生,我突然病情加重,动不了了。   护士听到铃声,匆匆赶来,把探病的请出去,问杨雪岭哪里不舒服,听说喘不上气,又赶紧叫来医生。   厉归真头子,烦躁地抓抓头发,带队回去了!他要是再把杨雪岭推出ICU去找聂然,杨丹青和吕青锋也能来个当场撂蹶子不干了。   杨雪岭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告诉医生,自己没事了。   医生表示,一定要再检查检查。就这个,前两天还病危,今天情况突然好转,指标全方面恢复正常,打着石膏的手不仅能动了,刚才还揭氧气罩了。医生一边给杨雪岭做着检查,一边问:“你是不是吃仙丹了?一下子好这么快。”   杨雪岭“嗯?”了声,想起自己吃掉的四分之一颗百万给的丹药,顿时生出种想去偷百万家丹方的想法。她说道:“是啊。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检查完她的情况,说:“再看看吧,要是明天各项指标还正常,你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聂然喝完奶茶,又带着百万换了家蛋糕店,两人各点了份小蛋糕一勺一勺剜着吃。她对百万说道:“我们不能让玉虚真人一直算计着坑我们,我们要坑回去。”   百万对奶茶和蛋糕都没兴趣,倒是有点馋夜总会地底下的东西,于是很认同地点头,说:“气死他。”   聂然的眼睛一亮,问:“你有主意?”   百万更加用力地“嗯”了声,说:“玉虚真人的寿数快到了,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一股腐败的死气,那是身体机能和一些器官慢慢死去时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坏老道快死了?好消息啊!她更加来劲,问:“然后呢?”   百万说:“我爹娘对我说过,腐坏之地能养出生命之髓。”   什么鬼?聂然说:“说人话。”   百万说:“我怀疑白狼堂的人在用尸体养花。那花,叫生命之髓,能延年益寿,是我家炼制回生丹的主药之一。我们去把生命之髓吃了,再告诉锦毛虎和玉虚真人,气死他们。”他说完,悄悄地抿了下嘴巴。   聂然满脸狐疑地盯着百万:吃死他们,你吧唧嘴巴做什么?她问道:“你这是馋了吧?”   百万很老实地“嗯”了声,说:“超好吃的,就是因为太好吃,找到就被当场吃了,很难带回去炼成丹。”所以回生丹只剩下最后一颗,被他给了杨雪岭,八成现在已经没有了。   聂然让百万说得也馋了!   她当即决定,回去吃花!   聂然带着百万,火速赶回,到地下二层时,便见符阵拉得满满的,按照某种规律燃起好多篝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清香,还有股暖融融的味道。   百万对着火堆里燃烧的东西又抿了下嘴,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杨丹青和吕青锋见到聂然带着百万出现,很是诧异。杨丹青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跑了吗?   聂然大义凛然地说,“修道中人,除魔卫道是我们的责职,哪能像玉虚真人那样勾结妖邪作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杨丹青和吕青锋互觑一眼,那表情格外一致:信了她的邪!   聂然要是有这觉悟,那就不是聂然。   他俩连想都不用想,秒懂。大概是聂然已经弄底清楚底下有什么,或者是想给玉虚真人挖坑。自家徒孙,不拆穿她。   杨丹青说:“那你下去吧,我和你师公在上面守着。”   谭真人在冒死跟着他们下去和让他俩先探探路之间犹豫了下,选择让他俩先下去。毕竟这两只,一只比一只厉害,自己这点道行比不过他们,不逞那能了。他朝聂然和百万抱拳称谢,保证回头一定全力帮她追回斩不平。   聂然摆摆手,表示:“不客气。”她带着百万往下爬,想想,不放心,小声问百万:“你没搞错吧?万一底下又是个坑,没那什么生命之髓花呢?”   百万答不上来,默默地往下爬。   聂然将心将疑地跟着百万往下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爬回去找师公师婆要了几道保命的符,还把谭真人的剑借走了,这才觉得有了点底气。 第83章 伴生关系 浓浓的恶臭味从洞底飘来,越……   浓浓的恶臭味从洞底飘来, 越往下,味道越重,这味道比起昨晚又难闻许多, 还多了股腐尸臭味, 熏得聂然只想吐。她忍了两分钟,抗不住了, 又爬回洞口。   谭真人守在洞口边看着聂然磨磨蹭蹭下去,还没爬到一半就又回来, 不情不愿的样子, 猜测她可能是因为杨丹青老两口才回来的, 想着这孩子虽然磨磨叽叽的, 心底却是个好的,态度很是软和, 问:“又怎么了?”   聂然说:“能给我一个防毒面罩吗?太臭了。”   谭真人摸出个小药瓶,倒出颗丹药给她,说:“吃下去一会儿就好了。”   聂然捏住丹药闻了下, 这跟她之前在洞天观治尸毒的味道有点相似,但还股了点提神醒脑的药材, 闻起来确实没那么恶心了, 便把丹药扔进嘴里咽下去。   忽然, 她听到竖洞底下传来僵尸嘶哑的低吼声, 跟着又响起一声百万那大嗓门的吼叫声, 震得地板都颤了三颤, 估计下面打起来了, 当即不再耽搁,飞快地去到洞底,便见五个通道里鬼影幢幢。   有些影子, 只是黑糊糊的模糊一团,几乎完全融在黑暗中,还有些半截在外面,半截在岩石中,这些一看就是鬼物。这种形状的鬼,连个人形都没有了,也谈不上是人了,都成为了害人的怪物。   有些影子暗是完整的人形,身上散发着难味的恶臭味,是僵尸没跑了。   它们像是受到什么驱使,居然不怕百万,源源不断地涌过来,朝着百万扑咬过去。   那些鬼物并不能对百万造成丝毫伤害,沾到百万身上的白光便飞快地变淡消失。   僵尸的关节不灵活,只能蹦跳和挥爪,遇到百万简直就像是放慢动作。   缩成雄狮大小的百万就像一只Plus版的超大号猫咪,在僵尸中间来回跳越穿梭,那爪子刷刷刷地不断挥舞挠向僵尸和扑过来的鬼。   他抓住鬼以后,像吃棉花糖似的往嘴里塞,看起来可香了。   那些僵尸遇到百万是真的特别惨,那大爪子从它们身上挠过,刷地一下子就是好几道深可见骨横穿半截身子的伤痕,还带走一片血肉,基本上僵尸被百万正面挠一下,那效果差不多就是开膛破肚了。要是没躲开,被他挠一下脸,要么下巴飞了,要么头盖骨飞了。随着僵尸的骨头、血肉纷飞,它还爆浆汁,浓稠的黑褐色粘夜,带着尸体腐烂混着下水道淤泥的臭味,熏得聂然直后悔只吃了颗丹药,没坚持要防毒面罩。   最恶心的就是,通道窄,百万的块头又大,僵尸又多,在聂然身边挤来挤去,它喷溅的浓稠粘液无可避免地浇在聂然身上,让聂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百万够效率,刷刷刷刷地一通连扑带挠过后,三十多具僵尸基本上都变成残破不堪,再没一个站着的。   百万的身上沾满了各种污渍,脏得没眼看。   他跟狗水狗抖水似的,突然哗哗哗地一通甩毛,一瞬间,他干净了,聂然脏得没眼看,还吐了。   她想跟百万绝交!   百万抖完身上的脏污,发现惹事了,当即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做贼似的往有特殊味道的山洞里钻去。   聂然吐了半天,没吐出东西,揉着痉挛得难受的肚子跟在百万的身后往前去。她往前走了大概三十多米,便见百万慢慢地往后退,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前面逼近。   百万都缩了,肯定有厉害的家伙。   聂然二话不说,立即侧身往旁边的岩石后一躲,探出半颗脑袋看去,赫然发现是一个清瘦的老道士。这老道士满身煞气,眼睛绿油油的,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僵尸。他的手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指甲黑到发亮,看起来比百万的爪子还要锋利。   百万缓缓后退,叫道:“然然,人妖。”   人妖?泰国来的?聂然晃了下神,随即明白百万指的是变成妖的人。这老道士很厉害的,狗哥的两条前爪子就是抵挡他的攻击时,被打断的。   百万哧溜一下子蹿到聂然身后,离她好几米远,喊:“然然,烧他!”   清然的剑鸣声响,老妖道突然快得跟一道幻影似的转瞬间便到了聂然的面前,手里的剑直插聂然的眼睛。   要是让他一剑插中,聂然的眼珠子到脑部组织都得玩完!   她连想都没想,第一时间释放出镇狱火覆盖住自己的全身,横起从谭真人那里借来的剑,剑鞘挡在老妖道的剑尖上的同时,她拔剑出鞘,朝着老妖道反攻。   金属碰撞声响起,只一声,聂然手里的剑变断了。   老妖道手里的剑来势不减,直接朝着聂然的脖子劈下来。   聂然侧身一躲,躲开了颈部要害,那剑砍在了肩膀上,痛到了骨头里。   她这才发现,老妖道的剑黑到发亮,足有巴掌宽,是重剑!   老妖道全力的一剑砍在聂然的肩膀上,原以为足以把她劈成两半,却没想到入手的触感有点像被一层气流挡了下,使得他的剑势被卸去足有七八成,砍在她肩膀上时,那跟砍在铁块上没区别。   聂然吃痛,一下子急眼了,抬腿就朝老妖道踹去。   老妖道敏捷地往后一躲,闪开了。   聂然把手里的断剑往老妖道那里一扔,以最快的速度掐手诀召唤斩不平,没反应。   老妖道见状,手里重剑往一块大石头上一拍,打得大石头朝聂然飞过去。他紧跟在石头后,借助石头扰乱聂然的视线,再次发起攻击。   聂然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石头上,把石头砸碎之后,去势半点不减,直接贴到了老妖道的剑上把重剑抱在了怀里。她身上的镇狱火化作一条火龙,顺着剑身朝着老妖道涌卷过去。   老妖道吓得立即撒手松开剑躲闪。   别看这剑重,剑刃却很锋利。聂然的衣服、胸口、胳膊全都被划破了,往外淌着血。她却不管不顾,一把捞起剑舞得呼呼作响,把重剑耍得犹如狂风骤雨,追着老妖道砍。   老妖道没了剑,不敢正面抵挡,只能拼命闪躲,狼狈得如同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他跳到岩壁上,手脚并用,往洞顶方向蹿去。   聂然停了下来,她的面前是一个大坑,坑里满是白骨、黑泥,还有很多植物的根茎。   那些植物的根茎裹缠在白骨和没烂完的尸体上,看起来格外诡异渗人。   在大坑的中间,长着一株两人多高的花。那花的花朵有点像荷花,白里透着粉,足有澡盆大,上面还有类似莲子的东西。   突然,腐泥、白骨中伸出白色的像丝线状的东西,像海藻般来回轻轻飘动着。那些丝状物又轻又柔,数量极多,飘在白骨和腐泥堆上既诡异又好看。   老妖道像只壁虎般贴在洞壁上,望向聂然,说:“你也是为这个花来的吧,我们二一添作五,如何?你看到那莲子吗?它很快就要熟了!”   聂然用力地“呸”了声,说:“你打断狗哥的腿,我是来报仇的。”   老妖道朝聂然招招手,意思是你上来。   聂然不太懂这个花,也不觉得自己有像猴子和壁虎那种飞檐走壁的本事,于是,喊道:“百万,上,咬他。”   百万看到老妖道没了武器,又神气起来。他对聂然说:“你小心坑里的花,那是腐尸花,有剧毒,动物沾上会全身溃烂化成尸水。”   聂然倒抽口冷气,说:“好歹毒啊,竟然想骗我去摘这花。”她气得抡起手里的重剑扔到了坑里,对老妖道说:“你的剑掉坑里了,去捡呀。”   老妖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掉到坑里缠满腐尸草,心疼得脸直抽搐。他深知自己不是他俩联手的对手,扭头蹿到对面的一个跟来时的通道差不多的山洞中,消失了。   聂然不会攀住洞顶,但是跳高跳远是她的强项。她一个助跑,腾空跳起,落往对面的通道,却突然被百万撞飞出去,“啪”地一声撞在岩壁上,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她挂在岩壁上,感觉岩石都被自己撞裂了。   她从岩壁上摔落下去,掉在百万的背上。她叫道:“你干嘛呀!”   百万变成正常体型大小,四肢爪子大大地叉开撑在两侧的洞壁上,摆出一个劈叉的造型给聂然当肉垫。他说道:“你看脚下。”那老妖道刚才是踩着大坑边缘跑掉的,聂然没看清楚,差点跳坑里。   聂然翻身,低头往下方望去,赫然见到那大坑竟然还有条岔道到山洞里,里面全是根须和尸骸。这些骨头都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都烂成骨渣了。她说道:“谢了。”又问百万,“你不是说有生命之髓吗?这个吗?”不要说吃,摸到都能化成尸水的。   百万说:“生命之髓和腐尸花是伴生关系。生命之髓能解腐尸花的剧毒。”   聂然问:“那生命之髓在哪?”   百万说:“埋在泥里。你见过挖藕吗?像挖藕那样抠出来。”   聂然:“……”她可不可以把百万踹到坑底下去?她问道:“怎么抠?” 第84章 乐极生悲 百万说:“你抠不了,我来。……   百万说:“你抠不了, 我来。你抱紧我,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当心那老妖道杀回马枪。”   聂然比划了个“OK”的手势, 调整好姿势趴在百万的背上, 搂紧脖子,让百万送她回去。   麒麟兽模样的百万将脚点在岩石上飞快地几个奔蹿便到了对面, 等聂然从背上滑落下来后,便纵身一跃跳进了坑里。   这坑很深, 腐泥更是软得像泥潭里的稀里, 它跳进去后, 顿时埋得只剩下脖子以上露在外面。   聂然紧张得猛咽口水。这要是自己扑腾进去, 瞬间埋得头都看不到。   百万的体型庞子,它去到坑里挤得烂泥翻涌不说, 泥底下的东西全让它搅了出来,骨头、没有完全腐烂的烂肉,人的、鸡鸭鱼羊的都有, 乍然看起来特别像倾倒厨余的垃圾场。   百万努力地高仰起头,将脑袋变露出在泥面, 伸出右前爪努力地在地上泥底下挖刨, 造型跟藕田里用手挖藕的一模一样。   坑里的那些如果海藻般飘舞的白丝全部朝着百万卷过去不说, 那些根茎也都缠在了它的身上, 想用根须扎进它的体内, 并且释放出带有腐蚀性的粘液, 大概是想像胃酸那样先把他腐蚀消化掉。   聂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怕待会儿捞只骨架百万上来。   百万浑身覆盖的鳞片宛若密不透风也不渗水的盔甲,把它防得严严实实的不说,它身上的白光对那些根须还有伤害作用, 那些缠在他身上的根茎跟扔到火里烧似的飞快枯萎变成黑色灰烬状。   蓦地,聂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眼角余光瞥见黑暗中有两只眼睛状的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老妖道杀回马枪了!   她对着黑暗中,竖起一根大中指,喊:“百万,把老妖道的剑扔上来,我劈死他。”   百万正在奋力地拉拽底下的生命之髓,吃力地说:“没空。剑那么脏,上面沾满了剧毒,我扔上来你也没法拿呀。”   聂然当场后悔!扔什么剑啊,至少它够重够锋利,拿在手里还不怕老妖道捡回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跟着谭真人的声音传来,“那边!”   好几个脚步声一起过来,没一会儿,谭真人、杨丹青、厉归真、胡槊、魏光一起过来了。   几人见到百万埋在坑里只露出颗脑袋变,表情都狰狞了,还以为他掉了下去。谭真人大喊:“不好,那是腐尸花,快拿绳子拉他上来。”   聂然赶紧阻止,“别啊,百万在抠藕。”   杨丹青劈头骂道:“你见过什么藕长这么大的荷花!”她取出符,正准备化成符桥把百万救上来,便见百万像在泥里面游泳似的往岸边靠过来。   这是能上来!且这货现在满身沾满剧毒!   杨丹青赶紧招呼:“都让开,当心沾到他身上的泥。”   百万爬到坑边,左前爪搭在岩石上,两条腿奋力地往上蹬,右爪似乎还拽着什么东西。   谭真人注意到,问聂然:“他在干嘛?”   聂然说:“抠藕。”   谭真人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根长条形状的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被百万从泥里拽了出来,那东西糊满了淤泥,也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   对面山洞的黑暗中,突然蹿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跃到洞顶上,呼地一声破风声响,一根鞭子从空中落下,卷中百万手里拽的东西,撒丫子飞奔,一下子蹿进黑暗中不见了。   魏光吓得大叫声:“什么东西!”   聂然急叫声:“老妖道!”大意了!   他之前跟他俩对打时候速度可没这么快!这破妖道竟然麻痹她!   突然,前面的山洞里传来一声不似人音的哀嚎,那叫声比狗哥被聂然踩到尾巴的声音惨多了。   百万扭头看了眼老妖道所在的方向:腐尸花的根有什么好抢的。烂手了吧!   他从坑底下拽出一根大概有一米多长,手臂粗,呈两截形状的东西出来。   聂然看着那泥糊糊的东西,傻眼了,叫道:“还真是……藕啊!”一模一样的!那藕节、那长短大小,那泥糊糊的样子,是藕没错。她对杨丹青说:“师婆,你看,藕!”   杨丹青无话可说!   藕确实是长在腐泥里的,而尸体对植物来说是非常好的养分。   百万拽着藕爬上坑,忽然听到身后的山洞里传来极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喘气声,还有极轻微的脚步声,立即警惕。   杨丹青觉察到有异,手里的镯子与一排符一起飞过去。   符光闪烁,照得昏暗的山洞一片雪亮,但持续不到一秒钟便又黯淡下去。   对面的山洞里响起一声哀嚎,以及飞快远去的脚步声。   这次是真的跑远了!   百万眼尖听力也好,清楚地看见老妖道的一条胳膊没有了,并且还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显然是刚才中毒及时断臂自保。   聂然喊:“百万,你帮我把剑捞回来。我后悔扔下去了。”   谭真人闻言倏地扭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聂然:你把我的剑扔下去了?   百万又扑腾到坑里一通摸索,找到已经沉到泥里的重剑,扔到坑边。   谭真人一看,不是自己的剑,长松口气,随即一醒:我的剑呢?   他把聂然看了又看,没看到自己的剑在哪里。   聂然对谭真人说:“谭真人,你的剑让老妖道砍断了,我……我……我把他的剑赔给你。”借人家的东西用坏了,要赔的。她借谭真人的剑时,看他心疼的样子就知道平时一定很宝贝。   谭真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缓不过来。   章振武从那把重剑的造型大小及显露出来的部位,一眼认出,叫道:“师父,是神陨!”这剑是天降陨石打造的,锋利、坚固,还有特殊的磁场,专克鬼邪,失踪了三四百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杨丹青深深地看了眼聂然,再次无话可说。这徒孙出手真阔气。洞天观里,除了斩不平,挑不出比这更好的剑。   剑上都是有毒的淤泥,章振武不敢直接用手拿。他戴上手套,脱下衣服把剑上的淤泥擦拭干净,露出重剑的真容,呈到谭真人面前,“师父,真是神陨!”   谭真人那剑虽然有点年头,蕴养得不错,但天然的底子摆在那,比起老妖道的这把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转折来得太大,过于突然,以至于谭真人懵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他缓缓扭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聂然:“你把这把剑赔给我?”这个必须确认清楚。   聂然见状便明白他们对老妖道的这把剑相当看得上,不用担心赔偿问题,说道:“赔给你。”反正是老妖道的剑,不是自己的,拿去赔给别人,不心疼。   谭真人朝聂然拱拱手,又问杨丹青:“杨真人,您看?”   杨丹青能说什么?她只能说道:“归你了。”抬眼看向前面的山洞,“不知道前面通往哪里?老妖道跑了,终留是个祸患,还得想办法除掉才是。”   百万东西到手,变成人形,把“藕”抱在怀里,招呼聂然,“然然,走啦。”至于这些尸坑、腐尸花、烂泥,自然会有道士们处理。   聂然很怀疑,问百万,“你确定这藕能好吃?这么臭!”   百万说:“洗干净就好啦。”他把糊满泥的“藕”凑到聂然的面前,说:“你闻闻,是不是有一种特别诱人的清香?”他吸了吸鼻子,馋得口水都出来了。这味道,真好。   聂然怀疑自己让泥坑里的臭味熏到嗅觉出问题了。她只闻到了烂泥混着腐尸的味道,如果说真要找一种合适的味道来形容,那就是死人埋了大半年的坟撬开板棺挖出来的泥,就是这个味儿。   这东西吃了延年益寿?怕不是要当场去世!   莫非麒麟兽能吃的东西,跟人吃的不一样?就像狗觉得屎很香一样?   聂然脑补一通,瞬间看向百万的眼神都不对了。   百万保证,“能吃的,你师父那药丸……”惊觉到旁边有人,把话咽了回去,招呼聂然,“走啦,回家再说。”   这么臭的东西拿回家,家还要不要住人了?   聂然说:“先拿上去用水洗洗再说。地下停车场有水龙头,用那个洗洗看。”   百万馋得猛流口水,但实在太脏,下不了口,于是欣然同意。   他俩从洞里爬出去。   两人沾了满身恶臭的泥,那味道比尸体还难闻,熏得围在洞口处的众人齐齐避退。   聂然找到旁边的消防栓,打开水龙头,先对着自己哗啦啦地一通冲刷,又再对着百万一通冲洗。   百万洗澡可快了,身上的泥冲掉,再猛地一甩,瞬间干净清爽。   聂然衣服上的泥那都是僵尸身上的烂肉还带着臭血,直接渗进布料里,加上洗粉搓衣都洗不出来。她身上的烂肉污泥冲掉后,露出烂衣服下的伤口,没伤到骨口,但裂开的口子还在流血,显得触目惊心,还有点疼。   百万见状,把“藕”冲洗干净,从藕节处将它一分为二,分出一半给聂然,说:“吃完伤口就好了。”他说完,将自己手里的那截“藕”咬掉外皮,再揭开一层薄薄的晶透的膜,露出了类似骨髓状的东西。   聂然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清香,像什么果实熟透的味道,馋得唾沫不断分泌。   百万抱着足有成年人手臂长的大藕节,小口地嚼着吃,舍不得咬太大口,又吃得停不下来。   聂然看得更馋了。   她把手上抱的藕节洗干净,学着百万的样子去咬外皮,一口下去,差点把牙崩了。   这皮看着跟藕皮一样薄薄的一层,比老树皮还硬。   她用手指从断口处抠了点点送到嘴里舔了舔,瞬间感觉味蕾爆炸,比夏天吃冰激灵冬天吃火锅还要爽,像有一股清甜如山泉般的触感顺着舌头冲刷过大脑再扩散到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   在坑底沾上的经久不散的恶臭味都好像消失了,神清气爽!   聂然怕崩牙,她的手劲大,便强行把外壳掰下来,将沾在上面的东西舔干净,吃得停不下来。   百万对聂然说:“好吃吧?剩不下吧。”   聂然用力地“嗯”了声,说:“好吃。”是真的好吃!确实有点停不下来。   旁边的道士和办事处的人,见到聂然和百万站在满地污水中,抱着超大号的藕,吃得跟中邪似的,一个个只觉寒毛倒竖。   云昭问吕青锋,“师公,他们这是中邪了吗?”   吕青锋说:“麒麟兽能避百邪,不可能中邪。”   聂然听到他们说话,才想起师公还在这里,不能吃独食。她掰下一小截,走到吕青锋身边,“师公,我请你吃。”   吕青锋摆手,敬谢不敏。   聂然说:“百万说这是炼制回生丹的主药。虽然它长的地方有点恶心,但吃起来好吃,你尝尝嘛,好吃的。”   炼制回生丹的主药?你俩这么生吃?吕青锋将信将疑地接过聂然递来的一小块,犹豫着送到嘴里尝了尝,那药味确实是回春丹里的,且味道真是一绝。   吕青锋看他俩这么吃,简直是暴殄天物,想阻止,可转念一想,东西是他俩自己得到的,百万知道它的用途,且炼制丹药需要凑齐整副药材,只有一味主药根本不够,于是很是矜持地赞了句:“是不错。”   聂然看到师公就想到师婆,继而想到师父、妈妈、姜叔叔、狗哥、花狸他们,再嚼了几口,便把剩下的半截都留下了。爷爷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给他也寄点,这么一算,剩下的这一半还有点不够分。   百万问她:“你不吃啦?”我帮你吃啊。   聂然问:“你不给你外公留点吗?”   百万啃藕的动作停下,呆住。外公和舅舅,总得留点吧。不管了,我先再吃两口。他又咔咔咔连续嚼几大口,一直吃到只剩下巴掌大的一截,收起来了。   他告诉聂然,“还是吃了保险,老妖道中了腐尸花的毒,要用这个才能解,他肯定会想办法来抢的。”又把剩下的那点拿出来再啃了两口,从一个巴掌大吃到只剩下半个巴掌大。他的眼睛盯着这一点点,挣扎了半天,把心一狠揣进衣服里,说:“我给外公送去。”变成只小麒麟兽,跑了。   聂然吃着这东西很好吃,但没有到一直吃着停不下嘴的份上,猜测这个可能对麒麟兽更有诱惑。她把自己手上剩下半截又算上百万的一份。   杨丹青从洞底爬出来,告诉吕青锋,说:“底下的僵尸鬼物都让聂然和百万清理干净了,有个腐尸烂泥坑,里面有朵腐尸花处理起来有点棘手,另外还有一条通道,通往旁边的一口枯井,老妖道从那边跑了。”她说完,便见聂然递了块从腐尸烂泥坑里摸出来的藕给她,眼神询问:做什么?   聂然说:“请你吃。”   杨丹青看向聂然:你口味还能再重点吗?   她想到聂然连尸丹都能生吃,无话可说,说:“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没这爱好。   吕青锋帮杨丹青收下,说:“孩子的一点心意,就当吃个零嘴。”   聂然怕回头老妖道来找师公师婆的麻烦,守着让他俩当场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   杨丹青有点想打人,但又确实是这孩子的一点心意,叹口气,一口咬下,松动的牙齿当场崩掉了一颗。   聂然见到师婆的脸色不对,赶紧解释,“我们的牙齿没有百万的好,不能直接嚼。”她又摸出一小块,掰碎,舔。   吕青锋可是知道老妻的脾气,赶紧拉到一旁,小声解释。   杨丹青尝了一小块,便把剩下的揣起来,小声说:“那正好用这个引老妖道出来把他除掉。”   聂然看这里没她什么事,便揣着剩下的小半截藕准备跑去找师父。她进入楼梯,正好遇到有人下楼。   那两人被她身上的臭味熏得绕开躲着走,还拱手道谢,“辛苦了!回去好好洗洗。”   聂然闻闻衣服,确实臭,估计连打车都不会有司机愿意载她,于是找到还在清点夜总会财物的花狸,让她送自己回去。   花狸把手机递给聂然,让她看消息。   锦毛虎发来的,言辞中透着无比悔恨,道歉,要与大小姐通话。   聂然摸出藕,拍照,发给锦毛虎,“超好吃的,保证吃完,一点都不给你们留。”她分一块给花狸现场吃现场录。   花狸早就闻到聂然背包里有种物别好闻的味道,比猫薄荷还上头。她在聂然拿出“藕”拍照的时候,口水便忍不住地往外冒,待吃到嘴里便停不下来。她看见大小姐在给她录相,可味道太好了,吃起来太爽,控制不住,一边吃得爽,一边暗自悲慨,留下了一个毫无形象的黑历史录相。   聂然很满意花狸的表现,笑呵呵地把视频发给了锦毛虎,打了四个字给他:我气死你。   锦毛虎很快回了她一个视频,两条腿打着夹板的狗哥跟他同屋的几个妖怪被捆在一起扔在客厅里,一个个呼呼睡得直打呼。   他回了排字:大小姐,我炖狗肉的手艺一绝。   聂然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   她思考了三秒钟,给百万发了条信息,让他去医院师父那里,请他吃好吃的。   她到医院后,她、花狸、百万、师父以及守着师父的两个师祖,现场录相,边吃边录,把剩下的全部吃完了。她把录相发给锦毛虎,留言:你撕票吧! 第85章 又一个被抓 聂然拿的花狸的手机给锦毛……   聂然拿的花狸的手机给锦毛虎发录相, 发完后便把手机还给了花狸,说:“送我回狗哥那。”   花狸说:“这个时候,怕是他们已经把阿狗带走了。”   聂然说:“谁说要去救狗哥了?”她扯了扯身上这件又是血又是腐尸污血的衣服, 说:“我的行李和换洗衣服在他家, 我要去洗澡换衣服。”   百万刚忍痛把剩下的那点生命之髓给了外公和舅舅,回头聂然就又分给了他好大一份, 她自己只吃了小小的一口,对聂然的好感度蹭蹭地上涨。   他非常积极地表示:“我送你回去。”   比起坐车, 聂然更喜欢骑麒麟兽, 欣然应道:“好啊。”   百成变成麒麟兽模样, 缩成狮子大小, 趴下。   聂然翻身骑在百万的背上,扭头对杨雪岭说:“师父, 我回去了哈。”又朝另外两个师祖抱拳,“三师祖、六师祖,我回去了。”   两个师祖是真觉得杨雪岭收了个好徒弟, 对聂然的态度好得不得了,笑眯眯地让她路上小心点。   杨雪岭叮嘱道:“你当心锦毛虎去找伍慧的麻烦。他们做事可没什么下限。”威胁家人这种事, 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聂然说:“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 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他家大业大穿鞋的, 他要不是之前坑我, 我现在还在学校读书打瞌睡呢, 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损失惨重。”   三师祖说道:“话不能这样讲, 有些人生来就恶, 有时候只是一口气不顺便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是这种为祸多年的大妖怪。倘若真有个万一,后悔便晚了。”   聂然想着师父和三师祖的阅历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 他们都这么说,自有他们的道理。她从百万的背上跳下来,说:“百万,让花狸送我去狗哥家洗澡换衣服,你去我妈那里。你先藏好,在暗中观察,如果真有的妖怪想害我妈,你悄悄眯眯地把妖怪抓走,死的活的都成,但是不要别妖怪发现,更不要让那些妖怪知道是你干的。”   百万不懂,问:“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是我干的?”他又不怕得罪妖怪。   聂然说:“你想啊,那些妖怪跑去抓我妈,去一批没一批,都不知道怎么没的,自然就无从破解,多损失几批妖怪后,他们轻易的就不敢去了。要是知道是你干的,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或者把你引走就好了呀。不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天天守着我妈当保镖啦。你还可以换个角度想,他们想抓我妈,我们也可以趁他们来抓我妈的时候,反抓他们呀,反正现在有冰箱,多打些妖怪冻起来又不怕坏。”   百万觉得挺有道理,当场把雄狮大小的体型缩得跟半大的小耗子差不多,连白光都收了起来,鳞片也变得灰沉沉的,乍然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老鼠。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他们知道百万能变大变小,能变成狗崽子模样,这会儿变成小耗子,真是刷新了认知。   百万说了句,“然然,我先走了。”哧溜一下子蹿没了影。   杨雪岭估计百万已经走远了,才说道:“他不要圣兽尊严的吗?”变耗子!真是够拼的!   聂然有点羡慕百万这变身本事。   ……   聂然坐花狸的车去到狗哥家,发现遭贼了。   门锁被撬了,大门虚掩着,屋子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她的卧室简直就是重灾区,放在狗哥家的行李一件没剩。爷爷给的法器这些就不说了,好歹是法器,估计勉强算得上能值几个钱,可她装衣服的行李箱都没了!   花狸在屋子里四处转到处闻,回来告诉聂然,“锦毛虎没来,来的是他手下的一条蛇妖和一只魅妖。蛇妖叫阿烙,是条矛头腹蛇,俗称烙铁头。魅妖是魑魅魍魉中的魅,是深山里的精怪,像鬼一样没有实体,会化成雾,擅长幻化术,经常引诱迷惑人。我的道行跟阿魅在伯仲之间,以前打过交道,狗哥落在她的手里,应该没危险。”   没危险?熟人?有交道?聂然估计是!毕竟他们都是混一个教的妖怪嘛,还都是小领导。聂然说道:“那你跟那魅妖熟吗?帮忙问一下他们拿我行李是什么意思。”   花狸“嗯”了声,立即打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通了,一声狗叫从电话里传来。   这声音聂然熟!狗哥的,而且是被踩到尾巴或狗爪子的声音。   她小时候淘气,经常偷偷地去踩大黄狗,踩得他嗷地一声蹿出去老远,再回头瞪着她,惊鼻子。不过,这声音好像是踩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受刑。   聂然凑过去竖着耳朵听电话里的声音,没再听到狗哥叫,倒是听到一个酥酥的女人的声音,“狸姐,有事吗?”   花狸扫了眼都快把耳朵凑到手机上的聂然,开了免提,问:“真打算炖狗肉呐?”   阿魅说道:“炖不炖的可不由我说了算。我说你们挺过分的,把白狼堂的堂口扫了不说,地下那花是一点没剩。那花养了三百多年,眼前就要熟了,让你们摘了果子,虎爷都快气疯了。”   聂然心说:气疯了就好,气死了最好。   花狸略过这话题,说:“大小姐让我问你们,拿她行李做什么。”   阿魅说:“你猜啊。”   聂然在心里骂声:“猜你妹”,转身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施展通灵术找过去,却发现没有效。   花狸瞥见聂然去了洗手间,拿起电话去到阳台,放低声音说,“你那点本事我还不清楚?她的衣服上沾了她的味道,你那边又有她的照片和视频,你变成她的样子,穿上她的衣服足够以假乱真,至少普通人没法分辩出真假来。你想冒充她,让她背锅。”   阿魅说:“那就看大小姐怎么做了。”   花狸的声音更低,“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大小姐就是个混不吝的。阿虎把大小姐得罪得透透的,你跟大小姐之前可是没关点交集,无冤无仇的,犯得着冲到第一线还挨捶?”   阿魅说:“狸姐,你口口声声称她是大小姐,她一个封妖灯的灯火投胎,出生道门,现在又拜回道门,扫我们通灵教的堂口,灭了我们多少妖,算哪门子的大小姐。我听说,你们都投了道门,还种了道印。”   花狸听到聂然出来的脚步声,便挂了电话。她自从跟杨雪岭走得近,跟阿魅的关系便逐渐疏远,算是走上了不同的路。选择不同,争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聂然到阳台找到花狸,说:“我去洗澡,你到附近帮我随便买两身衣服回来。”   花狸应道:“好。”她顿了下,说:“大小姐,魅妖能够附身在您的衣服上变成您的样子,因为您的衣服上有您的气味,所以她变成的您,不仅长相,连气味跟您一模一样,狗都闻不出来。”   聂然挠头,发现这些妖怪的名堂还真多。   她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帮我买衣服吧。”扭头跑进浴室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洗头洗澡,狠狠地洗身上的污垢。   花狸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聂然心大了。   聂然洗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自己洗干净,花狸还没回来,她只好裹着浴巾蹲在家里等,顺便给伍慧打电话,问她怎么样。   伍慧告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一下子出现好多蟑螂老鼠,正叫了灭虫的人来清理。   突然出现蟑螂,那可能是蟑螂悄悄地来做了窝。高楼,突然多出很多老鼠,那就有问题了。   聂然知道,没去妖怪,而是先扔蟑螂老鼠,这是锦毛虎的警告。她没想到回敬的招,于是骚扰爷爷,问他有没有办法。   爷爷的短信回得很快:我要是有办法,我还用得着跑路?   聂然无言以对。   门开了,花狸提着刚买的衣服回来,递给聂然,说:“试试合不合身。”   聂然接过手提袋,便准备回房换衣服,忽然觉得有异,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倏然而起,她朝花狸的脖子上望去,发现空的,没铃铛。   卧槽,正在愁拿你没办法,你送上门来了!   聂然那叫一个惊喜,手里的衣服一扔,跳起来,手上释放出镇狱火便朝花狸糊过去。   如果说聂然的速度快如闪电,阿魅的速度则比闪电还快,哧溜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花狸的衣服掉在地上。   聂然用力跺地板:“出来,你出来啊,出来单挑!我让你一只手。”她便感觉有东西顺着地板在钻。她趴在地板上,释放出镇狱火去烧地板。   她刚把火放出去,便感觉那鬼东西不见了。   聂然扼腕!   她叫道:“总有一天能逮到你。”提起衣服,跑回卧室换衣服。   她担心魅妖在衣服上搞鬼,先用力地抖了抖,再用镇狱火烧了遍,确实没发现异常,这才穿上。她穿上后,还释放出镇狱火覆盖住全身又烧了烧,这才觉得保险,然后给花狸打电话,接电话的变成了一个男的,“大小姐,我们见个面吧?”   聂然:“……”这是花狸也被抓了吗?搞什么啊!她果断地说道:“不见,花狸是我师父的猫,又不是我的。”麻利地挂了电话,飞快地下楼往家里赶,可别一回头,妈也被抓了。 第86章 帮我找猫 聂然打车到伍慧住的小区,刚……   聂然打车到伍慧住的小区, 刚进入小区,就见到防治虫蛇鼠疫的人正在四处喷洒药物和放捕鼠笼,小区物业的保安、保治、管理人员齐出动。   楼下还聚集了很多业主, 议论纷纷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蟑螂老鼠。   有自认见多识广的谈起来, 那什么蟾蜍过街、树上成片的长虫,都是偶尔暴发的现象, 过几天就好了。   又有人说哪栋哪楼的家里比较惨,到处都是蟑螂老鼠还有蛇, 屋子里都爬满了, 一群人围在一起各种猜测。他们讨论的楼层, 正好是伍慧家。   聂然进入楼栋, 刚到大厅,便见戴着防毒面罩的防疫人员正在喷杀虫剂。   有清洁工戴着口罩、塑胶手套全副武装地提着大袋垃圾下来, 见到另一个清洁工,便嚷嚷开了,“那家人都不知道怎么了, 怎么跑这么多东西进去,是把养殖场里的东西搞来了吧。”   聂然乘坐电梯上楼, 到家门口就见大门敞开着, 伍慧、姜豫以及物业的人站在门外, 正在说话, 也在猜测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物业的人说他们很注意这一块的, 即使小区闹蛇虫也都只会是在绿化地带、一楼这样的地方, 不会跑到这么高的楼层上来, 怀疑是不是什么人运来的,要是伍女士有意见的话,他们可以报警处理的。   聂然见到姜豫, 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她对于这个便宜后爹还是很满意的,有什么事他总是跑得最勤快的,是个对妈妈好的。   姜豫看到聂然回来,招呼道:“然然回来啦。”他的话音一转,问:“要不,你进去看看?”这事情邪门,八成聂然能看得出名堂。   聂然进屋,屋子里全是杀虫剂的味道,角落里不时爬出几只挣扎的大蟑螂。满屋子的家具都让老鼠给啃坏了,沙发、桌子、柜子全部咬得没眼看。   难怪物业说要报警,这么多家具置换起来那得不少钱。   姜豫跟在聂然的身后进屋,递了个口罩给她,说:“戴上点。”又问:“怎么样?看出什么没了?哪来的?”那特意压低的声音,还透着神秘感。   聂然说:“我把妖怪窝捅了,他们急眼了,过来报复,你信吗?”   要是别人说,姜豫当然不信。可这话是聂然说的,他心里当场打了个突,问:“真的假的?”   聂然拿出手机,对着家里哗哗哗地一通拍照,又扭头朝还在那推脱责任的物业喊,“这屋子里的家具不用你们物业赔。”   物业经理一看,是个小丫头,心说:“你做得了主吗?”他看向伍慧,问:“那位是?”   伍慧说:“我女儿。”她说道:“麻烦你们帮忙把这里清理干净就清了,这些东西我们自己置换。”   物业经理长松口气。能住在这小区的都是不差钱的,家家户户的装修和家具都不便宜,像这种里里外外全毁的,不要说家具,装修都得重新弄,没个大几十万、百来万,下不来。这笔钱不用找到物业头上来扯皮,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时一个保安队长急急忙忙跑来,请物业经理上楼顶看看。   物业经理对伍慧说:“那我先去忙。”客气了几句,便走了。   姜豫立即确定,这事真跟聂然有关系。   小孩子有本事是好事,可通常小孩子的本事跟搞事能力也是成正比的。他顿时头大,这屋子重新换趟装修和家具也就是折腾了点,万一再继续报复上门呢?他又再想,不会还跟学校那趟事有关吧?听说闹得挺大的,上面来了好几波人了,又查到了什么夜总会,好多人给逮进去了。   姜豫忽然想起一事,问:“然然,你之前是不是在狂狼夜总会?”听说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带着头大狮子,那叫一个嚣张可恨,去夜总会的人要么拘留十五天,要么留下来接受调查,还有好几个直接被刑拘了,说是玩出人命来了,让那小姑娘给挖出来了。   聂然说:“嗯,这不,人家扔老鼠蛇虫过来了嘛。”   姜豫这次是真没崩住,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地方开了多少年了,里面道道深得很,你去搞那事……”他这次是真急了,对伍慧说:“立即搬家,去我那住。”去他家,他担心把自己也连累进去,可未婚妻是自己的,不能不管。   伍慧上午还在听姜豫说起狂狼夜总会的事。姜豫约好了见客户,客户被拘留了,聊到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句,听起来那女孩子怎么这么耳熟。当时他俩都有点猜是聂然,结果,果然!   伍慧问聂然,“你好端端的,去找人家夜总会的麻烦做什么?”   聂然说:“夜总会的老板就是锦毛虎,他坑我,那我当然要坑回去啦。”她看一向他俩,说:“不行,我得给你俩找保镖。”她把照片发到洞天观亲友群,说:“我妈家被砸了。”   群里又是一通炸窝!   有心疼装修的,有心疼家具的,有在那说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又有人聊到聂然这两天搞出来的事情的,还有人提点聂然,赶紧想办法护好家人。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聂然打字:招保镖,要求道行在狗哥、花狸、烙铁头、魅妖之上,能逮得住他们。   原本聊得火热的群瞬间静了下来。   聂然等了一分多钟都没见到有人打字,发出个:?   胡槊:@杨雪岭。   杨雪岭:@胡槊 有事?   胡槊:你翻聊天记录。   杨雪岭:@聂然不是所有人生来就会打鬼打妖的,同样是修道,群里的人修道的年头,比不过你说的那些妖怪的零头。   聂然懂了,这是打不过啊。   三师祖:你师父刚刚出院了,我和你六师祖有空。   聂然对他俩满意!这二位师祖出马,基本上遇到那几只都能对付得了。即使对付不了,拖些时间等自己和百万赶到,那是足够了。   聂然忽然对自己跟百万的战斗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厉害啊!她当即把伍慧家的定位发给三师祖,请他俩过来。   三师祖表示,现在就过去。   聂然打字道了句谢,把手机揣回兜里,告诉姜豫和伍慧,“妥了,保镖的事安排好了。”   伍慧默默无语地看着聂然,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她憋了半天,说:“我是你亲妈,我认了,你要是哪天把你姜叔叔拖累了,我揍你。”   姜豫心头发怵,脸上一片云淡风轻,表示,“不至于不至于,这孩子有分寸。”他话音一转,问:“请的是什么人?”这么快就请到了,靠谱吗?   聂然说:“洞天观的真人,我师公师婆的师兄弟,我一下子请了俩。”   姜豫的头皮一紧,问:“多少钱请的?”声音发颤。请蒋大师看风水,那走一趟就是二十万起步,请蒋大师身后的真人当保镖,这是什么样的身家。   聂然一愣,说:“我没问,应该是友情……咳,亲情……”她自己都说不下去,又赶紧发消息问费用。   三师祖:管吃住就行。   聂然:?   三师祖:见外了不成?   聂然赶紧打字:没有没有,谢谢两位师祖。   她扭头对姜豫说:“自家师祖,亲的,不花钱。”她说完,瞥见手上的镯子,摘下来,递给伍慧。   伍慧问:“这是什么?”   聂然说:“我拜师那天,太师祖给的礼物。”   伍慧想到聂然都是用剑,好像也不太用镯子,自己跟姜豫两个普通人确实需要点护身的东西,于是戴上了,问:“这个有怎么作用?”   聂然说:“我问问我师父。”她又发消息问杨雪岭那镯子有什么作用。   杨雪岭:跟花狸脖子上的铃铛差不多,是护身法器,戴上就成了。   她跟着又敲了一长排字,从材质到炼制到刻的符箓,详细解说,什么符箓做什么作用,最终这个法器能有哪些效用,详细得堪比说明书。   聂然迅速扫了眼,看着头大,把说明书转发给伍慧,让她自己看。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三师祖和六师祖便提着行李袋一起过来了。   他俩穿着身旧旧的道士衣服,头上挽了个简单的道髻,用铜簪子固定,很是朴素的打扮,但七八十岁的人,却是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看气度就不是常人。   姜豫见到他俩,热情地把人往里请,然后想起,屋子里一乱团,真不是待客的地方,满是歉意地说:“刚出了点事,还没收拾出来。”   三师祖点头,说:“明白。”他忽然觉察到有异,扭头,便见墙角出现只小兽,鬼鬼祟祟地冲聂然发出低低的一声叫唤。   姜豫一看,老鼠!操起门口的鞋子就扔了过去。   百万灵巧地一闪,躲开了。   姜豫扭头去找棍子,被三师祖一把拉住。   三师祖说:“那不是老鼠,别打了。”   聂然说:“那是百万,他在打进敌人内部。”说完,跟过去,问:“你干嘛,做贼啊?”   百万领着聂然便往防火通道去。   聂然赶紧跟上。   姜豫好奇,也跟了上去。   三师祖和六师祖互看一眼,发现他们是上楼。这再上楼,除了顶层就是天台了,近,于是也跟去看看。   伍慧看只剩下她,索性也跟着上楼。   他们上到顶楼,推开门,便见物业的人聚了一大堆,议论纷纷。   小区进了这么多的蛇鼠,且爬到这么高的楼层,物业担心蓄水池出问题,派人去看,结果,出门,绕过前面的台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回头就去找保安,保安立即找到安保主管,安保主管又派人去找经理。   百万小声告诉聂然,“你帮我把猎物要回来。”   聂然挤过人群,一句“好家伙”脱口而出。   地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一排是老鼠,一排是蛇。那老鼠,最小的都比普通的家猫大,毛色油光水亮,不是呈金色就是呈白色,一只只肥滚滚的不说,看起来还是运动型的。蛇,大大小小都有,品种不重样,但基本上都属于不常见的类型,大致归为两类,要么剧毒,要么体型特大。   聂然清清嗓子,说:“那个,这些,也是我……”她指指自己,“我来处理。”   安保主管把经理拉到角落,小声说:“这些好像都是野生的,要是卖了,能值不少钱。不过,他们这个……哪来的呀?”又悄悄地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物业经理立即明白安保主管的意思,怀疑他们搞非法捕猎野生动物,想从中要点钱财。他有点意动。他扭头就找到伍慧,说:“你们搞这些,闹得满小区都是,我们得报警处理啊。”   聂然一听,报警正好啊。不然还得自己找车子搬,谭真人那边正好是免费的劳力,反正他们不吃妖怪,拿了这些妖怪还得头疼处理妖丹,不如帮百万运回家。她告诉物业经理,“一般的警察处理不了这个,那都是专案部门处理的。”她说完,当即拍照发给谭真人,然后打电话过去,让他派人、派车子来运这些。   谭真人还得处理腐尸花,夜总会里还有一堆事,听说锦毛虎抓了花狸和金犬,还不知道要搞些什么事,现在人手不够用,哪里还能抽得出空处理这些,对聂然说:“你自己看看那些牙印,百万的口粮,你让他自己搬啊。”说完,挂了。   安保主管听聂然说想自己搬,坚决地表示要报警。   伍慧和姜豫都懒得管聂然这点事了,跟看戏似的站旁边,对物来经理隐晦的暗示,视若无睹。   安保主管沉着脸,打电话,报警。   没一会儿,派出所来了俩民警,见状,哇靠,走私贩卖野生动物,刑事案啊!他们正准备上报,接到电话,听完之后,撤了。   聂然喊:“别走啊,好歹叫辆车帮忙搬一搬啊。我们这也是为民除害啊。”   派出所民警不理她,头都不回!   聂然头疼,狗哥被抓了呀。她只好找修车场主管黑熊精的电话,让他帮百万搬回家。   黑熊精吓得声音都哆嗦了,“大小姐,给麒麟兽送货上门,这是咱把自个儿当快递送上门啊。您饶了我吧。大小姐,您救救狗哥吧,兄弟们都……”   聂然挂了电话:你都不帮我搬东西,我还帮你救狗哥?哼!   安保经理看民警走了,又问聂然,这些东西是不是她搞的,搞得全小区这么清理,知道多少费用吗?   聂然翻个大白眼过去,“多少费用关我什么事?这些东西是我家狗抓了,摆在这的,现在归我了,但不是我扔的。你找扔它们的人去呀。狂狼夜总会幕后老板派人来扔的,电话给你,你们自己找他要钱去。”   安保经理问:“谁呀?”   聂然说:“虎力集团老板,王锦虎。”   物业经理见状,让安保主管带着人撤,这里交给业主自己处理。   姜豫见聂然挠头,为难的样子,说:“我叫几个人来搬走吧,送到哪?”   百万变成人形,凑到姜豫面前,麻利地报上自家住趟。他的嗓门特大,报地址的时候还偷瞄聂然,看她有没有注意听。他在聂然家熟到都快成自己家了,聂然居然连他家在哪都没问过。   姜豫听到百万报的地址,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不过想到这是麒麟兽啊。妖怪都能混成大集团的老板,麒麟兽不得更厉害,又释然。他告诉伍慧,“我亲自去。”那片豪宅区,一般人根本进不去,难得的长长见识也好。   姜豫叫了辆货车,再叫了几个工人,把楼顶上的东西搬上车,跟百万一起走了。   聂然跟着伍慧把家里的贵重物品收拾过后,等姜豫回来,又跟着三师祖、六师祖一起搬家,到姜豫家。   姜豫住的是城中村自建楼,地是自家的宅基地,盖楼只需要出个材料钱工人费用什么的,便宜,建得豪华阔气,楼上楼下好几层。他俩快结婚了嘛,婚房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屋里屋外透着喜气。   三师祖和六师祖看过屋子,表示这房子建得讲究,看过风水的,但有些地方稍微还可以再改动点。   聂然一听,问:“能改得防妖吗?”   三师祖说:“能啊,但需要布阵,布阵简单,材料很贵。”   聂然问:“怎么个贵法?”   三师祖告诉她,那就得看她布什么样的阵、挑什么样的材料,如果只是公司做生意图个吉利,找点寿山石、泰山石弄个鱼缸添点花花草草摆摆就成了,花不了几个钱。防妖怪嘛,那说道就多了。各种法器不提,石头类的就不能用寿山石、泰山石什么的了,而是玉石,且品质越好越高。她跟百万熟,要是用上等玉石雕只麒麟兽,没事让百万附身进去蹲一蹲,相当于请了尊麒麟在家里护宅。即使百万出去了,那麒麟玉雕里储存起来的气也足够护住这宅子,道行稍微差点的妖怪连门都进不来。   聂然问:“那要多大的玉石?品质要多好的?”   三师祖比划了下大小,说:“要是品质满意的话,这样的一块石头得花个几千万吧。”   聂然:“……”几千万!比百万还值钱,百万才百万呢!疯了!   六师祖见状,说:“你不是刚扫了白狼的堂口嘛,说不定能凑点呢。”   聂然顿时想起帮她清点白狼堂口的财务花狸让锦毛虎给逮走了。那些可都是钱啊。她连晚饭都不吃了,打电话约百万,去找狗哥和花狸。   她刚跟百万通过电话,杨雪岭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帮伍慧搬完家了吗?”   聂然说:“搬完了。”   杨雪岭说:“行,搬完了出来帮我找猫。” 第87章 造孽啊 聂然打车去到商业步行街路口跟……   聂然打车去到商业步行街路口跟杨雪岭会合, 她下车后,扭头左顾右看,不要说她师父, 连个道士和尚都没看到。她拿出手机拨打师父的电话, 身后传来手机铃声响,扭头便见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女人看着自己, 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地写着“你瞎啊”。   这女人的脸跟她师父长得一模一样,没穿道袍, 也没束道髻, 打扮得相当时尚。   聂然一眼看过去, 没敢认!   要知道, 师父,四十岁了!哪怕皮肤保养得好, 穿上道袍……好吧,这确实是师父。   聂然凑近把杨雪岭的脸看了又看,确定没有化妆抹粉什么的。她满脸惊叹地说:“师父, 你看起来不像是刚出ICU重伤患者啊,变得更加年轻好看了。”那就不会怪我把你打成重伤的事了吧?   杨雪岭挺美的, 问:“我现在的脸看起来是不是满脸的胶原蛋白?”   聂然拖长音调“呃”了声, 点头。她想了想, 问:“我和百万挖的藕真这么有效?我吃着怎么没感觉呢?”   杨雪岭没好气地瞥了眼聂然, 说:“你这身板估计真的只能吃仙丹才有感觉了。你也不想想自己吃过多少妖丹、尸丹和各种珍奇药材。”给她治尸毒几乎掏空洞天观的家底!   聂然赶紧转移话题, “百万怎么还没到……”说完便瞥见脚底下突然多出只小白狗, 正满脸萌萌哒地抬起头看着她。她伸手把百万捞在怀里抱住, 问杨雪岭,“我们去哪里找他们?”   杨雪岭指指百万,“论起找妖怪, 没有比麒麟兽更熟的了吧。”   百万这会儿是奶狗模样,怕引起路人惊恐,小声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试着找过他们,那些妖怪显然是防备着我的。”   聂然懂了,这是百万也找不到狗哥和花狸了。   杨雪岭叹道:“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啊。”她说完,摸出三个铜钱,拿在手里摇了摇,蹲下,抛到地上,仔细看了几眼,便又拿起来摇一摇,抛一抛,算一算,如此反复六次。   聂然看杨雪岭神叨叨的样子,就有点想打骗子,不过想着师父刚刚才出院,而且是亲师父,不敢动手。   杨雪岭把铜钱一颗颗捡起来,揣进兜里,说:“东南方向。”   聂然满脸震惊地看着杨雪岭,问:“师父,你是怎么算出来在东南方向的?”铜钱跟猫猫狗狗有什么关系?   杨雪岭说:“这是算命常用的铜钱摇课法,先抛掷铜钱得出六爻,进而得出卦象,再解卦就好了。”   聂然有点懵,“东南方向的范围也很广啊。”   杨雪岭招呼道:“走啦。”领着聂然和百万去到旁边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到一辆价值不便宜的车子前,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上车。   聂然瞄了眼车型和车牌号,认出是蒋明坚的车。她坐到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说:“师父,我们是去打架,这么贵的车子,蒋明坚不怕弄坏吗。”   杨雪岭扣好安全带,说:“弄坏了要赔的,锦毛虎手底下的妖怪个个肥得流油,赔辆车不成问题。”   百万钻到后座,坐下后,变成人形,又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聂然。   聂然接过,打开,发现又是中药丸子,问:“这又是干什么的?”   百万说:“治伤的,外公说谢谢你。”   聂然挺懵,“谢我什么?”她拿百万当苦力使唤,老麒麟兽居然还谢她?   百万说:“平时大妖怪闻到我们的味就跑远或者是藏起来了,一般都只抓些小妖小怪什么的,很少有这么大丰收的时候。”聂然多招妖怪恨啊,那么多大妖怪自动送上门来,他家的储藏室都快放不下了。他家的回生丹已经没有了,但如今有了生命之髓,就又可以炼制了。   聂然看瓶子里有三颗药,自己留了一颗在瓶子里,倒出去两颗给杨雪岭,说:“我的伤口都好了,不用吃啦,我留一颗备用,另外两颗给你。”   杨雪岭没跟聂然客气,痛快地收下。   她开车去到城市的东南边后,将车子在路边停下,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一撮毛猫,从中分出几根,又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剪成了只小猫,将猫毛贴在符纸上,又取出墨水和符笔,在纸猫上画了道符,对聂然说:“你气沉丹田,行气,将丹田里的气吹一口在猫毛上。”   聂然猜测杨雪岭肯定是要做法,她也想开开眼,当即照做。   她一口真气吹在纸猫上,那贴在纸猫上的猫毛就跟活了般突然把画在上面的符墨都吸收了,紧跟着便融进了纸里,然后发出声“喵”地叫声,变成了一只狸花猫蹿到杨雪岭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狸花猫都长得一样的,但聂然觉得,这只八成跟花狸很有渊源。   杨雪岭说:“带路。”   那猫跳下车,在车前面跑,而且还是跑的车行道,都没往那些什么车子过不去的小巷子穿,更不像百万那样穿墙。   杨雪岭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聂然忽然觉得师父还是有点名堂的!   车子跟着猫一路开出市中心商业地带,去到厂房扎堆的地方,在工业区里面钻来钻去,绕来绕去,然后停在了一家食品加工厂前。   猫蹲在门口,“喵”地叫唤了声。   百万跳下车,用力地嗅嗅空气中的味道,眼睛都亮了。他满脸激动地指向食品加工厂:里面。   聂然抬起头看去,发现这家食品厂的生意挺好的,大半夜的居然还有工人在上班,车间里灯火通明。有工人下夜班,三三两两地从里面出来。   猫踱着优雅的小步伐往里去。   聂然二话不说,立即跟上。   她刚到门口,便被保安拦住了。   保安问她:“干什么的?”   聂然说:“我回宿舍。”她说完,朝跟车间隔着一个院子的宿舍楼一指。   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眼,又扭头看了眼旁边停着的车,说:“工作证拿出来看看。”   聂然说:“忘带了。”   保安说:“打电话让舍友送下来。”他顿了下,说:“你看你穿的这身衣服,就不像来这里上班的,以前也没见过你。你干嘛的?”   杨雪岭过来,揪住聂然的衣服就往里去。   保安见状,追上去连声问道:“哎哎哎,干嘛?干嘛呢?”   杨雪岭扭头对百万喊道:“百万,吼一嗓子,再把这厂子堵住,别让他们跑了。”   百万开心地应了声:“好。”他连兽形都没变,仰起头发出一声“吼”地兽吼声。   保安吓得“哎呀妈呀”一声,把百万看了又看。这个看起来更像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学声音的吧?这一嗓子吼得可真有劲。他看这几个人就不像好惹的,问:“你……你们到底来干嘛的?找谁?”   旁边,写安楼办公室的窗户开了,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人探头出来,见到院子里的两人一兽,吓得“咣”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杨雪岭朝楼上一指,对保安说:“找他的。”   保安说:“哦,找我们总经理啊。我打电话给你问问啊。”说完便去保安室打电话。   他刚拿起电话,就见那十来岁的女孩子突然一个疾奔助跑,跟着便跳了起来,直接蹿到二楼,一脚踹开玻璃窗跳了进去。   保安惊得嘴巴张得溜圆,眼睛都看直了。   突然,他们总经理从二楼跳了下来,然后便被那十来岁的少年一下子扑倒在地。   总经理吓得发出声尖叫:“别杀我——”   保安默默地放下了电话,缩到了桌子底下躲着,又忍不住好奇悄悄探头去看。   工人们听到喊声,纷纷扭头看过去。   百万看到旁边有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一巴掌打在总经理的头上,把他打晕了。他往旁边楼道的黑暗中一钻,躲开人的视线,变成麒麟兽隐身,蹿到楼顶上俯视四周,牢牢地盯住外面,以防有妖怪逃走。   这工厂大,人多,各种气味混在一起,把妖怪的味道都遮住了。如果不是进到厂里,很难发现得了它们,不过这会儿在眼皮子底下,妖怪们想逃就不容易了。   杨雪岭看地上的晕过去的妖怪脸上隐约有色毛显现,分明是要变回原形,怕他把工人吓到,一道符贴在他的身上维持住人形,单手拽着他,拖往二楼办公室。   二楼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加班。   聂然是直接跳窗进入总经理办公室。   这办公室挺大,但聚集了三十多只妖怪,也显得拥挤起来。   一只体型跟狐狸差不多大长有三条尾巴的狸花猫蜷在茶几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狗哥变成狗样子,躺在办公室中间,前腿的夹板拆了,身上的毛烧焦了不少,还有很多地方带血,躺在地上,嘴角还有血,样子格外凄惨。跟狗哥一个屋的住的那几只妖怪,比狗哥还惨,几乎都快不成样子了。   一只妖怪还保持着拿摄像机对着狗哥录相的动作,听到声音,扭头朝窗口看来,见到聂然,吓傻了,不敢动了。   聂然二话不说,右手燃起镇狱火便朝着办公室里的妖怪奔了过去。   一只妖怪吓得发出声刺耳的尖叫,变成一只灰毛狐狸撞开另一侧的窗户。它刚破开窗,外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那狐狸又发出声急促而短暂的惨叫,没音了。   麒麟兽!   外面有麒麟兽!   原本想跟着逃的妖怪吓得齐齐刹住步子,紧跟着聂然便到了面前,幽绿色的镇狱火呼地一下子糊了过来,快得他们连躲都来不及。   杨雪岭拽着狼妖经理上到二楼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便见到死了满地的野生动物,除了种有她跟聂然的道印的那几只外,没有一只活着的。她震惊地看向聂然:你出手也太果决了吧。   狗哥瘫在地主,看到聂然,发出类似于哽咽的一声狗叫,差点眼泪就下来了:你怎么才来啊!   聂然看到狗哥那凄惨的样子,拿出百万给的药便准备给狗哥喂下,被杨雪岭急声叫住。   杨雪岭说:“这药是按照麒麟兽的体型配的份量,你一下子喂整颗会吃出事的,掰四分之一喂就好了。”   正好够分!聂然把药掰成四份,给狗哥和他的三个室友都喂了一份。   杨雪岭去叫花狸,没叫醒。她查看了下花狸的情况,发现不是受伤或者是被迷晕,而是之前吃太多生命之髓,功力大增,突然突破,正在长第四条尾巴。她抱起猫,对聂然说:“走啦。”   聂然看这满地的野生动物,想着需要运走给百万当口粮,而且这是妖怪开的工厂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猫腻,或许还可以查抄点什么呢?   她对杨雪岭说:“师父,你先回去休息,我还要忙会儿。”她拿出手机录像发给谭真人,同时发出定位,打字:快来。   谭真人在聂然去到狂狼夜总会砸场子,半夜被吵起来后,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这都深夜了,他刚要回去,聂然的消息过来了。   谭真人看到聂然的信息就不想点开,但是……不点不行啊。那小祖宗找上门来的,绝对不是小事情。他打开消息,顿时无语了。   这藏到几千人的大工厂里的妖怪,她都能翻得出来,还一下子给团灭了。   这不会又把什么堂口给端了吧?   谭真人把那些刚要下班的行动处的人全叫上,加班吧,别休息了。   厉归真刚下班,正准备跟章振武他们去吃宵夜,便收到谭真人转发过来的地址、视频,以及加班通知,嗷地一嗓子喊出声,问:“她不睡觉的吗?”疯了呀!折腾起事情来都不带歇气的吗?   章振武问:“谁呀?”他听到消息提示音,还没点开便见到看了信息手下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喊,“头,你看消息。”   他点开消息,差点脱口骂娘。锦毛虎你惹谁不好,你惹聂然和杨雪岭做什么呀!造孽啊!   行动处的人,一个个全都要疯了。   这会儿连宵夜都没法好好吃,更别提回家睡觉了。他们打包宵夜,在车上吃,吃完了,蜷在车上抓紧时间睡,能睡半个小时也好啊。 第88章 天真残忍 聂然在等谭真人的时候,顺便……   聂然在等谭真人的时候, 顺便清点了下妖怪,发现少了魅妖和烙铁头两个到狗哥家掳妖的主犯,便想着先联络下跑掉的两只看看能不能有发现。   她打花狸电话想问联络方式, 没有人接。   总经理办公桌上有手机铃声响。   她打花狸的电话断掉后, 桌上的铃声也断了,再打,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她凑过去,只见手机来电显示是大小姐, 号码正是自己的。   花狸的手机落在这, 旁边还放着狗哥的手机, 可他俩的手机都设有密码, 没法直接翻通讯录。   花狸已经被师像抱走了,只剩下晕在地上的狗哥。   她问狗哥的密码是多少。   狗哥“汪”了她一声, 那语声活像滚,跟着他又继续汪汪汪汪,又急又快, 那语气活像在活:我要你的密码翻你的手机,你乐意吗?   聂然决定尊重下饱受欺负的狗子, 主要是已经凄惨成这样子, 实在不好意思再刺激他, 不然就得跟他好好聊聊, 问你要个密码找个联系方式, 你至于嘛。是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不过, 谁要是问她要手机密码, 她也不给。她的手机开锁密码跟付款密码是一样的,那能告诉人吗?不能!   万一别人拿着她的手机,翻出她的自拍照, 美照还行,但有一些搞怪的丑照,还有一些洗澡的时候抹着满脸沐浴露的自拍艺术照让人翻出来了,那还得了!   聂然把手机还给狗哥,问:“能联系上魅妖跟烙铁头吗?”   狗哥惊鼻子,那样子恨不得立即蹦起来咬死那两个。   聂然满意了,等回头狗哥有了那两只妖怪的线索,绝对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不过,抓两个小头头有什么用呢?锦毛虎手底下的妖怪小头头一大堆。她对狗哥说:“你把那两只妖怪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找他们聊聊。”   这个可以有!狗哥的狗表情立即不一样了。不过他伤得太惨,不要说抬爪子解锁手机,连说人话都办不到,整条狗又沮丧得不行。   聂然从狗哥的表情变化,看出有门儿,说:“那把密码告诉我呗。”   狗哥嗷呜一声,调子有点悲伤。   聂然猜测着问道:“说不了话?”   狗哥又嗷地叫了声,点头。   这还不简单,几个数字而已嘛。聂然说:“你先告诉我密码,你回头再改哈。第一个字数,从零到九,是几你就眨眼睛,是零你就摇头。”   狗哥开启眨眼模式,很快聂然便要到了他的密码。   将心比心,她不去翻狗哥手机里的其它东西,拿着狗哥的手机,盘腿坐在他旁边,让他看着自己翻通讯录。   狗哥的通讯录里很丰富,简直是个动物园,各种成精成妖的动物都有。连有很多名字备注挂上“已亡”的字样,有点像墓志。   已亡的妖怪极多,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有手机联系方式的妖,都是道行比较高深已经学会人类生活的。   老实说,挺惨的。   聂然翻着通讯录,问:“世上有这么多妖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说完便想起自己以前是真没注意到,也没想过会有妖。她跟狗哥和爷爷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六年,要不是他俩变出原形让她亲眼看到,她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妖啊。有鬼这个好说,人变鬼,有来头的,妖变人……还得跨一大台阶。   聂然找到魅妖和烙铁头的电话,存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之前接过魅妖的电话,有她的联系方式。她把烙铁头的号码存上,将手机还给了狗哥。   她打电话给烙铁头,突然旁边响起了电话铃声。   聂然扭头看去,发注意到这办公室竟然是个套间,里面还有间屋子。她立即跳起来,大力地一脚踹开门,露出一个休息室,摆着张大床。   床头柜上放着手机,房间里没人。   屋子的东西简单,一眼看完,她把衣柜和床底都看过,没见到有妖,也没见到人,这会儿电话因为没有人接听,已经挂掉了。她又拨打电话,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来电显示“金犬”,确实是狗哥的号码。   突然,旁边的洗手间传来轻微的水响。   聂然凑进去,洗手间没有人,倒是楼上好像在排水,哗啦啦的。一个念头划过脑海:烙铁头不会是钻进马桶从下水道跑了吧?   追不追?   自己是钻不进下水道的,百万倒是可以,可下水道那么臭那么脏那么多粑粑。   聂然想想都有点反胃,于是拿着烙铁头的手机,回到狗哥身边,说:“让它从下水道跑了。”不管那货是怎么跑的,给他宣传成脏点的没面子的逃跑方式抹黑一下。   她又拨打魅妖的电话,担心魅妖会不会怕曝露行踪而关机。   电话很快通了,传来的声音温温柔柔中带着点勾勾缠缠的味道,问:“哪位?”   一听就是妖里妖气的勾人妖精。聂然暗自呸了声,说:“我!”   电话里的那位没听出是谁,问,“你哪位?”   聂然报上自己名字。   魅妖说:“你不是说花狸是你师父的猫,不管么?怎么,没法跟自己的师父交待了?”   嗯?聂然心说:“魅妖还不知道窝点被端了?那能不能把她诈回来?”她说道:“我想过了,我们还是面谈吧,哪里见面?”   魅妖说:“我会再联系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好骗啊。对方但凡警惕一点,或者是再过一会儿,肯定就知道窝点被端了,想骗出来的概率不大。聂然略作犹豫,又拨打电话过去。   魅妖接通,问:“还有事?”   聂然说:“哦,就是通知你一声,食品厂被我端了。我师父的猫已经找到了。我看你跟花狸挺熟的,要不要投个降什么的?”   魅妖又挂了电话,跟着花狸的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阿魅。”   接电话不用密码!聂然划开接听键,笑眯眯地喊,“阿魅好呀。”声音贱贱的,超气人的那种。   对面秒挂电话!   聂然心说:“吓死你。”她从办公室里的妖怪身上搜出不少手机、钱包、身份证,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挨个翻看。   旁边,狗哥又嗷呜一声,叫聂然。   聂然看向狗哥,问:“不给看啊?”   狗哥翻个大白眼,眼神示意她看自己身上的伤。重伤啊,四肢骨头全断了,皮都被烧焦了,你不给送医院的吗?   聂然懂了,说:“这个时间,宠物医院都关门了。”她犹豫了下,在洞天观亲友群问,“谁会给宠物治伤呀?”给狗哥他们几个惨样拍张照发到群里。   一堆道士冒头表示这个活计可以接!   洞天观的道士,几乎人人都会点医术,不要说治猫狗,很多时候打妖怪捉鬼受伤了都得自己医。不然,一年到头的,仅去医院的花销就得掏空家底。   聂然给了个定位,问:“谁离得近?”   胡槊:我就在附近。   洞天观大弟子发话,底下的人立即没音了。   聂然:我等你哈。   她对狗哥说:“等着吧,胡槊过来给你治伤。”   狗哥:“……”你找一个收妖的大道士过来给劳子治伤?杨雪岭见到那货都得喊声大师兄!   他再次翻个白眼,躺在地上,生无可恋,还得忍着满身的伤口疼。   伤口疼得难受,好气!   聂然把这些妖怪的钱包、身上戴的手表、首饰等都翻完了,保安报警,派出所的警察都到了,章振武他们才到。   跟章振武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刑警。   派出所的民警看到这阵势,再看人家不要他们掺合让回去,乖乖地撤了。   来的刑警,进来后,把办公室的电话都封存了,加班没走的员工也都扣起来盘问。这是要查公司的经营和往来账,扣电脑是方便查实账以及这家食品厂底下的真实交易。   聂然摆成排的手机、手表、首饰、钱包等也全都让警察收了。   聂然发现自己忙活一晚上,一毛钱没捞到,最后还得倒贴让胡槊给狗哥治伤的钱,不乐意了,说:“别都查封完,给我留点啊,几个意思呀?让我干白工啊!”   厉归真很想说,是你自己报的警让我们加的班。可他不敢!他要敢说这话,下次聂然绝对不会再找他们。虽说加班累得要死,但这些可是实打实的大功,几乎等于送上门来的。有这几趟打底,回头往上升都容易得多。   不过,规定得守!他告诉聂然,这些东西拿回去有助于调查,没几个钱。至于那些妖怪,他没敢让人收走,这要是收走,急眼的可不止是聂然了。   刑警的办事很效率,拿着仪器,当场调出他们的户籍资料,发现有些妖怪竟然是有人类家庭的。爷爷奶奶父母爹妈到儿女,跟普通的正常家庭一模一样,包括这家食品厂的总经理都有一堆家属亲戚,有着正常的人际关系。   胡槊到了,让魏光把狗哥他们几个抬走,带回去治伤。   聂然看胡槊这么积极,不好让人白跑,于是跟百万商量。那些死去的妖怪的肉、内丹什么的都归百万,皮、骨头,让胡槊他们带走。皮,可以作装饰,能卖不少钱,还能震慑一般的小妖小怪,清除掉上面沾的煞气后,还能镇宅。骨头还可以用来刻符布阵,一些骨头还能入药,能卖不少钱。   她得让洞天观挣点钱维持香火和日常开销。   谭真人也不敢让聂然白出力,能够让聂然刨走的都让她刨走,待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约她去这家食品厂的总经理家看看。   聂然想着厂子里的收获不大,或许家里有发现呢?   百万想着趁热打铁再逮几只,没空搬妖怪回家,于是给舅舅打电话,让他来搬。   办事处的人听到百万喊舅舅来搬,很默契地离这些妖怪远点。   聂然带着百万,坐着谭真人的车去妖怪总经理的家。   半点一夜多,办事处的人先把别墅四周围得严严实实的,正准备破门进去,百万已经很主动地进去帮大家打开了门。   屋子里的人还在熟睡,只有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   大儿子上初中的样子,十三岁,小女儿八岁多,还在上小学。   那女人睡梦中被吵醒,吓得够呛,两个孩子也吓着了,三个人聚在一起,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办事处的人把屋子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妖怪的痕迹。   聂然取出墙上一家四口合照。照片上的男孩还很小,女儿才刚出生,被抱在襁褓里,一家四口很幸福的样子。照片上的女人有点刚生完孩子的孕妇胖,不像现在这样满脸憔悴瘦得身上没二两肉。   厉归真回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谭真人说:“没住这里。”他把书房里拿的相册递给谭真人,又调出妖怪总经理的身份证照,说:“有点古怪。”   聂然凑过去瞄了眼,心说:一个是妖怪,一个是人,当然有古怪。   她问屋主:“你老公呢?”她的话音一转,先问那食品厂是不是她老公开的?   那女人很害怕,也很警惕,问:“你们是什么人?”   聂然问:“你知不知道你老公是妖怪?”   小男孩显然平时没少受这个刺激,很激动地大声叫道:“我爸爸不是妖怪,这世上没有妖怪,胡说。”他满是气愤地骂他妈,“都是你乱说……”越说越气愤,对着亲妈一通破口大骂。   那女人红着眼睛,让儿子骂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又有苦难言。   聂然“啪”地一巴掌呼在那熊孩子的脸上,打得半张脸都肿了,再把他扔到大门外。   那女人叫了声:“大宝”,赶紧牵着小女儿追出去找儿子。   那小男孩摔倒在地上,爬起来还想跟聂然横,待看到聂然还要收拾他的样子,吓得没敢跟她叫板。   聂然问那女人,“你儿子这样骂你,还留着不扔啊?”   小男孩气呼呼地坚持,“我爸爸不是妖怪,他只是工作忙才不回家的。”   聂然重重地“哈!”了声。   她亲眼见过那妖怪总经理变成人的样子,也看过他们家的照片,还有那妖怪的身份证照。现在的身份证照是要人脸识别的,会测眼距、颧骨等距离,不是有点像就能过得了仪器比对,妖怪想完全跟另一个人把长相变得一模一样,很难!   不过,不是不可能。   她在洞天观的时候听师婆讲过,妖怪为了伪装成人,最常用的方式之一就是顶替别人的身份,而为了变得足够像,能够过得了仪器,要把人拆骨剥皮,将别人的皮、骨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让自己有两副皮骨,进行随意变化。   这是一种邪术,被害人会死得相当惨,那等于活生生地被分肢解体再让妖怪融合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女人把儿子护在身后,却被儿子厌恶地一把推开,差点摔倒在地。   小男孩对女人充满仇视!他格外坚持地叫道:“都怪你说爸爸是妖怪,赶他走,他才不回家的,他不是妖怪,他是爸爸。”说着说着,哭了,特别伤心,特别委屈。   小女儿见状,哇地一声跟着哭了。   女人默默地垂泪,紧紧地搂住女儿。任她跟谁说,谁都不信,还差点被送去精神病院。   聂然:“……”再给一个耳光好像也止不了哭了。   得!你们慢慢哭吧。她坐在台阶上,等一家三口哭完。   邻居家的灯开了,有人到阳台上看热闹,还拿出手机,不知道是拍照还是录相。   聂然见到有人拍照就摆出造型,让他们拍。   邻居见到聂然摆造型,镜头挪过去,却见到拍到的人整个儿泛绿光,跟鬼一样,再拍其他人,又很正常,突然有只小飞虫撞在手机上,手机突然关机,怎么都打不开了。   厉归真解决了楼上偷拍的手机,把证件给那女人看了,说:“请你协助我们接受调查,你可以理解我们是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包括……”他看了眼小男孩,把“妖怪”两个字收了回去。别再刺激孩子了。   那女人认不出证件的真假,可这么多人在这里,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法跑。她只能拉着小女儿回屋,临回去前又看了眼儿子,想一起拉回去,又怕孩子再闹再挨揍。   聂然体贴,揪住小少年的衣领又把人提回去,跟扔麻袋似的扔到沙发上。她对那女人说道:“十三岁的人,该懂事了。这么多人闯进他家,不知道保护妈妈妹妹,只知道胡搅蛮缠洒泼打滚,骂亲妈,什么鬼玩意儿,早点扔早点好。”   那女人:“……”   聂然对小男孩:“几年不回家的爸,跟亲妈,几年不回家的爸更亲哈。”   小男孩委屈,梗着脖子,坚持,“还不是因为我妈说我爸是妖怪,还跟他离婚。”   聂然翻个大白眼,说:“你亲生爸爸已经被妖怪害死了,跟你妈离婚的那个是冒充了你爸的妖怪。你妈要是不离婚,你们一家三口都得没了。”   小男孩坚持,“我爸不是妖怪!”   聂然跟他没法勾通,不说话了,对那女人说,“说说你那妖怪老公的事呗。”她突然想起那妖怪还在车上,说:“你稍等下。”她出去,打开谭真人车子的后备箱,便见到那狼妖醒了,且把捆住他的符绳都挣松了。   想跑!   聂然两只拳头一起落下,分别落在狼妖的两条后腿上。   大半夜的,一声凄厉的狼嚎惨叫划过夜空,那瘆人的惨叫声让办事处的人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聂然心说:“我让你打断狗哥的后两条后腿!”她揪住狼妖的脖子,拖进客厅,扔到地上,对小男孩说:“我把你爸爸逮回来了,认亲吧,叫爸爸呗。”   那女人认出狼妖,搂紧女儿,满是恐惧地盯着它,吓得浑身哆嗦。   聂然跳起来,往狼妖的前腿上一蹦,咔嚓两声,狼妖的前腿骨也断了。   又一次更加凄惨的狼嚎声响起!   聂然满意了!必须加利息嘛!   狼妖躺在地上,四条腿的骨头都碎了,痛得直哆嗦,泪水都出来了。   聂然这才解了他身上已经挣松的符绳,又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肚子,说:“只是腿骨断了,又不是重伤,赶紧变成人让这个弟弟认爸爸。”她又威胁:“你要是不变人,我先一根根踩断你的肋骨,再掏你妖丹,再把你烧死,露出你的两副皮骨。”   狼妖不敢跟聂然横,乖乖地变回成人样,蜷在地上。   小男孩眼睁睁地看到地上的狼变成爸爸,彻底傻眼了。   那女人已经看出来这群人是来收拾狼妖的。她对聂然说道:“就是他,他装成我老公的样子回家,我一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不对,我老公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有股怪味在身上……”她倒豆子地把这狼妖的事一股脑地全说了。   这狼妖变成她老公回家,刚开始想装,没装住,差点杀了她。好在那时候食品厂还在她爸的名下,杀了她,拿不到财产。后来她爸突然过世,又只有她一个孩子,于是厂子归了她。她拿厂子做交易,换了离婚,这狼妖才离开。   聂然问那女人,“这狼跟你结婚,拿了厂子,就再没回来过?”   女人说:“没有。”   聂然看那傻儿子闹成这样,也知道狼妖没回这里。她又踹了脚狼妖,问:“你到底住在哪?你办公室里的房间明显不像是长期住人的。快点交待,少耽搁我抄家。”   狼妖只得报出个地址。   女人说:“那是我老公的父母家。”   聂然提起狼妖,招呼谭真人他们换地方。   那狼妖在聂然的手里老实得连挣扎一下都不敢,整个儿跟瘫痪了似的,满脸绝望。   办事处的人默默地跟在聂然身后,发现跟她办事可真有效率。   聂然把狼妖扔到后备箱,自己在后座坐下,忽然想起一事,问狼妖,“你跟白狼堂的那只狼妖是不是兄弟呀?你们有几个兄弟姐妹?”   狼妖拒绝回答。   聂然一拳头下去。   狼妖嗷地一声,感觉肋骨都断了。他回答道:“我那一窝生了三只,只有我成了精,跟我同窝的兄弟夭折了一只,另一只老死了。”   聂然“哦”了声,想起雄性生物都喜欢拜把子称兄道弟的,又问:“那你们结拜了吗?都是狼,混在妖怪里,又是在一个地头上混,会结拜的吧。”   狼妖不想让聂然知道还有个老二,怕她逼出老二的下落,害了老二。   聂然又一拳头下去,打在断掉的前腿上,痛得狼妖嗷嗷嗷嗷嚎。   他嚎一声,聂然打一拳,越嚎聂然越打。   碎骨刺破皮肉,淌出了血,两条前腿血肉模糊的。   聂然说:“你要是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狗哥报仇了哈。”   狼妖只得回答说:“白狼是老大,我是老三,中间还有个老二。”   聂然追问道:“老二在哪里?长什么样子?什么人的身份?干什么的?”   狼妖嗷呜一声,悲鸣出声,泪水都出来了。   聂然说:“害人的时候那么嚣张,现在知道哭啦,晚了,赶紧交待。”她说完又抡起拳头,作势欲打。   狼妖嗷地声大喊,“老二是虎力集团的大区经理,叫朗润,用的是一个叫王睿的人的身份。”   聂然不懂大区经理是干嘛的,更不懂这些妖怪间的道道,趁着现在可以审问狼妖,赶紧多问问情况了解了解。   狼妖嚎叫道:“你一把火烧死我吧。”   聂然说:“我吃撑了,最近都不想烧妖怪。不过你想死的话,没问题,不知道你是想被炖,还是想被炒?用烧也行。你这么老,爆炒肯定不合适,煲汤也行的吧。这身皮拿来铺沙发地毯,肯定特别的有面子。”   狼妖突然没音了。   聂然探头看去,发现他正一副便秘的样子,眼神透着凌厉的凶狠。   谭真人觉察到有异,扭头看去,叫道:“不好,他要自爆妖丹。”   聂然一听,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吓得她学着封妖窟里的干尸道士们掏别的干尸的内丹那样,一把掏出了狼妖的妖丹,用力地扔到天空中,炸开了好大一朵烟花。   狼妖嗷地发出声痛苦的闷哼,身子剧烈抽搐,身上浮现起狼毛,变成了一个似狼似人的怪物。它的嘴里往外冒着血,眼里都是血丝,痛苦得不成样子。   聂然甩甩手,揉揉掌心,说:“那妖丹好烫。”   谭真人:“……”徒手抓妖丹,你厉害!   他看了眼因妖丹和丹田都被毁而废了道行,还被破开肚子扯出了肠子,伤得极重的狼妖,又默默地觑了眼聂然,再次为锦毛虎那伙妖默默地献上兴灾乐祸的同情。   小孩子的天真残忍,那才是真的残忍。   聂然看狼妖这样子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拿出手机拍照,发给锦毛虎,发消息:受不了刑,什么都招了,连那当大区经理的拜把子兄弟都招出来了。啧啧啧!   她发完信息,还读了遍消息,问谭真人:“你说锦毛虎会不会气到心塞睡不着觉?”   后备箱的狼妖嘴里呕着血,晕了! 第89章 扑空 狼妖经理冒充的人姓曹,父母家在……   狼妖经理冒充的人姓曹, 父母家在隔壁市一个叫曹村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上绕城高架再跑高速,也得花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地方。   聂然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了, 用车里的充电插手给手机充上电, 把缩成小奶狗模样的百万当成抱枕捞在怀里抱着,往椅座上一靠, 闭上眼睛没几秒钟便睡着了。   她向来心宽,没什么烦心事, 睡眠质量超好。   至于后面那重伤的狼妖会不会伤重不治身亡, 她才不管呢, 这种祸害浪费药材救回来也是害人, 还是死了的好。   谭真人对于落在聂然手里的妖怪要怎么处置,那是半点意见都没有。他见聂然合上眼便睡着了, 羡慕好孩子睡眠好的同时,又隐约有种“你也会困呀”,这种有同道一起累, 而不是自己一群人累死累活的微妙痛快心理。   他老人家,本来就睡眠差, 再加上后备箱的狼妖淌了一堆血, 搞得车子里充斥满血腥味, 时刻刺激着鼻子和神经, 睡不着, 只能闭目养神。   副驾驶位上的厉归真, 那是早撑不住, 合上眼睛睡着了。   司机,困得全靠抽烟提神。这会儿都顾不上会不会熏到车里的其他几位了。   百万被烟熏得直皱眉,再看司机哈欠连天, 默默地收回想挠它的爪子,惬意地靠在聂然的怀里,对这烟味也就忍了。   凌晨五点多一点,车子终于进入曹村。   南方沿海城市,经济比较发达,工厂企业比较多。   曹村是个工业村,村子里还有工业区、产业园,一家家工厂间夹杂着居民住宅,有许多的自建楼。   狼妖经理报的地址是曹村村委会旁,一群人的车队到委村会,有点无从下手找起。   村委会的正前面是一个公园,左边是条车行道,直通旁边工业园,看路牌,有好几个工业园和大厂区。   村委会右边是村民们的自建楼,有些是建去出租的,有些则是自住的,都是人气极旺,把妖气遮住了,一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如果挨家挨户找,这种密密麻麻的楼跟楼之间近到伸手就能握个手的楼,费劲不说,绝对会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有妖怪窝在这里,对方早就闻风而逃了。   谭真人打量着四周,没作声,反正旁边还有俩正主儿,他们嘛,从旁协助,在这种无从下手的地方就不表态了。   厉归真纠结地点根烟,说:“这些妖怪可真会找地方藏。”就这种地方,人家报了地址他们都不好找,不报地址,路过都很难看得出来,查起来,更难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聂然跑着百万直奔前面的一栋土豪楼。   这两只已经熟门熟路相当有配合了。   百万穿过大门,从里面把门打开,便一跃上了楼顶蹲着,以防有妖怪逃跑。   聂然大摇大摆地进去,还朝他们挥手招呼,“跟上。”   一名办事处的人悄声问章振武,“他们是怎么知道在这栋楼里的?”   章振武说:“你忘了那是什么了?麒麟兽!都到跟前了,哪能看不出来。”他说完,悄然看了眼自家师父,也很好奇这麒麟兽是怎么找妖怪的。   谭真人倒是知道一些,说:“麒麟兽有望气眼,各种生物身上的气不一样,在他们的眼里是有颜色的,他们的鼻子极其敏锐,能辨别出许多人类辨别不出来的味道,听觉也极为发达。”至于还有没有旁的手段,他便不清楚了。   办事处的人当即把院子包围起来,章振武在外面堵逃出来的,主要是逮人。   楼顶上蹲着麒麟兽,他们不担心会有妖怪跑掉,可那位不吃人,也不会伸爪子逮人,便得由他们自己堵人。   谭真人、厉归真带队直奔屋子里。   他们之前扑了个空,到这里也未必会有收获。狼妖很可能说谎!可是,万一,狼妖没说谎,他们大大咧咧的,很容易吃大亏,所以,不管真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聂然很嚣张地一脚踹飞客厅大门,辉煌的灯光从屋子里映照出来。   凌晨五点钟,里面竟然还是灯火通明,而从外面竟然一点灯光都看不见。   这让办事处的人精神大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刹时间,血腥味扑鼻而来。   客厅里的景象却让办事处的人愣住了,也让聂然傻眼了。   他们闻到血腥味,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是像狂狼夜总会那样,可能是妖怪在吃人,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群老年人。这群老年人,年龄大的,至少有八九十岁了,年轻的也有六七十岁。   客厅中间的大茶几上,摆着吃剩下的骨头,喝光酒的空洋酒瓶,还有明显装过血,但已经光了的大盆子。桌子上、地毯上,跟碰杯溅酒在外似的,还洒有不少血在四周。   这景象,让他们乍然间还以为进到吸血鬼的宴会现场,还是赶了个晚场,人家都吃饱喝足了。   章振武的一个徒弟手托寻妖罗盘,盯着罗盘看了半天,对谭真人说:“师公,罗盘没反应。”他们面前的这些,很可能不是妖。   一群老人被踹门声惊醒,也很诧异。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得正熟的时候,什么人跑到他们家来。   一个六十多岁却是满头黑发、眼神中冒着精光的老头子站出来,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在我这里闹事。你们知道我儿子是干嘛的吗?”   聂然回过神来,说:“那个,请教一下,你儿子是干嘛的?”   那老头子说:“说出来吓死你。”   聂然“哦”了声,凑到桌子旁,打量了眼桌子上的碎骨,瞥见了下颔骨和头盖骨被分开的人头骨,从骨缝生长的情况、骨头的光滑程度,判断出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骨头。她问道:“你们是通灵教的信徒?你儿子是通灵教哪个堂的人?白狼堂?”   曹老头说道:“知道就好,我儿子可是白狼堂的香主,你们敢在我们的香堂闹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哪来的?干什么的?”他看这些人穿得跟混黑的似的,又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小孩子来,压根儿没往官方上想,还以为是抢地盘砸子来了。   聂然说:“巧了,我也是通灵教的,我爷爷还是教主。”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将信将疑。   曹老头昂首挺胸摆出气势,双手抱拳对着空气高拜,大声念:“猛虎震山岗。”   聂然懵了:什么鬼玩意儿?   她挠挠下巴,试探着接了句,“宝塔镇河妖?”   厉归真小声提示,“切口。”   切口?什么东西?聂然眨眼,更懵了。   厉归真说:“对暗号,混道的,彼此不认识,靠对暗号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人。”   曹老头说:“你连暗号都不知道,你还敢说是我们通灵教的?”   聂然说,“你那是锦毛虎的暗号,不是我们通灵教的暗号。我说通灵教的暗号,你来对。上通天,下通地,通灵通幽冥。”   曹老头说:“不敬天,不敬地,只敬心中有真义。”   聂然挠下巴,聂独眼平时神叨叨的念叨那些什么通灵派教派口头禅有点道道啊。再来一个,吓死你!她说:“黑罗煞,背生翼,潜龙飞天!”这是指飞天翼蛇。当初爷爷跟她说,这是一种上古神兽,代表通灵派掌门。现在看来,呵呵,这就是他自己嘛!   曹老头不会对了。   聂然“哈哈哈哈哈”几声,说:“你个小喽啰。”她往沙发上一坐,说:“曹秉持呢?让他出来对!”   办事处的人悄悄的眼神交汇,不懂聂然这是在干嘛,可跟她打过这么多次的交道,可是太知道她有多能作妖祸害人了。这明显的,聂然又想挖坑,当然配合啦。   一个个不动声色地充当起聂然的手下、随从,给她充排面,给通灵教挖坑。   曹老头看到小姑娘带的人多,心里有点拿不准了,给儿子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打儿子手下的电话,全都没接。他对聂然说道:“我儿子在外面忙。”   聂然说:“你打阿魅或阿烙的电话,就知道我是谁了。”   曹老头对聂然的态度立即起了变化,说:“您竟然知道魅右使和烙爷?”   聂然调出锦毛虎当初骗她时发的信息和视频给老头子瞄了两眼,说:“看到没,你家虎爷见到我都得喊声大小姐呢。我问你,曹秉持呢,我让他办事,他给我办到哪去了?”   曹老头看视频上确实是虎爷,态度还很恭敬,但具体聊些什么,没看仔细,只看出虎爷好像是在送大礼孝敬大小姐,他看虎爷的态度,对聂然也恭敬起来。   他说道,“我不知道秉持去哪了,前天,他把香堂里的兄弟都召到一起,吃了顿好的,就带人走了,想是正在给大小姐办事。”   聂然嫌弃,“你们干嘛吃人呀?”   曹老头被聂然这话题跳跃度给弄得愣了下,才答道:“延年益寿啊。”他有点纳闷:大小姐不知道吗?   聂然表示怀疑,“阿虎教你们的?吃人能延年益寿?他没骗你们?”   曹老头说:“当然不会骗我们。”他拍着胸脯保证,让聂然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他说道:“我现在的头发是没染过的。以前全都白了,现在都变成了黑发。我妈今年都九十了,你看,都重新长牙了。”   聂然心说:你们这是想变妖啊。   她问道:“老妖道教你们的?”   曹老头看聂然连老道爷都知道,又更加信了几分,几乎再没怀疑,说:“那倒不是,教中一直有这法子。”   旁边,一个更龄更大的老头子把曹老头拉到一旁,小声说:“小曹,这位大小姐来得有点怪啊,以前都没听说过,突然间破门进来,来了后又问东问西的,这事不对啊。”   曹老头说:“教中那么多大人物,我们哪认得全。人家的切口,我们都不懂,明显是级别不够啊。你看我儿子才是香主,香主上面还有堂主,堂主上面还有护法,护法上面才是教主、大小姐他们,这是什么身份啊。”他又想了下聂然问的事情,好像没问什么吧。   两人嘀咕了一阵,也想不到除了自家教中的大小姐,还会有谁是这个排场冲进来,却坐下来找他们谈话的。   聂然见两人嘀咕半天,招手,“过来。”   两人又过去。   聂然指指桌子上的这一堆吃剩下的人骨头和盆盆碗碗,说:“赶紧收拾了。”然后拿出手机玩游戏。   曹老头立即安排几个老头老太太收拾桌子,陪在聂然旁边,试探着问,“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   聂然头也不抬,说:“打游戏啊,看不出来啊,难不成在你这里枯等你儿子回来吗。堂口底下的东西,他跟白狼要是拿不回来,我扒了他的皮。一个堂主,竟然能让人把堂口砸了,也是稀奇了!”   曹老头的心里有点打突,这消息不得了啊。他问:“什么人把堂口端了?”   聂然说:“好像是惹到道士了吧。哦,杨丹青。”让师婆背个锅。   曹老头没听说过。   聂然瞄了眼他的反应,发现还真是个小喽啰,大概就是发展信徒的?她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她盯着手机的游戏排队界面,说:“这个点,打个排位都没人。”又把手机关了,百无聊耐地看着曹老头,说:“那聊聊你们香堂的事呗。”她指向桌子说,“不会就天天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不干吧?要不然,堂口怎么丢了呢?”   曹老头立即明白,这是问罪来了。他立即表示,他们对教务很上心,很努力很卖命。当即把怎么发展信徒,怎么收敛钱财、交了多少钱财好东西上去,一一细报给聂然,包括平时几个香堂间的比试,他们都是拔头畴。   聂然问:“哪几个香堂啊,这么锉,能让你们几个老家伙比下去?”   曹老头立即说,那不是那几个香堂锉,那是他们厉害,又细数那几个香堂的高手、人物有多厉害,再把儿子的得力手下拉出来吹嘘,表示自己的儿子更厉害。   聂然听得来劲。她可喜欢聊八卦了。   老人家嘛,话多,遇到小姑娘爱听,还是大小姐,存了巴结的心思,全凑上来跟她聊天讲她爱听的。   没过多久,曹村家香堂口的这点事情,让这群老人倒了个底儿掉,连周围的几个有往来的香堂都给供了出来。   聂然满意了,招呼谭真人:“抓人吧。”   一群老人们懵了。   曹老头问:“抓……抓人?抓什么人?”   聂然说:“你们不知道吗?王锦虎没告诉你们吗?他背叛了我爷爷和我,我们打起来了,我是来砸场子的。”她顿了下,说:“哦,忘记告诉你们,那个,你儿子,曹秉持,狼妖,在外面的车上,好像这会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一群吃人的老人们在懵比中,被办事处的人抓了。   办事处的人还在地下室里救出两个关在笼子里的小伙子。   那两人都是出来打工的打工仔。一个是刚从家里出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大晚上的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经过一段树阴的时候,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另一个是附近厂子里的,跟同事打架,拿水果刀把人捅了,在逃跑途中,叫人掳到这里来了。   办事处的人,查过两人的身份没问题,也没干什么跟这些妖怪有牵连的勾当,给了那路上被掳的人一点钱,交给当地的派出所安置,看人家是想继续找厂子上班还是回家,让派出所的帮忙着办。另一个伤人的,也一起送到派出所,该怎么办怎么办,对外宣称,这两个落进了邪教窝点中,差点被害了。   曹秉持家里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家里堆着的现金是用仓库放货的踏板堆的,还有很多值钱的收藏品。   聂然觉得这趟没白跑。   她把那伙老人家供出来的几个香堂堂口拿小纸条记起来,再看那几个堂口就跟看下金蛋的似的。   行动处的人,又一次体会到痛并快乐。   谭真人联系了当地行动处的人,让他们去抓其他的信徒,端下面的小窝点,地点,哪些重要人物,主要干些什么营生都已经套了出来,现成的。   厉归真的身体是真有些吃不消了,问聂然:“要不要歇一歇?”   聂然问:“跑了怎么办?”   谭真人拍板,最后跟当地的办事处联合行动,让手底下的人能喘口气。他在谈合作之前,先跟负责这边的秋真人再三交待,千万不要去得罪聂然,不然就等着她作妖给你看,那杀伤力,自行体会。   秋真人看到谭真人顶着黑眼袋满脸憔悴的样子,心说:“你这是被祸害得多惨呀。”   聂然趁着等办事处的人扫尾善后,带着聂然跑去村里的超市买了些路上打发嘴巴的零食,又再买了两个充电宝备用。   她往妖怪鬼物多的地方钻,阴气重,电量掉得特别快,电子设备还特别容易换。之前的充电宝充满电半个小时就没了,不知道是电池不行了还是出了别的毛病。换手机多贵呀,还是换充电宝便宜。只要手机能开机能用,插上充电宝待机就是!   她买好东西,把背包塞得满满的,回到曹秉持家,便见谭真人领着一个头发花白,年龄看起来比自家师婆小不了几岁的女道士过来。   谭真人介绍,“这是秋真人。”   这秋真人,满脸威严,看起来比杨丹青还要难说话。聂然客客气气地打完招呼,便问谭真人:“什么时候出发?”   谭真人说:“入夜吧。好歹让大伙儿补个觉。”   聂然瞥见屋子里干活清理的已经换了一批人,也知道这地头不归谭真人负责了。她有点想换个人合作,可看秋真人不太好说话的样子,自己跟谭真人都是老交情了,那就还是等等吧。   她忽然想起一事,说:“我是不是抓错方向了?要逮锦毛虎,得往上捋呀,怎么跑往扫下面的堂口了呢?”   秋真人立即告诉她,“这就全方面包围,断了他的臂膀,让他孤立无援,这才好一网打尽。不然,你在前面逮锦毛虎,他的手下在后面捣乱,难受啊!”   聂然一想,是这个理!秋真人挺体贴的嘛,看起来没那么难说话。   夜里八点,谭真人、秋真人带着各自的人手,同聂然、百万一起出发去通灵教的香堂。   那是一家物流公司,公司开设的地点挺偏的。毕竟物流公司要放货和货车,占地大,城郊的地租金便宜,运营成本低。   曹老头他们知道的不多,但谭真人和秋真人通过透露出来的零星情况,汇总已经掌握到的信息,基本上已经确定,这是通灵教很重要的一条运输线。   他们去到物流公司,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没有看到一只妖怪,也没有找到任何受害人或骨头,像是一家最正规不过的正常经营的公司。   唯一的异常点,就是居然专程在办公室后面弄了间屋子供财神。财神是新的,陶瓷的,火气都没褪,显然是刚出窖炉不久的,但那间屋子的香火味很重,是常年烟熏火燎才能熏出来的味道,且浓浓的香火味中夹杂着极细微的残留血腥味。   不要说供财神的屋子,整个物流公司都干净得没有半点阴气或煞气,就连留在物流公司的人,也都是挣点辛苦钱的普通人。   物流公司的老板正在打麻将,接到工人的电话,赶过来,对于他们的来意满脸茫然,不知道他们要查什么,一问三不知,问他怎么把财神换了,说是清洁工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以前的财神打了,就换了一尊。   如果是其他公司还好说,拿着员工名单一一核对,总能找出些隐藏在里面的妖怪,可是物流公司的员工,很多都是司机,常年在路上跑着。特别是那种跑长途的,一来一回,一周都不见得能回来一趟,还有很多司机是自己买车、只是挂靠接单的,人员成份复杂,查起来也难。   物流公司有过清理的痕迹,说明留在这里的人里,有通灵教的。   他们让物流公司的老板把所有能叫来的员工都叫回来,包括管理人员,最后只找到几个被妖灵常年附身过的人。   那几人因为常年被妖灵附身,身体亏损特别严重。   如今妖灵离体而去,几乎个个病相,风一吹都得担心他们倒下去。   这个通灵堂的香堂已经撤了! 第90章 去碰运气 聂然毫不意外。从她昨晚发消……   聂然毫不意外。   从她昨晚发消息给锦毛虎, 到今天晚上他们行动,过去那么久时间,就算是只乌龟都足够跑远了。如果是昨夜他们从曹秉持家得到消息便立即跟秋真人会合, 分成好几队, 同时赶赴几个香堂,很可能还赶得及。   可是, 不现实!   人需要休息,谭真人他们连轴转忙到现在, 身体是真的抗不住了, 再忙下去会累死人的。   他们跨市逮妖怪, 牵扯到两个地方部门协调、调派人手的事, 要走流程、办手续,各方面要照顾得到, 不能想一出是一出,那耗的都是时间。   这次还是谭真人亲自出面协调,走的特事快办的路线, 再加上秋真人配合,这才能够赶在晚上八点出发。   聂然还发现他们这个部门可能是因为处理少数事件的特殊部门, 又有警察、道门、佛门当外援,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人员配备得并不是很充足。想走速战速决以快打快的路线, 难!   她默默嫌弃他们没效率, 却没有太在意。   毕竟人家能够出人出力这么累死累活地出来抓妖怪, 没说朝九晚五领着工资到点就下班, 已经很够意思了,况且人力有限,又不是神仙能面面俱到无所不能, 对上的又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那老妖怪还有一堆喜欢搞歪门邪道的信徒帮凶,要求不能那么高。   聂然还有点微妙的小心思,他们这么锉,以后自己也能蹦跶得更高一点。   总之就是,行动失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聂然还惦记着从曹秉持家查抄出来的属于自己的那份辛苦费,硬拉着章振武亲自带着人跑一趟,再借他们的车,把该她的那份战利品拉回去。   这些是从妖怪窝里收缴到的战利品,挺拉仇恨的,聂然没往妈妈家送,而是让章振武送到狗哥家,还顺便让他们认了个门,别逮锦毛虎的妖怪时误伤到自己人。   章振武很是无奈,心说:“什么时候我跟妖怪是自己人了?”可这话不能对着聂然说,要不然让这小心眼的惦记上,回头给作点妖,哭去吧。他在心里自我说服:就当他们是线人了。   他站在客厅,跟聂然一起看底下的人搬东西进来,趁机问聂然,“白狼堂的这条线索断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聂然指指他们正在搬的钱、值钱物品,问:“这么多东西,你们不花时间清点和处理的吗?还有,那些小妖小怪信徒什么的,还得审问吧?”   章振武说:“我是说你。”   聂然美滋滋地说:“在家数钱。百万最近也捞了好多妖怪,够吃好久了,我们打算歇一歇。”   章振武怎么不信她的话呢。他看聂然可是精力十足,不像是个能安生歇息的。不过,聂然不愿说,他也不多问,只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配合的,尽管联系。   实在是,通灵教内讧,大小姐亲自下场捶手下,他们跟在后面捡便宜顺便打击邪魔歪道实在太爽了!   秋真人羡慕得眼睛都绿了也没用,谁叫聂然的妈不在他们那个市呢。   办事处的人帮聂然搬完东西,客客气气地打过招呼,这才一起走了。他们对待聂然的态度,比通灵教的妖怪对待他们的大小姐还要恭敬。   聂然等章振武带着人走了,拉着百万去到存房财物的房间,让百万挑喜欢的拿。   虽说百万拿到不少妖怪当好处,可人家出工又出力,还得好好犒劳他。   百万表示用不着,不需要,都留给聂然。   他不愿意要,聂然也不勉强。她先拍照发信息给爷爷,狠狠地嘚瑟了回,又把锦毛虎和办事处的人都一顿吐槽。   翼蛇回道:你现在能耐了哈,当心欢喜鸡婆打烂蛋。   聂然:那不可能!我心头有数得很。   翼蛇发了张照片过来,说:你要是有能耐把锦毛虎收拾了,这个牌牌归你。   聂然放大照片,发现是块黑漆漆的泛着光的令牌式样的东西,上面还有奇奇怪怪的纹路,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她问: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从哪里老坟里刨出来的?   翼蛇:这牌子由翼蛇鳞打磨的,自我还是颗蛇蛋时就伴随着我,是件上古宝物。   聂然:有什么用?   翼蛇:我的法术神通,除了生来就会的那些,其它的都是从这鳞片上学到的。观摩上面的纹路,能领悟到神通本事。这令牌还有个名字,叫做通灵教教主令,见令牌如见教主,要接任教主大位也得有这令牌才行。   聂然吐槽:你这个教主都不管用了,令牌还管用吗?切,不稀罕。   翼蛇:亡国皇帝不值钱,传国玉玺值不值钱?   聂然挠挠下巴,打字:有点道理,但是没兴趣,要学的太多,学不过来,牌子你自己留着吧。再见!   好端端的,传令牌干嘛?有坑!聂然才不接这茬,立即抛到脑后,开心地清点财物,把那些看起来自己不太用得上,但可能师婆师公师父他们用得上的都找出来,再拍照过去,联系师父过来搬。   杨雪岭守着正在长第四条尾巴的花狸,没空,让她父母跑了趟。   聂然给师公师婆他们送完礼,又跑去狂狼夜总会,搬属于自己的那份财物。本来这事是花狸带着狗哥的手下在忙活,如今只能她自己跑一趟啦。   她到狂狼夜总会,便见狗哥的手下和跟他们打交道的办事处的后勤人员都是满脸委屈,没法勾通。   狗哥的手下总说这些人坑他们。   后勤人员们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说这些妖怪不会算账,自己算不明白。   聂然的数学也不太好,但基本的加减乘除还是会的,而且有计算器嘛。她自己动手把这些东西清点算了遍,确定是妖怪不会算账,数都数不明白。   妖怪们不敢跟大小姐犟,只能蔫哒哒地承认,没上过学,都是自己私下学点,算错也正常。   聂然想到锦毛虎的手下能黑人家的产业当总经理,再看自己手下的这窝妖怪,只能自我安慰:好在这些妖怪不害人。   她暗自决定,拨出一笔钱款,等狗哥伤好,就把这些妖怪送去读书。   现金太多,不好搬,于是让银行的人上门来清点,现场存。   金条也有很多。聂然觉得放在家里很可能会遭贼,她打算自己留一份,别的也卖了。她发信息给姜豫,问他认不认识能买金条的,她有金条要卖。   姜豫是坐地户,家里亲戚多,人际关际网广,各行各业的都有接触,还真认识开珠宝公司的。不过,聂然这么小,突然有这么多金条,他怕她惹出麻烦,立即赶过去,跟办事处的人接触过,确定聂然拿这批东西没有问题,这才联系熟识的珠宝公司老板过来,把这批金条出了。   聂然一夜暴富。   当即表示请姜豫和伍慧吃大餐!   伍慧在聂然小的时候便因为种种现实问题没法管聂然,如今聂然一身本事,身后还有一帮人纵着她胡闹,伍慧便更没法管了。哪怕是看着聂然闹腾的这些事,心惊胆战的,也只能叮嘱几句。   聂然手里有钱了,对于伍慧他们的安危还是惦记的。   她跟伍慧、姜豫吃完饭,把百万留下,又跑去找杨雪岭,想请师父找人给伍慧和姜豫做那种能够随身佩戴的防妖怪的法宝。   杨雪岭知道聂然现在有多富,正好有百万这个麒麟兽,便表示,“你要是能说服百万给三滴血,我能给你做两件麒麟护身玉牌,不要钱。玉牌里有麒麟血,能幻化出麒麟虚影,哪怕遇到厉害的妖怪都能反扑抵挡几下,一般的小妖小怪过来找麻烦,那就是送菜。”   聂然问:“为什么要三滴?”   杨雪岭说:“蒋师兄家里有一块价值千万的帝王绿翡翠,够做三块牌子,你出麒麟血,他出玉,再让我爸雕牌子,也算是答谢你给洞天观划拉的这么多好东西。”   聂然不敢做主,打电话给百万,问可不可以。   百万对聂然还是很舍得的,不想天天被聂然派去守在伍慧和姜豫身边当保镖,连点犹豫都没有,同意了。   杨雪岭敲定百万,这才打电话给蒋明坚。   两块做玉牌的翡翠材料换一件麒麟血法宝,蒋明坚听说后,二话不说,立即带上翡翠,去到杨雪岭他们借住的自己的另一套别墅。   吕青锋看着巅巅赶来的蒋明坚不意外,可看百万一阵风似的赶来,唯恐慢了,真懵:你什么好处都没有,白出三滴血,跑这么快干嘛。   不过,这话不能说。他默默地拿针,戳破百万的手指,收了三滴血装进瓶子里,又收下翡翠玉石,告诉他们,做好后给他们送去。   聂然看事情定下来,又跑到楼上去看重伤的狗哥他们几个妖怪。   几个妖怪变回原形身上缠满绷带扔在一张床上,都快看不出原先是什么样的了。   聂然默默同情了他们一把,便带着百万向吕青锋、杨雪岭他们告辞。   她出门的时候,都十点了,时间刚好。   聂然悄悄跟百万商量,说:“你看我忙不忙?”   百万点头,说:“忙啊。”脚不沾地的,没有比你更忙的了。   聂然说:“你说我这么忙,又是处理财产又是逮锦毛虎,没空管玉虚真人吧。”   百万再次点头,“嗯”了声,说:“那……我们过阵子再去把剑拿回来。”   聂然说:“傻哦,玉虚真人肯定悄悄盯着我的,他看我这么忙都不搭理他的,肯定想不到我会在百忙之中跑去偷袭他抢剑。”   百万傻愣愣地看着聂然:我也没想到!   聂然朝百万使个眼神。   百万没懂。他学着聂然的样子挤挤眼,心说:是眼皮抽筋还是脸抽筋。   灵光一闪,百万立即明白过来:带路!   他告诉聂然,“我找妖怪比较厉害,找人没找妖怪那么好找。”妖怪才多少点呀,人群之中一眼看出来。人,密密麻麻的哪都是,挨个区分谁是谁,眼睛都得看瞎,鼻子都得闻麻,耳朵都要听聋,不干。   聂然决定去玉虚真人落脚的酒店碰碰运气,希望他还没走。 第91章 翻车了 敌明我暗,向来最是难防。   ……   敌明我暗, 向来最是难防。   无论玉虚真人怎么约聂然,她都不去,就是不想让玉虚真人躲在暗处守株待兔, 自己站在明处当靶子。   现在调过来, 她在暗,玉虚真人在明, 那就不一样了。即使玉虚真人不在酒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俩还可以悄悄摸到乾坤观去闹事。   聂然担心过去就撞到玉虚真人曝露自己, 并没有着急立即过去, 而是先带着百万去到卖奢侈品的商场, 先换身行头。   百万的长相已经被人熟知,如果只是换身衣服, 很容易被认出来,于是聂然让他把个头变高些,再从穿戴化妆上调整气质, 将他从十六七岁的乖巧高中生打扮成了十八、九岁的大帅哥。   他长得极为贵气,再加上皮肤比聂然更加白嫩, 站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 格外显眼, 惹来无数目光。   百万有点害羞, 耳朵和鼻尖都红了, 又挺美的, 照完镜子后觉得挺满意了, 蹭到聂然的身旁,绷住表情,假装不经意地问:“我这样穿可以吗?”   聂然真心夸奖道:“好看。”她为了不让百万比下去, 努力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如果不是考虑到可能会打架动手,她得挑身漂亮的小裙子穿上,但现在只能选择在不影响到动手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往漂亮点打扮,也就是化化妆什么的。   她的五官底子原本就不差,且精神十足,稍微化点妆,整个人神采飞扬的,透出无限活力,跟百万站在一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相当吸引人的眼球目光。   聂然还特别臭美地挑了两副墨镜,跟百万一人一副。   夜里十一点多,他俩穿得跟要去参加商演或走秀似的,赶往酒店。   速战速决,打车慢,她让百万变成麒麟兽,骑着百万直奔酒店后面的小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现身。   她担心玉虚真人还摆着阵等着她进圈套,让百万先去探路。   酒店敞开大门营业,随便进出,人来人往的,在电梯、走廊这种地方,没有让玉虚真人布陷阱的条件,最可能布有陷阱的地方其实是玉虚真人的房间。   聂然进入电梯,发现是要用房卡刷电梯才能按得了键,她便房住房的客人刷卡,等到了相近的楼层,她才出电梯,找到防火通道,步行去到玉虚真人居住的楼层。   她出了防火门,刚进入走廊,拐过去,便见到穿着酒店睡袍的玉虚真人趿着一次性拖鞋在几个同样穿着睡袍的中老年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刚去蒸过桑那或者是泡过澡,红光满面的,身上还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气。   聂然当场傻眼。惊喜来得过于突然,有点不敢相信!玉虚真人居然没跑路,而且还是这么遇到了。老道士刚泡完澡,还穿着睡袍,身上带武器的概率实在太低。   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么老的道长居然还去泡桑那,这么享受的吗?   玉虚真人正跟人说着话,忽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不经意地扫了眼,见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没有在意,可眼角余光瞥见这小姑娘身上覆盖着层幽绿色的诡异气息,显是异于常人,这让他的脑子里骤然迸出一个名字:聂然!   他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神经一下子紧绷,充满戒备,却在这时,那小丫头已经到了跟前。   那速度来得太快,以至于他的眼睛一花,砰地一声,一记拳头打在了鼻子上。   玉虚真人直觉鼻子一下子炸开了,加脑袋变都嗡嗡的全是金星。   聂然蹿过去,一拳打得玉虚真人仰头往后倒,撞倒身后的几个中老年人。   她趁胜追击,拿出练功时打头石的劲儿,以最快的速度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一顿猛锤。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暴吼:“住手!”   一道符光闪现,又被旁边蹿出来的百万一把扑灭。   百万俯趴在地,身体骤然变得有天花板高,虎视眈眈地盯着想要救玉虚真人的一个老头子,眦牙咧嘴地做出凶狠状,那锋利的爪子在地毯上缓缓挠过。   地毯发出哧啦的碎响,而地毯下面的地砖则发现刺耳的刮蹭声。   聂然对自己的拳头很有数,她清楚地听到了骨头裂响声,还闻到了血腥味,拳头上也粘糊糊的。她一口气,打得玉虚真人都不动了,这才收手,退后,朝玉虚真人看去。   只见玉虚真人蜷在地上,身子呈不正常的扭曲状,脸上全是血,鼻子都塌了,手和脚呈不自然的抽搐状,看起来好像被揍得不行。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发现玉虚真人确实不太能反抗得了,这才美滋滋招呼百万:“走!”   刚才出手洒符阻止聂然的老先生指着聂然怒视叫道:“你!光大化日行凶,岂有此理!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杨丹青是怎么教你的?”   聂然回头说:“我师婆说了,玉虚真人抢了我的剑是我自己没本事,得认栽。同样道理,他让我揍了,是他没本事,也得认栽。都是搞偷袭,谁还比谁光彩不行!他年龄比我大,以大欺小,不要脸在先,那我自然就有样学样,也不要脸给他看了。”她说完,哼了声,下巴一挑,扭头直接走到玉虚真人的房门前,大力地一脚踹开门,却是一把雪亮的剑骤然间刺到跟前。   聂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吓得她呼啦一下子浑身冒出熊熊火焰,抬臂抵挡。   那剑刺穿她的手臂的同时,使剑的人被镇狱火吓得抽剑后退,转身退往屋里。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黑呼呼的,伸手不见五指!   聂然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都能看得见东西,见到屋子里的情况,顿时明白里面有法阵。   她俯趴在地,运转丹田里的真气,逼出一大朵镇狱火,朝着屋子里释放出去。   百万听到屋子里有响声,原本想上前帮聂然,却见到她身上突然冒出火焰,吓得嗷地一声缩成两个巴掌大,躲到了人后。   跟玉虚真人一起的那几人,见到聂然在门口突然停下,跟着身上冒出为的幽绿色火焰都蹿上了天花板。有认真镇狱火的,吓得倒抽冷气。   不认识镇狱火的,也吓得倒抽冷气!冒绿火的人,多可怕啊!   聂然释放出来的幽绿色火球,一颗大的分裂成八颗小的,按照封妖窟里那八具干尸所坐的位置围绕在她的四周,同时还有细微的火线将珠子连起来。   她在镇狱火护身,缓步走进屋子。   幽绿色的火焰照亮了黑暗,露出屋子里的情形。   一个穿着道袍的瘦削身影,背着一个被布包起来的盒子状的东西,撞破酒店的窗户,蹿了出去。   聂然大喊声:“百万,堵住外面,别让他跑了!”   百万听到破窗声响,已经咻地一下子蹿了出去。他的爪子在隔壁屋子的窗沿上一搭,一眼瞥见一个行动敏捷如猴的人正攀着窗沿往下蹿去,纵身一跃扑了过去。   那人麒麟兽扑过来,纵身一跃闪开。   突然,他背后的盒子剧烈震动。   老妖道暗道不好!斩不平离镇狱火太近了,很难封得住它。   一旦斩不平中积蕴的镇狱火被聂然引发,自己必然当场暴毙。   他不敢冒险夺剑,取下身后装有斩不平的剑合朝着百万掷了过去。   屋子里,聂然以镇狱火摆出封妖窟里那八具干尸布了封妖阵的同时,施展手诀,便感觉到掌心间的太极八卦有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在召聚不远处的斩不平过来,而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毫无反应。她心中大喜,将丹田里的力量运转到极至,发出声大喊:“剑来!”   她的声音震得玻璃、天花板都在颤,空气都发出震颤的嗡鸣,幽绿色的火焰覆盖满身边三米范围。   装有斩不平的剑盒骤然炸裂,裹在剑盒外的布、贴在剑盒上的符、贴在剑上的符全部烧了起来,化成黑色的灰烬飘落。   斩不平穿过破损的窗户,飞到聂然身前的太极八卦中,又被她一把捞在手里抱住。   她手臂上的流出来的血流到斩不平上,使得黑呼呼的斩不平浮现起暗红色的诡异光芒,剑身上出现古朴的纹路,使得它看起来又有些不同。   聂然握着剑,收了身上的镇狱火,才看到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玉虚真人的徒弟石重道长。   石重道长的手里拿着刻有符的天蓬尺,尺子上还缠有红线,红线上挂有烧过的符纸残灰和,地上还有碎裂的铜钱,是法绳。   法绳与挂在屋子里的法幡相连接,明显是在布阵,且操控法阵的人正是石重道长。   石重道长满脸惊惧地看着聂然,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刚才,聂然身上释放出来的镇狱火,离他不到一个巴掌远的距离,差点,他就没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封印起来的斩不平,竟然就这么让她召了回来。   屋外,百万见到老妖道掷过来的盒子,再见它抖成那样,便知道是斩不平,没敢接,而是侧身攀着外墙往上连蹿两三层楼高躲开了。   他在往上蹿的同时,老妖道已经纵身一跃,落到地上,飞快地跳过花坛、翻过围墙,跑到大街上,没影了。   聂然没理会吓傻的石重道长,飞快地赶到窗户前,已经不见了刚才抱着剑离开的人,倒是楼底下聚有几个人,正在抬起头往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像是在讨论窗户破了,有玻璃掉下去的事。   她去到石重道长身边,抡起斩不平当成烧火棍用,对着石重道长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通揍,打得他们师徒俩差不多的惨,以免回头玉虚真人看到徒弟伤得不够重心理不平衡。   她打完石重道长,还给他拍了副照片发给谭真人:“不是说抓走调查吗?怎么他还在玉虚真人的屋子里呀?”她发完照片,出门,便见旁边的房门开了,有人出来查看发生什么事了。左右两边房间住的人,那都是头挽道髻的道士,有些已经换上睡衣,有些还穿着道袍,而那款式正好是乾坤观的。   打一个是打,两个是打,一窝也是打。   聂然二话不说,冲过去,把那些穿乾坤观道袍的道士揪出来,噼里啪啦地又是一通揍。   走廊里与玉虚真人一起回来的几个中老脸,两个脸色铁青,三个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的那三个,一看就是普通人,但养出来的气质不是普通老百姓,估计是有点家底事业的那种。另外两个脸色铁青的,年龄跟玉虚真人差不多,从站姿、气度就能看出,是有功夫底子和道行的。即使不是道士,也跟道士沾边的那种。   聂然把斩不平扛在肩膀上,宛若一个女流氓拽兮兮地走向他们,斜斜的目光扫向他们,嚣张无比,他走到他们跟前时,遇到躺在地上还在淌鼻血的玉虚真人,又踹了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两个老人家等聂然走进楼梯口,没影了,一个人才骂道:“岂有此理!洞天观的人不管她的吗,还有没有规矩了!”   聂然刚过了防火门,连台阶都没迈上去,就听到身后传来骂声,于是又推开门,探头,问:“你是要跟我吵架还是要打架呀?”   那人又没音了。   百万爬回到玉虚真人的屋子,从屋里出来,变成人,小跑到聂然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她说:“让老妖道跑了。他拿斩不平砸我,我……有点害怕,就躲了下,他就跑了。”   老妖道?聂然问道:“老妖道怎么在玉虚真人的屋子里?”   百万摇头,“不知道。”   聂然的胳膊火辣辣地疼,连点手里的斩不平都有点烫手的感觉,说:“哎呀,不管啦,道门有没有人跟妖怪勾结又不关我的事,我的剑拿回来就成了。”她招呼百万,说:“走啦。”   电话铃声响。   聂然摸出手机,见是谭真人打来的,便接了。   谭真人问:“你去找玉虚真人了?”   聂然说:“对啊,他拿了我的剑,我来拿回来呀。我受伤了,玉虚真人跟老妖道勾结,老妖道跟石重道长在玉虚真人的屋子里伏击我,要不是我用胳膊挡一下,弃臂保命,我的小命就悬了。”   谭真人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聂然说:“当然是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打跑了妖怪拿回了剑啦。”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聂然说:“我真的受了伤,不信我发照片给你。”她说完,挂断电话,把胳膊上的伤和斩不平都拍照发给谭真人。她拍照的时候发现胳膊上的血管变黑了,连毛细血管都变得清晰可见,胳膊已经呈通红色。她心说:“什么情况?”又赶紧发照片到洞天观亲友群,又打了句:我到玉虚真人这里来拿斩不平,老妖道跟石重道长在玉虚真人的屋子里伏击我,我被老妖道刺了剑,手就变成这样了。   杨雪岭:中毒了,剧毒,换个人来,现在已经大罗神仙都没得救了。你别蹦跶了,就地打坐,用真气把毒封在手臂上,我马上赶过去。   聂然暗骂声脏话,赶紧扯了截衣服,先把胳膊受伤的那一段扎起来,又照师父说的,盘膝打坐。她忽然看到旁边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的百万,问:“你有解毒药吗?我好像中毒了。”   百万认不出聂然中的是什么毒,说:“你吃了那么多的尸丹都没事,后来又吃了生命之髓,连腐尸花的毒都不怕,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可胳膊都成这样了。这毒,应该是多种剧毒淬炼过的。”   聂然好气啊!她当即起身又跑回到玉虚真人身边。   那两个老人家和乾坤观没穿道袍的道士把玉虚真人抬回房间,便见到聂然满脸气愤地跑出来,显然还要再动手的样子。   乾坤观的道士都吓到了。   年龄较长的老人家把昏迷的玉虚真人护在身后,说:“骨头都让你打断了,牙都让你打掉了,再打就死了。”   聂然露出胳膊给他们看,说:“玉虚真人勾结老妖道用淬有剧毒的剑刺我,凭什么只有我中毒呀!我得分给他一份,让他也中中毒!”   那老人家说:“或许你说的老妖道是偷潜到玉虚真人的房里的呢。你中毒了,就别闹腾了,赶紧打坐把毒逼出来。”   聂然哪都不去,又回到玉虚真人的房间,用丹田真气压制手臂上的毒,等师父他们过来。   手臂刚开始是火辣辣的烫,后来变成酸麻,再然后没知觉了,伤口的颜色已经变成黑褐色,且顺着手臂朝着四周漫延,整条胳膊都快成茄紫色了。   聂然看压不住,索性不压了,抓紧时间交待遗言。她先给爷爷发消息:真是欢喜鸡婆打烂蛋了!   拍照,发给爷爷,把自己中毒的经过复制粘贴发送过去。   她又把自己的银行密码、有多少存款发给伍慧。   伍慧还没睡,收到短信,回了她一句:这是做什么?   聂然:炫耀下,让你进我的账户看一下我现在多有钱。   百万去到聂然身边,将手掌覆盖在她的伤口上,有朦胧白光从他的掌心溢出,渗向聂然的手臂。   聂然问:“这样能毒疗伤?”   百万说:“不知道,试试吧。”   聂然的整条手臂都没感觉了。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有点不真实感,还有点隐隐约约的难受,就好像似乎真的感觉到很接近死亡了。   她的情绪有瞬间失落,但随即一想,哎呀,不管啦,这辈子没白活啦!有爷爷妈妈疼,有狗哥从小作伴,后来又认识了百万这个好朋友,还有师父、师公和师婆纵容疼爱,已经很满足啦。   她又发了条语音信息给杨雪岭:师父,我要是死了,我的遗产,你和我妈,一人一半哈。   她发完消息,便听到有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抬起头就见到来了两个道士、一个和尚,都是陌生面孔。   百万突然感觉到危险,猛地从聂然的身边挪开,跟着便见到聂然的小腹丹田处浮起幽绿色的火焰,她身上那些变黑的血管又透出幽绿色的光芒,有萤火虫般的镇狱火光芒从她的身上飘散开。   赶来的三人,见状,吓得倒抽冷声。   一个道士飞快地给杨丹青打电话,急声问:“镇狱灯带了吗?”   百万闻言,冲那道士发出嗷的一声嘶吼。   那声吼叫,跟当初聂然在封妖窟里百万父母逝世时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调子。   聂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她的手机铃声响,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她单手不好接电话,于是按了免提,张嘴喊了声:“爷爷……”本来没什么的,一开口竟然带了哭腔,一下子委屈了。顿时,好没面子的。她清清嗓子说,“我……我视死如归,不怕的。”   旁边跟玉虚真人同来的道士听到聂然喊爷爷,便知道打电话过来的翼蛇那条上古大蛇妖,下意识想打出暗器毁掉手机,阻止他们通话。可面前的麒麟兽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牢牢地护住聂然,大有谁敢靠近,他便会扑上来将谁撕碎的势头。   一个年轻得大概是三十多岁的声音,用方言骂道:“这回安逸了哇,一天天要不完了,遭了哇!这会儿正是他们收镇狱火收你的好时候,你如果想不让他们收了,拿斩不平镇身。那把剑跟镇狱火同出同源,你、丹田真火、斩不平,三样连成一体,就像在封妖窟里那样。”   聂然说:“不……不懂啊。”   “抱着剑,将丹田里的镇狱火覆盖在剑上,行气周天,你会感觉到丹田里的火和真气会经过剑!镇狱火收不了斩不平!你进过榆林封妖窟,见过那八位封妖真人坐的位置,按照他们的方位用镇狱火结阵,以阵护身,可保自己不死。”   聂然闻言,赶紧照做。   赶来的两个和尚中的一个对聂然说,“你如果在这里以剑结阵,那是拿自己布下一个新的封妖窟,还是等你师父他们赶到再说。”   聂然才不听他的。她又不认真这和尚,谁知道他是好心还是歹意,爷爷养了自己一场,又是妖怪,总不会想看自己变成封妖窟,或者是失去自主能力的。   她当即抱住剑,转运真气,释放出镇狱火。 第92章 十万火急 幽绿色的火焰自聂然体内冒出……   幽绿色的火焰自聂然体内冒出, 不仅将她全身笼罩在了火焰中,连手里的剑都一起燃起了熊熊火焰,使得她看起来像一个正在燃烧的火人。   她在的位置离门口不远, 释放出来的镇狱火把出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而石重道长还倒在屋子里,这会儿刚从晕厥中醒过来, 待见到镇狱火就在跟前,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石重道长浑身都疼, 被打断鼻梁骨的鼻子更是酸痛不已, 眼泪哗哗地往外淌, 可眼看那沾到一丝便会被烧灭神魂的镇狱火正往外漂着火星, 吓得他朝着屋子外的人发出惨叫,“救我, 快收了她。”   聂然闻言立即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用意就是置她于死地, 逼得师婆他们用封妖灯收她,之后洞天观的镇派重宝封妖灯和斩不平都落到他们手里。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在百万的心头, 再看聂然这样子便知道已经不能再留在聂然身旁, 当即穿墙蹿到隔壁房间, 打电话给外公和舅舅求救, 想让他们过来帮帮聂然。   老麒麟兽从来没有进过封妖窟, 对封妖窟的了解都是从百万那里听说的, 对于聂然的情况给不了任何建议, 不过看百万这么着急,齐寒山表示现在就赶过去。   连护着聂然的麒麟兽都吓跑了,屋外的人没一个敢进去救石重道长, 只能朝聂然喊话,让她赶紧收了火焰,让石重道长出来,不要伤人性命。   聂然听见了,全当没听见。   她不可能主动放火去烧石重道长,但外面的人救不救,石重道长能不能自救,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她是把门堵了,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砸墙翻窗进来救个人,那真是举手之劳,就看他们敢不敢冒险进来。   他们要是自己不救人,最后怪是她烧死了石重道长,那就大家一起不要脸呗。   她的脸皮厚,才不怕呢!   况且,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临死的时候多个坏蛋垫背,挺好的。   聂然毫无压力地释放出镇狱火,开始结阵。   幽绿色的火焰化作八条火龙,朝着她的四周扩散出去。   她怀里抱着的斩不平上的古朴纹路颜色越来越鲜亮,表面浮现起一层淡淡的雾朦朦的血红色光芒,那黑褐色的纹路不知道是光线作用,还是它真的在动,竟似在慢慢扭曲转动,且给人一种正在往外释放能量的恐怖感。   聂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中毒快死了,还是触发了什么,只觉得全身发冷,同时有种全身的血液都在涌向手臂上的伤处的感觉。   她挺不想死的,还没活够的。   可乱葬坑里的那些鬼,哪个活够了?有时候不管是生还是死,都由不得自己的。   一股重重的威压从斩不平中释放出来,从聂然身上往四周蔓延的八条火龙的速度变得极慢,却给人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甚至给人一种火焰中自成一种空间的错觉。   火龙的速度再慢,离石重道长又不远,很快便到了他的身旁。   石重道长吓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努力地爬往旁边,艰难地避开了火焰。两道火焰,从他的身体两侧擦身而过,几乎差点就烧到他。   躲开了!   石重道长险死还生,可看到聂然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都烧到了天花板,且有化成火海朝着四周扩散的趋势,吓得朝屋外的人大喊,“救我啊——”他身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全身的伤,实在没有力气自己出去。   屋外的人见到这阵势,吓得腿都软了,哪敢进去。   他们不仅不敢进去,还惊惧地看着石重道长,纷纷后退。   趴在地上的石重道长,虽然躲开了蔓延过来的镇狱火,他的腿、手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石化,待火龙全身从他的身旁过去时,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尊石头雕像,整个人还保持着趴在地上,仰起头朝着屋外的人大喊的造型,更显瘆人。   百万看了眼聂然,扭头就往大楼外跑去,拔腿飞奔,去找杨雪岭和杨丹青。   这一幕落在门外的众人眼里,以为连麒麟兽都吓跑了,也吓得赶紧撤。   跟玉虚道长同来的那几个,还不忘抬上玉虚真人。   乾坤观的道士见状也纷纷跟着撤离。   后赶来的两个和尚、一个道士飞快地下楼,找到前台,要找他们经理,让把酒店入住的客人撤离大楼。   前台满脸懵比地看着这三人:这会儿好多客人都睡了,把他们叫起来撤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凭什么呀?你们是警察吗?还是发生了消防火警?没有啊!   前台满心问号,对着来客也得保持礼节,微笑着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和尚、一个道士都被问住了。这怎么说?你家酒店的这栋大楼要变成封妖窟了?   这年代的大部分人已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撞鬼的概率比中彩票的概率还要低。   说有危险品泄漏让撤离?正常情况下都是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安排撤离,才会撤。   晚上,交通畅通,谭真人带着徒弟章振武赶到。   他是刚睡下,就被吵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毫无形象地抱着衣服出门,边走边套衣服,火速赶来。   车子停在酒店大门前,两人匆匆下车,进来就见到一群同道在大厅惊惶失措的模样。   谭真人问:“现在什么情况?”   玉虚道长醒了,睁开眼,晕呼呼地问:“聂然呢?”   谭真人听到玉虚道长的声音,扭头看到他那样子,气得直咬牙,当场暴走,吼道:“你不想收镇狱火,去收啊,就在楼上!”他当即吩咐章振武,“找两个人,把他抬上去,他捅出来的篓子,让他自己解决。”   跟玉虚真人同来的两个道士立即阻拦,“哎哟,谭真人,您都不看看玉虚真人让聂然那妖孽打成什么样了。”   杨丹青和杨雪岭骑着百万赶到,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母女俩连同麒麟兽当场不乐意了。   杨丹青翻身从百万身下跳下来,不咸不淡地怼道:“洞天观的弟子是妖孽,那不知道□□观的归鹤真人又是什么东西?哟,这是刚泡了桑那啊。修道之人,还是清简点好。”   两个大和尚上前行佛号,催促道:“二位杨施主赶紧上楼看看吧。”   杨丹青说:“不着急。”她扭头对躺在地上的玉虚真人说:“你把斩不平据为己有,勾结封妖窟里出来的妖怪暗袭洞天观弟子,铸成现今的局面,我饶你不得。”   □□观的归鹤真人上前,沉声道:“杨丹青,你这是要作甚?”   杨丹青问:“洞天观清理门户,□□观要插手?”   归鹤真人说:“玉虚真人如今是乾坤观观主,可非你洞天观之人。”   杨丹青哧笑一声,“非我洞天观之人,却夺我镇观重宝,归鹤真人,莫非你也有份?”   谭真人急声道:“别吵了!此事稍后再论,先去看看聂然。”   杨丹青的下巴朝玉虚真人一点,说:“始作俑者不收拾,在后面添乱,去看了聂然也没用。”   谭真人见杨丹青这模样,想起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之前杨雪岭让聂然打成重伤里面就有玉虚真人的手笔,如今再加上聂然的事,新仇旧恨一起算,显然是铁了心要收拾玉虚真人,且玉虚真人真不清白。谭真人当即退让到一旁,不再阻拦。   杨丹青反手取下背在身后的打神鞭,解开布袋,一个跃身朝着玉虚真人扑了过去。   归鹤真人想拦,却在杨丹青的手挥舞起来时听到了破风声响,再看那打神鞭落下的力道极重,显然有开碑裂石之威。他穿着一身睡袍,仅脖子上的符袋里装了两道贴身的符防身,也在之前为了阻止聂然继续殴打玉虚真人时用了,这会儿两手空空根本没有东西抵挡,唯有侧身躲开。   乾坤观的一个小道士大喊声:“师公!”扑上前来挡在玉虚真人跟前,拿自己当肉盾,还伸手去抓杨丹青手里的打神鞭。   章振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小道士给拖开,以防止他耽搁杨丹青清理门户浪费时间,嘴上喊的却是:“你不要命啦。”   玉虚真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是……他去洗桑那,一堆家什物件全在酒房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带,先让聂然一顿暴捶,手脚的骨头都打断了,根本抬不起来,眼睛、脸肿成猪头,看东西都有重影,听到杨丹青袭来,想躲,却是没法躲,只觉得小腹丹田处遭到一记重捶,头晕眼花兼气血翻涌,当即“噗”地吐出口鲜血,晕了过去。   杨丹青用打神鞭直接废了玉虚真人的丹田。   他这把岁数,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如今又身受重伤,还被废了功力,顿时出气多入气少,奄奄一息。   杨丹青连眼神都没再给玉虚真人一个,提起打神鞭,招呼上百万和杨雪岭,赶往楼上。   那出来护玉虚真人的小道士扑到玉虚真人身边,搂住玉虚真人,满脸愤恨地盯着杨丹青,大叫:“我不会放过你的。”   杨雪岭闻言连头都没回。   乾坤观的人勾妖老妖道害聂然夺镇狱火,眼下大家忙着聂然这点事,顾不上他们这些徒子徒孙小道士,等事后,必然会有清算。   谭真人带着章振武紧跟在丹青他们的身后上楼,便见走廊里还有住客和酒店的员工好奇地凑到聂然在的那间房间探头看热闹。   此刻,屋子里已经充斥满镇狱火,那火都烧到了门口。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凑过去,还想用手去摸,家长跟在旁边,就差把脑袋伸进火里了。   谭真人大吼声:“让开,不要摸。”他急急赶过去,问:“酒店负责人呢?楼上楼下左邻右舍,有没有住?赶紧全部撤出来!”   一个酒店负责人模样的人站出来,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我跟你们说,弄坏酒店的东西,可是要赔的。”   章振武上前,直接动手把凑近的人拉起来拎到旁边,亮出证件,“楼上、楼下,跟这房间相邻的所有人全部撤离。”   杨丹青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整栋楼的人都得撤。快!”   酒店负责人顿时急了,“撤?你们知道住了多少人吗?”他说完,便见那年纪大把的女道长突然回头看过来,那眼神凌厉得跟刀子似的。   杨丹青冷声说:“你没看见这火都快把楼板烧透了?这火水火不灭,沾上一丝小火星都得当场死人。”   谭真人急声问:“封妖灯呢?能不能拿封妖灯收了这火?”   杨丹青说:“火源是她的魂魄,人还活着,魂魄不离体,即使人死了,若是魂魄附骨,封妖灯也收不了她,况且,她还有斩不平在手,且激发了刻在斩不平上的封妖大阵,这里已经变成了封妖窟。即使有封妖灯,也不过保执灯人能够自由进出不被镇狱火烧死。”她说完,见酒店负责人还站在那里没动,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说话间,一条火龙已经烧到门外。那条火龙的顶端还有一团圆形的小火球,像是新的火源。   杨丹青见状赶紧避退开,催促道:“快!别碰到火。”   酒店负责人问:“这损失谁赔?”   章振武到旁边消防栓处,按响了火警警报。   办事处的其他人跟警察部门赶到了。   章振武立即让办事处的人跟警察一起立即疏散大楼里的人,同时封锁与这房间相邻的所有房间。   那酒店负责人见到那么多警察匆匆赶来,特别紧急的样子,立即不赶再阻拦,赶紧安排人配合,同时打电话向老板汇报情况。   很多人在睡梦中被吵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行李都没来及收拾,便在急声催促中慌乱地撤离。   电梯还能坐,明显不是火警,又没地震,住客聚在楼下议论纷纷,很多人不满找到酒店的员工要说法。   就在事发楼层的住客,则在那里嚷嚷,说是有什么怪火,能烧神魂,还封妖窟,来了一堆道士和尚,又来了警察,好像还是什么特殊部门,听得周围的人直翻白眼。   突然有人大喊,“快看上面!”   众人抬起头,就见一个房间着火了,幽绿色的火焰在顺着墙壁往上烧,火焰烧过的地方还有幽红色的似血写的符纹在扭动,看起来格外诡异。   他们正在惊诧中,突然有一道光在楼顶炸开,形成一道光幕洒下,紧跟着着火的房便以及那些诡异的符纹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就好像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有录视频的回放,发现只录到绿蒙蒙的一团,有点像夜里的景观灯。 第93章 再现封妖窟 章振武与警察、酒店沟通后……   章振武与警察、酒店沟通后, 由一位警官出来告诉住客,“有住客偷了实验室里的危险化学品入住酒店,发生泄露事故。请你们放心, 我们如今正在加紧处理, 一定会全力保护好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从人群中跑出来,要回酒店房间找老公, 说她老公发现没有着火便跑回去拿电脑,还没出来。跟着又挤出来好几波人, 有找妈的, 有找孩子的。老妈怕着火把行李烧了, 还有怕着火把行李烧了的, 赶着收拾行李,结果没来得及出来的。小孩子淘气, 跟着大人出来后,趁乱又跑进去了。   谭真人率领最后一批组织撤离的办事处人员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拉着那些来不及撤的人从酒店大楼里往外逃,杨丹青和杨雪岭留在后面垫后, 不停地释放符箓、法宝,以抵挡席卷过来的镇狱火。   他们在前面逃, 蔓延开的镇狱火在后面追, 一群人正与死神赛跑。   镇狱火的火焰所到之处, 灯光全灭, 只剩下幽绿色的火焰照得身后的景象宛若地狱。   那些落在最后面的酒店员工以及一些不把火警警报当回事、舍不得财物耽搁了时间的住客, 见到身后追来的火焰, 以及一道道打出去的符, 茫然又害怕。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这火焰是什么,可电梯已经不能坐, 他们是从楼梯跑下来的,累得气喘吁吁。   谭真人带着大伙儿逃出来,便急声催促道:“丹青真人,赶紧封楼。”   杨丹青拽着落在身后的杨雪岭赶在火焰卷到前跃出大门,回道:“封不了,封妖灯没带出来。”   谭真人闻言脸都绿了,难以置信地问:“没……没带出来?放……放哪了?”   杨丹青说:“都说了封妖灯现在已经没用了,自然是扔箱子底收起来了。”   谭真人倒抽冷气,头皮发麻地抬起头看向身后的大楼:这可真是,封妖窟出现在闹市区!要命啊!   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楼此刻陷入死寂的黑暗,不要说灯光,连丝活气都没有了。   住客不断冲击着警戒线想要进去找家属,有些人见到楼里的灯全灭了,最后逃出来的那批人里没自己的亲友,失态地大喊大嚷痛哭出声,更有些激动地想要冲进去找亲友,被警察们拦下。   警察只知道是非常危险的特殊紧急事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看还有不少人没撤出来,于是向上级汇报,看能不能再派人进去救援。   一名负责人跑来找谭真人他们商量,问可不可以穿上防化服戴上防毒面罩进去救人。   杨丹青淡声说:“可以,立好遗嘱再进去,踏进门就可以当烈士。”她扭头对谭真人说:“建议已经逮捕在场的所有乾坤观和□□观的道士。在闹市谋取镇狱火,他们这是拿人命当儿戏!如果不是聂然及时拿到斩不平,灯火蔓延扩散的范围不止是这洞楼了。”   谭真人看了眼外面已经哭声震天的住客家属,当即安排章振武跟警察们联合抓人。   警察以及办事处的人当即对在场的□□观和乾坤观的人实施抓捕,遇到反抗的,强行武力拿下,打到对方当场吐血爬都爬不起来,那种逃跑的,当场击毙。   那阵势把那些想趁着人多起哄闹事的人都震住了,一下子全都老实了,不敢再嚷着往楼里去。很显然,这是真的有大事发生。   杨雪岭低头看了下腕表,仰起头盯着黑得看不到半点亮光的大楼。   变成人形的百万来到杨雪岭的身边,喊了声:“雪岭道长。”   杨雪岭知道百万是担心聂然,说:“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   百万又想到这次事情有好多住客没出来,担心追究到聂然头上,说:“那他们……”他指向办事处的人,问:“之后会不会找聂然麻烦?”   杨雪岭问:“什么罪名?抓起来关哪?”聂然一旦跟斩不平融合,她自己就是一座行走的监狱,还是座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个位置的移动监狱,怎么关?   百万不太懂,不过话里的意思是听明白了,稍微放了些心。   大晚上的,很多人从被窝里被赶出来,好多人都穿得极单薄,甚至有只裹了条浴巾的,还有只穿条裤叉的,哪怕现在已经快到夏天,也有点冷。   住客不敢跟警察闹事,便找到酒店,要求安置。   酒店也很为难,一栋楼的人出来了,一下子哪里有那么多的房间来安置。联系周围的酒店,那也需要时间,而且,这笔费用谁出?   酒店管理人员不敢做这个主,担这个责,又找到谭真人。   杨丹青看了眼时间,说:“等过会儿大楼里的电力恢复,他们就能回房间了。”她说完,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又盯着酒店大楼等。   警察负责人挺纳闷的,说:“那东西还在上面没取出来吧?”   杨丹青没回答,说:“安心等着吧。”   警察负责人问:“能有个确切时间吗?”   杨丹青说:“快到凌晨三点了,如果凌晨三点没来电,那就到凌晨五点钟,误差不会超过几分钟。”   章振武不明白,于是悄声问杨雪岭,“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杨雪岭说:“封妖窟并不是固定位置不变的,特别是大瑶村和榆林的那两座。”大瑶村的那座,是由斩不平形成的,榆林封妖窟则是由八位先祖坐镇,能源量是他们的内丹。如今斩不平和八位先祖的内丹都在聂然那里,相当于两阵合一,再加上聂然吸收了那么多的妖怪内丹,面前的这座新形成的封妖窟非同凡响。   封妖窟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转移位置,而其转移方位依附的是地气,因此,一旦成阵,镇狱火和封印力量必然会深入地底。聂然释放出来的力量会顺着大楼扩散直到渗入地下找到地脉之气便会彻底成阵,之后便会转移。   面前的大楼所弥漫的幽暗诡异的感觉骤然消失,灯光立即浮现出来。   杨丹青又安排赶来的洞天观道士跟着谭真人他们进去看看那些没有出来的人在不在里面。她说道:“如果那些人没在,便是还活着。他们困在封妖窟里石化,随着封妖窟的转移去到其它地方,等将来封印解除便会醒转,但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依然会死。如果留在楼里的,应该是被蔓延开的镇狱火烧着,已经身亡。”   章振武、胡槊他们当即带着人进去搜救。   他们在大厅里找到玉虚真人的尸体。   之后,搜遍所有房间,没有找到任何人,就连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石化的石重道长也没了踪迹。   住客们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回去时还是什么样。有人在洗澡,浴室的花洒还在流水,人却不见了。有人在上厕所,马桶没冲,人没影了。回去拿笔记本电脑的,笔记本电脑在房间里,门是开着的,但人失踪了。收拾行李的,东西收到一半,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经过统计,确定失踪了二十多个。   那些同行的人没事的,基本上就是虚惊一场,又回去住下了。   有些人害怕,赶紧收拾行李去办理退住手续,另找酒店住。   那些亲友、同事出事的旅客,见过房间的情况,是真不信这是什么危险化学品泄露,他们被请到大办公室里,有专门的人向他们谈话,处事后续事宜。   这些都是办事处的活计。   洞天观在场的道士议论纷纷,洞天观亲友群更是热闹非凡。很多在场的道士拍照录相,给同门分享整个过程,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封妖窟对于别的门派的人来说可能只是听说过很陌生,对于洞天观的人来说,属于必修课之一,多多少少都得学点。   讨论玉虚真人的不多,反正他都死了,还是让镇狱火烧死的,已经遭了报应,而洞天观里姓玉的跟玉虚真人有血缘关系的并不少,对于这么一个走上歪路的早就破门而出离开洞天观的,姓玉的回头关上门来怎么以此为教训告诫自家后辈是一回事,对外,是羞于提起的。洞天观里,不姓玉的,更不会提起这事给同门心里找不痛快,毕竟二师祖天冲真人跟玉虚真人可是亲兄弟,得照顾到点二师祖的面子。   他们聊的是,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封妖窟把那些失踪的救出来。   洞天观的人在亲友群里聊起这个问题时,谭真人也正找到杨丹青询问是不是要去找封妖窟。   杨丹青告诉谭真人,封妖窟好找,就在附近,画几道符布个阵开启个通道就能过去,但是……这会儿聂然正在生死关头,力量失控,他们又没有封妖灯,这会儿去开封妖窟进去救人,那是去壮烈的。即使有封妖灯,灯火投胎了,灯已经没有效用了。   如今,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等,等聂然出关。   如果聂然没有熬过这一关,出不了关,往后她开启的这座封妖窟就真成死牢了,逮着妖怪往里送,送进去就没得出来了。这也算是那些谋划此事的妖怪自作自受。   杨丹青把事情向谭真人交待清楚,带着洞天观的弟子撤了。   趁着天还没亮,还可以补个回笼觉。 第94章 都是魔鬼 聂然体内的血,从伤口处源源……   聂然体内的血, 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向斩不平,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袭来。她只觉越来越冷,意识到不对劲, 担心自己很可能没被毒死, 却被剑吸光血而亡,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加速死亡, 她唯有抱着剑争取多苟延残喘几秒钟,或许还能体会一下那些鬼所讲的濒死感。   乱葬坑里的那些鬼, 每个的死前感受都不一样, 有些是在挣扎中死去, 有些是在痛苦中死去, 又有些痛苦地挣扎了好久突然间解脱,不痛苦也不难受了, 变得非常愉悦,还想诓她也去体验一把。她怀疑鬼是想害她,骗她的, 可在网上也看到一些经历过濒死的人讲述死亡过程没有那么难受,甚至有种回家的感觉。   忽然, 斩不平上那些扭来扭去的符纹跟疯了般变得越来越大, 越来越扭曲, 使得她的视线都扭曲了, 房子都快扭成了哈哈镜。   聂然心想:这是死前幻觉吗?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我太晕了?   那变得比房子还大、还要扭曲的符纹中突然出现八个道士。这些道士穿着洞天观的道士袍, 个个年纪都不轻, 道袍的袖子、下摆像有鼓风机在吹, 他们有些拿拂尘、有些背剑,有些拈着胡须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跟站台走秀似的。   背剑的道士朝她看来, 大喊一声:“荡魔诛邪,剑斩不平!”那嗓门大得说话震耳朵。   聂然的内心那叫一个悲凉!别人死前产生幻觉,都是见到最心心念念的人,她哪怕见到百万也好啊。百万变成人是个帅哥,变成兽是个威风的坐骑,哪像这八个,造型扮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他们在封妖窟里已经变成干尸的事实。   拿拂尘的道士,手里的拂尘一甩,又在那说:“舍身护道,换一个朗朗乾坤。”   捋着胡子的老道士盯着她又来了句,“苍生为念,万死不辞。”   赤手空拳但是站姿格外霸道的道士喊出声猛张飞式的怒吼:“妖孽不除,我心不死!”   ……   八个老道士,每人来了句台词。   聂然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已经没了任何想法。她觉得自己生前没造过孽吧,临死的时候为什么要受他们这种折磨?   下一刻,这八个老道士又动了,按照封妖窟里的位置盘膝坐下了。   聂然瞬间头皮发麻背脊泛冷。他们这是在再演示遍怎么变成设下封妖窟再变成干尸的过程吗?她一点都不想看这个,没有半点兴趣。   这会让她很怕死的。   聂然有点想哭了。她是真的不想死的!   这些坏道士还出来吓她。   就在聂然忍不住已经扁嘴,眼泪都泛在眼眶里的时候,突然,八个道士悬空起来,好像还喊了句什么合一,紧跟着“咣”地一下子,斩不平从天而降,落在他们中间。   聂然有点懵,明明斩不平在自己的怀里抱着的。   她低头朝怀里看去,却发现斩不平不见了,而自己也不在了原来的位置,再扭头一看,八个老道士分散在了自己的四周,自己正好处在他们最中间的位置。   最可怕的是,那八个人的影子逐渐变淡,宛若虚影,又成了八颗燃烧的镇狱火小火球。   聂然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是幻觉?还是斩不平这把破剑在作妖?   忽然,八颗小火球朝她飞来,跟着无数的画面文字、图案浮现在脑海,有书、有符箓,还有打拳的、练剑的,洒符的、扔法宝的,捏法诀的。   大量的信息跟发山洪似的涌向脑海!   聂然不想读书,她不需要这些!   可……这些东西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很快占据满她的思维,让她想不看、想不注意都不行,疯狂填鸭,比老师考前突击还要过分。   这些东西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她记不住,没弄明白的,他们就一直晃啊晃,晃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了。因为这种情况跟鬼死了以后,不断地陷在死前的某个场景,或者是执念特别深的某个场景很像。   她没有执念的!至少,她的执念是不想读书,而不是被关起来读书。   莫非是那八具干尸的执念附在了剑里?   聂然估计是。   大概学完了,这些执念就能消了?   试试呗!   聂然只能集中精神,拿出这辈子最用功最努力的劲头,学!   学完了,早点超生也好啊。可是很复杂啊。拳脚功夫还好,那些什么法阵、梅花易数、六壬、奇门,让她晕到都快变成符号了。   聂然不知道自己学了多久,跟猴子掰苞谷似的,学了前面的忘了后面的。大概这个像做梦吧,刚开始记的时候很清楚,过一会儿又模糊了,不记得了。   东西太多,学得一团乱,头疼,恶心,想吐,还流鼻血了。   眼前越来越黑,那些符号、天干地支、八卦方位、生死吉凶逐渐被黑暗代替。   聂然暗中长松口气,终于可以超脱了。   这种死亡过程,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太痛苦了。   她暗自庆幸地闭上了眼睛。   聂然突然有种睡醒的感觉,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酒店房间里。   旁边倒着石化的石重道长,表情依然鲜活。   没死?聂然惊疑不定地站起身,一眼看见破碎的玻璃,而玻璃外却是岩石。她再朝房间里的沙发、床、桌椅板凳摸去,入手有股怪怪的感觉,似乎总覆盖着一股气,还能隐约摸触到熟悉的镇狱火。   这地方,有点怪。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在真的酒店里,倒有点像当初玉虚真人布阵对付她时,困在法阵中的感觉。   聂然决定走出去瞧瞧。   她出了房间,便见到酒店走廊。   酒店里一片死寂,连点光都没有,好多房门都是开着的。   她挨间屋子找,找到走廊尽头时,终于见到人了。   一个男的,穿戴得跟个白领似的,正以跑步的姿势奔向书桌,手伸向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定格在原地变成了石雕。   明明是个石雕,眼珠子也是石头的,却给她一种在盯着她瞧的眼神。   聂然清楚地感觉到石雕中有魂魄的气息,这石雕也像是个活的。这人,跟她在老家的封妖窟见到的那些石化的妖怪差不多。   她挥挥手,打招呼,但石雕嘛,想回应也回应不了。   她出了房间,进入楼梯,上楼,又找了好几间房子,在卫生间的马桶那又找到一个石雕。这人正半蹲着起身,侧身放旁边的纸篓里扔擦完屁股的纸,另一只手提在裤子上,好像是急急忙忙擦屁股正在提裤子,然后就……石化了。   这样子实在太锉!不过,太惨了,聂然不好意思笑话他,也不好意思去看别人光腚露屁股,于是又去别的房间。   雕像还挺多,二十多个,全是活人。   只有她一个活的,能动。   聂然到酒店门口,似着看能不能出去。她迈出酒店门,外面什么都没了,甚至不是黑,而是无,虚无的空。她伸手摸出去,什么摸不到。她迈步出去,无论怎么蹦怎么跳,都在原地踏步,出不去。   聂然的心头发怵,不明白自己是进入了封妖窟被关起来了,还是死了变成鬼陷进了幻觉中。   她有点害怕,可是害怕没有用啊,得想办法啊。   如果是关在封妖窟里,就找路出去呀。如果是死了变成鬼,进入幻觉中,就想办法摆脱幻觉啊。   她好歹也是拜进过道门的人嘛,往生咒总会念几段的。   聂然当即盘膝打坐,给自己念往生咒超度。   她也就是旁听了一些,记不全,把记得的那几段来来回回反复地念,没把自己超渡得了,周围的景象一点没变。   或许自己没死,而是在封妖窟里?   上次出封妖窟好像是拔剑破的阵吧?   对哦,剑呢?   斩不平呢!   聂然这才想起斩不平不见了。   她赶紧施展手诀召聚斩不平,便感觉到那把剑竟然融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刷地一下子出现在手里,紧跟着便是天旋地转,世界好像变成了滚桶洗衣机,而自己就是里面正在被卷来搅去洗来洗去的衣服。   下一瞬间,眼前突然亮起刺眼的光。   她下意识地遮住眼睛,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啊——”   聂然吓得打个激灵,从手指缝里看去,便见一个女人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她,问:“你是谁呀?”跟着又朝她的身后一看,再次发出尖叫:“啊——”嗓门更大。   她的身后又传出声尖叫:“啊——”男声,岁数还挺大,嗓子都快喊劈了。   聂然扭头,赫然是痛伤的石重道长。   这道士的命可真大啊。   聂然凑过去,又补踹他两脚,骂道:“想害死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女人打开门,跑出去,大喊:“救命啊——”   走廊尽头的房间,也传出大喊声:“救命啊——”   聂然听到旁边有人喊救命,赶紧去看热闹,便发现是之前有雕像的那个房间里跑出来一个男人,惊恐地大喊救命。他俩隔着走廊,正好对视上,那男的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向旁边的电梯,拼命按电梯按钮,大喊:“有鬼啊,救命啊——”   聂然心想:“我死得挺惨的,吓吓人没什么吧?”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师父打电话吓吓她,手机没电了。   跟着,隔壁响起开门的声音,杨雪岭抱着狸花猫出来,扫了眼那个不愿跟她换房间的女人,朝聂然看去,问:“你没事了吧?”她对聂然出封妖窟的时间有个预估,提前一周过来等,这个房间有人住了。她原想跟人换房间,结果这人觉得我住屋子凭什么你说想换就换,我就不换,于是只得住到隔壁。   聂然有点委屈,说:“我死得挺惨的。”   死?挺惨的?杨雪岭朝地上的影子看去,再朝聂然看去,说:“恕为师眼拙,我在你身上并没有看到鬼气。”说完又将视线落在石重道长身上。   石重道长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求饶,“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聂然又过去再踹了他一脚。   石重道长除了喘气,连话都不敢说了。   章振武从对面房间过来,见到石重道长还在喘气,于是给他打电话叫救护车,又对吓坏的女住客说:“抱歉啊,我们事先给了她在这个房间见面,没想到让你占了,误会哈。”   酒店开门营业,那么多出事的房间不可能空着,于是正常房租。   聂然这一消失就是三个多月,租客都换了好几茬。   那女人看到聂然对着重伤患者还下脚踹,什么话都不敢说,躲在旁边。   杨雪岭当即把聂然叫到她的房间,取出给她备换的衣服,又给百万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聂然回来了。   她对聂然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通灵教挺活跃的,没少找到伍慧和姜豫周围转悠。麒麟护身玉符已经做好了,再加上有百万不时过去巡逻,倒也太平无事。”她的话音一转,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斩不平里面应该形成了新的封妖窟,回头你逮几只妖试试看能不能把妖收进去关起来。”   聂然:“……”她满脸呆滞地接过衣服,说:“封妖窟不是塌了吗?”   杨雪岭说:“机缘巧合,又新生成了一座,这不,你已经在里面关了三个多月了,刚出来。封妖窟是在酒店形成的,但这酒店并没有被拽走,那么封妖窟要么在你身上,要么在剑身上。在你身上,你是出不了封妖窟的,就只有在剑身上。”   聂然挠头,不明白。算了,她还是去洗澡吧。   她洗澡的时候,发现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出现纹身般的符纹,黑褐色的纹路映着雪白的皮肤,说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丑得哟……没眼看。   聂然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她想了想,把斩不平召出来,再收回去,再召回来,发现这剑是真在自己身上安家了。   封妖窟在剑里?怎么个在剑里法?   聂然去到浴室门口,打开门,探出颗头,喊:“师父,你不是会开封妖窟的门吗,要不,你演示下给我看看呗。你说,我可能不明白,你演示一遍,我一看肯定明白。”   杨雪岭特意提起,就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开封妖窟。要是能的话,哈,以后她就能横着走了,只要跟聂然在一定范围内,随时开启封妖窟把妖怪扔进去。   她二话不说,取出符,布阵。   符纹在房间里聚成太极形状,地毯上形成一个旋涡,好像能够跳进去。   聂然只觉斩不平突然有点烫,她定睛看去,只见剑身有气流涌动。   得扔只妖进去试试啊。杨雪岭下意识地朝趴在沙发上盯着入口和斩不平的花狸看去。   花狸扭头,迎上杨雪岭望来的目光,立即明白她的意图,吓得“喵”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叫声,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爪子挥起来便要挠人。   杨雪岭说:“我开玩笑的。”她趁着救护车没到,迅速出门,把刚抬到章振武房间的石重道长揪出屋。   聂然看她师父这样子就能猜到她要干嘛,以最快的速度冲掉身上的泡泡擦干净水,套上衣服便出了浴室。   章振武让杨雪岭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追出来,问:“这是要做什么?已经打残了,再打就……”话没说完,一眼看见聂然手里提着的斩不平正散发着诡异而恐怖的气息,而在旁边还有一个……活像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小阵法。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划过,吓得他立即没了音。   石重道长意识到什么,吓得拼命求饶,大叫,“不要啊,放过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我师父,不关我的事……”   杨雪岭把他往通往封妖窟的法阵里一扔,石重道长瞬间消失。她问聂然:“在不在剑里?”   聂然:“……”怎么看?   章振武:“……”石重惹谁不好,惹这师徒俩。 第95章 去酒店耍 杨雪岭看聂然满脸茫然的样子……   杨雪岭看聂然满脸茫然的样子, 告诉她:“出入口开着,直接进去看就好了,看完了再出来。以前的封妖窟烙有血脉印记, 八位先祖的血亲后代进入封妖窟不会石化, 如今这个封妖窟,除了你, 只要是个活物进去都会石化。”   聂然踩进太极旋涡形状的封妖窟出入口,忽然有种踏空的失重感袭来, 不由得晃了下身子, 跟着便出现酒店房间里。   从屋子里的摆设来看, 特别像隔壁房间, 不同的是,屋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缓慢旋转的太极气旋, 一看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石重道长化成雕像倒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保持着被扔进去造型。   聂然再次把酒店的所有楼层、房间都转了遍,只找到石重道长一个石化的, 旁边还有他们之前入住时落下的法器、符箓、行李之类的东西。   她先把石重道长扔进旋涡中,又把玉虚真人的行李打包好, 刚要离开, 出口便消失了。   紧跟着, 在出口消失的地方, 又有一圈涟漪状的纹路扩散开, 很快又形成了新的出口。   聂然提着行李, 跳进出口, 便又回到了杨雪岭的房间里。   杨雪岭问:“怎么进去这么久……”她的话音未落,便见聂然的手里提着行李,怀里抱着一堆法器, 且那些东西顷刻间全部化成轻烟消散,瞬间无语。她说道:“你在封妖窟里看到的一切建筑物、摆件等东西都是法阵根据现实幻化而来的,是假象,一旦带到外面便会消散。”   聂然问:“除非是从现实世界扔进去的?”   杨雪岭点头。她看聂然不懂,又将开启封妖窟的办法传给聂然。聂然的功力够深厚,又跟斩不平、封妖窟气机相连,开启封妖窟并不需要画符,掐个手诀,或者是运转真气就行了,且能随意控制出入口的大小。   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到了,把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石重道长抬走了。   杨雪岭收拾好行李,把行李箱交给聂然拖着,自己抱着猫,去退房,之后出了酒店。   聂然出了酒店,一股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浓浓的全是夏天的气息,且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她有着短暂的恍惚,恍如隔世。   杨雪岭告诉聂然,“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过两天忙完了再来找我。”   百万从旁边跑过来,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眼里全是笑意,看得出来是打心底高兴。他问聂然:“你的伤好了吗?毒都解了吗?没事了吧?”   聂然把行李箱帮她师父放进汽车后备箱,送走杨雪岭后,撩起袖子让百万看她的胳膊,说:“伤好了,但留下了好丑的疤痕。”   百万说:“这不是疤痕,这是一种符纹。”他指着聂然手上的符号,向她解释每个符号代表着什么意思,组合起来又有什么效用,说:“这个应该是某个大阵的一部分。”   聂然拿出斩不平,将真气灌注在剑上,剑身又呈现出黑褐色的扭动符纹,且她的手臂也开始发烫,有一种气感在剑和手臂间来回流转。她问道:“是封妖窟大阵的一部分吧?”   百万点头。   聂然心说:“那也丑。”   旁边有等客的出租车过来,问她走不走。   聂然带着百万坐上出租车,报上姜豫家的住址,决定先过去看看。   她摸出手机,已经开不了机了,找百万借充电宝,百万没有。她找出租车司机借充电插头,插头只有一个,线不够长,牵不到后座,只能很难得的不看手机一路看风景跟百万闲聊到姜豫家。   狗哥的伤已经好了,但是修车厂在半夜着火,连修车场带客人的车子全被烧没了,赔了一大笔钱,生意也黄了。   伍慧的家政公司经常有地痞流氓去找麻烦,天天堵门,没法正常营业,报警都没用。他们不闹事,七八个人,分成两三人一组,就围在门外。那些人剪成板寸或剃成光头,一个个牛高马大,露出一身纹身,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客户过来,看到这情况,自然绕道走,找别家了。   公司还三天两头被人举报公司消防不过关,烦不胜烦。   百万又告诉聂然一个消息:“你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聂然打个激灵,问:“什么?”   百万说:“有两个月了,上个月把婚礼都提前了。”   聂然惊得嘴巴都张圆了,但随即一想,好像,挺正常的……哈。   她有点消化不过来。   聂然的脑子整个让妈妈肚子里有二胎的消息给震懵了,跟梦游似的到了姜豫家,都没心情去关注周围有没有妖怪出没了。   车子在姜豫家门口停下。   百万接到他外公的电话,有点事,走了。   聂然见门关着,她没钥匙又不好意思翻....墙,且屋里有人说话,于是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开门,问聂然,“请问有事吗?”   聂然有点小别扭。按理说妈妈家就是自己家,可这是姜豫的家,妈妈住到这里,不等于是自己家。她说道:“我找伍慧。”   那中年女人说:“她不在家,出门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聂然说:“我来看看她。”这……来找亲妈,怎么搞得跟走亲戚似的。   中年女人说:“你稍等啊。”关上门,进屋。   没一会儿,中年女人又开门出来,把聂然领进去。   聂然进入院子,发现院子里的摆设变了,添了些假山,还挖了个水池,有一股气绕着院子行走。她估计可能是找谁过来把屋子里做了点防范妖怪的布置。   客厅里,一个六七十岁挺富态的老太太在修剪盆栽。她扭头看了眼聂然,问:“你是伍慧的女儿吧?”   聂然应了声:“是呀。”又问好:“婆婆好。”   老太太的嘴巴一撇,说:“好什么呀,姜豫找什么人不好,找一个二婚带拖油瓶还未婚先孕的。年龄那么大,可别生个傻子出来,我让去打掉吧,他们还不乐意。你也是,听说小小年纪就辍学了,成天打架斗殴惹事生非,搞得那些人天天去堵你妈公司的门。”   聂然又一次震惊了。姜豫人挺好的,没想到家里人对他俩的婚事竟然是这么一个态度。她第一次见这老太太,不要说不给她面子,连她妈妈的面子都半点没给的。行吧,你不给我留面子,我也不给你留面子。   她当即怼回去:“我既没吃你家的米,又没吃你家的面,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你儿子四十岁啦,不是四岁,他找什么对象你管得着吗?”   老太太把手里的剪刀“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拍,说:“我是他妈,别说他四十,就算是八十岁,我照样管。”她满脸嫌弃地打量聂然,“瞧这什么家教。也是,我听说你舅舅是杀人凶手,外公外婆是帮凶,一家子都坐牢了。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迟早也进去。”   聂然轻哧一声,“说人先前看看自己。”她懒得跟一个老太婆打嘴仗,拿出手机便准备打电话,可手机根本开不了机。   她扭头就走,出去买手机。   老太太满脸嫌弃地扫了眼往外走地聂然,满脸的嫌弃:拖油瓶。   聂然先去买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可充不上。   她插上电给手机直充,手机冒烟,坏了。   她只好又去买部新手机,电话卡也用不了,只能又换电话卡,再把备份从云端导入到手机。   这些忙完天都黑了。   她先给狗哥打了个电话,得知狗哥底下的那伙妖怪都失业了,大大小小的妖怪全挤在他的倒闭酒吧里等她出关,看她有没有什么安排。   聂然说:“我给他们出学费,让他们去读书,或者上个技校什么的?成天卖劳力,过得都穷死了。”   狗哥说:“你自己都那么讨厌读书,还让他们去?但凡他们有一个是读书的料,你看我和教主像是能吝啬那点学费的?”   好像也是哦!聂然想起老太婆的那态度,心里不爽,当即安排上,说:“狗哥,你去买辆超级豪车,要很有排场的那种,把那些妖怪都收拾打扮起来,按照保镖、助理的式样打扮。”   狗哥不解,问:“做啥子用?”以他对聂然的了解,她不是那种突然发财就抖起来的人。   聂然说:“姜叔叔的妈看不上我妈,嫌我是拖油瓶,我给你转钱,你把房子、车子都张罗起来,我要给老太婆来一个让她高攀不起。”   狗哥失笑,问:“受气啦?”   聂然气哼哼地哼了声。   狗哥应道,说:“行。”   聂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从划海中划过。她说道“狗哥,你手底下的妖怪怎么都比普通人能打吧,听力、视力都比那些训练过的保镖好吧?要不,开家保镖公司,让他们当保镖?”   狗哥说:“你怎么这么能想呢?”   聂然问:“不行吗?”   狗哥说:“得让那些道士和尚什么的不出来抓我们才行。”话音一转,说:“不过,真要是能干高收入的正当营生,当保镖没问题的。”   聂然明白他们的顾虑,说:“你们安份守法,别干害人的事,要是有不讲理的来找麻烦,交给我处理。”   狗哥应道:“行。”   聂然正准备挂电话,便又听到狗哥低声道了句,“谢谢。”声音很轻,但难得的很郑重的样子,搞得聂然很不习惯,又有点感慨。狗哥手底下的这些妖,确实是活得艰难。   她用手机银行给狗哥转了买车买房开公司的钱,账户存款哗啦啦地缩水。不过,这些都是意外之财,而她自己除了吃住衣服花销外,没有什么大的开销,与其把钱干放在银行,不如拿去安置那些不害人的妖怪。   聂然又给伍慧打电话。   伍慧略带意外还有点惊喜的声音传来,问:“出关啦?”   聂然“啊?”了声,才反应过来,她可不是闭关了嘛。她说:“呃,出关了。你在哪?”   伍慧说:“刚忙完公司的事,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聂然问:“姜叔叔家?”   伍慧说:“是呀。我那房子还在装修。你在哪?”   聂然说:“刚从手机店出来,正准备去找你。”   伍慧说:“把你的位置报给我,我去接你。”   聂然应下,报了地址,便站在路边等伍慧,又顺便在洞天观亲友群里跟同门交流了一会儿,聊了聊自己被关在封妖窟遭受到填鸭暴击的悲惨遭遇,惊起同门一片卧槽的惊叹。   杨丹青:……   杨丹青:你现在在哪?我让雪岭去接你。   聂然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于是打字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丹青:几位先祖将毕生绝学传授给你,你把他们教你的那些默写下来,别回头忘了。   聂然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她趴在桌课前,师公师婆以及洞天观的各种师祖们拿着教棍围在她的周围,逼她默写。她吓得打个寒噤,飞快地敲出排字:师婆,我妈找我有急事,拜拜。   没一会儿,伍慧到了。   聂然坐到副驾驶位,先盯着伍慧仔细看了看。   伍慧的气色挺好的,容光焕发,一副喜事盈门的模样。   聂然问:“妈,姜叔叔的妈妈好相处吗?”   伍慧笑笑地觑她一眼,说:“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熊幺婆。”   聂然困惑地瞄了眼伍慧,心说:“这看起来,好像没有受气?”   不管啦,她妈跟老太婆相处是个什么样子,等会儿见到就知道啦。   聂然坐上车,没多久就到了姜豫家。   她跟在伍慧身后,进门就听到老太婆招呼,“回来啦,你说你,大着肚子还往外跑,快来,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了。”   聂然从伍慧身后探头看去,只见老太婆满身和气,对伍慧的态度如同见到亲生的宝贝女儿回家。   老太婆看到聂然,愣了下,随即笑得特别热情,“哎,这是然然吧,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她打趣道:“怎么还躲在你妈的背后,我又不吃人。过来,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伍慧扭头冲聂然笑道:“去吧。叫奶奶就好。”   聂然深深地震惊了:这老太婆竟然有两副面孔。   姜豫从楼上下来,见到聂然,笑着招呼:“出关啦。”   聂然应了声:“嗯。”   姜豫招呼道:“去洗手,先吃饭。”上前,接过伍慧手里的包,牵着她去餐厅。   聂然注意到,老太婆在他俩转过身去后,看向伍慧的眼神又透出嫌弃。   聂然去洗手吃饭。   她没吃几口,就听到老太婆关心地问,“那些地痞流氓还来找麻烦啊?姜豫你也真是的,也不想办法处理处理。伍慧是你老婆,又怀着你的孩子,万一哪天让地痞流氓伤到哪里可怎么得了。”她满脸关切,眼神却从聂然身上瞟了瞟。   伍慧说:“他们不敢真的闹事,没事的。”   老太婆说:“那些人哪说得准。哎,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吃饭,吃饭。”   姜豫知道那些人背后是些什么人,不是他处理得了的,于是说了句:“吃饭,这事回头会解决的。”他给聂然盛了碗汤,说:“尝尝。”   聂然接过汤,说道:“谢谢。”她心说,“老太婆讨厌我,是因为地痞流氓惹事的事?还是觉得我不学好?”不过,她从小到大,讨厌她的人多了去,老太婆这点嫌弃简直就是毛毛雨。   吃完晚饭,伍慧把聂然叫到房间里。   她进屋后,关上门,一时间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聂然很善解人意,主动打开话题,问:“是你结婚的事还是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的事?”   伍慧轻轻点头,又重重地叹口气。她对聂然其实并没有尽到做妈的责任,除了寄生活费打电话,基本上没什么管过她,也没有照顾过。如今,要组建新的家庭,还有了小孩,她是真怕聂然会难受。   聂然嘻嘻一笑,说:“双喜临门,好事。”   伍慧转移了话题,说:“姜豫会是个好爸爸,你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   聂然说:“我不住这里。你们都是普通人,我天天跟妖怪道士打交道,凑到一堆,彼此都不方便。我下午来过,姜叔叔妈妈的态度跟刚才判若两人,她嫌弃我,也嫌弃你。”   伍慧说:“老太太有点阴阳怪气,不过没坏心,听说我怀孕了,特意过来照顾家里,里里外外挺周到的,我蛮感激她的。她要是给你气受,我去跟她说,保证不会再为难你。”   聂然满脸认真地说:“妈,我要是住进来,你们该担心的是老太太。”   伍慧想到聂然的彪悍劲,顿时没语言了。她问:“你……真不喜欢老太太?”   聂然说:“她嫌我是拖油瓶,我要是住进来,同一个屋檐下,还不得天天收拾她。”   伍慧让聂然噎了下,随即想到女儿那脾气,可真是能干得出来天天收拾人的事。她说道:“姜豫是三兄弟,他爸妈有自己的住处,只是最近事多,我这怀着孕,忙不过来,才请她过来暂时帮忙。家务事有月嫂,但婚礼筹备,有他们老人帮忙,更周全。她是长辈,你能不能让让她?”   聂然说:“不能,她是老人,我还是小孩呢。”   伍慧:“……”   聂然很清楚这里不是自己家,她才不住这里。她态度坚决,伍慧也没办法。   她看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他们休息,于是告辞。   她出门前,向姜豫道完别,又向老太太道别,“婆婆,再见,拖油瓶回家了,拜拜。”叫你两副面孔装,不知道我当告状精的水平已经青出于蓝了吗。哼!   姜豫看向自己老妈,头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先送聂然,再回去拉着他妈到屋里说话。   老太太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说:“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姜豫说:“妈,您喜欢不喜欢然然都不要紧,但是以后再见到她,千万敬着,别得罪。您要是跟伍慧闹起来,顶多我受点气当个夹心饼干,但要是惹到然然,哭得来不及。”他指着自己。   老太太说:“至于嘛,一个小太妹。行行行,我知道了,天大地大,你老婆最大,她女儿也最大,行了吧。我生养你一场,怎么,还得给你老婆和她孩子当牛作马看她们脸色呢?”   姜豫扶着老太太坐下,蹲在她身边,说:“您最近受累了。我都四十岁的人了,难得遇到能过得到一起、相处起来挺开心的对象,我这结婚成家,劳您也跟着操劳。您为我们做的,伍慧和我都看着记着的。至于然然,那孩子打小是过继出去的,爷爷是个厉害人物,拜的师父也相当厉害,一身本事。这要不是有伍慧这层关系,是我们托关系找门路都求不到的。”他把脖子上的麒麟护身玉佩取下来,说:“这个,就是她送的,我跟伍慧一人一块,挺有心的一个孩子。”   老太太也是识货的,看着那玉和上面隐约透出来的光泽,就知道价格不便宜。给伍慧送,还能给姜豫一块,也确实有心了。她对聂然的感观也改了些,说:“行啦,我以后对她好点。今天的产检做了吗?孩子发育还好吧?”高龄产妇,她是真的担心。这要是找个年轻的,她都能少操好多心。   姜豫说:“挺好的。聂然的师父和百万都特意送了药材过来。”   老太太说:“营养品吃点没关系,药别乱吃,当心吃出毛病来。他们送来的药,我找中医看过,说有些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给锁柜子里了。”   姜豫能说什么?伍慧不爱吃,老太太怕吃出问题,产检的情况又挺好的。他唯有表示:“听妈的。”   老太太满意了,很大度地表示以后不会再给聂然脸色看,会待她好一点,让儿子放心去休息吧。   姜豫回房找到伍慧,小心翼翼地问:“我妈没得罪然然吧?”   伍慧把手机递给姜豫,“要不你自己问问?”   姜豫给聂然打电话,表示刚才已经跟老太太做了沟通交流,问聂然能不能给他一个面子,原谅老太太。   聂然说:“我告完状我就没事了。”   姜豫说:“那我就放心了。”又跟聂然聊了一会儿家常,这才挂了电话,再往床上一倒,叹道:“夹心饼干好难做。”   伍慧笑笑,安慰他:“等过了磨合期就好了。”她说完,想到聂然,又愁怅地叹口气,都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愁生了这么一个厉害孩子。   厉害孩子聂然出了姜豫家,直接去到伍慧的公司门口,在地上找到一堆扔掉的烟头。烟头堆这么多,一看就是有人在这里蹲了老久了。她拿出矿泉水倒在烟头上,施展通灵术,找到那伙人正在路边烧烤摊吃宵夜喝啤酒,打了个车便过去了。   她到烧烤摊边,那八个人喝得红光满面,正在大声吆喝着划拳。   几人边上突然来了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由得纳闷。   离聂然最近的大花臂男问:“小妹妹,有事?”   聂然说:“天天到我妈的公司门口蹲着很开心哈。”   几人上下打量着她,乐了。   大花臂男好笑地问:“怎么?想找我们几个算账?小妹妹,你一个人,怕是要吃亏哟。”   聂然说:“我吃鬼,不吃亏。你们吃饱点,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可大的一个酒店了。”   这小妹妹说话有意思。去酒店?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怕她不成?即使她找了人,打起架来,也不见得是他们几个吃亏呀。   八个混混已经吃得差不多,见有好玩的,结账,让聂然带他们去酒店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聂然问:“你们有车吗?”   他们有一辆小面包。   聂然说:“我没车,坐你们的面包车去吧。”   她还敢上他们的车!八人更乐了,当即招呼聂然上车。   聂然坐进车里,挤到最里面。   八个人一看,哇,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主动送羊入虎口,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气疯了,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有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没见到有埋伏,不像是有诈的样子,这才上车。   小小的面包车挤进八个壮汉,把聂然直接给挤到了角落里,然后,她开启了封妖窟。   她跟八个壮汉一起,在面包车里掉进了酒店式样的封妖窟中。   除了聂然,其余八人,全部一起石化。   聂然知道,虽然他们变成了石雕模样,但其实是能够看得见,也听得见的。她把他们扶起来摆正,问:“惊不惊喜?开不开心?这个酒店好不好耍?”她又放出镇狱火覆盖住全身,绕着他们蹦来跳去,说:“整个酒店,只有我是活的,其他人进来,都成你们这样子了。好无聊的!你说你们天天闲得慌去找我妈妈的麻烦,不如在这里陪我吧。好不好?”   她说完,收了火焰,学起老妖道的壁虎爬,爬到天花板上看着他们,又倒立下来,吐舌头,学吊颈鬼。   她装鬼,把他们吓唬了一通后,才挨个扔出封妖窟。   他们又回到面包车里,石化的部位慢慢地变回成原来的样子。一个个的,亲眼见到自己从石头又变回了人,而面包里的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一个马脸男说:“是……是幻觉吧?”   突然,那女孩子又出现在刚才的位上,把占了她位置的一个满脸痘痘的年轻男子给挤到了边上去。   聂然笑嘻嘻地问:“酒店玩得开心吗?有没有过瘾?不过瘾还可以再去。”她说完,又开启封妖窟瞬间钻了进去。   八个壮汉见到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再想到刚才的情形,以为是活见鬼了,齐齐发出惨叫,连滚带爬地逃下车,拔腿就跑。   聂然又钻出来,跳下车,喊:“别跑啊,一起耍呀。”   几个人跑得更快了,恨不得自己两条腿变成四条腿。   聂然将手拢在嘴边喊:“别忘了找雇你们的人,跟他们分享你们的愉快经历。” 第96章 写秘籍 八个壮汉跑得实在跑不动了,没……   八个壮汉跑得实在跑不动了, 没见到聂然有追过来,这才停下来喘气,一个个弯着腰, 手撑着膝盖, 气喘得恨不得躺到地上去。   好一会儿过后,他们才把气喘平, 然后给雇他们的魅姐打电话。   他们几个平时就是在酒吧里给人看场子,收拾那些来闹事的。现在酒吧生意不好做, 好多都黄了。他们这副外形模样, 找工作很难, 魅姐出手大方, 又不让他们跟人动手,只是去对方门口站着, 自然是乐意的。哪里想到会惹到这么个事儿,还不如跟人打一架进去蹲个十天半月的。   他们不愿意再去,告诉魅姐, 闹鬼,邪门, 不去了, 这活不干了, 干不了。   魅姐详详细细地问过他们遇到的那女孩子长什么模样及闹鬼经过, 说了句, “行了, 我知道了, 你们别去了。”便挂了电话。   几人仍旧不放心。   花臂男问:“你说她会不会缠上我们?”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肯定会啦。”   他们几人抬头, 就见到之前遇到的鬼一样的女孩子正挂在人家的店铺招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人吓得齐齐发出惨叫,又一次拔腿就跑。   聂然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他们跑不动了,爬都爬不动了,快累死了,绕到他们前面,说:“核对个电话号码而已,你们至于吓成这样子吗?”   他们原本还是用双手撑着膝盖的,这会儿,全跪了,喘着大气,淌着大汗,求饶。   聂然朝刚才打电话的人伸出手,说:“手机给我,解锁了再给。”   壮汉赶紧把手机解锁,双手奉上。   聂然调出他刚才的通话号码,再在自己的手机拨号中输入手机号,跳出了魅妖的名字。她哼了声,把手机扔回给壮汉,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那几人跪在地上,就见那女孩子跟瞬移闪现似的,几闪几闪便走远消失了。   他们吓得浑身哆嗦,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   她家是什么情况,魅妖他们要是想打听,早就打听完了,这会儿找几个混混过来,完全可以排除掉踩点准备下手的这个可能,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他们盯着伍慧只为威胁警告,但不想把仇结死。   聂然不会认为妖怪的这点威胁会用用。她妈妈是普通人,遇到妖怪鬼物作祟没办法,她又不是。解决威胁的最好方式,并不是妥协,而是彻底让威胁不再具有威胁。   不过,她现在有好多事情要忙,没空搭理他们。   聂然发消息,问杨雪岭要到她现在的住址,叫了辆计程车过去。   魏光和云昭两人已经等在小区大门口,见到聂然下车,便笑嘻嘻地迎了过去,先恭喜她出关。   聂然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都夜里十二点了,问:“这么晚你们还没睡?不会是等我吧?”她估计自己在封妖窟遭遇填鸭暴击的事,能让洞天观亲友群里的好多人激动得睡不着觉。   两人笑得颇有些意味悠长,美滋滋地把聂然请到住处。   他们住的地方是蒋明坚借出来的别墅豪宅,房子大,房间多,住的人也多。   宽敞的客厅里聚了十几个人,除了六师祖一个老人家外,其余的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还有一只养得毛皮油光水亮的狸花猫。   花狸一只猫占据着一个单人沙发位,四条尾巴铺展开,悠闲从容,半点没有妖怪在道士堆里的小心翼翼,极是自在的样子。她见到聂然进来,起身,跳下去,到聂然腿边蹭了蹭,打了个招呼,便又跃回到沙发上趴着。   作为一只妖怪,在洞天观这么多人聚会,且关系到门派功法传承的事情时,尽量不要招人眼,还是变成猫比较低调没那么惹人注目。   聂然先向六师祖行礼问好,再向在场的众同门抱拳打招呼:“师兄师姐们好。”她进门晚,且是在场的人里年龄最小的,称师兄师姐总不会错的。   杨雪岭从楼上下来,身上还带着水汽,一副刚洗完澡的模样。她把花狸一把捞在怀里抱住,坐在花狸刚趴的位置上,先环顾一圈众人,说:“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准备去做贼呐?”   一群年轻道士们见杨雪岭并没有生气,要么笑嘻嘻的,要么假装没听到。   杨雪岭没好气地扫他们一眼,又看向聂然,问:“不困?”   聂然说:“知道你们惦记我在封妖窟里学的东西,这不,我自己送上门来了嘛。”   杨雪岭招魏光招招手,说:“纸和笔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给记录下来吧。”   聂然抬眼看向杨雪岭,问:“你是认真的?”   杨雪岭说:“认真的,画出来,再带解说,口诀。”她说完取出一本功法秘籍递给聂然,说:“按照这个式样来就好了。你可以参照电视里的武功秘籍画,只要看到书的人能懂就行。”   聂然翻翻书,挠挠头,扭头环顾一圈四周,见到客厅一侧还有个小茶厅,那里有张中式茶桌,正好可以当课桌。她接过魏光手里装有纸笔的托盘过,先看了眼笔,是钢笔不是毛笔,暗松口气。   她坐在桌子前,以杨雪岭给的秘籍式样为参考,随便挑了个自己记得比较清楚的画。   她在封妖窟里学了那么多东西,先画几样来交差给他们解解馋,至于其它的,那就以后有空了再说。   剑术是最简单的,都是比划嘛,也没有什么深奥难懂的口诀,那个太容易了。   聂然拿着钢笔开始画招式。   众道士们小心翼翼地观察杨雪岭和六师祖的神情反应,很好奇,想知道聂然到底是不是真的学到了好多失传绝学,但又怕说成是偷窥门派秘典,挨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个个抓心挠肺的。   杨雪岭哼笑一声,抱着猫过去看聂然画武功秘籍,一眼扫过去,眼睛都瞪圆了,失声叫道:“你这画的是什么?”聂然的绘画水平比小学生还差,大概就是一个大字上面顶了个小圆圈,小人的右手再划了根小棍子,之后,脚底下跟蜜蜂跳八字舞似的在那画圈。   她这一喊,众年轻道士们抓住时机,一窝蜂地涌过去,然后齐齐喷了!这是秘籍?这是小孩子涂鸦吧!敢画大点不?洞天观买得起纸!   聂然问:“看不出来吗?一个小人,拿着剑在挥,脚下还踩着太极。”   杨雪岭心说,就算我天赋过人,也看不出你画的是什么鬼。   聂然说:“不懂吗?很简单的,我比划给你看。”   她放下秘籍,召唤出斩不平,往客厅去,抬起手便开始舞。她的每一个迈步,每一个挥剑,每一个转身都掀起气流,气势十足,一派高手风范。   魏光抓起聂然画的那一页,看看纸上画的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小人,再看看聂然挥舞的剑势,说:“小师叔,这个误差……有点大哈……”   云昭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像小师叔常说的那样,要与时俱进。”他的语速突然加快,飞快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最好拿DV给她录下来。”   杨雪岭斩钉截铁地说道:“录!”   六师祖闻言蹭地起身,过来,正要反对。这新式样很东西确实要接受,但电子产品,容易坏啊,听说还有黑客什么的,容易失窃。那被偷了,就当是道术发扬光大了,那万一坏了就失传了。   云昭见六师祖想反对,二话不说,把魏光手里的纸递给六师祖,说:“您看聂然画的。”   六师祖看到纸上的画,第一反应也是: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行,绘画水平差点,好点写点要诀解说下吧。他问聂然,“剑诀要点是什么?”   聂然收剑,很纳闷地问:“这么简单看一眼就会的,要什么剑诀要点?”   六师祖被噎了下,说:“例如你挥剑的时候是怎么运气的,动作跟真气是怎么配合的,迈腿、抬臂、挥剑时,手、脚、腰、腿要怎么协调,发力的是什么部位,力量发出去的又是什么部位。”   聂然说:“依瓢画葫芦,照着比划,自然而然的,丹田里的真气就刷刷刷地往外冒了呀。”   众年轻道士齐刷刷地看向杨雪岭。   杨雪岭淡淡地回了句,“你们看她像是我教出来的吗?”她又对六师祖说:“有些人天赋过人,一学就会,但是让她教,她是不会的。”   六师祖放弃反对,说:“录,录。”她对杨雪岭说:“录下来后,你再整理成册,收进藏书楼里。”   聂然开心,终于不用埋头在桌子上默写了。   众年轻道士们齐动手,把客厅的沙发桌子全部搬开,给聂然腾出地方,大家围成一圈。   云昭把他的DV供献出来。   六师祖在旁边叮嘱,“录清楚点,别漏了。”   都零点过了,大家伙儿谁都没有睡意,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围站在旁边,看聂然表演……咳,展示所学。   聂然站稳了清清嗓子,先从最难搞定的下手,就是那些什么天干地支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有好多口诀的,现在还记得多少的就背多少,反一过几天忘了,怕是要被师父按着锤,毕竟那些是师父的兴趣爱好点所在。剑法拳术忘了什么的,师父应该不会太在意,反正师父是不爱学这些的。   聂然哇啦哇啦地背着,所有人一脸懵比:什么玩意儿?   杨雪岭也是满头雾水:念经呢?   聂然看到大家的反应,问:“你们听不懂吗?”   杨雪岭反问:“你说呢?”   聂然说:“那些道士是这么念给我听的,我以为只有我听不懂,没想到你们也听不懂,那我心理平衡了。”   杨雪岭让聂然重新背,她又再听了遍,突然听出聂然的发音跟老家的方言有点相似,但又有不同。她反复琢磨比对了下,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是用古代的方言背的。那时候的发音,是现在是有些变化的。   聂然边背,还用镇狱火把配的图案给展示出来。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但反正现在记得的就是这样子的,有些模糊的地方便模糊地放在那,回头让他们自己琢磨填空去吧。   她背的嗓子都干了,喝口水,润润喉咙,又继续背。   背累了,便耍几套剑术拳法什么的活动一下。   众年轻道士们从最开始的聚精会神兴致勃勃到后面满脸懵比,再到哈欠连天,最后一个个悄悄地溜回房睡了,告辞!   云昭只想哭。他供献出了辛苦攒钱买的DV,还要加班熬夜地受这个罪。他暗示聂然,“你不累吗?”   聂然精神着呢,继续巴拉巴拉地背着。   云昭生无可恋地继续录。   好在,魏光够兄弟,小小地睡了一会儿,下来换他。   聂然记的东西多,也很杂,还有点乱,想到哪背到哪,有些还是巅倒的,反正这个让他们自己整理去。她当时也很混乱的呀。   杨雪岭坐在旁边听着。基本上聂然背的都是她熟知的,发音也有相通之处,多听一会儿,差不多都能听懂。   她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打断,拿纸笔先记下,等回头问清楚聂然才说。   杨雪岭基本上可以确定,聂然被填鸭式暴击也只学了个囫囵,除了拳脚本事,大部分都没学懂。有先祖教过她术法,但是她一样都没学会,全靠用镇狱火摆出个图案加口头解说。   镇狱火很难拍得清楚,杨雪岭只能在旁边拿小本子速写画下来,以作备注。   她无比庆幸现在科学发达,不然好不容易机缘巧合能够把一些失传的东西补全,却又得失传了。   杨雪岭熬到天亮,困得大脑都反应迟钝了,叫停,让聂然回头空了再来,她得去补觉了。   聂然是真的不困,很精神,当即说道:“那我去找狗哥啦。”   杨雪岭打着呵欠挥挥酸痛的手,说:“去吧。”她抱起连夜画的厚厚的一个本子,累得有气无力的,飘也似的上楼睡觉。   花狸从沙发上跳下来,跟在杨雪岭身后准备上楼。   聂然喊道:“花狸,走啦,跟我一起去找狗哥。”   花狸犹豫了下,冲杨雪岭喵了声。   杨雪岭说:“去吧。”上楼,回屋,睡觉。   聂然带着花狸往外走,说:“我妈这个周末就结婚了,我得给她备点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结婚。”   花狸闻言倏地扭头深深地看着聂然,她活了三百多年,头一回见到儿女给亲妈备嫁妆的。   聂然说:“什么眼神呐。”   花狸答道:“大小姐一片孝心。”   聂然哼了声,说:“不能让人看扁了。”   花狸点头,问:“嫁妆要怎么备?”   聂然说:“怎么风光有面子怎么来呗。”她又转了笔钱给花狸,说:“我妈有房子了,就陪嫁一部车子,要豪车,我看短视频网站里总是拍那个带翅膀的小飞人车子,很贵的,开在路上别人不敢沾的,来一辆。”   花狸斜瞄眼聂然,说,“成。”大小姐现在兜里有钱。   聂然说:“金银首饰得有,你看着办。”她把能想到的都安排了遍,想不到的让花狸再补充。   花狸还真有补充的,“女方宾客这边,怎么安排?总不能伍慧结婚,去的都是生意上的朋友或公司员工,家人只有你一个女儿出席吧?”   聂然说:“对哦,我还记请些亲朋好友去参加她的婚礼。”她向花狸道谢,把置办嫁妆的钱转给花狸,便又跑去找伍慧要喜贴去了。   花狸目送聂然一阵风似的跑远的身影,心说:“你可真舍得。”不过,话说回来,大小姐真不是个吝啬的,对身边的人是真的好。 第97章 猫重要 聂然到姜豫家的时候,正赶上吃……   聂然到姜豫家的时候, 正赶上吃早饭。   伍慧和姜豫对聂然神出鬼没都习以为常,老太太的心里则有点膈应。   家里不差添副碗筷,可她看到聂然就想到伍慧是个二婚, 带来的这孩子莽莽撞撞的也不像是有什么教养的, 心里委实有些不痛快,可碍于姜豫, 也只能笑脸相迎,热情地招呼聂然吃饭。   聂然的眼力好, 对老太太乍然见到她流露出来的表情和眼神都看在眼里, 不过老太太的变脸向来到位, 人家立马又笑脸相迎, 她便当作没看见,笑眯眯地客客气气道谢, 陪着伍慧他们吃完早饭。   伍慧吃完饭,才问聂然,“大清早地跑过来, 有什么事?”   老太太以为聂然是来蹭饭的,闻言小小地意外了下, 随即又不以为然, 心想:“她能有什么事?”面上却半点不显, 不动声色地留神听着母女俩说点什么。   聂然说:“我来拿喜帖。你结婚, 我这边有客人要请。”   伍慧笑道:“行, 你记得这两天把人数报给我, 我好订桌。”   聂然说:“先备个十桌八桌吧。”谭真人那办事处一堆人请过来, 再加上洞天观的亲友团、狗哥他们,怎么都能凑上几桌。   伍慧应道:“行。”   老太太侧目: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来的这么多客人?   聂然无视了老太太的眼神, 收下伍慧递过来的厚厚一叠请帖,便走了。   老太太趁着伍慧上楼回屋,拉着姜豫在一旁,很是担忧,“她回头别领些阿猫阿狗回来吧,你结婚,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和关系往来户,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要是叫一堆不三不四的人来,那可……”姜豫往后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在后面指指点点的。   姜豫说:“妈,你就放心吧。她要是下请帖,像马行长、陈总他们都得亲自来,人家聂然可是他们的大客户,还是我给牵的线。她要是带些阿猫阿狗过来,那也是普通人惹不起的猫猫狗狗。”好好安抚了老太太一通,跟伍慧一起出门上班去了。   他先送伍慧到公司,下车便见到那八尊门神满是憔悴仓皇地缩在一边,上来就是赔礼道歉说对不起,还提了果篮。   伍慧一看这情况便知道怎么回事,问:“我家孩子找你们了?”   八人点头,差点哭了,连声道歉。   花臂男几乎快哭了,说:“大姐,我不知道您供了……哎哟,我要知道您有这本事,借我一百个胆我都不敢来,对不起,对不起,您放过我吧。”他以为伍慧请了小鬼回来供着,放小鬼出来教训他们,怕再得罪,不敢明说,讲得极为含蓄。   伍慧开门做生意,也不愿跟人结仇,说:“你们也不容易,往后别再上门来了,没事了,回去吧。我会跟孩子说的,她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八人听到她这话,再三感谢,这才战战兢兢地走了。   姜豫看他们吓成那样,直乐,说:“不知道聂然怎么教训他们的,吓成这样。”   伍慧用膝盖想都能猜到,还能是什么?装神弄鬼那一套呗,在老家时就没少那么折腾人。这几人以后不再来,她也松了口气。这阵子,是真让他们搅黄不少生意,有着不小的损失。   聂然拿着请帖,先给谭真人打电话,要到办事处的地址,亲自跑去给他们送请帖。   她打车到办事处,大门口一侧立着好几块牌子,一块写的是南市道教协会,一块写的是宗教局办事处,再往里就是几栋小楼围成的院子。院子很幽静,盛开的三角梅爬满了院墙,阻挡了外面的视线,也隔开了墙外的喧嚣。一株巨大的古榕树撑起一片树阴,驱散了夏日的暑意,树下摆有桌子,有两个老道士模样的人在下棋。其中一人估计棋品不好,两人还在争执什么落子无回。   一个老道士见到聂然,“哟”了声,说:“洞天观的聂然道长来了。”把那败局已定无力回来的棋盘一搅,说:“不下了,不下了,来客人了。”   聂然很好奇,问:“你们不忙吗?”上班时间还下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里是养老院的,看起来是真的像。   老道士说:“这阵子既然没有会议,又没有活动,更没有妖怪,都闲着呢。找老谭的吧?我领你去。”他顺便给聂然介绍了下,这里的几栋楼不是一个单位的。他是道协的,谭真人既是道协又是宗教局的。   聂然听得似懂非懂的,那既然来了,就给道协的下张喜帖呗。大家其实不太熟,人家或许不肯来呢,她要是人手送一张,人家接了帖子是来还是不来呢?那很为难的嘛!她就只送了一张,这样他们如果来的人多,可以组团,不乐意来打这交道,派个代表也不算失礼。她说道:“老会长,你们要是有空就过来吃顿喜酒,没空也不勉强。”   老会长表示,“一定到。”   聂然想起伍慧让她报人数的事,问:“那不知道有多少人到?”   老会长想了下,说:“我身边目前就跟着几个徒子徒孙,满打满算七个,我再问问他们,回头报给你。”她能开封妖窟,回头遇到解决不了的妖怪,还得请她出来收妖,怎么都得打好关系。这么一位道门后生,可不能让妖怪拉拢了去。   这么给面子啊!聂然当即笑着抱拳,说:“一定来啊。”约好了后,到谭真人办公室了。   谭真人这里的人数好定,除了值办的出公差受伤住院的,都能去,当场把人数报给了她,二十多个。   聂然送完谭真人这里的请帖,老会长把道协那边能去的人也统计好了,报给了聂然。   聂然出门,便又给百万打电话,问他在哪,给他送喜帖过去。   百万二话不说,立即把自家的位置定位发给聂然。   聂然打车到百万家的小区外,出租车进不了小区,百万在门口等着,领她进去的。   她发现这小区有点怪,戒备森严。门口站的保安,站姿、动作跟军人一样标准,小区里除了大门口,沿路还有保安站岗。   百万看出聂然的好奇,解释道:“我舅舅在京城的宗教局上班,他又是麒麟兽,这些都是工作单位安排的待遇。”   也是宗教局的?聂然问:“那他的级别职位跟谭真人谁高?”   百万说:“他吧,谭真人算是分处,他们那里是总部。”   聂然心想,也是哦,要是一头成年麒麟兽混得还没一个本事不如她的道士好,未免太锉了。她随即一想,问:“你舅舅有单位安排,你家……也住这?”   百万理当所然地说:“我是家属呀。”   也是哦!要安排家属的嘛,而且百万是麒麟兽,说不定他的单位也想招揽百万呢?聂然想到这里,忽地心生警惕:这不会是想挖我的墙角吧?   不过,百万也得有自己的事做,总不能真跟着她没事变成麒麟兽当坐骑吧,那多锉呀。   她跟着百万进入客厅,便见到一个穿着白色修闲中山服的男子正坐在客厅看手机。   百万的舅舅跟百万从脸型到气质如出一辙,乍然看起来就是大小号的区别,不过,毕竟是只成年麒麟兽,威势要浓很多,哪怕很悠闲地坐在那,也很有气势的样子。   齐应承笑着起身招呼道:“请坐。”   聂然挨多了白眼,乍然见到这么一个刚见面就挺客气有礼貌的,略微意外了下,随即笑眯眯地问好:“齐舅舅好。”   齐应承等聂然坐下后,沏好茶,递给了她一杯,说:“幸亏有仗义出手,渊儿才能从封妖窟里出来,我妹妹、妹夫能够魂归故里,不甚感激。”   聂然被谢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没有啦,正巧遇到了嘛,百万又那么可爱,我……其实我起了把他抱回家的心思的,只是后来他外公找来,有自己的家嘛。”   齐应承闻言直乐,连连点头。   聂然拿出请帖,说:“这个周末,我妈结婚,要是方便的话,来喝个喜酒呗。”   齐应承收下,说:“成,一定到。”   聂然的喜帖送到,便告辞闪人。   啊?这就要走?百万惊讶地看着聂然,说:“我可以领你在我家逛逛。”   聂然很意动,她也想看看麒麟窝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忙啊。她说道:“改天呗,等我妈结婚的事忙完,我再来。”   百万只得送聂然出门。   聂然又去找师父送喜帖,结果洞天观的人表示已经收到伍慧送来的喜帖了。她又跑去找狗哥,给狗哥送了份喜帖,再让他把妖怪都收拾好点,到时候她妈出嫁那天,他们还要去帮忙充排场。   狗哥接到聂然的转账后,忙疯了。   注册保镖公司的经营地址是现成的,酒吧这么大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现成的地方,但需要重新装修。这个得找个靠谱的装修队,得张罗!公司经营,得注册、办执照,这可是跑断腿的事。聂然那边要让买东西,更是得跑。他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带着妖怪们先去买衣服、收拾行头,在妖怪们试衣服的时候,他还得去看豪车。大小姐要充排场,一般的豪车都不够撑得起的。   狗哥还有点心思,这开公司,特别是他们这窝妖怪开公司,没点关系,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他找到聂然商量,这执照的事,能不能让她通过谭真人去办。   聂然说:“我问问哈。”她发了条信息,问谭真人可不可以帮这个忙。   过了一会儿,谭真人回了个消息,说行,让章振武帮她跑手续。   没一会儿章振武就来了,告诉聂然开公司要哪些资料办哪些手续,以及流程怎么走。   聂然一个人出的钱,她独资,注册资金三千万,这里面包括狗哥买豪车充排场的钱,得走公司的账。狗哥做法人代表,聂然给他一半的收益分红。   至于狗哥赚到的那一半分红怎么跟其他妖怪那就是狗哥的事,聂然不管的。   这一项项大章程定下来,一天时间哗地一下子过去了。   聂然回狗哥的住处休息,结果因为最近失业的妖怪多,除了蹲在酒吧就是往狗哥的住处扎,好端端的一处房子成了妖怪窝。   她在狗哥家的感觉就好像女孩子进入男生宿舍,哪哪都别扭。她别扭,妖怪们又别扭又害怕又紧张又激动,都快抽了。   让她在一个满是妖怪的屋子里洗漱睡觉,她更是浑身难受,只好收拾行李,换地方,到师父那去住。   蒋明坚的别墅大,但架不住人多,房间都挤满了,聂然只得去挤师父的房间。   好在她到的时候夜深了,大家都睡了,且经过昨晚的折磨没有谁再想让她背秘籍什么的,包括杨雪岭。   杨雪岭对着昨晚做的笔记,已经头疼大半天了。   聂然记的那些东西,其准确度差得杨雪岭想哭。特别是奇门遁甲类的,那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是最真实的写照。   幸好洞天观里有原书,很多东西只是残缺了部分,可以拿着现有的典籍去比聂然的记错部分,找到规律,不然的话,要么聂然背出来的是谁都看不懂的天书,要么,学了走火入魔练岔道。   杨雪岭要做的不仅仅是翻译记载,而是得先校正。   要不是打不过,且,聂然不是会老实蹲在那让师父揍不还手的,杨雪岭真想先揍一顿徒弟。她想想让徒弟一拳打进ICU的日子,把打徒弟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扔下句,“你洗漱完早点睡。”抱起走到脚边的猫,上床,搂着猫继续睡觉。   聂然看她师父又躺回了被窝,应了声:“哦”,乖乖地去洗漱。她洗完澡,穿着T恤短裤出来,就见花狸躺在床的正中间,师父睡在左边,右边留了一片给她。   她坐在床边,扭头看向睡在旁边的一人一猫,总觉得怪怪的。她想了想,问花狸:“你一只猫,凭什么睡床的最中间?”   花狸起身,挪到杨雪岭的枕头外侧,靠着杨雪岭趴下。   她也不乐意挨着镇狱火睡觉啊。   杨雪岭心情沉重地叹口气,说:“徒弟啊,你说你考虑的最好成绩是三十分,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且毫不怀疑,估计让你考四十分都得等下辈子。”醍醐灌顶术传授本事,相当于ctrl c and Ctrl+v,聂然都能错得一塌糊涂。她严重怀疑聂然很可能属于考试作弊,给她答案照抄都能抄错的。   聂然说:“我的体育成绩很好,能考满分。”   杨雪岭“呵呵”一声,把花狸捞在怀里,睡觉,拒绝跟聂然交流。   聂然睡到半夜,又想起爷爷,于是,坐起身,给爷爷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妈妈要结婚了,问他来不来参加婚礼。爷爷没回。   聂然哧了声,发消息:不回就不回呗,装什么没看到消息,哼!   很快,那边回了条消息:再说。   聂然躺下,刚碰到个头比别的猫大了一圈,尾巴还多了三条的花狸,花狸浑身的毛一下子乍了起来,起身,从杨雪岭的头上翻过去,又躺到了枕头的另一侧。   杨雪岭刚要睡着就让这俩吵醒,再看花狸害怕的样子,忽然想起聂然是镇狱火投胎,说冒火就冒火,万一半夜做噩梦突然释放出镇狱火,自己在睡梦中稀哩糊涂地被烧一下,真是连进ICU的机会都没有就嗝屁了。她当即起身,拉开衣柜,翻出被子,打地铺。   聂然说:“师父,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睡地铺呢。”   杨雪岭“嗯”了声,指向地铺,说:“我给你铺的。”   聂然:“……”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睡酒店的。   她默默地下床,坐在地铺上,就见到师父搂着猫又躺下了。   聂然忽然怀疑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把花狸挤走?她问:“师父,我重要还是猫重要?”   杨雪岭没搭理自己那脑子有坑的徒弟。她明天还要继续校对笔记整理聂然的录影资料呢。 第98章 各路云集 伍慧和姜豫的婚礼定在周六,……   伍慧和姜豫的婚礼定在周六, 聂然添置的嫁妆最晚周五就要送到。   她说要买车,且是顶配的超级豪车,短短三天时间提不了车, 只能把购车合同等资料收在一起放在嫁妆里。珠宝首饰这些倒是好说, 聂然找花狸去买的,半天就搞定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很贵, 但几个小盒子就装完了。聂然总觉得看起来少不够份量,她在狂狼会所得了批金条, 没有全卖, 留了部分, 于是又挪出三十根, 分别放在三个盒子里叠起三堆搬过去。   金子重,又值钱, 这样份量就够了。   周五早上,聂然吃过早饭,坐着花狸的车, 由花狸送她和嫁妆到姜豫家。   她到姜豫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 里里外外已经是一片热闹嘈杂。   门前屋内张灯结彩, 大大小小的喜字贴在各处, 一看就是有喜事。   大门敞开着, 里面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几乎全是姜豫家的亲友。   聂然下车, 左手搂着三盒沉甸甸的金砖, 右手拎着撂起来的礼物盒进到姜豫家。   院子里、客厅里到处都是人,聚了很多宾客,从里到外都透出热闹隆重的气氛。   伍慧见到聂然进来, 招呼道:“来,然然。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吴爷爷和章奶奶。”   聂然赶紧放下礼盒,乖乖地弯腰行了一礼,喊:“吴爷爷好,章奶奶好。”这二位是大学的教授,可以说是改变她妈妈人生的恩人。她妈妈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在他们家当保姆,二位老人家教了妈妈很多东西,帮她补课,让她考了大学学历,又鼓励她开公司创业,帮着介绍生意。   两位老人家看聂然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女生,待人又礼貌,很是喜欢,笑眯眯地赞道:“这孩子长得好。”   聂然陪老人家聊了会儿,让她妈把这几个盒子加进嫁妆里。   伍慧问:“什么东西?添进嫁妆里?”她扭头看向聂然,非常诧异地问:“你还给我添嫁妆?”   聂然说:“我有钱呀。”   伍慧让聂然一句话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打开盒子,见到是一叠文件资料样的东西,翻开一看,顿时“咝”了声,问聂然,“你买的?”大喜的日子,突然想打孩子。买这么贵的车,花这么多钱!她一个开小公司的,开这么贵的车做什么?这车养起来还贵。她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聂然说:“你给我买衣服你也没说问我呀,都是买好了直接寄回家。”   伍慧问:“这能一样吗?”   聂然说:“衣食住行一挂的,哪里不一样了?”   章奶奶见伍慧急了,说:“别急别急,孩子的一片心意。”再一看这车,顿时哑了。这要是百十来万的车,贵也就贵了,再加一个零,确实……有点……花太多了。   伍慧真不好在这时候揪着聂然说她不好,而且,聂然能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车,没说哭着闹着不让结婚,还给添嫁妆,这让伍慧颇有点动容。她打开另外几个盒子,吓得“啪”地一声又合上了,再打开,晃得眼晕。   这几盒首饰加起来,估计比车子还贵。   伍慧问聂然,“你买的?”   聂然点头,说:“我觉得份量不够,又从我的小金库里搬了三十根金条出来。”   两位老教授齐刷刷的目瞪口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她不是一直在农村吗?   伍慧也傻了,回过神来后,全收了。孩子还没满十八岁,就当没收她的零花钱了。她以前都没有机会干没收孩子零花钱的事。   聂然看着她妈把添置的嫁妆收下,还搬进了屋,突然又有点心疼起来。开公司、添嫁妆,短短的不到一周时间,她的存款基本上快要消耗空了。聂然坐在沙发上,捂胸,默念:“千金散尽还复来,千金散尽还复来。”   旁边的老两口瞧得直乐,笑得聂然又怪不好意思的。   姜豫家的亲戚多,又找了婚庆公司张罗各项琐碎事情,真没有需要聂然帮忙的。   她带着花狸坐在客厅吃零食。   伍慧打电话让聂然上楼,领到他们给聂然准备的房间,告诉聂然,衣柜里挂着给她备的衣服,让她试试看。   聂然关上门美滋滋地试着各种款式的礼裙。   花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直无语,悄悄地偷拍照片发给杨雪岭吐槽。实在是聂然那么能跳能打,比男孩子还熊,谁能想到她能像个小淑女一样穿裙子。   下午,车队过来了。   姜豫的朋友亲戚组织的车队,都是豪车,在家门外排起长龙,相当气派。   聂然拉着花狸出去看热闹,好想拍成小视频传网上显摆赚流量啊。   她正看得起劲,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笑呵呵地问:“没见过这么多好车吧?都认识吗?”   聂然摇头,不认识。车子那么多,她只认识少数几款车的车标,哪能都认得全。   那中年女人笑道,“你呀,以后有福哟,你妈可真能耐,能钓到我们家小叔子这个金龟婿。”   聂然听出话里的味儿不对,扭头看向那中年妇女,认出这是姜豫的二嫂,她的便宜二伯娘。   二伯娘穿得跟卖珠宝的似的,头上戴镶钻的头饰,脖子的链子一层层的铺开,十根手指头就差大拇指没戴了,两只手一边一个玉镯子。   聂然从二伯娘的这身穿戴就能看出她大概属于什么类型,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便扭开了头,懒得搭理。   二伯娘语重心长的地说,“你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还进人家豪宅偷人家名表,听说人家都报警了,表还给人家了吗?”   聂然扭头,满脸纳闷地看着二伯娘,好想问:关你什么事?   那表是花狸拿出去卖掉折现的,卖表的钱三等分,聂然只留了三分之一,另外两份是她跟狗哥分了的。而花狸正站在聂然身侧当跟班,闻言觉得有点膝盖疼,手痒,想在这女人脸上挠几爪子。   又来了一排车队,全是豪车,停在长长的车队后面。   姜豫见到车子过来,但车牌号陌生,凑近一看,司机也都是不认识的,愣了。   打头的那辆是九成新的宾利,车上下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那身材去当模特都够了,脸跟刀子削出来似的,有棱有角相当好看,还有股子痞帅的劲,非常吸引目光。   那人精神十足地理理衣服,笑着向姜豫打招呼,“姜先生好。”   姜豫问:“您是?”   聂然看到了,抬起胳膊用力一挥,大喊声:“狗哥。”   姜豫立即知道这是聂然家的狗妖,当即伸出手,“久仰,久仰。”   狗哥说:“大小姐让我们安排一个车队跑腿、负责接送打杂什么的。”   姜豫连声说:“不敢不敢。”   修车场的妖怪,穷归穷,但车子是老本行,一个个开车是没问题的,以前考驾照管理不严也不难,报了名就能过,他们都拿了本。   大小姐出手阔气,给他们从头到脚换了行头,一个个穿上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好几千块钱一套的高档西装,虽然说是来当司机的,那也比起在修车厂钻到破面包车底下吃机油强。   他们一个个下车,按照之前的彩排站好,齐齐的一起弯腰行礼,“大小姐好!”那嗓门响亮得跟军训似的。   聂然傻在了原地。   花狸悄悄的,默默的,远离了他们。   一头汗水浮在了聂然的额头上。人家本来就把她当太妹了,这些妖怪还来这么一出,那都不是太妹了,都快赶上什么日本的三口组,台湾的新竹帮了。   聂然回过神来,尴尬地向周围的人解释了句,“这些都是我爷爷公司的员工,最近刚……刚……重新成立了家公司,保镖……干保镖的,我……我给拉过来当苦力。”打妖怪都没这么紧张。简直公开处刑啊。   聂然解释完,灰溜溜地躲进了院子里。   狗哥去见了聂然,便跟姜豫和婚庆公司那边碰头,好安排明天的事。毕竟这么多人,宾客接送、车队怎么走,几点出发,路线,都得问清楚。   聂然反而是最闲的,基本上就躲在房间里打游戏,懒得出去听别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她是小太妹偷东西,顺便把锦毛虎再恨个半死。   第二天,大清早的她就被敲门声吵醒,婚庆公司的人过来给新娘、扮娘画妆,她也有份。   聂然化上妆,穿着小裙子,又美了一回。   到吉时后,跟着车队出发去酒店,之后就是各路客人陆续前来。   聂然有派请帖,于是也得在门口迎客人,因为她请的,姜豫和伍慧都不认识。   伍慧虽然没有什么亲人来,但她待人好,正经地结交了不少朋友,再加上开公司生意往来也有些合作商什么的,于是这边也安排了朋友替她招待来宾。   聂然便跟两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凑一起坐在门前的桌子旁负责接待和收礼。   那两个阿姨拿着女方宾客名单,翻到聂然的宾客名单越看越稀罕。别人的宾客名单是名字,她的宾客名单:宗教局三桌,道教协会五桌,洞天观三桌,通灵派三桌,亲友两桌。   聂然解释:“他们是单位组团过来。”   两个朋友想起伍慧提起过聂然拜了师父,还在山里修行过,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懵。毕竟,平时大家对道观的理解也就是旅游景点烧个香,这种道士们组团来参加婚礼的,第一次见。   她们正在眼神交流,忽然来了一个穿袈裟的,来到礼桌前,合什,“阿咪陀佛,恭喜,恭喜,祝伍慧施主、姜豫施主百年好合。”一份厚厚的红包奉上。   两个朋友傻眼:还有和尚!   聂然瞄了眼红包,上面写的是佛陀寺,再看这和尚也是认识的。她在酒店中毒那次,两个和尚一个道士最先赶到,这就是其中一个。   聂然道谢,把人往里面请。   男方的迎宾见到来了个和尚,眼睛都直了。   佛陀寺的高僧进去,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礼,一直目送他坐到了女方的席位上。不少人悄悄打听,这是什么人,怎么来了个和尚。   大和尚刚进来不久,又来了一伙道士,一个个穿得贼精神,其中还混了个蒋明坚。   蒋大师!   南市的人信风水,好多人家还在家门口供土地财神,做生意都会请人看风水挑黄道吉日什么的,好多人都认识蒋大师,哪怕是没见过也听过。   特别是做生意的,都有往来,认识蒋明坚的人立即过来打招呼,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然后大家才知道聂然牛掰啊,人家蒋大师只是挂名的弟子,聂然是亲传的,在师门的地位比蒋大师高多了。   聂然挺美的,心想,这回不是小太妹了吧。   百万和齐舅舅也到了。   两人的气度一看那都不是富,而是贵了。   聂然把他俩领去亲友桌。   百万麻利地抛弃了舅舅,跑去跟聂然当迎宾。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众道士们,齐刷刷地看向独自坐在亲友桌上的齐舅舅:大麒麟兽啊,蹲京城的那只蹲这来了。   不要说年轻道士,胡槊他们都不太敢凑过去。   齐舅舅被百万和聂然扔下,孤伶伶的一个人,好尴尬啊!   好在姜豫那边安排了招待客人的,能聊上几句,化解,化解。   聂然拉着百万聊天,两人互相夸对方今天穿得真好看,互相吹彩虹屁。   他俩聊得正开心,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堪称龙骧虎步,气派十足,穿戴得也是相当的贵,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人物。   那群人还自带唱报的,“虎力集团王董事长到。”   锦毛虎王锦虎从下车到进来,一路吸引无数眼球,正在神气,进门,迎面俩:一只镇狱火,一只麒麟兽!   他俩齐刷刷地看着他,大有二话不说就要扑上来的架势。   瞬间,锦毛虎的头皮麻了!   他唯恐这二位不等自己装逼就来朵火或挥两爪子,利落地从助理手上拿过厚厚的红包双手奉上,“大小姐,新婚快……令堂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他又补充句,“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可别上来就动手直接拿镇狱火招呼。   聂然感慨:“你要是昨天来就好了。”嫁妆里还能再添一张虎皮。   锦毛虎笑得格外真诚,“我昨天可不敢来,也就今天敢。之前不懂事,多有得罪,让大小姐狠狠锤了一顿教做人,我是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聂然不想跟他说话,面无表情地指指大厅:进去吧。   锦毛虎客气地笑了笑,带着大帮手下往里去,待到了大厅门口,一眼见到里面的宾客,吓得步子一顿,扭头吩咐身后的众妖,“都在外面待着,回车里,不准惹事,老实的。”   众妖怪心说,之前听到的指示不是这样子的呀,都说好了趁大小姐不想让婚礼闹得不愉快,逼她让步谈和,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他们往里一看,刹时间一只只的跑得飞快。   洞天观道士、佛陀庙的和尚也就罢了,连齐饕餮都来了。他们这群妖怪撞到那只麒麟兽的手里,那真就是一口一个小妖怪。   一群妖怪撤得飞快。他们何止是想回车里,真想立即开车远离南市。   锦毛虎只能硬着头皮进大厅。他今天不来,回头不知道哪天,说不定就进封妖窟了。他现在悔啊,要是早知道大小姐这么难缠,给多少钱都行啊。   他找到女方宾客桌,默默地坐在了通灵派的坐席上。   好在聂然考虑到通灵教都是妖,安排得离麒麟兽远远的,中间隔着谭真人和洞天观他们的桌子。   锦毛桌坐的位置与洞天观的道士近到转身就能互相握个手。   妖怪跟道士们坐在一起参加婚礼,旁边还有两头麒麟兽,这可真是几百年都不见得能遇到一回的事。   聂然小声跟百万商量,“等婚礼结束,我们找个机会,堵住锦毛虎,别让他跑了。”   坐在聂然身旁的两位女方迎宾之一问聂然,“虎力集团的王董,叫你大小姐?”   聂然说:“他以前是跟我爷爷混的。”说话间,瞥见门口又进来俩。   这两人一个俊,一个俏,走路都是风姿绰约妖得不行。女的水蛇腰,扭得那叫一个婀娜,宛若随风扬柳,穿的衣服也是极显身材,那模样更是妖媚中又透出几分端庄,美得堪称妖孽。   男的,戴着墨境,穿得跟刚从旅游区吹完海风晒完太阳回来的似的。   他到了桌子前,把墨镜往下一拨,视线从聂然和百万的身上扫过,摸出一个红包放上。   这是聂然请的来宾中红包最薄的,大概有个一千块左右的样子。   百万吸了吸鼻子,小声告诉聂然,“有妖气,没见过。”   聂然上下打量这二位,视线在女妖精身上转,说:“这个姐姐,我看着你很眼熟啊。”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妖怪说:“叫奶奶。”说完,对女妖怪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往里去。   聂然说:“回来,报个家门,你俩哪来的?”   男妖怪说:“不认识了?我是你爷爷。”   聂然呦呵一声,一拍桌子,“我是你祖宗。”   男妖怪再把墨镜往下一刨,露出两只不一样的眼睛,一只眼睛是正常的,一只眼睛跟像瞎了般泛着异样的白光,他张嘴说出句方言:“你娃子再说一遍。”   聂然立即认出,这是爷爷。她顿时笑咧了嘴,喊:“爷爷。”问:“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吗?”   翼蛇不理他,扭头就往里去,待走到大厅门口,拉着山神奶奶便几步跑回来,问:“里面还有谁?齐寒山那饕餮儿子怎么在里面?”   百万慢吞吞地解释:“舅舅说你们都不往京城去,听说最近都往南市扎堆,出来吃顿饱的。”   翼蛇的脸色全变了,说:“婚礼我礼到了,人也到了,告辞。”   聂然一把拉住翼蛇,大声喊:“妈,妈,我爷爷来了,他还整容了,还给我找了个奶奶。”那大嗓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第99章 外卖员 这个时间,伍慧作为新娘子自然……   这个时间, 伍慧作为新娘子自然是不在场的,但是聂然的这一嗓子把她现在的便宜爷爷姜存善喊出来了。   姜存善是姜豫的父亲,原本对伍慧相当不满意, 这会儿却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在他们看来, 聂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厉害的,那肯定是家里厉害。伍慧的家世不行, 但收养聂然的人厉害呀,瞧瞧聂然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比一个有来头。虎力集团的董事长都亲自来到贺, 聂然还爱搭不理一副不欢迎的样子, 让人家坐冷板凳。那位姓齐的先生更是大有来头, 宗教局的谭会长到他身边作陪去了,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姜存善听到聂然嚷嚷, 知道是家长到了,赶紧叫上大儿子和二儿子迎出去,人没到门口, 声音便到了,一声亲家公喊得翼蛇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抖上了三抖。   翼蛇的左边胳膊还被聂然拽着, 另一只手便让姜存善紧紧地握住了。   姜存善热情万分, 握住翼蛇的手上下用力抖, “欢迎, 欢迎, 亲家公能亲至, 真是蓬舍生辉, 我们脸上有光,里面请,里面请……”说完, 才注意到亲家公的长样,不由得惊讶了下:哇,这么年轻。   他又再想到聂然刚才嚷的做了整容,又暗自感慨现在的整容手术可真先进。   翼蛇说:“我还有事,失陪,失陪。”   姜存善哪能让这样了不得的大人物离开呀,即使不是大人物,儿媳妇的娘家有来了,那也得好好招待不是,当场跟着两个儿子连拉带请把翼蛇往里拽。   他的儿媳妇也是有眼力劲的,把山神奶奶围上,热情地往里请。   别的不说,山神奶奶的气质那是村民们磕头跪拜供出来的,天生一副高高在上的神灵模样。老爷子为了讨山神奶奶欢心,没少捣腾好东西往山神奶奶的身上套,不说旁的,山神奶奶手上摘下戒指下来,都能吊打聂然那满身首饰的便宜二伯娘。   气质加首饰,很令在场的人刮目相看。   聂然的爷爷到了,她立即把迎宾的活计扔给了百万和花狸,进去陪爷爷奶奶了。   花狸被聂然按倒在座椅上,缓缓地扭头看向百万,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炸起一圈毛。她的浑身绷得紧紧的,没敢让百万离她远点,默默地找伍慧的朋友换了位置,坐到了最边上。   小帅哥长得好看,家世又好,伍慧的两个朋友很乐意,一边招呼着来宾收着红包,一边找百万说话聊天。   百万乖巧地应付着,顺便接待来宾。   杨雪岭喝着奶茶进来,到门口便见自家猫挤在桌子边委委屈屈的样子,旁边还坐了个百万。她冲花狸招招手,准备领去客厅。   花狸摇头,不去,说:“大小姐安排迎宾,有活。”   杨雪岭说:“这有什么好迎的,让他们把红包放下自己进去找位置。”   花狸只能朝百万一指,“他舅舅在里面。”   京里的那只?通灵教这是捅出什么大篓子了,怎么把他给惹出来了?杨雪岭怕大麒麟兽误伤到她的猫,去到百万身边,说:“送我几根头发呗?”   百万痛快地拔下几根头发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用符把头发裹起来,再叠成三角形用红绳穿好,递给花狸。   花狸道谢,飞快地戴上。   杨雪岭用符隔绝了头发上的麒麟兽气息,对她无害,但味道能传出来,以麒麟兽的鼻子绝对能闻得到,齐应承即使不认道门的道印,总得给亲外甥面子,对她手下留情。   杨雪岭知道这些妖怪有多害怕齐应承,不勉强花狸。   她进入大厅,这里可真热闹。   宗教局、道协的,还有佛门的,跟聚会似的,全扎堆来了。   洞天观的弟子也几乎到齐了,平时跟一群野猴子似的臭小子野丫头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盘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喝茶,连高声谈论都不敢。   杨雪岭走过去,说:“怎么?哑火了?平时不是挺能蹿的么?”   魏光说:“开眼了,不敢惹事。”   何止是他们,道协各派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一个个比他们还安静。   如今还出来活动的麒麟圣兽有数的就那么几只,那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上属于传说中的存在。小麒麟兽最近蹦跶得欢,但麒麟擅隐,哪怕是在眼皮子底下都未必能见着,如今这里,一大一小,俩!   通灵教更是藏得平时找都找不着,今天左右护法、右使都来了,很可能还有许多他们听都没听过的身居高位的妖。敢来这里的妖,不会是道行不够邪术来凑方能变成人的小妖小怪,而是实打实的苦修数百上千年,修炼到能够变成人形的大妖。   他们一个个等着看好戏开眼,顺便看看通灵教里都有些什么厉害角色,结果,教主亲至!   通灵教教主,上古翼蛇,那可是跟齐寒山干过架,掀了大瑶村封妖窟,舍去一只眼睛把镇狱火送去投胎的厉害角色。   那么嚣张的锦毛虎,见到翼蛇进来,立即乖得跟个孙子似的,活像个小跟班见到大老板,当场凑了过去,狗腿得不行。   ……   王锦虎进入大厅,旁边的大麒麟兽齐应承让他坐如针毡。   好在虎力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好用,一群生意人围过来套近路,他趁机挪到了男方宾客那边,远离了这群道士和尚麒麟兽,听着他们奉承寒暄,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利用这些人去对付聂然。   哪料到,他们没聊上几句,便听到聂然嗷地一嗓子大喊,跟着便看到姜家的人迎了出去,然后簇拥着翼蛇和山神奶奶进来。   王锦虎的掌心冒出一层冷汗,暗自庆幸大麒麟兽、教主他们都来得早,这要是等到自己动手的时候,他们突然冒出来,那真是一巴掌一只,手底下的精锐都得折在这里不说,他能不能活着离开都难讲。   他挤出人群,迎到门口,站在翼蛇的身侧,恭敬地问好,“老板,柳奶奶。”   柳是狐、黄、白、柳、灰五仙之一,蛇妖被称作柳仙,也多以柳为姓。山神奶奶现在的名字,叫柳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锦虎自然是不能喊山神奶奶。   翼蛇扫了眼王锦虎,问:“带那么多手下蹲在外面,是想砸婚礼场子呐?”   王锦虎连声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翼蛇懒得搭理他。造那么多孽,都不用等天收,这次能不能活着离开南市,都得看他有没有造化了。   旁边的姜存善他们听到王锦虎喊老板,眼睛都直了,人都哆嗦了。在他们看来,这就意味着王锦虎很可能只是个大掌柜,聂然的身家得按多少亿来算呀?   这刺激有点大。   其余的姜家人沉默了,这会儿再想到聂然,那都不是镀金的,是真钻石的。   聂然笑眯眯地挤到翼蛇身边,开心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她对翼蛇说道:“虽然你不来,但我还是给你留了位置。”   翼蛇说:“哪个说的我不来?我只是说再说。我忙得很,坐两分钟就走,你不用留我。”   聂然说:“那以后你跟奶奶结婚,我也坐两分钟就走。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哪个怕哪个?”   翼蛇听到跟奶奶结婚,心里有点美,懒得跟聂然磨嘴皮子,往大厅里去。   聂然把翼蛇领到亲友席上,拉开齐应承身旁的椅子,招手:“爷爷坐这。”   翼蛇可不想挨着这只吃到妖怪闻风丧胆的麒麟兽坐,转身坐到了旁边的亲友席,对齐应承说:“我俩差辈份。”   齐应承说:“放心,不吃你。那一桌是留给小辈的,您老可别坐错位置了。”   翼蛇去到齐应承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聂然看出气氛不太对,又瞥见师父进来,果断地把师父拉过来作陪,说:“师父,您坐这。”   杨雪岭正在那笑话洞天观的师侄们,突然间被自己徒弟拉到亲友桌坐在了翼蛇跟麒麟兽中间的位置。她没好气地瞪向聂然,“为师平时待你不薄吧?”有你这么坑我的?   翼蛇也想这么问聂然,他不动声色地把位置往旁边又挪了点,离杨雪岭和齐应承都远点。   杨雪岭因为丢了封妖灯的灯火,可是被关了两年禁闭,之后,杨雪岭出关就一直在找他和灯火。虽说现在尘埃落定,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以杨雪岭的小心眼,能不记仇?   杨丹青和吕青锋到了,让姜家的人引到聂然这里。   聂然见到师公师婆,特别热情地招待他们坐到亲友席。   杨丹青顿在原地,扭头深深地打量几眼聂然,心说:“你是真不怕大家伙儿掀桌子打起来?”   她招呼吕青锋坐下,又叮嘱同来的几个师兄弟,照看好底下的小辈。今天来的妖多,谁得说得好会不会因为少一眼没看顾到就让妖怪给掳走几个?这年代肯下苦功夫修道的人不多了,这些都是道门的未来,可不能大意地喂了妖怪。   狗哥快步过来,站在翼蛇跟前打招呼,“老板”,挺挺胸膛,格外精神的样子:神气不?   翼蛇上下打量眼狗哥,问:“发财了?”   狗哥抬指比了一个“三”,说:“大小姐给了我这么多。”全是从阿虎那抄来的。他瞥一眼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得格外乖巧的锦毛虎,喊:“哟,阿虎,舍得露面啦?”挑今天这日子露面,楼底下还守一堆妖,这摆明了是想找事。   锦毛虎笑道:“来贺喜。”   狗哥笑着点点头,他可是记得自己被打断手脚躺那两个月的仇,这还是大小姐喂了百万给的丹药好得快,不然还会躺更久。   他凑到聂然耳边,悄声说:“阿虎的手下还在停车场蹲着,三十多个,全是修炼好几百年的大妖怪,道行不比我差。”他又补充句,“一个比一个肥,一个比一个凶,怕是要惹事。”   聂然悄声问:“没走?”   狗哥说:“没有。”   锦毛虎竖起耳朵听,可狗哥用了点小神通,那声音根本飘不出去,只有聂然能听到。   聂然“哦”了声,给百万发消息,让百万去看看那伙妖怪走没了。要是没走的话,想办法给他们一窝端了,送菜上门,此时不收等待何时。   百万都不用下楼,往窗户前探头一看,发消息给聂然:让我舅舅去,保证一只都跑不了。   聂然回道:好呀。   不到一分钟,齐应承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对坐上的几人说:“失陪片刻,去去就回。”起身,往外走去。   果然是亲外甥亲啊。   锦毛虎有种不祥的预感,拿出手机就想让底下的妖怪赶紧撤。   狗哥一把捞走锦毛虎的手机,说:“别玩手机了,我们兄弟好久不见,聊聊天叙叙旧呗。”   锦毛虎眦牙,想咬断狗哥的狗脖子。   狗哥扭头冲聂然喊:“大小姐,他眦我。”   翼蛇说:“别闹笑话,要打架上天台去打。”   狗哥眯眯一笑,示意锦毛虎上天台。   锦毛虎朝翼蛇点点头,控制住眦牙低吼的冲动,跟着狗哥坐电梯,上顶楼,再走楼梯上天台。   狗哥去到栏杆处,踩在消防管道上,正要探头朝下望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凶威自楼下溢散开来,依稀间仿佛听到一声兽吼,同时周围的空气都在震颤,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边拂过。他吓得嗷地一声,差点变成原形蜷起来夹尾巴,下意识地抬起头,便见头顶上空有一道透明的光罩。   锦毛虎也让骤起的变故惊得发出声兽吼,下意识地蹿到栏杆上朝下望去。   一只人眼看不见的麒麟兽虚影出现在停车场。那麒麟兽足有两三层楼高,体型高大威猛,吓得停车场里的妖怪四下乱蹿,如同遇到猫的耗子似的。   大麒麟兽逮起妖怪来,真是一口一个,一爪子一只,捞妖怪捞得爪子挥舞得能看见拉出来的残影。   锦毛虎眦目欲裂地发出声:“我艹——” 第100章 能屈能伸 回过神来的锦毛虎,气得一把……   回过神来的锦毛虎, 气得一把捏碎了胸前挂着的穷奇玉牌狠狠地掷在地上,怒视狗哥,“如此不留余地, 当我不留后手, 来到这里送上门来任由你们宰割吗?”   碎在地上的玉牌中冒出一缕黑烟在空中化作一朵旋涡状的古怪符纹消失了。   锦毛虎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像鼓起来般瞬间撑爆了衣服。他变成一头体型庞大的老虎俯趴在地, 仰起头再次发出声怒啸,后背肩胛骨处的位置突然腾起黑烟, 紧跟着便化成了一对由黑色浓雾组成的翅膀。   整只老虎浑身缭绕着黑雾, 煞气腾腾, 目光透出凶狠, 他的身子略微后压,腿部弯曲, 蓄势——   狗哥见状,吓得嗷地一声惨叫,连滚带爬转身就跑。   两条腿太慢, 他直接变成了原形,撒丫子飞奔。   锦毛虎在狗哥发出嗷地叫声时, 身形骤然腾空扑了过去。巨大的虎爪划拉一下子从狗哥刚才所站的地方划过, 拉出几道深痕, 掀起不少细碎水泥。   狗哥连滚带爬地蹿进楼道。   锦毛虎纵身一跃便追了, 探爪便朝狗哥挠去。   狗哥嗷嗷嗷嗷地惨叫着滚下楼梯, 身后的锦毛虎因为体型过于庞大, 一头撞在门框上, 撞得水泥都裂了,被挡住了。   它的脑袋变比门还宽,头挤不进去。   锦毛虎又一次发出吼声, 缩小体型往下追去,可楼道窄、转弯多,使得它的速度放不开,眼看被土狗模样的狗哥给甩出去好几层楼的距离,他只好又把体型缩至一米长,扑腾着翅膀跟在狗哥身后一路狂追。   狗哥吓得心胆俱裂,一路狂奔连滚带摔地逃下楼,头也不回地跑到大厅里,冲到聂然和翼蛇的身边,仰起头“汪汪汪汪汪”地狂吠,叫得都不是音了。   聂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跑到跟前来的这条大黄狗,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自家养的土狗。城里的婚礼,没有谁会带狗来跟着吃宴席吧?   她试探着喊了声:“狗哥?”   狗子又汪汪汪地狂吠,激动的大嗓门又一次吸引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翼蛇摸摸狗哥的头,对聂然说:“让阿虎给吓着了。”他抬眼看向外面,并没见到锦毛虎追来,对吓得浑身发抖的狗哥说:“别叫了,这么多人,他不敢追来。”   聂然看狗哥像是吓坏了,而爷爷的态度明显不打算管他们这些猫狗打架的,当即起身把狗哥叫去外面。   婚礼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她只好把狗哥领到楼道里,问:“怎么了?”却见狗眼睛瞪得溜圆地看向楼上。她想他俩去天台,于是扭头朝楼上看去,什么都没看到。   狗哥变成人形,吓得腿都站不起了,不停地抖,说:“阿……阿……阿虎……”他咽了口气,说:“变……变……穷……穷奇……”哆嗦得直结巴,舌头都捋不直,话都讲不清楚。   聂然听得满头雾水,指向楼上,问:“是在上面吗?”   狗哥点头。   聂然想趁没人看见,难得锦毛虎自罗投网,趁机逮了他,于是拔腿就往楼上跑,却一直跑到天台处,只看到撞坏了的门,完全没有见到锦毛虎的影子。   她扭头问跟上来的狗哥:“锦毛虎呢?”   狗哥说:“刚才就在身后追我。”   聂然说道:“那八成是跑了。”不过,楼下堵着吃大麒麟兽,说不定锦毛虎还在酒店里没有出去呢?   她当即飞奔下楼,准备在楼下堵锦毛虎。   ……   锦毛虎在狗哥身后狂追,一口气从追了好几层,看到狗哥撞开防火门往走廊里去,正要追进去,却忽然想起这里有两只麒麟兽,大厅里一堆自己打不过的,这要是追着狗子进去,那还不得送了菜。   他吓得一个急刹步,惯性却让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撞在楼道里。   锦毛虎爬起来,缩成一只普通家猫大小,蹿到楼下大堂,见到麒麟兽布下的屏障还在,自己如果就这样出去,绝对会撞在大麒麟兽的手里。他变成一只大概只有巴掌大的虎斑猫幼崽,用力地嗅着周围这些人的味道,迅速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带着猫味的女人身上。   他快步跑到那女人的脚边,“喵喵”的奶声奶气地叫着,抱住脚踝撒娇。   那女人低头,见到小奶猫先是愣了下,随即迅速朝四周看了眼,没见到有谁注意到自己,一把拎住它的后颈,将它塞进了包里,若无其事出了酒店,离开了。   齐应承敏锐地感觉到有妖类撞在封印上,扭头看去见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身后还挂着两只死状极惨显然是被虐待死的小猫魂魄,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去逮那些身上没有道印的妖怪。   万物有灵,遭到虐杀死状极惨者,往往怨气难消,死后便容易变成鬼缠住凶手。行凶者让这些鬼物缠上会逐渐坏了运道,都是因果报应。   ……   聂然跑到楼下,没看到锦毛虎的踪影,只看到大麒麟兽在吃妖怪。   齐舅舅变成的麒麟兽个头不是一般的大,那大张的嘴更是大到能一口吞下一头成年水牛。   聂然满心惊叹,还有点受惊吓,揉了揉胸口压惊。   她之前在封妖窟里见到的百万父母,体型就有这么大,但是呢,那两只已经奄奄一息,她斩断了链子后,他们很快就散了,强弩之末,也没有太多威势。面前的这只不一样,生龙活虎的,一口一只小妖怪,吓得狗哥的手下全部抱成团缩在两辆越野车中间的夹缝里瑟瑟发抖,见到她下来,那是一个个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的。   这群妖怪吓得浑身都软了,爬到她跟前时,一个个瘫痪在地,动都快动不了的样子,只剩下哆嗦了。她想问,有这么可怕吗。一扭头,便见百万的舅舅张嘴对着一辆房车猛地一吸,一只缩在里面的狼妖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直接穿过了车子,被他吸到了嘴里。   聂然吓得打个哆嗦,都想放出镇狱火护体了。   不过,当着手下的面,不能怂。她对妖怪们说:“怕什么,有我呢?我问你们,锦毛虎呢?”   狗熊精颤抖着说:“变……变……变成小……小……小奶猫……进……进进了一个女人的包……包里……”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被……被带走了。”   齐应承倏地停了下来,巨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还带头难以置信,盯着刚才那虐猫女人离开的方向,那表情活像错过了一个亿。   最令他震惊的是,这么大一只虎妖,不要尊严面子的吗?   聂然扼腕,来晚了!她说道:“跑就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再说。”她转身准备上楼,突然脚被狗熊精抱住。   狗熊精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喊:“大……大小姐,带……带我们一起走。”因为在地上爬,身上的新西装已经蹭得满是灰,狼狈得不成样子。   聂然觉得有这么锉的手下好没面子啊。   十几只妖怪蹲在这里,他们都瘫在地上了,她总不能一只只把他们搬走,或者是收进封妖窟带走吧,便蹲在他们旁边陪着他们。   有人过来开车,见到一群人挤在车子旁边蹲着,吓了一跳。   聂然问:“有事?”   那人指了下房车,他来开车。   聂然“哦”了声,指向身边这群倒在地上特没形象的妖怪,解释了句,“喝醉啦。”   那人了然地点点头。   聂然看总不能让妖怪挡着人家开车吧,又拽着他们一个人给拖到旁边,把车子出去的路给人让出来。   那人上车的时候,大麒麟兽从他的头上跃过去,刮起一阵风。他抬起头看了眼空中,隐约觉得今天的天有点怪,但又没看出哪里不对劲,便以为可能有点雾霾,于是上车,开车走了。   大麒麟兽把最后一只妖怪逮完,又嗅了一圈,再没闻到别的妖怪味道,也没听到别的声音,缩小体型,变成了人,若无其事地进入酒店大堂,往电梯口去。   他吃得有点撑,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妖怪太多,吃不完,余下的用神通打包收起来了,回头慢慢吃。   这批妖怪,一只比一只的年头久,只只有内丹,哪像平时在京城,人类一日三餐吃什么,他吃什么。百万那熊孩子天天打电话跟他叨叨,舅舅,我今天又打到好多妖怪啦,然然可招妖怪恨啦,我都不用出去找,蹲在她家就有妖怪吃。他逮到的妖怪有有些什么品种,大概有多少年道行,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内丹有多大、是什么颜色,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听得他馋都馋死了。   今天过瘾!新鲜的活蹦乱跳的,百万的冷库里冻起来的那些没得比的!   齐应承吃得饱饱的上楼,再看到翼蛇都变得亲切起来。毕竟他刚吃了那么多的妖,真要算起来,都是翼蛇的手下。   翼蛇看到齐应承回来,便知道楼底下的妖怪应该都没解决了,对此半点意见都没有。   锦毛虎干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样不挨揍?阿虎盯死了聂然一副除之而后快的势头。他还坐在这呢,瞧刚才阿狗给吓成什么样了。阿狗比阿虎道行还深上几十年,即使一个是虎,一个是犬,天然有差距,但有几十年的道行拉平差距,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个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水平。阿狗刚才逃回来时,给吓成那德性,身上还沾了穷奇那牲口的味道。   翼蛇知道自己该清理门户了。   他喝着茶,等到大家都入席了,聂然才回来。   翼蛇等聂然坐下后,“你在封妖窟里见过穷奇吧?”   聂然挠头,满脸茫然:“穷奇?什么妖怪?”   齐应承震惊地看向聂然,又再看向聂独眼和杨雪岭:你二位怎么教的孩子?   杨雪岭对齐应承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向聂然解释:“穷奇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喜欢吃人。”   翼蛇简单直接:“长翅膀的大老虎,见过吗?”   聂然点头,“见过啊,会飞。”   翼蛇说:“锦毛虎应该找了他当靠山。”   聂然“哦”了声,并不觉得奇怪。她心说,长翅膀的老虎跟没翅膀的老虎也算是亲戚吧?   翼蛇看聂然不以为然的样子,告诉她,“穷奇生来就有神通,可战麒麟兽。”   齐应承朝翼蛇看去:你拿我举例子做什么?   翼蛇又补充句,“不过封妖窟里出来的那只已经没了内丹,道行、神通都大打折扣。”   聂然心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莫非想让我去抓它?”可再一想,妖怪是自己拔斩不平放出去的,可不得她去抓。她说:“知道啦。”突然听到司仪上台,喊“喂喂喂”试话筒,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招呼他们,“婚礼开始了,看节目。”   有请新人入场。   吴教授拉着伍慧进来,走过长地毯,把她交到等在台上的姜豫手里。   聂然想起她的那对据说已经被抓去坐牢的外公外婆,本来啊,这种大喜的日子,应该是外公牵着妈妈的手,结果,呵呵!聂然的心头蛮不是滋味的,于是看到她妈妈进来,又蹭蹭蹭地跑过去,牵着她妈的另一只手上台。   没有外公外婆,有她嘛。   伍慧隔着薄薄的轻纱,在大家的瞩目礼中走红毯,正在紧张呢,突然跑来一个人挽住自己的胳膊,扭头见是聂然,便又握紧聂然的手,在吴教授和聂然的共同掺扶下走到姜豫身边。   剩下的就是别人表演了,聂然便又跳下了台子,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看他们什么新郎新娘发言,再是请父母发言。   姜豫的父母先后发言,对伍慧都是喜欢得不得了再是满意不过的样子。   聂然也很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   司仪又对着聂然,说:“请女儿发言。”   聂然有点懵,心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在司仪的再三邀请下,杨雪岭推了把自己的徒弟,说:“上去吧,总得有个亲人上去说几句祝福嘛。”   聂然顶着满额头上的汗,上去,接过话筒,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又再紧张地看着笑笑地看着她的伍慧和姜豫,说:“有……有点突然……我……我没准备台词。”她看着台下的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更紧张了,随即在一想,都是些普通人,我怕什么呀,大不了当成是鬼葬坑的小朋友们训话了。她清清嗓子,挺直了胸膛,说:“我对姜叔叔很满意,我很喜欢,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咳,妹妹……弟弟妹妹都好,我都喜欢。”她说完,把话筒往司仪的怀里一塞,一溜烟地逃回到座位上,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胸腔外了,满脑子都是:我刚才说什么了?没丢人吧? 第101章 猫溜了 婚礼仪式结束,宴席开始,新郎……   婚礼仪式结束, 宴席开始,新郎新娘过来敬酒。   姜豫家里大多数人都是做生意的,或者是在当地的公务员队伍中有点小职位, 只能算是略有家底的小富家庭。姜存善看聂然请来的这些人的排场就知道非一般人, 特意叮嘱姜豫从女方宾席敬起,并且亲自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作陪, 顺便好认认人。   女方亲友桌也做了调整,第一桌除了两位当初帮助过伍慧的两位老教授, 分别就是齐应承、翼蛇、山神奶奶、杨丹青、吕青锋、杨雪岭、聂然、百万。在他们看起来非常了不起的谭真人, 在女方这边坐到了第二桌, 厉处长、章处长、蒋大师他们, 那都排在好几桌以后去了。   伍慧怀有孩子,不能喝酒, 便以茶代酒。   姜存善等新人敬完酒,便请聂然给大家伙介绍认识下。   聂然起身,介绍, “这是吴爷爷、这是章奶奶,这是我爷爷, 这是我奶奶, 这个我师公, 这是我师婆, 这是我师父, 这是百万, 这是百万的舅舅。”   一圈下来, 所有人都无语了。姜存善明摆着想问的是大家的身份来历,好趁机结交姻亲,以后好往来。不过, 大家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好介绍。   伍慧笑着对聂然轻叱句,“你这孩子!”便引着人往下一桌去了。   一圈酒敬下来,哪怕酒里兑了水,姜豫也喝得满脸通红,走路脚下都在晃,但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容就没断过,喜上眉梢。   宴会结束,齐应承便带着百万告辞。   姜存善两口子在门口送客,见到齐应承和百万出来,身后还跟着小心作陪的谭真人,赶紧快步迎过去。   齐应承对送出来的一行人说道:“请留步。”带着百万转身上了司机开到酒店门口的车,走了。   齐应承作为圣兽,大部分情况下走到哪都属于被供起来的特殊待遇,不仅是保镖随行,说句不客气的话,有的是人想挖麒麟圣兽的墙角,更何况以前出过百万父母被逮去封妖窟里关到死的事情,那真是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他坐上车后,安排在周围的明里、暗里的安保、随行人员也跟着撤了。他的座驾前前后后的跟着好几辆车,还都不是一般的车牌,那排场不仅特别大,那些保镖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跟明星出场找保镖维持秩序充场面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那排场,惹来周围所有人的瞩目。   姜存善感到诧异的是,聂然竟然没有出来送这么厉害的大人物,正想去看她在干什么,扭头便见取然陪着她的爷爷奶奶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那叫狗哥的伙计。   聂然满脸不乐意,“以后你跟奶奶结婚,我也吃顿饭就走。”她又对山神奶奶说,“奶奶,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哈,我是对爷爷有意见。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我还没成年呢,扔下我跑路不说,你看看他扔下的是什么烂摊子哟。”   翼蛇把牌子摸出来递给聂然,说:“你当齐应承真的只是出京来打牙祭,老子要是重整旗鼓出山,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头发大把的掉。这个牌子你收下,让你师公师婆能睡个好觉。”   聂然仰起头看向翼蛇,满脸不乐意地问:“你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翼蛇问:“那你收不收?”   聂然说:“总得交待几句吧,你不看看锦毛虎他们都干的什么事,还又那么能躲能藏又专攻下三路……”她还想再吐槽几句,不过人来人往的,又当着山神奶奶的面,得给爷爷留面子,便止住了话。   翼蛇说:“阿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你拿着这牌子,把当初拜过山头的都找出来,认你的,给他们立规矩,往后都照你的规矩来。这要不认的,直接清了。”   他顿了下,说:“还有啊,趁着齐应承还在这边,你去找他谈谈,让阿狗他们往后都能有个正经出路安生日子过。大家都是野习惯了的,受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束缚,也不是吃那碗饭的料,招安不用考虑,但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可以的。你跟齐应承谈谈,双方划个道道来。”   聂然满脸无语,问:“你看我像是会谈判的吗?”   翼蛇的表情比聂然更无语,“老子哪次跟你说事,不是费劲得半死。”   聂然知道麒麟兽、妖怪、道门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个中间人从中撮合,想要顺利解决不起冲突太难了,最合适的中间人就是自己。   她把牌子收下,态度格外坚决:“我暂时代管你这个牌牌,对你的位置没兴趣。”   翼蛇点点头,很是淡定地扫了她一眼。她真要有本事把事情摆平,没这牌子也是教主。她要是摆不平,拿着牌子也只是捏在手里积灰。   他见到姜存善正看着他们,目光对上,笑着走过去,说:“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打过招呼,坐上狗熊精开过来的宾利,带着山神奶奶走了。   狗哥站在聂然身侧,说:“老爷子是特意赶回来的,他最近在欧州忙着跟人干架呢。”   聂然好奇地问:“跟谁干架?”   狗哥压低声音,说:“教会啊,他们非得说奶奶是美杜莎,还有那些什么地头蛇,吸血蝙蝠、狼妖和人的杂交后代玩意儿,过江龙不好混。”   聂然无语,心说:“外面不好混,那还不回来?”不过,这世上哪有清静地儿呀,人活着就免不了这些。哪怕是个偏僻的穷山沟里都还有一堆破事儿。   这倒是给了聂然灵感,她说道:“狗哥,你这保镖公司开起来得发展业务吧。”总不能开个公司不营业,天天没进项干亏钱吧。她可不想投这么多钱,最后保镖公司跟狗哥的酒吧一样倒闭了。   狗哥抱拳请教,“大小姐有什么指点?”   聂然看姜存善还盯着她,声音更小,说:“让蒋明坚给你介绍生意,给他提成,他认识的客户多,人多,口碑也挺好的,我看那些大老板什么的都挺信他的。还有就是,你们展示自己本事的时候,别学那些正规的保镖公司,走特殊人才的路子。例如,那头狗熊精,让他变熊,你们再给他变身编个来头,例如日本阴阳师的式神术啊,道教的三丁三甲请神神通,往这上面套。这样即使妖怪们不慎现形露陷,也有个说辞,不至于把人吓着。”   狗哥的眼睛一亮,赞道,“高!给你点赞。”   两人正说着话,谭真人拿着电话过来了,告诉聂然,“刚把消息发给你了,你看看。”   聂然没听到消息提示醒,摸出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电量又没了。她取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问谭真人:“什么事啊?”   谭真人把把聂然请到旁边没人的僻静处,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刑警队刚发过来的,你看吧。”   手机里发了一堆图片,还有视频。一个凶案现场,一女的被碎尸了,脑袋都被掰成了碎块,脑髓血液淌了满地,两眼珠子掉在脑花里,一颗眼珠子还被踩烂了。鲜血溅得满屋子都是,肉也是扔得到处都是,肠子更是扯得笔直。最可怕的是,现场的爪子印,那叫一个深,齐刷刷的好几道,一看就是某种非比寻常的猛兽挠的。   这挠痕爪印,聂然才刚见过不久,就在天台上锦毛虎挠出来的印子。   谭真人告诉聂然:“刑警队找到这女人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再从手机里的足迹软件调取到她的行踪。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也就是锦毛虎逃脱的时候,她正好从这家酒店离开。刑警队还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杀猫、虐猫的视频和图片,有很多。”   聂然把手机还给谭真人,“那都破案了还找我干嘛,你们自己抓人去呀。”她又义正言辞地说道,“锦毛虎这次实在太残忍了!”立即又补充句,“但是,干得漂亮。”虐猫的人遇到狠茬子大猫,这叫久走夜路终撞鬼。   谭真人说:“我们准备多地联合行动,雷霆出击,全面清剿。”   聂然“哦”了声,没兴趣,也不相信谭真人他们会有什么收获。   谭真人也算是摸到这位大小姐的阀脉了。这要是跟她谈什么大是大非大道理,都是耳旁风,要谈就谈实际的。他表示,清剿完后的查获的所得,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办。虎力集团从某方面来讲,是通灵教的产业,如果没有合法的人出来进行合理继承,那可能就要没收充公了。   聂然才不上谭真人的当,说:“说得好像去清剿就能剿得到锦毛虎他们似的。”   要是这么容易,就不会有上次扑空的事了。上次她套到明确的地点和妖怪信息,都能让妖怪们全跑了,还能说什么?谭真人讲这么多,还不是想拉她当苦力打前锋。   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最招仇恨了。她要是不悠着点,锦毛虎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最先遭殃的肯定是伍慧跟姜豫。聂然多少还是有点顾虑的,有点不太乐意搭理他们。她又想起刚才翼蛇交待的要跟齐应承谈谈的事,又觉得放任妖怪们在外面胡乱作恶带连那些不作恶的妖怪都受连累也不是事儿。   聂然犹豫了下,烦躁地揪揪头发,说:“再说。”她又对谭真人讲:“你们先把自己内部捋明白吧,别回头又再闹出玉虚真人、石重道长那样的事。”她说完,朝谭真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去到酒店外,便遇到洞天观的人都聚在门口准备回去。   狗哥正在安排车子送他们。   聂然发消息给百万,联系齐应承,约见面,看什么时候方便。   很快,百万便回了消息,告诉他舅舅说在家里等她,还给了他舅舅的联系方式。   聂然当即叫上狗哥和花狸去到齐应承家谈通灵教的事。   齐应承见到他们仨,约他们到花厅喝茶,知道聂然的来意,态度很和气,开门见山,说道:“世间万物,存在即有其道理,天地万物,各行其道,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这些得是你们道家老生常谈的调子了。”   聂然“哦”了声,大概明白齐舅舅的意思,就是指容许妖怪存在,不是说非得给清剿到灭绝,那就还有谈。   齐应承说道:“通灵教山头林立,乱成一团,锦毛虎他们四处为孽,你所见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些翼蛇应该知道的,他怎么跟你说的?”   聂然说:“爷爷说把通灵教的妖怪找出来,立规矩,让我来找你谈,划个道道。”   齐应承笑了笑,说:“他倒挺能想。”他顿了下,说:“我们这边呢,可以给你们开一个特殊通道,让妖怪能够正常获得身份户籍。你们呢,要到宗教局做居住登记,包括来历出处、从事的行业等等,相当于建个户籍册,有了这个,宗局教不找你们麻烦,我们麒麟兽也不把你们当口粮,你们只要像正常人一样遵纪守法就成。如何?”   聂然一听,说:“行,就这么说定了。齐舅舅,我们走了。”赶紧走,以免提条件。   齐应承招手,说:“回来,没说完呢。”   聂然犹豫了下,又坐回去,笑眯眯地看着齐应承。   齐应承说:“还有点,通灵教要么解散……”   聂然立即痛快接话,“没问题啊!”这妖怪教的大小姐专程黑背锅,她才不乐意当呢,解散了好啊。   齐应承被噎了把,说:“也可以不解散。”   聂然说:“解散,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齐应承差点被噎出口老血。   通灵教不解散,好歹还有个聂然能把他们重新聚起来,管一管。   这要是解散了,大大小小的妖怪各种抱团藏在人群中,怎么找?麒麟兽倒是找妖怪厉害,拢共才多少只,出来活动的麒麟兽一只巴掌数完了,累死都逮不完这些妖怪管不住呀。   如佛道教会等各个教派也确实都有些对付妖怪的手段,可大部分人也就是个普通人,懂点鸡毛蒜皮的本事,遇到点孤魂野鬼小妖小鬼还行,去逮那种几百年的大妖怪,哪一次不是伤亡惨重代价巨大。   现在多少妖怪小团伙,四处乱蹿,要么附在人身上,要么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随便找个妖怪窝都是一堆遇害者和受害者。很多受害者甚至根本没发现自己是被妖怪害的,只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呀,为什么这么不幸啊,为什么偏偏病魔找上自己呀,为什么喝口水都被呛呀。   一个普通人天天被妖怪附身,觉都睡不好,精气都被吸走了,能不病不倒霉吗?精力不济,走在路上,一晃神,被车撞了。意外吗?意外!但若没妖怪吸食精、气搞得人精神恍惚没看到车或不知不觉地横穿马路闯红灯,出不了这意外。还有那些受到妖怪怂恿的,原本只是点阴暗小心思,最后变成恶行,害人害己的,更是多了去。黄赌毒里,沾了不知道多少妖怪,又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齐应承不好跟聂然吐槽这么多,麒麟兽也得有麒麟兽的尊严面子,总不能对着两只妖怪一团镇狱火大倒苦水,那成什么了。他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内部信息,递给聂然,说:“你看看。”   聂然接过手一片,正是爷爷的资料信息,正被通缉呢。通灵教干的那些事,全算到他头上了,那涉及的案件,她翻了十页都没翻完。她啪地一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说:“我爷爷那时候还在坐牢呢,怪不到他头上。”   齐应承说:“他是教主。你说,要是哪家公司干了违法反纪的事,是找员工还是找老板?”   聂然被噎得没话了,心说:“难怪过江龙那么难当,爷爷也要出国跑路。”确实得跑啊,这要是再被逮到,估计得直接喂了麒麟兽,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应承说:“如果,你们能够把真正的犯罪份子揪出来,证明你爷爷的清白,他自然就无罪了。”   狗哥和花狸互觑一眼,眼神中都透出了然:这是要套路大小姐了!   聂然也明白过来,说:“齐舅舅啊,你有点……咳……”把不好听的话咽回去。她有点为难,也有点犹豫。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她干活当枪使,她才不乐意呢。可通灵教确实很乱啊,教主确实是爷爷顶着的名头,还是通灵教的创始人,教主令牌现在又在自己手上,锦毛虎还总惹到自己头上,不捶不行啊。狗哥他们和那些妖怪,也确实需要一个安稳日子过。   通灵教变成妖怪的工会,让他们能够有个正规合法的身份去学习工作,不至于过得那么穷混到那么锉了。如果他们正常谋生却连饭都吃不起,那不害人也得害人了。总得先活下去嘛!就像人穷到快饿死的时候,很多人也会铤而走险地去抢去偷一样。   再就是封妖窟里放出来的坏妖怪,还得再逮回去或者是咔嚓掉,这事也是跑不掉的。   聂然揉揉额头,说:“行吧,答应你啦。”   狗哥一听事情谈妥,立即趁机提出办三代身份证的事。修车厂的妖怪,好多还是一代身份证,很多业务都没办法自己办,都得借和冒用别人的身份。这既不方便,又容易惹出事,还容易让人坑。黑熊精用别人的身份证办银行存款,请人家帮忙存钱,存着存着,钱变成人家的了,跟他没关系了,甚至连修车场都差点换了老板。   齐应承说:“这事我会交待谭真人他们。先在南市试点,要是这个方案能够确实可行,再进行普及。”这其实也算是特事特办,变通行事。   办身份证这种事,就让狗哥跟谭真人沟通商量着办了。   聂然从齐应承那里要到通灵教历年来的犯案资料,带着资料和花狸走了。   齐应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资料分成电子档和纸质档两种。电子档发在了聂然的邮箱里,纸质档把花狸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都填满了。   聂然现在没地方住,不乐意天天蹭师父的房间打地铺,为免大家都不方便,带着花狸去酒店要了间套房长期包下来。   她把行李、资料都搬进去后,先看资料了解情况。   她这一翻资料便发现,通灵教的妖怪干的事真是不好说,而且吧,但凡是个妖怪犯事,好像都记在了通灵教头上。因为通灵教到底有哪些妖怪,连教主自己都说不清楚。   魅妖他们这些在翼蛇进入封妖窟以后拜进通灵教的妖怪,都是没有教主令授印烙标记的,严格上来说不算是通灵教的,但是,魅妖人家可是正经的右护法堂右使,说她不是通灵教的,聂然自己都觉得没道理。   现在的情况就是随便来只小妖小怪,甚至普通人,找通灵教任何一个妖怪或内部人员,拜个码头,就算通灵教的了。他们干的事,也都算通灵教头上。   一团乱麻的情况,怎么收拾?   聂然最不耐烦的就是看书,这些资料比书还烦人。她草草地翻了十几份后,把资料往身旁的沙发上一扔,说:“我决定了……”   花狸看向已经摆出葛优瘫倒在沙发上的聂然,眼中带着困惑,却没听到下文,只好出声询问:“决定什么了?”   聂然坐起身,在书桌上拿出酒店放在桌子上当摆饰的地图,说:“挨个城市扫过去,把这些妖怪都找出来。”   花狸心说:疯了吧。   齐应承都办不到的事,你能?   花狸没敢怼,毕竟大小姐比较邪门儿。妖怪见到齐应承就躲,没有哪只妖怪会听他的,大小姐毕竟顶着大小姐名头,多少还是有点号召力,能把底下的妖怪叫出来些的。她拉出一小部分妖怪,用妖怪去找妖怪,还真就能行。   花狸明白,齐应承打的应该也是这个算盘。她提醒道:“你当心齐应承卸磨杀炉。”大小姐把那些妖怪收拾了,说不定齐应承就该收拾他们了。   聂然心想,也是哦。那甩开宗教局自己收拾妖怪,不让宗教局插手?齐应承肯定不答应,说不定还会怀疑她要作妖。可她还是有点担心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聂然有点左右为难,烦躁地抓抓头发,说:“我还不如回学校读书呢。”   花狸说:“贼船都上了,上船容易下船难。况且,你一个移动封妖窟,真要动起手来,齐应承未必能在你手上讨到便宜。”   聂然说:“不管啦,见招拆招吧,他们也未必会干那样的事,我最多留一手小心点就是了。”她发信息给谭真人,“答应你们的行动啦,我尽力配合。”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主动,别指望我打前锋。她的心念微动,又改变主意,发条信息过去:“要不我们分头行事,相互通气?” 这样用得着谭真人的时候叫他过来,用不着的时候就少打点交道,也能保持点安全距离。   谭真人那边的消息回得很快,且答应得相当痛快:“行,你有什么行动记得通知我们。”   聂然回道:“OK。”   她看了眼时间,刚到晚饭点,叫了酒店的送餐,吃了晚饭,定了夜里十点的闹钟,便上床补觉了,让花狸也休息。   下雨,打雷,花狸天然的有点害怕,变成原形钻床底下蜷着。她听到聂然的闹铃响和起床的声音,从床底下溜到洗手间,变成人形后,若无其事地出来,跟在穿戴整齐的聂然身后出门。   花狸没问聂然在这个天气这么晚还出去做什么,默默地跟在后面。   她刚到酒店门口,眼前骤然划过刺眼的闪电,吓得身上的毛都快炸开了,下意识想往旁边的沙发底下钻,但作为大猫妖的尊严让她忍住了。   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劈下来,大地都在颤,花狸的心肝胆也都在跟着颤,四条尾巴都快藏不住了要现形了。   花狸正在考虑,要不要变成猫先去大小姐的怀里蹲会儿,便见到聂然打着伞走到雨里,蹲下,手伸到地上的污水中,大量的幽绿色小火星宛若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般飘散出来,铺天盖地的钻进了地下。   那么多镇狱火,吓得花狸的眼睛都立了起来,哧溜一下子钻到了沙发蹲着,哆嗦着给杨雪岭发消息:睡了吗?   杨雪岭很快便回了条消息:才十点。又怕打雷啦。   花狸隔着玻璃拍了张聂然的照片发过去,“她比雷可怕。好像要出门!”   杨雪岭:小可怜。   让一只猫妖在雷阵雨天气跟着一团明显要搞事的镇狱火出门,聂然可是够能祸害妖的。   花狸又发了条消息:我手机没电了。   她迅速关机,悄悄地溜走了。大小姐,你自己出门吧,我失陪了。   聂然用通灵术对周围的妖展开地毯式搜索,果然有发现。她站起身,扭头便准备叫上花狸,发现门口已经没影了。她回到酒店大堂左右环顾,没见到花狸的踪影,又打花狸的电话,关机了。她跑回酒店房间,没找到花狸,跟着便收到师父的短信:“找猫吗?别找了,她怕打雷,躲起来了。”   聂然轻哼一声,心说:“果然是师父的猫,都不跟着我去逮妖怪的。”她又发消息给百万,“出来逮妖怪啊。”   百万秒回:好啊。   聂然把定位发给百万:酒店门口等你。   不到两分钟,百万便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笑地看着她。 第102章 有陷阱 雷阵雨天气,大家都在躲雷避雨……   雷阵雨天气, 大家都在躲雷避雨,聂然却出来逮妖怪,百万对她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兴致勃勃地问:“去哪里逮妖怪?”   聂然把地址告诉百万, 两人用手机地图找到位置,之后去到没人没监控的角落, 百万变成麒麟兽驮着聂然火速赶往。   百万刚出封妖窟的时候,严重的营养不良, 非常瘦小, 最近伙食好, 养得壮实了许多, 虽说为了方便驮聂然依然是缩小成雄狮大小,但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许多, 电光火石间便到了。   夜里十点多,雷阵雨天气,四周黑呼呼的连路灯都不亮, 偏偏聂然要去逮妖怪的这栋老房子外居然来了一堆人,还把人家的锁撬了。   百万一个急刹步在旁边的角落停下, 变成人形, 躲在墙后面, 探出颗头仔细打量两眼, 告诉聂然, “他们是人, 不是妖怪。”他又抬起头去打量面前的房子。   这房子是处许久没有住人的老宅子, 大概有一百多个年头的样子,从外面看只见到有些破败,看不出有妖怪的样子。   百万对于聂然找妖怪还是很有信心的。没看见, 不等于没有,只能说明这些妖怪很会藏。   聂然说:“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走过去,便见到一群人,打着伞,拿着手机、探照灯以及类似于照相馆里打灯光的伞聚在门口。   手机摄像头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旁边一堆工作人员拍戏的样子围着他,还避开了摄像头。   那年轻人正对着手机摄像头解说,“兄弟们,听到这雷声了吗!今晚,我们就要在这雷雨天气一探这鬼宅。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阴森可怕的气息,我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森森冷意从屋子里飘出来。”   一道闪电划过,跟着又是一声惊雷。   旁边打光的师父在闪电响起时,立即把灯光开成了绿色,雷响时,灯光变绿了,照得那年轻人的脸跟鬼一样阴森森的。   聂然自认浑身冒火的时候都没他绿。   绿色灯光只亮了一下,便又恢复成正常灯光。   年轻人看到聂然在旁边,喊:“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个漂亮小妹妹站在这里,不知道她是人是鬼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过去问问。”说完就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聂然。   手机拍下来的聂然真是脸绿幽幽的,身上还泛着层绿雾的光,衬着这雷阵雨天的电闪雷鸣,自带恐怖效果。   聂然一下子就不爽了,问:“你上来就拍我,经过了我同意了吗。”   年轻人把摄像头对准自己,说:“是人,不是鬼。”却一眼看到直播间里刷刷地刷屏,称特效做得好,给特效加五毛钱的鸡腿,又说有刷演员找得好的,这么绿还能这么好看。年轻人对聂然的话当作没听到一样,问聂然,“美女,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鬼宅?你来这里做什么?”   百万过去,抬手挡在手机摄像头的前面,说:“不准拍。”   年轻人往后退开点,露出摄像头,同时伸手挡住百万继续上前,说:“我们正在做直播,是你们闯入到我们的镜头里来了。”他说完,又对着摄像头一笑,说:“大家好,我是知名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请关注我,看我如何探寻鬼宅,破解闹鬼之谜。”他清清嗓子,说:“这个年代,我们要相信科学,世上是没有鬼的,鬼都在人的心里,例如,疑心生暗鬼。来,跟我们一起去探秘这间百年鬼宅。”   聂然扭头看向哗啦啦下着大雨还在打雷的天空,无语。   反正抓妖嘛,不用走正门,正门让给这群人走。可妖怪窝啊,这群人进去就只有送菜的份,都是人命呢。她见那群人要进去,喊道:“喂。”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扭头,问:“小妹妹,有什么请教?是不是要告诉我们,这地方很危险,千万不能进?”   聂然:“……”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又问:“你是不是很了解这里?是不是要告诉我们里面闹些什么鬼?以前出过什么恐怖可怕的事情?”   聂然很想扭头就走,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说道:“你们进这门容易,但要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问:“怎么个难法?”他看了眼直播间的弹幕,笑着说:“小美女,他们都说这剧情老套,让你让换点新鲜的。”   聂然说:“行啊,新鲜的。进去后,遇到鬼了,每人一百万,我负责带你们出来。”   百万听到他的名字,扭头看了眼聂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说:“你敲诈啊。”带着身边的工作人员便往老宅里去。他踏进门后,对着院子大喊:“有鬼吗?出来接客,我们来采访啦。”   聂然看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去,也懒得□□,带着百万迈进大门。   如今这年代老房子值钱了,很少有这么空着荒废的。它离闹市只有半条街的距离,周围都是那种翻修过的装修成中式风的豪宅房屋,挺贵的。大概这房子是出了名的凶宅,在这种地段还荒废着。   这宅子到处充斥着霉味,里面一股子破败的霉味,大雨天,屋外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到处滴滴答答响,带着浓浓的潮气湿意,风吹得窗户和破门嘎吱作响,自带恐怖片里的闹鬼效果,但除了之前进去的那伙人外,不要说人影,连鬼影都没见着。   聂然小声告诉百万:“在地底下,是伥鬼,姜豫表哥家的那鬼宅也在底下。那地方有点怪,就像封妖窟一样,需要找到出入口才能进去,从后院的井里进去。”   百万恍然大悟,小声说:“难怪我没闻到味道,也没看见它们的踪影。”   雨一下子变小了,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开,依稀的还有点星月光芒洒落下来。   若有若无的阴气渐渐弥漫开来,这种久不住人的老宅,过路神比较多,沾上些阴气也属正常,若是以往肯定不会太在意,但既然查到这里有妖怪窝,百万和聂然都觉得是妖怪窝里冒出来的阴气。   那群人在前面也是真的吵,一惊一乍的,不时制造点恐怖效果,还放鬼片时的音乐渲染气氛。   这比大半夜的到坟头蹦迪还要刺激。   聂然小声告诉百万,“我们悄悄的,不要让底下的妖怪发现我们,等那些人走了再说。”   百万也知道这种事情要避开普通人,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悄悄的就是隐身,还问聂然也要不要隐身。不过要是想带着聂然一起隐身的话,需要聂然触碰到他才行。   聂然摆手表示不用了。她摸出口罩戴在脸上,再把卫衣帽子也拉起来,把脸遮得只能看到眼睛和额头,体内的真气流运控制得丝毫不外露,除了走路轻得根本没有脚步声外,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两样。   她跟在那群人的身后去到后院,便忽然感觉到气温骤然降低,同时看到有一只白惨惨的手从井里伸出来搭在井沿上。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带着身后的工作人员一路故作神秘乍乍呼呼地到了井边。主播拿着手机对着井里照去,还拿手电筒往里照。   聂然清楚地看见,那鬼被电筒光照得伸手挡住脸和眼睛,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变出了被车祸撞死的惨状。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对着手机摄像头说,“兄弟们,我听人讲,井水通阴,大家看电视、电影啊,鬼片啊,经常能看到有鬼从井里爬出来,还有什么枯井里抓出死人骨头,有冤死鬼,关于井里闹鬼的故事都可以写一本聊斋了,可事实上呢,我们得相信科学……”他正说着话,手机跳出低电量提示,惊呼声:“卧槽,这电量怎么掉这么快。”赶紧喊:“小助理,拿充电宝。”   助理赶紧把充电宝递过去,帮他插在手机上充电。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见开始充上电了,继续说,“我进门的时候手机还格的电,这会儿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了。”话没说完,电量提示音,只有百分之十的电了。他惊叫道:“小助理,换一个充电宝,你这充电宝是不是坏的,怎么充上还掉这么快的电。”   他说话间,突然感觉身后有点凉,耸耸肩。   聂然摸出自己的手机,搜主播的名字,进入他的直播间,只见屏幕里黑得只能隐约看得见他的面部轮廓,以及他的各种叫声。下面的弹幕还在刷,让他把灯光打亮点,看不清楚了。   又有人问:“之前遇到的那漂亮演员该出场了吧?”   聂然的手机和充电宝那都是套了符封的保护壳的,但这会儿阴气太重,电量也是降得很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直播拍鬼的,于是努力地去对比看有没有把鬼拍下来。   突然,手电筒光从院子里照到她的脸上,晃得她闭上眼。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叫道:“哟,你怎么跟来了?跟在你身边的那哥们儿呢?”他说话间,手机关机,又赶紧换上备用手机。   备用手机的电量也不多了,他登陆上去后,说:“我跟大家说,这地方真闹鬼啊,邪门儿啊,手机电量掉得特别快。我的备用机都已经快没停了,充电宝都充不上。很快啊,大家就会看到我掉线上不来了。不过呢,掉线前,给你们看个好玩的。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女孩子,跟进来了……”他说完,又去拍聂然,突然发现那里没人了,又叫了声:“人呢?”   小助理吓到了,说:“刚才刷地一下子,一个人影闪过去,她就不见了。”   蓄电池没电了,他们带的探照灯,灭了。   手电筒的光也暗得奄奄一息。   手机关机的声音响起,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周围突然刮起了冷风,响起了风声。   一群人顿时慌了神。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大喊:“不要慌,肯定是刚才那女孩子搞的鬼。”他说完,摸出随身带的防风打火机,打燃,便见那火苗在风里来回飘摇,呼呼的。他喊道:“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聂然可是看到他们的周围都是鬼,院子里挤满了,简直是伥鬼开大会啊。她怕在这些鬼怪和妖怪中曝露自己,于是压着嗓子说话,“都说了进来容易出去难,每个人给一百万,带你们出去,也算是弥补我今晚的损失。”她要是现身带这些人出去,肯定会把鬼和妖怪都吓跑。   百万能不能把它们全部堵住逮到,那就难说了。   她要是直接堵住井口,再来个瓮中捉鳖,那基本上一窝端。   聂然略作思量,正想告诉百万把院子围起来,便见到那群人拿着打火机过来,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之前的小助理满脸凶狠地问聂然,“你搞什么?想出名过来沾我们真人的光蹭流量啊。你搞什么把戏,把我们的手机都弄没电了。”   蓦地,空气中突然传出一股异样感,紧跟着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城市里到处都是灯光,即使是在很黑的地方,看向外面的天空,也都是有光的,再加上今天下过大暴雨,把天空冲刷得很干净,还有月光和星光洒落,光线很好的。   可是突然之间,黑得好像天都被罩住了。   这房子,更似突然活了般,变得鬼气森森的。   聂然顿时明白,这是真进鬼窟了。这宅子,大概就是姜豫表哥家那老宅的plus版。她拿出手机,便见手机外壳上贴的符已经变成了灰,那电量刷地一下子见底,关机了。   小助理很凶,说:“问你话呢,你信不信老子抽你。”   同行的一个中年人提住他,说:“别那么凶,有话好好说,不一定是她搞的鬼。”   小助理说:“除了她还有谁,我们在门口就遇到她,她又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跟她同行的那小子还不知道哪里去了。”   百万看他们凶聂然,妖怪都不抓了,从房顶上跃到聂然的身边,昂首挺胸地护着她,说:“我在这呀。”   聂然突然听到呼地风声,扭头朝院子里看去,便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这老虎正是她在封妖窟里见过的那只。她惊呼声,“百万,是穷奇!”   门口被进来的这群人挡住了,于是跳起来撞开腐朽的木窗户跃出去,瞬间释放出镇狱火护住全身,朝穷奇扑了过去。她喊道:“逮大的,先不要管伥鬼。”   百万嗷地一声,化成一个麒麟兽,紧跟在聂然的身后跃了出去。   他现出身形,身上释放出来的圣兽白光瞬间照亮了院子里的黑暗,也让周围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鬼啊妖啊全都一下子显了形。   一瞬间,院子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伥鬼,而房子的墙壁上、房梁上、柱子上全爬满了各式各样的妖怪、鬼物。那感觉就好像是全市的妖魔鬼怪都聚到了这里在开大会。   抓鬼主播一行人,当场就软了。   一个个捂紧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打起来的两头巨兽。   聂然怕镇狱火烧到百万,立即侧身给他俩让出战场,只把两只手上留着两团火,对着周围的妖怪鬼物就呼了过去。谁被她的巴掌沾上,便立即被幽绿色的火焰覆盖住,连两步路都跑不了,便倒在地上,死了。   鬼被烧死,那是烧完后什么都没了。   有些鬼道行高,有骨头附身,跟白骨精似的,烧完后还有副骸骨留下掉落在地上,被拼命闪躲的妖怪踢得七零八落。   那些妖怪被镇狱火烧死后,变回原形。其中猫、狗、蛇、鼠的数量最多。   他们大概是怕外面也被堵住,于是全都潮水般涌向院子里的那口井,扑通扑通地往下跳。   那头穷奇一把掀飞百万,也纵身一跃,跳进了井里。   他跳下去的同时,还放出一股黑雾,把周围的妖怪鬼物都卷走了。   一瞬间,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什么妖魔鬼怪都看不见了。   聂然趴在井边,往下看去,发现通道不见了。   刚下过雨,地上还有水坑,她释放出通灵术去探查,感觉通道还在下面。   百万从地上爬起来,扭了扭被踹疼的腰,又变成人形走到聂然身边,说:“他的道行比我高,而且不像是没内丹的样子。”   聂然说:“百万,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聚这么多在这里?”   百万想了下,问:“是想对付你?”   聂然点头。   百万担心聂然吃亏,说:“我去找我舅舅来帮忙,你堵住井口。”   聂然点头,说:“去吧,快去快回。”   抓鬼主播一行人出屋子里出来,没敢往聂然那里去,而是扶着墙,没着墙角根往外去,过于害怕,腿都软了,抖得跟面条似的。   聂然坐在井沿上,朝井里望去,只看到黑呼呼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她想追进去,但总觉得不靠谱,不保险,为了稳妥,还是等援兵到了再去吧,反正百万的速度快,他舅舅的速度应该更快,要不了几分钟就回来了。   周围一下子又变得漆黑,宅子内外突然间又鬼气森森的。   抓鬼主播一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是惊恐,“这门怎么关上了,怎么出不去了。”   跟着那群人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了,全都挤到聂然的跟前。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惊惧交加,伸手指向门口方向,颤抖着对聂然叫道:“出……出……出不去了!”他刚才可是清楚地看见,她跟妖怪们打起来了,而且,打得对方伤亡惨重,如今看来,这是高人啊。   聂然说:“出不去就出不去呗。让你们进来,非要进,出不去找我干嘛?给钱了吗?我收你们钱了吗?我跟你们认识吗?刚才还想打我来着。”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异,扭头,便见身后的房门打开了,冒起股黑烟。   黑烟消失,露出把椅子,椅子上坐着锦毛虎,身后还有一堆妖怪站着充排场。   锦毛虎喊了声:“大小姐”,说道:“您的通灵术果然厉害,稍微给你留点味儿,你就能顺着味道找过来。”他说完暗恨地瞪向抓鬼主播那群人。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鬼地方还能闯进来这么一伙人拼命闹腾,坏了他们的好事。   他本想着,早点收拾掉这群人,不然的话,大小姐来的时候遇到这群人不好当着人面往井里跳抓妖捉鬼,结果,谁能想到大小姐会在子时没到就已经来了,还悄悄地混在这群人后面。伥鬼一出,打草惊蛇,大小姐不下井了,守在井边让小麒麟兽去搬救兵。   他们只能趁着小麒麟兽出去,赶紧发动阵势,利用鬼宅把大小姐困住再转移到别的地方再行下手。 第103章 谁关谁 百万去找到舅舅齐应承搬救兵,……   百万去找到舅舅齐应承搬救兵, 来回没用到十分钟时间,宅子便已经变成废墟。地下出现一个十几米深的陷坑,乍然看起来就像是地质下沉造成的坍塌事故。   百万懵了, 问:“舅舅, 这是什么情况?聂然呢?”   齐应承迅速扫视圈四周,又抓起地上的碎瓦砾和腐烂的木头查看一番, 说:“房子年久失修,再加上大暴雨冲刷带走了地下的土壤, 导致地质下沉地陷。”   百万被齐承应的解说噎得半死, 急得额头上都快冒出汗来了, 说:“明明是锦毛虎和穷奇他们干的。”   齐应承说:“知道还问我。联系杨雪岭吧, 她找这些妖怪有一手。”   百万当即给杨雪岭打电话,告诉她, “然然被妖怪抓走了。”   杨雪岭诧异地问:“谁?聂然能被妖怪抓走?”   百万迅速地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告诉杨雪岭,末了还补充句,“我舅舅说你找妖怪有一手。”   杨雪岭说了句:“我现在过去。”便挂了电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才带着洞天观的弟子赶到。她前脚刚到, 接到花狸电话的狗哥也到了。   如今聂然跟锦毛虎势同水火, 花狸、狗哥这边跟锦毛虎的手下自然也就没了往来, 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更不知道聂然去哪了。   杨雪岭下车后, 查看过现场的砖瓦木头残渣, 又再去到后院。她先在坑边往底下看了眼, 光线太暗,手电筒光照得也有限,于是让洞天观的弟子拴了绳子下到坑底去。   花狸是猫, 攀爬灵活,变回原形跟在杨雪岭身侧,随着杨雪岭一起下去。   洞天观的弟子都知道杨雪岭的拳脚功夫不怎么样,担心她去到下面有危险,也赶紧跟着下去。   坑底积堆着散发着腐味臭味的土壤,散落着一些地下的岩石,又因为刚下过雨,地面的积水多,有些顺着低洼处流到了坑底,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泥土被水泡软,人踩在上面直往下沉。   百万跳下坑,被熏得当场皱鼻子。他问道:“雪岭师父,能看出什么吗?”   杨雪岭受不了坑底的味道,沿着绳子爬回到地面,说道:“一些物件,年头久了,就会成精。这老宅子也是。这座宅子成精,跟寻常老物件成精又有不同,跟我之前在城中村遇到的那间老宅子类似。”   魏昭问道:“会跑?”   杨雪岭说:“嗯,金蝉脱壳。这座宅子吃人,底下的土壤都带有腐肉味,那是排出去的残渣,再加上妖怪在这里做窝留下来的味道。它吸收到足够的能量后,便会褪掉腐朽的外壳,也就是这些砖石瓦木的构造,变成灵体,之后会顺着地脉、气脉或阴气走向移动,跟封妖窟的移动类似。”   百万问:“能找到吗?”他担心聂然会遭到围攻。   杨雪岭看百万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说:“放心吧,妖怪逮她,倒霉的是谁可真难讲。”   齐应承站在坑边早把周围检查完了,闻言问道:“那如果妖怪用阵法来困住她呢?封妖窟里出来的妖怪中,可是有只老妖道精通道家手段。”   杨雪岭说:“最多只能困住她。锦毛虎他们,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她说完,扭头吩咐洞天观的弟子,“沿着这附近的山脉和水脉寻找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多注意人气少的荒弃宅院、烂尾楼、荒地等,如果发现哪片地方的草木有异样枯萎或大量小动物突然死去的情况,立即来报。”她说完,便把洞天观的弟子派出去,让他们连夜寻找。   狗哥当即打电话通知手底下的妖怪,兵分两路寻找。一路,通过妖怪、城里的流浪猫狗等小动物寻找,一路则是按照杨雪岭所说的方式去寻找。   找那些犄角旮旯人烟稀少的地方,人比起他们这些妖怪来还是要差上许多的。   百万自己加入搜寻大军不说,还让他舅舅也派人帮着一起找。   齐应承心说:“我还想坐山观虎斗看会儿好戏再说呢。”不过,外甥开口,这面子得给。他把身边的人也派了些出去,当地宗教局的全员出动,城里城外四处寻找。   找山脉和水脉,这些都是道士们的老本行,寻龙探脉看风水必学的吃饭本事。   谭真人在南市住了大半辈子,闭着眼睛都能数得上有哪些山脉、水脉,哪里聚成势、阳气重不适合妖怪去,哪些又是阴气重容易藏污纳秽之地。   如今交通方便,他们只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便把城里城外该找的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是毫无所获,连聂然和妖宅的影子都没见着。   杨雪岭连起三卦,显示的都是困卦。   ……   锦毛虎对着聂然喊大小姐把抓鬼主播一群人吓了个结结实实,胆子稍微小点的,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当场跪下了,在聂然跟前合什拜拜,“大小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房子,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有钱,我给您钱,一百万是不是?我给,我给,多少我都给,只求您放了我们……”惊恐交加,还很冷,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一跪,跟着他一起来的工作人员,但凡没晕的,也都跪了。   聂然就喜欢看他们这种悔不当初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后悔了吧,晚了吧。”她指指天空,说:“你没发现天上的星星月亮全没影了吗?”   她自己开过封妖窟,已经摸到门道了。这种情况,那就是入阵了,如果找不到出入口,那跟人世间基本上就是阴阳相隔了。不过,这么好几个人,大晚上专往闹鬼的地方跑,为的也只是搞点吸引眼球的噱头赚点钱谋个生,没有跑去害人作恶,聂然还真不能见死不救。   她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叠符递给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说:“拿着吧,我也没别的,就这个了。”这些还是为了在阴气重的地方手机和充电宝掉电不那么快,从师父那收刮来的。   锦毛虎见他们几个聊上天、分上东西了,直接把自己无视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说:“大小姐,你认为你们还出得去?这点符能保得住他们?”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认不出是什么符,但遇到鬼肯定是符好用的。他感激地接过符,给身边的人每人发了两张,昏过去的那个也往衣服里塞了两张。   那些符捏在手里,上面的符纹都似在动,符纸发烫,一股暖和气顺着手往身后里暖,心口都有了点暖和气。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捏着符,又对聂然拜了拜,说:“谢谢大小姐,往后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您就是我的师父,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指南我绝不往北……”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鼻涕,哆嗦得不成样子。   锦毛虎朝着抓鬼主播玄门真人一声怒吼:“你闭嘴!”抬手一挥,大量的伥鬼朝着那抓鬼主播扑过去。他在这说着话呢,有他插嘴打岔的份吗?   聂然也抬手一挥,斩不平从胳膊里的纹身上飞出来,咣地一下子扎在地上,挡在那群伥鬼的前面。   伥鬼们吓得扭头便躲到了锦毛虎的身后,一个个既惧怕又憎恶地怒视着聂然,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其中有一个伥鬼死得挺惨的,变成了碎尸样囫囵地聚到一起,连线都没缝,充满裂痕。那惨状,聂然白天才见过,就是虐猫又捡到锦毛虎的那女人。   聂然对锦毛虎说:“锦毛虎,这虐猫的女人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呀,你把人家活活地虐杀死,还弄成伥鬼,恩将仇报,太要不得了。”   锦毛虎发现自己真没法跟聂然好好说话,但看到聂然的斩不平插在地上,地面有一道阴阳太极形状的符纹深深地将它吸住,老妖道从黑暗中走出来,便知道事情成了,不禁大喜过望。   虽然临时出了点状况,来了几个捣乱的,但这么轻易地困住斩不平,也算是非常顺利了。   没了斩不平的聂然,又身在阵中,困都困死她。   这阵子,他们连续损失惨重,封妖窟更是悬在所有妖怪头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如今,她就老实地在地底下待着吧。他站起身,说道:“大小姐,失陪了。”说完,挥手便要关门,却感觉到周围骤然涌起一股异样感,一股寒意从背脊直蹿头顶,浑身的汗毛都张开了。   下一刻,便见到八道幽绿色的火龙朝着四面八方涌卷而去,挡在路上的妖怪、鬼物,那是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倒下了。   老妖道惊惧万分地看着聂然,又将目光挪在已经被他禁锢在地上的斩不平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聂然坐在井边连挪都没挪一下,但此刻,她整个人身上的火焰蹿起来足有两三米高,八道火龙朝着八个方位涌过去,一直到了院子的围墙外才骤然升到空中,化成巨大的封印符,把院子连同天空都给封了起来。   聂然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别碰我的火,沾上一点小火星都得分分钟没有。”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那几个人僵在原地不动了,身上的皮肤、衣服、头发全都开始石化。   一旁的妖怪们,以及这座院子都石化了,包括刚从角落里钻出来的老妖道看去,他也石化了。   眨眼的功夫,只剩下她一个没有石化的,而且,她得维持封妖窟的阵法,一旦移动,这大阵也得跟着动,旁边这几个人离太近,几乎已经快贴到镇狱火了,她只要挪位置,必然烧到他们。她不懂阵,也不太懂封妖窟是怎么回事,仅凭填鸭式的那点记忆依瓢画葫芦弄了这么个封妖窟,可以说是山寨版的。很可能,自己一动,这阵就塌了,妖怪们就会跑了。   聂然人不能动,但是不影响她的嘴巴动。她说道:“傻哦,谁告诉你们封妖窟只有一座的。定住我的斩不平又怎么样,分分钟再摆一座不就成了。反正我就是从封妖窟里长出来的,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等我师父开启封妖窟通道过来,你们就完了。”她说完还安抚身旁的几个活人石像,说:“别怕。这些妖怪想关我,我也可以反关他们。这地方这么多鬼怪,对活人有害,你们活不到天亮的,但石化后就没问题,等回头我把火收了封妖窟撤了,你们就又变成人了。我师门是正统道门,专门抓妖捉鬼的。”她说完,就又开始diss这几个假抓鬼的,一个人叨叨叨地讲个不停。   这些人连眼皮都没法动一下,也没有个回应。   聂然讲累了,又打开背包,准备找零食吃。   妖怪窝,东西坏得快,她的零食又没有用符封起来,已经变质了。她只好把零食扔了,去找妖怪吃。她不能动,但火焰可以呀。   她的脚下又伸出一条细细长长的镇狱火爬到虐猫的女伥鬼身上。女伥鬼就像是身上泼了油似的,呼啦一下子燃了起来,但不到一秒,火焰就没了,石像也没了,那女人就这么消失了。   聂然收回火焰,品了品味道,难吃得连声呸。她又把火焰朝着锦毛虎卷过去。   分分钟烧死他太便宜他了,绕着锦毛虎,先烧他周围的伥鬼、妖怪,一只只烧。   火焰烧到鬼,石化的鬼当场消散。   烧到妖怪,妖怪从石化状态立即变成尸体状态。   聂然一边慢悠悠地烧着妖怪,一边说,“你们说,这么多妖怪够我吃多久?”她忽地想起一事,说:“对哦,我拿镇狱火把你们全烧死,我就撤掉封妖窟出去了呀。哎哟,我太聪明了。”她又烧了几个妖怪,吃撑了。   她的视线落在院墙上,把院子来回打量,觉得有点奇怪,这院子怎么没被烧死?莫非是老妖道布了阵的缘故?她决定先拿回斩不平。   她尝试用镇狱火去卷回斩不平,结果,火焰接触到斩不平就被吸收了。那感觉就像是禁锢住斩不玉的旋涡底下有个无底洞似的。她再次掐手诀召唤斩不平,传来的触感是被卡住了。   聂然琢磨了下。   封妖窟解除封印后,从石化状态复活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很短,但也有一分钟左右。她可以打时间差呀!   聂然悄悄地给机智的自己点个赞,以最快的速度收了镇狱火,一个箭步冲到斩不平跟前,伸手拔剑。   剑纹丝不动,自己的脚还被粘住了。   老妖道、锦毛虎他们又开始动了,手脚迅速恢复。   聂然见拔不出来剑,自己又要陷进去了,又放出八条火龙。   锦毛虎发现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我们谈谈——”刚恢复的脸,又石化了。   聂然握着斩不平,被粘在原地,满脸的生无可恋。   谈个鬼哟!锦毛虎毫无信誉度,跟他有什么好谈的。她慢慢地把这些妖怪全吃了,再想办法出去不香吗? 第104章 一窝全灭 宅子里的妖怪鬼物多,但绝大……   宅子里的妖怪鬼物多, 但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道行的伥鬼,再就是些还不能完全变成人的小妖怪,大概有十几只。   伥鬼这东西, 有个词叫做为虎作伥, 是指被老虎害死的人变成鬼后,又帮着老虎去害别人。   聂然非常讨厌伥鬼, 于是哪怕它们的味道很难吃,她也毫不留情刷刷刷地把周围的伥鬼全部烧灭了个干干净净, 跟着便是处理周围的妖怪。   这些妖怪的称呼里都还带个怪字, 道行都不高, 人都变不全, 外形介于动植物和人之间,好多都是奇形怪状的, 要么还没内丹,要么内丹小得可怜。   聂然对它们的内丹没兴趣,也不想吃, 担心吃多了消化不良,只用镇狱火从它们身上烧过, 把它们烧死便算完事, 内丹还留在尸体中。内丹对于尸体还有保鲜效果, 还能保证这些动植物妖怪的尸体没那么容易坏, 出去后皮肉这些都是新鲜的, 还可以做很多用途, 内丹还可以留给百万。   她释放出镇狱火, 把伥鬼、妖怪都清理干净后,就只剩下老妖道和锦毛虎。   穷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聂然没有找到它。她将抓鬼主播几人身边形成一个空白圈,便运转丹田之气, 将全部力量释放出去。   刹时间,滚滚镇狱火以她为圆心,在避开抓鬼主播他们过后,如洪水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卷出去,很快便将整座宅子都卷入幽绿色的火海中。   火焰在裹卷住宅子后还不算完,一条条火龙般的镇狱火沿着墙角升向空中,交织成一道道巨大的符纹。   聂然学这些符纹就跟背文言文似的,每个字,死记硬背记得下来,但是什么意思,抱歉,不知道!考试的时候,遇到那种知道给半句填半句的题能得点分,但是让翻译成白话文,只能瞎编拿不到分。   可画符比文言文简单啊,它不需要理解释译的,依瓢画葫芦就成了。有些地方,她记不清楚的,自由发挥,把线连上就行了,成不成的,试试呗。   无数的镇狱火在聂然的鬼画符中变成了比鬼画符还鬼画符的图案,乍然看起来特别像超现实主义充满想象力的艺术创作作品。   镇狱火组成的符,没有任何符箓威力,但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突然,呼啦一声,破风声响,有什么东西从空中迅速飞过,甚至还俯冲下来。   聂然有点害怕,于是,大喊声:“天罗地网!”把镇狱火织成个鸟笼子罩在自己的头顶上方。   呼地一声风声响起,黑暗中的那东西挥着翅膀扶摇之上,去到了空中。   聂然心说:“哎呀,还真有漏网之鱼没有石化的。”她怀疑是那只穷奇。   她现在腿陷在旋涡里被吸住,挪不了步,站在原地跟靶子似的,心里害怕,于是用镇狱火组成乌龟壳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罩起来,喊道:“你下来呀,来打我呀。”   她担心穷奇把锦毛虎和老妖道救走,便想用火把锦毛虎和老妖道烧死,回头看去,发现他俩已经变成尸体倒在地上,早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烧死了。   聂然愣了下,想起刚才光去想穷奇了,都没注意到这俩。   算了,烧死就烧死吧,为民除害了。   她抬起头看向空中,天空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只穷奇还挺能藏的。可是,它刚才动了!它为什么动?很可能是镇狱火快烧到它了,挪位置呢。   聂然吸收老妖道的内丹作为养分,将镇狱火催得更大。   镇狱火宛若无数的藤条又似游龙般飞向空中,它们毫无规矩地交织在一起,不时乱蹿。   突然,又是一声破风声响,紧跟着呼地一下子,在高空中,燃起一大团幽绿色的火焰,下一刻,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房顶上。   那东西的体型比成年大象还大,至少两三层楼高,咣地一下子砸下来,看那下坠的势头就知道它很重,但这么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居然没有被压塌。   聂然并没有因为掉下来这么一个大家伙就放松警惕,她仔细地打量四周,确定镇狱火一直烧到顶没有遗漏掉的地方,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存活下来,这才收了火焰,朝掉在房顶上的那东西看去。   那大家伙的脑袋正好对着她所在的方向,那是一颗巨大酷似老虎的脑袋,但额头上长着一对酷似大水牛的犄角,身后还有一对超级大的大翅膀像巨大的棚顶在房顶上铺展开。   聂然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翅膀,看傻了眼。   从外形上看,这确实是穷奇无疑了。   聂然确定洞窟里已经没有妖怪了,这才把镇狱火收了。   封印解除,石化的抓鬼主播一行又活了过来。   尿骚伴随着屎臭味传来,还有极其压抑的哭声,一群人瘫软在地,全都吓坏了的样子,看瞧委实有些可怜。   聂然说:“行啦,妖怪都没有了。”她的话没说完,便见到房顶上的那穷奇尸体突然间化成黑雾和灰烟飘散。大量的烟灰伴随着浓雾飘来。   原本这些人就吓得脸上没了血色,让黑气一冲,额头当场发青,嘴唇都成了乌紫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们手上的符在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灰。   简直是分分钟要人命。   聂然只能又一次释放出镇狱火,以最大限度地吸收飘出来的黑气,再用丹田真气炼化。   这东西钻进体内,那是腥臭难闻还很冷,像刮骨阴风般刺骨。   没一会儿,偌大一只穷奇变成了一堆腐骨烂肉,又再化成一堆烂泥,跟狂狼夜总会里那长腐尸花的地方挖出来的泥差不多形状,连点骨头都没有剩下,也没有内丹。   聂然怀疑这穷奇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才使得它在没有内丹的情况下还能把百万踹飞,死后才烂得这么快。   经过穷奇这么一通污染,环境更差了,到处充斥着恶臭,那几个人的情况也糟糕透了。   聂然大喊声:“喂,别哭了,快死人了。”   抓鬼主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还不想死,我账户里有那么多的钱没花,我好几百万的粉丝呢……哇……”嚎啕大哭,相当凄惨。   聂然大喊声:“再哭就真的死啦。”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打个嗝又把哭声生生地憋了回去。   聂然说,“我有个酒店,把你们送进去,你们又会变成石头,但是那里面的环境比这里好,没这么可怕,最主要的是石化后你们就跟暂时冬眠或冷冻一样,让你们能够撑到活出去。同意,我就现在就收你们进去,不同意,你们就死在这里好了。”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连声说:“同意,同意。”   聂然在他们的脚下开启斩不平里的封妖窟的出入口,把他们这群人收了进去。   她把他们收进去后,灵机一动,又在自己的腿下开封妖窟出入口,然后发现有两个旋涡。一个是封妖窟的出入口的,呈黑白两种颜色,一个是粘住自己腿的,散发着腾腾黑气。那粘住自己腿的旋涡,跟粘住斩不平的是同一个。   聂然大喊:“救命啊——”连点回音都没了。   她想,老妖道肯定能破阵破解开她,但是,不小心已经给烧死了,连逼供都来不及。   聂然拼命抽腿拔剑,把想到的招全都使了,甚至还去砸地面,没效果,破不开。她累了,放弃,盘腿打坐,气沉丹田,慢慢去消化填甲式暴击吸收到的知识,等吧,等师父找来吧。   ……   洞天观的弟子一夜没睡也没有找到聂然,只能先回到住处跟杨雪岭会合。   洞天观、宗教局的人把城里城外找遍了,没有任何发现,对杨雪岭来说,那就是有发现。   她当即带着人回出事的宅院,同时联系谭真人,派人将宅子外面都围起来,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最好是布阵封起来。   这种封印大阵,如果没有循着气脉遁走,那一定就是还在原地,只是隐藏起来或者是埋起来了,使得人们轻易发现不了它。   杨雪岭带着洞天观的的人到宅院处的时候,百万还蹲在塌方的地方守着,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人。   她让云昭过去打听,才知道昨晚有一伙主播跟聂然同时间进入了宅子,塌方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在。直播,播到后院那口井的时候,中断了。家属报警了,同城的主播们听说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失踪,房子还塌了,为了赚流量,也来了,搞现场拨报。   这么大一座老宅子塌方,新闻媒体也过来了。   派出所的人正在跟家属协商救援,但是,根据塌方的情况,大部分人猜测那都不是救援,而是捞尸体了。   昨晚下过暴雨,又过这么久,塌方的地方早渗了许多水,底下已经变成了大水坑,水坑底下全是烂泥。   派出所的人怀疑他们埋到了烂泥下,这种情况,挖掘机派不上用场,靠人力挖就更难了,不知道得挖到什么时候,也是一筹莫展。   杨雪岭过去,便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瘫在坑边,哭得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看着让人实在心酸。她去到那女人身边,说:“昨晚出事的人里有我的儿子吧?我徒弟也在。”   那女人根本听不到杨雪岭说话。   旁边有与她同来的人拉不起来她,又听杨雪岭这么说,问:“是那个跟进去的女孩子吧?”当时直播间拍到还有一对少年少女,那少年这会儿正蹲在旁边摆着猫猫揣的姿势揣着手盯着大坑,显然的,出事的肯定是那女孩子了。   杨雪岭点头,说:“他们很可能还活着,我需要点昨晚出事的人私人物品,最好提头发、指甲之类的,如果没有,亲属的也可以。”   家属有点奇怪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再看她穿着道袍,突然想到算命的身上。   杨雪岭不等他们再出声问,摸出小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瘫在地上恸哭的那女人的头发剪掉一截,再对家属扬了扬头发,解释了句,“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用母亲的头发可以测出很多,包括从面相的子女宫上,也能看出吉凶来。”   派出所民警过来,说:“你这怎么还搞上封建迷信了?”来了一堆道士,也是让人无语了。   杨雪岭没理他们,以符裹了头发,烧掉之后,一阵风吹过,灰烬中出现一个卦象。   旁边的主播们远远地看见了,便想围过来的拍,但被洞天观的道士拦住了。   办事处的人开始清场,让派出所的人配合他们,把这些无关人员都清出去,家属也安排到一旁,不让凑过来,让等消息。   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她才睁开眼,站起身,告诉洞天观的人,说:“去找两台抽水机过来,抽水,挖,聂然他们就在下面。” 第105章 封妖棺 两台大功率抽水机一起工作,很……   两台大功率抽水机一起工作, 很快便把水抽干,露出坑底的淤泥。厚厚的淤泥堆中除了些垃圾杂物烂木头外,不要说人影, 连他们的随身物品都没见到一丝半点。   无论是洞天观的人还是办事处的人, 对杨雪岭还是很有信心的。   杨雪岭去到塌陷处朝下望了眼,确定常规的寻人方法没有用。如果不先破阵, 哪怕把坑底的淤泥清完,挖到岩层都找不到他们。可这地方, 从宅子到地下的土壤都显露出, 一旦破阵, 必然会有大量的阴煞晦气冲天而了, 周围的居民都会跟着遭殃。因此,在破阵之前, 必然先布阵做下防护。   聂然身上有封妖窟,又有斩不平,能让她困住的阵, 绝非寻常。   要防住那样的阵力量外溢,用来布阵的材料绝不是几张黄纸符便能成的。   杨雪岭算盘了下自己随身带的东西, 即使她舍得拿出来布阵祸害, 也远远不够, 得让人回洞天观取, 或者是找父母和师叔他们借, 会损失惨重不说, 还耽误时间。自家的东西都舍不得, 借别人的就列难了。从宗教局事务处收刮,最多能借出两三件就不错了。   她思来想去,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百万身上。   如果是布麒麟镇煞阵, 有麒麟兽坐镇阵中,常用的黄纸符配上些符绳等常规法器就够了,成本能够降至白菜价。   杨雪岭打定主意,又环顾四周,确定齐应承已经回去了,不在,只有百万这傻孩子还守在这里,走到百万跟前,说:“聂然被困在阵中,我们得先破阵才能找得到她。破阵容易,但煞气外溢,周围几条街都会遭到波及,这是闹市区,一旦出现事故,会伤亡非常惨重,所以我们需要布一个麒麟镇煞阵。”   百万听这意思就是需要他出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杨雪岭当即测量方位,指挥布阵,到下午的时候,麒麟镇煞阵便布置好了。   外面又吵闹了起来,嚎啕大哭声、吵嚷着要进来找人的,以及阻止他们进来的声音混成一片。   章振武在外面拦着家属往里去,告诉他们正在救援。   有家属担心,吵嚷着要进去看着救援才放心。也有些自认有见识的,还说以前那些出现大事故的救援都是现场播报,哪像他们这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来了这么多车子,这么多穿便服的人,肯定是哪个单位出什么纰漏了,嚷着要赔偿的,闹成一锅粥。   杨雪岭突然接到伍慧的电话,问起塌方事故,是不是聂然也塌进去了。   伍慧有朋友刷社交软件看到了,上面还有昨天晚上直播的录频剪辑,百万和聂然都上镜了。虽然他俩一个白一个绿,身上都带着光,跟做了特效似的,但模样长得好,很容易让人注意到。更何况,那朋友陪着聂然和百万在婚礼上坐在门口收了半天礼金,对他俩太熟了,立即打电话问伍慧是不是他俩出事了。   伍慧给聂然打电话,没打通,又给百万打电话,仍旧没打通,这便打到了杨雪岭这里。   杨雪岭告诉伍慧,“聂然和那群搞直播的被困在了阵里,我正在破阵。”   伍慧担心地问:“有危险吗?”她刚才刷视频看到那些家长哭得可太惨了,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杨雪岭思考了两秒,说:“怎么说呢,我想有危险的应该不是聂然。”   伍慧仍旧担心,说:“我现在过去。”挂了电话便开车赶过去。   她开车赶到的时候,路被堵住了。确实像新闻上说的,来了好多车,站在外面守门忙碌的不是什么消防警察之类的,而是便衣,还有道士和尚出现。   伍慧到了警戒线处,要往里挤,被拦住了。她说道:“我孩子在里面,我是聂然的妈妈,麻烦让我请进下。”   旁边好几家的家属都来了,都要进去,一看又来了个,赶紧叫上她一起。   这从来没见过,出事后,不让家属看事故现场的,大家愈发觉得事情出得诡异。   伍慧看到他们那阵势,立即躲开了,正准备找个没人的角落给杨雪岭打电话,想看看能不能派个人来接她。   百万耳尖,突然听到伍慧的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是她,看起来像是被拦住了,立即跑过来给她掀开警戒线,让她进来。   伍慧赶紧钻进警戒线里。   旁边的家属见状也想跟着进去,又被拦住了。他们很多人不服气地嚷嚷,凭什么她能进,我们不能?这家属还有区别对待的,是什么意思?   办事处的人心累。聂然的本事大,闹出来的动静也大,他们跟在后面擦屁股,虽说好处多,但麻烦也多呀。痛并快乐。   整座宅子的外面全部用工地施工用的绿布围墙围了起来,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伍慧跟着百万穿过大门,进去,就看到好多道士还有穿着便服的人在忙碌,正在拿挂满符和铃铛的红绳,还立起了高高的法幡,整个大型法事现场。   她的步子瞬间顿住,又有种打孩子的冲动。   这一看就是聂然又跑去捅妖怪窝捅出事情来了。哪有这么给人添乱的。   杨雪岭见到伍慧过来,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喊道:“百万,入阵。”   如果只是聂然被困,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什么事,可还有好几个普通人在里面,每多耽搁一分钟,他们存活的希望就少一分。   杨雪岭摆好阵,便让百万入阵了。   百万对伍慧说了句:“我先去忙了。”便赶到杨雪岭的身边看着她,问:“要做些什么?”   杨雪岭说:“你还年幼,未必能镇得住这里的煞气,如果镇不住,不要逞强,只需要把它们引到高空中,不要让溢散出来的煞气直面冲击到人群就行了。”煞气引到高空,风一吹就稀释了,对人体造不成什么损伤。   百万应下,说:“那我现在去了。”   杨雪岭点头,扭头对陪同在侧的厉归真说:“清场,所有人都退到宅子外,除了百万,谁都不能留。”   厉归真当即照办,没几分钟,所有人都撤了出去。   外面围观的人还在好奇,什么都退出来了,便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就仿佛地底下在打雷似的,紧跟着一股黑气绿布围墙中间直蹿到空中,宛若巨大的浓烟。   大家正在惊疑不定中,便感觉到脚下晃得跟地震似的。   地面的晃动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围观的人群包括守在外面的主播、媒体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有在报道刚才地震的,又在猜测是不是又发生了二次塌方的。   家属群中,突然又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原本失踪的那些人就已经希望渺茫了,再塌一次,那可真是看不到活下来的希望了。   ……   杨雪岭引动法阵,所有的符、法幡都亮了,又在瞬间化成灰烬,却在骤然间释放出一股气流般的力量,似将原本覆盖在周围的气流冲开,又似将其戳破,更像是一种牵引,将原本积蓄在地底的力量引动出来,磅礴的黑气宛若山洪暴发般涌卷而出。   百万吸收不了这么多的煞气,只能将其引到高空中。   溢散出来的黑气形成的冲击将陷坑周围的地都震裂,原本塌了一次的大坑,再次坍塌。原本的坑只是以井为圆心,塌出一个直径大概五六米的圆坑,如今则是把两侧倒塌的房屋连同地基都塌进了坑里。   地下的轰鸣声停下来,烟尘消散,洞天观、办事处的人再次回到坑边时,百万正站在坑边俯身张望。   杨雪岭绕过地面的裂缝和随时会塌落的危险位置,小心翼翼地去到坑边望去,见到是岩石层发生了塌方,露出了地下的山洞,还能看到生锈的手臂粗的铜链,以及一些上了年头的砖石建筑。   派出所的小民警,原本是在外面拉警戒线维持秩序的,跟在众人身后进来,见到后,嗷地一嗓子喊开:“塌出古墓了。”扭头便跑出去,冲着外面的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中年人喊,“所长,塌出古墓了。”   那大嗓门,喊得围观群众都听到了。   大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有古墓啊,难怪有这么多人,还有黑气出来。   据说,墓封久了,不通气,刚开墓的时候,会冒出一大股黑气,古时候的人不懂,就以为是有鬼。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一些主播便又开始卖弄学识,解释这些神秘现象。   办事处的人赶紧把派出所的人清出去。   这是派出所的辖区啊,发现古墓文物,得立即上报文物部门。   办事处的人想拦都拦不住。地下的东西,确实归文物部门管,这个,他们也没办法拦,反正文物部门的人要管,也得等他们来了再说,现在先找聂然,以及探探下面是什么地方。   杨雪岭当即吩咐洞天观的人拴绳子,下去看看。   百万见都是这一行的人在这里,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没顾虑,立即变回麒麟兽,示意杨雪岭到他的背上来,驮她下去。   骑麒麟兽,多威风!   杨雪岭说了句,“谢了。”一个助跑,跃到百万的背上,坐好后,百万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坑里。   从上往下看,是一个陷坑,下面黑呼呼的,除了手电筒照电的地方有岩石淤泥什么都看不出来,待进去后,才发现塌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这山洞看起来像是地质塌方形成的,后来,人为改造成了洞府,也可能是古墓。   山洞里雕刻有很多碑,碑上记载着道家的典籍,还画有一些符。   地上铺满了腐烂的白骨,还有腐肉。   百万眼尖,从一块石头上捡到一截一米多长,形状却酷似牛角的犄角。他闻了下,让下面的难闻味道熏得连连作呕,差点就吐出来,憋得眼睛都红了。他嫌弃地扔到一旁,说:“是……是穷奇角。”跟他打过架的穷奇,死在这里。   聂然呢?   杨雪岭的眼角余光扫见身后有东西,转身便看到了一头体型比普通东北虎大了一圈养得油光水亮的老虎。这老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却像是活的。她喊了声:“百万。”指向变成原形的锦毛虎,示意他过去看看。   百万“哦”了声,跑到锦毛虎的尸体身旁。   锦毛虎大张着嘴,舌头还翘起来的,似乎正在喊着些什么,然后就死了。   百万抬手一吸,一颗比鸡蛋还大了一圈的黑漆漆的散发着腥臭味的内丹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对杨雪岭说道:“已经死了,内丹还在,魂魄没有了,应该是被然然烧死的。”   杨雪岭在周围找了一圈,发现不少动物骸骨,都是略有些道行的小妖小怪的。   百万虽然着急找聂然,可有这么多的内丹掉落在地上,还是很受诱惑的。聂然都把这些妖怪烧死了,跟她在一起的那些人一个都没见着,应该没危险。百万只挣扎犹豫了两秒,便问杨雪岭:“我可不可以把内丹都收起来?”   杨雪岭求之不得。这些妖怪都不是走正途的,一个比一个人煞气重,体内的妖丹真是集精华于大成,她要是拿回去,还得挖坑深埋布阵再封起来,费劲,不如喂了百万来得轻松划算。   百万麻利地跑去捡内丹。这些妖怪因为尸体有内丹保护,很保鲜,都还完好,他一并收了起来。   锦毛虎变成了虎尸,衣服和随身物品被法术遮掩了起来,但这些对百万来说形同虚设。他三两下下扒好,单独存放,准备回头给聂然。   有百万收拾妖怪尸体,省了杨雪岭很多事,她便专心地找徒递。这地方,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没发现的。她先把石碑的位置、上面刻的道家典籍和符箓一一看过,没见到有什么异样。好像是有道士在这里修行过,期间把一些修行领悟、生平所学都刻在了这里。   突然,她瞥见面前的岩石似乎动了下,好像有层雾一般的东西。她查看了下左右,又再仔细看向岩石,一道符贴上去,那符瞬间炸开,面前的幻术墙消失,露出另一半山洞。   地面有一个直径足有好几米的太极八卦,四周立有碑,碑上刻有符纹。八卦阵中,有沟槽,里面还有干涸的血液。而在八卦阵的最中间,则是一口妖异的布满铜锈的棺材。这棺材的棺盖和棺身都让铜锈糊严实了,但在锈迹之下却有幽红色的符纹在闪烁,不时的还有幽绿色的火焰溢散出来。   办事处的人挂着绳子下来了,见到棺材都围了过来。   一个办事员诧异地问道:“还真是古墓啊,这都长铜锈了,哪个朝代的。”   章振武仔细打量着棺材,见到铜锈下刻的符,还有仿佛院墙般的浮雕,“啧”了声,问:“雪岭道长,您看这棺材像不像……”   杨雪岭说:“不是像,就是。除了这棺材,也没有什么能封得住聂然和封妖窟。”   办事员问:“什么东西?”   杨雪岭说:“封妖九窟之一的封妖棺。道门前前后后建了九座封妖窟,至今为止,九座都已经塌完了。每座封妖窟里都有一件封妖的宝物,这封妖棺便是其中之一。封妖棺所在的那窟是百年前塌的,让那些盗墓贼炸塌开的,此后封妖棺也失了踪,却没想到落到了通灵教的手里,让锦毛虎拿来对付聂然用了。”   办事员问:“您的意思是聂然就在这棺材下面?”   杨雪岭说:“是在棺材里面。”她绕着周围的碑和八卦阵里的凹槽以及雕刻的符纹仔细辨认过后,喊道:“百万,你来,暴力破阵,把周围的碑毁了,其余的人让开。”   百万应了声:“好。”盯着碑仔细瞧了瞧,看出端倪,不敢大意。他变回原形,深吸口气,运劲于爪子前,在发出嗷地一声叫唤声,爪子如闪电般的速度跟切豆腐似的划过碑。   一人多高的碑上,骤然出现四道贯穿的爪痕,黑褐色的浓稠粘液从裂缝里渗出来,还往外冒着黑烟,那味道熏得人作呕。   百万的速度快得拉出残影,刷刷刷刷刷地连续挥爪,很快,八块碑都被它挠破了。   第八块碑被挠破的同时,八块碑同时炸开,一座石化的院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山洞里。   这院子跟他们下来的那座院子没倒塌之前特别像,不同的是,所有的东西都石化了,有年轻道士拿剑捅了下,却发现跟纸糊的似的,一捅就破,破掉的地方瞬间化成烟尘消散。   杨雪岭说:“这是上面的院子成精化妖了,遇到聂然,被烧死了。”她说完,便想起,这可真是封妖窟关封妖窟。   封妖棺不是洞天观的东西,杨雪岭没有开启之法。她说道:“先把棺材弄回去吧,再去找找潜岭观还有没有传人吧。”   百万凑到铜棺前绕行一圈,试探着伸出爪子想挠。   杨雪岭叫道:“别动。有道行法术的人,千万别徒手碰到它,当心被收进去。潜岭观的人向来邪门,他们的东西也邪门……”她话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心说,老妖道不会是潜岭观的人吧?要不然,通灵教怎么知道用这口棺材封住聂然?她对百万说:“找到老妖道,很可能有开启棺村之法。”   百万呆了下,默默地伸出爪子,摊开掌心,露出一个被道袍包裹起来的包袱,说:“老妖道在这里,只剩下这些了。”他又指向旁边一堆烂骨头,“和那个。他好像已经……被聂然烧死了。”   杨雪岭:“……”聂然烧死老妖道之前都不问问他要怎么出来的吗? 第106章 考古封妖棺 没有开棺之法,贸然尝试开……   没有开棺之法, 贸然尝试开启封妖棺,很可能会把开棺的人也收进去。如今只能先用法布将封妖棺裹起来运回洞天观,再去寻找开棺之法。   他们刚才破阵已经把洞天观带出来的符箓法布等都用完了, 因此还要准备封棺的材料。   好在只是搬运途中临时包裹下封妖棺, 不必用太好的材料,只需要临时用红布、朱砂墨绘上符纹制成一次性的法布也成。   杨雪岭当即安排洞天观的弟子去买绘制法布的材料, 以及把封妖棺裹起来的木头框架。   东西还没有买回来,考古队的人先赶到了。   他们已经通过网络直播了解到情况, 非常重视, 待赶到后见到有道士和宗教局的人下去了一大堆, 顿时急了, 万一下面真的有大墓,这么多人进去一通乱整, 文物可都坏了呀。   带队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教授,气得差点跟办事处的人吵起来,当即带着学生和文物局的人就要顺着绳子下去。   章振武看到考古队掺合进来, 头都大了。他跟他们说下面的不是文物,说不通!   文物局的人下去, 通过砖、现场遗留下来的一些陶制品、民用的粗瓷制品、砖石, 几乎一眼判定这个地方应该属于明朝中后期时的东西。碑上刻有字, 道家经卷、符箓, 非常有我国本土道教文化的研究价值。碑上还有刻碑的人留下的名字和年号, 这也是年代证据。   有一口铜棺, 布满了铜锈, 其造型之精美,花样之繁琐,令人啧啧称奇。   洞天观的人见到考古队的人过来, 甚至还有人上手摸棺材,纷纷侧目。有道行法术的人和妖碰到封妖窟很容易被收进去,这时候普通人的好处体现出来了,随便摸。   杨雪岭见到章振武带着办事处的人过来,很没好气。抓妖不行,连拦考古队的普通人都挡不住。她看考古队的人这态度就知道洞天观的人今天是没办法把这口棺材弄走了。她当即招呼洞天观的弟子撤离。   章振武闻言难以置信地叫道:“这就撤了?”   杨雪岭问:“不然呢?留下来吃晚饭吗?”   章振武问:“不救聂然和那几个失踪的人了?”   杨雪岭说:“让考古队的人去救吧。我们又不是拿工资,义务帮忙而已,难不成还留下来和你们吵架啊。”她说完便带着人撤了,顺便叫上百万。   即使她现在费劲把棺材抬走,也救不出聂然,何必跟考古队的人在这里较劲呢。   地底下土出的古物,正该归文物考古部门管。   虽说这里是道家的东西,那是道协、宗教局跟考古队去扯皮的事,洞天观就一个民间道观,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掺合进去。   洞天观的人说撤就撤,头都不回。   他们爬上去,便遇到等在外面的伍慧。   伍慧见百万、杨雪岭都出来了,没见到聂然的踪影,问:“然然呢?”   杨雪岭头大,暗暗感慨收了个比自己还能作的徒弟,但要怎么跟伍慧说,有点为难。她犹豫两秒,问:“你想听安慰的话,还是听实话。”   伍慧当即明白过来,问:“安慰的话是什么?”先听点好听的,怕自己受不了。   杨雪岭说:“安慰的话就是她没危险。”   伍慧稍微放心,问:“那实话呢?”   杨雪岭说:“实话就是有一个道家的布阵高手把她引到阵里困住了,而那个道家高手已经被她……”她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说:“只有找到破阵之法,才能带她出来,需要时间。”   伍慧惆怅的深深地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已经习惯了那孩子动不动失踪了。   章振武对考古队带队过来的老教授说,“文教授,这里失踪了九个人。”他指向铜棺,说:“跟这棺材有关。”把自己证件递过去,说:“特殊事件,归我们宗教局管。”   文教授听出了弦外之音,说:“你的意思是棺材闹鬼是吧?”   章振武说:“可以这么理解。”   文教授看到有这么多道士聚在这里,发现的又是道家的东西,不由得怀疑他们想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编个理由来诓人。他说道:“你们呢,有你们的宗教信仰,我们呢,相信科学,但玄学和科学有相通之处,等我们仔细发掘研究,应该能找到那几个失踪的人。我下来的时候,见到坑底下还有很多塌方形成的土堆,清理过没有?”   突然,一个考古员喊道:“老师,这里有台阶往上去。”   文教授当即赶过去,便发现在岩壁凹进去的地方,有一条山缝。山缝呈一线天地形,窄的地方仅容一个人通过,宽的地方,两个人并肩过去。   文教授立即带着人顺着台阶往上。   台阶修理挺整齐的,往上爬了好几层楼的高度时,遇到一块石板。几个考古员大力地推开石板,便出现在宅子后面的围墙下。   文教授环顾一圈四周,“啧”了声,说:“这不出来了吗?”他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章振武说,“那几个失踪的人是不是从这里离开了?”   章振武无言以对。   这隔行如隔山,鸡同鸭讲,说不清楚。   章振武见到谭真人跟齐应承过来了,赶紧过去汇报情况。   谭真人看向齐应承。这位的级别高,说话好使。   齐应承说,“妖的事归我管,你们人类的事自己沟通去。”他下到坑底,凑到封妖棺跟前,用力地嗅了嗅,被熏得直皱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眼谭真人,便往回走。   谭真人的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棺材该不是还有其它问题吧?”他赶紧快步追上齐应承,询问究竟。   齐应承说:“封妖窟第七窟,封的就是这口棺材。当年潜岭观的赤瑜老道打着铲妖除魔的名义抓妖,血祭铜棺修炼邪术,后来事发被擒,赤瑜老道、内丹、棺材,分别被封在了不同的封妖窟。”   他指向地上的血,说:“这是血祭之术,据说被封进棺材的妖,最后都化为了血水被其吸收了。此物妖异,留在这里,不作防范,要吃人的。聂然在里面,最好还是交给洞天观处理。”一百多年前,烽火连天,百业凋敝,很多道观毁于乱世,断了传承。如今洞天观是矮子中间拔高个,还算保留下了不少传承,有些道行本事的。   谭真人当即给文物局的负责人打电话,表示这棺材有危险。   文物局发掘了很多文物,机关暗器见多了,闹鬼的传闻也有过,但最后发现都是闹乌龙,对于棺材吃人这个说法,他们依然认为这是宗教局为了占有出土文物忽悠骗人的。   谭真人见说不通,又不可能出手抢棺材。如果说这棺材好搬运还成,可偏偏搬运这封妖棺非常危险,随便出点纰漏都是要人命的的,如今有文物局的人梗在这里,很难办。他只能告诉考古队的人,“言尽于此,出了事情,自己负责。”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能怎么办?   办事处的人往外撤,又遇到来那几个失踪的人的家属,哭天抢地的要人。   文物局这边又协同救援队,清理塌方的土堆,不要说失踪的人,连片衣服料子都没见着。   塌方下来这一块都清出来了,找不到人,那肯定是他们在塌方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又或者是掉下去后,顺着台阶找到出口离开了。   总之给出的答应就是不在这里。   救援队从下午考古队的人到来后,一直清理到半夜才忙完,一个个累得人仰马翻的,撤了。   地下浸了水,还遭到过宗教局的人和道士们的毁坏,棺材旁的几块碑都让它们给切割成碎块,叫考古队很是痛心。他们点着探照灯,连夜进行抢救性挖掘。   一个考古队员忙累了,到角落去抽烟,在山洞的隐蔽处发现一个殉葬坑,找出特别多的动物骸骨。   考古队的人在猜测,这铜棺里装的会不会是刻碑的赤瑜真人。因为是修道之人,没有按照寻常的墓葬方式进去埋葬,而是采取了特别的道家葬制。包括铜棺放在八卦阵上,四面有碑,碑上有符纹,是不是代表着什么意义?地上还有黑褐色的腥臭粘液,目前不确定是机关,还是特殊葬制进行的殉葬祭祀行为。   道家讲究无为、自然,而显然,这山洞里发现的情况,跟寻常的道家有很多相悖的地方。   这让考古队感到很稀奇,也很好奇,非常感兴趣,以至于抢救性挖掘工作展开得废寝忘食。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铜棺突然发出“嗡”地一声沉闷的嗡鸣声,那声音有点类似钟声,但要沉闷得多。   考古队的人听到这声音,扭头看去,便见到棺材似乎在轻轻颤动,表面还有光泽在动。   他们好奇地围了上去,就看到铜棺那斑驳的锈迹下面画的那些符纹似乎在扭动,整个变成了黑红色,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红的颜色,看起来格外诡异。   文教授凑近仔细打量,喊助手,“拍下来,赶紧拍下来,拍仔细。”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到那些扭动的符纹往外渗出红色的液体,像新鲜的血液一样鲜红,并且伴随着血腥味。   文教授赶紧喊:“都小心点,不要碰棺材,当心有机关。”检查下四周,看看是不是踩到这八卦阵上的什么机关了。   考古队的人赶紧退到脚下的八卦阵外面,一个个仔细地去查看哪里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忽然,棺材呼地一下子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酷似磷火,也就是墓地里常见的鬼火。   一名考古队员问:“教授,这棺材上是不是涂过磷粉什么的?”   文教授说:“有可能,道士经常用到磷,他们用的符,不需要点火就能燃起来,就是因为加了磷。”他的话音刚落,棺材里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撞棺材。   考古队队员一下子吓到了。   文教授想到的却是很可能是铜棺的底板是空的,有通道直通里面。他当即叫人赶紧组装吊架,把棺材吊起来看看。   忽然,铜棺上的幽绿色火焰蹿到空中,组成了一笔写完的SOS。   考古队的人看着SOS都有点懵,这……古人还会这字符?这火是怎么形成的?这棺材上也没见到有喷火口啊。   文教授担心有年轻队员不懂事,赶紧叮嘱:“不要碰火啊,虽然磷火的燃点低,但燃烧起来的温度高,非常危险,都离远点,一会儿这个磷烧完了就灭了,再把棺材吊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棺材上方的SOS火焰消失,又变成了一个人脸表情,扁着嘴嚎啕大哭,还有小火苗从眼睛的位置往下滑,跟流眼泪一样一样的。   有队员吓着了,说:“教……教授,这……这不像是磷火啊……”更像是闹鬼。   有机智的考古队员说:“肯定是那伙道士搞的鬼。他们就会故弄玄虚。”突然,他瞥见身后有道白光,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少年不声不响地站在旁边,吓得打个激灵,问:“你是谁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百万听舅舅讲过这棺材的来历,怕聂然在里面出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踏实,于是又跑来了。   齐应承对赤瑜真人和潜岭观的事只是听说过,具体的不了解,开棺之法更不知道,据说这棺材古怪邪性的很,那是单独一棺独享一座封妖窟的待遇,任何妖怪都没得比。   不过齐应承给了百万一个思路,杨雪岭非常有天份,而封妖棺表面刻的符纹也像是阵的一部分,如果把把能够看得到的部分的符纹绘下来拿去给杨雪岭,说不定她能找到破阵之法。   百万拿出纸和笔,便去画符。   考古队员一看,这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里干莫名其妙的事,当即赶百万走。   百万看聂然都哭了,这些人还拦着不让杨雪岭搬棺材回去救聂然,火气特别大,当即脑袋变成麒麟脑袋变,冲着他们“嗷嗷嗷嗷”地一通叫唤,叫完了还嫌不够,又变成麒麟兽冲他们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这群人一个个摔倒在地上,之后又当着他们的面变回成麒麟兽,蹲在八卦阵外面,默默地画符。   考古队的人全部被他震到抱着头摔倒在地,耳朵嗡嗡的除了耳鸣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个个看着这少年,全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第107章 孽徒 好一会儿过后,考古队的人才从地……   好一会儿过后, 考古队的人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们被百万的吼声震得脑袋疼、耳鸣,摔得满身污泥,狼狈不已。可是此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百万身上。   人, 怎么可能变成兽呢?   如果是幻觉,这小伙子又是怎么办到让他们集体产生幻觉受到这么大影响的呢?   文教授由学生扶到旁边, 坐着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稍微恢复了点听力, 头也没那么疼了, 再看那少年站在那里画了半天后, 还换方位了, 似乎已经画好一面了。他擦了擦摔花的眼镜,走到少年身边, 先瞄了眼绘画本。   绘画本上画的正是面前的八卦阵和棺材,略微不同的是,棺材布满铜锈的地方, 他竟然画出了清楚图案,线条清晰明郎、图形层次分明, 乍然看起来有点像门上贴的道士画的符, 可仔细看起来又像是某种建筑结构的立绘, 那图还是三维的。   莫非这少年有透视眼?   这么玄学的东西, 文教授自然是不信的。他问道:“小伙子,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让我们看到集体产生幻觉看到你变成……那是麒麟兽吧, 我看着很像是麒麟兽。你是怎么做到的?”   百万继续画图, 头都没抬,还往旁边挪了两步,一副你莫挨老子的模样。   文教授清清嗓子说:“小伙子, 我们考古队有规定,在考古期间,禁止资料外泄。”他指向百万画的图,示意不能画。   百万扭头冲文教授眦牙,喉间发出威胁的吼声。   忽然,一个想法划过百万的脑海:我搬不走封妖棺,但可以把这些烦人的扔出去。   这想法让百万的眼睛一亮,当即变成麒麟兽,一口叼住文教授后背的衣服,连跳带蹿,跃到坑底,再踏着坑壁几个跳跃就出了塌陷坑,再两个蹿步到了倒塌了宅子门口,头一甩,把文教授扔到了围墙下。   文教授摔在地上打了个滚,磕得膝盖疼、胳膊肘疼、腰也疼地躺在地上。   他正跟小伙子说着话,忽然面前一道白光闪过,跟着自己后背的衣服就被拽住了,跟着眼前的景物东摇西晃,晃得他头晕眼花,连眼镜都掉了,之后又再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疼得直抽气。他有散光加近视,原本视力就不太好,这外面又没有灯到处黑呼呼的,顿时跟瞎了似的。   忽然,一团白影从前面的迅速飘过来,紧跟着一道人影飞过来,摔在自己的身边。   那人痛得哎呦直叫唤。   文教授听出是自己学生的声音,问:“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那学生叫道:“老……老师,是你吗?你没事吧?”   这正说着话呢,又是“啊——”地惨叫声,从远及近地传来,隐约的,在前面坑底的方面还有人发出惨叫,“有怪兽——”   不到两分钟时间,考古队的人全被百万叼出陷坑,扔到了外面。   百万再在陷坑的洞口布了个屏障,不让他们进来。他把这些人都扔出去了,开心了,气顺了,掏出手机就给杨雪岭打电话,“雪岭师父,快来,考古队的人都走了。”   杨雪岭刚睡着,就被百万的电话吵醒。她的第一反应是谭真人他们跟考古队的沟通好了,考古队撤了,但随即觉得不对劲,这要是谭真人把人撤走,不会是百万给她打电话,而百万没有权利调走考古队!   杨雪岭立即明白过来考古队八成是被百万强行赶走的,不过机会难得,她立即说了句,“等我过去。”把师侄们都叫起来,飞快赶往。   考古队挖掘文物,现在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而且昨晚失踪的人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再加上夜深了,外面围观看热闹搞直播的都撤了,连家属们都走了。   杨雪岭一行直接把车子开到门口停下,进去后,遇到考古队的人。   他们打着手电筒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后院找消失的陷坑和通道。   考古队的人见到一群道士又回来了,纷纷扭头看着他们,刚想问他们怎么又来了,便见一头通体雪白酷似麒麟还浑身发光足有三四米高的巨兽突然蹿出来,在领头的那女道长的跟前蹲下。   杨雪岭翻身坐到百万的背上,又招呼同来的几个道士,说:“都上来,一起下去。”   文教授的一个学生见状,立即拿出手机去拍麒麟兽,却只拍到一团白茫茫的光,什么都照不见。   那头麒麟兽,驮着一群人往出现的地方蹿了步便又消失了。   一个考古队员感慨道:“即使不是真的麒麟兽,哪怕只是道士们的一些手段,这也够神奇的了。”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文教授知道,以自己一群人的本事肯定是回不到洞里的。可他们不能看着那群道士糟蹋文物。他犹豫了下,让学生报警,还叮嘱,“不能说看到了麒麟兽,也不能说是我们被麒麟兽扔出来的,得是道士们用他们的手段干的。”   考古队的人报警了。   涉及到文物,来的不是派出所的民警,而是刑警。   刑警来了一看,这鬼地方!他们当场把把案子转到宗教局特别行动处。   这事情又落回到章振武手里。   章振武半夜三更的又带着人赶过来,对着考古队的人很没好气,都懒得搭理。他先吩咐队员清点下考古队的人有没有少,有没有出事。   没有,这事就不管了。   大家在上面等着吧。   行动处的人也想下去长见识,但是麒麟族的阵不是那么好破的,而且百万天天跟聂然混一处,八成把聂然不讲究那一套学了个九成九。万一惹到百万炸毛,挨两巴掌估计得到医院躺几周,不划算。   可他们接到报警,不能不干事呀,于是一个个拿着罗盘四处转悠,磨洋工。   百万把洞天观的人接到铜棺旁后,把自己画好的画给杨雪岭看。他只画好一侧,先给杨雪岭看这一侧,一会儿就能把其它几面画好了。   封妖棺上忽然又冒出幽绿色的火焰,先是飘出SOS,跟着又是一排999999……   九,谐音救。   杨雪岭见到镇狱火都冒出来,便知道这封妖棺的阵法已经松动到出现裂纹了,大力踹两脚估计都能破了。可她想要阵图。   刻在封妖棺外侧的图都让铜锈糊住了,也就是百万的麒麟眼能够看见铜锈下的纹路。   她不动声色地搬了张考古队的便携式椅子坐下,埋头研究百万画的阵图。   百万见杨雪岭特别用心的琢磨阵图,顿时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方法也是有用的,相信很快就能把聂然救出来。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把自己看懂的地方又向杨雪岭解说了遍,以缩短杨雪岭破阵的时间。   云昭机灵,在百万解说阵法的时候,悄悄地录了音。   杨雪岭听得认真,心里直乐:赚翻了啊。   麒麟族的阵法跟道家的阵法不太一样,更加高深神秘莫测。麒麟圣兽能隐能显,本身就具有神通,它们的阵法是在神通的基础上,融合百家之所长创造出来,自成一派。   哪怕百万只是零碎的讲一点,也让杨雪岭受益颇多,对于开拓思维、增长见识,极有帮助。   百万懂阵,画阵图是最基本的入门知识。这就跟搞雕刻艺术、设计的人绘手稿一样,都是基本功。   百万刷刷刷地画得飞快,没两个小时就画完了,又向杨雪岭解说了遍。   阵法一道千变万化,它不像数学给一道题,让算出答案,然后根据公式就能算出来。   杨雪岭在破阵之前,得弄懂这是什么阵,找到它的规律,再去破阵,里面不仅涉及到庞大的运算,还得考眼力。   她想要开启这封妖棺,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个方法,完全把这个阵弄懂,之后像开启封妖窟那样,配合封妖棺的阵法,布一个进出的阵。这就好比,一栋楼被封住了,她要先弄清楚这栋大楼的结构,再找到一个适合的位置开一个口子,装一扇门上去,之后从这个门进出。这工程量之大,堪比再造一口封妖棺,给她三五个月时间都很难破得了,花上三五年或者是三五十年也不是没可能。万一哪里算不通,卡住了,那就……耗在那了。   杨雪岭决定用第二个方法。她对着棺材说:“封妖棺里的阵法已经松动了,现在需要你从里面破阵。武学上有种说法叫一力降十会,而在阵法一道,也有一种说法,叫道一力破万法。如果你的力量强大到超过阵法所能承受的上限,大力攻击之下,阵自破。”她清清嗓子,说:“你开砸吧。”   立即招呼洞天观的人撤远点,别让破阵造成的威力给伤到了。   魏光的眼神有点不太对,看向杨雪岭,说:“小师叔,暴力破阵,这口棺材,可就……毁了。”   杨雪岭说:“毁了总比再建一座封妖棺把它封起来省钱省时省力。”   百万若有所思地挠挠额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如果……是砸棺材的话,之前画的图派不上用场的吧?他再一想,肯定是雪岭师父研究过阵图后,才采用的暴力破棺材的方法的,也就没什么不对劲的了。他怕被镇狱火烧到,躲得远远的,等聂然破棺。   棺材上又冒出镇狱火,浮现一个竖尾指的图案。   杨雪岭轻哼一声,说:“走了,回去睡觉了。”竟然朝为师竖尾指,孽徒! 第108章 出棺材 聂然觉得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聂然觉得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自己琢磨琢磨阵法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   可她脑子里记的阵法极多,对着这些知识的海洋,却觉自己像小学鸡进入到大学图书馆。她每一个字都认识, 但是那些符号是什么?那些字和符号连起来是什么意思?有教材、有书, 看不懂啊。   什么一元、二气、三才、四象、五行、六壬、奇门、八卦、九宫,这都是些什么鬼哟?标题都认识, 至于讲的是什么?理解上看来就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细读之下发现更奇怪, 各种符号看得人眼晕。   例如, 最入门的八卦符号, 最中间正上方“乾”, 长得跟小学生胳膊上的大队长牌子差不多,从中对半劈开留一条缝的, 是位于正下方位置的“坤”,这两个是最好认的,但是另外还有六个“震、巽、坎、离、坤、兑”。   “巽”和“兑”这两个字, 特别少见,除了在八卦这里, 没见到别的地方有, 读什么呢?   还有代表它们的符号, 都是几根长短不一的横组成三排, 那看起来唯有一个词能形容, “三长两短”。   她看着这些东西, 就想起老师说的:它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它,学个铲铲。   聂然认为,可以学的东西那么多, 为什么要学自己没有天分的东西去浪费时间呢?   她决定挑自己有天分的学。   她被粘在地上,动不了,没办法学什么剑法拳术,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学,记住了,等到用到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使出来了,依瓢画葫芦,随便练练就会了。   她现在的处境最好学的是内家修行,也就是行气、运气,让丹田真气不断地循环游走全身,以增强力量。对于内力的操控熟练度,直接影响到施展招式的威力。   她在运转真气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已经达到气感外放的程度。直白点说,就是人力鼓风机,她体内释放出来的真气能把衣服吹得呼呼的,还能当抽气机,哗啦啦地吸收周围的空气,进入经脉中。   就是这里的空气质量有点不太好,阴气重,吸进体内后,冷得慌,她怕吸收多了折寿。   丹田似乎有净化作用,把吸收到的这些带阴气的冷意往丹田里游走一圈就消化掉了。从丹田里流出来的真气是暖的,能够驱散因吸收阴气而造成的寒冷。   聂然便觉得自己像太极似的,一边阴,黑的,一边暖,白的。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她正在感受这种神奇的修炼方式,忽然,头顶上方传来碎裂响声,有闪电划过。她惊诧地抬起头,便见头顶黑呼呼的天空,竟然出现了四道整整齐齐的划痕,似乎把天都挠裂了。   发生什么事了?聂然正在奇怪呢,便感觉到有雨滴下来,滴在脸上,冰凉刺骨,还带着粘稠的感觉,以及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   聂然用手一摸,摸到满手的血。   紧跟着,又是刷地几道雪白的光芒在空中划过,天空又添了几道裂痕,这时候已经不是小雨滴了,而是从裂缝哗啦啦地往下淌血,因为距离过高,流下来的时候跟瀑布似的,溅得她满头满脸都是。   天空不断地出现划痕,整个支离破碎的,跟着便有光透下来,似变成了半透明状的玻璃被人打裂,布满斑驳的裂纹,依稀能够看得另一面围有人。   虽说那些人照出来的人有点扭曲变形,可仔细看去还是能认出是谁,说话的声音便是清清楚楚地传进来了。   果然是师父来救自己了!   还有百万!   通过他们的谈话,聂然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封妖棺里。斩不平里面有个酒店式样的封妖窟,封妖棺里有这么一个封妖窟也就不奇怪了。   她开心地向杨雪岭和百万他们喊话,可他们的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还在商量要把棺材封起来。   这真要让他们把棺材封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虽说有他们救,可自己也得想办法出去才是。聂然又试着用开启封妖窟出入口的方式看能不能出去。   随着她运转真气开启封妖窟的出入口,所坐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太极形状的气旋,跟着自己便掉到了酒店里,并且能动了。   聂然虽然没能出得了封妖棺,反而进到了自己的封妖窟,但她能动了,没再被粘住,也不算是太糟。   她把全身的真气运转到极至,之后再以最大的力量蹦出去,争取离粘住自己的旋涡远点。   聂然从封妖窟里一跃而出,身形腾空,跳得至少有一两层楼高,且没再被粘住,这让她惊喜不已。她落在地上,脚踝都没进了地上的水里,溅起大量的水花。那些水花呈红色,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血还得恰当。   天空中有着大大小小数十道裂纹,全都在哗啦啦地往下渗水,浇得聂然如同站在暴雨中。   更离谱的是,原本石化的院子不见了,四周变成了布满锈痕的铜铸墙壁。墙壁上画满了符,那些符中间还出现一头头奇奇怪怪的野兽,它们大张着嘴,在吸着地里的血水,乍然看起来特别像水池边的水龙头。可水池四周的水龙头,那是放水,这个是吸水。   之前被牢牢吸附住的斩不平,就像一根破木棍般飘在水里,表面还泛着幽绿色的火焰。   聂然跑过去把斩不平捡起来抱在怀里,再次冲着顶上大声喊:“听得见我说话吗?进水啦,下血啦。”忽然,一只放大的老脸凑近了头顶的天空,宛若一个巨人在俯视大地。   那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还戴着眼睛,一副看稀奇的样子。   聂然蹦跳着挥着手大喊:“老大爷,我在这,看见我的吗?”   声音传出去可远了,嗓子都快喊劈了。老大爷推推眼镜,那表情转为痛心疾首,说:“如此精美的铜棺,这些可都是文物。你们怎么可能这么毁坏文物,简直是过分啊。”   聂然:“……”大爷,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心关心我这个棺材里的人吗?   老大爷转身招呼一群陌生人,开始赶人,把师父和百万他们都赶走了,之后便开始考古研究了。   聂然只觉胸口堵得慌,差点吐出老血来。   这搞毛线啊!关考古队什么事啊?我还在棺材里呢。   考古队不相信师父他们说的,聂然只能想办法证明这棺材闹鬼,啊呸,里面关了人。声音传不出去,试试镇狱火呗。   聂然再次把镇狱火升到空中!   这会儿天下在下血雨啊,镇狱火升到一半就被浇下来了。   聂然那叫一个气呀!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光靠蛮力是不行的,她这时候得开动脑筋呀,去扒啦填鸭式暴击里有没有点有用的呀。阵法是不会的,那个没法学,学不了,但是道法是可以的呀。例如聚个太极八卦增加点威力这个还是能行的吧。   还有些什么法术,聚气化龙呀,草木变蛇呀,这些都可以的吧。   聂然把镇狱火凝聚成一团,再像柱子一样缓缓往上升,以减少与暴雨接触的面积,同时,又施展聚水术,把血水聚起来,托着自己往上升,让自己离顶高一点。   这操作起来,原理很简单,用丹田中的真气按照说明书……啊呸,秘籍记载照做就行了,可是实践起来,一口气没憋住,散了,那火,呼啦一下子撤回来了,又或者是脚下的血水柱子一下子塌了,摔得哟,人都趴在血坑里,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让血给呛到了。   这血还挺甜的,很能解渴。   聂然又试着喝了几口,比什么僵尸、鬼怪好吃多了。   水这么多,其实有点浪费。虽说作为人,喝血水,挺膈应人的,但可以给百万打包呀。   她又开启封妖窟,把血水往斩不平里引。   她把口子开得大,血水哗啦啦地往里冲,浇在那几个人石化的人身上,冲得他们都到了房间门口,石化的表皮还出现黑烟。   聂然不知道这个对人体会不会有害,毕竟自己不是普通人,那些是呀,万一给浇死了呢?   她又把他们搬到隔壁房间,放在床上椅子上,位置比较高的地方。   水往低处流嘛,血水流出房间,流到走廊上,又顺着台阶、电梯口往下去,还有一些血水很是违反常理,顺着墙壁往上爬,跟闹鬼一样妖异。   不过这种鬼地方,什么奇怪的事都能遇到,聂然也见惯不怪了。   她怕那些石化的人吓着,还安慰了他们一把,“如今我们一起被困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正在想办法出去,等我出去后就放你们离开。你们现在只能是石化状态保命,不然活不到出去的,就忍忍吧。”她说完,钻出封妖窟,便看到地上的血水已经少了很多,天上的降雨最也少了。   聂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喷泉池子里的循环水一样的。血水从天下降下来,再通过吸水口吸上去,又再降下来,自己把水排干就不受降血雨影响了呀。   她气得一巴掌拍额头上,暗骂声:“笨。”   她又一次施展镇狱火,往天上去,这一下子直接烧到了顶上的玻璃天花板,甚至烧到了缝隙外面去,还把考古队的人都引来了。   聂然高兴坏了,心说:“现在相信我在里面了吧。”   考古队带队的老大爷竟然说这是磷火,不让队员们碰。这个火确实不能碰,有危险,可大爷,你能不能去通知下我师父过来?   聂然用镇狱火摆成出SOS!这个意思懂了吧!   结果,呵呵,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好在百万给力,去而复还,还把这些不给力的考古队给叼走了,把师父叫来了,结果,呵呵!最后还得靠自己。   不过还好是暴力破棺,这是自己最擅长的。   聂然拿起斩不平,这里戳,那里削,看到哪个位置不顺眼先砍几刀。斩不平锋利呀,削铁如泥。那几个巨大的兽头形状的水龙头,她一剑一个全给削断了。没有血水了,聚不起水柱,升不上去,可这铜壁又不是光滑的,好多铜锈,比岩石还凹凸不平。她攀着铜壁往上爬,便爬到顶上便开始用斩不平去戳裂缝。   斩不平戳上去,就好像戳成了空气,手感告诉她,似乎还有一层气膜隔阻。   聂然觉得,这层气膜很可能是关键。   物理攻击没有用,那就试试魔法攻击呗。   她爬在墙壁上,不好施展法术,于是又回到地面。法术攻击,她也不太会,就是点皮毛,其实就是用丹田里的真气释放出来汇聚成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要破那层气膜,得怎么采取法术攻击呢?   聂然用得最溜的还是斩不平和镇狱火。   她犹豫过后,用镇狱火覆盖在斩不平上,以真气驾驭,将它朝着顶上的裂缝劈去。   可依然是气感所阻,没砍开。   聂然又换个方式,配合通灵术,或许能有奇效。地上还有点剩余的血水,已经够用了。   她施展通灵术,闭上眼睛,却忽然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口铜铸的棺材里,紧闭双眼,怀里抱着斩不平,衣服已经让血水浇透了,头发也都是血水。那样子看起来比……那什么还像那什么。   聂然吓得心跳都漏了几拍。   她抚着胸口,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再一次施展通灵术,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睁开眼睛,然后就突然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那感觉就像是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了。   棺材里很黑,充斥满奇奇怪怪的味道,血腥味混着腐烂的味道,还有铜锈味。好在,她的视力好,还能释放出镇狱火照明,很快便看清楚了棺材里的情形。   这就是一口铜棺,之前自己看到的巨大的铜锈,这会儿变得小小的。她还在身上捡到几颗削掉的铜铸小兽头,之前看起来有小货车那么大的水龙头,这会儿在头里只有手指头大小。   聂然解秋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挥着拳头砸棺材,大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云昭的声音响起,“聂然师妹,是你吗?”   外面能听到我的声音了!聂然大喜过望,叫道:“我在棺材里,你们帮我开下棺材呗。”   云昭说:“这个是封妖棺,我们怕被收进去。你是镇狱火投胎,不怕这口封妖棺的炼化,我们要是碰到它,很可能会被收进去化成血水,没了。你的功力深厚,强行破开就行了。您这都已经出阵了,只需要把这棺材破开就能出来了。加油!”   到头来,还得靠自己!   行吧!   聂然握住斩不平,又一次戳向了棺材盖,同时大力地一脚踹出去。   这棺材,被谁给焊死了吗?   她一脚踹上去,棺材四周纹丝不动,倒是脚踹到的地方,咣地一下子飞出去一块,差点把脚给折了。   聂然痛得嗷嗷地叫了声,但看到了光,也闻到了相对新鲜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她对着破洞处连续猛踹七八脚,踹得破铜块四散飞溅,终于踹开一个可供人进出的洞。   她爬起来,从洞里钻出去,就听到大家“哗”地一声惊呼,所有人齐齐后退,满脸震惊,外兼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杨雪岭正磕着瓜子赶过来,一眼看见聂然爬出棺材时的样子,傻在了原地。   聂然,披头散发,脸上淌着血水,脸色苍白,眼睛幽绿中泛着红光,再加上那爬出来的造型,比贞子还要可怕。   这要不是认识的,知道聂然没有诈尸的可能,杨雪岭都得担心徒弟是不是被收进去炼成什么僵尸或妖怪之类的了。   聂然用棺材里爬出来,脚踏实地,心头不爽,转身一脚把棺材踹翻,无视大家的眼神,顺着有新鲜空气传来的地方向外去。   自己这会儿是什么鬼样子自己知道,就不要去碰触别人招人嫌了。   百万犹豫了下,跟上聂然,说:“你身上好香啊。”   聂然知道百万肯定是闻到了血水的味道了,麒麟族的嗅觉有时候也是蛮奇怪的。人们闻起来难闻的味道,有时候对它们来说是极至美味,例如煞气什么的。她告诉百万:“不是香,是甜。”她尝过的。   百万用力地“嗯”了声,因为过于高兴和开心,眼睛都似有光在绽放,用力地嗅着鼻子,甜不甜不知道,很香是一定的。   聂然看百万馋馋的样子,说:“我都打包了,身上的都是剩下的。我估计呀,在我把它们收进封妖窟以前,棺材里装有不少。”   百万用力地“嗯”了声,说:“我问下舅舅这是什么东西。”   聂然说:“好啊。”她往前走出去没多远,便见到一个大坑,有阳光照下来,还能看到天空,周围还有绳子往上去的。她抓着绳子,飞快地爬上去,便见到旁边搭了几顶帐棚,还有考古队的人坐在帐篷前拿着仪器测来测去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突然,有个考古队员抱着台仪器过来,正好跟聂然撞上,吓得“啊呀”一声,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声啊呀,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   聂然无视他们的目光,往前走,然后又遇到了老大爷文教授。   文教授快步来到聂然跟前,上下打量她,问:“你……你是聂然?失踪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聂然见到这文教授,就想起他们在坑底把师父他们赶走的事,死活不相信她和那几个在棺材里,于是嘻嘻一笑。她的身上都是血,笑起来跟鬼一样,吓得大家倒抽冷气,纷纷后退。   办事处的人全都围过来了,看到聂然这样子,都不敢靠近的。   聂然告诉文教授,“我给你一个大惊喜哈。”她说完,拿着斩不平开始抖,抖一下,掉一个石化的人出来,再抖一下,又掉一个……   她把封妖窟里的那几人全部放了出来,说:“失踪的人在这里。”   考古队的人懵了:怎么变成石头了?   厉归真“咳咳咳”接连咳嗽!聂大小姐,聂祖宗,这种事情,不必让普通人知道!   下一秒,石化的人从脸、手开始迅速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到一分钟,他们便恢复成正常了,但一个个脸色铁青,瘫软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厉归真见状赶紧叫道:“愣着干什么?救人!”他们这样子,真就只剩下一口气没散了。这要不赶紧把这口气给聚起来,分分钟人就没了。   办事处的人拿起准备的法布把他们裹起来,全部抬到太阳底下,先往他们的胸口贴符,又再燃符给他们将头顶、两个肩膀上那奄奄一息的火焰拔高,之后又再化符水给他们灌下。   他们喝下符水便开始吐,吐出来的东西又腥又臭黑糊糊的一遍,都不知道是什么。   吐完之后,一个个大口喘气,活像憋了很久一样。   抓鬼主播玄门真人嗷地一声哭出来,扭头便抱住看完热闹正准备闪人的聂然的腿,大喊:“师父——”嚎啕大哭。   聂然愣了下,挣脱开抓鬼主播玄门真人,一溜烟跑了。   厉归真见他们几个已经能踹能说话哭得还挺大声的,知道那口阳气已经缓过来了,不过,还是得送医院再看看,又吩咐人叫救护车,把他们送过去。   他再去跟考古队的沟通,这事吧,考古队别问也别深究,不同行当的事,再就是底下的那口棺材、以及那些碑,都得让由他们拖走,不能留给考古队,不然还会再出事。   考古队再不信邪,也知道这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不是自己能处理得了的,不过该补的手续得补。   双方协商处理好,便各自负责各自的事。   厉归真找到杨雪岭,底下的碑、棺材所记载的阵法、秘籍资料等,让杨雪岭回头抄录一份给他们,东西,由洞天观搬走处理好,处理完之后,告诉他们声。   这些东西邪门,一般的镇不住。洞天观现在有镇狱火,还有一头麒麟兽,完全没问题。   杨雪岭点头同意,只得带着洞天观的人留在底下清理。   考古队的人又下来了,这次态度又变了,改成协同他们清理,虚心学习。   现在道家的很多东西都是公开的,什么易经、八卦这些都出成书,随便进家书店就能找到,各门各派除了看家底的那点本事,是不吝啬传给别人的,发扬光大。   杨雪岭挑着能说的、能讲的都告诉了考古队。 第109章 不消停 聂然这样子自然是不好打车的,……   聂然这样子不好打车, 于是让百万驮她回酒店。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头发、身上冲下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   聂然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才算是洗干净。   她吹头发的时候,照见镜子中的自己眼瞳隐约泛着红光, 有些妖异。她把头发吹干, 换好衣服,去到客厅找到正拿着手机聊天的百万, 说:“你帮我看看眼睛,是不是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百万仔细看过聂然的眼睛, 说:“没什么的, 那是血光。”   血光?聂然有点被吓到了, 问:“血光之灾的血光?”   百万说:“血气之光。”他看聂然满脸茫然的样子, 解释道:“舅舅说,在四百多年前, 潜岭观的赤瑜老道抓妖怪献祭铜棺修炼邪术。棺材里的血,应该就是那些妖怪的,是经过封妖棺里的法阵反复提炼凝聚出来的血液精华。妖怪有道行, 血气比起普通人和野兽要旺盛,又是经过提炼的……呃, 就很大补……就像人们吃人参吃多了, 补过了, 会流鼻血一样。”他越说越馋, 口水都快出来了, 用力地抿抿嘴, 摆出一副又乖又萌的样子, 想要聂然给点尝尝,又有点不好意思。   聂然把酒店里的杯子拿去反复洗干净,还用开水烫了遍, 便取出斩不平。   她发现不仅是自己的眼睛冒红光,斩不平也在冒红光,跟加了层特效似的,看起来就很不凡。   百万目不转睛地盯着斩不平。这明显是剑在饮血吸收里面的血液。这把剑非常不一般,难怪封妖棺里的几个老干尸会拼死抢它。   聂然把剑的一端对着杯子,开启封妖窟,将里面的血放了一杯到杯子里,递给百万,说:“尝尝,真的是甜的。”   百万接过杯子,小小地喝了口,眼睛一下子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聂然说:“好吃吧?甜的吧?”   百万用力点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底朝天,跟喝了可乐似的满脸爽意地哈口气,说:“好喝,里面还加了好多药材。好喝。”开心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虽说这东西甜,但血腥味重,聂然不是那么爱喝,而且,血嘛,喝起来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她让百万去找瓶瓶罐罐来装,打包回去慢慢喝。   百万点头如捣蒜,蹭地一下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聂然转身去拿起手机,开机,开不了机,插上充电宝也没反应。她不死心地插上直充电源,手机当场冒烟,房间跳闸了。   手机又坏了!   聂然只得联系服务员过来,把电闸重新拉开。   服务员和酒店的维修人员走的时候,再三告诉她,小心用电。   聂然给他们看外壳都烧黑了的手机,说:“我就是充个电,手机坏了嘛。”   服务员确定她没有乱来,这才放心地走了。   百万这次去的比较久,大半个小时。服务员们一走,他就现身了,摆了五个半米多高的泡酒的大玻璃罐,问聂然:“够不够?”   聂然开启封妖窟,将斩不平里的血引到玻璃罐中。五个罐子装得满满的,斩不平里还剩下一小半,回头留给师父,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用处。   百万开心到笑得露出小虎牙,冲聂然连声道谢,收了五个罐子,又一溜烟跑了。   聂然又再去买手机、补卡,从云端下备份,忙完已经到晚上。   她先给伍慧打电话报平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训。   伍慧是真的担心聂然。   聂然从小在农村长大,十六岁以前连县城都没去过,出来之后,乍然暴富,认识的别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那是什么样的妖都有。她这么小,很容易被带坏。几千万花起来,她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投资给金犬开保镖公司,钱撒出去,就什么事都不管了,自己成天往危险的地方钻,动不动“闭关”闹失踪。   聂然只能听着挨训,然后找个理由火速挂了电话。   她跟狗哥联系,才知道狗哥、花狸带着手下竟然跟着谭真人他们去虎力集团抓妖了。   狗哥那三脚猫功夫竟然去抓妖。   聂然问:“谭真人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呀?”   狗哥说:“给钱呀。按照您之前的分成给,而且,谈好了,合法产业,允许我们接手。”   聂然跟老妖道交过手,可是知道从封妖窟出来的那些妖怪有多厉害,看情形应该有许多都投了锦毛虎。狗哥跟谭真人过去,很可能要吃血亏,可按照狗哥的性子,应该不会贸然前去的。她问:“百万的舅舅也去了?”   狗哥说:“如果没有他带队,我们哪敢来端阿虎的老巢。”   聂然说道:“也是。”这样就放心了。   她一下子闲下来,好像有点不太习惯,而且,之前可是说过要让那抓鬼主播给钱的。   虽说不能见死不救,可没有白白叫别人帮忙的道理呀。   救命之恩,得报答的。   聂然当即打电话给厉归真,问那几人送到哪家医院去了,顺便把人家的电话号码也要过来,打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喂,你好。”   聂然说:“我找抓鬼主播玄门真人。”   中年女人问:“你有什么事吗?”   聂然说:“你让他接电话。”   中年女人说:“我儿子睡着了,你有事跟我说。”   聂然说:“行吧,是这样子的,我呢,就是跟着你儿子去鬼宅的人,后来呢,救下了他们几个。当时说好的,救他们出来,每人一百万。”   中年女人骂了声:“神经病。”挂了电话。   聂然心想,这种事情还是得找当事人。她打车,去到医院,到护士站打听抓鬼主播住在哪个病房。   护士说:“又是来采访的吧?对不起,现在不是探视时间。”   聂然“哦”了声,转头去了洗手间,施展通灵术,找到抓鬼主播玄门真人的位置,避开护士溜去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一个中年女人正提着保温杯从走廊那过来,像是去打水,正好撞见聂然往病房里探头张望。   她上下打量两眼聂然,进入病房。   聂然跟进去,站在抓鬼主播玄门真人的病床前。   病床上的人睡着了,额头上都是汗,身子绷得紧紧的,不时颤抖两下,一副正在做噩梦的样子。   中年女人问聂然,“你有事吗?”   聂然指向床上,说:“他欠我钱。”   “别抓我,救命啊——”抓鬼主播一声惨叫,坐了起来。   隔壁床的帘子拉开,助理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跟着最里面病房的帘子也拉开了,那人也是跟着主播一起去到鬼宅的工作人员。   一间房三张病床,都让他们给占了。   聂然说:“每人一百万,给钱。”   抓鬼主播缓和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想起确实有那么回事。这事是口头说的,自己一群人好像是歪打误撞恰好撞到有人在那里布陷阱引这位高人进去。他下意识地想不给这笔钱,可又想起刚才的噩梦,以及这真的是高人。   他犹豫了下,去找自己手机,转了一百万给聂然。这么大笔转账不可能马上到账,于是他把手机回执给聂然看了。   聂然又去找下一张病床的助理,让他给钱。助理又不是主播,领点工资,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说:“我……我是打工的,这个……这个属于工伤,这个钱不该我给。”   最里面病床的人赶紧附和。   家属挺懵的,这怎么欠下的钱?仔细一问,顿时吵起来了。助理的妈妈直接骂聂然敲诈,讹冤大头。最里面病床的家属说这是工伤,让找老板!   吵闹声把护士引来。这个时间,病人都休息了,哪能让他们这么吵,当即要赶聂然走。   聂然一百万到账,也懒得跟几个打工的纠结,径直往外走。   助理的妈妈见状,说抓鬼主播,“你是不是傻呀,这种明显就是来讹钱的,你不给也就那样了。一百万,大风刮来的啊。也是,你们当主播的挣钱嘛,那怎么不给我儿子涨涨工资什么的。”   聂然对着这种赖账赖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就有点手痒,扭头回到病房,说:“大婶,我体谅他们打工挣钱不容易,不代表他没欠我钱,更不代表你能把我当冤大头赖账。”她说完,回到助理身边,右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按,直接把右边肩膀的火按灭了,说:“现在他不欠我钱了。”又看向最里面病床的人,问:“你是打欠条分期付款还呢,还是我也拍你一巴掌?”   助理的妈妈知道人身上有三盏阳火的事,见状,脸色大变,对着聂然叫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那就是你害的,我饶不了你。”   聂然一个白眼翻过去,直接说:“这钱,我不要了。”把最里面那个的肩膀上的火拍灭一盏,又去到其它病房找到其他人,挨个拍灭一盏,然后,拍拍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知道里面有妖怪,告诉过他们不要进宅子,他们进了,出了事情,得自己担责任吧。   每人一百万,价钱是谈好的!   如今,他们活着出来了,就可以赖账了?   她出于道义救人,等于干白工?那就不讲好了,反正不犯法。况且,先说话不算话的又不是她。她答应过收钱,也答应过带他们活着出来,如今他们赖账不给钱还当她是冤大头。灭一盏火,去半条命,公平!   聂然出了医院,便回了酒店,睡觉,休息。   第二天,她睡醒,钱已经到账了。   她转了五十万给杨雪岭,三十万给厉归真,自己留了二十万。百万分了五罐血,就当是报酬了。   人家来帮忙,那是人情,花了那么多符箓法布还用了很多法器,那么多人熬更守夜地忙活,总不能让人家干白工还倒贴家什,没这个理儿。   聂然洗漱完,去到餐厅吃早餐,顺便撸手机,刷到新闻。   虎力集团涉及多项违法犯活动,多部门联合突袭,虎力集团公司高管激烈反抗,打伤了不少执法人员,其中还有牺牲的,抓获了一些,逃跑了一些。抓获的那些,有名字有照片贴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普通人。他们搞的那些歪门邪道,很多普通人搅合进去,清算起来也是跑不了的。   聂然边刷手机边挑吃面条,突然,旁边跑来跑去的熊孩子到她跟前,拿着对枪就往她的脸上噗噗噗。水枪里的水溅到她的脸上和碗里。她扭头喊:“谁家孩子啊?没人管吗?”   大家纷纷朝她看来。   那孩子朝她扮鬼脸。   聂然懒得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计较,反正酒店的早饭不要钱,都是包在房费里的。她又去盛了一份,换了张桌子。   那熊孩子又去祸害别人的,把一个中年大叔的餐盘直接捞起来反扣在桌子上,菜和油渍顿时糊了半张桌子。熊孩子又对着大叔扮个鬼脸,吐个口水,跑回到家长身边,扑怀里。   家长看了眼,就当是别人家孩子干的这事似的,理都没理的。   那大叔气得哟,坐在那,想发作,但估计拉不下脸在大厅广众之下跟人吵架,直接起身走了,早饭都不吃了。   聂然心说:“这种熊孩子,迟早遭到社会的毒打。”继续吃自己面条撸手机。   那熊孩子又跑来了,伸手就去端聂然的面碗。   聂然是谁啊,眼疾手快,一把捞起碗,热腾腾的面条直接扣在了熊孩子的脑袋上。她抬脚把熊孩子踹到了旁边的水池里,站起来大喊:“这谁家孩子呀,家长死了吗?熊孩子抢我面条掉池子里啦,赶紧来捞啊,淹死了怎么办。”   那一对熊家长站起来便奔向池子,把熊孩子捞起来。   熊孩子哇哇大哭。   熊孩子的妈哄着孩子,一口一个儿子,不要怕,妈妈在这儿,哪里疼,妈妈看看,心疼坏了。   熊孩子的爹,撩起袖子就朝聂然过来了,抬手便照脸上招呼。   聂然抬腿踹他膝盖上。   熊孩子的爹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膝盖都痛麻了。   聂然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说:“免礼,平身,大清早的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餐厅的服务员在旁边看着,没敢凑过去,有机灵的赶紧去找领班。   用餐的客人纷纷扭头看热闹。   熊孩子的爸扶着桌子爬起来,指着聂然,叫道:“你敢跟我动手?报警!”   聂然说:“我帮你。”谁怕谁呀。她正准备打电话,瞥见狗哥和花狸来了。昨晚这俩还去虎力集团逮人呢,这大早上的怎么就赶回来了。   两人到聂然跟前,站好,一起喊,“大小姐。”又齐齐瞥了眼旁边那个要跟聂然打架的,心说:这又怎么了?吃个早饭都能吃出事来?   聂然看他俩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是连夜赶回来的,问:“怎么啦?”   狗哥蔫蔫的,说:“当时你跟那主播都上新闻了嘛,阿魅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捞了些小虾米。”   花狸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在我俩见势不对,撤得快。谭真人受了重伤,章处长还在抢救。”   聂然问:“你俩的手下没伤吧?”   狗哥说:“老黑……黑熊,帮我挡了一下,被打吐血了,好在有花狸给的药,没什么大事。其余的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聂然想了想,说:“这事就这样吧,回头再说,先把自家地头上的一亩三分地犁清楚。狗哥,你继续忙公司的事,尽快开起来,好有个正营经生。花狸,你要是这几天有空的话,跟着我把南市的地头清一清,把漏网之鱼都给挖出来。”   狗哥和花狸应下。   聂然看他俩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让他俩去休息,扭头发现熊孩子跟他父母都走了。她挠头,他们这是白挨打不找麻烦了吗?   她又去盛了碗面,吃饱了,回房,拿出爷爷给的通灵教主令,心想:“要不要把正式入过教的那些还活在世上的老妖怪们先找出来?”这些老妖怪如果是祸害,那肯定都是大祸害了。如果不是祸害,那收到手底下来锤祸害,肯定超给力。   聂然说干就干。她把通灵教主令放在洗手盆里,打开水龙头,施展通灵术去查看这令牌。 第110章 学神通 令牌里面大雾弥漫,到处飘荡着……   令牌里面大雾弥漫, 到处飘荡着血丝状的东西,一团团的,似雾似絮。   她朝那些血丝状的东西看去, 竟似穿透了时光回到数百年前, 看到一群妖怪在野外的森林里举行入教仪式。   聂然看到的这缕血丝是属于一棵树妖的,因此她的视觉也是以树妖的。树妖站在一群妖怪中间, 周围都是通过试用期的妖怪,正聚在一个搭建的祭台前。   台子中间放着一个金灿灿的盆子, 看起来像是金子打造的, 很是昂贵的样子。   仪式还没开始, 妖怪们三五聚成团, 聊着天,说着话, 一副很热闹的样子。这些妖怪中好多的道行都不高,变人都没变全,带着很多原形特征, 长得那叫一个光怪陆离。   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古代衣服的狗哥出来了。狗哥还是那么年轻, 穿得锦锻袍子, 腰上缠着玉戴, 头上戴着玉冠, 一副富丽堂皇很气派的样子, 透着意气风发, 不像现在怎么看都有点锉锉的。   妖怪们对着狗哥跪地叩拜行大礼。   狗哥冲他们讲话, 巴拉巴拉讲了半天过后,说着话还做了个恭迎的动作,一条背生双翼的巨蟒突然飞了过来。它的翅膀展开后, 跟聂然之前看到的穷奇翅膀差不多大,那蛇形的躯干显得极为有力,乍然看起来有点像龙。那双蛇眼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并且,跟哈士奇那品种的狗似的长着鸳鸯眼。它的一只眼睛是黑色的,一只眼睛是金色的,特别有神。   它落在地上后,变成了人形,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衣服款式有点抄袭帝王的礼服,头上也戴着黑色的冠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五官长相跟她在婚礼上见到后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更加冷峻,很有高冷霸总范儿。   所有的妖怪们都跪下了,不停地磕头叩拜,一个个比粉丝见到偶像还要激动。   翼蛇摆摆手,狗哥又喊了声什么。   要加入通灵教的妖怪们排着队往金盆里面滴血。   每只妖怪都滴血,同时还伴随着发誓,要永远忠于通灵教、忠于教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之类的。   聂然觉得,这种誓言立了之后,八成是要凑效算数的。打死自己都不会去立,自由自在多好呀,干嘛要加入通灵教呢?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在大家都滴完血立完誓后,翼蛇取出了通令教主令,抬手抛在了滴有血的金盆中。   令牌沾到血便化成一条比翼蛇还要大的plus版翼蛇虚影。它仰头一吸,把金盆里的血吸进了口中,身上有血光划过,紧跟着便张嘴对着加入通灵教的妖怪们吐出口雾气喷在他们身上。   那些变人没变全的妖怪,一下子就变全了,特别激动地跪了又跪,拜了又拜。   翼蛇收回令牌,便又飞走了。   入教竟然还能加BUFF变全人,这比之前那狼妖活剥人皮拆人骨头去冒充可要轻松得多。   树妖变成了个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头,看起来很墩厚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   聂然的想法刚浮现,便感觉到面前的雾哗啦一下子散了,紧跟着面前的景象也变了,在城市的江边河堤公园处,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跟人下棋。这老头跟树妖长得一模一样,还是那么老,头发还是那么白,胡子也还是那么长,不同的是,他现在穿着一身老年人穿的太极服,非常悠哉的样子。他在跟人下棋的同时,手里还盘着俩核桃。   忽然,树妖老头像感觉到什么,扭头看来,聂然便觉得他的视线跟自己对上了。   树妖老头手里的核桃都掉到了地上,嘴巴也张圆了,直接从下棋的小凳子上滑跪到地上。   对面的人吓了一大跳,赶紧问他:“怎么了?”   树妖老头继续盯着空中的那一点萤火虫般的小微光,恭敬地拱拱手。   聂然看这里人多,飘到马路上看了下路牌标识和周围的招牌,弄清楚是哪座城市什么地方就撤了。   现在功力深厚了,用通灵术不累也不晕。   聂然又继续施展通灵术去看其它的血丝,每缕血丝都对应一个妖怪。有妖怪躲在深山里睡觉的,她把附近看了又看都没认出那是什么地方,这种藏起来睡大觉的,估计不好找,先不理他们。   其余的妖怪都大隐于世,完全融入了普通人里。混得很普通的就是树妖老头和一朵花妖。花妖在山清水秀的旅游区开了家客栈,打理得跟世外桃源似的,看得聂然都不好意思去打搅人家的清静,在花妖看过来时,麻利地躲开了。   另外十三个,基本上都混成了幕后老板,住在大城里市的大豪宅中,深居简出的样子,身边一堆马仔保镖,派头可足了。   聂然不想打草惊蛇,除了找树妖老头外,其余的都是过去后不跟对方打照面,直接飘到稍远点的地方,把周围的环境探查遍,拿小本子记下它们的地址便算完事,反正以后还得再跑一趟的。   聂然连续施展十几次通灵术,有点头晕,便又躺下睡了一觉。   聂然睡醒后,便又继续翻通灵教主令。爷爷说过,这里面有神灵法术可以学。   她用通灵术探了半天,只看到雾和小血丝,什么功法都没看到。   聂然只好发消息问爷爷怎么学教主令里面的神通本事,得知大雾里面有个建筑,进去后就能学到东西了。   她在雾里面找了半天,唯一找到的就是一个有点像石头修建的坟包式样的东西。说它是坟包吧,它是四方形的,中间有个顶,四周还立有柱子,雕的是翼蛇,说它不是坟包吧,长得又挺像的。   聂然刚开始时一眼瞟过便给无视了,后来实在找不到别的建筑物,才又绕回到这石包前,转了好几圈没找到门,便看看能不能飘进去。   她一头扎进石堆中,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到处都是参天古树的原始森林,动植物全部都是没有见过的。那些树比好几个人合抱还粗,树上盘着水桶那么粗的蛇,这些蛇还有翅膀的。它们展开翅膀,呼地一下子就飞到了空中,还能来回旋转,跟战斗机似的。   聂然心想:我这是做梦吧?   她跟着一条翼蛇飘在空中。翼蛇飞得特别快,风在耳旁呼呼地吹,它盯着大地,好像是在寻找猎物。忽然,下方出现火堆,一群裹着兽皮的做原始人打扮的人在围攻一个大象。这大象跟现在的大象不一样,那毛可长了,体型也特别大。那些原始人就拿着长矛朝着长毛大象投掷过去。   翼蛇呼地一下子飞过去,先是吐出口雾气,山里瞬间起雾了,原始人和大象都卷到了雾里。紧跟着,翼蛇俯冲下去,叼起一个人,甩着尾巴扑腾着翅膀又飞上了高空。   聂然都看傻了。   忽然,她眼前一晕,又见到翼蛇在空中跟穷奇打起来了。两个都有翅膀,都会飞,一个有爪子,一个会绞、会缠,它们就在空中你追我赶,你退我进,你吐雾,我哈气,你咝咝叫,我呜呜吼。翼蛇的那只金色眼睛,盯着穷奇的时候,还能把周围的云雾聚起来制造幻象,变出无数个自己,搞得穷奇跟没头苍蝇似的。   这蛇有点猛!   聂然心说:可是它有金色眼睛,我又没有。   她就当看电影了。   不得不说,这翼蛇的神通还挺多,不仅能在天上飞,能吐雾,还能下水抓鳄鱼。这鳄鱼跟海鲜酒楼里的鳄鱼不一样。海鲜酒楼里的鳄鱼跟这里的比起来,大概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崽子。   翼蛇在水里,缠在鳄鱼身上,活生生地把人家勒死,任由鳄鱼怎么翻滚都挣不开。它还能在水里挥翅膀扇水,掀起大浪!它在水里绕圈,呼呼地转,又能掀起水柱!浪得很。   聂然看得过瘾,但看完之后,觉得自己跑来学神通,简直走错了门,打错了地方。   这种族跨距太大,自己总不能变成翼蛇再去学翼蛇的神通吧。   聂然睁开眼,把通灵教主令往床上一扔,发消息给爷爷,“你爸妈留给你的令牌可真古老哈,我都看到原始人了。”   爷爷没回消息。   聂然又继续发消息疯狂吐槽,让自己一个人类去学一条蛇的本事,没法学,学不了。   好一会儿过后,爷爷终于收到消息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朵镇狱火会投胎成人?   聂然:我就算是想知道,我也想不明白呀。你守着我出生的,这个得问你。   爷爷:我不是瞎了只眼睛吗,我瞎掉一只眼睛送你去投的胎,一半道行,最厉害的神通都给了你。   聂然懵子,脑子有点卡壳,好像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就明白啦。她发了个“哦”字,明白就明白呗,好像也没什么。她问:“然后呢?”   爷爷:你能学多少学多少,能悟多少,悟多少。   聂然:我感觉自己守着好几座金山不会用。   爷爷:呵呵。   天聊死了,没法再聊。   聂然跑去浴室,把浴缸放满水,学着翼蛇在水里打滚的样子滚来滚去,滚出的浪花溢出浴缸,流得满地都是。可这也不是神通啊,放个小奶娃儿到澡盆子里这么滚,也能滚出水来。   她想了想,觉得拜了师父,有时候还得抓来用用。她又给杨雪岭打电话,让师父指点指点。   杨雪岭刚把鬼宅底下的棺材和石碑交给胡槊运回封天洞便接到聂然的电话,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不是翼蛇,你问我是不是问错人了?”不过,徒弟提问,师父不能不会呀,那多没面子,容易掉师父BUFF的。她说道:“你试着配合丹田真气,再多注意感受水流变化,用肢体动作引导真气,用真气引导水流。浴缸的水太少,不适合你练,酒店的泳池人多,你也别去。找个没人的河流段,下去扑腾吧。反正你功力深厚,闭气时间长,淹不着你。假如溺水了,你就自由沉底,再走上岸吧。”   聂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好像有点道理,于是把手机和随身物品装进防水袋中挂在身前,打个车去河边。   南市旁边就有一条大河,顺着这条河能到入海口,找个人少的地方,应该容易的。   杨雪岭挂掉电话后,也突然觉得不对劲:聂然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学,学什么到水里打滚掀浪。   这年代环境污染严重不说,还有很多电鱼、炸鱼、下绝户网的,鱼类不要说成精,连活下来都不容易,多少江流河段鱼虾绝迹。学会了水里也没妖给聂然抓。不过,多门本事不是坏事,她想学就学吧。   杨雪岭由得聂然去。   十几岁的孩子,不去学校读书,修炼点神通本事也是好的。 第111章 兴风作浪 聂然以前从来没有下水游过泳……   聂然以前从来没有独自下水游过泳。   学校旁边有个水库, 每年到夏天,就有很多男生去游泳,无论老师怎么禁止都没用。放暑假了, 老师管不着, 父母在外地打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没精力管, 那些男同学一个个浪到飞起。   水库边有个几米高的山崖,斜支出去一点, 有点类似于跳水台。   下面的水蛮深的, 很多男同学就喜欢从那里跳水下去。   过瘾!好耍!可是几乎每年都有人是自己跳下去, 由别人捞上来。出事后,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哭得死去活来的,到黄昏入夜过后, 淹死的男生在水边浑身湿哒哒的也哭得难以自抑。   聂然经常看到这种反面教材,最多就是到水边洗个脚,也都是找浅水处, 绝不往深水里去。   大城市的河边,那都修成了江堤公园, 人多, 到处都立着禁止游泳的牌子。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找到一个有很多人下水游泳的地方。那地方立有“水深危险, 禁止游泳”的牌子, 大家都无视了, 在水里扑腾得可开心了, 还有人坐着小黄鸭充气垫在水上划的。   聂然找了个离大家稍微远点的地段,坐下脱了袜子,便准备下水。她又有点怂, 河里不比泳池水塘什么的,可能会有暗涌还有浪,万一被淹到了呢?这里的人少,不见得会有热心人来救自己。她想了想,决定先捏着鼻子闭气,看能闭多久。   她屏息了不到两分钟,受不了啦,憋死啦,松开手,大口地喘气,等喘顺了,给师父发短信:“我只能憋两分钟,你让我下河游泳?师父,你来教我游泳。”麻利地发个定位过去。   杨雪岭:?   杨雪岭:肺活量不错,能憋两分钟。   杨雪岭:丹田里那么深厚的真气是摆设吗?   聂然懂了,发了个:哦。   她再次屏息,同时运转丹田中的真气,发现还真有用哎,不憋了,憋气的时候,真气会帮她吸周围的空气进入体内。   内功这东西还真是个万金油,难怪以前有那么多的包治百病的骗子气功大师。   聂然捏着鼻子憋气打坐,坐了半个小时都没事,好好的。她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哪天不当道士了,还可以去当潜水运动员,说不定还能为国争光。   不被淹死,那就有底气了。   聂然只脱了外套和鞋袜,便往水里去。她没带泳衣,又不想走光,穿着自己的衣服进入水里,先在浅水处扑腾。她运转真气去带动水流,比自己挥胳膊蹬腿掀起的水流要大得多。她学着翼蛇和鳄鱼那样在水里打滚,浪花倒是掀起来了,转得自己头晕眼花。   她又学鱼游泳,这个好学,双手在前面合拢,腿在后面摆就能蹬出水流,她再辅佐真气,游得可灵活了。   聂然觉得自己真是天才,一会儿功夫就把游泳玩出了花样来。   她泳得开心,便往深处去,追着水里的鱼,比赛谁游得快。   聂然游得正开心,突然发现水变深了。   河底竟然还有一条河沟,比其它的地方深很多,有点幽深的感觉。她一个刚下河游泳的,对着这种深水区,还是有点怕的,便准备离开,可好像听到有谁在哭。那声音很飘,有点类似风声,又似呜呜声。   聂然对这哭声实在太熟悉了。   乱葬坑里的那些女鬼哭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聂然浮上水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仔细听,确实有鬼哭的声音,而且像是从河底传来的。她有点好奇,也有点害怕,万一自己被水鬼拽了去怎么办?   不过,好像鬼怕的是她吧!   聂然给自己壮了壮胆,召唤出斩不平,便又一头扎进了水里,拿着剑不好游泳,她又把斩不平收起来。   如果有鬼来抓她,她就放出镇狱火烧过去。   聂然顺着哭声游过去,都游到河中间底部的河沟里了。   这里的□□,一下子看不到底,压力还很大,需要她用真气覆盖在体表来回游动,不然耳膜会很疼,浑身难受。   水底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却在泥沙中出现一个五颜六色胀鼓鼓的编织袋。   哭声就是从编织袋里传出来的。   编织袋上还有一层浮油,一看就知道是里面的东西腐烂变质渗出来的。   提编织袋很沉,里面好像还有石头。   聂然不想在水里糊满手腐尸烂肉和泡着尸水去拉开编织袋搬石头,靠蛮力拖着装有石头和尸体的袋子往岸上去。   这袋子沉,哪怕有水的浮力,也依旧重,使得她游不起来,只能靠脚走。   河沟很深,聂然拽着袋子,攀着泥沙往上爬,还容易踩滑。好在这河底不是笔直陡峭的,还有一定的斜坡,费点力勉强能爬上去。   聂然爬得都快累死了,突然袋子里传出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谢谢”。   毫无预兆地来这么一声,吓了聂然一大跳,直接呛了两口水,难受得心头一慌,差点就溺水了。   她真想说句,闭嘴,但水里说不了话,只能埋头继续拖着编织袋往岸上去。   旁边有游泳的,河岸上还有谈恋爱的、带孩子的、摆小摊的,人多。   聂然拽这么大一个袋子从水里出来,一下子吸引了好多目光,一些好事的人围过来看热闹。   聂然把袋子拖到岸上,累得直喘气,还得打电话报警。   有个刚游完泳的大叔上岸,问:“小妹妹,你在水里拖的什么东西上岸?”他在河里潜泳,一眼看见这个拖着袋子在水里走,吓人得很。他上岸后,又见这女孩子挺正常的。她憋气憋得脸都红了。   聂然说:“尸体吧,我听见她在哭,就给捞上来了。”她说完便打电话报警,说在河里发现个编织袋,里面有具女尸,听声音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   接警员问:“听声音?尸体会说话吗?”   聂然说:“你们派人来看看呗。”她向大叔问了下位置,报给接警员。   大叔看到袋子捆得严实,也觉得奇怪,再看聂然报警很可能会被当作恶作剧,也报了警。   天热,太阳晒在袋子上,那味道朝四周飘散,非常臭,不仅没把人赶走,反而惹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好在派出所的人来得快。他们看到编织袋,闻到气味,立即通知刑警。   刑警过来看到是聂然都无语了。   一名认识聂然的刑警见到聂然便说,“聂大小姐,你找厉处长呀。”这大小姐的事,件件邪性,一般人真整不了。   聂然说:“我就是碰巧遇到顺便捞上来,该归谁管,你们自己协商去呗。”   刑警拿着本子过来,先找聂然做笔录,问她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又是从哪里捞上来了。   聂然照实说了。   刑警:“……”这报告不好写,要不还是厉处长来吧。   他做完笔录,一项项跟聂然核对过,再告诉聂然做假供的后果,最后让聂然签字。   法医到了。他们把绳子割开,打开袋子,看了眼,确定里面装的是尸体。死了好多天,都泡胀得不成样子了,尸体更是没眼看。   聂然好奇,刚好这里又有水,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又施展了通灵术。   这女的家里挺有钱的,找了个很帅的老公。老公吃她的花她的用她的,还拿她的钱找小三,被这女人发现了,要离婚。她老公没有婚前财产,再加上结婚不到两年,婚后夫妻共同财产也不多,离婚的话基本上差不多相当于净身出户,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女人骗上她的游艇,在游艇上把人害了,趁夜沉到了河里,再让小三穿上这女人的衣服戴着口罩特意出现在小区的监控下,给作案打掩护。   聂然把刑警叫到一旁,悄声说:“一周前发生的事,凶手是她老公,她老公杀完人后,还让小三冒充她,过了两天才报的警。行凶现场在她家的游艇上,凶器是一把锤子,扔到河里了,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捞到。”她说完,又跑进河里游泳去了。   刑警满脸无语地看着跑向河里的聂然,心说:“所以,你为什么不找厉处长他们呢?”   聂然在水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施展通灵术,才在泥沙中找到锤子。她担心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纹,还撕了截衣服裹在锤子上。   她上岸后,把锤子递给刑警,“这是凶器。”   刑警无语,憋了半天,才找到语言,“回头我们给你送锦旗。”   聂然还是很喜欢收锦旗的。   她去找回自己的鞋袜扔到封妖窟里后,便又下水扑腾,继续练功。   聂然游习惯了,便觉得水里挺好玩的,难怪每年水里淹死那么多人都挡不住大家游泳的热情。   她释放出去的真气真的能掀起水柱和水浪,而水浪又能掀动更多的水浪。   她在水里搅得河沙四起,波浪滚滚,玩得正开心的呢,突然一只镯子和一条白色的练带从昏浊的河水中以闪电般的速度砸了过来。   水被搅混了,能见度极差,等聂然发现的时候镯子和练带都已经近在咫尺。她连躲都来不及,额头被重重地砸了下,脑子嗡地一声,只觉一股气流从头部灌脚下脚底,丹田里的真气都被震散了,跟着就被带子捆了个严严实实,一股大力把她拽向水面。   聂然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了地上,面前是一双道士穿的布鞋。   她抬起头,正好跟师婆的目光对上。她再迅速环顾圈四周,发现是在大桥的人行道上,而师婆还背着行李,看起来像是路过。她心说:“这么巧的吗?”   杨丹青确实路过。她见到水底有东西在兴风作浪,明显是闹妖的迹象,且看起来河底的东西功力极其深厚,怀疑遇到封妖窟里逃出来的妖孽,却没想到拽上来的竟然是聂然。她愕然问道:“你怎么在水里?”   聂然说:“师父让我下河练功。”   杨丹青愣了好几秒,都没转过这个弯,唯有先把聂然放开,再把布下的避免引起路人注意的幻阵撤了,问:“你练什么功?”   聂然说:“翼蛇在水里打滚兴风作浪功。”   杨丹青:“……”翼蛇的功法,你师父来教?还下水兴风作浪?我看你是要兴风作浪。她心塞地说道:“你最近安静点,到你师父那去好好读几天书,背点功法秘籍什么的。”谭真人受伤了,请她过来坐镇几天。聂然安静几天,让大家都歇歇吧,再折腾下去,别说妖活不下去,他们这些当道士的都要累死了。   封妖棺和妖碑还在半路上,担心半路出岔子,吕青锋带着师弟们接应去了。聂然要是再闹出点什么事,援手都不好请。   杨丹青转念一想,聂然跟杨雪岭凑一起只怕更闹腾,又立即改了主意,“算了,我最近坐镇南市,正好有空,我亲自教你吧。”   聂然可受不了天天学五行八卦什么的,立即说:“我已经定好行程要去趟渝市,我爷爷以前收的手下,一只千年老树妖,在渝市。那边还有条黑鱼妖垄断了水产市场,他的手下还叫他什么舵爷。”   去渝市?挺好!杨丹青“嗯”了声,说:“去了之后多玩几天。订票了吗?高铁还是飞机?几点的票?”   聂然听出来了,这是师婆不欢迎自己留在这里,赶人啊。   她果断地在被师婆赶走和被师婆留下来学阵法之间选择了被赶走,说:“要回酒店收拾下行李。”   杨丹青说:“行吧,那你忙吧。我走了。”她麻利地闪人。   聂然赶紧叫住杨丹青,“封妖窟里的血,我给了百万一些,还给你们留了些。”   杨丹青无语:妖怪的血,你留给我们做什么?做毛血旺吗?   不过怎么说都是徒孙的一点心意。杨丹青点点头,说:“有心了。”招呼上聂然先跟她回住处。   聂然跟在杨丹青身后,问:“师婆,你走路吗?”不坐车的吗?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健步如飞,平时一看就是没少步行。   杨丹青告诉聂然,走路也能修炼。她趁着这功夫,便又把步法传授给聂然。   走路也有很多可学的。有赶路的,有绕晕敌人的,还有走路行气边走边修炼的,还有步法配合阵法的,还可以靠脚和脚印步阵的。   聂然听得头大,觉得师婆在鸡同鸭讲。她真心觉得还是学蛇打滚容易些。   杨丹青到住处后,收了聂然足足三大盆提炼过的妖怪血。那些妖血凝聚着浓郁的妖气,吃是没法吃的,会中妖毒,倒了的话更会污染环境。   徒孙的心意嘛,再嫌弃也得笑着收下。   杨丹青等聂然一走,便打电话给齐应承,把妖血卖给他当口粮。这对麒麟族来说是大补的好东西,最适合给半大的正在长身体的孩崽子吃了。   聂然回到酒店,把锤南市剩下的小妖小怪和锦毛虎发展的信徒教众的事交给花狸,自己收拾了行李,订了第二天的高铁票去渝市。   她走之前给百万打电话,问百万要不要一起去玩。   百万告诉她,舅舅受了伤,要在家照顾伤患。   聂然震惊了,那么厉害的大麒麟兽居然也会受伤。她问:“你舅舅怎么受的伤?”   百万的声音突然变小,跟说悄悄话似的,“我舅舅特别馋,通灵教布了饵,他咬钓钩上了。”   聂然问:“扎破嘴了?”   百万说:“他吞钩很深,划到肠子了,要养好一阵子,幸好有你师婆卖给他的妖血,可以补补,就不用分我的了。”   聂然:师婆转手就把我给她地孝敬卖了吗?好吧,折现!懂!   她说道:“那你照顾好你舅舅啊。”学到了,以后对付齐舅舅,要放饵下钓钩。   百万应道:“嗯”,又说:“要是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聂然应道:“好。”她挂了电话,还是觉得百万舅舅被钓钩弄伤有点不可思议又很搞笑。不过,这种事不能拿出去说,不然齐舅舅肯定翻脸。 第112章 杨大勇蹲 这还是聂然第一次独自到陌生……   这还是聂然第一次独自到陌生的城市, 没有同行的人,在这座城市也没有认识的人。   她下了高铁后,先在导航软件上搜索本地的五星级酒店, 从中挑了家看得顺眼的, 再打车过去办理入住,让自己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没有立即去找树妖老头和大黑鱼, 而是以落脚点为圆心,踩地皮, 顺便逛美食和城市风景。   这里的桥梁修得非常有特色, 一副恨不得修建到天上去的样子, 其壮观超出聂然的想象和认知。公路、桥甚至还能从大楼里穿过去的, 她也算是见识到了。   人山人海的城市,人气极旺, 走在大街上很难看得到妖怪或鬼,抬头望去,除了人还是人, 再就是各种车子和建筑物。聂然如果不用教主令配合通灵术,想把城里的妖怪找出来, 得费不少功夫。   出乎聂然意料的是, 她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杨大勇。   她端着冰粉刚走出步行街, 忽然有股异样感从心底浮现, 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便见到杨大勇正站在路口等红灯绿。大热的天, 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把脸遮得只露出双眼睛。   虽说如今很多城市都有雾霾,以前还有过疫情,大家出门都习惯戴口罩, 可热成这样子的天气,又是在这么一个出名的火炉城市,杨大勇一个大咧咧的性子糙汉子,根本就不是出门会戴口罩的精致人。戴着口罩,都挡不住他满身的晦气和落魄,一看就是倒霉透顶相。   聂然都不知道自己注意到他,是因为血缘关系,还是因为杨大勇现在的衰样。   看到他倒霉,她还是挺兴灾乐祸的。   聂然加快两步,赶在变绿灯前来到杨大勇身边,说:“哟,好巧啊,你这么鬼鬼祟祟的,躲债呢?”除了躲债,没别的理由。   杨大勇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娃看着自己。这长相,格外眼熟,但他有点没敢认。   聂然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因为要上学,经常穿校服,没现在这么气派。杨大勇很少正眼看她,在印象中也就是大概有这么一个人,后来,他死里逃生,才意识到自己有个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至于聂然的长相,他记得不是那么深刻。最重要的是聂然跟着伍慧在南市,怎么会出现在渝市?   可如果不是认识的,不会主动上来打招呼。杨大勇喊了声:“然然?”   聂然说:“叫聂大小姐,我跟你没那么熟。”   绿灯了,杨大勇却没过马路,而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聂然说:“出来玩啊,旅游。”   杨大勇“哦”了声,心想也是,伍慧现在有钱得很,又找了个有钱对象,孩子放暑假,给点钱让她出去玩长长见识,正常。他问:“你妈还好吧?”   聂然说:“挺好啊,结婚了,我爸对他可好了,现在还怀上二胎了。结婚的时候婚礼办得可热闹了,嫁妆值几千万呢。”羡慕不,眼红不,特别是你现在的衰样子,对比起来就更加大快人心了。   杨大勇又“哦”了声,表情有点挣扎和犹豫,问:“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聂然说:“我跟你不熟,没交情,不好借。”   杨大勇说:“你奶奶已经过世了,我也离婚了。我承包了一个大工程,结果开发商跑路了,工程款钱要不出来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我跟王老板合伙搞地下□□,没想到好多人买中,一下子要赔几百万,王老板卷了钱跑了。”他越说越可怜,狼狈得不行。   聂然说:“活该!”她顿了下,说:“你还是去庙里烧几支香吧,瞧你那满身晦气,我隔老远就看见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捂成这样子,我怎么把你认出来的?”她说完,转身欲走,犹豫了下,又回头补充句,“少造点孽,报应来了,没得好下场的。赌这东西,害人害己,走深了,就回不了头了。”   杨大勇的脸有点挂不住,说:“不借就不借,讲那么多做啥子嘛。”   聂然朝杨大勇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就走。   杨大勇犹豫了下,悄悄地跟上了聂然。   聂然很是警觉,发现杨大勇一直跟着,也懒得搭理。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在杨大勇缺钱跑路的情况下,自己这么一通炫富,如果是遇到亡命徒而自己又没什么本事的话,八成小命都悬了。   不过,她倒是挺想看看杨大勇会不会朝自己下手。   聂然连着几项大的开销花出去,多的钱没有,小几百万还是有的。她现在能挣,花钱也大方。   她这趟出来,想着斩不平里那么大一个酒店可以拿来装东西,把自己的行李都塞进去了,结果,呵呵!把活物放进斩不平里,会石化,有保鲜效果,把衣服食品放进去,没两三天就全坏了。   聂然趁着炫富的功夫,便打车去商场,又是一通买买买。她都是挑的常买的牌子,从头买到脚,钱哗啦啦地往外花。   杨大勇偷偷跟在后面看着,等聂然买完衣服提着袋子走了,跑去打听价格,贵得吓人。   之后,他从高档西餐厅一直跟到了五星级酒店,心思百转千回。   他挣扎再三,出了酒店,给伍慧打电话,借钱。   伍慧都懵了。杨大勇找她借钱?脑子没坏吧。她连杨大勇为什么借钱都没问,直接回拒。   杨大勇说:“我遇到然然了。”   伍慧问:“然后呢?”   杨大勇说:“我找孩子借钱不太好吧。你知道她对我有意见,要是起了冲突,不小心伤到她,你说怎么办?”   伍慧直接挂了电话,回头便打电话给聂然,问她是不是遇到杨大勇了,顺便把杨大勇借钱的事告诉了聂然。   聂然说:“嗯,对啊,跟了我一路呢。我一路买买买,眼馋死他了。你是没瞧见他现在的衰相。”   伍慧说:“出门在外,你自己当心点。要不然,你现在就回。”   聂然说:“我还得去找爷爷的两个手下谈点事,这几天光顾着玩了,都没干正事,忙完就回。”   杨大勇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债主,让他们过来找聂然要钱。父债子还嘛!他现在是没钱了,但是伍慧和聂然都有钱,他们把聂然堵住,一定能要出钱来。   聂然在大瑶村里是横出了名的。他欠村子里的那些人的钱,都是几个小钱,欠着也就欠着了,村民们不敢来找聂然要钱,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关键是他欠的县城里的那些混子的赌债,要是被逮着,八成会被打残。聂然有本事,说不定能揍得那些人不敢再来要债。   他躲在暗处盯着,万一那些混混闹过分了,他还可以报警,不至于让聂然真吃什么大亏。   杨大勇算计得美,没敢露面,悄悄地躲在一旁。   聂然跟伍慧通完电话后,便给村里的小卖部老板娘打电话,聊聊八卦。   小卖部老板娘跟聂然向来是有话聊的,以前在大瑶村的时候,她就是聂然的八卦来源,如今好久没通话了,再加上杨大勇最近欠债跑路,县里都有人过来找他,小卖部老板娘聊起来滔滔不绝。   熊幺婆从医院出来就瘫痪了,杨大勇的老婆又跑了,她的两个女儿又早让她卖了,只剩下杨大勇照顾她。   刚开始两天还行,可瘫痪病人吃喝拉撒样样需要人照顾,吃饭得喂,拉屎尿尿全在床上,拉在裤子里、尿在裤子里都是常事。杨大勇照顾了两天,应付不过来,便想请人照顾,但没谁愿意去。   杨大勇又要跑工程又搞地下□□,经常不在家,熊幺婆饥一顿饱一顿,每天屎尿都糊在□□里,臭得不行,瘫痪了一个多月,就走了。   杨大勇跟王老板合伙搞□□买马,两人在县城、县城和村里都有搞,一个月赚十几万,两个月每人赚了三十多万,后来突然,好多人中,说是要赔好几百万,王老板直接卷钱带着全家跑了路。   杨大勇跟着也跑了。他家都让人砸了,家具也搬光了。给他干活的工人,还欠着工资没给,找不到杨大勇,大家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小卖部老板娘最后总结:“不是个东西!幸好你跟着你妈走了。”她又叮嘱句,“要是没啥子事,千万莫回来。你爷爷呢,找到没有?”   聂然说:“找到了。我妈前几天结婚,他还来了。”   小卖部老板娘也可八卦了,问:“你妈结婚了呀?是不是上次带回来的那个?”   聂然说:“是呀。”   小卖部老板娘说:“那挺好,那人长得一表人才,说话斯斯文文的,我看他好像多勤快的。”   两人又聊了通八卦,聂然又把姜豫一通夸,之后挂了电话,洗完澡便上床睡了。   她睡得正香,突然有人敲门,自称是警察查房。   聂然让他们等一下,换了衣服,打开门,便见一群男的堵在外面。   一群人一窝蜂地挤进来,问聂然是不是杨大勇的女娃子?说是杨大勇喊他们过来找她收账。   他们把买□□的单据拿出来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让聂然给钱。   有几个年轻的,把这屋子转了圈,之后跟领头的人说:“赵哥,有钱哟,在五星级酒店住套房,卫生间比老子的卧室都大。”   聂然拿起票据翻看了两下,闻言朝那叫赵哥的看过去,一眼瞥见他胳膊上的纹身是条大黑鱼,活灵活现的好像还能动。这条黑鱼跟她要找的黑鱼妖一模一样。她把单据放下,问:“你是水码头乌爷的手下?”   赵哥一愣,有点诧异,说:“哟,你娃娃还有点见识。那你应该晓得这个地头是我们乌爷的,你们两父女竟然敢跑到这头来,不晓得死活,识相的就赶快把钱还了。”   聂然把身份证摸出来,往茶几上一拍,说:“看清楚,我姓聂。给你们乌爷打电话,说我找他,喊他自己滚过来。”   赵哥拿起身份证,看到名字不姓杨,再拿着照片对比半天,想了想,问:“你妈姓啥子?”   聂然说:“我妈姓伍,我爷爷姓聂,我们家没得人姓杨的。”   赵哥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不由得慎重起来,毕竟能住这么贵酒店的女娃娃,家里头肯定不简单。他问:“你认识我们乌爷?”   聂然说:“你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赵哥想了想,先给自己的上头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姓聂,叫聂然,十七岁,是个女娃娃,看起来就很有钱,口气大得很,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娃。一个姓杨的,欠了我们好几百万,喊我们来找她收钱,结果……连姓都不是一个,怕是有坑。”   那边让他等着。   赵哥又坐回去,态度软和不少,说:“那等到嘛。”他又问:“杨大勇啷个喊我们来找你呢?”   聂然说:“你问杨大勇噻,他就在楼梯口防火门后头躲到的。”   都不用等赵哥给眼色,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当场冲了出去,直奔防火门。楼道里一阵喧哗,没过两分钟,便把杨大勇给推了进来。   赵哥起身,一脚踹在杨大勇的肚子上,痛得杨大勇爬都爬不起来。   聂然托着下巴看热闹,说:“杨大勇,我跟你讲过的嘛,少造点孽,报应来了没得好下场的。”   赵哥问:“你们认识?”   聂然点头,说:“认识啊,这人,他妈,差点把我掐死。过年前,他们母子俩合起伙来还想把我卖了,让我收拾了一顿,当时放了他一马,留了他一条命,今天……这不,见财起意。”   杨大勇蜷在地上捂住肚子直抽气,说:“赵哥,她真……真是我女儿,亲生的,只是从小过继给了村里的聂老头,她妈有钱,她也有钱。亲生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找她要钱,一定有。不然,你打死我,我也给不上这钱。你们是要钱,又不是要命,是不是。”   他顿了下,又急声说:“打电话给她妈,一定有,要多少都能给。”   赵哥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马上接通,非常狗腿地喊,“万爷,怎么是您亲自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很慎重,“你听着,那是我们大小姐,乌爷都得听她的,明白了?”   赵哥连声说:“明白,明白。”   万爷说:“你转告大小姐,我和乌爷现在就赶过去,待会儿就到。”   赵哥应道:“好好好。”那边挂了电话,他的手都在哆嗦,告诉聂然,“大小姐,万爷说他跟乌爷现在就赶过来。”   聂然“嗯”了声,知道这群人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于是果断地拿起手机,报警,举报这里有个聚众赌博输了之后欠债潜逃的。   赵哥:“……”   众人:“……”   聂然把票据收下,告诉他们,“这是证据。”   众人:“……”   杨大勇叫道:“我是你亲生老汉儿,你要送我去坐牢啊。”   聂然说:“哦,对了,你还故意拖欠农民工工资潜逃,这个也是要坐牢的。”   杨大勇:“……”   派出所离这里近,来得很快。   执夜班的民警进来后,见到一屋子人,其中还有身上纹满纹身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吓了一大跳。   聂然介绍:“这些都是债主,追债追到我这里来了。这个,杨大勇,搞□□赌博,欠人好几百万跑了。”她把他们买□□的存根递过去,说:“这是证据。”   赵哥他们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全都是一副讨债不成的委屈模样。   杨大勇难以置信地看着聂然,说:“我是你亲生老汉儿,你竟然……竟然这么害老子。”   聂然轻哧一声,懒得跟他费口水。   民警做完记录,让聂然签字,便带走了杨大勇。   民警离开,门刚关上,就又响起了敲门声。   赵哥的一个手下打开门,见到站了两个人,侧身让开。   这两人,一个长得黑瘦精干,相貌很普通,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干苦力出身。他的身后左侧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文质彬彬的,还戴着眼镜。   赵哥只听过名头,没见过本人,不知道他们长得是圆是扁,但能猜到两人身份,恭敬地站在一旁,没敢说话。   他们进屋后,顺便把门带上。   聂然认出黑瘦的那个是黑鱼,估计另一个就是万爷了,看起来也像是妖。   黑鱼妖恭恭敬敬地站在聂然跟前,喊道:“大小姐,小的管教手下不严,冲撞到您,请恕罪。”   聂然对赵哥说:“你们可以走了。”   赵哥应了声:“哎”,向黑鱼和万爷告辞,带着跟来的这些人溜走了。   聂然等他们出了门,问:“你们这是养的马仔还是收的教徒呀?”   黑鱼可是知道左护法锦毛虎的下场有多惨,也知道大小姐拜进了道门,跟教主以前那时候不一样了,不过时代也不一样了。他按照打听到的聂然的性子,挑好听的说,“我做了点谋生的小生意,雇了些员工。我们以前是船帮,有好多是撑船拉纤的,后来船都改成机械的了,不用人力拉纤了,就改行搞点船运运输、卖卖鱼什么的,再就是承包点菜市场什么的。大家有个行会,做生意能方便些。”   聂然把教主令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黑鱼见到令牌,立即跪地叩头,叩得可用力地,砰砰作响。   聂然挺不习惯的看人这么磕头的,可人家拜的不是她,是令牌。她让黑鱼起身,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三件事。一个,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害人,给你们重新立个规矩,我的规矩也简单,就按照律法走就行了。”   黑鱼应了声:“是。”   聂然说:“第二件事是人口普查,给你们现有的教众做个登记。第三,你帮我打听封妖窟里逃出来的那些大妖去了哪里,还有顶着通灵教名头作乱的有哪些,能抓住的,抓住送到我这来。抓到这些妖怪,如果有缴获,你们留一半,上交一半。如果联系不上我,可以找花狸或狗哥。”   黑鱼问:“那往后我们每年给多少孝敬?”   这个聂然还没想过呢。她说道:“先暂时照旧吧。”   黑鱼应道:“是。”   收钱的事,聂然还是很乐意的。她当即把自己的账号给了黑鱼,又说:“那现在说说,你们这边有哪些搞事作乱的妖。”   黑鱼立即想到一个地方,问聂然:“您知道鬼洞吧?”   ?鬼洞?什么鬼?聂然不知道啊。她不动声色地说,“你说说。”   黑鱼说:“就在渝市有个叫塘村的地方,有个山洞,入口很窄,只有一米来高,但里面很大,岔洞极多,有大量的蝙蝠和尸体。以前白莲教作乱的时候,有一支逃兵逃进去,遭到清剿,官兵怕进去后遇到埋伏,于是就堵住洞口放火,把里面的人熏死在了里面。那山洞死的人太多,阴气很重,就被当地人称为鬼洞。”   聂然问:“然后呢?”   黑鱼说:“村里的人怕孩子进去出事,就把洞封起来了,基本上没有人去,但是,最近又闹出了动静。老万去看过,说里面有东西,他差点吃大亏,不确定是什么。”   聂然轻轻点头。她不确定里面是真的有东西,还是黑鱼要挖坑,决定叫上百万和师父一起去看看再说。反正他们仨联手,想吃亏也不容易。她忽然想起一事,问:“他们为什么叫你舵爷?是船舵的意思吗?”   黑鱼说:“我这里属于渝堂水码头分舵,但堂口没有了,只剩下水码头分舵,我是舵主,所以被称为舵爷。”   聂然懂了,还是帮会那一套呗。   她说道:“行了,没什么事了。你这几天找个方便的时间把底下的人都聚起来,重新做个人口普查登记。”   黑鱼有点顾虑,说:“一下子聚太多,容易引起宗教局那边的注意。”   聂然说:“那正好让他们过来给你们□□件,省得回头把你们当成冒名顶替的误伤了。”   黑鱼被噎了把,应道:“是。”   聂然问:“还有事吗?”   黑鱼说:“没有了。”   聂然挥手,说:“再见,晚安。”   黑鱼拱拱手,带着身后的两人告辞,走人。   他们出了酒店,上了车,一直开出去一段后,才说起这事。   万爷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要重整通灵教吗?咱们逍遥自在多少年了,突然之间供个祖宗。”   黑鱼说:“花钱保平安吧。入教还是有好处的,入了教,甭管是上天还是入地,教主都能找得到你,但是,哪天你要是出事了,只要教主想,他上天入地也能把你捞出来,虽说受点约束,得听差遣,但也算有个靠山。”最重要的是,教主放出封妖窟镇狱火拿着令牌出来收拾通灵教,后面又有洞天观跟麒麟兽撑腰,胳膊掰不过大腿,杠下去容易吃血亏。   他是水里的,跟锦毛虎一个山里的凑不到一堆,是自个儿立的山头。锦毛虎作大死,他可没有。当初追随教主的,如今剩下的没几个了,他知道的还不够两个巴掌的数,活着不容易! 第113章 马不停蹄 第二天早上,聂然在睡梦中忽……   第二天早上, 聂然在睡梦中忽然想到跟杨大勇一起买□□跑路的王老板,便突然醒了。   没道理两个人一起搞赌博跑路,只蹲杨大勇一个。   聂然起床, 施展通灵术, 脑海中想着王老板的样子去找他的行踪,可距离过远, 又因为缺少具体媒介引路,只能模糊感应到他的大致方向和距离, 这个范围非常广, 很不好找。   她如果要找王老板的确切位置, 还得回趟老家, 到王老板家里拿件东西做媒介。就像她找大黑鱼需要通过存于通令教主令牌中的他们当初举行入教仪式时滴的血才能一找一个准。另外就是通过血亲,靠着血脉间的牵连也能寻找。   聂然不认杨大勇, 可血缘羁绊从娘胎里就有了,生父这个身份不管她认不认,始终是存在的且无法改变。她既想他遭报应恨不得再多锤几拳, 又还是有点不忍心想给他留点余地生路,很难做到像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那样毫无波澜。   杨大勇刚涉赌, 很可能只是被拘留罚款, 即使坐牢也判不了多久, 还有机会从新做人, 比起将来负债累累走投无路跳楼强。   不过, 她要去逮王老板一家, 找人可以, 自己动手有点不方便,太欺负人,最好还是找点普通人、受害者当帮手, 虽说这些受害者并不是那么无辜。   聂然思量过后,洗漱完,便去到客厅,看昨天来的那伙人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好找他们的行踪。   那么多人进来,且都不是什么讲究人,头发、脚上的泥、东摸西摸留下的指纹,还有烟灰缸里的烟头,随便捡两样往盆里一泡,再施展通灵术一搜,便找到了他们。   聂然还顺便探了下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人多,昨天又晚了,没有连夜赶回去,而是住在一家非常平价的宾馆中,两个人一张床,挤着睡的。   他们中有几个是在菜市场卖鱼的,另外就是无业游民小混混。   赵哥在县城有个档口搞水产批发的。他从大黑鱼这边进货,再批发卖给那几个卖鱼的。他们白天卖卖鱼,晚上收摊后打打牌。小混混则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哪里有钱挣就钻进去,互相搞点小钱花,基本上吃喝嫖赌都沾了些,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赵哥背后靠着乌爷,做贩鱼生意,平时跟这些地痞流氓走得近,在不太出格的范围里不时干些灰色的事。用他们的话,算是有点人脉,有点面子。杨大勇把他叫过来找她收债,也是怕得罪赵哥以后回老家被撞上。   赵哥的鱼档偶尔还开点小赌局,有人去他那里出千,被剁了两根手指。杨大勇怕的也是这个。   聂然通过赵哥,基本上也能看出黑鱼妖手底下大概是些什么货色和路子。   ……   她打车过去,敲响赵哥的房门。   赵哥好歹也算是个小老板,住的单人间。他打着赤膊只穿着条破洞的内裤就出来开门了,一眼见到站在门外的聂然挪开视线,反应过来后,立即躲到门后,说:“我先穿衣服。”迅速回去把T恤短裤套上,这才开门出来,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在睡觉。”   聂然轻轻点头,说:“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等我找到王老板在哪,打电话给你。”   赵哥应了声:“哎”,把自己的号码报给聂然。   聂然拨过去,听到他的电话响,确定号码没错,走了。   赵哥目送聂然离开,心想:“她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找得到人,找不到电话号码也是怪事。”只是觉得奇怪,但没往心里去。   聂然订高铁票坐到老家县城,之后再打车回到大瑶村。   渝市离老家不远,高铁都没几站,从县城到村子的公路都修得好好的,她中午便到了。   的士车司机开到家门口。   家里的门窗都被拆了,屋子里是什么都没有剩下。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想着不回来了,那些什么肉、米之类的都送人了,床、柜子、桌子总还是留下的,棉被也留了几床。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用过的玩具,那都是童年记忆,也都打包起来装在箱子里,全没了。   房子被拆得只剩下墙和顶!   聂然施展通灵术,便看到好几伙人分不同批过来,把她家收刮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什么都搬完了。这些人,全是去杨大勇家收债,杨大通跑了,于是把他家给搬空了。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是杨大勇的女儿,且她跟村里人的关系并不好,于是经村民指点,就又来搬她家的东西了。   她跟杨大勇是一家吗?这些人都不讲理的!   聂然立即打电话给派出所,报警。   派出所的人来看过,了解完情况,表示管不了,让她自己找杨大勇要赔偿去。   聂然说:“搬我东西的又不是杨大勇。”   派出所的人说:“那是你亲生老汉儿嘛。”说完,走了。   聂然气得不轻,说:“狠话我放在这里,你喊他们把拿了我的东西还回来,不然倒霉的时候不要怪我。”   她的家,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凭什么让这些人祸害?杨大勇害过她那么多回,对她好过一次吗?一个亲生父亲身份就可以使劲祸害人,谁都可以过来祸害了是吧。   聂然直接扭头去找到村长,结果发现村长换人了。   之前的村长调走了,现在是新来的。   村长表示没法管。那么多农民工,挣点辛苦钱,容易吗?从她家搬走的东西又不值钱,分派到每个人头上,报警都没用,都不够立案的,又说她,“你妈那么有钱,你都去了大城市,这房子又不住了,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聂然说:“一天,我只给一天时间,从我家搬走的东西,明天他们还没还回来,后果自负。”她说完,转身从村委会走了,找小卖部老板娘去。   小卖部老板娘看到聂然回来,吓得赶紧把她拉到屋子里面,问:“没人看见你吧?你当心那些人堵住让你还债。是不是有啥子要紧事?”   聂然打开售货的冰箱,从里面拿了瓶可乐,说:“刚回了趟我家,好气。”   小卖部老板娘说:“我晓得你肯定要气到,都没敢跟你讲。杨大勇还欠了好多工程材料款,工人的工资四个多月没发了,据说欠了一百多万,好几十个。县城里头有个叫赵老板的,厉害得很,带人来把他的房子都拆了,放话说看到杨大勇先断他一条手。”   聂然不说话了,闷头喝可乐。   小卖部老板娘看她还在店门口站着,又让她赶紧进屋。   这时候,有几个人骑摩托车过来,看到聂然,喊:“还真是你。”   有人,刚才在菜地里远远地看见聂然回来,立即打电话叫人来。   杨大勇的工人,都是附近的,骑上摩托车,一脚油门就到了。   来的几个人,当场喊聂然还钱!“你老汉儿欠了我们工资,还钱!”   摩托车、小电驴呼呼地开过来,还有同村的邻居一路小跑过来看热闹的。   小卖部老板娘见到这阵势,躲了。   聂然把手里才喝了两口的可乐瓶放在手里揉,揉成了一颗圆滚滚的乒乓大小,问:“哪些人去了我家搬东西?还回去。杨大勇欠的债,你们找姓杨的去,搬我家的东西是啥子意思?”   一个五十多岁的泥工师傅站出来,说:“他是你老汉儿,你还帮他对付过棺材里跳出来的老婆婆,父债子偿,没得毛病得嘛。”   聂然说:“他姓杨,我姓聂,我的户口上在我爷爷家的,我从小是爷爷养大我的,跟他有啥子关系?”   泥工师傅说,“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只管要工资。他是你亲生老汉儿这个事情你跑不掉,必须得管。”   聂然不说话了。这种事情没道理讲的,那就都不讲道理好了。   她学不会法阵,咒术还是会的。   聂然扭头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走了。”用手机扫码,把可乐钱付了。   小卖部老板娘在屋头回了句,“慢走哈,以后来耍。”   来要钱的人,不仅有本人,还有他们的亲戚,这些人坐着车子赶过来,一会儿功夫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听到她要走,全部把路堵严实了。   聂然轻轻一跃,蹿到二楼窗台上,再一个翻身上了三楼房顶,再纵身一个远跳,直接落到公路上。她落下时呈下蹲姿势,脚下掀起一圈气流,卷得周围的灰尘都飞了起来,脚下的水泥路面都让她踩裂了。   村民们看到她爬上去又跳出去,一个个要么惊呼出声,要么倒抽气,有看傻了的,还有看她的脚有没有摔断的,更有去比划高度的。   聂然运转真气,按照施展咒术的流程,默念口诀,脚下浮现起黑色的旋涡,之后猛地蹿到空中变成一条比小卖部老板娘家的三层砖房还高的巨蛇。那巨蛇身后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看着极为凶狠。   聂然的声音很轻,但空气中有嗡嗡声,好像带着无数回音响在人的耳边,紧跟着她小时候用过的玩具、穿过的衣服都响起了这个声音,她轻声喝:“通灵四方,引气化煞,以煞化蛇,生变!凶煞!”话音落下,那浮现在她身上的巨蛇张开翅膀用力地钻进了脚下的气旋中遁进了地底。隐隐约约的轰隆声,从她的脚下朝着四面八方漫延,奔着沾过她以前经常使用的东西所沾的味道找过去。   她收功,对村民说:“杨大勇欠你们的债,你们找杨大勇去,但要抢我的东西,就看你们有没有那能耐。”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是受害者吗?确实是!但如果自己没有点本事,只怕早被这些人欺负死了。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村民中响起:“妈呀——”   大家扭头看去,便见他挂在腰上的钥匙扣突然变成了一条小黑蛇,那小黑蛇一头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周围的人全都吓着了。   突然,一个做小工的中年妇女叫道:“我孙儿还在耍她的玩具!”说完,拔腿就往家跑。   一时间,聚在小卖部门前的人拔腿飞奔的、骑摩托车的,跑了好几个,全是回家看有没有出事的。   那被蛇咬了腰的人又怕又气,“老子只拿了她一个钥匙扣扣,还是在地上捡的。”   有人反应快,说:“赶紧把人喊回来。”   小卖部老板娘看傻眼了,心说:“聂然这么厉害啊。”她说道:“以前就听说过聂独眼有道行,他失踪的那天还有人看到他变蛇,他屋头死掉的那条大黄狗又出来了,还以为是以讹传讹骗人的,没想到竟然是法术。好厉害!你们拿了聂然啥子,快还回去嘛。”   那被蛇咬了腰的人说,“还个铲铲啊,钥匙扣扣变成蛇跑了哒。”他说完往腰上一摸,钥匙扣竟然还在。他再看腰上刚才钻进蛇的地方,有一圈淡淡的黑印,是个有翅膀的蛇形纹路,那里隐隐作痛。   聂然去到王老板家,发现他家也被砸了,东西也被搬光了,基本上除了点垃圾杂物看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可毕竟是家,每天要回来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沾上主人家的气息。   聂然站在王老板两口子居住的卧室,施展了通灵术,很快便锁定了他俩的具体位置,发现他们去了云南投奔亲戚。   聂然原本想打电话给赵哥,让他带人过去,但这人不是什么善茬,抓到王老板肯定会揍人的,万一真砍人家的手脚怎么办?王老板还带着老婆孩子跑的,八成妻儿也得受到连累。她略作思量,先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   民警爱搭不理的,见聂然坚持要报警,做了个记录,告诉她,好了,她可以走了。   聂然问:“你们不去抓他吗?”   民警说:“抓省抓人,要先上报,再跟那边联系,你以为这么简单噻,我做不了主,等我们所长从县里开完会回来再说嘛。好了,我们晓得了,肯定给你上报。”   聂然出了门便施展通灵术偷瞄,然后发现,他们回头就把她做的笔录给删了,连电脑都没录进去。   民警对同事抱怨:“杨大勇这个女娃子是不是有毛病。受害人都不来报案,她来报,又不是现场抓的,证据都没得,讲个铲铲。”   同事说:“她娃娃儿不懂。”   聂然便给赵哥打电话,让他去报案,然后给她打电话,她告诉他们王老板在哪。   赵哥自己偶尔也搞点小赌档,不乐意,可大小姐发话,不去不行,于是他让一个小混混去报案。   小混混报案,说他赌□□中马,老板跑路了。   民警当小混混赌博自首,批评教育了顿,让他走了。小混混说王老板欠他们好几百万,但那是他们买马中的,实际上本金并不多,至于以前输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赵哥又给聂然打电话,说:“他们办案要讲究证据,王老板是自己搞的,跑路之前该烧的都烧了,很难立案。这个债啊,只能我们自己去讨。大小姐,您就行行好,把王老板的地址告诉我,我去逮他。”   聂然没理她,挂了电话,然后给师父打电话,疯狂吐槽。   杨雪岭从小在观道长大,没跟村民们打多少交道,并不了解这些,只能给徒弟当个树洞。   聂然吐完槽,又问杨雪岭什么时候过来探鬼洞。她觉得还是锤妖怪舒坦,爽,哪像跟人打交道那么事儿兮兮的憋屈得慌。   她又坐高铁回渝市。   她刚上高铁,小卖部老板娘便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那些拿了她东西的人都遇到了小黑蛇钻进了身体里,天刚黑下来,一个个就发起了高烧,说起了糊梦,说有人来吃它们,送到医院拍照又拍不到蛇。她问聂然:“他们那是啷个了?”   聂然说:“小惩大戒,给他们下了点咒,病一场就好了。”蛇咒,是咒,又不是真让蛇咬了,只是邪气入体而已。她也不可能真为了那点玩具旧衣服什么的,把人给害死。   小卖部老板娘说:“我……我有个侄儿,在……在你那捡了个洋娃娃,也……也遭到了。洋娃娃已经给你送回去了,你看……能不能……聂然……你……看呢?”   聂然说:“我在高铁上,还有事,离得远,不好解。你们要是能找到有道行的道士或和尚,说不定能解。”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声名在外,真有道行的那些,必然是有传承来路的,稍微打听下知道点情况都不会来沾这个麻烦。没道行的,找上门去,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有被骗钱或治坏的危险。   她说道:“我让人给你快递几张符回去人,再在里面附上解咒方法,记得给买符的钱。”   小卖部老板娘说,“好好,要得要得,谢谢了哈。”   聂然说:“那我先挂了。”她挂掉电话,又给杨雪岭打电话,让她卖点能解蛇咒的符。   杨雪岭没好气地说:“徒弟,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聂然不懂,问:“什么意思?”   杨雪岭说:“你上辈子的道行,加上吸收的那些内丹、妖丹,你需不需要掰掰手指头算算自己大概有多少年的道行,再看看你施的是一般的蛇咒吗?你凭什么觉得我寄几张符就能替他们解了?”   聂然问:“那要怎么解?”   杨雪岭说:“做法,拔毒,参照你之前解尸毒。那些只是普通人,没你这么抗毒,解起来会比给你解尸毒还要费事费力费钱。哦,对了,你下手没有太重吧?向普通人下咒术,你当心宗教局找你麻烦。”   聂然说:“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先去把我家被偷的东西挨件找回来。把我家都搬空了,我还不能发点火了?当我没脾气吗?”   杨雪岭说:“你悠着点吧,苟不同管西南那一大片,跟我有仇。”   聂然问:“怎么结下的仇?”   杨雪岭说:“我去长白山找药,正好遇到他也去找药,我们都找到同一种药,我要救我妈,他要救他爸,最后他棋招一招,药落到我手里。他爸过世了,这仇就结下了。那人睚眦必报。”   聂然“哦”了声,说:“我才不管他是干嘛的,反正要是来惹到我头上,我就捶他。”她说完挂了电话,又给小卖部老板娘打电话,让把她侄子送到渝市,等到了渝市再联系。   聂然又给百万发消息,吐槽回老家的这一天经历。   百万很感慨:外公和舅舅说入世修行,一天能学到在山里十年都学不到的东西,见识了。   他又告诉聂然,他已经买好票了,明天就去找他。   聂然说:我觉得你全速跑起来比高铁快。   可以省票钱。   百万:短程暴发可以,这么远跑起来耐力跟不上。   聂然:也是,毕竟不是机器嘛。   她跟百万聊着天,那点不开心就散了。   赵哥又打电话过来,还想要王老板的地址。   聂然想着赵哥的身上有大黑鱼种的烙印,还能联系得上大黑鱼,这也算是收到了门下的。她想看看他们这些人行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于是把王老板的地址给了赵哥,同时警告他,讨债可以,但不要过分,而且,祸不及家小。   赵哥满口答应。   聂然对赵哥的应承,并不怎么相信。可王老板风光的时候,家属是沾了光的,跑路的时候,家属跟着一起跑的,干的那些事,家小都跟着跑路了,怎么也是知情的,真要说有多干净,也未必。   聂然想将心比心一回,只觉得自己憋屈得慌,于是去洗手间施展通灵术找杨大勇,结果发现他已经被转到老家的县公安局这边了。   聂然中途下车,又坐了两站回去,隔着墙给杨大勇下了蛇咒,心里才舒服了点。   她错过末班高铁,又不想连夜打的,于是在县城找了家宾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去坐高铁,正好遇到小卖部老板娘陪着弟弟、弟媳带着侄子也坐高铁。   小孩子的身上绕着团黑气,额头隐隐盘附着一团蛇形的符号,烧得满脸通红,不停地说梦话。爸妈在一旁用酒精擦额头、探胳肢窝降温。   聂然凑过去,“真巧啊。”   小卖部老板娘站起身,想说点什么,又有点紧张,于是示意聂然先看孩子,还解释,说:“小孩子不懂事,看到大家搬东西就跟着进去了,又看到洋娃娃好看,不是故意的。”   聂然说:“不是故意也是从我家拿的。”她说完,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运转真心形成一股吸力,轻轻松松地把附在他身上的煞气吸走了。她说:“行了,回家好好补补,养两天就好了。告诉小孩,不是自己的东西别拿。”说完,看到已经开始检票,便走了。   小孩子一下子就不说梦话了,人也醒了,说:“妈妈我饿。”   聂然过了检票口,见到他们还在朝自己看来,麻利地溜了。   小孩子体格不比成年人,会比成年人严重得多,这种解得早的还行,养养就养回来了,那种等到七天后自动解的,以后多少都会落下点毛病,健康会差很多的。   杨大勇的蛇咒跟其他人的又不一样。她不给他解,以后他就久病缠身天天梦到大蛇来吃他吧。   亲生父亲可以随意祸害亲生女儿,那亲生女儿也可以随意祸害回去呗。   聂然回到渝市,刚到酒店大堂,便见到大黑鱼和老万从旁边的沙发上起身迎过来,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她笑嘻嘻地问道:“老乌啊,你手下人开的是鱼档还是赌档啊?”   老乌说:“这边的人喜欢打点小牌,搓搓麻将,都形成地域风俗了。不过,我回去就收拾,要是他们只是打点耍牌,也不好管太过,但要是大赌,身家性命往里砸的,我绝不放过,大小姐放心。你定的规矩,我们一定守。”   聂然问:“你找我有事?”   老乌把整理好的入教人员和妖怪的名单、档案从老万手里接过来,双手递给聂然,请她过目。   大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聂然便先领着他们回房间。她翻过名单,一共只有三十多个,赵哥果然在里面,有七只妖,其余的都是普通人。   聂然施展通灵术,顺着档案上的照片找过去,把这些人都探查了遍,发现全都是歪瓜裂枣。   说他们大奸大恶吧,不至于!   可要说有多善良吧,不沾边。有点欺行霸市,还有点捞偏门,并且,以此为生。对比害人的妖怪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善良的了。现在看来,狗哥的手下虽然锉了点,但一个个老老实实干干净净的,真是妖怪中不一样的小清新,好难能可贵的啊。   聂然把这些名单全划了,只留了一个老万。   老万是只鳖妖,擅管钱,是老乌的心腹,这个妖怪窝的二当家,收进来,跟着老乌一起管着底下的妖怪不作恶,行点善事。   聂然让大黑鱼教老万背入教誓言,让他直接把血滴进教主令牌中,便算是把妖怪收进来了。   她没给老万种道印。按照他们行事风格,给他们做道印,会拉低道印担保力度的,指不定还会让她给他们背锅,她才不干。   聂然威胁告诫过他俩,便让他俩走了。   他们坐车走远了,又没见到周围有施展通灵术跟踪的痕迹,老万这才说道:“我有点理解锦毛虎为什么对大小姐除之而后快了。”水至清则无语,一个妖怪教,哪能要求那么干净。   老乌说:“杨大勇。”   老万沉默了。大小姐是收拾起亲爹来都不带半点手软的,捶起他们来就更不必留手了。他咬咬牙,说:“行,往后都把屁股洗干净做正经生意,少点欺行霸市。”他又气不过,说:“可我们竞争力,有错吗?”   老乌叮嘱道:“给旁的商户让点利。”   老万郁闷得不行,“我们赚的钱得上交一半吧,她这是嫌钱多烫手吗?”   老乌说:“或许是呢?这不都让行善积德,遇到做善事的好人过得不好的时候要帮帮嘛。”   老万怄得真想吐血,“我这是当妖怪还是修菩萨啊。”   老乌哧笑一声,不说话了,先按照大小姐吩咐的改,再看看鬼洞那边的情况决定后面怎么办。   聂然等黑鱼和鳖精走后,也出了门,去找老树妖。   老树妖住在临江不远的小区,对外的身份是一个无儿无女有点闲钱的孤寡老人,平日里的爱好就是下下棋,捣腾点文玩,盘核桃、盘手珠,偶尔有点小古董拿出来做点倒手钱,不是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得很悠哉。   他最近有点悠哉不起来。   自从那天他见到镇狱火出现,便在家等着找上门来。   这等了都十天了,终于,来了一个陌生女娃子敲门。她笑眯眯的,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可周身气势,特别是那身功力深厚得吓人。   老树妖拱手,把迎到屋内,抱拳问:“怎么称呼?可是教主有吩咐?”   聂然先环顾圈屋子,古香古色的,很有格调,屋子里有一股松木清香,却没有见到燃香,也没有烧过香的痕迹。她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老树妖身上的味道。她说道:“爷爷把教主令牌传给我,我便来看看你们这些早年入教如今还存活于世的妖。”   老树妖再次抱拳,“原来是大小姐亲至。”又要跪地行大礼。   得了吧,大岁年龄了!聂然托起他,说:“别跪了,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不兴下跪了。”树嘛,有水有土就能活,老树妖的家里干干净净的,而且这屋子一看就是住了很多年了,不是临时打扫能收拾出来的样子,再看老树妖身上没煞气,倒有一股自自然然的像面对大自然森林的味道。   聂然在他这里待得蛮舒服的,也就不愿打搅他的平静生活。不过,老树妖跟黑鱼在一块地头上生活,还是可以打听些消息的。   老树妖听聂然问起,她有令牌又有通灵术,想查大黑鱼方便得很,他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聂然,包括教主走后,大家的境遇。   教主那时候厉害啊,通灵教跟着教主,那是威势赫赫。   后来,一盘散砂,遭到清剿,教中妖怪死的死,伤的伤。   黑鱼便在这里盘下来了。他没敢直接下水吃人,哄着鱼民供着他保平安,做起了水产买卖。这黑鱼也滑头,天下大势是个什么风向,他就怎么转舵,见风使舵的本事溜得很,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道高也够,等闲的道士对付不了他,道门轻易的都不招惹他,倒也太平无事。   跟锦毛虎的关系就是听调不听宣,面上敬着,不往来,不作对。   要是外地有妖怪过来,得拜他的码头,也不让外面的妖长期在这里逗留,把地盘看得很牢。他一个树妖,守在江边靠着吸收水土里找营养就能过活,又不出去找事,碍不着谁,多少有点自保的本事和手段,跟黑鱼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老树妖没说,但聂然还是有收获的。   大黑鱼在这里盘踞了四百多年没有被清剿过,也没有让别的妖占了他的地盘,那是实力相当的够的。这里守着大江,那是直接连着长江的,四百多年里得出多少雨虾精怪,总不能出一只大黑鱼吃一只吧?   聂然心里有数就成,没点破,给他种了个道印便告辞走人,让老树妖安心过他的清静日子吧。   老树妖认出聂然给他种的是洞天观的道印,再三感谢,一直送她坐上车走远了,才又慢悠悠地去河堤找人下棋去了。   聂然,等离开老树妖的视线后,便下车,跳进江里扑腾去了。   大黑鱼守在江边,鱼窝肯定是在水底下。 第114章 助拳变炮灰 这是长江支流汇入长交的交……   这是长江支流汇入长交的交汇口, 又正是夏季多雨的时节,江水暴涨,水深且急, 聂然一下子就被水流卷中冲了出去。   岸上有大妈看见, 急得大声喊:“哎呀,快来人呀, 有女娃娃遭水冲走了——快来人啊——”   岸边有一个正在钓鱼的小伙子看见了,扒了上衣, 纵然一跃跳里江水, 灵活得跟条鱼似的, 飞快地蹿到聂然身后, 单手捞住她,另一只手刨水, 很快便把聂然带上岸。   大妈赶过来,大声叫道:“哎哟,你说你个好生生的女娃子啷个这么想不开哟,   周围的一圈人也围过来了,见到聂然穿得挺好的, 长得也挺好看, 有议论的, 有劝解的, 问她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要跳江的。   聂然说:“我去逮鱼……我会游泳。”   大妈说:“这是长江哒, 妹儿, 你下去逮鱼游泳。”   那救人的小伙子转身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外套往身上套。他背对着聂然, 正好阳光照在后背上,隐约泛起鱼鳞般的闪亮光泽。这人的身线似流水般充满流畅的线条感,身上没有任何赘肉, 肌肉很结实却不是健身房里特意练出来的胀鼓鼓的强壮型肌肉,而是给人一种瘦而有力的苍劲感。   最重要的是,以聂然在乱葬坑悦骨无数的眼光来判断,这人的骨骼长得跟人类的非常像,却绝不是人类的骨骼造型。人类再怎么锻炼塑形也练不出这种流线型般的身材,因为骨架就已经决定了。   她瞬间了然,鱼妖!   正在七嘴八舌劝聂然的众人见到她盯着人家小伙子看,哪还有想不开要跳江的样子,纷纷停上了劝阻,又叮嘱她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年纪轻轻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要这么想不开。   那鱼妖显然不想招人眼,收起鱼竿,提起装有几条小鱼的桶便走了。   聂然谢过周围的好心人,捡起鱼妖刚才钓鱼时掉在地上的一点饵料揣进兜里,走了。   盛夏时节,天气热太阳晒,聂然为了方便下水,穿的又是速干的户外运动装,江风吹着,太阳晒着,没几下就干了。   她找了个相对偏僻但又不会让人误会她是要跳江的一直伸延到江里的台阶坐下,装出一副玩水看风景的样子施展通灵术,便见到那鱼妖又换了一个地方钓鱼,不远,往下游方向凑过去二百来米便到了。   聂然犹豫了一会儿,去到离鱼妖不远的地方,坐在江堤边的树荫下玩着手机悄悄地盯着他。   傍晚时分,鱼妖收杆,走到旁边的电瓶车停放处,骑着小电驴往回走。   聂然收起手机,不紧不慢地跟着。虽然师婆教她走路的功夫听着她头晕,好在师婆在教的时候有走给她看,多多少少还是学会了点,再加上她自己本身的力量速度就不慢,哪怕是追着小电驴走也悠闲得跟散步似的。   她跟了好一会儿,跟着鱼妖来到水产市场。   入夜了,市场还很火爆,很多人过来买菜习鱼。市场周围开了很多餐饮店,各种特色水产品加工,看得聂然馋得真想挑一家店子进去先吃晚饭再盯妖。   那鱼妖进入旁边一家生意非常火爆的专程卖水产品菜色的餐饮店。这铺子开得不小,上下三层楼,从招牌到里面的装修再到人气都是红红火火的。   鱼妖提着桶进去,跟回自己家似的。他把桶里的鱼送去后厨后,便去到了柜台后忙了起来,一看就是负责管理店铺的,还隐约有点老板的样子。   聂然站在路边装出玩手机的样子盯了一会儿,全看鱼妖怎么招呼客人、安排服务员他们忙活了,跟正常管餐饮的没两样,她便跑到市场里转悠,进门就见到市场的公告牌上贴着管理处新贴的降租公告。   鱼摊的人还有人在议论,从来只见涨租,或者是大家闹起来了才降一点点租,这还是头一次无缘无故的降租,是不是有什么事吧。   一个长得有点丑的鱼摊老板说:“只听说是乌爷让降的,具体的不清楚。进货的价格从明天开始也降了,便宜了好几毛,全都降。”   他们便有人猜测,可能是上面有政策调控市场价格吧,听说天天有人吵肉菜都涨价了,快吃不起了。   聂然听力好,这些卖鱼的几乎都聊上几句,是不是真的降价啦,降成多少啊,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做小生意的,租金和进货价格一降,利润自然会涨,多入能多点。这年头,小商小贩不好活啊,又是摊位费,又是电商挤兑,日子难。   聂然心说,这大黑鱼挺效率的啊,姿态这么好,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锤他了。   百万发消息给她:“我到渝市了。你在哪?”又给了她一个定位,还在高铁站。   聂然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   没两分钟,百万便出现在聂然跟前,他用力地吸吸鼻子,抬眼环顾圈市场,目光灼灼,激动地抿抿嘴,说:“你好厉害呀。”又找到妖怪窝了。不过这会儿人多,不好下口。   聂然说:“我请你吃饭。”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进饭店吃饭尴尬了。   百万开心地应道:“好啊。”   聂然带着百万找了家生意特别火爆的铺子,对着自己想吃的就开点,还让百万放开了点,她请客,管吃够。   百万对那些卖鱼的妖怪更感兴趣。不过,对于人类的食物,他也不拒绝,于是菜了好几个菜。   两人的菜加起来便是满满一大桌。   服务员都在说,“够了,你们吃不完。”   聂然说:“放心,我俩胃口大。”   服务员劝几句就算了,毕竟菜卖得多才能赚得多。   渝市的菜,那是又麻又辣重麻重辣,轻麻轻辣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最多就是一大勺辣椒给你少放一点点。百万一口菜夹进嘴里,便见他的嘴巴瞬间红了起来,还有点泛肿的样子,从嘴唇红到嘴巴附近再红到耳朵,辣得“哈哈”直咝气,那样子比舅舅吃到钓钩还惨。   他挥着双手拼命朝嘴巴扇气呼呼,要不是聂然还坐在这里,真想变成原形头也不回地跳进江里涮嘴巴。   百万长得好看,坐在这里原本就已经很引人瞩目,那辣得手足无摸眼泪含眶的样子,把大家都看乐了。   这一看就是没吃过辣的外地人。   本地人暗暗表示老自豪了。   聂然给百万叫了两杯冰饮,他喝完后还辣,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聂然不管他,自己继续吃菜。   隔壁桌的女人回头,问聂然,“你男朋友被辣跑了,你不追呀。”   我男朋友?哪来的男朋友?聂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百万,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百万又跑回来坐下,嘴巴、耳朵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但对着这满桌子菜,就跟菜有毒似的,一副坚决不碰的样。   隔壁桌的人见到他不吃还陪坐着的样子,心想:“还说不是男朋友。”跟同伴笑笑,继续吃自己的。   聂然埋头吃得可开心了,大快朵颐。她忙里抽空,还顺便关心了下,问百万:“你舅舅的伤怎么样了?”   她没听到百万的回答,有点奇怪,抬起头望去。   百万说:“已经没事了。”   聂然想起大麒麟兽在酒店楼下一口一只妖怪的吃法,说:“像你舅舅那种一口一个,不咬到钩才有鬼了。”   百万“唔”了声,也不知道是因为嘴里还辣不好说话,还不愿在舅舅咬到钓钩这种事情上多讨论。   这里人多,隔桌就有耳,不方便聊些其它的,聂然便止了话题,发信息问杨雪岭:“师父,你什么时候过来,百万都到了。”   杨雪岭:明天出发,开车过去。   她带有剑,属于管制器具,坐飞机和高铁都挺麻烦。   聂然应道:“好吧。”   旁边进来一队人,环顾一圈四周,见到聂然,一个亮出证件,“聂大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聂然瞥了眼证件,见是宗教局西南总局特别行动处的人,这级别貌似比谭真人他们要高啊。她问:“干嘛?”   那人说:“你在大瑶村干的事,自己没点数吗。”   聂然看这样子就知道是来找茬的,都懒得搭理他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是个妖怪窝,他们敢在这里动手吗?她的手机,突然没信号了。她非常诧异:这些人还真在这里动手?   突然,刚才过来的那几个人消失不见了。   聂然扭头问隔壁桌的女人,“小姐姐,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来我桌子旁的几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隔壁桌的人告诉她,“没人到你桌子旁啊,连服务员都没来过。”   聂然立即明白,这是被找上门来,中招了。她问:“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隔壁桌的人说:“有啊,你要是信号不好,连店里的wifi嘛。”   聂然说:“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那女人犹豫了下,觉得很怪啊。她有男朋友陪坐在这里,干嘛还借她的手机?她说了句,“借你男朋友的吧。”便不再理聂然。   聂然心想,不管啦,继续吃饭,打不了在这里打一架。闹市打架,她一个混野路子的又不需要向谁交待,倒是那些办事处的人规矩多得很呢,一旦波及到路人,就等着调查处份吧。   况且,自己跟百万二打一群,还怕他们不成?   忽然,她觉得不对劲,百万好安静哦。虽然百万一直很安静,但挺有存在感的,会有一种身边跟了只守护兽一样的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她走到哪都有狗哥摇着尾巴跟着,可有安全感了,有事情的时候,他们会预先示警。可是这会儿,宗教局的人都找上门来了,百万竟然什么话都没了。怪啊。   她再次抬起头望去,便见不仅百万安静,周围的人都变得诡异起来,就好像自己明明坐在这里,但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游离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她惊疑不定地朝百万看去: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百万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个鬼哟!聂然毫无预兆地释放出镇狱火呼地一巴掌扇在了百万的脸上。他显然根本想不到聂然会突然释放出镇狱火扇过来,连反应都没来得及,便呼地一下子身上蹿出火焰,下一刻便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的纸人飘落在椅子上。   聂然拿起纸人,闻到一股残留的血腥味,好像有谁滴过血在上面画过符,但这会儿已经没有了。   不过,她可以确定,刚才那一巴掌绝对是烧到对方了。如果附在纸人中冒充百万的是鬼或者妖,她一眼能看得出来。聂然猜测,自己刚才烧死的,很可能是宗教局里哪个厉害的高人。   她才不管呢。对方都没跟她客气,她凭什么要跟对方客气。   对方要是客气点,找师父来训自己,自己跑一趟大瑶村替那些人解了蛇咒就是,一来就搞埋伏,还冒充百万过来骗自己,哼!   聂然吃得饱饱的,这才放下筷子。   手机没信号,扫不了码付款结账,也叫不来服务员,于是从包里取出现金放在桌子上。菜价在菜谱上都有的,算一算价格就出来了。   她放下钱,慢慢地往外面走去。   服务员跟没看到她似的,从她的身边过去,在桌子旁环顾一圈,拿起上面的钱,跑回去找老板娘,说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留下了钱在桌子上。   老板娘迅速算了下账,又用点钞机数了钱,说:“没少给,可能是有急事吧。”   聂然见状便明白,对方肯定是在冒充百万和刚才那几个人来找自己的时候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把阵法或者是某种法术下在了自己身上。   她避开身边的路人,释放出镇狱火把自己又从头到脚烧了遍,召唤出斩不平,开启封妖窟,便准备来一个大招。   突然,一声猛喝响起:“住手!”一个道士走了出来,对聂然说:“休要放肆。”   我偏要放肆!原本悬在聂然面前的斩不平突然朝着那个道士刷地一下子飞了过去,剑刃擦着脖子划过,拉出一条血痕,割破了皮,但凡再深一点点,便是主动脉血管。   那老道士用手一摸脖子,脸色大变,三道符打出来,所站的位置冒出一大团白烟,人不见了,三道符变成三丁神朝聂然攻过去。   这个聂然早就会了。这是道教的三丁三甲符变成的,全靠施法的人一口真气撑着。聂然挥动斩不平,朝着三丁神聚气的地方戳过去。一剑一个,戳它们就跟戳气球,噗嗤一声,干瘪下去,又变成一道用废了的破符。   这破符连一回合之力都没有,菜得稀碎。   与此同时,杨丹青收到一条信息:“你徒孙干的好事!她竟然用镇狱火烧死了妙云真人。”   她当即回了对方一条信息:你们跟小辈动手前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的吗,现在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跑来找我。你们有本事跟她动手,有本事自己锤去,我不管。   杨丹青发完消息,便去找杨雪岭。房门虚掩,没关,还没等她敲门就见到杨雪岭正盘腿坐在床上用符火兜着一颗丹药满屋子飞着遛猫呢。那只四尾狸花猫,踩着洞天观的迷魂步在那里追。   她没好气地推开门,说:“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逗猫,你徒弟叫苟不同给堵了,妙云真人已经折进去了。”   杨雪岭麻利地翻身下床,两分钟便收拾好行李,捞起猫,把正在客厅打坐的云昭叫起来,说:“我们现在出发去渝市,你开车。”   云昭一声,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说:“我把魏师兄叫上。”飞快上楼。   杨雪岭说:“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收行李。”   原定的明天早上出发,行李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拎包出发。   杨丹青跟到车库旁,站在车窗外,叮嘱道:“你们师徒悠着点。”   杨雪岭“嗯”了声,说:“看情况。”她给正在渝市的百万发消息,没回。她打电话,没信号,关机了。她二话不说,立即给齐应承打电话,“我徒弟被苟大同给堵了,你外甥失踪了,青城山道隐观的卢妙云也死了。”她说完就挂了。   齐应承顺手给百万打了个电话,没打通。他用麒麟族的秘术联系百万,连方位都感应不到了。上次感应不到妹妹的那回,是她被逮进了洞妖窟。   渝市现在就有一座现成的封妖窟,半点不通阵法,特别好收拾,那地方还靠着长江水脉,都不用找山脉定她,现成的水脉可以用,足够压得她几百上千年都出不来。   齐应承从沙发上蹦起身,化成一头麒麟兽,呼呼地往渝市方向跑。   他都不知道该说杨丹青心大,还是该说苟不同胆子大了。   杨丹青敢把封妖窟放出去,苟不同敢去捅,他们都牛逼!   最离谱的是,他们打架,扯百万做什么。   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很可能是想一石二鸟!麒麟兽对那些修道的人来说,可是浑身是宝。连洞天观的祖上都干过封麒麟族镇封妖窟的事!   齐应承觉得苟不同再脑抽,也不可能干出为了点私仇过节去捅封妖窟的事,很可能那边是还有什么行动和打算。最有可能的就是重定封妖窟,在那边建一座封妖监狱。这样做对妖怪是种震慑,也降低了聂然到处搅事所带来的风险。大局之下,为了定住封妖窟,牺牲一头小麒麟兽,便算不得什么了。一旦事情做成了,那是他们怎么说怎么有理了。   ……   云昭和魏光坐上车,魏光开车,云昭坐在副驾驶位,后座坐着杨雪岭还踩着一只正在用猫爪子在群里聊天的猫。   云昭有点想不通,说:“小师叔,苟不同怎么会去对付小师妹的?他疯了吗?”   杨雪岭正在向人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闻言头都没抬,“聂然给她老家的村民下蛇咒,落了把柄在苟不同手上。苟不同想着拿此事借题发挥,哪想到聂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世魔王,上来就把卢妙云给烧死了。”   魏光问:“怎么烧死的?”   杨雪岭说:“卢妙云施法附在纸人身上去到聂然身边布阵,估计是漏了行迹让聂然看出来了。聂然一巴掌呼过去,手上带了镇狱火,卢妙云当场就没了。”她吐槽一句,“助拳助成这样的,也是够……”惨的。也够水的。上来就炮灰了,事情也闹大了。   不过人已经死了,且是当着师侄的面,杨雪岭也不好吐槽。 第115章 闹腾的一晚 聂然握着斩不平,左手拿着……   聂然握着斩不平, 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握着剑,剑身搭在肩膀上, 脚下开着封妖窟的出入口, 从头到脚从人到剑覆盖着镇狱火,格外嚣张地大声喊:“还有谁——”   来的是宗教局的, 聂然半点不虚。如果是妖怪,它们什么下三路的招式用起来都毫无压力, 什么事都敢干, 聂然得小心点。可宗教局嘛, 家大业大规矩大, 这么一个闹市区,但凡伤到几个普通人, 他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她好端端地吃着饭在洞天观的群里聊着天晒着美食图,突然间放下筷子跟宗教局的打起架来了,一个打一群, 怎么也不是她没道理吧?如果说她拒捕,他们没有出示逮捕文件, 就连证件, 鬼知道是不是路边二十块钱一个找人做的假证。   不过, 对方万一真的是冒充的呢?如果这次来的人跟上次玉虚老道坑她那样, 想诱她出手伤到无辜来个陷害, 那也会很麻烦。像师父那样躺进ICU了还在维护她的人不会有几个的。   聂然决定, 敌不动, 我不动,但态度要有,吓得要吓住他们不敢贸然乱来。   她为什么要出手就一个镇狱火呼过去?镇狱火是招牌啊!先来一个下马威, 震住对方少点动作。毕竟敌暗我明,自己容易吃亏。   聂然注意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不存在,像她吃饭的那家餐馆门口的一个站在门口揽客、送客的服务员,明显的心不在焉,嘴里和手上的动作招呼着进出的客人,目光却没落在客人和店中的生意上,而是频繁用眼角余光瞄向她。   夏天,大家都穿得薄,包括服务员,也就是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那服务员明明不用端茶倒水擦桌子,却偏偏跟收餐具的服务员一样系了条围裙。别人的围裙口袋是摆设,他的塞得鼓鼓的。   这个马脚露得有点大哈。   距离服务员不远处,有个卖冰粉的中年男人。人家来买冰粉,他直接说:“不卖。”   聂然跟那人离得远,听不见他说话,但从过往人员的表情,以及那人的口型和摆手的肢体动作。出摊不卖东西,出毛线摊呀,一点都不专业,还不如三流电视剧里的路人演员呢。   距离她不到十米远,有一个玩手机的,情绪相当充沛,一副特别伤心还特别隐忍的样子,咬牙切齿,平均过几秒就微微扭头瞟过来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仇人。   聂然从小到大就喜欢凑热闹看八卦,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在学校、或者是在镇上,只要有八卦热闹可以看,她一定闻风而动,磕着瓜子看热闹,有时候围观群众比八卦本人还热闹,那个又是一种热闹。   人看得多了,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该是个什么样子,一目了然。   她的周围,分散了十几个人,跟四周做生意的、往来的,明显有种不相融的违和感。这份违和感大致分为两点,一点是真的路人眼神都不带往别处瞟的,或者是看一眼就挪开的,绝不会多看第二眼。做生意的专注自家生意都忙不过来,注意力全在美女帅哥进来吃饭嘛,这一点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在别的上面。第二点,就是她遭过斩不平里那八个干尸老道士留下来的填鸭式暴击嘛,虽然她总是傻傻分不清楚各个方位的符号谁是谁,谁是干嘛的,谁跟谁又是亲戚在某种时候会变成谁,谁又会往谁那里蹦,但是它们摆成一盘摆在面前,她总还认得出那是一个阵。   不会下围棋,认出棋盘、棋子不难的吧。   下棋很难,砸棋盘还不容易吗!   聂然奔着离她最近,伤心气愤宛若死了妈的那年轻人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她跑动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旁的风,跟周围的风向是呈反向的。别人的衣服都是往右飘,风是从左往右吹的,她往右边跑,迎着风,风却是往前面吹。   这么明显的提示,送分题了哈。   巽风逆转,有口诀的嘛,不过,那什么踏坎过离,踏巽转坤,听不懂。好在学的时候,老道士还蹦哒了,那魔鬼般的步伐,让人差点就想跟着扭。聂然便按照当时转来转去的步法跟着扭了一通,风向突然变对了,也她而到了那人的跟前,见到那人正用活见鬼的眼神看着她。   聂然这次没用镇狱火,啪地一个巴掌挥出去,扇得那人的脸扭曲变形,牙齿飞出几颗,斜斜地飞出去,摔倒在地。   周围的路人惊诧地扭头看过来,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有人嘴巴都张圆了。   聂然扛着剑,无比嚣张,“伏击老子,也不问问我师父是哪个。”虽然她学的阵法跟师父没有半毛线的关系,咳,也还是有半毛线的关系,毕竟那些是师父的祖宗嘛。不过,这种事不能拿出来说,得适当留点底牌,果断让师父背这个锅就对了。   突然,一声波罗波罗蜜的大吼,一个钟从天而降。那钟,最开始只有鸡蛋大小,随着迅速落下,比见风涨还快,眼看就变成寺庙里那种挂起来天天撞的比人还高的大钟。这种还发着金光。   让它罩住那还得了!   况且,波罗蜜又是个什么物鬼?核特别大的那种热带水果吗?   聂然才不管它!她挥起斩不平,运足真气,对着落下来的钟就劈了下去。   通常,劈,是属于大刀的专利,剑容易砍折!   可斩不平够利呀,而且还挺坚固。   聂然半点不虚。   一剑下去,手起,剑落,斩在钟上,大钟金光四溢,还有符光哗啦啦哗啦啦地往外冒,宛若有一大群和尚同时念经。   怕你不成,一剑不行,斩两剑,两剑不成,斩不剑。   她把剑舞得比转风扇还要密,撞得那钟落不下来,也把它飘出来的金色符光绞得稀碎。   她忽然想起擅长使剑的那老干尸好像教过她一套剑法,叫做破法式。   以剑驭气,以气破法!   法器在运转的时候,它是有气门的。这个东西就跟机器运转的时候得有发动机是一样道理。发动机得转,会有声音和响动,气门运转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它会有气流感。   破法式,又叫逆游寻气式。这有个难度,得功力够,才能做到逆流而上,不然就会被强大的气流冲回来,自己受伤,跟逆水游泳是一个道理。   聂然对自己最有信心的就是功力了。比内力深厚的话,她一个可以吊打洞天观赫赫有名的十二真人联手。   聂然一招破法式逆着气流往上一挑,清脆的破响声传来,金光消失了,巨大的钟也消失了,小小的一枚铃铛被她戳在剑上,扎了个对穿,又再从中裂开,摔在地上,咣地一下子碎成了两半。   她伸出脚,轻轻地踩在上面,再突然用力地用脚来回碾了好几下。   她把脚抬开时,它变成了碎沫子了。   聂然满意了。   古董专家来都修不好了。   在她前面五六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和尚。穿得随意得仿佛出来画圆装穷似的,连件袈裟都没有,衣服灰朴朴的还有补丁,格外朴素。   他把那脸都扇肿的年轻人护在身后,双手合什,站在那,那表情比身后的年轻人好不了多少。   激愤!痛心!   半天,他骂了句,“孽障!竟然毁我寺镇寺之宝。”   聂然诧异,“这么脆的吗?”她看了看手里的斩不平,将前一伸,说:“还不如这根烧火棍呢。”斩不平确实像嘛,黑呼呼的,还冒火,不发光的时候经常呈木头的质感。   和尚扶起年轻人,便要转身离开。   下一秒,聂然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聂然说:“大厅广众之下,捅你一剑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用火糊你一下还是可以的。百万呢?”   旁边一大群人围了过来,基本上都是穿着便装的。   一个中年人站出来,喊:“妖孽,放了元渡大师。这位可是大佛寺的得道高僧,你师公师婆见到他都得敬上七分,你休得无礼。”   聂然说:“哦,这会儿知道抬我师公师婆出来了,伏击我的时候、抓百万的时候,想什么去了?”她说完,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再仔细多看两眼,想起一个人,姓霍的,给她配阴婚的算命先生。她问:“你姓霍?是算命的?”   那人从袖子里滑出柄折扇,“哗”地一巴张开,上面露出“铁口神算”四个字。   聂然的脚下一滑,瞬间到了他的跟前,左右开弓连扇十几个耳光,把他给抽到了墙角,两张脸肿成了猪头,嘴巴里直往外冒血,眼睛都红了。   她又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把剑架在和尚的脖子上,对躺在地上的算命先生说,“哇,你们家人,还给我配阴婚!”   众人脸色大变,都没看到她动的,就把人给打成了这样。   这么多人围过来,有看热闹的想来围观,但人太多,看热闹的都挤不进来。   聂然说:“我数到三,不交出百万,后果自负。”   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聂然,你想清楚了,你今天要是敢乱来,宗教局通缉榜上,你的排名怕是要比你爷爷还高了。”   聂然哼笑一声,说:“我爷爷的都撤了,我上最后一名也比他高啊。”作为考试总垫底的人来说,不管什么时候,强过最后一名都是光荣的,上通缉榜也是。   那年轻人哼笑道:“谁告诉你说他撤了的?”   齐应承啊!没撤?聂然的心头打了个转,对这人的话信一半,回头再确认就是。她说:“没撤啊,那正好,凑成双了。”她突然收剑,斩不平飞到空中,又从天而降。   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从她的身上涌现,脚下生出一个直径足有一米多的气流旋涡,平地起风!   那风往高处攀升,把周围的垃圾杂物都卷了起来,一直飘到空中十几米高处。   四周做生意的,过路的,在路旁的棚子下吃饭的都抬起头来看这小龙卷风。   夏天嘛,又是离江边不远,经常有江风,偶尔有点龙卷风大家也不奇怪。他们奇怪的是前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但是挤不进去,而且听说好像是在打架还是吵架,这种事也常有。做生意,难免跟人起冲突,有时候亲朋好友围观的人一叫,就聚来了一堆。大家好奇了两下,也就算了。   围住聂然的那伙人看聂然的眼神比活见鬼还可怕。   洞天观这是放出个什么妖孽!道行这么高的吗?杨丹青都拿不住她吧!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你们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   这里靠着市场,有人认识老乌,大喊:“哎哟,乌老板来了。”   大黑鱼乌鳢身旁跟着老万,身后带着一群人来了。   其中走得比较靠前的,就是聂然白天遇到的那只鱼妖,身后还有一堆人,个个长得七圆八不扁,丑到能用丑找不到老婆来形容,一看就是妖变的。   大黑鱼乌鳢一行过来,硬生生地从围住聂然的那些人中挤出条路。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聂然施展的神通,微微一笑,脸色骤然一变,冷声喝:“带出来。”   一群丑八怪中间突然推出一个穿着极为贵气的年轻男人,直接推到了聂然的脚下。那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塞住,倒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大黑鱼乌鳢介绍道:“大小姐,这位是苟不同的公子苟峋,刚才带着一群人在对面的楼顶上做法,叫我给逮了。来晚了,您见谅。”   聂然皱眉,扭头看向大黑鱼,说:“你捣毛线乱啊。”   大黑鱼不解!她都让人围了,他把家底都露出来表忠心了,她嫌他捣乱?   老万的心思转得快,在大黑鱼耳边悄声说:“道门内讧,咱们来,就成了通灵教跟道门对着干了。大小姐的本事过人,自己一个人就能收拾得了他们。”   大黑鱼明白,坏菜了。可是不来的话,会死啊。这是他的地头,总舵所在,大小姐在这里被围了,他坐壁上观,什么意思?什么心思?回头就得灭了他。   大黑鱼清清嗓子,满脸慷慨,“您是教主收养的,即使您不认我们,我们仍敬您是大小姐。教主对我恩重如山,您有事,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聂然翻个白眼,戏精。她扭头看向摔在身旁动不了的苟峋,视线从周围的人身上扫过,说:“百万!”她整个气质都变了,让在场的人都怀疑,他们要是不交出麒麟兽,苟峋怕是会折在这里。   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已经带走了,不在这里了。峋少爷在您手上,我们一切慢慢谈。”   聂然说:“上一个跟我说谈谈的是锦毛虎,他说完就让镇狱火烧死了。你确定要跟我谈吗?”她说完,收了斩不平,抬起脚就往苟峋身上踹。   她避开要害,专挑关节下手,几脚下去,被捆起来的苟峋的手脚都已经成不正常的扭曲,痛得眼泪、汗水全都出来了,很显然是手脚的骨头都折了。   大黑鱼看得都想冒汗。   聂然踹够了,把人往人群里一踢,便把苟峋给踹了回去,说:“行了,你们把人带回去吧,我出完气了。”她说完,摸出手机便给齐应承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那边还有喘气声,好像在跑步。   聂然说:“齐舅舅,百万让苟峋……哦就是你们宗教局的苟不同的儿子,他的同伙把百万带走了。”   齐应承问:“你呢?脱困了吗?”   聂然的态度无所谓得很,“他们这些小虾米,我一个吊打他们一群。也不知道是谁的摆的破阵,菜到抠脚。”   众人又气又无语。布阵的人,被她用镇狱火当场烧死了,要不然哪轮到她现在这么嚣张。道门的雪云双秀,如今只剩下杨雪岭了。   齐应承说:“知道了。”   聂然挂了电话,扭头看向大黑鱼身后的妖怪。   那些妖怪有些还穿着厨师衣服,身上油烟味都没散,九成九是刚从厨房里灶台旁拉出来的,还有些身上还挂着新鲜的鱼鳞和鱼血,手上还拿着杀鱼刀,一看就知道刚才绝对在杀鱼当帮厨。他们锉虽锉了点,丑也丑了点,但让人心头暖和的。   聂然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对大黑鱼说:“让大家回去吧。我这没事。”鱼都上岸找到正经营生了,她也不用下江找鱼窝了。   聂然扛着斩不平,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围攻她的人,一个个看着他,都不敢拦的样子。   忽然,她路过之前餐厅服务员身边的时候,那人突然张嘴一口气喷出来。   聂然的脑子嗡地一声,手上的反应比脑子还快,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剑已经挥出去了。   一道血线浮现在那人的脖子处,跟着,他的脑袋掉了,一道血箭从脖子处喷出来溅起一米多高,跟着断颈住汨汨地往外流血。人当场就没了。   聂然头晕,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上倒去,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的。   她对大黑鱼大喊声:“你们跑——”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启了斩不平里的封妖窟,同时释放出了丹田里的镇狱火。   离她最近的两个和尚和几个道士,连退都没来得及就被镇狱火卷中,当场倒地,没了声息。   大黑鱼和一群妖怪见到镇狱火出来,吓得拔腿就跑。   老万边跑边吩咐手下,“通知附近的商户,燃气管道裂了,让周围的人赶紧撤。”逃过这一劫,堂口的生意还得做呢。大小姐的镇狱火要是烧死周围的无辜,他们也会跟着遭殃,会遭到清剿的。   周围的人还在纳闷呢,怎么突然好多人跑起来了,然后就看到前面在冒绿火,并且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又听到有人喊燃气管道裂了,着火了,吓得拔腿就跑,纷纷逃离。   渝市宗教局的人不敢跑。如果他们在这时候跑了,回头也得玩完,真要是折在这里,还能捞个烈士。   可封妖窟和镇狱火谁封得住啊!渝市宗教局的人只能赶紧把周围的人隔离开,并且立即向上级汇报,又火速联系洞天观。   杨雪岭坐在车上,正在聊着天呢,消息越来越多,连电话都过来了。   对面张嘴就问:“聂然要是晕了,她的镇狱火覆盖面积有多大?封妖窟会封多大的范围?”   杨雪岭被他们给逗乐了,问:“你们动手前都不打听清楚的吗?闹市区逮聂然捅出封妖窟,疯了吧你们!”   那边显然是急疯了,说:“人命关天。”   杨雪岭问:“聂然怎么了?我得知道情况。”   电话那端说:“她晕过了。”   杨雪岭追问:“怎么晕的?谁弄晕的?”   那边有点犹豫。   杨雪岭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下一秒,又有个电话打过来,张嘴就是责备洞天观放出聂然。   杨雪岭秒挂电话。   紧跟着,之前的电话又打来了,说:“是驭兽门的人用特制的药给迷醒的。”   杨雪岭说道:“你们让驭兽门的人把她弄醒不就成了。”   电话那端的人说:“她周围全是镇狱火,且正朝着四周漫延……”   杨雪岭连话都没听完便挂了电话。着急去吧,你们!   她扭头就给杨丹青打电话,占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为聂然的事联系杨丹青了。   她刚挂掉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   杨雪岭看到是陌生号码,直接关机。   过了两分钟,花狸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用猫爪子把电话刨到杨雪岭身边。   杨丹青说:“情况紧急,如今唯一能压住镇狱火的办法是引嘉陵江的水脉之势封住聂然。”   杨雪岭轻哧一声,说:“想得美呢。卢妙云上来就把命折进去了,他们哪来的自信能封得住聂然。”她向来耻于跟卢妙云齐名,从来没承认过。   话又说回来,卢妙云在法阵一途确实没什么天赋,但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一辈子钻进法阵里,什么歪门邪道招数都敢用,手段有时候令人发指,不过刷子还是有两把的,一般人真比不过她。   可卢妙云去逮聂然,纯属寿星公上吊。   聂然是灯火投胎,投胎了算人,但本质上还是精怪。妖精由动植物、物件所化,在智力、灵窍上要比常人差些。聂然在修炼法阵上确实有短板,这并不代表卢妙云去了就能手到擒来。洞天观八位老祖宗毕业精华全在聂然的脑子里,随便抠点出来都够让卢妙云喝一壶。   杨雪岭最近就让聂然脑子里抠出来的那点东西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乐得杨丹青把徒弟赶得远远的,结果,呵呵,回头就得千里找徒弟,也是醉醉的了。   杨丹青说:“卢妙云死了,还有你我嘛。聂然是洞天观弟子,真要是惹出大祸来,洞天观都得跟着遭殃。如今,便是以水产市场和餐饮街周围的居民为要挟,苟不同给的条件是洞天观跟他们共掌封妖窟。”   杨雪岭问:“你怎么答的?”   杨丹青说:“我让他去死。”她说完挂了电话。   杨雪岭看了眼腕表时间,翻出备用手机,联系好友了解那边的情况。   好友已经赶到水产市场旁边的餐饮街,站在高处把照片拍给杨雪岭。   照片上拍不出来具体效果,只有模糊的一团光影,这还是赶在宗教局办事处的人封锁现场前拍的。   火焰很模糊,但大致形状能看得出来。原本就没多担心的杨雪岭彻底放下了心。   聂然的功力深厚,想封她的难度极大,绝不是几个半吊子水平的人临时凑起来搞点伏击就能成的。不说旁的,聂然发起横来,蛮力破阵,他们也压不住。即使聂然不敌,开启封妖窟便能自保。在没有她人为操控定住封妖窟方位的情况下,封妖窟会随着阵辰变化跟着所布时所依附的水脉或气脉遁走。这是为了防止外面的妖怪们找到封妖窟特意布置的,因此手段极为隐秘。   聂然在渝市,旁边就是嘉陵江,且正好在嘉陵江汇入长江的地段,过不了半个小时就能顺着水脉跑得没影,多半得到江底去找,就像当初的无定河封妖窟那样。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九点钟刚到,杨雪岭便收到好友发过来的消息:聂然不见了,镇狱火和斩不平都不见了。   杨雪岭悠哉地回了条信息:谢了,可以回去睡了。   好友回:睡得着吗?今晚多少只怕都难以入眠了。   杨雪岭:睡足觉看大戏。   她发完消息,吩咐开车的云昭,“就近找个城市先歇一晚。晚几天再到都来得及。”忽然想起一事,又给齐应承发了个消息:“百万在秦岭驭兽门手里,对方可能像迷翻聂然那样,用的偷袭手段。”先让齐应承去挠姓苟的和驭兽门的。   杨雪岭瞥见花狸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安慰地揉揉毛茸茸的猫猫脑袋。   有驭兽门,最倒霉的就是这些成精的小动物了。杨雪岭跟驭兽门也是有点过节的。她找猫,打上门去过,还放了把火,据说让他们损失严重。   老门主人到洞天观来要说法,又让杨丹青打了顿。   杨丹青的理由是驭兽门的人打了她女儿的宠物猫,打猫也要看主人。 第116章 足够令人疯狂 杨雪岭跟出门旅游似的一……   杨雪岭跟出门旅游似的一路上走走停停, 慢慢悠悠的。   她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出发,中午还得下高速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在高速上开两三个小时便又下高速找地方吃饭住宿, 路过有同门、好友、长辈居住的城市, 不时的还约出来,大家吃吃饭、聊聊天、喝喝茶、论论道。   云昭和魏光跟在她身边, 白天当背景板、跑腿的小助理,看她跟别人吃吃喝喝谈天论地叽叽歪歪, 晚上回到房间便疯狂做笔记整理今天的收获。   他俩的师父是吕青锋的大弟子胡槊, 是洞天观下任观主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比杨雪岭还热门。毕竟小师叔有时候很疲懒, 也不热衷处理这些俗务,最主要的是太能惹事。观主能惹事, 全观都得鸡飞狗跳,大家也怕。不如让胡槊当观主跟在后面擦屁股,其他人多少还能过点安生日子。   杨雪岭惹事的能力, 跟她的本事比起来,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刚开始跟着小师叔的时候, 觉得她的拳脚稀松平常得很, 可能因为是师公师婆亲生的, 老人家疼女儿, 宠的呗。后来发现, 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跟着师父, 学的是捉鬼抓妖, 五行八卦,医经、术算之类的,可跟着小师叔, 那就是另一个天地了。   小师叔走得慢,故意拖着,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他们安心跟着,照顾好小师叔,顺便学些东西,安逸。   别人两天的路程,杨雪岭硬生生地走了半个月,一直耗到谭真人出院重新接管事务把杨丹青空出来,吕青锋在洞天观安排妥当封妖棺带着师兄弟们赶来。   洞天观十二真人齐聚渝市,杨雪岭才姗姗抵达。   洞天观自从有了聂然,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   不说别的,以前那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干什么都得精打细算,一文钱得掰成两分钱花,能省则省,宁肯多花力气也得少花钱。他们给聂然治病的几百万都是欠的。   后来,聂然端了通灵教在南市的堂口和隔壁市的分舵,那是正正经经地肥了一波大的,不仅收获了很多可以入药炼制法宝的妖怪皮毛骨头,更收获了大量的世俗财物。钱,是银行开着运钞车来拉的。黄金是按堆分的。古董、文物,明清以前的都上交了,余下的那些则是卡车装箱胡槊亲自护送回洞天观,都没敢找物流公司。   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如得起独栋别墅了。   不是说洞天观有钱了就要挥霍,实在是非常时期,酒店人多杂乱,太容易给人下手的机会。   他们连迷晕兽类的药都给聂然用上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底限原则不成?   杨丹青大手一挥,找独栋别墅住。她开口,吕青锋基本上都听。观主发言,又不用其他真人掏钱,大家能住好些,自然是乐意的。   杨雪岭带着两个师侄抵达的时候,看到那气派的临时租来的四层楼大别墅,第一反应就是壕无人性,心疼了徒弟一秒钟。   院子里挺热闹的,一堆洞天观的道士在扎堆练功。杨丹青在旁边亲自督促,吓得一干徒子徒孙们没有一个敢偷懒。吕青锋则坐在院子一侧的凉亭中专注地雕着玉雕。   杨雪岭凑过去,看到那料子极好,一看就是上次雕麒麟护身玉符剩下来的。   蒋明坚给的玉料价值好几千万,但百万的血和吕青锋的炼制法宝的手艺更值钱。他拿了一块麒麟玉牌,说什么都不肯把剩下的料子收回去,全送给了吕青锋。   吕青锋难得有空,便把剩下的料子翻出来,给徒子徒孙们做点防身物件,免得回头跟人动起武来,吃亏。这次掺合进了驭兽门,那可不是耍猴的,那是把妖当兽驯,奴驭兽魂,比操控厉鬼、伥鬼的那些邪魔歪道还要难缠。他们胆子大到,朝麒麟兽伸出了爪牙。前有小麒麟兽百万失踪,后有大麒麟兽齐应承追入秦岭音讯全无,洞天观跟驭兽门还有过节,不得不慎重。   杨雪岭把行李扔给师侄们给她送回房,抱着猫在她爹的身侧坐下,说:“爸,我听说齐寒山在渝市。”   吕青锋“呼”地一声吹掉碎屑,说:“都狗急跳墙杀红眼了,你当心点。”   杨雪岭说:“要不然,我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到,还把花狸时刻带在身边。”四条尾巴的大猫,懂道门阵法和手段,有花狸当保镖,等闲真人级别的都挠不过。该莽的时候得莽,该怂的时候得怂。对方敢冲着封妖窟和麒麟兽去,她要是早来了,跟卢妙云一样,就是个炮灰。   吕青锋对花狸挺喜欢的,摸了瓶固元丹给她,说:“固元丹,每月服食一颗,对修习有进益。”以前穷,得精细着过日子,如今富了,买得起更多的丹药材料,便不想再紧着门下弟子,不时开上几炉,给他们补补身子,把根基底子夯实牢固些。   毛茸茸的猫爪子抱住药瓶,朝吕青锋拱了拱,便把药瓶收起来,从杨雪岭的怀里跳下去,伸个懒腰,进屋溜达去了。   天天不是坐车就是被抱着,骨头都快懒没了,花狸决定下地走走,顺便踩踩地皮熟悉下环境。   杨雪岭见过自家爹妈,进入客厅,又向正在客厅下棋、打坐、看书的师叔师伯们打过招呼,刚上楼便见到一旁的房门开了,四师姐探身出来,喊:“雪岭,来。”   吕祈仙是吕青锋的入室徒弟,排行第四,最擅长八卦。不是八卦阵的八卦,是八卦小道消息的八卦。杨雪岭真心觉得她不去当狗仔真是浪费了天赋。   杨雪岭进去,便见房里还有一个人,苏秀!聂然出事那晚,便是苏秀赶到餐饮街帮她打听消息的。   她笑道:“秀姐!”抱拳,先道谢,“谢了哈。”   苏秀说:“别口头说谢啊,来点实际的。”   杨雪岭应道:“行啊。”她凑到床边,对着苏秀面前那摆满床铺的照片,看到一堆凶案现场照,问:“哪来的?”拿起其中一张,一看见到上面的死状,顿时粘住了视线。   她又把其他的照片拿起来看,发现都是相同的作案手法,但是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的。从看到的来看,是在不同的三个地方发生的,根据光线在判断,一个是在下午,一个是在傍晚,一个是在半夜。   死了三个人,他们全是被锋利的利器从中连挠带碾地撸过,连切割带碾压,尸体当场成了碎块兼肉泥。从伤口来看,跟百万挠封妖碑时留下的极为相似,所不同的就是力道更大,刃更锋利更粗,那爪挠从地板挠过墙穿过了天花板。   确切地说是有一只极大的猛兽,从屋外伸爪子进来对着人刷地挠了一爪子,那大概就跟老虎从一只虫子身上挠过去,刹时间,人形都没了,变成了碎块、烂肉。   杨雪岭问:“这就是苟不同的三个儿子?”   苟不同明面上只有一个儿子,就是之前带人来对付聂然和百万,让聂然打断手脚骨头和筋脉给打废的那个。他私底下还养了别的女人,其中有两个都给他生了儿子,最大的已经工作了,最小的那个还在读大学。一天之内,他的三个儿子全没了。据说三个儿子出事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一句,“你动我子嗣,我灭你子孙。”说话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声音,但是没有看见人。目前大家都在猜这事是齐寒山干的。   苏秀说:“对呀,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宗教局里弄到这些照片出来。我今天早上遇到苟不平了,整个人都变了,充满了阴郁,眼里全是血丝,透着股子凶狠劲儿,看着就吓人。”她说完看向杨雪岭,说:“你可得当心啊。”当心疯狗咬人。   四师姐吕祈仙问杨雪岭,“现在要怎么收场?”   杨雪岭很是淡定,说:“收什么场?着急的又不是我。”   屋子里,两个女人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苏秀说:“不着急是吧,再给你看一样。”她取出手机,照出几张照片递给杨雪岭。照片上是通灵教左护法金犬跟通灵教渝市水码头分舵舵主乌鳢一起出现在朝天门码头上看江景,身后分散着十几只通灵教的妖。那些全部都是能够完全变化成人的大妖,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好几百年的道行。   她又再翻了张照片出来,那是一张从远处拍的超清照,拉近后,是在远处的江堤上还有两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一老一少。老的,头发花白,坐着轮椅。年轻的,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相很平凡普通,穿戴搭配还透着点城乡结合风。   杨雪岭仔细辩认了下,确定自己应该没认错,说:“驭兽门的邱老头怎么这么老了?还坐轮椅了。”驭兽门主,邱切。身边的那年轻人,看长相应该是血亲后代,大概率是亲孙子。   苏秀和吕祈仙一起看向杨雪岭,眼神都透着无语。你放的那把火,你妈再把人打了的那一顿,心里没点数的吗。杨丹青那一战成名,自此后,“护短”两个字就贴到了额头上。   杨雪岭说:“看来如今的渝市是风云汇聚啊。”   苏秀笑笑,调出手机拍摄界面对着杨雪岭咔嚓飞快地拍下一张照。   杨雪岭问:“你干嘛?”一张照片能干的事太多了。一般来说,道行越深的人越忌讳随便拍照。杨雪岭出于信任,没抢回手机删照片,但很好奇。   苏秀调出去年跟杨雪岭的合照,再把刚拍的照片粘到一起做了个处理,让杨雪岭自己看,说:“对比下,能看出什么吗?”   杨雪岭看了两下,轻飘飘地说:“漂亮了呗。”事实上,则是另一回事。   她在聂然出事那晚,便已经猜到了。自己这张脸,惹祸了。确实地说是之前躺进ICU,迅速痊愈出院,还变年轻了十岁的样子,惹事了。她那伤,照理,是活不下来的。   四十岁的人,保养得再好,之前看起来也得有三十了,现在看起来比二十岁时还好看有活力。   这意味着什么?外面的那些人肯定会猜测她这里有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这类的灵丹妙药,并且她是真的吃过。   不止她吃了,她的爸妈、两个师叔都吃了,状态气色也都比以前好了,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有活力,那都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苏秀见状,笑道:“懂了?”封妖窟算什么呀,杨雪岭这里的变化对那些怕死的人来说足够令他们疯狂。 第117章 抵达渝市 不说别人,苏秀都眼红。她只……   不说别人, 苏秀都眼红。她只比杨雪岭大一岁,自认也算是驻颜有术保养有方,任谁见到都得赞一声苏大美女。可毕竟上了年龄, 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敢素颜朝天, 她敢吗?   杨雪岭一直素颜朝天!   说不羡慕嫉妒那是假的。   可她服气!   杨雪岭是真有本事。大家都知道她正在从南市赶来渝市的路上,多少人马去堵她, 人家照样走亲访友溜溜达达。堵她的人守在门口,她大摇大摆地从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过去, 那一个个跟瞎了似的, 全把她当空气了。   那么多路人马, 布置了多少手段, 人家带着两个师侄当司机,一个人一只猫, 风平浪静轻描淡写闯过来了。   苏秀心说,这要是换成自己,八成现在已经尝遍满清酷刑了。   苏秀是真稀罕杨雪岭, 要不是道门不流行追星,她都想当回脑残粉了。   杨雪岭装糊涂, “我懂什么呀?”继续翻照片, 发现没别的, 问:“没啦?”   苏秀说:“你真让我白忙活啊。”   杨雪岭看向吕祈仙。   吕祈仙说:“我穷。”   杨雪岭说:“可别说穷啊, 越说越穷。”她说完摸了个小盒子递给苏秀。   苏秀没跟杨雪岭客气, 当场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件镶铜边的骨雕扳指, 雕工很精美, 上面刻满繁琐的符纹,隐约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朦胧光泽,细腻的雕刻手法跟吕观主如出一脉, 不用想也知道是杨雪岭自己雕的。   苏秀美滋滋地戴在了拇指上,笑眯眯地说:“谢啦。”   杨雪岭说:“我功力浅,雕不出什么神通来,这个扳指需要使用者注入真气才能激发符箓力量。这是取六百年道行的狼妖骨制成的,耐用。”   苏秀问:“通灵教白狼堂堂主的骨头?”   杨雪岭点头,没再多说其它。   这其它自然是指获得材料的弯弯绕绕。这些妖怪都是百万咬死的,其实是归了百万的,妖怪的皮骨等可以给道门做符、入药的材料,全是聂然从百万嘴巴里刨出来的。   关于百万的事,无论是杨雪岭还是洞天观的其他人,对外的口风都极紧,从来不向外人提起,将洞天观如今的暴富、那些取自妖怪的材料全部归为聂大小姐收拾通灵教叛逆得来的。   回生丹出自麒麟族的事,在洞天观也只有聂然、杨雪岭、吕青锋、杨丹青以及当时守在病房外的两位真人知道。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不然,这会给麒麟族带来大祸。百万给丹药救命,他们不能恩将仇报。   目前外界得到的消息就是聂然带着百万从白狼堂堂口捞到了好东西,气到锦毛虎发狂。   可回生丹、生命之髓都是出我口入你耳,只要他们不说,别人不会知道,只会往吕青锋身上猜。   吕青锋擅长炼丹,自从收下聂然之后,洞天观便一直大肆购买材料、开炉炼丹,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聂然让百万在坑里挖出藕一样的东西,那可是当众分来吃的,还录了视频发给锦毛虎,气到他发狂。她跟锦毛虎往来的视频、聊天记录等,在聊天软件公司的后台可以查到。生命之髓的出处,通过南市宗教局办事处的档案是可以调取到。这对有权限或门路调取档案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当时挖出来的那个“藕”、丹方、已经炼出来的成品丹药,怕是许多人都想要的。   杨雪岭估计百万跟齐应承最多吃点苦头,不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之髓生长的地方,一般人挖不了,得留着他俩挖藕。这也是齐寒山不着急去找儿子外孙,而是等在渝市的原因。他等在这里,也得做点事儿让人知道他麒麟族不是好欺负的,于是拿苟不同的三个儿子祭刀,杀鸡儆猴。   杨雪岭眼下要考虑的是怎么给聂然找解药。   驭兽门一直有制作秘药对付妖怪的手段,代代传承改良,极为特殊。很多妖怪中了他们的药后,没有解药,会一直昏睡不醒。聂然吃过那么多的尸丹和妖丹,体内残留了很多,正好受驭兽山的秘药克制。没解药,想让她自己醒,几乎不可能。   解药、百万、齐应承就该都在驭兽门手里。他们有克制兽类的手段,再加上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奔着回生丹过来,齐寒山应该是没有把握独闯驭兽门救儿孙,且,也承担不起失手的风险,所以在渝市等杨雪岭。   杨雪岭独自闯进驭兽门救猫,还把他们的藏书楼给烧了,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杨雪岭能带上聂然,如虎添翼,更有把握。   杨雪岭蹲在别墅里,看风景,磕瓜子,等齐寒山来。   齐寒山没到,苟不同先到了。   与苟不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   这人一身儒雅气质,手里盘着两个金色的泛着淡淡金光的小球,如果他手上的镯子、手里的球,还会以为他是什么儒商或教授之类的。   人家直名点姓拜访杨雪岭。杨雪岭便让云昭把人请到凉亭,见到他们后,直接一人给了把瓜子,说:“吃瓜子,我四师姐刚炒的,可香了。”   苟不同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笑道:“杨道长竟然还有心情磕瓜子。”   杨雪岭吐出瓜子皮,说:“我一个山野道士,闲去野鹤,不磕瓜子难不成还去操心家国大事不成?”   秘书笑问:“您不管徒弟啦?”   杨雪岭满脸诧异,“管她做什么?洞天观有我一个闹腾的就已经鸡飞狗跳了,再加一个她,那还得了。她多睡阵子没所谓,反正你们宗教局把她弄晕的,大瑶村里封妖窟里逃出来的那些你们逮去吧。哦,对了,渝市鬼洞里就有一只,既然你们来了,麻烦了。”她说完,扭头喊:“魏光,沏茶,客人来了,别让人光喝水。”   魏光说:“小师叔,没茶。你知道我们道观穷。”   杨雪岭说:“那就白开水吧,总不能怠慢了客人。”   魏光去倒了三杯滚烫的开水过来,一人一杯,放在跟前,还对苟不同说了句,“苟局,节哀。”   苟不同的涵养算不上好,当场便绷紧了身子,脸色都不太好了。   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端起开水,呼地吹了口气,一股寒气从嘴里出来,热腾腾的开水当场挂了冰渣子,成了冰水混合物。他说道:“天热,还是喝点凉快的好。”   杨雪岭见状眼中连丝波澜都没有,继续磕瓜子。   一只养得油光水亮的狸花猫,铺展着四条尾巴,迈着悠哉的小步伐来到杨雪岭的身边,轻轻一跃,蹿到杨雪岭的怀里趴下,还悠闲地打了哈欠,便趴在了杨雪岭的腿上。   秘书侧目:这猫妖的胆子真够肥的。   苟不同的视线在花狸身上转了两圈,对杨雪岭介绍道:“这位是涂老。”   杨雪岭抱拳,“久仰大名,幸会。”   涂钟鸣诧异地哦了声,问:“你知道我?”   杨雪岭说:“以前听奶奶提起过,说涂老三那儿子,有点天赋,但心术不正,混得个人模狗样,干的事狗模狗样。”   秘书脸色大变,说:“你放肆!”   洞天观十二真人都在这。杨雪岭有恃无恐,悠哉地撸起了猫。   涂钟鸣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苟不同站起身,俯视杨雪岭,说:“洞天观确实有点传承,但有时候自视甚高总是要吃亏的。”   杨雪岭说:“例如,派一个儿子出来惹事,回头把三个儿子都赔进去了。”   苟不同的气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拍在桌子上,打得掀起的气流连凉亭挂的竹帘都掀动了。   桌子纹丝不动,连杯子里的水都没颤一下。   花狸很淡定地把扶在桌子上的小猫爪子收回来,软软地冲杨雪岭“喵”了叫唤声。   杨雪岭摸摸花狸的头,说:“你不要瞧不起人家功力浅了,你活了多少个年头,苟局活了多少个年头,跟你能比吗?”   苟不同指指杨雪岭,转身离开。   杨雪岭等他们走后,从身上摸出块裂掉的小玉牌,轻哼声,“功力深厚了不起啊。”又问花狸:“受伤没有?”   花狸给了杨雪岭一个眼神:你说呢?   她从杨雪岭的怀里蹿到地上,到花坛边呕出口血,头也不回地回屋了。   齐寒山来了。没走正门,隐藏了行踪□□进来的,避开了杨丹青他们布下的手段,一脚踩在杨雪岭布的法阵上,现了形。   他功力深厚,又通阵法,两步便进了凉亭,闻到里面刚才那几人留下来的味道不惊讶,看到满桌子满地的瓜子磕,愣是呆滞了好几息。   杨雪岭飞快地把瓜子壳扫了,让云昭沏茶。   齐寒山摆摆手表示不必了。他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牛皮纸包裹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各种符牌。他递给杨雪岭,说:“我收拾了几个驭兽门的小崽子,不确定哪个是解药,你看着弄,得先把聂然救出来。生命之髓这东西,把那些怕死的老东西都引出来了,不仅仅是人。”   杨雪岭应了声:“好。”她看了眼那堆东西,暗忖:“姜还是老的辣。”齐寒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捞走驭兽门不少人和东西,对救百万和齐应承的事,心里想是也有数的。   齐寒山把没喝的那只杯子的水倒了,指甲划破指腹,滴了滴血在里面,说:“你帮我起个卦吧。”他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和外孙,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   杨雪岭无语,说:“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麒麟圣兽,能隐能现,跳脱五行外,给它们起卦,要折寿的。   齐寒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雪岭对着麒麟族是硬气不起来的,特别是在涉及百万的事情上。她说道:“稍等。”又让云昭把齐寒山请到客厅喝茶,再让师侄们帮她收拾间静室出来。   她自己去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在静室设坛焚香燃符清除掉身上的各种污渍杂乱气息,然后以齐寒山的那丝血为引,起卦。   齐寒山坐在旁边,没敢打扰。   静室里只有齐寒山跟杨雪岭。   杨雪岭一通掐算过后,把那滴血倒在桌子上,再抬手一拂,扭头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滴血则化成一只小麒麟兽,头也不回地朝着正北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齐寒山眼前的视线发生变化,就好像自己变成了那只小麒麟兽,飞快地穿过高山河流湖泊一直进入到地下,最后在一间画满符的地牢见到了被链子穿起来拴住且躺地上昏睡不醒的儿子和外孙。   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   经行的路线、远近、沿途看到的景象,已经让齐寒山确定,儿子和外孙就在秦岭驭兽门的地牢里。   齐寒山回过神来,见到脸色苍白的杨雪岭是肃然起敬,极为客气地拱手道谢。   要知道,驭兽门的本事,专克兽类,包括麒麟兽。那里面的符箓布局都对他们会造成极大的压制,别说是一滴血,自己去了也未必扛得住。杨雪岭却能让一滴麒麟血不受任何法阵、阵法的影响,一直追到儿孙跟前。这份神通本事分外了得。   杨雪岭摆手,说:“没下回了,再多来两次,吃什么都补不回来了。”她的道行不够,强行去算麒麟兽的行踪,太伤寿数,会惹到老妈跳脚的,而且只是找行踪,又不是预测未来,用不着测算。她用了点追踪术,吐这点血,休养一阵子就回来了。   齐寒山走了。   杨雪岭没精神去找徒弟了,蔫蔫地回屋,倒在床上便蒙头大睡。   杨丹青到静室,看到地上的血,自己拿布擦干净,又让吕青锋给开了点药,熬好后,端去给杨雪岭喝了。   ……   吕青锋跟洞天观的真人查看老麒麟兽齐寒山留下的一堆东西。   这些都是驭兽门弟子行走在外带的家什,就跟洞天观的弟子出门身上都会带几件衬手的法器、兵器,再备些符箓丹药一样的。   洞天观的道士带出去的符,那都是符墨画在纸上的,靠真气激发。   驭兽门弟子带出去的符,里面封的那些有道行的野兽魂魄,那符牌便是以他们的兽骨或兽皮制成,上面刻的符,都是用来折磨和禁锢它们魂魄的,因此又称为魂牌。只要有魂牌在,无论这些妖怪的魂魄逃多远,都摆脱不了它们的控制。   齐寒山逮到那些人后,把他们的东西都收刮了出来,包括钱包和里面的身份证,人和对应的东西得一目了然。   八个驭兽门弟子,带了一百多个禁锢有兽魂的魂牌。这残害的动物数量之多,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齐寒山非得让杨雪岭算这么一卦,也是因为看了这些东西,担心儿孙被做成魂牌。   吕青锋把魂牌上的禁锢阵和折磨它们的术法全毁了,打磨过后,重新做成了灵牌供它们栖身,交给花狸安置。有灵牌,它们不至于变成孤魂野妖四处飘浪。有花狸安置,它们怎么也能有个安生落脚地。至于以后这些妖怪们会不会找驭兽门的人报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雪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劲来。她睁开眼,便见花狸趴在身旁,神情有些沉默,还有种信赖,一副猫主子守着主人的感觉。这明显不符合花狸平时的样子,她问:“怎么了?”   花狸“喵”了声,下床,掀开行李箱,下一秒,无数的妖灵从箱子里跑出来,什么猴子、山魈、斑鸠、老虎、豹子、蛇,就好像山里的动物都出来了似的,它们绕着屋子跑了圈,便又钻回了箱子里。   杨雪岭这才注意到里面有小半箱大小不一的用动物的骨头裹着皮制成的牌子。   她一眼认出,这些全是驭兽门的东西!   不过,上面的刻的符箓已经变了。杨雪岭看一眼就认出是谁的手笔。她吐槽句,“我爸也不嫌手疼。”问花狸,“你把它们放进我的行李箱里做什么?”   花狸变成人形,说:“我如果是在榆林,自然好安置他们。这是在渝市,总不能交给老乌吧,而且这个时候,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放出去,指不定就没了。”   杨雪岭问:“然后呢?”   花狸说:“先放在洞天观里,等大小姐回来再处理。”   杨雪岭说:“你可真能想,真当洞天观成妖怪窝了啊。”她一口回绝,“不行!”下一句,便又是“最多我老家山脚下的土地庙借给他们住几天,且他们不能离开土地庙的范围,不能响到其他人。”   花狸道谢,麻利地取出纸笔,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写了封信交给花狸。   花狸把信交给一条半蛇半蛟形态的妖魂,告诉它,“带着信,去洞天观避避。别想着报仇,你们这点道行,都不够人塞牙缝的。”又给它们做了路标,让它们能够找过去。   它们都是开了智有道行的妖,受尽苦楚,虽恨,但更珍惜自由,在老麒麟兽身边呆了那么多天,早吓坏了,不敢逗留,拿着花狸给的信裹了自己的灵牌,纷纷隐匿了行踪往洞天观去。   妖怪们往洞天观去的时候,杨雪岭带着花狸揣着解药出门去找徒弟。   洞天观的道士不知道聂然是被什么药弄晕的,可这些天天被驭兽门弟子驱使的野兽妖怪们知道,哪种药是干什么的,它们多多少少都能说得出个一二三来。   花狸问过妖怪们,把这些药都给做了标记,哪种药是什么药性,相对应的解药是哪种,都一一配好了。   聂然长睡不醒、秒晕,特征这么明显,从一堆药材中找到解药也就是很容易的事了。 第118章 溜着玩 杨雪岭跨着包抱着包溜溜达达地……   杨雪岭跨着包抱着包溜溜达达地往外去, 在院子里练功的师侄们都疯了,哗啦啦地围过去,七嘴八舌地喊着:“小师叔, 带上我……”   再是豪华别墅, 天天拘在这里练功,门都出不去, 那也得憋疯啊。   杨雪岭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师侄们,扭头冲杨丹青喊:“妈, 我带他们出去转转。”   杨丹青能说什么?徒孙们多, 打起架来拳头都多几个, 不至于让杨雪岭先挨揍。她说道:“去吧, 早去早回,把你师侄们看好点, 别让人掳了去。”特别是你。   杨雪岭应道:“知道了。”她先清点了人,记下哪些跟着出门了,又叮嘱花狸帮她看着点, 这便出发。   别看他们住的豪华别墅,连辆代步车都没有, 不过酒店有车子接送业务, 联系酒店派了两辆商务车把人装下了。   杨雪岭带着他们, 直奔水产市场旁边的餐饮街。   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人, 闻风而动, 也悄然尾随过去:杨雪岭终于有动作了。   苟不同收到杨雪岭去到餐饮街的消息, 立即调派人手准备实施抓捕。   逮捕杨雪岭, 理由是现成的,花狸是通灵教右使,而通灵教因为锦毛虎干的那些事, 对外通报都是邪教份子作恶。杨雪岭勾结邪教大肆收受钱财,敛下大笔财富,抓她,名正言顺。   酒店别墅有洞天观十二真人,又有法阵布置,实施抓捕的难度极大,很可能会让杨雪岭逃脱不说,还会惹出一堆后续麻烦。他们跟十二真人动起手来,洞天观的十二真仙大阵摆出来,谁打谁都不一定。即使赢了,把十二真人抓进局子里,什么罪名?勾结通灵教吗?道门的唾沫都得淹死他。这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逮一个杨雪岭却是可行的!她连个真人的称号都没混上,功夫平平,靠着爹妈和一点法阵本事,对道门的影响无足轻重。关键是杨雪岭收通灵教大小姐当徒弟,养着通灵教右使当宠物猫,跟她们还有钱财往来这事,可是板上钉钉无从狡辩的事实。   苟不同带着人抵达餐饮街,负责盯梢的办事员上前汇报:杨雪岭他们正在前面的酒楼吃饭。   苟不同当即下令实施封锁包围和准备突发。如果有通灵教的妖怪出来救人,正好一起抓,能够更加坐实杨雪岭勾结通灵教的事实。   当即,西南总局特别行动处的人,以及苟不同请来的外援纷纷对着酒楼实施包抄。   涂钟鸣坐着车赶到了。他问了句,“杨丹青没派人跟着?”   旁边一个处长说:“有啊,派了十几个洞天观的弟子跟着,这会儿正在上面涮火锅呢。”   涂钟鸣说:“我是说那十二真人。”   那处长说:“那倒没有。”   涂钟鸣说:“那这事不对。杨雪岭肯定是个饵。”   苟不同皱眉,“引我们出来的?图什么?”   这时,一个行动队长来报,“苟局,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冲上去抓人。”   涂钟鸣说:“慢,这事不对劲。你们确定齐寒山没离开过酒店?驭兽门失踪的那几个弟子找到了吗?”   苟不同立即让人去问,给到的答复仍是齐寒山一直在酒店没有离开过,那几个弟子驭兽门的弟子也没有找到。   负责信息监控的办事员突然监测赶过来,说:“苟局,花狸给金犬发短信,让他别掺合。”   苟不同也觉得杨雪岭可能有什么谋算,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说道:“涂老,机不可失,我认为当即立断,先抓住杨雪岭再说其他。”   涂钟鸣问:“你抓得住吗?”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那丫头可不是外界传的只是精通阵法那么简单。洞天观这么宝贝她,也绝不仅仅是杨丹青两口子宠孩子。   苟不同让涂钟鸣这么不给面子的一句话气得暗暗握拳,脸上却应道:“涂老说的是,那依您之见呢?”   涂钟鸣能说什么?他说道:“试试吧,不行就撤,你就别露面了。”   苟不同点头,立即安排手底下的两个心腹处长去办。   两个处长立即带着人行动,他们赶到酒楼门口,正好跟吃得饱饱的杨雪岭一行撞上。   一处处长大喊:“抓人!”   办事处的人一窝蜂地涌过去了。   杨雪岭抬手一把符洒出去,符光闪烁,地上一个八卦形状的旋涡浮现,踩上去的人瞬间消失了。   洞天观的弟子见状,妈呀地叫着,纷纷往后撤,唯恐踩上去。   酒店里吃饭的人,包括服务员、保洁阿姨都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无知无觉地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吃着自己的饭,只是在靠近地上开启的封妖窟出入口时无意识地绕开了。   一处处长的步子刹得快,在封妖窟的边缘退出来,逃过一劫。   又有符从杨雪岭的手里飞出来,悬在了一处处长的头上。一处处长急声大叫道:“杨雪岭,你要干嘛?疯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那符骤然泛出金光,紧跟着脚下突然踏空,去到了一间黑漆漆的酒店房间里,浑身一下子僵了,动不了了,身下还压着之前掉进来的几个手下。他们全部都石化了!   其他人见到之前扑上去的人全都离失消失,连处长都给弄不见了一个,纷纷后退。   一个队长躲到掩体后,手上夹着淬有毒的暗器,对着杨雪岭喊道:“杨雪岭,双手抱头蹲下。”他更想用枪,可对着道门的人,有时候枪械反倒没暗器好使,而且用枪的声音太大,在闹市区不合适。   杨雪岭笑问:“我如果不呢?”   一枚暗器飞出来,穿透了杨雪岭的腿钉在楼阶上,却只有一声扎破纸的声音,连点血丝都没有。   洞天观的弟子缩在后面,有人捂嘴笑,有人无语,还有人翻白眼。   杨雪岭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说:“笑什么笑,严肃点!”   一个洞天观弟子笑道:“不行啊,小师叔,严肃不起来。”   他们笑归笑,也知道深浅,全都缩回到楼上。楼上有杨雪岭的声音,却不见人影,连花狸都不见了。   ……   苟不同拿对讲机下令,“攻上去,把洞天观的弟子一起抓。”   二处长接到苟不同的攻击命令,以火符将面前的杨雪岭烧成了巴掌大的一团纸灰,又令精通法阵的办事员处理这个封妖窟出入口,自己则带着人绕过地上的封妖窟往楼上去。   他们刚过了楼梯拐角就遇到了鬼打墙。   一群人在一楼往三楼间的楼梯口来来回回跑,跑上去后又跑下来,跑下来后又跑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楼梯的距离不对劲。   苟不同的手机响了,按通接听键便听到里面传来紧张的喊声:“苟局,江面上出现了一栋酒店大楼,洒底下还有火光,杨雪岭正抱着猫坐着小渔船往那边去。”   涂钟鸣闻言,心说猜测得没错,果然是另有玄机。他说道:“调虎离山。走!”   苟不同犹豫地看了眼进入酒楼就没有声音的抓捕人员,带着剩下的人跟着涂钟鸣走了。这些人不出事就算了,出了事,不要说杨雪岭,陪她来的这群洞天观道士,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想跑,即使跑了,往后再难过见光的日子,只能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当逃犯。   ……   很快,苟不同他们便来到江边,先赶过来的行动队的人连船都调来了。   岸上有很多游客正在看浮现在江上的海市蜃楼。   那海市蜃楼的影子很淡,像是从水里长出来的一般。它呈透明状,手机拍上去一点都不清楚,只能看见点模糊的轮廓。有擅长电脑的,把图片做过处理,再放到网上比对,找到了这海市蜃楼是从哪里投射过来的。   苟不同手下的一个组长把拍摄到的视频给他。   视频上,杨雪岭抱着猫开着小渔船去到江中间,之后便出现了这座海市蜃楼,同时整艘渔船消失在了视频中,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那组长说:“我们刚才在岸边发现了渔船,但杨雪岭和花狸都没了踪影。”   苟不同若有所思地问:“她们这是要做什么?”他忽地想到涂钟鸣之前问的几个问题,瞬间了然。这肯定是杨雪岭已经拿到了解药,要把聂然弄醒放出来。   涂钟鸣见到苟不同的反应,问:“明白了吧?从驭兽门那几个弟子失踪起,之前的谋算就落空了。”   苟不同问:“涂老,能阻止吗?”   涂钟鸣摆手,说:“聂然的功力深厚,又有斩不平在手,那封妖窟以她和斩不平为依托,只会比无定河封妖窟覆盖范围更大。杨雪岭只要进入这个范围内便能从任何地方开启封妖窟,不止是杨雪岭,洞天观里的十二真人,包括那些个已经收徒传道的一代弟子都会。”   江面上的酒楼虚影突然消失了,包括江底隐隐约约的幽绿色光芒都不见了踪影。   涂钟鸣说:“撤吧,到秦岭等他们。”有些事不好拿到明面上做,只能在暗处来。有那两头麒麟兽做饵,不怕他们不去。   苟不同跟着涂钟鸣撤了,不过仍旧留下了一队人盯着。   ……   在行动处的人跟楼梯上的替身纸人杨雪岭对上的时候,真正的杨雪岭正坐在酒楼门口柜台后磕瓜子。   店里的客人、服务员、包括柜台旁的老板娘都把杨雪岭以及行动处的人当成了空气,一个个就像被什么迷住了般。   杨雪岭的功力浅,做不到像卢妙云那样将魂魄附在纸人上行动,便让花狸哈两口真气在替身符上,操控替身术行动。可即使如此,她能操控替身符的范围也只在直径二三十米的范围内,于是做了点手脚,溜他们玩。   同时,她让花狸带上替身符和开启封妖窟的符,去往江面开启封妖窟。这符不是开启封妖窟出入口,而是直接让封妖窟现世,再让替身符带着解药靠近聂然。带着解药的替身符中没有魂魄,全靠花狸的妖力驱使,只需要穿透镇狱火和江水,落到聂然身上即可。   花狸是四条尾巴的猫妖,身上又有道家法器,以及不少平时从杨雪岭那里得来的符箓,没点道行的人连她的影子都摸不着。   ……   杨雪岭掐着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开启在酒楼里的封妖窟出入口封了,把师侄们喊下楼,带着他们撤离。   一直等他们上车走远了,贴在店门口内侧的一道符突然化为灰烬,整个店里莫名地刮过一阵风,同时所有人都有股异样感,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清醒起来了,而之前似乎置身梦中。   服务员端菜上楼,突然看见楼道口里挤了好多跑得满头大汗的人,吓了一大跳。   行动处的人认为自己才跑几步,却突然之间累得活像全速奔跑爬了好几十层楼似的,都快断气了,一个个瘫在楼梯上起身都困难。   二处处长喘着气说:“中……中招了……”对着身边的一个组长挥挥手,说:“你上去看看。”   那组长手脚并用爬上楼,哪还有洞天观道士的踪影,只找到几用过的变成灰烬的符。   …… 第119章 遇袭 聂然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中了暗算……   聂然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中了暗算倒地, 便被水呛醒了,她赶紧屏息运气把呼吸调顺,往江面上游去。江水湍急, 把她往下游冲, 她被冲出去好远一截,才靠近岸边。   聂然满身湿哒哒地坐在岸边, 脑子都是懵的:自己晕过去后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醒来会在江里?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找师父解惑, 摸到满裤兜的水, 手机根本开不了机, 基本上可以断定又报废了。   聂然很无奈啊。她现在可真是费手机。   岸上飞奔赶来一群人, 他们穿着便服跑得飞快,翻河堤栏杆比迈台阶还轻松, 好几米高的堤坝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转眼的功夫便把聂然围住了。   他们手里有拿画有符的弩的,有拿竹筒形状像打水仗般的东西的, 还有拿着各种奇形怪状法器的,还有拿九截鞭、两截棍、七星剑的。   其中一个人亮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逮捕令”, 签字的是苟不同。他人说道:“聂然, 你涉险用邪术害人、暴力拒捕、当街行凶杀人等多项犯罪行为, 请配合调查, 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的话音一落, 便是“砰”地一声, 竹筒形状的东西里喷出大股浓烟,将聂然罩住了。   浓烟散开,一把剑、一个中毒身亡的人躺在地上。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掉进封妖窟的一处处长。   聂然又突然出现,叫道:“哦,你完啦,你杀人了。”她指向用竹筒暗器的那人。   那人的脸色大变,指着聂然愤然叫道:“是你!”   聂然说:“武器在你手上,毒是你喷的,整个道门的人都知道我中过吃过尸丹和妖丹,百毒不侵,你脑子进水了才对我放毒?肯定是为了杀这个人。”她说完,又把封妖窟里收进去的那几个人一个个往外扔。   她的身边浓黄色的毒烟。   那些人出来便开始变回人,皮肤沾到浓烟便起水泡化脓。   那人大叫:“你把……你把他们挪开……”刚从封妖窟里出来的,抽搐着吐出黑血,很快便不动了,而皮肤下则有小虫子在钻。   聂然眼尖:“哎?虫子?那你肯定不是来对付我的。都知道我有镇狱火,物活沾我身上分分钟死掉。哦,你好歹毒啊,残害同事。”   领头的那人说:“聂然,我劝你现在马上投降,我们还能争取给你从轻处份。”   聂然白眼一翻,开启封妖窟,直接把这群人全部给收了进去。她又在江里开了一个封妖窟出入口,自己从岸上的口子进入封妖窟,把他们从江里的口子扔出去,全部扔到了江里。她又从江里的出入口返回封妖窟,再从岸上的口子出来,把那几个惨死的尸体留在江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堤坝上站着一老一少两祖孙。老先生穿得跟普通老干部差不多,小的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像个高中。祖孙俩看起来特别像放暑假了,孙子陪着爷爷出来江边散步。   少年说道:“爷爷,挺凶残的啊。”   老先生问:“你是指哪个?”   少年说:“都不是善茬。”   老先生沉吟片刻,说:“走吧,去找杨丹青。”他说完,忽觉一旁有异,扭头便看到杨雪岭带着一群洞天观的道士远远地过来了,给了孙子一个眼神,便又是一副普通老年人出来遛弯的样子。   杨雪岭出来接徒弟,堵车,来晚了两步,人已经没了,留下几具尸体。她站在大堤上远远地看了两眼,便没了下去的打算。   狸花猫形状的花狸从角落里钻出来,在杨雪岭的脚边蹭了下便算是打了招呼。   杨雪岭说:“回吧,等聂然跟我们联系。”她说完,扭头,视线从前面不远处的一对祖孙俩身边扫过,一丝异样感一闪而过。很奇妙的感觉,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猜测,八成这又是哪路神仙来了。如今渝市热闹得很,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人家明显没有过来的意思,杨雪岭也不想节外生枝,刚要带着师侄们离开,忽然,花狸发出一声尖厉的猫叫,四条巴毛和身上的毛都炸开了,整只猫宛若一只蓬松的刺猬,下一瞬她便已经蹦到了空中,刷刷刷几爪子连挥带挠,腥臭味的血珠飞溅终开来,一道黑影退了出去。   杨雪岭腰上挂着的麒麟护身腰坠中扑出一道麒麟虚影,跟另一团黑影撞上,将它撞翻出去。   另一道黑影连续被挠几下,也退了开去。   两个奇形怪状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两人披着一件画满符还反射着光茫的披风,一人手上拿着把死神镰刀,一人手上拿着把短匕。拿镰刀的人又高又瘦,宛若竹竿成精。拿匕首的人则身高不足一米,却胖得宛若滚桶,如同一个加粗版土形孙,又如一个轮胎成精。   这两人满身的腐败味道,明明面容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露在外的皮肤却已经呈现出老人斑,明显实际年龄比外形年龄要老得多。   花狸挡在他俩的前面,把杨雪岭护在身后,嘴里发出尖锐的猫叫声,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长过一声,穿透力极强,像是在召唤什么。   聂然浑身湿哒哒地走在路边,忽然听到杀猫般的叫声,那声音很锐很刺耳,却又透着从风里传来的穿透感,绝对不是寻常猫能发出来的叫声,有种鬼叫的瘆人感。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周围的人都没反应的,一个个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这股异样眼神来自于她从江里泡过水出来,头发很乱,衣服很脏,带着泥。   聂然心想,不是正常的猫叫,不管了。应该是猫妖吧。   她的想法刚浮想,便感觉到好像有谁在施展通灵术叫自己,眼前突然闪过花狸变成猫跟鬼打起来的情形,还被鬼用一把特别长的镰刀划伤了胳膊,血都出来了,师父种在花狸身上的道印浮现出来,又被打散了,并且花狸的旁边还站着连伥鬼都打不过的师父。   聂然看那镰刀奔着花狸的脖子去了,吓得抬手一手法诀,隔空打了过去。   那镰刀怪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气流撞上,砰地一下子飞了出去。   聂然眼前的幻象也消失了。   她的双手还做着掐诀打出拳的动作。   旁边的路人满脸同情地看着她,还有人嘀咕:年纪轻轻的,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居然疯了。   聂然:“……”我才没疯。她扭头就往猫叫声传来的江边跑去。她跑过去的同时,便见到那镰刀怪从地上跳起来,朝花狸攻去,还有一颗黑球,竟然遁进了地下,去偷袭师父。   聂然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她急中生智,把斩不平掷了过去。   斩不平在脱手的瞬间便从空中突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咣地一下子扎在地上。   一股强大的气浪震得杨雪岭身边的洞天观弟子站都站不住,一个个像遭遇到狂风袭卷般左倒西歪地退出去好几步远才稳住身形,而杨雪岭刚扔出的替身符被撕碎化成灰烬飘落在地。   杨雪岭本人摔倒在地一个师侄身上,又一口气连续打出好几道符,一个人变成好几个,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滚开,那模样狼狈,却让人一下子拿不准哪个是真的她。   聂然飞奔赶到,就见到花狸的背上又挨了一镰刀,带血的猫毛飞到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珠子,伤口顿时皮翻肉绽,痛得她又发出喵呜的一声凄厉叫声,那音都听不出是猫叫了。   你敢打我师父的猫!聂然抬手对着斩不平的剑柄一吸,剑飞起来的同时,还拉出一道黑色的血柱溅落在地。她却是毫不停留,一个箭步过去,对着那镰刀怪的胸口一剑戳过去。   斩不平从前胸进去,后背出来,呼地一下子燃起一团镇狱火。   镰刀怪刚低头去看胸口,瞬间被火焰覆盖,紧跟着便化成一团黑血和烂骨头掉在了地上。   聂然收回镇狱火便感觉吃到了腐烂了八百年的烂肉泥,恶心得冲到栏杆处,把头探出去,对着堤坝外大吐特吐,却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呕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雪岭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朝地上的两滩黑血看去。   镰刀怪的镰刀还在,地上的那滩血跟埋在地下好几百年又泡过水的棺材液差不多,而钻进地下的那个,大部分都留在了堤坝步道下,只有斩不平戳出来的那个小缝隙里渗出了些,颜色像沥青,但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不远处的祖孙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里。   那群洞天观年轻弟子,连这两来怪人的影子都没见着,那只猫妖修炼出了几尾都不是镰刀怪的对手,几乎遭到吊打,要不是聂然来得快,怕是撑不了几个回合,倒是功夫平平的杨雪岭颇有点令人刮目相看,在胖侏儒的偷袭下竟然连避好几记杀招,倒地时的那一招更是顺利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老先生见杨雪岭遇险,正打算出手相救,已经把符牌夹在了手里,没想到聂然赶到,两招结束了战斗,便又把符牌收回到袖子里。   聂然吐得死去活来的,受不了了,扭头问洞天观弟子,“有水吗?”   对着她的人洞天观弟子被她呼出去的口气熏得直作呕。一个弟子捏着鼻子递了瓶矿泉水给她,说:“没来得及喝的。”   聂然又咕噜噜地漱口。可那味道就像是从胃里、肺里、五脏六腑里透出来的,一瓶水都漱完了,还难受。她索性离这些人远点,又拿镇狱火把自己烧了又烧,还不行,又召唤出斩不平,把那股难受劲灌到斩不平里。   斩不平大概也嫌弃那味道,剑身上竟然浮现起一层薄薄的泛着黑烟的粘呼呼的东西。   聂然嫌弃地把剑在旁边的绿化丛中来回擦。   绿油油的灌木沾上剑上的粘稠物,当场黑了。   一个洞天观弟子又捏着鼻子递了道符过去,说:“小师妹,别祸害植物了,拿这个符烧一下就好了。”   聂然说:“谢啦。”接过符,呼地吐品真气在上面,再用力一甩,符燃起来了,她把符扔到剑上,烧得那剑冒出一米多高的火焰。   洞天观的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内力够深厚的啊。这效果就跟往烧火棍上浇了桶油差不多。   聂然说:“你这符威力不错。”   那洞天观弟子干笑一声,抬手比了个二字,“两千块。”   聂然:“……”她小小地噎了下,说:“让我师父还你一道符。”她说完扭头去找师父,只看到几个师父的影子跟鬼一样还在那演戏假装是师父。她再扭头一找,见到杨雪岭正躲在旁边的树下抱着猫查看伤势。她的衣服都染上了团团血渍,花狸的毛也粘呼呼的都是血。   杨雪岭披头散的,猫也是凄凄惨惨的。   聂然顿时觉得师父也锉,猫也锉,还有点可怜。她走过去,说:“我……我帮你们出气了哈。”她说完,看到杨雪岭在哭,眼睛和鼻子都红了。   花狸在舔杨雪岭的手。   聂然叫道:“喂……师父……”她忽觉不对劲,朝花狸看去,只见花狸的伤口流出来的全是黑血。黑褐色粘稠的,跟死掉的那两滩一样的血。   花狸奄奄一息的,看起来像是不太活得成的样子了。 第120章 起死回生 聂然喊了声:“师父”,问:……   聂然喊了声:“师父”, 问:“要不把花狸收进封妖窟石化,再想办法?”   杨雪岭摇头,眼泪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 话都说不出来。   花狸的伤势太重, 将她封印起来,毒愫仍会侵蚀她的身体, 撑不了两日,这会让她死得更加痛苦。   花狸的舌头渐渐麻痹, 连话都说不了, 舌头也开始渗出黑血。   聂然忽然觉察到爷爷给的教主令有异, 好像在示警, 她心说:“又怎么啦?”正为花狸重伤的事难受呢,又出事了, 不由得一阵烦躁。她取出教主令牌便见里面有一缕血丝在游动示警,那缕血丝正是花狸入教时滴进去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一只爷爷刚从山里捡到找不到母猫的小猫崽子。   爷爷看她小小的一团才巴掌大点,叫起来奶声奶气的, 饿得走路直摇晃,远处还有野兽张望, 很可能一转身它就得喂了野兽, 于是把她带走扔给狗哥养, 后来看一猫一狗玩得挺好的, 花狸总去抱狗哥的腿, 把它当妈妈, 索性把这小猫崽子收进教中。   小花狸的血滴进教主令牌中, 血气转化,就此变成了猫妖,虽然只有一条尾巴, 那时候道行还低。当时爷爷还说了句,这个将来能救你一命。   聂然赶紧喊:“师父,手机,我给爷爷打电话,说不定花狸有救。”   杨雪岭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便把手机给了聂然。   聂然对花狸感,“你挺住啊。”   花狸真挺不住了。   杨雪岭让聂然将丹田里的真气缓缓注入花狸的体内维持生机。   聂然“哦”了声,照做。她把丹田中的真气一点点地灌进去,便感觉那真气渗进花狸的身体里便散开了,连经脉都找不到了,并且感觉内脏都融化了。   她拨出电话,很快,电话里传来爷爷的声音,“喂。”   聂然说:“爷爷,是我。”她迅速把花狸的情况告诉翼蛇,问:“有什么办法救她?”   翼蛇说:“命是保不住了,但是魂可以。你用通令教主令把它收了,里面有一缕它的血,召魂术,把魂收进去,以通令教主令再给她造一个身体。”   聂然“啊?”了声,问:“还能造一个身体的吗?”她瞥见花狸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头都垂下去了,急声说:“你等会儿啊。不要挂电话。”取出教主令牌额在花狸的额头上,催动里面的那丝血,把花狸的魂魄收了进去。   花狸的身体化成脓血沾在杨雪岭的衣服上,腐蚀出洞。   杨雪岭腰带上挂的麒麟护身符散发出来的光芒贴在杨雪岭的皮肤上,抵挡那黑色毒血。   杨雪岭刚才的心思全在花狸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到身上的符护身法宝都发烫,而花狸的尸身已经凹陷下去往下淌黑血,赶紧把它放下,取出符,颤抖着双手引燃符,焚烧了花狸的尸身,又把自己身上沾到的毒血焚烧干净。   符火瞬间席卷了花狸的尸身,烧得冒出阵阵难闻的黑烟,那火烧得极快,持续不到一分钟便灭了,地上剩下些烧过的骨灰渣。骨灰的形状布满腐蚀过的痕迹,已经朽坏不堪,再经腐火一烧,宛若农村土灶里被烧过的玉米杆灰渍。   聂然心说:“这可真是剧毒,连骨头都能腐蚀成渣。”她看到杨雪岭沾到黑血的地方都烫红了,心说:“师父,你不疼吗?”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师父都哭鼻子了了。   她冲电放里喊道:“爷爷,我把花狸的魂魄收进令牌了,然后呢?”   电话里传出一长段叽哩瓦啦调子特别奇怪,听都听不懂的歌。   聂然懵了,问:“爷爷,你干嘛呢?讲的哪国语言,我怎么听不懂?”   电话里冒出翼蛇气愤的声音,“你个瓜娃子,你小时候老子教过你的,搞个铲铲,你又给老子搞忘了?”   聂然也用方言回道:“你都讲了是小时候的事情嘛,哪个记得那么清楚嘛。”   翼蛇说:“你跟到我念,三天之内必须学会,超过三天就救不回来了。”   聂然问:“尸体都烧了,还可以复活啊?”   翼蛇心累,又不好细细解释,说:“你管那么多,跟到学,要不然你自己钻到令牌里去学。你学点儿东西,恼火得很。”   聂然说:“那怎么学嘛,你教嘛。我师父都哭了,伤伤心心的,鼻子都哭红了,鼻涕都快哭出来了。”   杨雪岭:“……”   洞天观的弟子满脸惊悚地看着聂然蹲在旁边的大树下一个人说着话,突然手里多了个手机,还是他们小师叔的,跟着就看到花狸变成一只死猫在地上,又被符火烧没了,然后又是聂然在讲电话,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暗中有点猜测,但不好多言。从聂然的话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一群人分散开,不动声色地把聂然护在中间。   他们护的不是聂然,而是可能用法阵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杨雪岭。   同时打电话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观主。   翼蛇教一句,聂然跟着唱一句。她五音不全,唱歌跑调。   聂然隐约有种熟悉感,但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学过了。   翼蛇连教三遍,聂然还是不会唱。他心累,说:“你自己进令牌学。劳子挂了,再教你,我要气死。”说完,挂了电话。   聂然跟杨雪岭商量,“师父,我……我们回去再学行吗?”   杨雪岭听着聂然唱的调子猜测聂然要用的应该是某种古老的召灵术,甚至有可能是黑巫术之类的把死灵从另一个世界强行带回到阳间世界。   她不确定聂然这么做会有什么副作用,且这里也不是做这些的合适场合,点点头,从挎包里取出块黄布将地上烧剩下的骨灰渣收进去,又再翻过栏杆去到堤坝下面,将剩下的那点骨灰渣散在河里,让它顺流而下。   聂然站在堤坝上看看,感觉师父好像挺伤心的,似乎也不太相信自己能救花狸。   过了好一会儿,杨雪岭才回到堤坝上,带着聂然和师侄们回到停车的地方,坐上酒店安排的商务车回去。   她靠在车座上,整个人都蔫了,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她习惯了怀里抱着或身边靠着一只猫,胳膊或手边总有毛茸茸的一团,可可爱爱的,突然之间,空了,没有了。   花狸还是为了她丧命的。   聂然看师父那么伤心,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花狸救回来。   杨雪岭回到酒店别墅,默然不语地回房洗澡更换衣服,之后进入静室,焚香燃符,将身上的各种杂乱气息清除后取出之前保存起来的花狸的猫毛,测算。   她连算三卦,得到的结果都是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杨雪岭暗松口气。她把燃烧过后的猫毛灰烬扫进垃圾篓里,又擦干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仔细地将擦过血的纸收进袖子里之后,开门出去。   果然,到门口便见到老妈。她说道:“别担心,花狸没事。”   杨丹青心说:“我担心的是猫吗?”她抓起杨雪岭的手腕号了下脉,没好气地指指她,说:“你就作吧。”惆怅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仍下句,“去看看你徒弟吧。”   师徒俩一起回来,全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进静室关着门算卦,一个把一块黑漆漆的翼蛇鳞做的令牌扔到鱼缸里便站在那里当木桩子了。   一名洞天观的弟子跑到杨丹青跟前,说:“师婆,有一位自称叫葛青的老先生带着一个少年在门口想见您。”   杨丹青说:“快请。请到茶厅。”她顿了下,又说:“算了,我自己去。”说完,快步到门口,果然是葛青,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葛青说:“镇守京师的麒麟兽在南市失踪,在失踪当晚,他的手机定位出现在桂市,同时,我们查到她跟聂然、杨雪岭都有通话。我用大六壬术给他算了一卦,卦象为困,位在西山。”更多的,他便没再多说了。   来意,已经说清楚了。   杨丹青做了个“请”的手势,把祖孙俩往里面请。   葛青迈进大门,就见院子里的鱼缸前站着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连衣服都没换的聂然。   杨丹青满脸忧愁,说:“这对师徒俩,一天天的让人操不完的心。”   一股诡异的气息骤然涌现,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与此同时,原本还将双手浸在鱼缸里的聂然此刻正闭着双眼挥舞着双手比划着什么。   黑色的旋涡自她的脚下涌现,搅得周围的气流都跟着转了起来,形成一股龙卷风围绕在聂然周围。   没等杨丹青看明白怎么回事,一道黑色的大蛇虚影自聂然的身体里飞蹿出来。   那大蛇宛若一条巨龙笼罩在聂然身上,它背生双翼,双只眼睛一只闭着,另一只则呈金色,带着一股无上威势。大蛇绕着聂然飞行一圈,张嘴将鱼缸里的令牌吸到空中,再呼地吐出口气。   令牌发出微弱的光亮,下一瞬间,啪嗒掉出一只比锅底还黑的小猫崽子。   那小猫崽子还没耗子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气,一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翼蛇虚影在空中翻滚一圈,便又钻回了聂然的身体里。   聂然睁开眼,环顾四周,一眼看到地上的黑猫崽子,欢喜地跑过去,一把将猫捧在掌心里,嘴里喊着:“师父,我把花狸救回来了。”她一脚踢在掉在地上的通灵教主令上。   令牌与地面摩擦发现清脆的声响,滑出去十几米远,撞在台阶上。   聂然跑过去,一手抓猫,一手捡起令牌,飞奔上楼,正好与听到声音跑出来的杨雪岭撞到一起。她把黑猫崽子塞给杨雪岭,说:“给,花狸,救回来了。”满脸激动,一副快表扬我好厉害的样子。   杨雪岭看着聂然掌心里那只黑得连鼻子耳朵都分不出来的猫,硬生生地愣在了当场。   花狸是只小狸花,这个颜色,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她看向聂然:你确定?   这真不是随便在哪捡回猫崽子过来哄我?   院子里,葛青跟杨丹青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尴尬。   杨丹青在想,该怎么解释刚才那一幕?洞天观的嫡传弟子都成通灵教主了。   葛青回过神来,抬手示意杨丹青,“里面说话,咱们继续说说齐应承的事。”   杨丹青说:“请,里面请。”赶紧让人上茶。   葛青身后抬起头看向楼上,随着师徒两人进入房间关上门,声音消失了。他心说:“这么厉害的吗?”黑猫,在西方,是冥神的化身。   杨雪岭捧着小黑猫崽子回到房间,把聂然也拉进去,再用符贴在房门、玻璃上,把房间封起来。她先把小猫崽子放在床上,又转身磨墨,取出黄布,画符,摆阵。   聂然不知道杨雪岭要干嘛,只能在旁边看着。她强调,“师父,你要相信我,这个真是花狸。我把她存在令牌里的那丝血融在她的魂魄里,再召唤大蛇出来呼了一口真气给她,她就成这样子了。可能是因为大蛇太黑,把她给染黑了。”   杨雪岭笔走游龙,听得聂然聒噪,说:“你闭嘴,不要打扰我。”她一口气把符画完,才把下句话说完:“是不是花狸,我摆个阵看看就知道了。”   聂然“哦”了声,爬到师父的床上坐着,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床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猫。黑漆漆的猫跟雪白的床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猫黑成这样,放在黑衣服上或者藏在衣柜里,八成都找不出来。   聂然心说:“不知道狸花跟黑猫谁更丑。”她伸手来回拨着猫。   小猫崽子大概是被拨得不开心了,发现“喵”地一声叫唤。   杨雪岭过去,把聂然的手打开,将猫捧着放在铺在屋子中间里的法布上,放在正中间的圆圈内。   聂然凑过去一看,咦,这个不是太极八卦形状的阵,更像是五芒星形状,上面还有很多很奇怪的符号。她说道:“师父,阴阳八卦九宫什么的见多了,这个又是什么鬼。”   杨雪岭没好气地看向聂然,说:“问你自己呀。”   聂然满脸茫然地挠挠鼻子,说:“不懂。”   杨雪岭站在阵前,掐诀,施法,又拿出匕首割破掌心,凌空一推掌,鲜血飞溅出去落在法布和猫身上。那血顿时燃起了火,点燃了上面画的符,紧跟着符中间猫身上浮现起一只小小的翼蛇形状虚影,那虚影中的小猫崽子身上还有一只狸花猫在跑中,它奔跑中,许多画面如白驹过隙般飞快闪过,全是花狸生前的景象。   杨雪岭的手上掐着印诀,维持着法阵运转,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双手忍不住颤抖,脸色迅速变白,眼神却是透亮,还透着欣喜和了然。   她坚持了大概有两分钟,收功,几乎虚弱地跪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聂然担心不小心踩到小猫崽子,便把猫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将杨雪岭扶到床上坐着,问:“师父,你还好吧?”   杨雪岭喘着气,指向旁边的暖水壶。   聂然赶紧给杨雪岭倒水,送过去。   杨雪岭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又再缓了两口气,才说:“你爷爷的品种,全名叫通灵翼蛇,它的两只眼睛,分为太极中的阴和阳,金色为阳,黑色为阴。”   聂然不懂,问:“然后呢?”   杨雪岭说:“你手上的那块令牌也是翼蛇的鳞片,它蕴含有非常强大的能量,比你爷爷更强大。这块令牌将花狸变成它的使者,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体。这个身体即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白昼,而是游离在阴阳之外,介于生死之间。”   什么意思啊?聂然越听越糊涂了。   杨雪岭的心头微动,说:“她的那丝血应该还在令牌中,要不,你还给她?”   聂然“哦”了声,刚想答应,照办,忽然觉得不对劲,师父好像有坑。她斜睨着杨雪岭,说:“我懂了,通灵教主令牌让花狸活过来了,还给了它很厉害的神通,但是,它的命是令牌给的,受里面那道血丝牵制。你想要走那丝血,让花狸摆脱令牌的牵制。”   杨雪岭问:“你给不给?”   聂然说:“这是我们通灵教的内务。她是右使。”   杨雪岭轻哼一声,说:“行啊,那你养花狸吧。她现在还是小奶猫,记得每隔两个小时喂次奶,它太小了,还不会自己用猫砂,不会自己拉粑粑尿尿,需要你用湿纸巾擦她轻轻的擦她屁屁哄她便便。擦的时候不能重了,不然会擦坏,不能着急,得慢慢哄……”她巴拉巴拉地讲了一长串养小奶猫的注意事项。   她打小喜欢猫,以前也捡过小野猫养,只是后来养大,猫发情,跑了,再后来就成为社会猫,不回来了。她养猫的经验,却是练出来了。   聂然一听,头大,下意想扔给狗哥养,反正狗哥以前也养过花狸的嘛。她的视线落在杨雪岭身上,看见师父那带着不善的眼神,说:“师父,你挖通灵教墙角是不对的。”   杨雪岭满是嘲讽地哼了声,挥手,赶人。她挖通灵教墙角,说得聂然就不是洞天观的弟子了。   聂然瞥了眼杨雪岭,把令牌里的那丝花狸的血勾出来,注入到花狸的体内。   血入体,化成一团朦胧血雾浮现在花狸的身上,又再一点点地慢慢渗进去。之后,花狸的呼吸都沉稳了许多。   杨雪岭说:“谢啦。”她又解释句,“你令牌里面应该还封有其它妖的血,那些血能让他们多一条命,但用翼蛇鳞令牌复活出来的,并不算是真正的复活,只能算是灵体。就像你所熟知的百万那样,可以虚化穿墙,也可以实化让你碰得到摸得着它。使用这种生死力量容易引发极大的变故,你要慎用,否则会变成大祸。”   聂然“哦”了声,点头,说:“我记住了。”   杨雪岭朝门外指了指,说:“我有点累了。”   聂然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洗澡啦,身上脏死了。”说完,打开门,走了,临走时还帮师父带上了门。   杨雪岭过去把房门锁上,浑身虚脱地回到床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她身心俱疲,还很不安。   虽说卦象显示花狸是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可她明白,她们不该把死去的生命再带回世间。一切都是标好价的,从这里拿走了,便会从别的地方还回来,接下来只怕会更不太平。   杨雪岭向来想得开,反正都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中忽然想到一事,又惊醒了。   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求长生,不是求死,上来就用这么歹毒的招数把人置于死地,这是逼她们拿起死回生的药来救命。   她或花狸受了重伤,必然会想办法施救,这时候,他们便可以在暗处观察用的是什么办法把她们救回来的。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就得把丹药拿出来,有救命的宝物就得把宝物拿出来。   聂然刚才在院子里施法,又大嗓门喊了那么几嗓子,怕是已经传出去了。 第121章 挥锄头挖坑 聂然去洗澡才想起自己的行……   聂然去洗澡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之前住的酒店, 没有换洗衣服,于是又跑到现在的酒店临时买了两套。她买衣服的时候,看到墙上挂钟显示的日期, 吓了一大跳, 又找店员确定日期,顿时郁闷了。   生日都没过成!   她买好衣服, 回去洗完澡,浑身清爽地下楼, 便遇到师兄来叫她, 说师婆有请, 把她领到茶厅, 便见到师公师婆正在跟一个老头喝茶,旁边还陪坐着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聂然抱拳:“师公好, 师婆好,爷爷好。”   杨丹青招呼聂然坐下,介绍道:“这位是葛老, 专程为齐承应和齐渊失踪的事情而来。百万让驭兽门掳走了,他舅舅追去秦岭也失了踪, 但这些都是传闻, 没有确切证据, 也没有他们的具体行踪。”   聂然非常意外, 诧异地问:“还没找到百万吗?齐舅舅也失踪了吗?”百万舅舅不是管宗教局的吗, 又是麒麟兽, 宗教局不管的吗?   吕青锋说:“齐寒山前天下午才来找过雪岭。你之前昏迷不醒, 也是中了驭兽门的暗算,是齐寒山为你寻来的解药,应该是想请你帮忙一起寻找百万。葛老的意思是, 若是你们这边有什么进展可以互通有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聂然“哦”的声,心念微动,问:“那宗教局的那苟不同逮我的事怎么算?还有今天那伙人,说什么我当街行凶干嘛干嘛的,我那是自卫好不好?你们宗教局好不要脸啊,偷偷放毒搞偷袭,手段真是够下三滥的。”   杨丹青清清嗓子,说:“不得无礼。葛老不是宗教局的。”   聂然心说:“那还说个屁呀。”   葛青已经看出聂然还是个孩子性格,笑道:“我不是宗教局的,但有便宜行事之权,可以先斩后奏。”   聂然懂了,抱拳,说:“抱歉哈,我还以为你是宗教局的呢。”她顿了下,说:“那问你个事呗,我爷爷的通缉令撤了没有?”   杨丹青和吕青锋默默地互觑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着聂然。他们可是知道这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齐应承答应了要帮他撤掉翼蛇的通缉令,又闹出苟不同的事,如果没撤,怕是要翻脸的。   葛青说:“我回头问问。”   聂然说:“别回头啊,现在问。”   葛青扫了她两眼,取出手机,当场打电话让人去问。   齐应承已经把申请递上去了,在等审批,还需要进行调查评估。电话那端还提供了一个消息,苟不同把聂然在川渝地界犯的事都上报了,眼下已经把她列为危险级别,可以随时实施抓捕。   聂然心说,“得,我爷爷在榜上,我也上去了。”   葛青对聂然说:“应承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给你办好,这个你尽管放心。   聂然心说,“再说吧。”她气不顺,跟葛老又不熟,当即说道:“我师父的猫死了,她伤心难受到病倒了,我要留在家照顾师父。抱歉啊,帮不了你们什么。”她说完,又朝吕青锋和杨丹青抱拳:“师公师婆,我去照顾师父了。”说完,起身走了。   葛青目送聂然离开,扭头看向他俩,说:“苟不同跟驭兽门的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只是这封妖窟和镇狱火,觉得实在不适合肆意走动。这动辄闹市区放出镇狱火开启封妖窟,实难保障公众的安全。秦岭和嘉陵江都是个好地方。二位真人再好好考虑考虑?”   杨丹青说:“葛老精通六壬神算,不如给聂然算一卦?”   葛青犹豫了下,说:“可。只是需要借她一样东西,再借一间静室。”   杨丹青应下,把杨雪岭算卦的静室借给他,又亲自去找聂然要了一缕头发给葛老。   聂然可知道头发有多重要,很不放心,问:“这是要干嘛?”   杨丹青说:“给你算命。”   要不是对着亲师婆,聂然真想翻个大白眼。她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就是算命的。   那不屑之情写于脸上,杨丹青满脸无语:你师父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不过,亲徒孙,不好开怼,杨丹青懒得搭理她,在楼下客厅等葛青算完卦出来。   聂然跟杨丹青打过招呼,便出门了。她要去买手机、补卡,还要到之前住的酒店退房取行李。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葛青才脸色苍白地出来,一副耗费极大精力的模样。他看到杨丹青,感慨道:“不平则鸣,不默而生,心中有道者,可为道万死不辞。”他说完,拱拱手,带着孙子告辞离开。   葛青回到酒店便发了份密报回去,之后便带着人秘密奔赴秦岭。   聂然因为半个多月没回酒店,又没续房费,行李物品都收到了前台存放。她补了拖欠的几天房费,取回行李,又跑去买手机补卡。她补好卡,把手机备份导进来,给伍慧打电话报平安,又跟狗哥联系,才知道他在渝市,正跟乌鳢在一起,于是又跑去找他们。   乌鳢住的江景别墅,房子就修在江边,后院就是私人码头,还停着游艇。   他的别墅里特别多的保镖,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妖怪,基本上没有普通人。   聂然踏进门,真有种进妖怪窝的感觉。   乌鳢早早地等在门外,恭敬地迎着聂然进门,见聂然盯着保镖看,从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出端倪,赶紧解释道:“以前不这样,最近不太平,这才添了人手。”他请聂然进入客厅,便见到一条腿打着石膏还拄了根拐杖的狗哥。   这才多久不见,又让人打断了狗腿。聂然问:“谁打的?”   狗哥说:“不知道,中了暗算。幸好老乌来得及时,不然怕是又要遭回罪。”   聂然看向乌鳢:你的地盘,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乌鳢知道她昏迷了一段时间,请她入坐后,详详细细地把外面的传言及渝市如今的情况都告诉了聂然,说:“仅京里,就出来了不下十波人。有些是公派出来的,连葛青都来了,还有私人派出来的。”   聂然才刚见过葛青,问:“他很厉害吗?”   乌鳢说:“精通大六壬神算,不说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吧,那前后算上几十百来年是没问题的,这要是谁给他点头发、指甲什么的,几岁尿裤子玩泥巴都能算出来,什么时候生、什么死、什么时候有劫,基本上都逃不过他的算。神算门的霍老婆子比起他都要差一大截。”   聂然听到几岁尿裤子几岁玩泥巴都能算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知道头发不能随便给人!下次师婆来要也不给了,亲师父来要也不给了。   狗哥问:“怎么了?”   聂然说:“他刚要了我一截头发走。”说完,把刘海旁边剪短的一小绺头发给狗哥看。   狗哥说:“哦,那没事,算你,就算他是葛青也得折个十年八年寿……咳,算了,不说这个。”   聂然满脸古怪: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狗哥说:“本来你的来头,算起来就很要命的,而且,教主……咳,老板当初怕杨雪岭提前找到你,还在你身上做过遮掩,又下过咒术。他原本是想坑杨雪岭的,结果杨雪岭多精啊,不上当,没坑着。”   聂然可知道师婆有多嫌弃师父学那什么大六壬术,心说,“八成不是师父精明,而是师婆不让算。”不过,师父真要有本事的话,能不能算、可不可以算,心里总是有数的吧。   她看狗哥跟大黑鱼混在一起,便知道这八成已经是自己人了,估计不会再想着自立山头当土霸王听调不听宣什么的,她自然见好就收。   狗哥把驭兽门的事告诉聂然,说:“驭兽门是用妖怪的血骨建起来的,死在道士和尚手里的妖怪加起来都没驭兽门的零头多。如果只是进入人类中被抓,那我们也认了,驭兽门抓去的大部分妖怪,都是隐藏在深山大泽里修炼的不出世的妖怪。他们驭使妖怪作恶,还让我们通灵教背锅。通灵教臭名昭著,部分原因是想要救出山神奶奶干了些出格的事,再就是后来教主被关在封妖窟,锦毛虎不干好事,各个堂也没了规矩。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驭兽门的锅,都是咱们通灵教给他顶了。大小姐,你要是去驭兽门救百万,我们同你去。”   聂然问:“谁说我要去救百万的?百万是麒麟兽,自有葛青他们去救,关我什么事?”   狗哥无语。   乌鳢满脸诧异地看着聂然:都知道你俩成天凑一块儿,齐寒山守在渝市等你,你竟然不去救?   鳖金老万说道:“比起麒麟兽,自然是大小姐手里的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药更诱人。他们抓麒麟兽,目的是为了诱大小姐入局,大小姐这时候去救,反而会落入圈套。”   狗哥也想,也是。就聂然那狗性子,老子被抓,她都不着急的,跟百万的交情跟比得过跟老子的?   聂然问乌鳢:“鬼洞里面有什么?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乌鳢说:“我们派去探查的手下折了好几个,老万后来亲自去了一趟,只看到蛛网,到处都是蛛网,火烧不断,刀子砍上去就被粘住。可我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蜘蛛精。”   狗哥说:“有啊,山神奶奶从封妖窟里出来的那天,我见到过一只皮卡那么大的母蜘蛛,腰部以上呈人形,腰部以下呈蜘蛛模样,品种是我没见过的,教主也不认识。它进封妖窟的年头应该比我们早得多。那只蜘蛛妖也很怪,照理说,她只有一半化成人形,道行应该不高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内窟。”   聂然说:“山神奶奶之前不也只是半人半蛇嘛。”   狗哥说:“山神奶奶是能够完全化人的,而且是有香火供奉的,那母蜘蛛身上没有香火功德。”   聂然说,“行吧,我回去问问师父。”说完便准备回去。   狗哥告诉她,“苟不同盯你们很紧,你们的手机都被监听了,电话、短信、甚至可能群聊信息都不安全了。”他说完,对聂然说:“你没发现进来后,手机没信号了吗?给屏闭了。我的手机都是放外面的。”   聂然皱眉,说:“那人怎么这么烦。”她说完,走了。   聂然回去后,正准备去找杨丹青问蜘蛛精的事,便见茶厅坐着客人。   杨丹青拿起杯子喝茶,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子,老态龙钟的都快走不动了,看起来岁数比师父的外婆还要大。   老头子的身后跟了一堆随从,排场极大,一看就是来头不凡的样子。   老人家见到聂然探头望来,招手,说:“是聂然吧,来。”   聂然过去,打招呼,“老爷爷好。”   老人家笑道:“好好。”对聂然夸赞道:“你这孩子长得真好。”   聂然问:“你是为返老还童丹来的吧?”   老人家颔首,满脸和气地说:“不怕你笑话,岁数大了,怕死,能多活两年也是好的。”他说完,朝身后站着的保镖模样的人微微侧头。   那人当即把带来的盒子在聂然面前一一打开,有珍稀珠宝、药材、文玩古董,还有一张没设密码的银行卡。   聂然扫了眼,兴趣缺缺。对于不能拿的钱财,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人家说:“据我所知,白堂狼底下的腐尸花是人为培育的,想必当初培育之人,为防万一,必然不会只培育那一株。锦毛虎是你的手下,你既然能找着那地方,想必还有其它线索。只要你告诉我线索,无论想要什么,尽管提。”   聂然心说,“我要说了你也不会信。”她说道:“老人家,您想得可真美。那藕是吸取精血长出来的,白狼堂为什么会被扫平,相信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其它地方还有没有这东西,我是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知道,那肯定也会变成没有了。”   老人家将放在桌子上装文件的牛皮纸袋递给聂然,说:“不知这从何解释。”   那袋子已经拆开了,文件也像是被人看过,翻得有点乱七八糟。聂然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杨雪岭的住院病历,还有入院时和出院时做的各种检查结果。   老人家说:“能让此物发挥如此功效,必是将此物钻研透了的,聂大小姐是如何得知此物的使用方法的呢?此物为锦毛虎擅自培育,还是令祖指使,又再将此法传授于你?据我所知,聂大小姐是想给令祖撤销通缉吧,若是此事算在令祖头上,想必他这通缉令是撤不了的,并且还会再次遭到清剿。”   聂然捏着杨雪岭的病历,这次是真的怒了。她心说:“好啊,你们都想要返老还童药,就别怕我给你们挖坑了。”她说道:“生命之髓跟腐尸花是共生的,长在腐尸花的根茎之中,由腐尸花的根重重包裹,且它们的根极为相似。书上说,但凡剧毒之物,七尺之内,必有解药。这生命之髓跟腐尸花,便是这道理。我爷爷说,要挖生命之髓,必须以鳞片覆盖全身,不留丝毫缝隙,再以真气裹覆在鳞片之上,以免沾上腐尸花的浆液,还得防止根须钻进鳞片下。我是血肉之躯,没有鳞片,我爷爷的法子对我不适用,挖不了。我爷爷关了这么多年,功力大损,也挖不了,所以我找了百万。驭兽门抓过我们通灵教很多妖,你说,驭兽门这次抓百万和齐舅舅是几个意思?”   “爷爷说当初他种了三朵腐尸花,一朵在南市,狗哥跟锦毛虎的屡次冲突,锦毛虎起异心,都是因为这个。第二朵在昆仑,爷爷说那地方风水好,但没长成,具体原因他没细说。第三朵,在秦岭。秦岭离巴山近,山神奶奶被封在巴山脚下大瑶村封妖窟里,近,又没有巴山离封妖窟那么近,所以嘛,选择了种在那里。”   老人家问:“秦岭什么地方?”   聂然扔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起身走了。   老人家顿时懂了。驭兽门既然已经知道有此物,必然早就派人看守起来了。如今怕是在他们的手里。他拱拱手,留下谢礼,便要告辞。   杨丹青没收他的东西,让洞天观弟子把人送走了。   聂然等他们走后,才问起蜘蛛精的事。   杨丹青告诉聂然,封妖窟里的妖都是洞天观历代陆续封进去的,能被关进去的,除了山神奶奶这种有功德护身的个例,其余的都是难以杀死才关进去的。这么多年下来,到底关了些什么妖怪进去、那些妖怪有些什么神通本事,他们也不太清楚了。不过,既然知道有封妖窟里逃出来的妖在附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聂然看杨丹青一副要自己去的样子,说:“我跟师父去就好了。”师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歇着吧。   杨丹青没意见。反正有聂然去,基本上难有妖怪能在她手上蹦跶。她问:“你不打算去救百万啊?”   聂然说:“让那些想挖藕的人去呗,我都把藕吃到肚子里了,着急什么,怎么也得给别人留几口吧,省得他们来找我们麻烦。”   杨丹青心说:“你可真是不怕事大。”她大把岁数的人了,也管不了多久了,只要不太出格,由得他们蹦跶,她懒得管了。   聂然去找杨雪岭抓妖。   杨雪岭正拿着一个超小号和奶瓶在喂猫,不想出门。   花狸,一副刚出生的小崽子样,连眼睛都没睁的。   杨雪岭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我出门了,谁来喂奶。”   聂然:“……”说得好像是你生的似的。她说:“奶粉嘛,谁喂都一样啊。况且,饿两顿又饿不死。万一蜘蛛精懂阵法怎么办?”   杨雪岭说:“蜘蛛精懂阵法的概率跟你考试不作弊考第一名差不多。”   聂然想了想,换个角度劝,“师父,你觉不觉得花狸现在的品种,光喝奶粉会没营养。”   杨雪岭说:“我在她的奶粉里捣了丹药。别想骗我拿蜘蛛喂猫,猫不吃蜘蛛,也不吃妖丹。”   聂然说:“万一还有别的宝贝呢?”   杨雪岭说:“有你呀。   聂然好说歹说,说不通,这时候就又想起百万的好来。她心说:“算了,我也不去了,我去找百万。”又想起狗哥说苟不同监听手机的事,把这事告诉了杨雪岭,同时把手机扔给杨雪岭。她又再一想,万一师父翻看自己手机里存的照片怎么办。苟不同他们监听手机,会不会也能看到相册里的照片?   聂然越脑补越不开心,不乐意了,决定坑一把苟不同。   她把手机关机,又跑出去重新买了个手机,换了张新卡,再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鬼鬼祟祟地给翼蛇打电话,问他鬼窟蜘蛛精的事。   山神奶奶跟蜘蛛精一起关在内窟,还是知道点消息的,告诉她,那只蜘蛛的肚子特别大,快产卵了。   聂然“哦”了声,又问:“爷爷,秦岭那朵腐尸花到底在什么位置?昆仑的那朵没种活,白狼堂底下的那朵让我挖出来吃了,秦岭那朵……你不是说留给山神奶奶的吗,快熟了,现在可是有好多人去抢了。我把消息给透出去了,等他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翼蛇大怒,“你个瓜娃子!”   聂然说:“他们把百万抓了嘛,我又捞不到,你又带山神奶奶出国了。今天来的那老头还拿师父当威胁,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师父有多锉,但她对我挺好的嘛,而且我都吃了……咳……那个……我帮你再抢点回来呗。”   翼蛇气得直喘,说:“老子迟早有天要让你气死。”   聂然问:“到底在哪个位置吗?”   翼蛇说:“你觉得我会不会在电话里告诉你?等老子回国再说。”说完,挂了电话。   聂然又给翼蛇打电话,把他还在通缉榜上的事说了,说:“你回国当心点哈。”   翼蛇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   苟不同和涂钟鸣正坐在仪器前听着聂然的通话。   聂然从出来后,他们便一直跟着。在她补卡后,在监测范围内,通过手机,把她跟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苟不同问涂钟鸣,“涂老觉得可信度有几成?”   涂钟鸣说:“聂然打的应该是想浑水摸鱼的主意。她如果骗白登楼的话,那老头发起疯来,可是能把洞天观撕了。上次玉天虚把杨雪岭打成重伤,洞天观出来维护一通,便让聂然死生踏地的给洞天观卖命了,对师父比对亲娘还亲。这次白登楼拿杨雪岭做威胁,再加上通灵教跟驭兽门的过节,聂然肯定不会乐意,便想挑起他们两虎相争,好坐收渔利,趁机抢走东西。”   苟不同还是有点疑虑,“没听说邱门主提起这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   涂钟鸣说:“可他们逮小麒麟兽,一得手便马不停蹄地送走了,这事情可是绕开了我们的。这么着急,应该是提前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这解释,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他看聂然行事,那也是想一出是一出,顾头不顾腚的冲动性格,要说她刻意布局,太为难她那精怪投胎少了点灵窍的脑子。如果是聂然临时起意说谎,那驭兽门当场悄悄转移带走小麒麟兽的事又怎么解释?   一个念头划过涂钟鸣的脑海,他对苟不同说道:“小麒麟兽跟聂然走那么近,连那灵藕都是分着吃的,他还吃的大头,你说,会不会是聂然已经把那药的事告诉了他,才哄得小麒麟兽心甘情愿到腐尸烂坑里去给她挖药的?”   苟不同茅塞顿开,“邱老怪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所以用聂然和杨雪岭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拖着我们,他自己只怕已经带着麒麟兽……”   涂钟鸣用力地拍拍苟不同的肩膀,说:“不同,孩子六十岁再生都来得及,错过这最后一株,哪怕能够找到种子再种一株,都得等好几百年,我们可等不起。他邱老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可更等不起。”同样的,自己也等不起。那东西可是挖出来当场洗干净就能生吃的!自己辛苦跑一趟,给邱老头作嫁?开什么玩笑!   苟不同说:“我立即调派人手,连夜出发。”他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总得趁现在给自己谋点好处吧。三个儿子全没了,想要再生,身体年轻强壮点,都容易些。 第122章 进鬼窟 聂然跟翼蛇通完电话,又回去找……   聂然跟翼蛇通完电话, 又回去找杨雪岭。她作为师父,不陪着去,总得帮忙准备点符箓、法绳、进山洞的工具之类的吧。据聂然了解, 师父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挺丰富的。   杨雪岭很诧异, “你这一身本事还需要工具?”   聂然问:“怎么不需要了?你打算把我放养了吗?”   杨雪岭深深地瞥了眼聂然,说:“我帮你起个卦, 看你这次之行是否顺利。”   聂然赶紧摆手,“算了吧, 狗哥说我不能随便算。”   杨雪岭上下打量聂然两眼, 说, “也是。你是镇狱火投胎, 禁术而生,牵扯复杂, 确实轻易不能算。”   聂然不太懂这个,说:“那你仔细说说呗。”   亲徒弟嘛,又是自己擅长的, 杨雪岭也不吝教学的。她说道:“生老病死、尸体腐化这既是人之常情,也是自然规律。禁术为什么是禁术, 它是违反自然规律的。老祖宗的入阵, 看似死亡, 但一气尚存, 持续千百年不散, 丹田中的真火也因此经久不散持续燃烧, 进而生变。这些都是违反自然规矩的, 照理说,其实是很难实现的,但是, 成了。”   聂然听得糊里糊涂的,问:“然后呢?这跟不能算有什么关系?”   “让不可能成的事情成为了现实,必然是有很多客观条件形成的。丹田真火变化成镇狱火,是在麒麟入阵的时候开始的,灯火成精,则是在山神奶奶入阵后。”   “入阵的人也好,妖也好,气息相连,融合生变。这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要算你,就容易牵扯到这个‘量’,而这个‘量’中包古了上古翼蛇、有麒麟圣兽、有得过村民们香火供奉拥有信仰神力的山神奶奶,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妖,以及我家的八位先祖,甚至……进入洞窟的每一个人,例如我。”   “我们每个,都对你造成了影响,这影响便是变数。要算你,便要去算变数,变数太多,每一个变数又都能大,一个影响一个,要从中抽丝驳茧算个准确明白,估计算到熬干心血都未必能算出来。”   “普通人多好算啊,一般来说,决定人生命运的,就三件事,生出、读书、结婚,而三件事还都是有时间点的,再配合家世背景、所能接触到的人群范围,大致方向掐指一算就出来了。算你,变数太大,难见定数,算未来很难,即使算相对容易的过去,你扯牵到的那些麒麟兽、大妖怪,通常都会点防止别人窥算的本事,很容易遭到反弹伤害。就像你爷爷,通灵教主,他能把天下的妖怪扒拉到麾下,那不是一般的本事,万一随便下个咒术在身上,我掐指一算,半条小命没了。”   聂然“哦”了声,说:“那你还算这次是否顺利?”   杨雪岭说:“测吉凶,又有事主在场,还是容易的。”她说完,扭头看了眼面前的零食果盘,视线从瓜子花生上扫过,拿过花生袋子递过去,说:“抓一把花生扔桌子上。”   聂然震惊了,心说:“算命是这么随便的吗?”她抓了把花生,随意扔在桌子上。   杨雪岭看了眼聂然,再瞥了眼都蹦到地上去的两枚花生,暗自无语的同时,瞥了眼桌子上的卦象,慎重了起来。她说:“建议你不要去,容易阴沟里翻船。徒弟,你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很容易吃亏啊。”   这要不是亲师父,聂然都想打江湖骗子了。   杨雪岭说:“真不骗你。”她又把聂然扔出来的花生所处的位置,代表的是什么,相对应哪个变故都说了,最后得出结论,“又是个困局,还带个变……”她看完,翻了个白眼,说:“算吧,我就说不能算吧,这一算,把自己算进去了。”   聂然不懂。神叨叨的师父,真的好像算命的骗子。   杨雪岭看自家徒弟已经把“傻”字写到脸上,暗暗无语,扔下句,“根据卦上显示,我就是让你走出困局的变数。”得亏回来找她要工具,不然,八成又得去捞徒弟。   不过,能困住聂然的几乎就那几样,一个蜘蛛精能有这本事?   杨雪岭还是蛮有兴趣的。她当即抱起身旁那新做的里面还睡了只小黑猫崽子的猫窝,拎起奶粉、丹药、湿纸巾去找杨丹青。   聂然心说:“干嘛呢?”她好奇地跟在杨雪岭的身后。   杨丹青正在铜钱,瞥见杨雪岭进来,问:“有事?”扭头一瞥,见到她大包小裹地把猫也带进来了,顿时脸色一沉,说:“你给我拿出去。”   杨雪岭把花狸连同猫窝往枕头边一放,说:“帮我照顾两天,我得陪聂然去趟鬼窟。她自己去的话,怕是不太顺利。”   原来是去带徒弟。那行吧。杨丹青勉为其难还有点嫌弃地看了眼猫崽子,说:“你对她上点心,别总让她在法阵上吃亏。现在全道门的人都知道用阵来困她,说出去,你这个以法阵著称的师父,有面子啊。”   杨雪岭叮嘱:“两个小时喂一次奶,不要喂多了,按照毫升来。喂完后揉揉肚子拍拍奶嗝,之后再用纸湿巾轻轻擦屁股放个粑粑尿。”   杨丹青没好气地看着杨雪岭,问:“洞天观是抓妖的吧?我是传功大长老吧?专负责教徒子徒孙们怎么对付妖怪的吧?”她指向花狸,“你让我照顾她?外面那么多师侄,你扔给谁不好,扔给我?”   杨雪岭说:“我怕把猫交给他们被rua坏了。这么小。”她说完,刷刷刷拿纸笔写好注意事项,走了。   杨丹青瞥了眼注意事项,再看到杨雪岭拿固元丹喂猫,气了个仰倒。你师侄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你竟然拿来喂猫。   杨雪岭已经出了房门,还顺便把门关上了。   杨丹青满脸嫌弃。她伸手轻轻地戳了下猫,软呼呼小小的一团,睡得还挺香。她又再嫌弃地瞥了眼猫,又把杨雪岭嫌弃了回:空调吹着,这么小只猫,连被子都不给准备的吗?万一感冒了,可是容易要小命的。   她又满是嫌弃地剪了块平时用来做法布的黄布,再翻出点搓线的棉花仔细地弄蓬松后,给猫崽子缝被子。   这猫如今已经不是阳间的品种,又没有母猫照顾,很难养活的,于是,杨丹青又给它在被子上缝了点滋养灵体的符纹,再燃符开光激活,又给她的猫窝下垫符。她揭开猫窝垫子,发现杨雪岭在下面铺了一层符,心疼地骂了句,“这败家孩子,拿符给猫做窝,她怎么不上天她!”反正都那么多符了,也不差她这一张。她画符的本事,比起吕青锋也差不到哪里去。   杨丹青一边嫌弃一边心疼,一边把符放好,猫窝铺平。   猫崽子醒了,闭着眼睛在满窝里扭啊扭的,喵喵叫唤。那大嗓门,跟杨雪岭小时候有得一拼。   杨丹青又赶紧去烧开水,调奶粉,还得把奶粉吹到不烫了再罐进奶瓶里,捧着还没她巴掌大的猫崽子喂奶。   杨雪岭收拾好工具,把食物和水都用防水袋封好,再用符封起来,不仅挎着自己的大挎外,身后还背了个户外的大背包,带着聂然出门。   师侄们见到小师叔这阵仗,眼睛都亮了,一个个巴巴地围过来,喊:“小师叔,带上我呗。”   杨雪岭说:“去收大瑶村内窟逃出来的生崽大妖,去吗?”   众师侄们瞬间作鸟兽散!大瑶村内窟逃出来的大妖就够恐怖了,还是生崽的,那不得拼命啊!   一个个又叮嘱,“小师叔,你小心点啊,打起来的时候你让聂然上,她厉害,你千万别往前冲……”   “小师叔,你划点水,不用太拼……”   还有叮嘱聂然多注意保护好她师父的,包括杨雪岭通常容易出哪些问题。   杨雪岭叫上聂然快步走了。   她是自驾过来的,门口停着车子,又只有师徒俩,上车后,定好导航便过去了。   聂然坐上车,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可想到狗哥说的监听的事,问:“师父,既然用手机这么不安全,大家怎么还每天在群里聊得那么欢。”   杨雪岭说:“亲友群,没有什么是不可对人言的,不怕泄露出去,但通常来说这些信息都是受保护的个人隐私。再就是,水群的都不是普通人,各门派都有各门派的手段本事,无论是员工私下提取信息买卖交易,还是苟不同擅自监听,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就是了。他们窍取别人的信息踩到坑也是自找的。例如,苟不同监听的时候,你对着手机唱一段咒语下个咒,有得他们哭的。”   聂然想起她复活前,爷爷唱的那一段,哼了几句,问:“师父,你能听出这是什么吗?我爷爷在电话里唱的,我现在怀疑他在下咒。”   杨雪岭说:“翼蛇的手段,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聂然又问:“既然我爷爷这么厉害,为什么他只配关在外窟?”   杨雪岭:“……”这问题,不是一般的多!她说:“不是我关的,我哪知道当初关他的人在想什么。”   杨雪岭一路上便在徒弟的各种吧啦吧啦吧啦中度过。   她把车子开进村,顺着搜集到的资料,来到山洞前,发现已经有好几伙人藏在暗处等着了。   聂然见到杨雪岭朝四周看去,暗自奇怪,问:“看什么?”   杨雪岭说:“没什么?”她看了眼面前只有半人高的小洞,把探灯戴在头上,低头钻了进去。   她估计那些人也是跟踪监听知道她俩来要鬼洞提前赶到的,他们肯定不相信聂然会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出来抓妖。聂然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节奏习惯,没那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杨雪岭也乐得拿蜘蛛精来溜溜这些人。他们要是跟进来出了事,那也是自找的。洞天观是世代抓妖的,又不是庙里没脾气的泥塑。   杨雪岭进洞后,迅速查看了眼环境,山洞很大,这段路挺好走的。   她领着聂然往里走,同时告诉聂然外面埋伏有人,并且把怎么查看是否有跟踪埋伏告诉聂然。她告诉聂然,“你的功力深厚,五感比常人更为敏锐,也更容易发现他们。有时候不用眼睛看,仅凭气感,便能锁定他们。你可以试试。”她说完,又把靠气感锁定周围活物的方式告诉聂然,说:“这是妖怪鬼物最擅长的本事之一。”   聂然想到自己是灯火精投胎的事,不确定师父这话有没有内涵自己。她按照杨雪岭教的方法,不仅能听到对方轻轻挪动的脚步声,还真有气感流动。那气感,最容易被人发现的是呼吸的气流,以及身上释放出来的热能。想要不被发现,就得用敛息术,也就是尽量地压住自己的呼吸和热能外放。   她发现把师父叫来还是有大用的,能学到不少东西。   聂然走出一段,没看出哪里像有妖怪的样子,说:“师父,你看出有妖怪的踪迹了吗?”   杨雪岭诧异地问:“你看不见吗?” 第123章 孩子都生出来了 聂然很不解,“看见什……   聂然很不解, “看见什么?我没看到有妖怪的踪迹呀。”   杨雪岭说:“你运气于双目。”   聂然照做。她的视线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可以说是纤毫毕现,地上小虫子爬过的痕迹、留下的虫子粘液、空气中的气流都看得清清楚楚, 以前有人进来过留下的脚印就更是如同拿放大镜放大了摆在面前, 鞋底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揉揉眼睛,撤去真气, 又发现眼睛恢复成正常。她再试了遍,结果, 又看得特别特别的清楚。   聂然反复来回地试, 说:“师父, 有这么好用的方法你怎么不教我啊。”你要是教了我, 我就回学校读书啦,不出来打妖怪啦。考试作弊, 哪怕是坐在最后一排,都足以看清楚第一排的试卷上写的是什么,整间考场里想抄谁的就抄谁的。   杨雪岭走在前面, 突然没听到聂然跟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便见聂然正在揉眼睛, 揉完眼睛又看四周, 又再揉。她走回去, 问:“你的眼睛进砂子了吗?”一眼瞥见聂然的左眼泛着幽光, 眼瞳上似罩了层薄膜, 而那层膜竟是金色的蛇眼。她改口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聂然把自己眼睛的变化告诉杨雪岭。   杨雪岭:“……”蛇不是视力不好吗?   聂然发现异样, 问:“师父, 你看到的跟我不一样?”   杨雪岭说:“视力没有你那么好,看不了你那么清楚。”她说完领着聂然继续往里去。   地上到处散落着大量的白骨,阴气森森, 却看不到任何鬼物,连条活着的虫子都没有。杨雪岭告诉聂然,“这地方,空气中不带丝毫活人气息,说明许久没有人进来过,通常会有阴的动物或鬼物盘踞。网上说,这里有大量的蝙蝠,你看,地上有蝙蝠粪便,但连只蝙蝠的影子都没看见。”她说完,往岩石上一摸,摸到点类似于胶水的粘稠物,说:“这是蛛网留下的。听说过痕迹学吗?”   聂然说:“看电剧视里演过,那些破案的就会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来推断。”   杨雪岭说:“抓妖,追踪妖怪鬼物也是一样。”   聂然应道:“哦。”这个学起来容易,她认真听着。发现平时没注意到的东西,师父一讲就明白了。果然,拜师还明许好处的。   杨雪岭从面前的小缝隙挤过去,继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出门在外,特别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就更得小心被偷袭。可千万别,你在前面逮妖,后面有人逮你。”她等聂然过来后,转身回到那只能侧身挤过来缝隙处,从挎包里摸出一包粉沫便往墙上涂,又打了两道符在阴暗处,激活之后,那符上释放出一股气流裹覆在岩石上,把所有的痕迹都遮掩了。   两道符相互呼应,气流在它们之间来回流转,那些卷动的微弱气流不断地摆出繁琐的符纹形状的图案。   聂然指指,问:“师父,这个是什么?”   杨雪岭说:“痒痒粉和幻符。痒粉,会让接触到人的从皮肤到骨头都像是有虫子在钻、在咬,幻符会让它们产生幻觉。痒粉的物理作用会在幻符作用下,起到心理暗示效果,中招的人,大概率会看到许多虫子,以及无数的虫子爬在身上啃咬自己。”   聂然:别看师父锉归锉,还是有点名堂的。   她问:“那我们怎么回来?”   杨雪岭说:“你的功力深厚,一巴掌挥过去,把符轰碎,破坏掉气场,把上面的痒痒粉驱散就成了。在力量足够的情况下,以力破万法是最简单直接的,虽然粗暴了点,但很有效。”   她一路往里去,不时丢点东西就是把几块石子踢到一堆。“这里的地形复杂,走过的地方记得留标记,以避免迷路在里面。如果迷路,记得顺着气流走。有空气流通的地方,路一定是通的。”   身后突然传出“啊”地惨叫,跟着又是一声“好痒,有虫子咬我,好多虫子——”   杨雪头连步子都没停一下。   聂然回头看了看,两步追上杨雪岭,说:“师父,真的有人中招了。”   有沙沙的声音传来,似什么细小的东西在地面磨擦。   聂然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她问:“师父,你听到什么了……”话还没说完,忽然瞥见地上有很细微的气流波动,沙子也在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碾压过去。   杨雪岭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带,剑出鞘,挽出一朵漂亮的剑光,潇洒得宛若长袖拂过流云,剑刃上的寒光闪过,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伴随着散开,地上,出现一条被剑斩成两段的小青蛇。   这青蛇大概只有三四十厘米长,脑袋呈三角型,酷似竹叶青。   杨雪岭说:“蜀南的人也来了。”   聂然不懂。   杨雪岭说:“竹叶门的人。从蜀南过来的,豢养这种竹叶青小蛇追踪目的和袭击对手,同时还擅长使竹叶形状的淬毒暗器,见血封喉。”她俯趴在地上,听了下脚步声,对聂然说:“走快点。走过的地方,用真气把足迹抹散。”   聂然“哦”了声,照做。她凌空挥掌打出气流,跟在学校搞卫生,倒着扫地舞扫帚似的。   杨雪岭无语,说:“把脚印拨平就行了,别使那么大力,地上沙子都让你吹出波浪来了,还掀起那么大的灰尘,你这是给人指路吗?”   聂然又“哦”了声。   杨雪岭又领着聂然走了一段,遇到这里的岔洞极多,呈分不清哪是哪,正是一个布阵的好地方,便又在地上故意留出脚印,却是按照阵位排列的,之后又在极为隐蔽的暗处埋符,以给人造成视觉欺骗产生误判。   她布置好以后,又带着聂然往前,便见到正盯着地上的拖行痕迹看。   聂然捡起一块巴掌大的鱼鳞,发现它很硬,铁一般的质感,鱼鳞有地上磨擦过的痕迹,根部还沾了点血肉,那味道跟普通的鱼不一样,接近于妖怪的血肉味道,气血很足。她说:“很可能是大黑鱼的手下的。”她感受了一下周围,说:“气流也开始乱了。”   杨雪岭带着聂然又往前走了一段,然后藏进了岔洞中,又在岔洞中布阵,她俩则贴在一个凹槽处,隐藏在黑暗中。这样即使有人到了近前,拿手电筒照过来,也会被两边的石头挡住,很难发现得了她们。   聂然听到有一群人的脚步声过来,之后他们便是绕着岔洞转。   又有人说:“雕虫小技。”   有重力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强大的气流掀过。   杨雪岭贴在岩石上的符都差点吹掉。   聂然伸手按住,眼神示意师父:豆腐渣工程。   杨雪岭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忽然,她的鼻子略微用力地嗅了嗅,又再凑近聂然,往她的头发和身上闻了闻,顿时手痒想揍徒弟。   聂然不懂:什么意思?   杨雪岭悄声说:“有香味。”   聂然闻了闻头发和身上,悄声说:“我洗头洗澡了嘛,那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说话的功夫,听到脚步声迅速靠近,至少有好几十个人。   一群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聂然刚开始数数,师父的手掌便捂在了眼睛上。那手挺嫩挺滑的,一看就是没怎么干过活的。她心说:“干嘛呢,不要让数人吗?”她等人过去,拨开师父的手,无声地问:“干嘛?”   杨雪岭悄声说:“别盯着人看。稍微有点警觉的普通人,被人盯着看,都会有异样感出现,从而下意识地看过去的反应。”   聂然“哦”了声。她发现杨雪岭大的本事没有,这些小细节的道道可多了。   突然,“啊”地一声惨叫声从前面过去的那群人中间响起,那声音叫得极惨,还以非常快的速度远去,不到两秒钟就没音了。   有人大惊,叫道:“什么东西?”   空气中有种“嗡”地震颤传拂过,就好像突然之间,山洞变得不一样了。   杨雪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觉了下四周,发现那群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都已经听得不真切了。她心说:“幸好没让聂然自己来。”也幸好不是自己来了。   她轻声说:“那只蜘蛛精出来了。”   哪?我怎么没看见?聂然赶紧用师父教的方法去查看四周,只感觉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怪异感,好像有点做梦般不真实。   又一声惨叫声响起,远去,紧跟着又连续响起好几个人的声音。   空气中突然传来暴破声响,似乎有人在放鞭炮,可声音要沉闷得多,然后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有火光浮现,照样了山洞,一团圆滚滚的火球从她俩的面前滚过去,留下一排长长的火龙,那些火离地大概有十几厘米高,呈悬空的。   火光照耀下,明明是贴墙站着的师徒二人,却能诡异地在地面上出现了人影。   明明火在前面,影子应该在身后才是,竟然也到了前面。   聂然都傻了。虽说她的物理成绩不好,但也看得出来,这不符合物理规矩和正常逻辑呀。   又有人惊叫大喊:“这是什么鬼东西?真有蜘蛛精啊。”   聂然翻个大白眼,心说:“骗你们不成。”   还有人大骂,“艹,她们真是来抓妖的。快撤!”大瑶村封妖窟内窟里的妖,有一只算一只,随便拎出来一只,都是当世顶尖流弊的厉害角色。   突然,洞顶上悬下来一只个头比人的脑袋还大的蜘蛛。   这蜘蛛屁股圆滚滚的,腰细细的,腰部以上却是人类婴儿的样子,却有四各胳膊,它的胳部还有四条。它的屁股上有一根丝线悬着,整个儿倒挂在空中,看着她俩,然后张嘴喊了声:“妈——”那声音,有点像喊妈,又有点像叫“哇——”连声音都是婴儿的声音。   聂然:“……”这是拖太久,来晚了,人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随着一声“妈”的响起,山洞里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婴儿喊妈的声音,聂然的头皮都炸了,差点就想放出镇狱火,得亏杨雪岭挤着她,让她想起身边还有个师父。   她放出镇狱火,面前这只小蜘蛛跑不掉,但自己弑师也是没跑了的。   聂然小小的后怕了下,问:“师父,要不你离我远点,我觉得我比蜘蛛危险。”   杨雪岭听到那么多小蜘蛛崽子的叫声,头皮也麻了,这时候徒弟不保护自己,还让自己离远点,顿时气愤,说:“带你还不如带只猫。”   聂然说:“要是百万在,我也不叫你。”   师徒俩大眼瞪大眼,差点吵起来。   喊妈的小蜘蛛又喊了声妈,突然朝着聂然的脸扑过来了。   聂然挥拳,拳头上浮现起一团镇狱火。   小蜘蛛呼啦一下子变成小火球,掉地上,没了。   聂然收回火,将右手的火焰凑到杨雪岭跟前,说:看看,危险!   杨雪岭特别没出息地被徒弟给唬住了,默默的悄悄的,一点点地往边上挪,努力离徒弟远点。 第124章 幻蛛 山洞里炸开了窝,到处都是小蜘蛛……   山洞里炸开了窝, 到处都是小蜘蛛在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响起,符光闪烁, 各式各样的光芒符号四处飞蹿, 人们念咒术、法诀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嗡鸣声, 其间还夹杂着暗器、长剑、长鞭等各式武器划破山洞的声响。   杨雪岭觉察到危险,手里的剑斜刺出去, 正好刺在一张飞过来的蛛网上。   蛛网落在剑上瞬间将它裹住, 蛛网的另一端则是比人脑袋还大的小蜘蛛, 它的口器对着杨雪岭发出吡吡的类似电流声的声响。   杨雪岭只觉有无数的针钢往脑袋里扎, 眼前全是重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连那小蜘蛛都变成了好多个。   她松开剑,双手抱痛地抱着头,大喊声:“聂然!”   小蜘蛛蹭地跳跃起来, 扑向杨雪岭的脸。   斩不平挥过,将小蜘蛛从中断斩。   剑上的蛛网消失了, 小蜘蛛也消失了, 没有任何血液溅落,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杨雪岭捡起地上的剑, 又扭头朝上被聂然烧死的小蜘蛛看去, 发现它竟然只有核桃大小, 且外形跟普通蜘蛛相差不大, 并不是再是半人半蛛形态。她说道:“我小时候在太奶奶的屋子里翻到过一本很老的旧书,上面有着关于妖怪的记载,讲过一种名叫幻蛛的妖。”   聂然挥动斩不平, 不断地剿杀扑过来的小蜘蛛。这些小蜘蛛多到看起来何止上千只,它们把山洞都爬满了,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看得人的密恐都跟着犯了。她挥着斩不平,不断去斩杀这些蜘蛛,可诡异的是,被斩不平杀死的蜘蛛几乎都是连点血和尸体都没的,特别像是幻觉假象。   她把杨雪岭护间中间,见到杨雪岭说到一半不说了,还东看西看,催促着问道:“然后呢?它们会制造幻术,这些都是假象。”   杨雪岭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这种妖怪最可怕的就是,当你把它当作假的时,它是真的,当你把它当作真的时,它是假的。”   聂然不懂,问:“什么意思?”   杨雪岭说:“跟我施展的替身术是一个原理,只不过我的媒介是纸和符,幻蛛的媒介是蛛网及它们体内释放出来的某种化学物质,老祖宗给它起名为幻瘴,幻觉的幻,瘴气的瘴。这种东西无色无味,但一旦猎物进入到幻瘴中,便再难出去。它会让人的感知产生扭曲,使得哪怕只需要再往前迈一步,便能出幻瘴区域,但身体却会在无意识间改变方向,从而困死。”   聂然问:“那怎么逮住的?”   杨雪岭说:“陷阱,把它引到封妖窟附近,再开启出入口,布陷阱的老祖宗跟幻蛛一起跌进封妖窟中。封妖窟是以八位金丹真人为阵,做过血脉标记,它们的血脉后人不会被封印死化,幻蛛会,从而被封在了里面。”她说完,看向把剑舞得呼呼转的聂然,说:“你只靠手里的剑是杀不绝它们的。”   聂然懂了,开启封妖窟嘛。   她问道:“前面还在跟蜘蛛打架的那伙人怎么办?万一我开启封妖窟的时候,火龙正好从他们身上过去,把他们烧死了,又得把账算到我头上,说是我把他们烧死的,不干。幻蛛精把他们打死的,跟我没关系。”   她的声音不小,离前面的山洞又近。敢惦记聂然手里的起死回生药的,那都是有本事的。   当即有人大声喊话:“聂然,这妖孽是你放出来的,我们如果死在这里,你难辞其咎。”   聂然大声回道:“切,威胁谁呀,知道什么叫死无对证吗?”她说完,继续拿斩不平削扑过来的蜘蛛,又卷中周围的蜘丝不断来回绞。   这些蛛丝却时越绞越多,跟棉花糖机器里飘出来的糖絮似的,很快便把斩不平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糖球。   聂然看得有点馋,于是尝了下,粘粘的甜甜的还有种冰糖的口感。她的眼睛都亮了,说:“师父,这蛛丝好好吃,要是百万在就好了。”   杨雪岭听着前面打生打死的声音,再看周围那源源不断清不完的蛛丝,只觉心累,后悔: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起来打妖怪?   让聂然留在这里吃棉花糖好了,吃到以后看到棉花糖就想吐得了。   又有人大喊:“雪岭师妹,是你吗?是我,还请出手相助。”   聂然又从斩不平上舔下一点蛛丝,问:“师父,熟人?”   杨雪岭说:“听声音耳熟。”   那人又在喊:“雪岭师妹,救命啊——”   杨雪岭扬声问:“是贾征师兄吗?”   那人继续大喊:“是我,是我,快来救我。”   杨雪岭燃起一道驱邪符照亮四周,对聂然说:“贾征是我胡诌的名字。”   聂然顿时明白,八成是蜘蛛精冒充熟人想诱她们过去。   这山洞地势复杂,非常利于幻珠躲藏。这里遍布蛛网,他们进来后跟撞在蛛网上的猎物没区别。幻蛛通过蛛网便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它完全占据着主场优势。他们,估计连幻蛛在哪都很难找到。   杨雪岭又取出好几道符,布成符阵围绕在自己周围,沿着山洞里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火龙往前走去。   聂然赶紧跟上,问:“师父,你干嘛去?”她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痒,肚子也有点难受,隔着衣服挠了挠,却越来越难受,瞬间皱眉:不会这蛛丝有毒,自己吃坏了吧?   她赶紧把吃到嘴里的那团蛛丝又吐出来,然后发现这玩意儿掉在地上后竟然在扭动,吓得“妈呀”一声惨叫,“师父,蛛网能动。”   杨雪岭心说:“废话,蛛网有蜘蛛控制,当然能动……”心念未了,瞥见聂然吐出来的一团嚼过的蜘蛛落在地上便变成一群小蜘蛛跑了,吓了一跳,说:“可能是幻觉。”   聂然离杨雪岭几步远,放出镇狱火便在身上烧,烧完过后又跑到旁边呕吐,吐出一堆没消化的蛛丝。   那些蛛丝粘呼呼的,还带着胃液,恶心得她把隔夜饭都吐完了。   杨雪岭:“……”乱吃东西的毛病,是得治治。   她继续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山洞,地上、山洞壁上、山洞顶上全是蛛网,密密麻麻的,铺得如同暴雪过后的北方,到处雪茫茫的。之前进来的人,这时候已经不分门派、放弃前隙全部聚到了一起,背靠背,共同御敌。他们脚下用符火烧出一片没有蛛网的地方,在外围地带还有一圈用符火围成的火墙,像是防备蛛网蔓延过来。符火很微弱,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山洞顶部还有十几个人被蛛丝裹成了茧吊在空中。蛛网呈透明状,能够清楚地看见他们一个个呼吸困难的样子,眼看就要憋死了。   杨雪岭叫道:“聂然,救人,洞顶上方。”   聂然想起这些人跟进来分明是没安好心,不想救,可看向来好脾气的杨雪岭神情是罕见的严厉,不由得有点发怵,而且毕竟是人命,总不能真拿去喂了妖怪。她用镇狱火去烧斩不平上裹着的蛛丝,烧不断,于是真气灌注在剑上,剑气激荡,瞬间将蛛丝震碎。   斩不平飞出去,像切豆腐般削开蛛茧,里面的人从上面跌下来,被下面的人接住。   那些人出来后,一个个大口喘气,又趴在地上大团呕吐。   那些小蜘蛛则一下子全不见了踪影,山洞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人们说话的声音。   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抱拳,“雪岭道长,请搭手救出我父亲,起死回生药之事,只要不是害人性命种植炼制,我方家上下绝不予道长为难。”   杨雪岭点头,说:“原来是济宁的方道友。”抱拳:“幸会。救人之事,我们自当尽全力。”说完,看向聂然。   聂然说:“你答应的,又不是我。”   杨雪岭瞥向刚飞回到聂然手里的斩不平:自己当初拔剑时说的话,自己忘了?   聂然扯开嗓门大声喊:“破蜘蛛,把人交出来。”   四周毫无声响动静。   杨雪岭打开挎包,取出一个用符裹得严严实实的圆形东西,解开上面的法布。   大家看她裹得这么严实,以为是什么洞天观密宝,目不转睛地盯着,却发现竟然是个保暖的保温杯,打开后,水还是热的,冒着热气。   保温杯?开水?大家都有点难以置信,猜测是不是里面装的其它什么法水药液什么的?   杨雪岭倒了小半杯水到盖子里递给聂然,问:“够了吧?”   聂然问:“你还能再小气点吗?”   杨雪岭说:“我辛苦背进来的。”水和杯子的重量都不轻,她只带了一瓶。   聂然接过能当水杯用的保温杯盖子,将两根手指戳进水里,闭上眼睛。   有幽绿色的萤火虫般的小火星从盖子里的水中飞出来,飘向四面八方。   聂然闭上眼睛找了一圈,发现这山洞特别的大,而且到处雾茫茫的似乎罩在了一个气团中,自己怎么都飞不到雾外面去,无论是想着去看伍慧,还是吕青锋,或者是杨丹青,都没有用,飘不过去,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将这团雾隔成了独立的世界。   她隐约能觉察到母蜘蛛跟小蜘蛛的窃窃私语声,可仔细看去见到的除了蛛网还是蛛网,就好像它们隐藏在蛛网之中,一切行动都通过蛛网进行,连说话传音都是,却又找不到具体的源头。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那些被蜘蛛拽走的人算是有了下落。   除了山洞上挂着一些外,其余的全被蛛网裹成茧埋在了厚实的蛛网下。蛛茧很密,不怎么透气,他们几乎都处在窒息状态,有两个已经因为缺氧而昏迷,眼看都快不行了。   聂然操控斩不平,飞过去,划开蛛茧,让他们先喘上气,以免真给憋死了。   山洞里的人救下从洞顶上摔下来的同伴,便将注意力落在聂然身上,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哪知道她闭上眼睛飘出幽绿色的小光点过后,她右手握着的那把通体幽黑的剑倏地一下子飞出去,对着四周洞壁的蛛网便是连切带刷划划地拉过一片剑光,便又飞回到她的身体里。   刀剑都斩不断,粘在人身上扯都扯不掉的蛛网,让这剑削得那聚成一团团一坨坨的蛛网四下乱会。   剑削过的地方,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喘气声,还有喊救命的。   刚才被蛛网拖走的人还活着,众人大喜,想过去把人救出来,可地上都是蛛网,而他们带的符在刚才的那一波攻击下,几乎都用光了,于是全朝杨雪岭看去。   众所周知,杨雪岭在洞天观极其受宠,爹是观主,妈是传功长老,本事平平无奇,唯有法阵本事可以略微说道一二,但是,她随身带的法宝符箓那是多到随手撒的。   杨雪岭正慢悠悠地喝着自带的热水,低头看向脚下。   她的脚被蛛网粘住了不说,还有蛛丝悄无声息地往腿上爬,已经把鞋背都淹没了,乍然看起来好像是她在往地下沉。   杨雪岭很是淡定地取出一道符,往脚下的蛛网上一扔,那符瞬间化成火光,将她周围一米内范围的蛛网卷中,犹如从易燃的头发上燎过般,瞬间将其烧为灰烬。   有识货、眼力好的,一眼看出她用的符,是上面的符纹先放出金光,下一瞬才化成火焰,那火焰呈符纹形,之后又化成太极八卦,中间是太极气旋,八卦方位四周各有一只镇压妖邪鬼祟的瑞兽、瑞鸟身影飞出化成火焰分别落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上,围成一个圆,从而往内烧了起来,把她护在里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些眼力差点的,或者是不识货的,只看到符飞出,便变成了火焰落在杨雪岭周围烧了起来,细细的一道圆圈火焰,没什么特别的。   识货的人中,有不太稳重的,“咝”地倒吸口气,财大气粗啊。   稳重的,也是侧目,把杨雪岭多看了几眼。   她那符,贵,就贵在画符的时候,需要将真气灌注在符中封存起来,而真气离开人体丹田经脉,依附于外界之物上,短则几秒、几分钟时间便散了,长,最多也就是三五天一周左右。这符,用起来,方便,好用,见效快,画起来费劲,不是真修炼出金丹的真人,画不了,且极难保存。   杨雪岭喝着水,顺手一撒,连看都没带多看一眼的。   聂然收功,说:“只找到这些人,没找到蜘蛛。”   杨雪岭说:“正常。”她告诉聂然,说:“看好了。”说完,从包里抓出厚厚的一打符纸,抬手往空中一扬,紧跟着一朵铃铛从她的手中飞出去,悬于洞顶上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手里飞出去的那把符,追着铃铛飞过去,围绕在铃铛周围,随着铃铛的声响不断地颤抖。   符纸飞快燃烧,上面的符纹则变成了火焰,朝着四面八方飞出一道道符纹金光。   那铃声并不大,却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动般,似搅破了平静的湖水生出了涟漪。   杨雪岭说:“你现在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蜘蛛精。”   聂然再次施展通灵术,这次闭上眼睛再不是雾朦朦的一片,更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杨雪岭抛出去的那枚铃铛和那些符在通灵术看起来,它变得无比巨大,正在朝着四周搅风搅浪。铃铛摇动间,生出无数的气流涌向符纸,而符纸似乎有放大效果,将周围原均匀分布的雾,变成东一团,西一朵,被围得密不透风的地方竟然出现了能够看到外面的裂隙。她透过缝隙,还看到有小蜘蛛在地上爬。   这些蜘蛛只有核桃大小,身上却浮现起一圈足有篮球大小半人半蜘蛛形态的光晕,那光晕正是她之前看到的小蜘蛛模样,这光晕跟蛛网融合在一起,像是某种隔离伤害的伪装。   聂然召出斩不平,对着小蜘蛛一剑斩落过去。   类似于吱地一声惨叫声传出,小蜘蛛身上的虚影消失,整个儿一分为二,还淌出了一团浆液。   蓦地,无数双眼睛突然从黑暗中睁开朝自己看来。那无数双眼睛像是分布在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罩子上,而自己正在罩子里,正从四面八方地盯着自己。她刚想挥剑斩去,眼睛消失了。   周围瞬间恢复成风平浪静,还有声裂响传来。   聂然睁开眼,便见到符光落地,杨雪岭的铃铛从空中坠落在地上,已经裂开了。   四面八方飞出大量的蛛丝,卷向杨雪岭。   聂然挥动斩不平便朝着空中的蛛丝斩去,同时,八道幽绿色的火龙从她的脚下飞出,铺开盖地的涌向四周。   蛛网下,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吱吱惨叫,还有大量的小蜘蛛在蛛网下飞快逃蹿。   有蛛网飞到空中去卷斩不平,却像是接触到空气般穿了过去。   斩不平在空中刷刷刷刷地斩着飞起来的蛛网,搅得碎裂的蛛网如同鹅毛大雪般纷纷洋洋地洒落,地上那些人身上落满蛛网,躲都躲不开。   他们满脸无语地看着头顶的剑和周围的火焰。   平日里,妖怪,几乎是见不着的,鬼嘛,也只是在阴气重的地方偶尔看见些游魂野鬼,或者是哪家死人了,在七七未过之前,可能会看到有鬼影出现在生前经常驻留的地方,例如家里。   今天这阵仗,百年都未必一遇。   镇狱火在快到洞壁处时,突然停下。   实在是,洞壁上还粘着七八个大活人,有两个正好是在经行路线上。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听刚才姓方的话里的意思,也不像是纯粹为了抢药来的,好像还有防止他们为了起死回生药害人的意思,聂然便不太烧得下手,于是又撤回了镇狱火。   杨雪岭从背里摸出一个略有两个巴掌大的布袋子,打开袋子中,又扔出一个铃铛,之后又是一把符洒出去。   铃铛声再次响起,符光又一次照向四周。   她挑衅式的把那一袋铃铛托在手里,又在自己身边加了一圈符,扭头对聂然说:“别发愣呀,继续斩你的妖。”   聂然说,“不是,师父,你的铃铛是去义乌批发的吗?”这么多!   杨雪岭说:“最近洞天观有钱了,买得起材料,师伯他们闲着也闲着,便铸了批铜铃,拿刻刀雕了些符上去,每个出门在外的弟子都发了一袋。”   聂然不平衡了,“为什么我没有?”   杨雪岭说:“你的那袋我帮你收下了。你又用不着,给你,你会用吗?”   聂然:我竟无言以对。   聂然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父,好奇怪唉,这些小蜘蛛好像没什么道行。”   杨雪岭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妈生我的时候她就早已经是真人了,你看我的功力怎么样?”   聂然说:“也是哦,教授家生的孩子也可能是个学渣。”她继续施展通灵术,忽然想起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像挺费事的。她把杯盖还给杨雪岭,又跑到离杨雪岭远远的地方。   大家看她踩在蛛网上,跟踩平地似的,一点都不粘脚。   有人不明白,便悄声问师父。   有见识的人便答道:“她的功力极为深厚,有真气护体隔离蛛网。”   这边还在看热闹讨论聂然不被蛛网粘上的事,便见到她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紧跟着脚下突然涌出一个黑色的气旋,紧跟着一条宛若蛟龙般的巨大黑蛇从气旋中升起,与她融为一体。那黑蛇,背生双翼,带着股气势无双的凶焰,双目灼灼地俯视四周,然后便盯紧了山洞某处。   很显然,聂然这是找到了那只隐藏起来的蜘蛛精了。   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在聂然盯着的地方现身。   她趴在洞壁上,半人半蜘蛛的模样,上半人是人,却比正常人类子不了倍不止,则身体两侧,各有两条胳膊,那胳膊还很灵活,能够反手攀在岩石上。长相非常冷艳,五官格外立体,还带着妖异的美感,只是对着聂然,委实嚣张不起来,透着几分惊惧。   聂然惊叹:“竟然真有的卡车那么大,狗哥说你跑起来他都追不上,你干嘛不跑?”   杨雪岭,无语,心说:“你还提醒它啊。”   那蜘蛛精说,“我在封妖窟里被关了九百多年,又失了内丹,早已到油尽灯枯。”她说完,扭头看向四周,说:“我一胎产卵千枚,孩儿们相互吞噬,唯最强的那只才能活下来。我得等到最强的那只出现,把最后的力量给它,这样,它才能长大。我的孩子刚生出,可否放它一条生路。” 第125章 大扫除 聂然可是亲眼见到小蜘蛛遇到人……   聂然可是亲眼见到小蜘蛛遇到人不是悄悄躲开, 而是跳出来往师父脸上扑,发起物理、精神双重攻击。那么多人被裹进蛛网里做成茧都捂到窒息快死了,总不是让人家去做窒息体验的吧。   种种迹象表明人类在幻蛛的食谱上。小幻蛛刚出壳, 还不到能够独立生存的时候, 就知道捕食人类了。   聂然倒是想发善心,可那得看对象, 发错了善心会害人害己的。   可如今母蛛图穷匕现,小蜘蛛们也悄悄地围了过来, 显然是要搏命了。她如果一点余地都不留, 母蜘蛛会带着小蜘蛛跟大家同归于尽。   聂然有把握护好师父, 可这群跟进来的人就未必了, 特别是洞壁上还裹在茧里的那些,分分钟没命, 这让她很犹豫。   一名穿太极练功服的老头子叫道:“不可!除恶务尽,若是留下它们,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难。”   另一名年轻的见到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出来说话, 跟着附和,“白前辈说的是。聂然, 你与妖孽为伍, 若有人遇害, 你难辞其咎。”   聂然一个大白眼过去, “你瞎吗, 没看见这母蜘蛛在拿你们做人质啊。你们不同意, 正好, 我灭妖,母蜘蛛撕票,回头叫你们的家人亲友多烧点纸钱多给你们做几场法事, 全世界人民感谢你们舍生取义。”   那年轻人让聂然噎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通红,更不敢再拿自己的命和大家的命去跟聂然杠。   杨雪岭扔出去的铃铛又裂了,她再次扔出铃铛打出符,却被飞出来的数十根蛛丝抽飞、撕碎。   母蜘蛛扭头看向杨雪岭,“我曾被你们引入陷阱收进封妖窟过,同样的招式,别对我用两次。”   聂然说:“你对我师父客气点。”   最开口说话的老头子犹豫几秒过后,说:“聂然,这等妖孽放出去,必定会有无数人遭殃,不必顾念我等,灭妖。”   一个中年人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陪上自己的性命。”   姓白的那位穿太极练功服的老人家说道:“此妖孽刚产卵孵化出小蜘蛛,而这些蜘蛛还在层幻膜未脱,正在虚弱之时,此时不除,待小蜘蛛脱掉幻膜得以真正成型,怕是难以对付。”   那中年人说:“聂然自有办法。妖是她放出来的,自有她负责。”   聂然说:“我现在可没说放啊。我可以把大小蜘蛛一起灭在这里的,我没问题的。放不放,你们商量好,自己担责,我可不背这锅。”她的话音一转,说:“我好端端的来抓个蜘蛛精,你们非得跟进来捣乱,哦,你们捣完乱还要我担责啊?”   一群人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聂然会放着出事的小麒麟兽不去救,跑来抓妖。   聂然瞥见地上的蛛丝越来越厚,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让她很不舒服的东西,严重怀疑这母蜘蛛是在拖延时间,想搞大事。   她对母蜘蛛刚才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她以前没见过幻蛛,但看过动物世界纪录片。母蜘蛛吃小蜘蛛,幼蛛出生的时候强的吃弱的,那都是因为找不到食物只能吞食同类补充营养,这样总能有几只活下去。   这么多人进来当粮食,这些小蜘蛛当然不用再吃同胞和母蜘蛛了。母蜘蛛再虚弱,多吃点人和妖,补补,营养就回来了,哪至于拿自己去喂孩子。如果真的是母蜘蛛说的那样,一窝小蛛生出来只能活一个,母蛛也跟着死了,出生率低到根本没法保障正常繁衍,早灭绝了。   聂然当即召出斩不平定在身前的地上,开启封妖窟,同时,八道幽绿色的火焰从斩不平中溢散出去,涌向四周,与封妖窟的出入口重合,看起来就像是将斩不平中的封妖窟开启了。   母蜘蛛的目光落在斩不平上,又朝封妖窟看去,心思微动,嘴角极轻微地往上浮了浮。它暗自庆幸聂然他们上当了,同时暗中释放信息素指挥小蜘蛛们避开斩不平和封妖窟,加快速度从蛛网下潜行到众人身边,特别是杨雪岭,更是重点关照。   聂然摆出封妖窟后,扭头问跟来的那些人,“你们商量好没有?到底是各退一步,还是鱼死网破,赶紧拿个主意。磨磨蹭蹭的,我师父的铃铛都坏了好几个了,你们赔啊。”她的话音刚落,突然,斩不平毫无预兆地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母蜘蛛的头顶扎进去,肚子下面飞出来。   幽绿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她。   母蜘蛛连叫唤都没来得及发现一声,便被烧死在当场。   它的身上还挂着蛛丝,身上还覆盖着镇狱火,脸上的表情还充斥着难以置信。   原本出现分歧刚要讨论灭不灭母蜘蛛的众人被骤起的变故惊呆了: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不是说会鱼死网破的吗?更离谱的是,明明封妖窟还在聂然的脚底下,斩不平竟然飞出去把母蜘蛛给斩杀了。众所周知,大瑶村的封妖窟是由斩不平为阵眼布置出来的。阵眼都飞跑了,阵还在?   母蜘蛛一死,小蜘蛛瞬间炸窝,那便如失去元帅指挥的溃兵般纷纷扭头四散逃蹿。   白前辈大叫,“不好,别让这些幼蛛逃了!”   斩不平再次从地上飞起,追着小蜘蛛飞过去,幽绿色的火焰从小蜘蛛身上划过,烧得它们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死去了。   聂然身上的蛇影目光灼灼地看向四周,视线所及便是之处,斩不平所到之处。剑落下,要么将幼蛛削成两截,要么上面覆盖的火焰将其烧死。   顷刻的功夫,山洞里到处充斥着没有收回去的镇狱火。   幽绿色的火焰,满地的幼蛛尸体,再加上山洞壁上还挂着一只巨大的死不瞑目的母蜘蛛,衬得山洞得宛若地狱。   跟着聂然进来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妖凶,聂然比妖更凶,说动手就动手,招呼都不打一个,灭起幼蛛来更是毫不手软。   之前让聂然除恶务尽的白老前辈都看傻了。他确实是怕幻蛛跑出去害人,却没想到聂然竟是这么果决凶悍,再加上她身上还笼罩着一条巨大的翼蛇虚影,比妖还像妖,更显可怕。   聂然施展通灵术搜索四处的幻蛛幼崽,直到一只都没剩下,这才收手。   她收功,翼蛇虚影消失,四周的镇狱火纷纷飞入她的体内,消失不见。   斩不平削断挂住母蛛的蛛网,也飞回到聂然体内。   母蜘蛛坠落在地上。地上的蛛网厚,像一个大垫子接住它,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更没有摔坏。聂然麻利地把它收进封妖窟中,想着没放坏的话,还可以给百万当零嘴。   山洞里的符光已经没有了,镇狱火又全部被聂然收回,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杨雪岭“啪”地一声打开探照灯,对跟来的人说,“既然来了,也为降妖除魔出点力,这里的蛛网就麻烦诸位了。”   一位擅长阵法的道士问道:“这……这……这封妖窟明明开启着,斩……斩不平怎么还可以飞出去斩妖?”   聂然心说:“我会告诉你们,我有两座封妖窟吗?”斩不平可以布阵,摆出一座封妖窟,她的胳膊上那丑丑的疤痕里还有一座酒店式封妖窟。这种看家的本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雪岭朝他们拱拱手,告辞。她对聂然说:“走吧,回去了。”   洞壁上的蛛网里还挂着好几个人呢。   这蛛网结实,他们的刀剑又不似斩不平那么锋利,根本割不开茧,身上带的符在救刚才从洞顶上那些茧里的人时已经彻底的全部用完了。如今不仅没法去救人,就连他们出去的路都被蛛网封死了。   一名中年道长叫道:“杨道友,请留步。”他指向洞壁上还挂在蛛茧里的人,又指向地上的网蛛,说:“还请救人救到底,多谢了。”   杨雪岭其实也不太放心把蛛网留在这里,便把带来的符分给他们,让大家一起把蛛网烧了,能找到的那些死去的小蜘蛛也都聚到一起用符烧成灰烬,再让聂然用封妖窟把灰都收走。   这幻蛛的巢穴很大,加上到处都是蛛网,扫成一堆堆的,连符都快不够用了。   一群人累得人仰马翻,饿得前胸贴后背,都还没清理完。   杨雪岭的包里,除了法宝符箓还有一堆吃的,有吃有喝,还能分点给聂然,倒是没饿着。   她分出那么多的符,且只带了一瓶水,其他人也不好分她的水和食物,又渴又饿,看她跟聂然坐在石头上吃得那么香,口水都馋出来了。   杨雪岭吃饱后,取出带的符纸和符墨,现场画符。她的功力不够,画的符效果微乎其微,几乎没有什么用,但是,她的徒弟厉害呀。她画完符以后,让聂然顺着纸上的符纹灌注真气进去,那效果不比她爹画的符差,虽说偶尔聂然会把真气灌多,使得符呼地一下子燃起来,但扔到蛛网堆里照样能点燃蛛网。   他们把山洞里的蛛网清理完,除了杨雪岭和聂然外,其余的人都累到虚脱了。   一群人相互掺扶着往外走,一个个狼狈不已,心情还特别复杂。   谁能想到,这对师徒竟然是真的来收妖的,而他们……竟然搞了通大扫除。 第126章 蛄子岭 一群人钻出山洞,望着洞外明媚……   一群人钻出山洞, 望着洞外明媚的阳光,恍如隔世。   他们中间隐约以身穿太极练功服的老头子为首。这人姓白,叫白登锋, 学的是祖传的本事, 后来又有奇遇,所学极杂、触类旁通, 遇到小辈请教也不吝指点,平时里与名山古刹的得道高僧、真人们也多有往来, 颇有些名望。   白老先生朝杨雪岭和聂然拱手, “我等便告辞了, 打扰了。”虽然论辈份、地位, 他比杨雪岭师徒高,但就这次师徒俩干的事, 颇让人敬重。特别是聂然,跟丹青真人真是一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这次大家能够全须全尾地出来, 也多是仗仰了她。白登锋颇为感念地朝聂然镇重地行了一礼。   按照白登锋的身份地位来讲,他俯身行谢礼, 旁人肯定是要避开, 受宠若惊, 不敢受他的礼。   聂然扭头, 斜眼一瞧, 应付式地拱拱手, 便问:“你们谁要跟着去找起死回生药啊。”   她突然提出来, 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她有那药,得宝贵得不能再宝贵得藏得好好的吧,竟然想邀大家一起去?   杨雪岭可是知道内幕的, 下意识地看向聂然,直觉徒弟要挖坑。她清清嗓子,提醒聂然:别太过分。   一个年轻人瞥了眼自家师父,见师父不好开口,于是自己出来当这恶人,问:“聂然,你这话怎么讲?难不成还想带我们去,分给我们不成?你有什么条件?”他怀疑聂然是想请他们帮忙对付驭兽门。   聂然说:“我不让你们跟着去,你们也会偷偷地跟着去,是不是?何必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呢。你们要跟着可以,但是,说好了,不准沾包赖,别跟那些死不要脸走哪赖哪的赖皮鬼似的。”   她这话让很多人挂不住脸,这怎么说话的呢?   白登锋拱手,说:“聂然小友,据我所知,你所挖出来的起死回生药是以精气血肉为食生长而成的。南市白狼堂底下的那株,可是害人无数。”   聂然说:“害不害人的,又不是我干的。况且,那东西害人,挖出来吃了它,以后没有了就不害人了。你们要去的,找我师婆报名,明天我们就出发。”   那年轻人问:“为何找你师婆报名?”   聂然理直气壮:“我师婆德高望重名头大脾气坏,让她帮我把关,不行吗?”她说完,叫上杨雪岭便往停车的地方去。   这正走着呢,突然呼啦啦地围过来一大群人,“把起死回生药交出来。”   刚出洞窟出来的众人齐齐无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什么猫猫狗狗都出来了。   一旁的山林里,忽然有一阵刮起一阵迷雾,雾又散开,狗哥、乌鳢还着一群能够化成人形的妖怪出现。一群妖怪飞快跑下来,跟刚才那伙人呈对峙之势。   狗哥对聂然说:“交给我们。”   聂然没好气地瞪向狗哥:你们又来掺合什么?   狗哥把聂然叫到一旁,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教主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他让我告诉你,秦岭有座战国时期的古墓。那时候百家争鸣,方士也多,又流行厚葬,贵族们为了长生不老,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玩意儿,就是那时候培育出来的。山神奶奶当初被抓进大瑶村封妖窟,教主不确定她是在巴山还是秦岭,只是翻地三尺地找。封妖窟和墓,那都是挑风水宝穴钻,于是……就遇上了。那次跟他一起的,就有阿虎他们。他怀疑阿虎偷偷带了种子出来。”   聂然问:“他们是谁?”   狗哥说:“都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他把一份手绘的地图打印件递给聂然,说:“老爷子凭记忆画的,深山老林子不好认清位置,于是有几个显著标记,给你标出来了。”   聂然满脸怀疑地看着狗哥,怀疑爷爷在给自己挖坑。她打开面前的A4纸,一眼看到上面的图,无语,问:“这怎么找?”抽象画还是概念话?几座拱起来的山锋,再加一些波浪表示湖,还有一座飞瀑布对吧,竖起来的波浪嘛,看画画的位置,应该是在山腰,因为山锋不是仰望的嘛。可那么大的山,去哪找这么几个地方?   她跑去把杨雪岭叫过来了,将图纸给她,“师父,你能看得懂吗?”   杨雪岭扫了眼,“老蛄子岭嘛,就在驭兽门旁边,那地方闹鬼,还有妖怪植物。”   聂然震惊了,“师父,你怎么看出来具体地方的?这画得个什么鬼哟,你竟然认识。山都不是长得一样的吗?你怎么知道是老蛄子岭的?”   杨雪岭也震惊了,“谁告诉你山都是一样的?天下没有任何两座相同的山,就如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山形、走势、气脉、土壤、岩层、生长的植物、动物,那都不一样好不好?”她指向图纸,说:“这么好认的七星伴流水,还有一条龙吐水,要把它认出来不是一眼看明白的吗?”   师父俩齐齐望着对方,表情都很震惊且呆滞。   狗哥也震惊了:“有必要嚷这么大声吗?”聋子都听见了。   聂然告诉杨雪岭:“我爷爷说这里还有腐尸花,锦毛虎是从这地方把腐尸花种子带出来的。”   杨雪岭二话不说,把图纸啪地一声塞回到聂然的怀里,说:“你自己去吧。”   聂然说:“你是我师父,我还未成年,你让我自己去?”   杨雪岭忽然觉得,这哪是收的徒弟呀,这是收了个祖宗。她想了想,说:“从长计议。”又回头看向从山洞里跟出来的那些人,阵阵无语。   如果腐尸花真是从蛄子岭里出来的,这些人去,基本上就是个炮灰命。自己这徒弟,也是够坑的。她大概能猜到聂然的用意,以起死回生药为饵,诱这些人去打驭兽门救百万。   她略作思量,将地图拿去给了白登锋,说:“金犬从翼蛇那里得来的,地方应该是没错。蛄子岭我曾去过,那地方的磁场非常特殊,罗盘失失,迷障重重,植物会吸血,极为怪异。看地型,像是有古墓,但凶险得不像是正常的墓。”   白登锋捏着手里的纸,宛若捏着滚烫的山芋,手都颤抖了。他说:“这等重要的物什,你……你们就这样昭然公布于世?”   杨雪岭说:“这等危险之地,诸位高人自行前往吧,我失陪。”她忽地心念一动,叫道:“麒麟镇煞!”   一旁的众人也听明白了,那地方极为凶险,轻易前往必然是有死无生。遵循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麒麟镇煞,正好针对那样的境地。   人群中,当即便有人小声议论,“苟不同这次怕是给人作嫁了。”   另一个说:“我听说他已经带着人赶去了,或许未必呢?”   聂然难缠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敢堵她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如果已经有了精准的线索,自然不乐意再上去找揍,纷纷撤离。   白登锋捏着手上的图纸,手都在抖,说:“那等凶险之地,又得折损多少人进去。”他可算是明白。这玩意儿八成就是翼蛇趁机故意扔出来的。   道门灭妖,好吧,为了这所谓的起死回生药都折进去了,就没有人抓妖了。   有句话叫做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这是有杨雪岭为成功例子的起死回生兼添寿的药,谁能挡得住他们。   白登锋心情沉重地叹道:“世人都求长生,可须知凡事都有代价。”杨雪岭能吃这药,那也是被徒弟一拳打进鬼门关,转了好几转才拽回来,再加上洞天观立身正,才得到麒麟兽相助,去到种腐尸花的坑底取来这等药。不然,洞天观早被麒麟兽打上门,报拿麒麟兽镇封妖窟的仇了,哪还会帮他们寻救命药。   可天要下雨,人要作死,那都是拦不住的。世人为长生的痴狂,更不没法阻拦。   白登锋把图纸还给杨雪岭,带着跟来的几个后辈,便准备撤,可转念一想,又动心了。他不求长生,可那等地方,必然是有前辈高人的布置在,如果能去闯闯长长见识,一定会有收获。有聂然师徒同行,要是再加上把麒麟兽救出结伴,未必就真的有那么凶险。他已经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拱手,直言说明想去长长见识,也愿出拳相助救出麒麟兽,问可否同行。   杨雪岭自然没有意见。她说道:“只是此行凶险,又人多杂乱,还请自行担待。”她说完,叫上聂然走了。   金犬让乌鳢先带着人回去准备进山的东西,明天大小姐出发时,他们也跟去。他追上杨雪岭和聂然,说,“我想去看看花狸。”   杨雪岭上了自己的车,坐在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等聂然和金犬都上了车,才扭头问道:“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聂然说:“师父,你也添了把柴火。”别说得自己有多么高风亮节。   杨雪岭说:“我又不像你那么能打,把消息捅出去,总比走在路上被人罩进麻袋里掳走再严刑拷打强。”况且,都知道她吃过起死回生药,万一遇到丧心病狂的想杀她炼药怎么办?有些人为了滋补,连自家子孙后代的婴儿胎盘都吃的,还有拿流产的胎儿煲汤的,把她当唐僧肉炖了也毫不稀奇。   跟着聂然进山洞的人多,又杂,出来又遇到这么一大群人,师徒二人加上金犬都是有意把消息透出去,这些人收到消息后又通知亲朋好友,再加上都成了公开的秘密,谈论得也多了起来,一时间,全都知道苟不同联合驭兽门的邱切绑架麒麟兽去寻长生药,却被邱切摆了一道的事。   宗教局密切盯着聂然,重点关注这事,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渝市和西南总局那边守留的人,赶紧上报京城总局,同时把收集到的证据火速发过去。网络信息时代,照片扫描,视频直接传,那都是现成的。   齐应承是宗教局特别顾问的名头,也是办过不少实事的干将,他蹲着京城镇慑妖邪那么多年,论功劳有功劳,论苦劳也有苦劳,偶尔还客串个吉祥物,受到的待遇极高!这事曝出来,震得宗教局上下都动了。总局立即下达文件,暂停苟不同手上的所有工作、职务,让他接受调查,同时派出特别行动小队,直奔秦岭驭兽门!   对宗教局上下来说,起生死回药真没麒麟兽重要。腐尸花里要是真有能够起死回生的药,就凭种植腐尸花的条件,那也必须全部摧毁,不然,得有多少人被掳去当肥料遇害!   聂然才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回到住处,该吃吃,该睡睡。   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在洞天观亲友群下面没隔几条消息,便是百万的。她点开消息,还停留在她给百万发的水产市场的定位面版那。   大半个月了,手机再没收到过百万的消息。   聂然突然就有点难受起来。平时朝夕相处随叫随到的小伙伴,突然之间出事了。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当回事,毕竟才一会儿功夫没看到,百万又是麒麟兽,自己如果不用镇狱火都未必打得过,又有齐寒山、齐应承两头大麒麟兽护着,压根儿不觉得他会有事。   可过了这么久,百万没有消息,更没有回来,那种出事了、消失了的感觉,聂然算是真真地体会到了。   聂然有点失眠,睡不着觉,从床上起身施展通灵术找百万的下落,没有,感应不到。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去到客厅。   大晚上的,客厅里聚满了人。   师公师婆带着师叔祖们还在开会讨论进秦岭的事,胡槊、贺千雷等二代弟子也在场,魏光、云昭这些小辈也聚在一旁旁听,安排这次进山的事。   聂然过去,都没位置了。   有洞天观弟子见到聂然过来,赶紧给她让出个靠前的位置。   杨丹青可是知道这师徒俩在鬼窟里待了一个通宵,都没休息好。她心疼女儿,明天就要出发了,此行又危险,于是对聂然说:“聂然,你跟雪岭一组,你俩自由行动,行了,去睡吧。”   聂然“啊?”地一声,开会不叫我,我来了,就自由行动?   杨雪岭如逢大赦,打着哈欠便上楼回屋。   聂然满脸古怪地看了大家一眼,追上杨雪岭,悄声问:“师父,为什么我俩不跟他们一起行动?”   杨雪岭懒洋洋地瞥了眼聂然,说:“打前锋啊。有你给我当保镖,就用不着他们了。”   聂然:“……”   杨雪岭说:“况且,人少,好行动,人多目标大,碍事,真有危险,想躲都很难。”她说完分了聂然一叠符,说:“见到腐尸花,用符把它烧掉。深山老林子,人烟绝迹,不怕煞气外溢伤到人。这种符火只对阴秽之物有效,不会烧到山林里寻常草木,不会引起森林大火,放心用。”她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回房补觉。她刚到房门口便听到隔壁她父母的房间传来猫崽子的叫声,瞌睡一下子醒了。   聂然站在走廊处,便见上一秒还哈欠连天说要睡觉的师父,竟然跑去烧开水调奶粉照顾起小猫崽子来。她心说:“可以找个猫妈妈的呀。大家都要进山,总不能还揣只小奶猫去吧?”   反正这是师父的猫,不是她的。聂然决定不操心,回屋,趴在床上,就又想找百万,然后……好气哦。   师父的猫还在,她的麒麟兽丢了!麒麟兽耶!比猫值钱多了!丢了! 第127章 进山 第二天,大清早,洞天观的道士们……   第二天, 大清早,洞天观的道士们便在院子里集合,另外还有很多道士、和尚、包括各种大师以及他们的传人后辈都来了。那阵仗, 就差摆几张桌子放点矿泉水再拉一条横幅写上“XXXX友好交流会”之类的了。   就连酒店的负责人都过来询问包的哪个厅。   沟通协调的事, 自有吕青锋他们去做,聂然先趁着他们集合, 跑去餐厅吃早饭。   洞天观也有不少弟子在这里吃饭,他们的脚边放着登山包、包上挂着登山绳、工兵铲等户外用品, 身上还斜背着个大挎包, 里面也是塞得满满的, 剑背在身后, 三五成群聚成一桌,议论纷纷。   好多人跟聂然并不熟, 看到她进来,纷纷投去目光,连议论声都小了。   有洞天观的女道士见到聂然端着自助餐路过, 热情地招呼她坐一桌。   聂然从道袍上认出是同门,坐了过去, 喊:“师姐好。”看着年龄不太像师姐, 但拿不准, 万一喊老了呢?往年轻了喊, 准没错。   其中一位年龄最长的女道长顿时笑得脸上绽开了花, 说:“嘴可真甜。”她又介绍道:“我叫刘红玉, 师父是玄盾真人。”   聂然“哦”了声, 应道:“原来是九师祖座下弟子。”抱拳:“幸会,幸会。”   刘红玉笑道:“洞天观没那么多客套,随意就好。”她又介绍身旁一位年龄比自己略小点的女道士:“这是厉沧澜, 听说过吧?”   师婆的徒弟嘛。聂然抱拳:“厉师伯。”   厉沧澜给聂然剥了颗茶叶蛋,笑眯眯地叮嘱,“照顾好你师父。”可是把大家伙儿都解放了。虽说聂然也是个闹腾的,但是向来只有她揍人的份,哪像雪岭师妹挨揍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聂然对此都习惯了,点头应下。   刘红玉分别介绍了另外两个,一个是玉柳烟,洞天观大弟子胡槊的徒弟,跟魏光和云昭是一个师父。   聂然特别八卦,好奇地打听起要去哪些人,怎么分队的事。总不能一窝蜂的毫无组织纪律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得趁早离远点。   刘红玉说:“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师父带徒弟。”她又细数了这次同去的有哪些道门、佛门,以及无门无派属于家传渊源的。她说道:“人多,肯定特别杂。”   聂然说:“比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阵势还大啊。”   厉沧澜喝着牛奶,应了句,“可不,得先去打驭兽门救两头麒麟兽,再去挖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药,还能见到投胎转世的镇狱火和开启封妖窟,以及诛妖灵剑斩不平,再有佛门、道门平时不出世的很多高人都来了,包括我们洞天观的十二真人……哎,雪岭师妹来了。”   杨雪岭打着哈欠捧着猫崽子过来,把花狸往聂然的怀里一塞,说:“帮我照看一会儿猫。”又向同桌的几人打过招呼,便跑去端早餐了。   聂然看着花狸小小的一团,想到大家都出发了,总不能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带着这么小的猫吧。   很快,杨雪岭端着早饭过来,从旁边桌拉了张椅子过来挤到她们这一桌坐下。   聂然问:“师父,你打算把花狸也带去吗?”   杨雪岭耸耸肩,“没地方寄养。”她说完拿眼看向聂然,问:“要不,你试试看你的通令教主能不能把花狸收进去?”收活人活物大概不行,可花狸是灵体,又是聂然用通令教主令复活的,很可能会像魂魄依附灵牌上面那样能够附在里面。花狸要是能被收进去,对她有很大的好处。   聂然心说:“原来打的这主意。”不过出门确实危险。她拿出通灵教主令,施展通灵术,尝试了下,便把花狸收了进去。   花狸进入令牌,蜷在之前的石头建筑物旁,缩成一团,又因为太小,看着特别可怜。聂然给她师父描述了下花狸的惨状,说:“老可怜了。”   杨雪岭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她就当花狸进去泡养生桑那,在桑那室的角落睡着了。可她既然这么安排,多少还是有点准备的。她取出一团灰烬,对聂然说:“收进去。”   聂然心说:“什么鬼啊。”不过,还是照办。那团灰烬收进令牌后,立即变成了猫窝、猫食盆、小猫盖的被子,还有毛耸耸的玩具。花狸趴在小房子式样的暖融融的猫窝里睡得可舒服了。   聂然瞬间吃醋了。“师父,你对猫比对我都好。”   杨雪岭啃着馒头扔回句,“我的猫对我,比你对我好。”   聂然更不乐意了,“我哪里对你不好?”   杨雪岭瞪过来:你说呢?   聂然不服气地瞪回去:你说呀!   同桌三人看着这对师徒:好热闹。   聂然哼了声,端起碗跑隔壁桌吃饭去了。   杨雪岭把椅子挪正,跟师姐们聊起八卦,聊得火热。   聂然哼了机,摸出手机就想跟百万吐槽师父,却忽然想起百万还等着人去救的,瞬间心里更不爽了,对驭兽门的恶感值蹭蹭蹭地上升。   一群人吃完早饭便出发。   杨雪岭跟聂然两个人组队,没有与大部队同行。   杨雪岭开车,载着聂然,先绕道去接狗哥。   驭兽门四处捕捉成精的动植物,以虐待禁锢等方式进行折磨驯化,而制作兽魂牌更是采取残杀的方式杀害了无数妖怪,这使得他们在以妖怪为主的通灵教中的仇恨值拉满到足够溢出来。   狗哥昨天以去看望花狸的名义,到洞天观道士入处,强烈要求参与进来。   这么多道门、佛门在,洞天观多少也得注意点影响,好在有聂然这么个通灵教大小姐在,让狗哥跟着她行动,通灵教的妖怪听聂然和狗哥的安排行事便可。   名义上,是杨雪岭跟聂然组队,实际上还得再加一个狗哥。   狗哥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他之前受伤,聂然喂他吃过百万给的药,残留的药性对伤势极有帮助,再加上他这次只是骨裂,并没有骨折,养几天便能恢复到走动,只是要注意行动,不能再加重伤势。   他们会合后,狗哥便拿出拆手机的专用螺丝刀,把聂然的手机电池拆了,又拿出一个密封性非常好的盒子递给聂然,说:“手机装进去,扔到封妖窟里,取出来后还能用。”   聂然把手机收好后问道:“没有手机,我们怎么跟他们联系?”   狗哥把通灵教的切口、暗语、标记、联络点等一一告诉聂然。这事他没有避开杨雪岭,一来,杨雪岭可靠,二来,知道也没关系。通灵妖的妖怪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土里埋的都有,翼蛇当年为了照顾到那些头脑简单的妖怪,定的并不复杂。不过,简单归简单,并不担心被人们所掌握窃取,因为物种不一样,妖怪能听到的声音,人类并不一定能听到。许多妖怪能钻进去的地方,人类进不去。   这对聂然来说则没什么难度,她掌握有通灵术,能够很好地沟通妖怪。   狗哥把通灵教的联络方式告诉了聂然,杨雪岭也把洞天观的联络方式告诉了聂然。   杨雪岭同样没避着狗哥。   手机是近些年才兴趣的高科技产品,洞天观的道士平日里用手机除了方便外还有追求时髦和与时俱进的因素,实际上真正紧要的时候都是靠传统方式进行联络。他们的联络保密方式跟通灵教又不一样,对聂然来说宛若学天书。   因为他们的联络方式配合了奇门遁甲,那些深奥的口诀听得聂然跟在课堂上听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讲课似的,连符号都不懂。她听了半天只懂了一点,还是手机方便。   杨雪岭早就看明白,聂然的记忆力极好,头脑也转得快,模仿能力很强,但遇到过于复杂精细的东西时便会理不清楚很混乱。她想教聂然阵法,不能按照常规的方式来,很多东西需要简化,再将一些聂然记不住的东西换成她能记住的方式。   杨雪岭给了聂然一些传讯符。这些符是混合药材制成的,类似于行军的信号弹,燃烧起来烟大、气重味,洞天观的人如果在附近,看到了会赶来。   她又把将常用的防迷路、方便寻找的记号标记简化或换种聂然容易理解的方式教给聂然。   换种方式,聂然勉强能听懂一些,再把一些固定的没什么变化的,仔细记下来,基本上也算是摸到点皮毛。   狗哥和杨雪岭轮流开车,中途还就了解到的驭兽门信息进行了友好交流。   驭兽门位于蛄子岭旁边的夹子沟,处于峡谷之中,草木茂密、湿气重,常年云雾不散,再加上布置有法阵配合有兽魂等妖怪守护,不仅隐秘,且极为凶险,再加上他们行事低调,使得驭兽门非常神秘。如果不是邱切打到洞天观反被杨丹青胖揍一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又胆大到掳麒麟兽,还涉及腐尸花和生命之髓,平时大家也很难注意到这个门派。   杨雪岭当年孤身闯驭兽门救花狸,并不是瞎逞能,而是,驭兽门的那点东西,在她眼里真不够看。   驭兽门以驭使妖怪作为攻击手段,洞天观却是专程抓妖捉鬼的,用妖怪兽魂对付洞天观几乎等于肉包子打狗。至于法阵一道,那更是杨雪岭的强项。   杨雪岭在路上,顺便针对驭兽门的常规手段做了个总结。   他们仨一路上聊聊天、吃吃零食,不知不觉便已经进到山里。   秦岭山脉非常大,许多地方已经变成城镇村落,还有很多旅游景点。   杨雪岭根据队伍的配置和行动方案,选择的路线是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子进山,车子扔在村里,步行穿过人迹罕见的森山老林进去。   他们最开始沿途还有很多庄稼地,再往里,路越走越窄,人烟越来越少,之后走到连村民都不去的地方,就没路了。   齐寒山跟杨雪岭有联络,早就等在附近,见他们到了,这才从林子里现身走出来。   驭兽门对上洞天观容易吃亏,可对于兽类的针针性克制却是很强。齐寒山懂阵,有神通手段本事,可它再强,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主场优势以及各种针对性的手段、布置。活到现在这把年龄,早就过了冲动行行的时候,特别是在儿孙都陷进去的时候,那就必须周全行事,否则一旦他再陷进去,那可真是搬救兵都难了。   在齐寒山出来后,又从林子里出来四男一女,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在二三十岁之间,每个都长得极为出众,身材比例、五官,仿佛是上帝之手精雕细琢出来的,气度不比齐应承差半分,比起他更是多了一种不沾纤尘俗世的超凡脱俗感。   狗哥见到齐寒山出来就已经双腿不受控制地哆嗦,再加上这五个,他是想站稳都不行,当场瘫软在地。理智告诉他不用害怕,一伙的,都是去救人的,他跟百万也算是有拐着弯的交情,大家现在都是同一壕沟的,可身体不受控制呀。   狗哥趴在地上,当场现了原形,尾巴都夹了起来,瑟瑟发抖。   聂然扭头看着趴在地上瘫成泥的大黄狗,一把捞起来用胳膊夹住,介绍:“这是我家的大黄,以前叫大黄,后来叫狗哥。”   几头收到求救从齐隐山下来的麒麟兽看到狗妖吓瘫被镇狱火夹在胳膊下,再听到聂然的话,齐齐有点懵:灭妖的镇狱火跟妖怪是一家的,吃妖的麒麟兽居然要妖怪要救?山下的世界有点怪哈。   麒麟兽们纷纷施展神通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味道,使得那种与生俱来的对妖怪的压制感不外溢。   狗哥这才感觉到自己慢慢又活过来了,但突然之间便后悔了。   这次的阵仗太大,通灵教的小妖小怪们好像有点掺合不起呀。   他战战兢兢地变回人形,悄声问聂然,“要不,我回去了?就送你到这儿?”   聂然想了想,说:“我觉得驭兽门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如果爷爷给的消息没错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啃到点生命之髓。花狸都多了根尾巴,你不想也得点好处吗?那你要是回去了,就别说有好处我不叫你了。”   狗哥挣扎犹豫,一咬牙,“干了!”大不了到时候带着妖怪们离麒麟兽远点。他又清清嗓子,告诉这几头麒麟兽,这次通灵教也有大批妖怪出来打驭兽门,请他们高抬贵手,捕食的时候不要误伤友军。   齐寒山答应了下来。另外五头麒麟兽自然就没有意见啦,反正大家这趟出来,之前就已经翻了齐渊的冰箱,很是吃了顿饱的。   杨雪岭料到齐寒山不会只指望他们救百万,很可能会通知齐隐山,但是,亲眼见到五头麒麟兽一起出现,还是相当震惊的。她忽然觉得驭兽门有点惨,都不够大家踏的,也有点后悔选择这么一条难走的路。   六头麒麟兽开道,直接旅游区那条道进山,能少翻几座山头,省下不少脚程。   他们会合之后,便一起进山。 第128章 布阵 翻山越岭对于聂然一行来说完全不……   翻山越岭对于聂然一行来说完全不是事儿。麒麟兽不必说, 不说腾云驾雾,那也差不了多少。狗哥变成大黄狗,在草丛里飞蹿蹦跳, 路熟得很。它从小在山里长大, 山民们养土狗都是要带着去打猎的,钻草林子那都是从小奶狗时期就会的。   聂然以前没有去过这种连路都没有的深山老林子, 不知道怎么钻草丛找路,可她的功力深厚, 轻功又好, 直接上树, 踩着树枝飞蹿, 如覆平地。   他们一行当中,实力最弱的就是杨雪岭, 那也是在深山老林子里钻习惯的。   聂然原以为自家师父会拿柴刀砍路,或者是让哪头麒麟兽驮她一下,结果, 人家拿着一根带钩有长绳的飞爪扔到树上带着她飞来飞去,比猴子还蹿得快。   聂然震惊了, 连蹦带跳树枝都不知道踩断多少, 还摔了好几次, 才靠着功力深厚加速度追上杨雪岭, 问:“师父, 你在山里这么能跑的吗?”   杨雪岭回了句, “不能打, 要是再不能跑,小命还要不要了?”   聂然心想,也是。   于是, 一群“人”,落到最后的竟然是好几百年道行的狗哥。   狗哥在草林子里穿行,还要给跟在后面的妖怪留标记,真累得跟狗一样。   有麒麟兽,遇到那种需要绕道的峡谷深涧,麒麟兽叼着他们仨一个飞蹿便跃了过去,省了很多路。小半天时间,他们便到了驭兽门处在的夹子沟的上方,来到一处悬崖边站着。   悬崖下就是夹子沟,被绿植覆盖得严严实实,从上望下看去,除了云雾以及不时腾升起的煞气、瘴气,什么都看不到。他们身后的山,便是蛄子岭,山高林密,同样是云雾缭绕。   聂然问:“师父,我们从哪里下去?”   一群麒麟兽连同狗哥都一起望着杨雪岭。杨雪岭在他们这群中间属于最不能打的,却是最重要的指挥大脑。   杨雪岭问:“看到下面的煞气毒瘴了吗?”   聂然说:“看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杨雪岭说:“驭兽门八成是收到风声了,知道用驭兽和法阵的手段拦不住我们,所以选择了用毒。”她说完,扭头看着聂然。   聂然莫名其妙地问:“你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懂解毒。”   杨雪岭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还是有些道理的。”   什么鬼啊!能不打哑谜吗?聂然说:“师父,你就直说吧,要干嘛?”   杨雪岭说:“我当年追击翼蛇的时候,见过他化作蛇形腾飞空中施展平地起风掀起云雾的手段。毒烟弥漫在峡谷中,那就跟雾霾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聂然心说:“我投的是人胎,不是蛇胎。”不过,自家师父不会无的放矢,于是,施展通灵术,一道巨大的翼蛇虚影浮现在身上,她问杨雪岭:“是这样吗?”   五头麒麟兽齐齐侧目看向聂然,眼神都带着打量,脑子里各有猜测。   杨雪岭点头,说:“试试吧。”不行就只能绕道从地下找路挖进去了,金犬能在大瑶村挖那么长的直通封妖窟的地道,驭兽门的这段路,不在话下。她扭头对齐寒山说,“我跟聂然打前锋开路,你们对付四处赶来的驭兽门的人和妖。”   齐寒山应下。   杨雪岭又扭头对狗哥说:“两个任务,一个是派出速度快的妖找我爸妈他们,给他们领路过来,以节省时间,另一个,盯紧逃出去的驭兽门弟子。”   狗哥应下,当即去办。   聂然回想了下令牌中的大翼蛇施展神通的本事,觉得有点忘了,又取出令牌施展通灵术查看怎么操作。   杨雪岭不着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摸出背的水和干粮,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待会儿就有得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东西。   峡谷中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很显然,聂然这么大条盘蛇出现在山顶上空,已经让下方的人发现。   齐寒山一个示意,与他同来的麒麟兽齐齐隐去了身形,分散开去。   聂然在令牌中看了半天,也只看了个似懂非懂,不过进入道门这么久还是知道什么东西都得靠真气运转的。她调动丹田里的真气去操控翼蛇虚影,脑子里回想着翼蛇施展掀起气流时的动作。   她以为很难的东西,施展起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随着她把真气释放出去,竟然觉察到有种施展通灵术释放镇狱火的熟悉感,好像不仅能够收放,还能够操控它。   她心说:“原来是靠通灵术操控的呀。”懂了,懂了!   聂然再次施展通灵术,便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那条翼蛇虚影,甚至连视角都变了。她竟然看到自己站在悬崖边握着令牌低头思考的样子,脚下还有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跟令牌有气流相连,黑得好像直通地狱,看着怪吓人的。自己庞大的身躯……啊呸,翼蛇虚影庞大的身躯有好几层楼高,无意识地扑腾着翅膀悬在空中,乍然看起来有点像西方的龙,但身子要长很多,没有脚。   聂然第一次见到翼蛇是在大瑶村的乱葬坑,他跟大黄狗惨被围殴狼狈逃蹿,给聂然落下了深刻的印象——好锉!   后来锦毛虎那么嚣张,几乎有篡位之势,爷爷竟然跑了,这就更让聂然觉得爷爷的本事不怎么样。   随着她掌握通灵令牌,渐渐掌握了些翼蛇神通,忽然之间发现好像跟自己之前的认知有点不一样。   聂然试着摆了摆蛇尾,发现真的能动耶,这让她兴奋不已,把尾巴甩到杨雪岭的跟前,让师父看她的尾巴能动。   杨雪岭正啃着饼干喝着矿泉水,见到巨大的蛇尾呼来,默默地离聂然这个小新手远点。万一聂然操作失误,自己就得成肉泥了,都不用进ICU,直接就地挖坑就完事了。   聂然现在的翼蛇虚影被称作法像。   这法像并不是投影,而是神通所化,确切地说是真气运转形成而的影像。以聂然的功力,再加上通灵令牌的加持,其内部所蕴含的气流能量比起破坏力十足的龙卷风还要厉害。龙卷风是气流会产生撕裂力量,而法像在有序的真气运转下会形成一股聚而不散之势产生强大的压力。这么大一尊法像压下来,足够把人压成泥。如果强行攻击对方法像,在法像裂开的时候,那就跟汽车爆胎似的,威力极大。   聂然看到师父嫌弃躲避的样子,把尾巴收了回去,又扑腾起翅膀。   她把翼蛇翅膀往身后一扇,便听到呼地风声响起,紧跟着自己浑身失重就跟腾云驾雾似的蹿到了空中,吓得她发出惊恐的大叫声,可那声音发出去后竟然不是“啊——”而是类似一种风的呼啸声,跟鬼叫一声。   聂然吓得叫声更大声了,翅膀都不知道要怎么挥了,慌乱无措,再看地下好高啊,怕摔死,又拼命往天空扑腾,天上的风又大,吹得头晕目眩都要吐了,她大声喊师父救命啊,发出来的全是呼呼风声。   杨雪岭坐在岩石上看着在高空中乱蹿的翼蛇虚影,惊得饼干都掉到了地上。   隐藏在山林里的六头麒麟兽齐齐抬头看向天空,表情也都很呆滞:这是在做什么?   天空中的翼蛇虚影在空中扑腾了半天过后,突然消失。   聂然的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宛若刚从水中捞出来。她揉着砰砰狂跳的心脏,面无血色,对远处的杨雪岭说:“师父,好可怕啊。”   杨雪岭又撕了块饼干,说:“熟能生巧,多练两次就好了。”又给徒弟鼓了把劲,“加油。”   聂然说:“我们是来打驭兽门的。”练什么功呀!   杨雪岭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她走过去,分了瓶水给聂然。   聂然喝了口水,歇了两分钟,便又再次施展通灵术。   她刚把翼蛇虚影召唤出来,便见到杨雪岭突然对着下方的峡谷打出好多符。那些符飞出去后,化作巨大的符光投射在峡谷上空。   杨雪岭大声喊了句:“聂然,顺站符光飞。”   有师父指点,聂然的心里踏实多了。她展开翅膀,双翅一扇,耳旁传来破风声响,迎面吹来的风,她呼地一下子飞出去,进入了符光中。   她进入符光中,便见四面八方的符光如同巨大的盾牌,又似会发光的镜子,有金色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光芒中还能看到很多字符在涌动引得自己身上的气流也跟着那些符光走,翼蛇虚影、浮光都由气流连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体。   杨雪岭又取出一道符夹在手里,轻喝一声:“巽风,起!”她手里的符飞出去,就像是往油里扔了根火把,引得空中的巽风荡煞阵掀起巨大的气流,一道道风柱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四面八方飞卷出去。这些气流刚从阵中飞出去时,只有不到一米长短,小得跟蛇似的,但随着它们往外涌卷引动更多的气流,体型不断地攀升,不多时便化成了巨大的龙卷风在底下的峡谷中肆掠。   数十条龙卷风在峡谷中肆掠,将地上的枯枝落叶卷进去,甚至还有人惨叫着被卷进了风里,一些大树都被连枝拔起,一些兽影吓得扭头钻进了魂牌中死都不敢出来。那些雾瘴更是如同路边的小水沟遭到了洪水冲袭,瞬间卷得没影了。   聂然傻在了原地。   师父,有点牛掰啊!   杨雪岭对于自家徒弟这个发动机很满意!拿她布阵,这威力惊天地泣鬼神啊。她取出手机,开机,拍视频,回去拿给爸妈看自己多牛。 第129章 锉锉的麒麟兽 大半个小时过后,符效消……   大半个小时过后, 符效消失,聂然也收了功,睁开眼, 累得瘫坐在地上, 一动也不想动,只觉手脚都没了力气, 丹田里的真气好像都被掏空了。   聂然严重怀疑,师父在用符抽取自己的真气释放龙卷风。不过她没敢问, 问了也会被怼, 杨雪岭肯定会说什么, 看你半吊子法术用不好, 我用符帮你还不行吗?   聂然伸手把脸上的汗水擦了,默默地盘膝打坐调息。   峡谷里被数十道龙卷风袭卷得不成样子。   树枝折断, 树皮被风刮走,就地取材用木头建造的房屋几乎全都倒塌了,人和驯化的野兽也被吹得七零八落都躲到了树后、石头后、山洞里, 之前布置的各式各样的抵御外敌的陷阱,也都全毁了。原本呈展开状态的捕兽夹在狂风中被吹走又让乱石、树枝砸中, 弹簧跳开, 纷纷合上了。安装的在树上的落石、原木、重弩等, 早被扫到树下吹得七零八落没了用场。就连起到遮蔽效果的树叶, 都给吹得没剩下多少, 再加上树木倒的倒、歪的歪, 一片狼藉不说, 峡谷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隐秘难窥全貌了。   杨雪岭站在山崖上,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 心里便有了数。   风刮了那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阻止破阵,而如今风停了,峡谷内的人都只在自救或逃走,并没有人出来组织人手进行反攻,连防御似乎都放弃了。   这说明两点,驭兽门要么放弃外围地带,退守建在山体内部、地下的内门地带,这种地方,易守难攻,更利于伏击,相当于巷战,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更具优势。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百万和齐应承被抓都快有二十天了,邱切很可能带着驭兽门的精锐去了蛄子岭,驭兽门内部空虚,无力抵御。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有九成的概率,百万还在驭兽门里。如果只是为了让麒麟兽去挖生命之髓,抓百万一只就好了,可麒麟兽是圣兽,性子傲,一旦倔起来,驭兽门根本无法驭使麒麟兽帮他们去挖生命之髓。那么,抓两只用小的去威胁大的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如果同时带上齐应承和百万,很可能路上,找个机会,大的便带着小的跑了。可如果把百万困在驭兽门的兽牢里,齐应承即使跑了,受到兽牢的法阵压制,也很难救得出百万,只能乖乖听话。   蛄子岭那么危险的地方,杨雪岭是真不着急赶过去。   她见到聂然还在打坐,便给聂然留了张小纸条:“我去破阵,你收功后去找百万。”   那么一通龙卷风刮,只能把地面上的一些迷阵、瘴气毒烟和机关刮散,能够困住妖怪、麒麟兽的阵,必然是以山势地气为依托,以气为阵。这种阵无形,却时刻影响着人的感知和活动,不要说困人、困兽,杀人于无形之间都是可以的。   她必须得先破阵,不然,等后面大部队来了,贸然闯进去,那真就是拿人命去填阵,还是白送人头那种。   杨雪岭写好小纸条,卷起来,拈着纸条的一端,小心翼翼地插在聂然的衣领上,唯恐动作重了送了小命。   聂然这会儿正在行气周天打坐调息,真气从丹田中出来,沿着周身经脉游走的同时会溢散到皮肤表面,这时候如果直接碰触到她,那跟摸高压电差不多,差别仅在于一个是遭遇电流灼烧,一个是遭到气流撕裂。   ……   聂然调息结束,睁开眼,下巴戳到一张纸。她取下来,看完便无语了,她心说:“你去破阵,万一被揍了怎么办?”可她又想起杨雪岭去鬼窟的时候,躲猫猫捉迷藏的本事简直一流,心想,“师父确实不能打,但她能躲能跑,应该没事吧。”可救百万,去哪里救啊?给点提示啊,驭兽门这么大,怎么找?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用通灵术找。   师父跑去破阵,连矿泉水瓶都没留一个,聂然没有水作为媒介,总不能吐口水施展通灵术吧,那太恶心了发。她便取出通灵教主令牌,又一次召唤翼蛇施展通灵灵术。   聂然召唤出翼蛇,视角又变成了翼蛇的,确实看得清楚了很多,峡谷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驭兽门跟洞天观还有相通之处,竟然也自己种庄稼、种菜,还养家禽牲畜。房子塌了,还有村民正在抢救被压在房梁底下的猪,竟然还有狗和狼在旁边帮着刨碎石瓦砾。   那阵风刮得他们挺惨的哈。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跟普通的农村挺像的,但也有区别,至少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会点功夫的,搬东西下蹲、起步都是扎的马步,如果东西实在太重,还会运气什么的。   聂然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想起来找百万,可……没见到百万啊,房子都塌完了。   她闭上眼睛,再次施展通灵术去搜索百万的踪影,没反应,通灵术飘不出去,不确定是不令牌召唤翼蛇没有自己的镇狱火好用。   聂然收功,收回令牌,走到崖边低头往下看了眼。这山崖笔直的特别陡峭,表面的岩石还风化得严重,连个借点都没有。从这里下去,八成会摔死。   她扭头看向四周,寻找能够下去的地方。   身旁忽然出现一道白光,有麒麟兽过来。   聂然下意识想到百万,瞬间开心了一下,扭头便见这人比百万还稍微高一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型五官跟百万有一丢丢的像,但不是百万。她瞬间又不开心了,问:“有事吗?”   麒麟兽问她:“你找到渊儿了吗?是不是想下去?”   聂然说:“是想下去啊。”她的眼睛一亮,说:“麻烦你载我下呗。”   麒麟兽点头,纵身往下和跃,挂在下方三四处米的一株小树苗上,抬起头冲聂然喊:“跳下来,我接住你。”   聂然想起自己平时都是骑百万的,可对着这么好大一个大个子,有点说不出来这话,毕竟她跟百万是小伙伴,跟这人不熟,没那么亲近。她说:“谢啦。”   有麒麟兽搭手拉住她,聂然顺利往下,但才到一半,突然有十几支箭朝她射了过来。   每一只箭的力道都极重,足够把人扎成刺猬。   聂然的脚在岩石上用力一点,踩得岩石哗啦掉下一大块,她的身形腾空三米多高,躲开了这波弓箭。她回头,就见到之前还在清理废墟、救人、刨房子抢救财产的村民们这会儿都拿着武器堵在下面,守株待兔呢。   挂在下面接聂然的麒麟兽也受到了村民们的关照。   弓箭射过去,他很随意地伸手一拨,却没能拨开,反倒是被箭扎在了手上和背上,箭头都扎进了肉里,痛得他发现嗷呜一声吼叫。那嗓子大到震得山崖上的岩石簌簌地往下落。   他扭头看去,才发现箭呈黑色,不仅刻有符,还淬有毒。   麒麟兽气得又发出一声吼叫,似在骂人,然后就浑身麻痹地顺着斜坡滚下去,待摔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小山丘般的巨兽,两眼发直,舌头外吐。那模样,跟当初聂然送狗哥去宠物医院治伤时,看到有做绝育打了麻醉的猫没两样。   有点惨!   有点傻!   还有点锉!   箭来了,不知道躲的啊!   聂然突然理解,为什么这些麒麟兽都不太出来走动的了。   又一波弓箭袭来。   聂然奋力往上一跃,又踩得一堆风化岩掉落,但人又往上蹿去一截。她的心头微动,召唤出斩不平,用剑扎进岩石中当工具,一跃往下跃。她的速度快,力量够,没等岩石脱落人以已经跃出去了,她连续十几个飞跃蹦跳,落在了峡谷底。   她蹿得飞快,一群村民们根本没法瞄她,射箭都来不及。   聂然落地后,如猛虎入羊群,顺手夺了一个村民手里一米多长的大刀,挥起刀,用刀背砸向那些村民。   这些人拿起锄头是村民,放下锄头拿起武器,那是个个都会功夫的驭兽门弟子。   聂然的力道猛,大刀是铁铸的,很重,在她的大力挥舞之下甩得呼呼作响,落在人身上,打得人当场飞出去,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眨眼的功夫便躺了好几个。   忽然,有人从地底下蹿出来,对着聂然便洒出了一把烟。   聂然吃过这种亏,当即屏息、以真气护体迅速退开。她不确定是吸进去才会中毒,还是接触到皮肤就会有事,避开毒烟过后,看到那人还要洒毒烟,把手里的大刀朝着那人甩过去。   大刀在空中转着圈飞过去,精准地正中他的手。   刀子大,力量度,一刀下去,从拳头一直劈到手腕,他手里抛出来的烟刚脱手就被刀子劈了回去,糊了自己满脸。刀子砍在他手上,他却连叫都没来得及一声,白眼一翻,倒了。   这毒烟有点猛啊。   聂然扭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麒麟兽,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决定抛弃它。太重了,搬不动。没解药,救不了。她出于人道主义,帮着喊了一嗓子,“百万的外公,这里有头麒麟兽中了毒箭全身麻痹动不了了,谁来扛一下呗。”她又大喊着补充句,“我搬不动。”不能说我不厚道!   又有一群村民围了过来,大喊声:“下网。”他们喊完,全部就地一滚,躲开,呼啦一下子钻到土里,在地上隆起一团团的小鼓包,飞快地滚远了。   聂然心说:“这么厉害的吗?”她不明状况,但觉得有坑,为了保守起见,立即往相反的方向撤。她刚动,便看到空气中突然腾起一道道符,那些符化作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又变成了网,迅速封住四面八方,连头顶和脚下都没放过。   眼看自己就要被捞进去了。   聂然急了。   她心说:“只有你们有网啊,我有更厉害的!”她把斩不平往地上用力一戳,开启了封妖窟。 第130章 手段百出 聂然用封妖窟盖住了脚下的符……   聂然用封妖窟盖住了脚下的符网, 头顶和四周的符网飞快地收拢,眼看就要到她跟前,她纵身一跃, 跳进了封妖窟里。   她落进封妖窟里的酒店房间中, 便踩到了雕像,再定睛一看, 顿时无语了。   房间里石化了五个驭兽门的村民,看他们的姿势有点像躲在地下准备搞偷袭, 结果她开启封妖窟的时候正好兜在他们的头上, 便把人一起收进来了。   聂然当即抓起一个人扔出去, 看符网裹在人身上是什么反应。   她一口气连续扔出去三个, 这才跟在第三个人身后出去。   她跃出封妖窟,便见第一个被扔出来的人身上裹满了符纹, 浑身僵直地倒在地上,那表情比刚才那只大麒麟兽还傻,完全不能动弹的样子。另外两个, 刚从石化状态变回人,还没变完, 在地上奋力地往外爬。   聂然二话不说, 把他们扔回了封妖窟, 召回斩不平关闭了封妖窟出入口。   更多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赶来, 还有人大喊着“那边”、“前面”、快点等。   聂然搞不明白这些人招式有哪些, 担心吃亏, 便准备开溜。   一旁的树后, 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一个年轻女人,骤然浮现的危机感让聂然毫不犹豫地挥动了斩不平。手起剑落,切豆腐的手感划过的同时, 面前骤然弥漫起大量的黑雾,周围一下子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聂然害怕,又开启封妖窟钻了进去,再扔出一个石化的村民。她把村民扔出去探路,可中间隔着出入口,就跟隔了两个世界,身在封妖窟里的她也看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又蹦了出去。她蹦出去的瞬间,便感觉有一群说不清楚是飞虫还是蚂蚁的东西裹在身上咬自己,同时刚才被自己扔出去的村民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地上拼命打滚哀嚎。   聂然一把拽住惨叫的村民,又钻回了封妖窟里。   她回到封妖窟里,身上又麻又痒又痛,伸手一摸,衣服外、衣服下全是细细的小虫子,长得有点像蜱虫,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被她拽回来的那个村民石化在原地,表情格外吓人。他的嘴巴张得特别大,嘴巴里全是石化的小虫子,那些虫子把他的嘴和脸都咬烂了,眼皮也咬没了,露出眼珠子,身上的肉被咬得千疮百孔好多地方都露出了骨头,整个人惨得不成样子。   聂然吓得放出镇狱火把自己身上烧了又烧,再跳起来拼命抖,抖落好多石化的小虫子在地上。   她的脸上、肚子上布满了虫咬的小点点,好多地方都流血了,一些虫都钻到了肉里。虫子钻进去的地方,又疼又痒又麻,浮起大片红肿。   聂然的整张脸都疼麻痒,用手摸到满脸的包。她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肯定满脸红肿类似毁容了。   这是脸啊!   怎么见人啊!   聂然怒!   她身上的镇狱火蹿得有一人多高,跃出了封妖窟,一把拔起立在地上开启封妖窟的斩不平,收了封妖窟。   那女人正凌空招手,似在把什么东西收回去,却没见到有骸骨,只看到留下一把剑,正觉诧异,便见聂然突然出现,身上还笼罩着诡异的火焰。   她刚回来的手对着聂然一拂,便又把刚收回来的东西对着聂然撒了出去。   聂然见到那女人的动作,催动体内的丹田释放更多的镇狱火,化作两条火龙朝着那女人涌卷过去。她在放出镇狱火的同时,便感觉到空中有什么成群结队的东西飞过来,一头撞在镇狱火里,因为力道过大,还撞在了她的脸上。她赶紧抬手护脸。   无数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撞在胳膊上。   聂然从胳膊下露出条缝隙抬眼望去,在镇狱火外是看不见东西的,但镇狱火中像飞蛾扑火般扑进了大量的小虫子,它们瞬间被点燃又瞬间被烧没了。   镇狱火只烧魂魄,不烧实物。这些小虫子被烧过,却连尸体都没有。   聂然便明白,这些东西八成是什么没有实体的鬼东西。她的眼睛能够看到鬼的,却看不见这些虫子,很诡异的。   好在镇狱火专克这些东西!   聂然不禁有点担心师父。师父那么锉,万一遇到这些鬼东西可怎么办啊。   ……   那女人见到两条比腰还粗的幽绿色火焰飞快地朝着自己烧过来,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树,再低头朝聂然看去,却发现她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不由得愣住了。   下一刻,她所站在大树突然燃了起来。   那女人意外至极!   这两条火龙一路烧过来,断途那么多易燃的枯枝落叶没被烧起来,怎么大树从树根燃起来了。   火燃烧得极快,她连思考都没来得及,又纵身跳下树。   刚刮过大风的峡谷,满地都是刮断的树枝。那女人情急之下有点慌不择路,根本没有看清楚树下有什么,以至于脚被一截断掉的树枝扎个对穿,痛得她发出声惨叫,但下一刻,吓得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长了好几百年的大树,整棵燃烧起来,熊熊烈火从树干一直烧到树尖。   聂然惊得嘴巴都张圆了。   她烧过鬼、烧过妖,这还是第一次烧到树精。   聂然对着大树合什拜拜,“对不起啊,误伤,误伤。”这哪是误伤啊。火焰袭卷过去,树就已经……完了。   聂然没有收回火焰,那镇狱火便一直留在树上,不灭也不朝外漫延。   这树的年头很久,长得又高又壮,再覆盖着火焰,四面八方都能看见。   “啪”地一声,一只死去的鸟从树上坠落。   那鸟身上还有火,落在地上,掉在那女人的旁边,火焰都不熄的。   最可怕的是,掉来的火焰离那女人只隔半步远。   下一刻,又有一只身上燃着火焰的虫子掉下来,几乎擦身而过。   那女人吓得想逃,但脚被树枝扎穿,根本动不了。她对聂然叫道:“收回你的火焰。”却看到又有两条火龙朝着自己过来,眼看就要烧到自己,她大叫:“我爸是邱切……”   聂然心说:“你爸是天王老子都没用!”,却又听到那女人喊:“我带你去找小麒麟。”这个可以有!   聂然以最快的速度把释放出去的镇狱火都收回来,说:“说话算话,不然烧死你。”她瞄了眼那女人受伤的脚,心说,“这样子肯定是跑不掉的。”   村民们都赶了过来,远远地围在四周,仅看到的都有不下百人,男男女女都有,甚至还有几岁大的孩子。   那女人说:“别杀我,我带你去找小麒麟。”   聂然说:“你当我傻啊,万一你把我往埋伏圈里带呢。你说你爸是邱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假的?再说,我又不认识邱切,他很厉害吗?有信誉保证吗?即使他有信誉保障,你有吗?你爸又不是你!让你的手下去把百万带出来。”   突然,一声类似闷雷的声音从地下响起,大地颤动,紧跟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冲出升到了天空。   聂然顺着异样感传来的方向望去,一股类似于气流的东西升到空中,与空气结合,形成一圈很好看的云带。   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麒麟吼声传来,那声音比起成年麒麟兽多了点稚嫩。   聂然听出是百万的声音,高兴得大喊:“百万——”   那女人的脸色大变,叫道:“不好。”顾不得疼痛,用力地把受伤的脚从断掉的树枝中抽出。   旁边有驭兽门的人悄悄靠近,趁着聂然分神,飞快地赶过去掺扶起她往回撤。   他们一动,便被聂然发现。   聂然召出斩不平哐地一下子飞过去,落在他们的前面,紧跟着封妖窟出入口开启,把那女人连同去掺扶她的两个人一起收进了封妖窟。   突然,异样感从身后涌现,她下意识地就地一滚,便见到刚才站的地方竟然又呼地一下子冒出了熊熊火焰。熊一样的火焰,一头比人还高的熊在火焰中消失了。   聂然顿时明白,这肯定是村民们又在偷偷放驯化的兽魂出来偷袭自己,结果沾到她覆盖在身上的镇狱火,白白送菜。   她俯蹲在地上,格外警惕地朝着四周望去。   村民们藏在暗处,有些还埋在地底下,自己正处在他们的包围圈中。这些人的手段诡异得很,都不知道他们是要放兽魂还是放毒。   她没有吃人的毛病,不然,像在封妖棺里那样铺天盖地的放镇狱火把他们都烧了。可不行啊,那么凶残的事,还是不太干得出来。烧来玩还行,往那么多大活人身上烧,过不了心理关。   聂然着急去救百万,又怕中村民们的埋伏,一时间有点纠结。   她忽然想起,封妖窟里还有人质。   这女人能让村民们冒险来救,本事看起来也比其他人高,在驭兽门肯定是有级别的。聂然又把那女人从封妖窟里放出来,说:“给你一个机会,让他们都滚。”   聂然满身镇狱火,几乎跟那女人面对面地站着。那女人吓得面无血色,赶紧挥手,让他们都退开。   突然,有破风声响自身后响起。   聂然侧身一躲,闪开了,紧跟着又是连续好几枝箭射来,那箭还会变换方位的。她挥着斩不平,将射来的箭削断击落。那射箭的人在林子里蹿得极快,而且不是一个人,角度极为刁钻。   聂然收了身上的火焰,去抓那女人当人质挡箭,才发现那女人的额头正中间、胸口还有后背各中了一箭,已经气绝身亡。   射中那女人的箭全是完好无损的。   聂然拨开的剑,都是被斩不平劈开的,没有一根是好的。   也就是说,这些箭,都是直接奔着那女人去的。   聂然大声喊:“你们内讧啊?内讧也要挑时候啊,人质都给人留的吗?”   她挥剑,再次削断射到面前的箭,却又腾地一下子冒起大量烟雾。   聂然都快被这些人的阴招烦死了。   她屏住呼吸,以真气覆盖住全身,躲开,施展通灵术,召唤出翼蛇锁定暗中放箭的人,斩不平飞出去。   在暗处放箭的人刚射了一箭,换了个位置,突然见到翼蛇虚影出现在空中且盯上了自己,心中暗道不好,刚要躲闪,忽然天旋地转,自己飞了起来。他在飞出去的同时,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地,脖子上出现一个整齐的断口,还有血箭喷涌而出,旁边,一个快速奔跑的同伴身子往前跑,头却掉落了下去……   聂然一口气把五个弓箭手全部斩灭。   斩不平现身,在聂然的头顶上方飞舞,然后猛地朝着一个正准备掏暗器的家伙飞过去。   剑刷刷刷地绕着他飞了一圈,瞬间削断了他放暗器的一只手,还斩断了一条腿。   那人摔倒在地,摸出来的药粉洒在他自己身上。他痛苦地从喉间溢出半声“啊——”身子僵直抽搐,脸上的筋都鼓了起来,人便保持着那动作不动了。他沾上药粉的地方迅速化成血水,且迅速朝着周身蔓延。   聂然吓得头皮都麻了:这什么毒,这么毒!   忽然,一个画片从她的脑海中划过,白狼堂口底下的那朵腐尸花。   腐尸花就是这样的,血肉沾上就烂。   聂然是真被他们的歹毒和阴损手段吓到了,不敢再耗下去。她挑了个人少的位置,左手通令教主令牌,右手斩不平,身上笼罩着翼蛇虚影和镇狱火,飞快地扑过去。   暗器、毒烟从那些躲在树后、石头后的人那里呼啦啦地射出来。   聂然靠着速度绕开,迅速穿过包围圈,却是突然落下一空,失重感传来,跟着身下的翼蛇虚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下子就散开了。   有翼蛇影虚撞击的那丝迟缓,聂然眼尖地看到一大片削尖头的木桩子,吓得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握住在柱子上。   她就跟体操运动员似的,单手握在柱子上作支撑,面朝下地保持着平衡。她离被扎出满身腕口粗的血窟窿,也就只有一条胳膊远的距离。   一群人奔跑过来的脚步声靠近,很显眼是来逮她这只踩进陷阱的猎物的。   聂然又一次开启了封妖窟。她在跌进封妖窟后,又把里面的村民扔出去两个垫脚,然后自己再出去,踩着他们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她跳上去后,就见到村民刚从石化状态变成人,原本就躺在带尖的木桩上,再被她大力踩了脚,痛得哇哇大叫,却连挣扎都不敢。   那些见到聂然摔进坑里的村民们见到她出来,吓得齐齐止步,然后扭头就跑。   一个个跑得飞快,连跳带跃,敏捷得跟猴似的,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跑得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聂然总不能看着那几个真让削尖的木桩子戳死,再次开启斩不平里的封妖窟,把他们收了进去。她看了眼坑底的桩子,有血,但不插得不太深,估计就是点皮肉伤。毕竟放上去,跟从好几米高的坑上面掉下去撞在桩子上受到的伤害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她对驭兽门这地方是真有点怕了,走路都得当心踩坑。   聂然担心师父的同时,还很气她把自己扔下,不然,以师父的本事,看一眼哪里就有坑了,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呀。   她颤颤兢兢地前行,走得极为小心,果然,又发现那几个出现在路中间的陷阱大坑。   好在是刚刮过大风,把上面盖的东西都露出来了,没有踩上去。   聂然走出去一段后,忽然觉得不对劲。驭兽门这么大一个峡谷,自己要去哪里找百万?这个方向对不对?她又扭头朝四周看去,发现到处都是一样的。她原地转了一圈后,便连方向感都没有了。   她原本就不清东南西北,这会儿更是连前后左右自己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认识了。   聂然大声喊:“百万——”她觉得嗓音不够大,又运转真气,用丹田发力大声喊:“百万——”   声如滚雷,山谷四周都响起了回声。   聂然的耳膜都让自己的喊声震疼了。   远处的山林里,还有鸟在飞。   聂然被自己的大嗓门吓到了。   麒麟兽的吼声传来,那嗓门、调子,活脱脱的就是百万,可听不清楚方向,感觉上还挺远的。   聂然又气沉丹田,又一次大喊:“你在哪——”   四面八方都是聂然喊话的回声。   百万的吼叫声又响起,嗷嗷的。   突然,一道白光过来,落到聂然的身后。   齐寒山变成人形,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聂然。这嗓门大到隔一座山头都能听到。他说:“百万说,它在地牢里,伤太重,身上还有锁链,动不了。我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从地下传出来的。”他说完,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是驭兽门的内门,从山洞进去,应该是那边。”说完,拱手,“拜托了。”   拜托了?你不去?聂然说:“那是你的外孙,你跟我一起去,对的吧?”   齐寒山说:“驭兽门的手段太多,你那封妖窟,我不方便进去。”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说完便跑了。   聂然无语,问:“你们六头麒麟兽是来看戏摆造型当拉拉队的吗?” 第131章 猫猫拳 聂然顺着老麒麟兽齐寒山指的方……   聂然顺着老麒麟兽齐寒山指的方向走, 发现这里的路不仅岔道多没一条直的,还到处都是陷阱。她有时候觉得路不对,想要跳过去, 不敢, 怕踩坑里。   驭兽门的人,不仅驭兽, 人家用毒也是一绝。好在刮过那么一阵风之后,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树枝。这种深山老林子里长得都是大树, 驭兽门的环境又保护得好, 那断掉的树枝比常见的树还要粗, 她踩着树枝轻轻松松地迈过陷阱。   她在穿过树枝丛的时候, 不时见到到削尖头比手臂还粗的大木头,有些还是捆在一起的, 一看就是捆在树上,谁要是踩中陷阱,一排“呼”地一下子下来了, 人要是被扎中,得凉得透透的。什么捕兽夹, 合上都有半米宽, 那用来咬住猎物的铁齿深有三截手指头深, 这要是夹上, 铁定骨折。   有不少人鬼鬼祟祟的跟来, 还有人埋伏在前进的路上, 但估计是连番交手都没讨到便宜, 有点怕了。   他们不出来,聂然也懒得去找他们。   双拳难敌四手不说,自己是来救百万的, 打驭兽门是大部队干的活计,自己和师父都当过前锋了,把这里搅得一团乱,总不能什么活都干完,一点都不给别人留吧。   且不说会不会把自己累死,她真要累死自己把活干完了,后来的那些肯定还不乐意,嫌她抢功劳,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把好处也拿走了,回头肯定又找她麻烦,还得骂她不厚道。何必呢!有劳功大家分,有活大家干,这才有助于团结。   忽然,前面草丛中传来声响,好像有人埋伏在路上。   聂然手里的斩不平咻地一下子飞出去,悬在那声音传来的上方。她探头看去,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没发育,看起来跟孩子差不多。那人战战兢兢的,手里还拿着把弩,紧张地看着她。   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熊到把乱葬坑的鬼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所以看着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不会觉得他无害。无害的孩子谁会拿把弩蹲在强敌的路上,这是怀着英勇就义的决心出来杀敌呢,只是年龄小,没经过事,害怕。   聂然抱拳:“少年,我敬你是条汉子。”说完,捡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准准地砸在少年的头上,砸得额头当场破了个口子,流血了,人也晕倒在地。   晕过去的孩子,才是没有威胁的好孩子。   她继续往前走,走出去没几分钟,又回到了晕过去的孩子身边,正好遇到一对夫妻。女的扶着孩子刚放到男的背上,就跟她大眼对小眼,远远地相互看见了。   那妇人骂道:“你好狠毒啊。”   聂然回道:“你好丧良心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拉出来对付我这么厉害的高手,是不是亲生的?捡来的吧!不要就送人啊,说不定孩子还能找个好人家,哪能这么祸害孩子呢。”   夫妻俩让聂然怼得脸色青绿交加,气得不行。   聂然呸道:“麒麟兽那么可爱的小动物你们都掳,简直丧心病狂。”忽然,她的身后有破风声响,有石子类的小东西直奔后脑勺。   聂然扭头一闪。   小石子从耳朵旁边飞过去。   她刚想把斩不去甩过去,将暗地里不怕死的那人给吓出来,却没见到有人。鬼吗?她扭头看去,然后就见自家师父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根倒掉的大树权上,手里还拿着好几颗小石子,悠闲得跟出门旅游爬山看风景在路边歇脚似的。   杨雪岭满脸嫌弃,“道观里那一个月白住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迷魂阵都能让你走得绕三圈。”   聂然说:“哦,你看着我绕弯,你不出来?”   杨雪岭没好气地扫她一眼,“谁有空看你绕弯,跟我走。”她能破阵,也能潜进去,但遇到靠蛮力的地方,是真过不去。   聂然虽然嘴上嫌弃,心里挺开心的,颠颠地跟上,心说:“还是师父好,知道来接我。”以前只有爷爷和大黄……啊呸,狗哥,才会来接自己。   她跟要杨雪岭的身后从树枝、倒塌的房间旁绕过去。   那些人把她俩当成了空气。   两个男的,蹲在大石头后悄声聊天,不时的,非常紧张地望向四周,视线从她俩身上扫过,就跟不认识、没看见似的,连停留都没有。   聂然问杨雪岭,“师父,那两人中邪啦?”   杨雪岭没好气地瞪了眼聂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邪了?   聂然瞬间明白过来,小声说:“哦,懂了,障眼法。”可我没看见你摆弄啊。   她不懂,也不敢问,默默地跟着。   杨雪岭说:“用符或者是真气小小的改变下自身的气场。人很容易受到视觉欺骗,感知上也容易受到干扰。例如,拿着笔找笔,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看好几遍,就是看不见,之后又突然出现了。东西还是那东西,一直在那,是大脑在处理视觉成像时忽略了物件。”   她领着聂然慢悠悠地往里走,边走边聊天,跟上还跟人打招呼,“当心点。”   对方还回了句,“你也小心。”   双方擦肩而过,谁都没觉得有问题。   聂然看向自家师父的眼神都不对了,说:“我刚才打生打死的,你这么轻松,你都不带上我。”要不是自己机智反应快又有封妖窟,小命早没了。   杨雪岭解释道:“潜去内门有人把守的地方破阵,带上你等于带个靶子。任何一个传承有续的门派,其护山大阵必有厉害的人或兽把守。你的功力深厚,形成的威胁很大,即使用了障眼法骗过对方的眼睛,也骗不过直觉。通常来说,功力深到我师兄师姐们那地步的,很多时候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更信直觉。”   聂然“哦”了声,没法反驳。因为很多时候自己也那样。眼睛没看到,只是感觉到不对劲就得做出反应,不然等眼睛看到的时候,晚了!   她跟在杨雪岭身后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便来到了村子里。   这村子除了树多了点,到处都是树荫,房子都盖在树下,房顶上还做了些迷彩伪装,跟别的地方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最离谱的是,那么大的风,村子竟然没有事,连草棚顶都没掀飞。她悄声问:“师父,刚才那阵风没刮到村子里来?”   杨雪岭说:“人家村子里有阵守着,风吹过来,有村口方向便受到山形地势引导变了方向。”她一眼瞥见前面一间建得比别人家的房子都大的屋宅门前出现一个老太婆,一把拽住聂然躲到了暗处。她轻声说:“在救出百万前,尽量不要被人发现。”   聂然顺着杨雪岭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的那栋大房子跟鬼宅似的,明明很大的宅子,却给人一种阴森诡异感。门前站着一个老太婆,正跟三个青壮说话。那老太婆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大概是年龄大了腿脚不便,走上还拄了根拐杖,穿戴非常朴素,跟普通的村民没两样,身上连件首饰都没有。可她总觉得那人没那么无害。   杨雪岭指指头顶上空,悄声说:“太阳出来了。你看她的影子。”   聂然望过去,赫然发现,四个人,只有三道影子,老太婆的没有。鬼!大白天的出来,还敢顶着烈日曝晒。她说:“这鬼跟乱葬坑的不一样。”乱葬坑的鬼一看就是鬼,这人……除了没影子,看起来像人。   杨雪岭说:“道行很高,已经快实质化了,这种积年老鬼最是难缠。”   聂然悄声说:“师父,你不是道士吗?”   杨雪岭说:“道士是收鬼的,又不是……收她容易,你一剑就能削了她,可她守着进内门的出入口,把她灭了就曝露了。可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过去……很难的。说到底,任何功法都是以气为支撑,而鬼灵,对气场最为敏感。”   聂然的心念微动,把还在窝里睡觉的花狸揪了出来,说,“把花狸扔出去,引走她。”   杨雪岭一把抢回猫,一脚把徒弟踹出去,说:“你说得对,引走她。徒弟,上吧。”她说完,把猫往怀里一塞,顺着墙脚根溜走了。   聂然正说着话呢,哪料到师父这么缺德,说踹人就踹人,毫无防备之下,被踹了出去,身上还掉下一张符。   那符掉下后,周围的人便扭头朝她看来了。   鬼老太婆也抬起头朝她看来。   聂然暗骂声自家师父,抡起斩不平便朝着鬼老太婆一剑削了过去。   鬼老太婆化作一缕轻烟原地消失,于此同时,旁边的大钟,“咣——”地一下子响了。   那钟声在山谷里回荡,传得老远了。   聂然操控斩不平,剑头一转,削在钟上,却没能把它给划开,而是擦出一长串火花。钟里还传出嘻嘻笑的嘲讽“我金钟不坏……”大概就是这么个声音,是传过来后直接从脑子里接收到的,不是正常的说话声。   老物件成精啊!   斩不平上呼地一下子冒出幽绿色的火焰,那口古老的大钟瞬间被火焰卷中,一下子没音了。   聂然心说,“嘲讽我,这是有多想不开。”她召回斩不平,“咣”地一下立在地上,又打开封妖窟把自己围在中间保护好自己,大声喊:“把百万交出来。”   那大房子里跑出好多人,村里的人也都出来了,个个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   杨雪岭跟做贼似的从人群中跑过,哧溜,跑进了屋。   聂然刚想说,“师父有点厉害呀。”   一个更老的老太婆出来了,一只手还揪着杨雪岭的胳膊,再用力地往前一扔,刚才还很厉害的师父,顺着门口的台阶滚到了院子里,摔得披头散发。   杨雪岭还在地上滚,斩不平已经从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杨雪岭的身边定在地上。它并没有释放镇狱火,却给人一种煞气腾腾的感觉。   她倒在地上稳住,朝远处的徒弟望去,突然发现小徒弟有时候还是蛮帅的。   老太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掀起大片气流,把周围三四米范围内的灰都吹干净了。她怒声喝斥:“当我驭兽门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闯就闯。”   吵架,聂然就没有虚的。她大声回道:“当我家百万是什么了,说掳就掳,连个招呼都不打。”斩不平起飞来,剑尖对着老太婆,还往下点了点,那动作,跟人类的指指点点一模一样。   老太婆冷笑道:“来了就别想走。”她说完,凌空抓向杨雪岭。   斩不平突然竖起来,又飘到杨雪岭的前面挡住。   两股真气在空中碰撞,斩不平歪了歪,杨雪岭则被冲击波震得摔翻在地,“噗”地吐出口水,怀里还摔出一只没睁眼的猫。   小猫崽子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冲着老太婆,“喵——”地叫唤了声。   老太婆的脸色倏地变了,往后退,喊周围的人,“把那只猫抓起来,快。”   聂然震惊了:这么小的猫,你也怕,你是耗子变的吗?   周围的人也都很诧异:这猫才出生吧,眼睛都没睁。   下一秒,小猫崽子黑猫瞬间化成一条成年大猫,身后铺展开四条尾巴,那尾巴不是猫尾,而是四条通体漆黑头覆盖着鳞片的蛇。   她的嘴里发出声尖厉的叫声,喵呜一声,腾空跃起,挥起爪子便朝老太婆挠去。   老太婆横杖抵挡,两股雄厚的真气交撞在一起,形成一圈巨大的冲击波,掀得老太婆倒飞出去,比刚才杨雪岭还要摔得惨。她手里的长拐杖上露出好几道清晰的猫爪印。   花狸的叫声极为瘆人,喵呜乱叫着往上扑,爪子呼呼地挠。   周围的人想要上去救,刚过去就遭到了风卷残云般的猫猫拳,那猫拳挠得刷刷刷的。   过去的人被挠得连滚带爬地逃开,捂着脸在地上痛得直打滚,身上就跟被无数的鞭子抽过似的,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老太婆再次厉声大叫:“抓住它,这是通灵教的护法猫妖。”   聂然不懂,心说:“什么鬼哦,你连通灵教的大小姐都敢惹,怕什么护法。”花狸的猫猫拳有点可怕倒是真的。   杨雪岭叫道:“别看戏,帮忙啊。”花狸的眼睛都没睁,法像支撑不了多久。 第132章 徒弟是个工具人 赶来的驭兽门的人,当……   赶来的驭兽门的人, 当即自发地分成三波分别朝着花狸、聂然和杨雪岭围堵过去。他们见识过聂然的厉害,不敢再上前,而是迅速布置毒阵、套绳、符网、驾弩阵等各种陷阱。至于杨雪岭和花狸, 他们则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其中两个实力不俗的五六十岁老头子当场直奔杨雪岭,伸手就朝她抓去, 另一伙人则扯开符网朝花狸罩过去。   花狸现在是灵体,以她的道行加上通灵令牌加持, 对上大部分灵体类的鬼物妖怪什么的, 压着打是没问题的, 但很受符箓法宝的克制。她现在连眼睛都没睁, 生命力非常脆弱,要是让符网罩住, 不死也没半条命。   聂然趁着过来围攻自己的人还没摆好阵,以镇狱火覆盖住自己全身,挑了个人少的薄弱口冲出去。   她的速度极快, 且去势极猛,拦在她前进路上的人, 当场被撞飞。   那些被她撞飞的人接触到镇狱火, 瞬间化成火人, 在空中化作抛物线坠落在地, 没了声息。   那伸手去抓杨雪岭的两个老头子, 原以为对杨雪岭是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她竟然滑不溜丢地从手底下连续躲开, 连番失手之下不由得有些恼怒,再加上驭兽门跟杨雪岭和洞天观的过节,今次又让她带着人来这般祸害, 新仇旧恨之下,不再留手,全力扑杀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幽绿色的人形火焰突然从远处冲来,其速度快如闪电,来势极猛。他们原本想抓杨雪岭朝火焰扔过去,可对方来得实在太快,情急之下,只能仓皇躲开,心中还隐约有种期盼:要是镇狱火刹不住脚烧到杨雪岭那就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镇狱火与杨雪岭擦身而过,同时一把抄起插在杨雪岭身前不远处的斩不平,从刚从杨雪岭身边躲开的二人身侧划过。   聂然从他俩的身上划过时,斩不平如同削豆腐般划过了他们的脖子,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她连一丝停留都没有,来到花狸身边,以手里的剑朝着罩向花狸的符网绞去。   这符网并不是像洞天观那样节约成本用红绳编成,极为坚韧,聂然的剑划在符网上擦出金属碰撞的火花,并没能将它切开。她的剑没有把符网切开,巨大的网当头罩下,把她和花狸一起罩在了里面。   符网落在花狸身上,便似烧红的铁丝勒在身上般,烫得花狸的身上腾起一阵黑烟,嘴里发出尖厉的惨叫当场变回了小奶猫。   聂然听到花狸的惨叫,还以为是跑到她了,吓得赶紧收了镇狱火,再见到花狸身上还在冒黑烟,且表情非常痛苦,还活着,没有消失。她暗松口气,赶紧用通灵教主令收回花狸。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手里的斩不平连是自己一起被符网罩住了。   她一个大活人,不怕火烧,但这符网里竟然混有某种又软又结实的金属丝线,勒得聂然身上的肉都鼓起来了,却没有挣开。   旁边,一条泛着熊熊火焰的鞭子带着破风声响朝着聂然的脖子扫来。   那鞭子来势极快,又猛,声若雷霆,要是被一鞭子卷中,脖子不要说骨头,脑袋会不会飞出去都难说。情急之下,聂然想要用斩不平抵挡,却发现斩不平飞不出去了,被封住了。   眼看鞭子就要跟前了,聂然下意识侧身避开脖颈要害,可鞭子却已到跟前,眼看避无可避小命就要交待在当场,眼前骤然爆发出耀眼的符纹光芒,一股气流将她掀翻在地。鞭子几乎削着她的头皮飞过,一戳头发掉在脸上,又滑落开去。   聂然死里逃生,吓得呼吸都凝固住了,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大概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然后看见自家师父站在旁边,手里的符像不要钱一般往外洒。那些符化作的符光跟驭兽门的符网、符光交撞在一起,撞出大量的气流、气旋,吹得四周的人都站不稳,一个个人仰马翻,也吹得杨雪岭的衣服、头发哗啦啦地乱飘,零乱得不行。   不得不说,杨雪岭在狼狈中竟然还有一丝丝帅气!   聂然都不知道该说自家师父是锉还是帅了。   忽然,杨雪岭回头看了她一眼。   聂然迎上杨雪岭的目光,心说:“师父,你不会想不开要舍己为人与敌同归于尽吧?”心念未了,便见到师父抓出一大把符,果然又是要放大招,她刚想喊,师父,不要啊,留着小命……   杨雪岭的符洒出来,打在她的身上。   那符化成气流灌注到体内,勾动丹田里的真气。   聂然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丹田里的真气跟戳了个眼的皮球似的吡吡地往外冒气。可她冒的不是气,而是真气,并且真气在杨雪岭的符纹引导下绘聚成符。   杨雪岭大喝一声,“封妖窟,开!”   摔倒在地上的聂然瞬间变成了阵眼,在杨雪岭打出来的符纹作用下开启了封妖窟。   符阵所罩之处,那些人纷纷石化。   杨雪岭又取出一道符,再以引气之术将聂然丹田里的真气引到符里,激活符后,扔了出去。   符从她的手里飞出后,瞬间爆炸,它释放出来的气流把封妖窟里激荡的真气都引爆了,所有的爆炸威力都集中在符阵中石化的那些人身上。   刹时间,阵中的石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后,又再变回成血肉之躯,血、内脏等从断肢碎体中流出来,一瞬间,周围几十米范围内到处都是残肢碎体,除了杨雪岭和聂然,再没活人。   聂然吓傻了都。   阵外的那些人更是吓得呆滞在当场。阵里的人,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乡亲,就在这么一瞬间惨死当场。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见到母亲惨死阵中,失声大喊:“妈——”又看向杨雪岭,大叫:“我跟你拼了——”取出腰间的九截鞭便朝杨雪岭甩了过去。   杨雪岭伸手去摸符,摸了个空,没有啦,大招一放,用完了。   她赶紧扭头跑到聂然身边,拽住符网一扯,扯得聂然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却是从网中脱身出来。   聂然见到少年的鞭子落下,眼看就要抽中师父的脑袋,一只手在地上一拍,跃起来,另一只手握住大力落下来的鞭子。   得亏功力深厚,有真气护体,饶是如此,也被鞭子抽得手掌、拇指都在疼,抓都抓不住。   少年大声撕吼着,疯了般再一次朝着聂然把鞭子甩了出去。   杨雪岭抽出挂有法铃和符箓的法绳,一把卷住掉在地上的斩不平,用力一甩,斩不平飞出去将刺进了少年的胸膛,一直没至剑柄。   少年一鞭没打中聂然,一击落空,又再连甩两鞭,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驭兽门的人被杨雪岭的雷霆手段震住了,一个个惊惧交加,不敢再上前。   杨雪岭把斩不平甩回到聂然的脚下,收了法绳,取出根发绳迅速重头扎好头发,对聂然说,“走。”   聂然将斩不平召回到手里,又看了眼满地的碎尸,叫了声:“师父。死这么多人,会不会坐牢啊。”   杨雪岭问:“你见过战场上杀敌坐牢的吗?”   聂然“啊?”了声,一下子没转过弯。   杨雪岭说:“这次联合行动,我们是前锋。”她说完,领着聂然几步迈上面前最大的房子的台阶,到门口时又停下,问:“花狸没事吧?”   聂然说:“被符网烫了下,应该……还好吧。”   杨雪岭说:“你赶紧看一眼。”   聂然又把猫崽子从令牌中召出来托在手里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见到小奶猫的身上出现好几道深可见肉的伤痕,毛都烫焦了,闭着眼睛疼得直抽抽,心疼不已,迅速塞了颗药丸子给聂然,说:“放回去,别再放出了。”   聂然“哦”了声,又把花狸塞了回去,心说:“你对猫是真的比对我好。”不过,没敢跟师父争这个,毕竟,猫能为师父豁出命去,自己嘛……肯定是不如猫的。   杨雪岭再次朝屋子看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刚才被抓,也是进去后,但入了对方的阵。阵法一道,谁的主场,谁说了算。   她上次救花狸,只是进村救人,之前破阵,也只是引地气强行冲开外围阵法,内门里的防御阵法八成已经全开,想破,难了,连阵门在哪都不容易找了。   不过,巧力破力不易,毁阵,有聂然在,真不难。   杨雪岭对聂然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以力破万法吗?”   聂然直觉师父又有坑。   杨雪岭说:“你握着斩不平,把斩不平里的封妖窟打开,再把真气借我一用。”   聂然确定了,师父就是有坑。可大白天的,屋子里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明显有问题,自己不敢闯,又要去救百万,就……只能听师父的。她只好依言照办。   杨雪岭带的符用完了,便以法绳为媒介,引聂然的真气,现场用真气画符,又一次以聂然为阵,开启了斩不平中的封妖窟。   杨雪岭开启的封妖窟跟聂然看到的酒店式封妖窟不一样。   斩不平中骤然释放出强大的真气,以聂然和杨雪岭所站的太极形状的旋涡为中心朝着四方涌荡开去。   下一刻,一个覆盖住方圆百米范围内的封印符纹浮现。那符纹呈太极八卦形状,最内圈是太极,外侧是八卦,外边则腾起一道幽绿色半透明状的气墙一直延伸到半空中。   气墙上能够清楚地看见有符纹在闪烁流动,而组成符纹的正是卷带着真气的镇狱火。   聂然心说:“真实的封妖窟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呀。”其实,这也算是阵吧?   杨雪岭突然扔出好几道符贴在聂然的身上,还以极快的速度戳破聂然的手指取了两滴血,又用刀子割下聂然的一截头发,再顺手从屋檐下堆房的稻草垛中抽了几根稻草,将血、头发混在稻草中,三两下便做出了一个极简单的小稻草人。为了防止稻草人散架,又拿了根红绳捆起来。   聂然问:“师父,你干嘛呢?”然后便见到稻草人被她师父画了个咒,就燃了起来,一下子烧完了。那咒化成符纹,一直下飘到脸上,又消失了。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整个人顿时有种做梦的感觉,跟师父的联系好像又近了些,有种心电感应的样子。   突然,她的手脚在自己没想动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同时,拔起斩不平便冲向了面前的黑暗中。   聂然吓得大叫:“搞什么鬼啊——”她在发出凄厉惨叫的同时,丹田里的真气,手上的动作,那真是一气呵成毫不受阻。她以丹田真气为引,以斩不平为媒介,抡起封妖窟大阵,对着面前的黑暗砸了过去。 第133章 兽牢 两股气流交撞形成巨大的爆炸轰鸣……   两股气流交撞形成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面前的房屋连同周围的几座屋子都被瞬间撕碎,房梁、柱子、草棚顶、瓦片四散飞溅,散落在院子里的断肢残体也都被气浪掀飞出去, 悄悄靠近意图偷袭的驭兽门的人也都让气浪掀翻。   聂然的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 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她和杨雪岭所站的地方被一股气旋裹住,涌来的冲击波气流在接触到气旋时, 便被引到两侧,避开了她俩。   屋子倒塌, 满地狼藉中, 露出一个往下去的台阶。这台阶修得比大城市的人行地下通道还要宽敞。它并没有路灯, 用的是火盆, 爆炸的冲击下,火盆倾倒, 里面的油洒了出来,又再被点燃,使得处处散落着小火堆, 给黑暗的通道带来了些许亮光,却衬得它如同一个恐怖的炼狱。   长长的直通地下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和兽类的尸体, 还有些完整的充斥着阴气的兽骨横在尸体堆中, 一起散落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 以及飘散在通道里的毒烟。   从眼前的情况就可以看出, 在爆炸发生前, 这些人、野兽正堵在台阶前等待迎接强敌, 然后, 巨大的冲击波将他们都掀飞出去当场震死。   聂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是自己的,魂魄像在跟着身体飘, 而身体则提着斩不平迈过地上的尸体,绕过毒烟,步步往下。   她走出去没多远,还在一个死去的老头身上翻找一圈,最后还摸出一堆药瓶子,从中找到几瓶药,自己吃了一颗,还给了颗给杨雪岭。   聂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喊了声:“师父”,声音都在颤。   她不知道该说闯驭兽门凶险,对方的阵仗太强大,还是师父这一出手过于……厉害!   聂然是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师父,会这么凶悍。   杨雪岭吃下解毒,便扭头打量着通道的四周,发现墙壁透出股极为异样的诡异感。她伸手在墙上摸了下,触手湿滑,有种摸到沾满鲜血的尸体的触感,那刺骨的阴凉感一直顺着手指凉到心口。她对聂然说道:“这墙被鲜血染透,里面曾经封印了无数的冤魂厉鬼和兽魂。”   聂然想了想,问:“跟白狼堂底下的通道有点像?”   杨雪岭说:“比那凶险,你看到墙上的符纹了吗。这个通道是一个大阵,如果有人闯入,会被困在阵中让这难以数计的兽魂生撕活吞了,连点骨头都不会留下。”她顿了下,说:“这通道的格局布置像墓道。”   聂然不懂,连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见过很多尸体,从刚埋的到一直烂成骨渣子的尸体都见过,很熟,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着这么多的人死在面前。聂然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大脑都快当机了。   杨雪岭突然抬起头看向洞顶,下一瞬间聂然便已经跳了上去,一剑戳过去,同时释放出了镇狱火。   洞顶上悬挂着的人形东西瞬间被幽绿色的火焰覆盖,轰然落地。   那人形东西落在地上,聂然才看看清楚它的样子,竟然是三头六臂,且身上布满缝过线的痕迹,乍然看起来就像是个破破烂烂的布偶人。它身上的阴气极重,无论是仰面朝上的那颗人头,还是侧着的两个,嘴里都有獠牙露出来,指甲很长,蜷曲如钩,像兽爪。它的脸上、身上还画满了黑色的符纹。   杨雪岭看了眼,说:“这是黑巫术的一种,把三个活人拼接在一起,再绘上符,炼制类似于僵尸的东西。”她用自己的剑在尸体的皮肤上戳了戳,那触感宛若刺在金属上,根本扎不进去。   她要不是带着聂然进来,又有斩不平,遇到这么一只都够呛。   杨雪岭继续往前,通过地上的光影,以及沿途走来的方位,算出前面几米处有个带着杀机的地方,当即操控聂然以最快的速度突袭过去。   聂然手里的剑,刺进了墙里,却没有接触到墙体的触感,而是有着刺透尸体的声响。   杨雪岭听到声响,立即警惕,控制聂然释放出了镇狱火。   下一秒,一个干枯的老太婆尸体从墙里面倒下,摔在通道口。   这老太婆的衣服、发型都让杨雪岭眼熟,于是她让聂然把老太婆翻了个面,露出来的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这尸体保养得极好,又常年养在这阴气极的地方,使得表面浮现起一层黑色的油光,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这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把她从屋子里揪出来,让花狸一通抓挠的老太婆。   杨雪岭带着聂然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把沿途残破的阵法、机关一一破解,之后便来到通道的尽头。   通道尽头是一个洞厅,分出了四个岔洞,每个岔洞口都用篆书写有字,分别是“牲”、“祭”“葬”“人”。   这不难理解。牲,牲畜之意。祭,祭祀。葬,墓葬或埋葬的意思,人,自然是指活人。   杨雪岭观察了下地上的脚印、拖痕,便带着聂然朝着写有“牲”字的方向走去。   她走进去没多远,便穿过了通道,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厅。洞厅中间铺有木板路,木板外面是钢铁爆成的铁架子,架子下是空的。   杨雪岭看过木板路上不像是有机关陷阱的样子,率先走上去,然后一眼看见路侧铁架子下面竟然是一间约有两三层楼深的四四方形形的大坑。坑底,拴着一条巨蟒,坑壁上布满压制妖怪鬼物的符纹。   那巨蟒盘在坑底,已是奄奄一息,身后有一块刻着符的黑耀石碑正在一点点地吸收到它的魂魄力量。   杨雪岭解除了操控聂然的傀儡术,说:“百万应该就在这里,你当心点。”   不远处的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麒麟兽吼。   聂然得到自由,又听到百万的声音,再抬起头看去,见到前面有个地方从下方泛出白朦朦的光,她大喊声:“百万”,激动地飞奔过去,趴在铁架子往下看去,赫然见到一头跟成年大象差不多大的麒麟兽躺在地上,它身上的鳞片都没有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前腿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像是被利器切伤的。一根比手臂还粗的符满符的链子从百万的胸口穿过去,那里的肉都烂了,露出白森森的肋骨。   聂然的眼睛火辣辣的,喉咙阵阵发堵,又喊了声:“百万。”怎么……怎么这么惨啊!   杨雪岭也赶到了,见状,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麒麟兽能镇邪避煞,浑身是宝。驭兽门的人把百万剥鳞取血!   关在这里的妖怪、兽类,全靠符箓法阵压制,因此牢笼顶上根本没有用锁。杨雪岭拽住拉手扣环,把笼门打开,一眼看见靠近墙壁处竟然还有个绞盘,上面还有一截锁链。这地方连个上下的梯子都没有,野兽全靠绞盘强行拖上来。   他们拴野兽、妖类,都是穿的肋骨。   这便等于用链子穿着锁骨强行往上提。   杨雪岭见到聂然要往下跳,赶紧一把拽住她,说:“先破阵,你们等我一会儿。”说完扭头快步往外面去。   聂然担心杨雪岭有危险,又不放心百万,这一犹豫间,杨雪岭便已经跑完了。她大声喊道:“师父,你当心啊。”   百万突然发出声低吼,声调跟平时说话不一样,好像是在示警。   四周突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好像有许多人在说话,围着她指指点点。它们时远时近,有时候好像就在跟前,聂然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闭上眼睛,施展通灵术,一眼看见头顶的洞壁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那些符号扭扭曲曲的来回蠕动着,好像是活的,且在它们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气流。那气流从洞顶垂下落到牢笼的墙壁中,乍然看起来就像是有无数的水流形成瀑布垂落。   铁笼里充斥满垂落的气流。如果这气流是水的话,那百万就是泡在充满水的水牢里。   这难受劲,可想而知。   聂然想要开启封妖窟强行破阵,可一想,应该是不太行的。破坏力太大了。之前在房子外那一击,把通道里的人都震死了,要是在这里用蛮力破阵,百万和关了牢笼里的动物们,都得遭殃。她对百万说:“百万你忍忍啊,师父很厉害的,一会儿就破好阵来救你出去了。”她看到百万的惨样,难受得不行,说:“早知道你这么惨,我就不多拖那一天去抓蜘蛛精了。”她说话间,声音都透出了哭腔,又想起自己还给百万打包了口粮,便把蜘蛛精的尸体从封妖窟里拖出来,说:“不过,我有给你打包。”   百万舔了舔舌头,还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这么多天没吃没饿,又被扒鳞抽血的,真的好饿。   聂然说:“我把蜘蛛精扔下去?”   百万很弱虚地点头同意,觉得聂然可真好,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跑来救他,还记得给他带吃的。要是不抓蜘蛛精过来,他还要饿好久不说,根本没法恢复力气,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改变体型了,到时候哪怕破了阵,都还得因为走不动被困在这里。   聂然挑了个位置,找了个砸不到百万又正好可以落在百万身边的地方,用斩不平把顶上的铁笼子切开,把蜘蛛精扔了下去。   百万被锁得连身都起不了,只能艰难地伸伸头,躺在地上,啃吃蜘蛛精。它发出声“啊呜”叫唤,想告诉聂然,自己吃过东西就能补充体力,但太虚弱了,说不了人话,作罢。   他开心地吃着幻蛛精。   这幻蛛精以前跟他关在一个封妖窟,怀着崽,总想吃他补充营养,老对他用幻术。父母没熬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封妖窟里的大妖怪多。   它们的道行深,有些即使石化了,魂魄多少还能施展点点神通,没少作妖。他们一家三口,总遭到它们的联手攻击。那些妖怪中最好的就是有香火功德的山神奶奶,在他的父母忙于应付妖怪袭击照顾不过来他时,会让他躲到她的身边去,用神通和香火功德帮他抵挡妖怪们的魂魄力量攻击。   幻蛛刚死没两天,还很新鲜,血肉未散,又是千年大妖,很有营养。百万吃得停不下嘴,觉得身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原本很冷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   旁边还有聂然陪着他,看着他吃东西,这种被照顾和保护的滋味太好啦。   聂然看百万吃得开心的样子,心说:“这么能吃,身上的伤应该不严重吧。”可身上的鳞都没有了,跟人被活生生地扒掉皮露出里面的肉有什么区别。她听鬼说,那些被活扒皮的人,轻轻一碰到肉都会特别痛。百万肯定很痛的。 第134章 大部队到了 百万躺在地上,一点点地把……   百万躺在地上, 一点点地把整只蛛幻精全部吃到肚子里,没了内丹空荡荡的丹田里才稍微有了点气感,身上僵冷麻木的感觉一点点消散, 剧烈的痛感再次袭来。   他望着趴在兽牢顶上看着自己的聂然。她的眼睛都红了, 满脸担心的样子。他想说好疼好痛,又觉得要坚强, 暗暗告诉自己还可以忍耐,于是又咬牙忍着。   然然来了, 自己还吃了这么大只蜘蛛精, 不会死了, 能活下来了, 说不定还能拿回被抢走的内丹,所以这点痛, 不怕的,能忍受。   百万痛到牙齿都在打颤,全身都在哆嗦,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颤抖,身上都在疼。   聂然难受极了, 安慰百万, “你外公也来了, 就在外面, 这里太危险, 他们进不来。他还带了五头麒麟兽过来。有一头麒麟兽可笨了……”她叨叨地把那头麒麟兽怎么个笨法告诉百万, 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让他没那么痛。   百万轻轻地嗷呜一声,心说:“学到了,以后要会躲。”   突然, 空气中传来一声嗡地震荡感,就好像原本笼罩在山洞里的东西突然消失了,紧跟着便似发生了地震般,整个山洞都在轻轻颤抖。   兽牢里响起了兽吼鸟叫声,还有锁链被拖动的声响。   百万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嗷呜一声咆哮,站了起来,却因为锁链扯到肋骨,再加上没了鳞片,他这一动,浑身的肉都在痛,一下子没忍住,痛得仰起头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叫声。   旁边关着的一头金钱豹也站了起来,还有大鸟拽着链子飞到了牢笼的铁架子处,被链子拽住,又落了回去,发现痛苦的哀鸣。   聂然知道,这是师父把阵破了。   她握住斩不平,跳下坑,挥剑斩断锁在百万身上的链子。   链子从中被斩断,一截断在地上,另一端还穿在百万的肋骨上。   百万的爪子按在链子的断口处,奋力一扯,手臂粗的链子从肋骨处被扯过,带下来一大块肉,把骨头都磨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痛得他发出声嘶吼。   聂然揪心不已,突然理解师父的猫被打是什么心情。她用剑戳在墙壁上当借力点往上攀爬,待出了关百万的牢笼后,又去到旁边关金钱豹的笼子,把锁住它的链子斩断,之后又去下一间。   这里的牢笼没剩下几只动物,很快,聂然便把它们全都放了。   杨雪岭赶回来便见到一只翼展两米多的雉鸡精从牢笼里飞出来。它的胸前有两个深的血窟窿,原本鲜艳的羽毛上布满血渍,眼神透着凶戾,看了她一眼,迅速朝着通道口方向飞去。   百万纵身一跃,蹿出牢笼,下意识地蹲下想去驮聂然,又扯得身上的伤口疼,才想起自己这样没法驮她,又哆嗦着站起身,跟着往牢笼外逃去的妖怪们往外跑,还回头催促聂然快点。   杨雪岭看着被扒光鳞片的麒麟兽颠颠地跟着妖怪们跑路,不由得恍惚了下。她都不知道该感慨百万坚强、求生欲满满,还是该无语一头麒麟兽竟然跟着妖怪跑路。这让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大瑶村封妖窟开启时的情形,也是一堆妖怪往外跑,镇狱火跟着出去。不过那时候是镇狱火刚跑出封妖窟就被翼蛇卷走了。   山洞晃得更加厉害,墙体、洞顶迅速爬满裂缝,大量的岩石脱落。   聂然看山洞晃得这么厉害,很害怕它塌了,拽住杨雪岭跟在一群动物身后往外跑,问道:“师父,怎么破个阵,山洞也跟着要塌了。”   杨雪岭倒是不慌不忙,说:“不至于,这座兽牢里的封印大阵是以地下的水脉为依托,我稍微动了点变动,给它改了个道,水流冲刷之下,一些不太稳固的地方会发生坍塌,引起震动,这里经过驭兽门的修建,挺震性很强,封妖大阵砸过来,它都没事,这点冲击,小意思。”   聂然才不管杨雪岭讲的是不是对的。地震得这么厉害,万一塌了呢?   她拽着杨雪岭沿原路返回,刚跑到地面便遇到来接百万的六头麒麟兽。六头麒麟兽中,有一头眼斜嘴歪,嘴角不时淌出点白沫,身上还有好不少鳞片变成了黑色的,一看就是中了毒。这头肯定就是之前被毒翻的那头。   它们围在被扒光鳞片的百万身边,嗷嗷的低声叫唤,其中最年老威猛的那头麒麟兽还把自己的内丹吐出来送到了百万体内。   百万吞下内丹,扭动着身子,仰起头发出声雄浑有力的吼叫声,白朦朦的微光从他的体内溢出,露在外的肉迅速覆盖上一层白朦朦的气膜,把失去鳞片保护的肉保护起来。他亲昵地把头贴在老麒麟兽的身上蹭了蹭,有点像在撒娇,又有点像在感谢。   老麒麟兽低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头顶,又扭头对另外几头麒麟兽发出几声低吼,似在交流。   一大群人飞奔赶来,其中跑在最前面的是杨丹青,后面跟着洞天观的道士、宗教局的人,还有其他门派的和尚、道士。   他们赶到后,见到七头麒麟兽聚在这里,其中六头成年麒麟兽围着一头半大的麒麟兽,而那头半大的麒麟兽身上的鳞片已经没有了,露出满身鲜红色的肉和伤口,那露出来的肉里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血管和经络随着它的呼吸起伏,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更令人注意的则是满地的人类残躯。无数的尸块散落在倒塌的房舍间,地上还有剧烈的冲击波留下的痕迹。   一个眉毛都白的了老和尚合什念了声“阿咪陀佛,罪过罪过。”他叹道:“两位施主,驭兽门纵然过于狠辣,你们也不当行此虐杀之事。”   聂然一听就不乐意了,对杨雪岭说:“师父啊,有些人可真是死不要脸,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杨雪岭也知道地上死的人太多,且个个死状极惨,看起来好像她俩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说道:“你们自己去看看吧。我们师徒下手没轻没重,蛄子岭的前锋,就劳烦慈悲为怀的度善大师了。齐应承不在这里,百万的内丹也丢了,驭兽门只留下些守阵和防守关卡的人。他们擅长用毒,其中有一种毒是从腐尸花中提炼出来的。他们的腐尸花,如果不是从南市宗教局手里得到的,那就是从蛄子岭。百万和我家猫都身受重伤,需要治疗,先告辞了。”   度善大师闻言合什道:“老纳言语不妥之处,还望雪岭道长见谅,只是佛门中人,见不得如此杀戮之事。”   杨雪岭听到度善大师这么说,又想到自己破阵经过“葬”字通道里面看到的累累尸骸,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地上这么多的碎尸,如果驭兽门的地下建筑塌了,或者是这些人过于轻松地清理干净里面,又没有人给为她俩证明她们遭遇的凶险以及这村子里的人有多凶残,她俩很可能真会像聂然担心的那样去牢里蹲一蹲,说她们师徒借助攻打驭兽门之外滥杀村民,因此破阵的时候很是注意保护驭兽门的完好性。   人多,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杨雪岭不打算透露太多情况出去,她迅速看了眼赶到的洞天门的人,见只有自己父母到了,另外十位带队的师叔师伯们都没在这里,给了个眼神,把父母叫到一旁,问起洞天观的其他人呢。   杨丹青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往回撤的宗教局的办事员。他自称发现苟不同跟涂钟鸣像是在私自行事谋划些什么,于是赶回来禀报。他说邱切他们已经去了蛄子岭,苟不同和涂钟鸣带着人追去了。很多人放弃来村子赶往蛄子岭,我们是听到村子里这边的声响不断,担心你们出事,这才急急赶来的。”   杨雪岭低声说:“这个村子有点像是守墓村,我去破阵的时候,在他们所谓的内门发现了殉葬坑,地下的水脉和气脉是从蛄子岭那边沿过来的。”   杨丹青相信杨雪岭的判断。她扫了眼地上那些死状极惨的村民,问:“那些人怎么死成那样子?”她对聂然还是了解的,那孩子打鬼打妖没什么顾忌,但打人向来很注意分寸,轻易的不会伤人性命,一下子出手这么重,不像是聂然的手笔。她看杨雪岭刚才说话夹枪带棍的,便猜到了杨雪岭头上。   杨雪岭说:“这里的人,下到孩子,上到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有凶纹。”相由心生,内心狠戾之人,面相上便会带出来。如果杀戮过重,眼神、面相都会随之发生改变。这村子里的人,都不止面相变了,连气场都变了,个个浑身带着煞气,一个个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为了伤敌,甚至连同村的人都不会太顾忌。她又提了句,“当时凶险,我拿聂然为阵眼,布了个封妖大阵,那是我根据封妖窟演化而来的。”   杨丹青抬指轻轻戳了下杨雪岭的额头,说:“你啊,杀戮过重,会于修行有碍。”   杨雪岭说:“我问心无愧。”   虽然很多人嘴上没说,但满地的惨状,让他们看向聂然的眼神都不对了。杨雪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是众所周知的三脚猫功夫不能打,能干得出这事的,除了聂然,不作别的猜想。   有人见到死的人中间还有十来岁出头的孩子,实在看不过眼,对同伴轻声嘀咕,“精怪投胎,又是由妖怪养大,这出手可真够毒辣的,洞天观的人护短也是到一定份上了。”   百万听力好,听到议论,气得嗷嗷几声叫唤,扑过去一巴掌把人按翻在地,眦牙裂嘴的差点把人脑袋给咬下来。   那人吓得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拼命挣扎求救。   他的同伴见状,拔剑出鞘,便要上前救人,结果一头更大的麒麟兽靠了过来,下一刻,另外五头麒麟兽都动了,刹时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   聂然赶紧喊,“百万,算啦算啦,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百万又嗷呜一声叫唤,声音透着无限委屈。为聂然,也为自己。他挥爪子挥开那人,扭头跑到齐寒山身边,又冲他哇哇呜呜叫唤。   内丹丢了,鳞也被扒了,外公把丹会让给他暂时稳住伤势,这些人不帮忙,还舔乱。   齐寒山抬起爪子摸摸百万的脑袋,冲另外五头麒麟兽叫唤了几声,它们几个当即隐身蹿进了山林中。   百万去到聂然身边,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它,眼神示意:跟我们走。   聂然又赶紧叫上杨雪岭,喊:“师父。”示意她,走了。   杨雪岭想了想,又问吕青锋要了些符,跟着聂然和百万蹿进了山林子里,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有些人看不过去,很是气愤地想上前找洞天观的人理论,又被其他人拦住,让他们还是先探探这村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那个被百万扑翻在地的人气得不行,大叫道:“还探什么情况?人都死光了,有什么好看的。”   宗教局里有办事老道的,已经安排人分散开四下查看,顺便把现场保护起来。如果杨雪岭师徒真的是滥杀,那也得有她俩滥杀的证据,如果这个村子真的有问题,更得挖地三尺不能放跑一个。这村子里的人把麒麟兽活活地扒了鳞片,惹出一窝麒麟兽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无辜。在这事调查清楚,有结论前,就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又是一幕惨状。   有人看在通道里还死了那么多人,气愤地追出来,大声喊:“把杨雪岭师徒抓回来,这简直丧心病狂啊。”   突然,通道里发出极度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已经不是音了,但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声音便没有了。   那声音把外面的人都引了过去。   许多人见到通道里的惨状,倒抽冷气。   外面的情况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里面更甚。   洞天观眼看聂然和杨雪岭要摊上麻烦,再加上不少人又跟着杨雪岭养成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跑得比其他人还快,待进去后,一眼看到通道里的情况,吓得妈呀大叫着往外退,大喊:“师公师婆快来啊!”   杨丹青挤过人群,到通道口探头一看,脸色当场变了,真想撩起袖子就打孩子,然后才想起杨雪岭已经跟着聂然和麒麟兽跑了。她骂道:“这混账东西,什么地方都敢闯。”   有最先进来的人大喊:“不要碰墙壁,会吃人。”   杨丹青说道:“不要乱碰东西,里面的鬼物虽然被清除干净了,但还有机关和剧毒,都小心点,不要碰墙壁,不要碰尸体,不要让皮肤跟这里的东西有直接接触。”她又叫来一个洞天观弟子去把人救出来,又叮嘱道:“当心点。”   那弟子应了声,“好。”探头一看,又“哇”了声,说:“里面还被戳死了一只三头六臂的黑煞僵尸,像是被镇狱火烧过。”他说完,用法布裹住手,先把僵尸拽出来,再把僵尸下方坑里的人拉出来。   刚才掉进陷阱里的那人,这会儿脸色铁青,已经出气多入死少了。   洞天观弟子说:“没事,没事,煞气入体暂时闭气了而已,喂点丹药灌点符就好了。”说完扭头就走。   那人的同伴赶紧拉住那洞天观弟子,问:“丹药和符呢?”   洞天观弟子很诧异,“你问我要,我问谁要去?”   吕青锋默默地递张道符和一颗丹药过去,说:“先把人救醒吧。”   宗教局中有懂阵的人,见状,脸色沉重,吩咐那些实力低的人都撤出去。   许多有见识的人已经看明白了,杨雪岭怕被找麻烦,故意留了个尾巴给他们。   这可是住人的村子,驭兽门的人却搞出这样的阵仗,这是要干嘛?   通灵教白狼堂底下的东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度善大和尚口念佛号,后悔怼她们师徒了。她们哪是行杀戮之事,这是为民除害啊。谁能想到这深山里的村子里竟然藏着如此可怕的罪孽。   杨丹青用膝盖都能猜到杨雪岭他们八成现在已经往蛄子岭去了。从这里的情况就能看出蛄子岭只会更加凶险。她对吕青锋说:“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着人去。”   吕青锋跟杨丹青几十年的夫妻,哪能不明白是催他带着人去找杨雪岭,就怕那孩子又冒冒失失的出了事。他不放心杨丹青,叮嘱句,“你当心啊,别逞强。”杨丹青总嫌杨雪岭逞强,也不看那孩子这性子是随了谁。   杨丹青挥挥手,催吕青锋赶紧去,少啰嗦。她让洞天观弟子先把刚才踩到陷阱坑里的人带出去,把那些机关陷阱再清理清理。这些机关全都是杨雪岭和聂然破完了的,可,陷阱里要人命的东西已经清理了,仓促中哪能有那闲功夫去填坑,那些翻板机关的翻板还是活动的。机关没破之前,翻板一开,里面不是暗器就是鬼物、兽魂蹦出来取人性命。如今鬼怪被清理了,却还有人踩到机关上掉进鬼怪藏身的坑里,那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   一个年轻小道士见到一具尸体身上掉了块很奇特的牌子,好奇地去捡起来查看,却不慎摸到旁边的一个小药瓶,那药瓶的盖子口开了,他不上心碰到后,沾了点药粉在手上,顿时火辣辣地剧痛,接触到药粉的地方迅速化成血水,且溃烂的地方迅速扩散,很快手掌便烂得露出骨头,指骨一截截地往下掉。他又痛又怕,惨叫连连。   杨丹青手起剑落,一剑削断了他的手臂,叫道:“不要乱动尸体,不要乱摸……”她的话没说完,那年轻小道士仰面倒地,身上的血肉都开始溃烂,显然是已经救不了。   一些人吓得当场退了出去。   宗教局的人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一个个脸色极为难看。他们不是民间组织,不可能见势不对就撤,这地方还得由他们来清理干净。   可是贸然前进很可能会送命,反正麒麟兽已经救出来了,基本上就是收尾善后,不着急一时。   大家先退出去,再联系人多送些防化服进来,之后,再行清理吧。   外面的尸体也不要乱动,这些人是随身带能够沾到就会把人化成尸水的剧毒物,谁知道再动到尸体会不会出事。   这时候大家已经理解了杨雪岭师徒为什么会这么干了。这要不是怕他们找麻烦,八成得夷平这村子吧。留着这村子,那些什么驴友呀要是误闯进来,分分钟丢了小命,如果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从这里带走点东西,更是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宗教局的人当即把跟来的这些道士、和尚都清场,无关人员全部撤到村外去,禁止他们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又赶紧上报,请求支援。   杨丹青看有宗教局的人守在这里,留待后续慢慢彻底清理,不着急在一时半会儿,也赶紧带着洞天观的弟子赶往蛄子岭。   有些胆子小的,或者觉得自己本事不济的人,已经不打算凑这热闹,撤了。 第135章 赶往蛄子岭 驭兽门聚居的村子座落在峡……   驭兽门聚居的村子座落在峡谷之中, 被茂密的树林遮得严严实实。林子里不仅有参天大树遮蔽天空,地面还生长有大量的灌木植物。   灌木植物又短又密,像路边的绿化带, 那还是修剪过的, 都能形成围墙式样的阻挡效果,在林子里野蛮生长的这些就更别提了, 不要说人想从植物丛中穿过去,连小动物都很难。   这些灌木植物丛中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小路供村民们行走, 小路上又生出很多岔路, 不熟悉路的进入到这里, 那跟进入到迷宫没区别。   聂然是真有些怕了驭兽门的手段, 遇到这种一看就容易遭遇鬼打墙、迷魂阵之类的路,连走都不想走, 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从天上飞走算了。好在有师父同行,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寸步不落地跟紧杨雪岭, 甚至还悄悄地拽着她的道袍袖子。   不得不说,这趟她们师徒俩都挺狼狈的。   杨雪岭的道袍溅了血渍还在地上来回滚了不知道多少回, 脏得发黑, 又让树枝、叶子等划破不少, 如果这会儿给她一根打狗棍加一个破碗, 基本上可以立即出演丐帮长老。   百万紧紧地跟在聂然身后, 在林中穿行。   虽然他有外公给的内丹暂时稳住伤势, 但仍旧浑身都疼。   他的鳞片是被人用钳子使用蛮力一片片强行揭下来的, 那是连鳞带肉地被掀掉,使得每片长鳞的地方都出现一个血窟窿的伤口。他之前吃过生命之髓,残留在体内的药效使得伤口恢复得快, 受伤的地方都结了痂,但仍旧很疼,伤口生长时又很痒,再加上在林中穿行,不时有树枝刮擦在身上,划得他火辣辣的钻心地疼。   百万咬紧牙强忍疼痛,埋头跟紧聂然,不时的悄悄地轻轻拿脑袋蹭蹭聂然。   他们去蛄子岭,是为了救舅舅和挖生命之髓给治伤,麒麟族也需要生命之髓做回生丹在关键时候救命用。这事情跟聂然没关系,她去蛄子岭是为了帮他。   聂然完全没有多想,偶尔被百万轻轻碰一下,也只当成是走路不小心蹦到的,她的注意力全在观察环境上。   他们出村走了没多远,便见到被风刮倒的树枝,还有大片被压倒的灌木,以及溅落在四周的鲜血,掉落的武器,衣破碎片,还有些残肢碎体之类的东西。   杨雪岭注意到沿途的机关、阵都被破坏掉了,再看四下散落的血腥,以及掩在草丛中的尸体,不难猜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和聂然打进村子,只解决了攻击到她俩跟前来的那些人。她俩那么大的攻击力和破坏力吓坏了其他村民,他们不敢攻击她俩,又不可能干耗在村子里坐以待毙,于是沿着村子后面的山路撤往岵子岭,却在半路遭到了麒麟兽的伏击。   齐寒山精通阵法。驭兽门的人在村子里有主场优势,齐寒山不敢轻易闯进去,但带着麒麟兽们守在村子外围搞破坏打伏击,收拾起村子里逃出来的人绰绰有余。   麒麟族无论是冲驭兽门使用的手段,还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其他那些敢打麒麟主意的人,都不会放过驭兽门撤离出去的人。   杨雪岭猜测,之前留守驭兽门的,应该已经没人了。她什么都没说,连提都没提,全当不知道。那些人死了,尸体留在山林里,还能给植物充当养料,比活下来跑去害人和戕害动物强。   村子建在峡谷内,要往蛄子岭去,还得先爬上陡峭的峡谷。   麒麟族之前偷袭伏击驭兽门的人,要先熟悉地形、破阵和破除机关,在清理散在林子里、道路两侧的守卫时,顺便就把这条上山的路找了出来。   那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山路,山路外侧就是悬崖,难走的地方凿出了台阶,还有些路线铺有石板,上下倒是方便,但每当险峻路段,道路两侧必有机关陷阱或防守人员蹲岗放哨的地方。   此刻却已经是全部破坏殆尽,一些地方还留下麒麟兽大爪子刨过的痕迹。   麒麟兽能隐能现,蹿得高,速度快,攀爬这种悬崖峭壁如覆平地,从他们想象不到的角度发起偷袭有着预想不到的效果,再加上当时杨雪岭和聂然在村子里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分散了守卫的注意,几头麒麟兽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把路上的关卡都解决了。   他们爬上峡谷,往前没走多远,草丛里突然传来声响,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几头麒麟兽的耳朵动了动,便停了下来,等在原地。   聂然心想,“什么东西来了?”她看麒麟兽们很是淡定的样子,更加好奇,没多久,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从草丛里钻出来。黄毛上沾了不少草籽,头顶上还有一根枯草,半点威风都没有。   狗哥出来,见到七头麒麟兽,当场腿软,控制不住地哆嗦了几下,差点就趴到地上去,好在它们都收起了身上的麒麟兽气息,把存在感降得很低。狗哥勉强稳住身形,张嘴汪汪叫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又变成人形。   他变回原形时,四条腿站地还不明显,变回人形,两条腿直闪,跟抖面条似的。   狗哥下意识地掏出烟,想点烟抽上两口壮个胆,又想到这是深山老林子要注意防火,又把烟和打火机都塞了回去,说:“那些秃驴杂毛牛鼻子……”话出口,想到杨雪岭和聂然都是道士,相当于把她俩也给骂了,“咳”地清清嗓子,改口,“那些和尚道士嫌我们是妖怪,不跟我们一起手,有两个手贱的还想收妖,让我给咬了,差点给打起来。”   聂然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狗哥就扑出来咬过欺负她的人,听到狗哥说咬人,又觉得她家的狗子没那么锉了。她说道:“那你们跟在后面看戏呗,要是有好处我再叫你们。”   这些妖怪一个比一个锉,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是按照顾着它们点吧,有自己打前锋足够了,不然,动起手来还得顾虑到妖怪们,挺碍手碍脚的。   聂然又想到受伤的花狸,于是从通灵教主令牌中取出来,递给狗哥,说:“你给花狸涂点药,治治伤口呗。”   狗哥看到花狸满身的烧焦的痕迹,还在冒着黑烟,顿觉棘手,说:“这个伤我治不了。”   旁边,突然有一颗麒麟兽脑袋伸过来,那快赶上菩萨的大舌头“刷”地一下子从花狸身上舔过去。花狸身上的毛当场湿了,就连聂然的手上胳膊上都被糊满了口水。她满脸嫌弃地扭头看向百万:你恶不恶心?   她麻利地把满身口水的花狸扔给杨雪岭,伸手想在百万身上擦掉可水,可看到他浑身的伤没一块好皮,没糊得下手,转身就要往狗哥身上糊,狗哥蹭地一下子蹦开了,说:“花狸身上沾了煞气,百万舔她是给她清除煞气消毒,你用麒麟涎液糊我,那是降妖。花狸如今是灵猫,我是狗妖,品种不一样。”   聂然不懂,问:“有区别吗?”   杨雪岭解释道:“妖是血肉之躯,使用的是妖力。灵体是纯能量体,使用的是灵力。花狸的能量来自于通灵教主令,而通灵翼蛇的神通能力比起麒麟兽差不了多少,所以百万的麒麟涎液能够清除她身上沾的毒煞之气,却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她把满身口水的花狸交回给聂然,说:“百万的麒麟涎液对她的伤有好处,你把她放回令牌中,让她安心养伤,别挪来挪去的。   聂然又把花狸收了回去,顺便悄悄地在自家师父的袖子上擦了擦百万的口水。   杨雪岭看到了全当没看见。   狗哥又钻回了草丛中,带着通灵教的妖怪们远远地跟着。他们原本带着报仇血恨要跟驭兽门拼命的决心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成了打酱油的。这波打驭兽门的主力队伍,没有哪支是他们比得过的,老实跟着吧。   大黑鱼乌鳢一条生长在江河里的水生动物,跑到山里来。他的腿是尾巴变的,走得腿都快维持不了人腿形状了,最后爬到了黑熊精背上骑着黑熊进山。   他这趟进山真是长了见识,无数次庆幸自己在渝市的这些年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老老实实地盘着,跟各方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之势,对着大小姐更是再没半点不服气的。他服,心服口服的服!   聂然从来没爬过这样的深山老林子。   虽说大瑶村也在大山脚下,在国家大搞基础建设修建村村通公路前,也是偏僻到几乎不太跟外界往来,但那只是个普通的村子,处处开辟着农田种有庄稼地,修有田梗堤坝等,人气很足。哪像这地方,树木把天都遮住了,在林子里穿行,不时钻出点毒蛇蜘蛛来。   地上没有树,只能在树枝丛中来回蹦,偶尔遇到险峻路段还得麒麟兽搭把爪子拽一程。   百万更惨,没有鳞片的肉,被刮得身上的痂都掉了,浑身淌血,痛得不时发出声嗷嗷低唤,不要说齐寒山看得心疼得不行,几头大麒麟兽都难受了,几乎轮流过去给他舔舔伤口爪子摸摸头。   他们族里的最后一颗回生丹之前已经给杨雪岭吃了,后来挖到的那段生命之髓,百万带回去的那点全进了齐应承的肚子,现在只剩下点普通的伤药,对着百万这样的伤起不了多少效果。几头大麒麟兽除了舔舔百万安慰它两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多鼓励他几下再坚持坚持,等到地方一定给他挖来生命之髓治好伤。虽说鳞片可能没法长出来了,但体表覆盖着一层长好的伤疤,也总比肌肉血管什么的露在体外强啊。   聂然看着百万那样子,难受得不行,又没办法帮到他,想了想,说:“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们去给你挖生命之髓。”   百万摇头,嗷嗷叫唤,不干,要跟着一起去,才不要落单。大家一起热闹,还有大家安慰他,好过自己留在这里舔伤口强。   他坚持要跟着,聂然只好随他去。   他们越往山上走,林子越阴,各种各样的虫子越来越多,特别是蝼蛄,遍地都是。这东西乍然看起来有点像蟋蟀,在聂然的老家被称为土狗子,以前那种老式的土房子,屋檐墙角下随处可见。   可聂然在村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蛄子岭这么大的土狗子,更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这里的蝼蛄,很多偏黑色,块头比别的地方要大上一倍,更加凶猛,会扑人,咬上还会吸血。   聂然没注意,都被咬了一口,鼓起一个大肿包,跟被开水烫伤似的,那肿包亮得透明,里面全是黄水。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带毒的。   她对杨雪岭说:“师父,这地方怪啊。”   杨雪岭说:“不是早就知道这里很危险了吗。”   聂然问:“跟腐尸花有关?”   杨雪岭说:“不会如此。就像白狼堂底下种有腐尸花,但活动在那里的邪门东西却不止腐尸花一种,还有很多妖以及提供它们生存土壤的人。同样,这里能够长出腐尸花,一定有一个完整的适合它们生长的生态体系。这些虫子表明我们已经进入这片地界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植物跟外面的也不太一样了。”   聂然环顾四周,说:“除了阴气重了点,没区别呀。”   杨雪岭无语地摇头。阴气重就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好不好,它能够告诉很多有用的信息。不过,现在说了聂然也不懂,慢慢教吧。   她走累了,坐下歇脚,喝点水吃点干粮补充体力,顺便向聂然讲解怎么通过树木的生长来判断周围的环境。包括树木的阴气重,代表地下的土壤有问题。   聂然听了一会儿,表示长知识了,可……那还得赶路啊。   麒麟兽的脚程快,体力好,不需要歇,他们商议了下,决定分头行事。齐寒山带着五头大麒麟兽先赶过去探探情况,以节约时间,想尽快救出齐应承。百万的惨状,让他们特别担心齐应承。   百万则跟杨雪岭师徒二人慢慢赶过去。让百万单独留下,他不乐意,但让他跟聂然一起,还是很开心的。他跟聂然在一起,比跟外公在一起还有安全感,觉得浑身有劲,什么都不怕。 第136章 嗑瓜子 杨雪岭没有聂然那么好的精力,……   杨雪岭没有聂然那么好的精力, 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打个坐行个气,便可以替代睡眠得到休息的本事。她在修炼六壬神术上虽然有点天分,却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一路过来不是翻山越岭就是在破阵和跟驭兽门的人搏命, 如今停下来歇脚,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放松下来后, 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她取出挂有法铃和符箓的法绳在身旁拉了个小符阵圈,再在地面洒了圈驱虫药, 从背包里取出户外便携式充气垫, 吹气后, 把刚刚够一人躺的垫子铺好, 又取出一个胀鼓鼓的小袋子,从中取出保温毯裹在身上, 对聂然说:“让我补会儿觉,你俩不要走远。”便合上眼睛休息了。   如果是之前,她还得担心自己刚睡着, 这两个小家伙便能跑得无影无踪,现在百万伤成这样子, 正是需要多休息, 不会乱跑。   聂然着急赶路, 坐在林子里实在无聊, 可看到自家师父这又困又累的样子, 也知道不能催。她坐下来, 打了两圈坐, 没耐心,坐不住,便又去找百万玩。   说是玩, 百万这样子也没法驮着她在山林里乱蹿,于是去看百万身上的伤。它趴在地上,满身都是血淋淋的疤,原本雪白的麒麟圣兽整个儿变成了褐红色,身上主要分成三个颜色。结痂的颜色,干涸的血污颜色,赶路时失去鳞片保护的嫩肉被树枝划出伤口流出来的鲜血的颜色,零星的还有点血管、肌腱筋膜的颜色,看着跟屠宰场里剥了皮的牛比起来,只差还喘气活着。   她轻轻地摸着百万身上的伤口,安慰道:“我给你报仇。他们有腐尸花提炼的药粉,就一定有生命之髓,你的伤会好的。师父伤成那样子都没事,你一定也会没事的。”   百万用头轻轻地蹭了蹭聂然,很是想得开。他脸上的鳞很细,鳞下只有一层皮,一些部位还跟头部组织连在一起,如果被扒很可能小命当场就得没了。他们还得留着他胁迫舅舅去挖生命之髓,没有动他头部的鳞片,使得他的脸和头发都保住了,不看身上的伤,就依然还是很帅的。   百万又抬起自己的大爪子给聂然看,表示手脚都没受伤,也是完好的。   他伤得最重的地方,其实就是背部、屁股和身子两侧鳞片和肌肉都厚实的地方。他用爪子在地上写字,“有点疤,帅。”满眼期盼地看着聂然,很想得到聂然的认可,不想被嫌弃身上有疤。   聂然扭头忙着看字,没注意到百万的眼神,说:“帅个鬼哟,多疼啊。”她还将心比心撩起袖子把胳膊上的伤疤露给百万看,说:“我每次看到胳膊上的疤,就想起差点被老妖道和玉虚真人害死,现在还气,不过,他俩都死了,乾坤观里跟通灵教……啊呸,跟锦毛虎他们有勾结的道士也都被宗教局的抓了,想想,仇也报了,就还好吧。”可她还是气不过,说:“好个鬼哟,这么大块疤,这都是我当初遭过大罪的证据,也就是我福大命大。”她又把袖子给放了下去。   杨雪岭刚睡着,又让聂然叭叭叭地吵醒,掏出耳朵塞在耳朵里当隔音耳塞用了。   聂然瞥见后,立即禁声。   百万没有听到聂然违心地夸自己的伤疤帅,但看聂然也有疤,好像没有嫌弃自己的样子,隐约生出种“我俩都有疤”一条壕沟里窝着的感觉,又悄悄地往聂然的身边挪了挪,头轻轻地挨着聂然,趴在地上,打盹。   聂然看百万和杨雪岭都睡了,一个人可无聊了,那就只好跟着睡会儿午觉呗。百万变回原形后,块头够大,脑袋也够大,聂然拿百万的大脑袋当石头靠,也睡着了。   吕青锋带着洞天观的弟子顺着山路和杨雪岭他们留下的痕迹赶往蛄子岭,在半路遇到停下来歇脚的两人一兽。   聂然和百万靠在一起,他俩都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同时睁眼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有百万和聂然守在身边,杨雪岭睡得格外安心,以至于有脚步声过来都没醒。   吕青锋见到杨雪岭还在睡,抬手示意洞天观的弟子就地休息,声音轻点,不要吵到人。   洞天观的人没少跟在杨雪岭的身后往各种地方钻,对她的行事都很熟了。通常来讲,事情要是不棘手,他们的小师叔向来是“歇什么歇,早点忙完早点收工”,像这种快到地方还睡觉的,说明后面有硬仗要打,得养足精神把状态调到最好。   一群洞天观的弟子都不需要观主和各自的师父多交待什么,抓紧时间吃饭喝水打坐睡觉。要去解手的,绝对不会单独去,叫上两三个同伴一起。   其余各门各派各路散人跟到现在也没了仗着人多势众生出来的轻视之心,都意识到这一趟的危险性。   各宗教流派之间、各门派之间、甚至门派内部,平日里免不了有竞争和闹矛盾的时候,相互之间下绊子闹出不愉快,坑坑对方给自己门派谋划点好处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这要是放在公司上,叫做行业竞争。   可如今从看到的情况来判断,驭兽门不是善茬,且极为凶险,就连麒麟兽出来好几只都还要跟洞天观联手就知道这事不是哪一个门派、哪几个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在年轻弟子歇脚的时候,各门派带队的领头人、包括那些比较有声望的散人、大师们都自发地聚到一起商议接下来要怎么行事。   不得不慎重啊,稍微有大意的地方,那可是拿性命来填。   杨雪岭跟聂然打前锋,两个人挑翻了驭兽门驻地救出麒麟兽,她俩还能完好无损连丝皮毛都没伤到,这让大家对她们师徒二人很是刮目相看。商量的时候便想把她们师徒二人也请来。   吕青锋给拦了,“雪岭在休息,不便打扰。”   一位拿着折扇的风水大师笑道:“青锋真人,之前我们不明情况,言语有失稳妥的地方,还请见谅。等见到雪岭道长和聂然道长,我们一定亲自向她们赔礼道歉。”   胡槊说:“误会了,误会了。师父不让去打扰,实在是我小师妹的起床气大。如今眼看已经到蛄子岭,她要是没休息好,闹起情绪来,是真能干出撂蹶子罢工不干的事。”   大家闻言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杨雪岭的亲爹是观主,亲妈是传功长老,平日里各派的人见到杨雪岭跟洞天观的人出来时,那都是看到他们跟在杨雪岭身边做小伏低当跟班,就连胡槊这个大弟子都小心翼翼地哄着供着她,对于胡槊的这个说辞是信的。杨雪岭要是没点大小姐脾气那才是有鬼了,都不看看她亲妈是什么脾气,又护短把孩子宠成什么样了。   众人也各施手段,通常风水、地理等各方面手段探测研究这地方。   之前拿折扇的那个风水大师叫郭真,学的是祖传的风水手艺,最擅长看墓穴风水。他进过驭兽门的村子,也进过通道,从通道的修建式样、里面的机关、布置等各方面推断,“驭兽门很可能是个守墓村,这村子的地下很可能是个陪葬坑。”   古时的王侯将相修建大墓,有些并不是只有一个墓穴,而是在墓穴旁边还有陪葬。最众所周知的,西安秦皇陵的兵马俑,那就不在秦皇陵里面。   他们又再根据蛄子岭的植被生长情况、土壤情况等各方面进行探查,又以罗盘测算,进行初步探查推算。各门各派的手段不一样,算出来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有算到这里有墓的,有算到这里地势险恶不可能在这里建墓的,又有说从驭兽门不是正派行事,很可能是剑走偏风搞邪祟之事,把墓修在这样的地方才符合驭兽门作风的。各有本事,都觉得自己那一套是对的,谁都说服不了谁,吵了半天没个结论。   懂风水的,拳脚上通常都不太擅长,又不像杨雪岭那样有个厉害到都不算是人的徒弟,不敢自己带着几个同样不擅拳脚的子侄徒弟捧着个罗盘就上山去送死,只能致力于说服旁人听自己的。   那些对于风水一道差点的,拳脚本事厉害的,便在一旁休息,等着这些拿主意的先吵出个结果来吧。   聂然打了一会儿坐,精神了,嫌打坐枯燥无聊,又睡不着,还得等师父醒,于是偷摸地溜过去,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蹲着,从包里摸出小零食边吃边听他们吵架。   热闹!这些什么大师、高人吵起架来,也不比村里下棋的闲汉吵架文雅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多点她听不懂的专业词汇,马走日、象走田什么的,她也听不懂啊。她也听不懂啊。   傍晚,杨雪岭睡醒。   她坐起身,看到林子都暗了下来,这远处隐约有灯火亮光,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聂然已经没见了踪影,但百万还满脸乖巧地趴在身旁,显然聂然应该就在附近没走远。   杨雪岭用膝盖都能猜到聂然干嘛去了。   她收拾好行李,绕过旁边的灌木丛,就见到林子已经被清出一大片空地。   进山的门派多,人也多,他们停下来休息,拿随身带的刀把歇脚下处的灌木砍了,草丛清了,再加上来来回回一走,开辟出了一大块休息地,比节假日的旅游景点还要热闹。   洞天观来的人是最多的,一大群人聚在那,格外显眼。   杨雪岭走过去跟他们打过招呼,问:“聂然呢?”   大家都说没见着。   突然,从高树飞过来什么东西落在了杨雪岭的头上。她伸手拿下来,是一颗瓜子。她顺着瓜子飞来的方向抬起头望去,聂然正蹲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上,左手拿着装瓜子的袋子,手腕上还挂着个装瓜子壳的塑料袋,里面已经装了很多瓜子壳了。   树下,聚着一大堆人,自家老爹和胡槊他们都在。   杨雪岭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便听到他们在争吵,她听了两句,发现都是在风水阵法之道上颇有造诣的前辈高人们在那里针对蛄子岭的情况做分析发言,大概因为吵上了火气,把平时藏着掖着不方便示人的干家本事都漏了不少出来,引经据典的时候不时蹦出几句查不到来历出处的口诀。   那些查不到出处的口诀可不是什么三无产品,而是各个流派口口相授的秘诀。如今大家都讲求广收门徒扩大发展,真正的不外传的秘诀其实也不多了。捂着不轻易外传的,大概率传着传着就失传了。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修佛法还是道术,那都是师父引进门修炼在个人,看的全是悟性和灵性,在这种大佬们争辩的场合,不必考虑他们吵的能不能听,而是听到就有赚。   杨雪岭当即爬上树,蹲到徒弟身边,师徒俩一起坐在树上嗑瓜子听他们争吵。   聂然悄声问:“师父,我们不去蛄子岭吗?”   杨雪岭说:“蛄子岭就在那里又不会跑,驭兽门的人还得让齐应承去腐尸花里挖东西,大概率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早一天晚一天去没多大区别。听会儿。”她嗑了两颗瓜子,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带的水够吗?”嗑瓜子容易口渴。她可只带了两瓶水,喝完就没有了。山里的水寄生虫多,最好不要喝。   聂然说:“够呀。”她又不像师徒要装那么多的符呀、法宝呀、露营装备呀什么的。她的背包里除了一根备用的登山绳就是零食和水,还有饮料,塞得满满的。   杨雪岭当即翻开聂然的背包查看,发现还有好几瓶水,果断地没收了两瓶,然后发现这货竟然还背了饮料,又顺了两瓶。   师徒俩嗑着瓜子吃着零食围观下面争吵,都津津有味。一个是看得热闹,一个是听专业知识争辩听得专心。   天已经黑了下来,突然一个人想起什么,问:“雪岭道长还没醒吗?”   杨雪岭:“……”关我什么事?你们继续呀!   吕青锋悄悄打手势,让杨雪岭赶紧溜下来。   杨雪岭立即明白过来,悄无声息地避开他们的视线,滑下树,把瓜子屑什么的都拍得干干净净的,摆出闲庭信步的姿态飘然入场,“我听到有谁叫我?” 第137章 吃不完打包 各派商议争辩的人见到杨雪……   各派商议争辩的人见到杨雪岭出来, 纷纷暗暗的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争论商议大半天没个结果,最主要的因为从各种迹象推算的结果都是此地过于凶险。纵使他们自己不怕死,也得考虑到门派传承, 想尽最大程度保全门下弟子的性命, 都不愿意拿自己子侄徒弟的性命去探路。   各门派的人纷纷热情地向杨雪岭打招呼,之后便问她对于蛄子岭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要怎么应对。   杨雪岭半点都不跟他们谦虚,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去探探就知道了。”她扭头朝树上看去, 喊:“徒弟, 你在上面嗑了半天瓜子, 该下来了。”   聂然:“……”刚才你也蹲在这里嗑了半天。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可天已经黑下来了, 树上枝繁叶茂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看拿手电筒去照聂然。   一些道行高眼力好的, 也只隐约看到点衣服角。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一个手上还拿着瓜子的小姑娘纵身从三四层楼高的树枝上跳下来, 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身后的背包没拉拉链, 哗啦抖落一地零食。   进入深山老林, 大家装的都是必须的生存物资, 她装一堆零食!   聂然把零食饮料捡回背包, 说:“师父, 你拿完零食饮料不把我的背包拉链拉上的吗?”   众人:“……”   杨雪岭脸不红气不喘地甩锅出去,“树枝划开的吧。”她扭头对吕青锋说,“爸, 天晚了,你们歇一夜,休息好养足精神再出发,我和聂然先去探路。”   吕青锋是真不乐意让杨雪岭去冒险,可杨雪岭就是这样的性子,与其说是她给大家当先锋,不如说是大家伙儿跟在她身后扫尾。自从杨雪岭艺成外出走动起,洞天观上上下下干这事都干了二十来年了,早习惯了。他老生常谈地叮嘱句,“自己当心点。”又把带的符塞了两把给杨雪岭,便让她帮去了。   聚在一起商量了大半下午,讲得口干舌燥的各派人士看着挥挥衣袖便领着徒弟翩然离去的杨雪岭,一下子竟然找不到语言。   出了之前在村子里的那点不愉快的事,杨雪岭又撂下来话,来到这里后她更是以睡觉休息的名义不出来,分明是心头有气故意拿侨,还要费不少唇舌才能说动她,不少人以为要费不少唇舌,很可能还要再掏些好处,才能说动杨雪岭带着聂然去打先锋,哪想到竟然不用他们提,杨雪岭便已经主动去干这事了,吕青锋竟然也半点没阻拦。要知道,蛄子岭远比村子还要危险!众人一时间心情竟有几分复杂。有觉得杨雪岭跟聂然莽和傻的,但更多的是佩服她俩的本事和胆气。   山里天黑得早,林子密,月光都照不进来,入夜后除了有探照灯和篝火的地方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而这地方的动植物都比其它地方危险,再加上驭兽门常年在这一带活动,不知道布了多少阵法陷阱,处处都是危机,来到这里的人安排好轮流守夜的人员便早早地歇下了。   一些睡不着的、守夜的小声讨论起杨雪岭师徒和驭兽门。   杨雪岭带着聂然到洞天观众人落脚的营地跟他们见过面,打过招呼,便叫上百万朝着蛄子岭出发。   聂然下午看到百万身上有好多被树枝划出来的伤痕,出发的时候找同门借了两张户外用的保温毯罩在百万的身上,以防他再被划伤。   夜里黑,路难走,那只是对于久居城市的普通人而言有难度。聂然跟百万的视力与常人不一样,白天黑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杨雪岭虽然没有夜视的本事,但也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本事,稍微给点光便能自由行动,即使没有光,听声辩位、靠着气流变化分辩周围环境的本事还是有点事。她头戴盏探照灯前行,在黑夜中穿梭前行。   聂然跟在杨雪岭的身边走了没多远,心里便涌起股心头发毛的怪异感,她朝四周看去,除了头顶的树就只有茂密的杂草。   夜里的树林非常热闹,各种虫鸟的叫声都有,不时还有夜鸟飞过时煽动翅膀的声音,乍然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她却总有种如芒在背又走踏进迷雾中行走的感觉。   聂然害怕,又悄悄地拽住师父的袖子,跟得牢牢的,还叮嘱身后的百万,“你紧跟点,别落下了。”   百万嗷呜应了一声。他吃了一只大蜘蛛精,又饱饱地睡了一觉,精神了很多,再加上身上多了层保温毯隔阻划伤,赶路也轻松了起来。   聂然说:“师父,我觉得这里有点怪。”   杨雪岭带着聂然在林子里穿行,说:“这里设有迷魂阵。不懂阵的人进到这里,运气好的外围兜兜转转绕出去,要么被困死在阵里。简单的迷魂阵,只是利用周围的山石草木配合类似于迷宫之类的九宫八卦格局布置而成,这样的迷魂阵进出路线都是固定的,做好标记,找到隐蔽起来的出入口就能出去。这里的,则不一样!”她说完,来到一株爬满藤蔓的大树前,毫无预兆地将手里的符打了出去。   符飞到大树上,骤然释放出一团刺眼的光芒,像是撕开了黑夜,更似在平静的湖面砸进了一颗大石。   整棵树的四周涌现起一圈扭曲状的气流,中间还有一个幽色的气旋,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隐藏在其间。   杨雪岭将手里的法符甩进黑暗中,一道符贴在法绳上,符光化作一条火焰沿着绳子飞进黑暗中。她说道:“这叫投石问路,打草惊蛇。”又飞快地大喊声,“徒弟,干活。”   话音刚落,一条手臂粗的黑蛇突然从树洞里蹿出来,尾巴一甩,直扑杨雪岭。   聂然一团镇狱火过去,却没烧死黑蛇。   黑蛇毫无损伤地穿过镇狱火飞到了杨雪岭的面前。杨雪岭拔剑,挽出一朵漂亮的剑光,那条黑蛇便如烟云般消散。   聂然心说:“这黑蛇是假的?”   杨雪岭的手里又连续打出好几道符,对聂然叫道:“攻击树。”   百万嗷呜一声咆哮,挥起爪子对着面前这株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挠过去。   他的爪子极为锋利,哪怕失去了内丹不能施展神通,仅靠蛮力,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仍旧非常恐怖。他出爪的速度又快,刷刷几爪子下去,大树生生地被他挠掉一大块,露出一个树洞。   树洞里黑漆漆的,隐约有呼啸的风声,还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杨雪岭手里又飞出一道符落进了树洞中,里面呼地一下子燃起了金色的符光火焰。   火焰中,一条蟒蛇在痛苦地翻滚,树叶簌簌往下掉,就好像整株树的生命也在火焰中飞快流逝。   大概持续了两三分钟,原本还生机勃勃的大树瞬间变成了一株仿佛已经枯死了很久变得朽败不堪的老树,腐烂的树干、树皮块块剥落。   一条死去多年连骨头都烂得不成样子的死蛇从树芯里摔落出来,大量的黑气从腐骨中飘出,四周沾到它的杂草当场变黑,但没等它扩散,百万已经是张大嘴一口深气将黑气全部吸进了肚子里,还做了个吃到美味的吞咽动作。   聂然发现,随着这株大树的死去,周围的空气都似一下子清新了很多,能见度也好了很多,原本植被重重叠叠封得严严实实的密林也变得稀疏了起来,面前甚至出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杨雪岭踩着林间小路往前走了不远,又来到一块很不起眼的大石头前。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聂然和百万,指了指石头。   百万嗷嗷叫唤一声,扑过去,挥起大爪子对着石头用力一拍,砸得大石头四散飞溅。石头被从底部掏空,里面罩了个盘膝而坐的怪物。   这怪物三头六臂皮肤发黑,宛若一具脱水的干尸。它的脖子、手臂等地上都有缝合的痕迹,体表却很是潮湿,胸口还有极轻微的起伏,仿佛还活着。   百万两眼发亮地看向杨雪岭,似在问:我可以吃它吗?   聂然好奇地盯着这东西,问:“师父,这个也是用来布迷魂阵的?”   杨雪岭“嗯”了声,说:“是种人为炼制的恶鬼。”她向百万抬手做了个交给你解决的东西,很是轻松惬意地继续赶路。带着麒麟兽出来破阵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遇到这些鬼玩意儿收拾起来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如果是她自己来破阵,仅收掉这恶鬼都得去掉半条命,可百万在这里,麒麟兽的威势让恶鬼连反抗都不敢。   聂然跟在杨雪岭的身后一路往前,便见自家师父可能刨鬼东西了,大树里面、石头里面、草丛中、甚至还有埋在土里地东西都让她叫百万给刨了出来,人的、动物的、甚至还有植物草茎都挖了出来。   百万刚开始还馋得不行,一副饿了很久的样子,后来撑到打嗝,吃不下了。它没了内丹,施展不了神通,无法自己打包带走,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聂然。   聂然一下子没看懂,问:“这个不好吃?”   百万又打了个饱嗝,用爪子在地上写下:“帮我打包。”   聂然用斩不平里的封妖窟收了挖出来的那些鬼怪东西。   原本夜雾弥漫的林子突然间有种拨开云雾的清朗感,笼罩在林中的不祥气息仿佛突然散去,尸体的腐臭味飘散出来。那味道极重,四面八方都有。   聂然顺着离得最近的味道走去,用斩不平拨开灌木丛,便见一个换着户外服的人死在灌木丛中。夏天天气热,山林里的虫子多,这人的身上还有尸斑,却已经臭得不成样子,他的脸上、破开大口子的肚子里更是爬满了虫子,给人视觉造成的恶心感远胜嗅觉。   杨雪岭过来看了眼,说:“这些很可能是跟着苟不同进来的人。他肚子和脖子上的伤是利器划破造成的。”   聂然说:“你的意思是苟不同带人追到蛄子岭,结果遭到了伏击?”她突然想起一事,说:“师父,这林子里居然没有驭兽门的人把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杨雪岭诧异地问道:“你才注意到吗?”   聂然不说话了。   杨雪岭说:“苟不同他们应该在这里跟驭兽门交过手。涂钟鸣是阵法高手,又不需要给后面的人开路,因此没有破阵,而是直接带着人找出正确的路闯过去的。那些鬼物收拾起来极为轻易,一是因为有百万,再就是它们之前在遭遇到涂钟鸣、苟不同他们时吃过了不小的亏,实力大减。”她扫了眼尸体,说:“走吧,后面会有宗教局的人来收殓他们的尸骨。”   聂然突然对宗教局的人生出点同情来。出了什么事都得找他们,有脏活累活苦活也得找他们,驭兽门私底下搞阴私事,最后还得怪到他们头上,好可怜哦。 第138章 监守自盗 聂然很好奇。她紧紧地跟在杨……   聂然很好奇。她紧紧地跟在杨雪岭的身后, 边走边问,“师父,你以前来过蛄子岭吧?进过迷魂阵的吧?”她看师父破迷魂阵都没费什么劲。   杨雪岭说:“路过的时候进来看了眼, 没深入, 见到里面有兽魂镇守,林子里还有妖藤, 知道不是善地,那时候又着急救花狸, 便退了出去, 后来救出花狸, 带着猫逃命, 就更功夫过来冒险探这里。”她一眼瞥见前面的东西,停了下来, 手里又夹了两条符。   那是一株枯死的参天古树,看树龄至少是大几百年,但此刻已是毫无生机。树上爬满了藤蔓, 那些藤蔓的根系从土壤中生长出来,沿着大树往上攀爬, 使得远远看去好像上面爬满了无数的毒蛇。她取出手电筒照了过去, 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下, 一双双绿豆的眼睛反射出幽绿色的光芒, 宛若暗夜中的幽灵。手电筒光芒照见的地方, 全是比手臂还粗的藤蔓, 藤蔓丛中爬满了黑蛇。这些黑蛇的头呈三角形, 一看就是长有毒腺的毒蛇。它们的鳞片黑得发亮,身上还有暗红色的花纹,透出一股极为压抑不祥的气息。   杨雪岭对聂然叮嘱道:“当心毒蛇。”   聂然应了声, 问:“师父,你随身带的驱虫药,对这些蛇有用的吧?”   杨雪岭说:“你还高估我了。”她拿起手电筒照向四周查看环境,说道:“我带的那些对于常见的蛇虫鼠蚁有点驱离作用,它们的攻击性不高,胆子比人更小,闻到味就不过来了。主要防备的是睡着时,这些东西悄悄地爬过来。”她又把手电筒晃回那株枯死的老树,说:“这些玩意儿,不要说带点驱虫药,即使是把火扔过去,它们照样对人发起攻击……”话都没说完,便见到那些蛇已经飞快地游下树,而在树下的已经朝他们过来了。   百万发出声咆哮声,挥起爪子便准备扑过去打蛇,却突然响起自己没了鳞片,已经没办法抵挡蛇的毒牙,甚至可能毒.液溅到身上都会让自己中毒,那声音又变得了嗷地一声,缩到了聂然的身后,吓得哆嗦了好几下,急声催促:快想办法。   它这么大的块头,没法缩小,简直是超大版靶子。   杨雪岭的脸色大变,叫道:“聂然,灭蛇!快!”   聂然可是知道蛇的攻击速度有多快,更知道哪怕把它们的脖子砍掉,脑袋都还能咬人。她挥动斩不平把已经游蹿到近前的毒蛇的脑袋从中削成两截,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镇狱火,在避开杨雪岭和百万后,朝着周围的蛇涌卷过去。她问道:“师父,万一这些是国家保护动物呢。”   杨雪岭和百万齐齐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聂然身上的镇狱火离他们不到半截胳膊的距离,聂然挥剑时稍不注意就会撞到他俩,那小命就没了。可此刻,外面,已经满地的毒蛇,要是跳出镇狱火覆盖的火圈,丧生蛇口是必然的。   镇狱火从聂然的脚下朝着前方涌出去,绕着百万和杨雪岭的外侧划了一个圈,圈内是没有火焰的立足之地,圈外,则是一圈接一圈的火焰,画出一个直径足有两三米的镇狱火防蛇隔离层。   杨雪岭无语,心说:“你画蚊香呢。”   聂然把师父和百万保护好,确定没有蛇可以在被镇狱火烧着的情况下还能蹿过来咬他们,便又卷起一条火龙朝着前面那棵明显变成蛇窝的大树过去。   她跟树之间相隔一百多米,太远了,距离不够。   聂然略作思量,对百万和杨雪岭说:“你们别动,等我去把树烧了。”她说完,先纵身跳到没有活蛇的镇狱火里,跟百万和杨雪岭拉开距离,再以镇狱火和真气覆盖住体表。这样的话,即使蛇在发起攻击时被镇狱火烧死后,受惯性作用嘴还咬在身上,有真气隔阻,能把蛇弹开,不至于被咬伤。   她握着斩不平,朝着前面的大树走去,却忽然看见树干上几根粗枝分岔的地方突然蹿出了一条体型巨大的毒蛇。这蛇的肤色……啊呸,鳞片颜色跟周围的蛇一模一样,却比成年男子的大腿还粗,它吐着舌信,蹿出来后,一双眼睛便盯上了浑身火焰的聂然。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   聂然从那蛇看过来的眼神就能看出它有智商,且不低。   大蛇张嘴,发出威胁的嘶哈声。它的腹部有幽绿色的光芒浮现,光源是颗鸡蛋大小的珠子形状的东西。那光源顺着体内的经脉很快便扩散到全身,使得整条蛇都发出绿蒙蒙的微光,更显诡异。   有内丹,蛇妖!   聂然的眼睛一亮!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蛇的内丹,心说:“太好了,百万又有妖丹可以吃了。”百万受了那么重的伤,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这可真是嗑睡来了送枕头。   她提起斩不平便朝蛇妖蹿了过去。   那蛇妖并不认识镇狱火,以内丹中的真气形成屏障覆盖在体表护住自己,便猛地从树洞中朝着聂然蹿去。   古树很高,蛇从树枝上方往下射,居高临下,犹如一支拉满弓离弦的箭以闪电之势朝着聂然直扑过去。它张开嘴,露出尖厉的毒牙,转瞬间便到了聂然跟前,眼前骤然有剑光划过,意料中的毒牙咬中面前这怪人的触感并没有传来的,反应倒是脖子处被踹了脚,那力量之大,听它听到了自己的骨头裂响声,并且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大树上,又再摔倒在地。   大蛇摔在地上,感觉不到颈部以下的身体,下颌传来剧痛。它艰难地抬起头朝着面前的人看去,眼前却被黑暗笼罩住,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飘了起来。   聂然最近吃得有点撑,不想用镇狱火烧死这么大一条蛇。被镇狱火烧死的妖怪,魂魄力量最后都被镇狱火吸收了,最后转化到她身上。她在接触到大蛇的刹那,收回了身上的镇狱火,以斩不平削掉了蛇的大嘴巴,毒牙也给它一削为二,再倾注全力一脚踹在大蛇的身上,体内的真气顺着踹下去的力道灌进了大蛇的身体中,震散了它覆盖在身上的真气,震碎了它的颈椎骨。   大蛇摔在地上,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便死去了。   一条淡淡的蛇形虚影从大蛇的身上飞出来,那表情似乎还带着点困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死了。   有吃哒!   百万嗷嗷叫唤两声:然然,打包!   聂然从百万的叫声中听出流口水的味道,更担心这蛇妖的魂魄跑了会躲在暗中搞偷袭,当即用封妖窟收走了大蛇的魂魄和尸体。她又释放出镇狱火去烧周围的小蛇,以免大部队来时,遭到蛇群出现大量死伤。   她脚下的镇狱火化作火龙朝着四周弥漫过去,地面的活物,从蛇到鼠蚁,只要碰触到镇狱火都没能幸免。   她以跑出蛇的参天古树为圆心,把周围百来米范围内都烧了遍,再收回镇狱火时,被撑到打饱嗝不说,火里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让她难受得想吐又吐不出来,揉着胃搓着胳膊憋了半天,直到运转丹田真气调息打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周围已经没了镇狱火,隐藏在暗处的毒虫鬼物都让聂然一起烧死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阵阵腐尸味不时飘散出来。   百万用爪子把地上那些死去的蛇尸刨开,又去找了些稍微有点道行的大蛇回来,蹲在聂然的身旁,吃蛇。   杨雪岭则趁着聂然打坐抓紧时间休息。   过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钟,聂然打坐完睁开眼,扭头朝身侧的百万看去。   百万趴在地上,正跟嚼辣条似的嚼着一条五六米长的大蛇,吃得津津有味。   聂然虽说肚子是饱的,却让百万的吃相看馋了,问:“好吃吗?”   百万点头,张嘴说话,发出的是嗷嗷呜呜的麒麟兽叫声,便又闭上了嘴巴。   聂然看出百万的失落,安慰道:“等把你的内丹找回来就好了。”   百万快速把吃到一半的大蛇吃完,又把自己挑出来的那些有点道行的蛇都刨到聂然跟前,示意她,收起来!   聂然又用封妖空把这些死蛇装了不少,还问杨雪岭:“师父,你要打包点吗?”   杨雪岭摆手:谢了!不需要!   这些蛇的阴气和煞气都极重,带有毒。那毒不单是毒腺里的,而是这座蛄子岭因为地下的东西导致土壤中都带有毒,使得这里的草木蛇虫都发生了异变,血肉里都带着毒素。人如果吃了,基本上小命难保,也就麒麟兽,专喜这种东西。   不过,这些毒蛇也不是全无用处。蛇毒可以入药,蛇鳞、蛇骨炮制过后,还可以用来布阵做法器。这些等明天大部分赶到这里,只有他们处理。他们冒死进山,生命之髓可能没他们的份,其它的好处总得捞一些的,不然血本无归的亏本买卖,傻子都不会乐意做。   杨雪岭带着百万和聂然继续前行。   这里常有驭兽门的人进去,有行走的山路,又因为有迷魂阵和蛇林,外人难以进入,没有再设岔道,只在路上设了些防御的机关陷阱,被苟不同他们破掉了。   路中间,塌下去一个坑,坑里还躺着两个宗教局的人。   他们被坑底削尖的木头扎穿了胸膛、腹部,早已气绝身亡。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风华正盛,年纪轻轻便进入西南总局,本事和前途都是不差的,却死在了这里。   杨雪岭对聂然说:“如果遇到苟不同和涂钟鸣,不必留手。”为一己之私,害死这么多人,斩平了,就当是为大家除害了。   驭兽门再难打,它又不会跑。大部队过来,一点点慢慢平推,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之前跟着苟不同进山的人,能够活着回去多少都难讲,即使他们活着回去,前途全完了不说,会不会坐牢都难讲。那些人里,未必都是知情愿意掺合进来的,不然也不会有逃回去。可被骗着进来,或者是收到苟不同的命令进来,顶上的头头都遭到了处理,跟进来的自然也难以避免地受到处分。   最重要的是,百万,可是在西南的地界上,由西南总局的人跟驭兽门联合掳进来的。要不是聂然行事够横,本事够呛,也得栽进来。封妖窟落到驭兽门手里,聂然身后还有一个翼蛇和山神,处理起来会更加棘手。   杨雪岭一行顺着山路前行,沿途经常遇到倒地死去的尸体,有宗教局的人的,也有驭兽门的人的。   宗教局的人大部分都是死于中毒,驭兽门的人则是被利刃或者是功力深厚的人大力击毙。   杨雪岭推测,应该是涂钟鸣他们破了迷魂阵后,一路追着守阵的人进山,路上不断交手,双方皆死伤惨重。   他们的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便来到了道路尽头。   路尽头是一片大平地,三面环山,另一面正是他们仨上来的方向。   大平地的中间是一条条石铺出来的步道,有四车道宽,两侧种有两排爬满藤蔓丛长满黑蛇的古树。古树林的尽头是笔直的山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使之开凿得如同被人用沙纸打磨过一般光滑,连草籽都难以落脚生长。   地上,满地死蛇,难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这些死蛇,有些死于利刃斩杀,有些死去火烧,有些则是被踩倒了头,死蛇堆里倒着十几具尸体,全是之前进来的宗教局的人。从他们的死状看,几乎都是死于中毒。   零星的活蛇在地上、树上游走,并没有过来攻击人的意图。   杨雪岭提醒了句,“小心蛇。”用剑挑开地上的死蛇往前。死蛇挑不挑没所谓,但她怕有活蛇混在死蛇堆中,要是一眼没看见,让蛇咬一口,八成这里就得再添一个自己。   步道的尽头便是山壁。   山壁上有一扇被暴力破开的石门。   石门两侧有镇墓兽石雕。年代久远,表面都出现风华剥落的痕迹。   石门内是往下的台阶,台阶的尽头又是一扇开启的石门。   聂然探头看了眼,见到杨雪岭已经踩着台阶往下,也跟了去,问:“师父,这真的是墓吗?”   杨雪岭“嗯”了声,警惕地拿着手电筒不断照向四周,特别是进去的台阶更是照了又照。   不多时,他们仨到了台阶尽头。   石头雕成的大门碎裂在地,一些石头甚至飞进了墓道里,墓道中还有激发过的箭矢。因年代久远,铜制的箭布满绿锈,出现残损。地面出现大坑,还有翘起来的翻板。   杨雪岭把电筒朝里面照去,没有见到死伤和血迹。   她又看过门口残留的爆破物,是土制炸药。   这不是宗教局的手笔。   杨雪岭悠悠地说了句,“监守自盗啊。”守墓村的人守了两千年,自己炸开了墓门,有意思。   百万蹲在墓门口,朝头也不回地进入墓道的二人发出嗷嗷叫声:门太矮,我的个头太大,进不去。 第139章 大片腐尸花 聂然闻言诧异回头:智商呢……   聂然闻言诧异回头:智商呢?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 先指了指墓道门框,又再做了个挥爪的动作。门矮又不是墓道矮,拆门呀!   百万看明白过来, 把脑袋挤到墓道口探了探, 挥起爪子便开始刨墓门石。他被强行逼出内丹,又遭放血, 元气大伤,丹田、经脉真气枯竭, 什么法术神通都施展不出来, 但有了外公的内丹滋养, 又吃了那么多大补的东西, 正在迅速恢复当中。虽说暂时这施展不了神通法术,力气却是不缺的。   他挥动爪子三两下便把门口的条石扒开, 挤进了墓道中,一路小跑地追上聂然,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还是然然聪明。   聂然摸摸百万凑过来的大脑袋以示回应, 问杨雪岭,“师父, 我们挑的路不对吧。驭兽门用腐尸花制毒, 应该有路通往腐尸花的种植地, 怎么还炸墓门进墓?”   杨雪岭拿着手电筒照向开山凿石建造的墓道墙壁, 闻言, 扭头看了眼聂然, 说:“腐尸花不像生命之髓那样需要生长几百年才可以用, 他们有种子,在村子里找块合适的地就能种出来,不用来这里。”她顿了下, 问道:“都是人参,村里开块菜地种出来的三五年人参,跟山里野生野长的几百年老山参能一样吗?如果腐尸花是建墓的时候弄出来的,就意味着这里的腐尸花生长了两千多年。”   聂然“哦”了声,顺着杨雪岭手里的手电筒光,看见墙上有画。那些画是刻在石头上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长得怪模怪样的,大眼睛,方脸,有点像外星人,那画工活像低年级小学生画出来的。她心说:“古人也搞这么大的墓,在墓道这么庄重严肃的地方不可能随便涂鸦。她问道:“师父,这些画有什么深意?”   杨雪岭说:“刻的是古蜀国时期的战争场景。”她说完,拿着手电筒继续往里走,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了放陪葬物品的耳室。耳室没有门,敞开着,有些耳室堆放着陶器,有些堆放着铜制的戟、箭等武器,还有一个车马室,车子已经散架,马的骨头也已经烂完,只留下点马骨形状的残渣。   所有陪葬品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很显然,炸开墓门的人并不是这些物品而来,更像是借道路过。   杨雪岭从耳室中间的墓道穿过,很快便到了主墓室,视线落在位置倾斜的石棺上。   棺盖撬落在地,棺材底部沉积着一层烂成淤泥状的东西,那些应该是尸体和穿戴的衣服烂在一起形成的。开棺时,里面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没有任何人为翻找过的痕迹。   聂然看多了棺材尸骨,对于面前的棺材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落在棺材旁的地洞处。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直通地下的山洞,里面有隐约的风声和新鲜的空气涌出。地道下,竟然还修建有台阶。   聂然看了两眼,纵身跳了下去。   百万撅着大屁股辛苦地挤进墓室里,对着跟城市下水道差不多大小的洞看了看。台阶往下,大概有七八米深,刨起来不费事的……吧。   他看看自己的爪子,便开始刨石头。   杨雪岭对百万说:“要不,你留在上面?”   百万嗷呜一声,爪子挥得更快了。他挥动大爪子把石头砸碎,再将碎石扒开,又再继续刨。   聂然顺着台阶到底部,前后都是山洞,地上还掉落不少碎石。   突然,她下来的洞口处传来真气外放形成的气流感,紧跟着便有碎石落下。她扭头看去,便见百万正在那奋力挖坑,便往旁边挪了挪,鼻子里忽然嗅到血腥味。她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望去,前面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   聂然过去,认出是宗教局的人,中毒死的,跟外面那些被蛇咬死的人一个死状。   这里没有蛇,且很干燥,到处光秃秃的,不像是蛇喜欢来的地方,地上也没有蛇爬过的痕迹,所以,大概率的是这人在外面被蛇咬了,跑到通道里后,挂了。   没多久,百万便把山洞刨穿,钻了下来,满脸无辜地跟在聂然身边,活像刚才在主墓室挖地洞干坏事的不是他。   杨雪岭用手电筒照了下尸体,便沿着尸体所在的方向往前走。   地道倾斜往下,走了大概两三米便出了洞口,面前又是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地上有水流冲刷形成的鹅卵石,地面干涸,左右两侧的是幽深的通道。   杨雪岭查看了下山洞的走向,再回想了下这里的地形分布,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应该是以前雨水流冲刷形成的排水洞,后来地形变化,水流从其它的洞排了出去,这里便干涸了。她刚准备按照山形走势地形推算腐尸花可能出现的方位,便见百万发出嗷呜的兴奋叫声,迈着欢快的步伐飞奔出去,还回头催促她俩快点、跟上。   聂然听到百万招呼,毫不犹豫地跟去。   杨雪岭突然觉得自己傻了。驭兽门的人拿了百万的内丹,百万找他们,那真是一找一个准。   百万沿着山洞往前跑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仰起头看向头顶上方。   山洞在这里变得又窄又陡,上下洞之间有大概二十多米的落差。这在以前有水的时候,很可能是个水流湍急的地下瀑布,岩石表面被冲刷得格外光滑。   这对于杨雪岭和聂然来说,爬起来都不是问题,两人轻轻松松徒手攀爬往上去。   百万则受体型限制,卡在了这里。这么高的高度,又是从下往上挖,难度大到他都不想试。他身上还有伤,没有鳞,挖洞的时候会有碎石掉在身上,会砸得特别疼。   百万有点委屈,但感应到自己的内丹就在前方,急切之下,顾不上那么多,催动体内那刚恢复了一丝丝的真气,去引动外公的内丹力量。   这不是自己的内丹,没有经过炼化,没有转化成自己的内丹、力量,如果是在丹田中缓缓释放,自己能慢一点点地慢慢吸收掉,对身体有益,但一下子过量,便会形成两股真气在体内激荡,造成经脉受伤。   百万有两个选择,一是借助外公内丹的力量隔空把自己的内丹吸回来,但距离远,且会受到阻拦,成功率极低,很可能没把内丹收回来,自己的经脉便因为引动外公内丹力量过多而被撑爆,当场身亡。第二种选择就是只是借外公内丹的力量变身,同样会对经脉造成伤害,且维持不了多久,但足够他挤过狭窄的通道,赶到自己的内丹旁。   出于风险考虑,百万选择了第二种。   他催动外公内丹的力量,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力量瞬间贯穿全身,排斥形成的冲击感让他难受得发出声咆哮,下一刻便缩成了巴掌大的小奶狗。他忍着浑身刺痛,拼命地往上跳跃,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自己的内丹。   聂然看百万这发狂的样子,估计是有什么大变化,飞快地扔下句,“师父,你赶紧跟上来。”紧紧地跟在跑得都快赶上光的百万身后追,大喊:“百万,你慢点!”   她的奔路速度在百万面前,那就是被比成渣,转眼的功夫就被甩到没影了。好在这里上去,只有一条路,她一路快速奔跑,突然撞在一个大屁股上——百万的!   百万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副刚短跑完累得不行的样子。   聂然心说:“不是吧,身体这么虚了吗?”她绕到恢复原形的百万跟前,便见百万的嘴巴、鼻子里都渗出了血,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嘴巴里还飞出颗麒麟珠。   那麒麟珠飞出来后,化作一道白光,瞬间飞到了山洞的另一侧。那边的山崖上,跟排排坐似的,一字排开六头麒麟兽,一头比一头威风勇猛。百万嘴里的那只飞去了块头最大长得最威猛看起来年龄也最老的麒麟兽口中。这一看就是内丹飞回到了百万的外公嘴里。   山洞比体育场还大,头顶上有条裂缝,裂缝两侧有杂草和植物根系,透过缝隙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山崖下方的大山洞里,长满了腐尸花,在腐尸花的正中间还有一个四方形的四面都有台阶的古老祭台,祭台中间摆着石棺,石棺、祭台都爬满了腐尸花根系,甚至开出了腐尸花,但因为它够高,很显眼,而且上面还蹲着只大麒麟兽。   在聂然的左右两侧,还分别站着两伙人。   一伙,两个人,看他们的衣服就是从大城市来的,一个是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还有一个更老,七八十岁的样子。   聂然隔着十几米远,都能闻到那老头带着点难闻臭味的口气。这种口气属于身体机能衰败病变后顺着呼吸排出来的沉腐之气。有时候家里有人来死的时候会引来乌鸦,就是这种味道引来的。她估计这老头肯定是为生命之髓来的,很可能这人就是师父说的涂钟鸣。她试探着大喊了声:“涂钟鸣,你麻卖皮!”   涂钟鸣扭头,说:“小友一来就骂脏话,不合适吧。”   聂然确定了,就是他,又朝另一个人看去,问:“苟不同,你的手下都死光了吗?哎,你被通缉了哎,利用职务之便勾结邪魔歪道残害麒麟圣兽。”   苟不同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们跟驭兽门杀了个两败俱伤,齐应承蹲在腐尸花丛中跟他们耗着不出来,麒麟兽赶来了一窝,这会儿聂然又蹿出来了,连落在驭兽门手里当人质的小麒麟兽都被救出来了,这情势……可真是走到绝路了。   百万低头,伴随着一声似于咳嗽的声音,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聂然赶紧回头看去。   百万抬起爪子,指向旁边的驭兽门主邱切:内丹,在他那里。   聂然顺着百万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伙人的衣服下都隐约透出白光,顿时怒了!这些王八蛋把百万的鳞片揭下来,披自己身上了!去他妈的!   她召出斩不平便朝邱切他们挥了过去。   剑挥过去,却被一股气流挡住,发出撞击的嗡颤声响。   邱切根本没看到剑是怎么飞过来的,那剑便已经到了跟前,吓出一声冷汗。好在,他布有阵护住自己一行。他指向山洞底,说:“这里有着大量的腐尸花,有着许许多多的生命之髓,只要挖出来,在场的人皆有份。这头小麒麟兽的伤能也痊愈。”   百万眦牙,发出低声的怒喝。他受伤极重,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对面的老麒麟兽收回自己的内丹,变回人形,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活生生地揭掉百万的鳞片,将鳞片生发层全部破坏,再也无法长出鳞片,何来痊愈一说。”他说完,低声对身旁的麒麟兽吩咐了几句,那五头麒麟兽便沿着山崖飞快地往下蹿去,不多时便进到了腐尸花丛中被埋得影子都没有了。   那么大的麒麟兽,站起来比小二楼还高,却让腐尸花丛淹没了。因为他们的进入,腐尸花受到外物刺激,以为是来了猎物,藤蔓根系如狂魔乱舞,拼命卷绞。   趁着聂然和百万分神的功夫,涂钟鸣和邱切同时朝着聂然和百万发起了攻击。涂钟鸣用来布阵的雕刻有符纹的符牌朝着聂然打了过去,而邱切也将黑色的充斥满煞气用来困兽的符牌朝着聂然掷了过去。   他俩打出去的牌子,化成一大片符光飞向聂然,宛若天罗地网罩向她,却突然从聂然身后飞出一大片金色的纸符,那些符呼地一下子全部燃起来,化成金色的光芒撞在落下的符光上,形成淡淡的闪烁着符纹的光圈将聂然护在了里面。   杨雪岭追着这两个小的跑得大汗淋漓,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她连顺好几口,把气捋平,飞快地用道袍袖子擦干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挺起胸膛,装出一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模样,缓步走出山洞,站在聂然身边,懒洋洋地问:“想用阵困住我的徒弟,问过我了吗?” 第140章 狗咬狗 邱切见到杨雪岭,便不由得想起……   邱切见到杨雪岭, 便不由得想起她火烧藏书楼毁掉护村大阵,杨丹青的护短行为更是让自己沦为所有人的笑话,连带驭兽门落在他们的眼中都成为不入流的草包, 跟江湖耍猴的并为一谈。   这是他, 是整个驭兽门上下的奇耻大辱。   现在杨雪岭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邱切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低声说道:“爹, 不对劲啊。涂钟鸣、苟不同赶来,还可以说是没进村, 麒麟兽出现, 连小麒麟兽都救出来了, 却不见一个在村里留守的人过来报信, 甚至村子往蛄子岭路上的哨卡都不见出现,怕是村里出事了。”   杨雪岭的视线扫过邱切身后那颗用来做防御阵抵挡住斩不平攻击的麒麟珠, 又落在邱切父子身上,悠悠补刀,“很显然的事嘛。”   聂然说:“我还遇到一个自称是驭兽门主邱切女儿的人, 原本想逮她当人质,却让你们驭兽门擅长使箭的人一箭射穿额头, 人当场就没了。不过, 那些弓箭手都没活下来, 放心吧, 你女儿的仇已经报了。”   邱切明白, 聂然说的是真的。村里面没有一个人过来, 说明已经出事了。他的女儿是老来女, 跟三个儿子并非一母所出,又因天份高本事好,颇受自己器重, 再加上几个孩子的母亲间有矛盾,结怨极深,老二心胸狭窄,是真能干出趁机要了小女儿的性命的事。聂然不熟悉村中情况,如果不是亲自遇到,说不出这番话。   一下子又痛失一子一女,五个孩子如今只剩下老三还活着,叫他如何不悲不怒。他目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看向聂然师徒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聂然诧异地问道:“真是你的女儿?不是碰瓷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有点惨。”那表情充满了兴灾乐祸。   杨雪岭瞥了眼自家徒弟,这真是比自己还招打。   不过,徒弟的本事厉害,打架是强项,不怕。   忽然,腐尸花丛中发出一声麒麟兽变了调的嚎叫,几头麒麟兽扑腾着要从腐尸花中蹿出来,却被藤蔓裹在身躯、四肢上又拽了回去。   骤起的惨叫,以及大坑底下扑腾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在场的人注意。   对面的齐寒山也是脸色大变,心知有异。   百万更是紧张得连伤都顾不上,爬到崖边往下看去,发出嗷嗷叫声:舅舅!   坑底的几头麒麟兽浑身都覆盖着白光,拼命抵挡腐尸花的剧毒汁液,且不断地发出吼声:不要下来。   杨雪岭吩咐句,“徒弟,开封妖窟护住自己。”她说完也到了悬崖边低头望去,在锁定麒麟兽的位置后,便将手里的符打了出去。   符落在腐尸花丛中就像火把扔在干柴里,瞬间烧了起来,不少藤蔓花朵在符火的燃烧下迅速枯萎,并且释放出大量的黑雾状东西,符火在黑雾中逐渐黯淡。黑雾似活物,不断地变化形态,一会儿呈兽形,一条呈蛇形,又或者是变成人,一个个都在痛苦挣扎,又似哀嚎怒吼,那模样竟与在坑底挣扎的几头麒麟兽极为相似。   杨雪岭估计那些人和野兽以前落进腐尸花丛中,他们的血肉之躯化成了植物养分,魂魄也被吞噬被禁锢在了腐尸花中。   在符火的相助下,捆在麒麟兽身上的根须藤蔓被烧开。   一头麒麟兽终于从腐尸花丛中挣扎出来,它腾空跃起跳向旁边的山崖。   突然,一根藤蔓从腐尸花丛中飞出,卷在它的后腿上,又将它拽回到腐尸花丛中。   那头麒麟兽跳到半空被拽回去,呈摔落之势砸进花丛中,砸得花汁藤蔓的汁液四溅,整个儿宛若裹满了烂泥,下一刻便又陷进了花丛中。它在花丛中扑腾打滚,压倒一片腐尸花,又迅速被藤蔓裹了起来。   几头麒麟兽陷在坑底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花丛还在涌动看得出它们在底下打滚外,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山崖上的人看得连呼吸都快凝固住了。   要知道那些可是麒麟圣,专克妖邪的麒麟兽,此刻落在里面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突然,斩不平飞了出去,对着一头麒麟兽身边的藤蔓根须削了过去。   它的剑刃极为锋利,那些裹卷向它的藤蔓根须纷纷被它削断。   聂然怕镇狱火烧到里面的麒麟兽,不敢放出来,只能用剑去削藤蔓,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忙把百万的亲戚救出来。   杨雪岭探头取出笔墨,符画得飞快,画好一张便递给聂然,说:“把真气顺着符纹灌进去,扔向麒麟兽。”   聂然“哦”了声,照办。   她以前干过这种活,熟门熟路得很。   为了救百万的亲戚,聂然下足了力气,用真气把符纹灌得都快炸了才朝着坑底扔出去。那符咻地一下子飞到坑底,里面的真气砰地一声释放开,形成一道气旋,即没有爆炸的杀伤力也不见火光,只有一圈黑黑的气流,有点像要下雨的乌云。   聂然顿时怀疑自己这蹩脚师父行不行啊,她问:“师父,这是什么符?有用吗?”她说完,便见师父又递了道符过来,紧跟着便听到一声雷霆炸响。那声音有点像夏天暴雨来临前的惊雷声,轰地一声震响,耳膜都炸疼了。   聂然扭头看去,腐尸花丛中出现一片焦糊的大坑,坑底还趴着一只浑身是泥的巨型猛兽,它的身上冒着烟,扭着身子在烂泥堆中打滚。   忽然,它仰起头发出声咆哮,耀眼的白光从它的身体迸射出来,将身上的烂泥、花汁烂叶都震飞出去,又变成了白白壮壮的麒麟兽。它纵身一跃,跳出大坑,跃上山崖,一路飞蹿地回到齐寒山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下,前爪按地,就在那抖抖抖抖,打哆嗦,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怂怂的。   杨雪岭被爆炸的威力吓了跳,可看到麒麟兽脱困,没被炸死炸残便又放下了心,把画好的第二张符给聂然。   聂然心说:“威力这么猛,什么符啊?”她展开,望去,只见那符按照八卦形状分布,四周笔走游龙写着天干地支,中间有一个雷字,还画了个闪电。这真是鬼画符,看不懂。   她心说:“不管了,有用就行。”   聂然又把真气灌注进去,再把符扔到坑里。   她这次盯着那符的反应,便见那符飞出去释放出真气后,它还会变的。先是真气往外释放,又再往里压缩,再然后突然间轰地一下子炸开。这又是什么原理?搞不懂。   杨雪岭把画好的第三张符递给徒弟,见到徒弟什么都不懂的傻样子,说:“引聚周围的煞气聚为极阴之气,极阴之中会生出一缕极阳,以极阳之气化雷克煞,取的是阴阳生克之道。”   聂然“哦”了声,有点懂,又好像不太懂。   她瞥见又一头麒麟兽蹿了出来,心说,“懂了。”正在把真气灌向符里,忽然身后传来破风声响,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看那抬腿踹人的姿势分明是要把她往山崖下踹。   电光火石之间,聂然毫不犹豫地送对方一个回旋踢腿。她的角度极为刁钻,不仅避开了那人踢来的一腿,还绕到他的身后,送了他一脚。她的功力深厚,力气足,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踢得他弯成虾米飞出去。他脸上的表情都因这大力一击而扭曲,眼睛都鼓了起来,而他的人则是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垂直下坠,然后在山崖底下发出砰地一声沉闷的坠响!   聂然不用看都能猜到他能砸坏好大一片花花草草。   腐尸花这种害人的东西,砸坏就砸坏吧。   涂钟鸣在那人被踹飞出去的瞬间扑了过来,但晚了!他扑过来时,人已经飞了出去,伸手时,人都离开悬崖边十几米远,伸出手也只抓到团空气,眼睁睁地看着跟了自己好几十年的徒弟摔到了崖底。   老头子气得面目变形,纵身跃起便朝聂然攻去,却一眼见到她挥手把符扔出去的同时,已经一脚踹过来,想把他也踹下去。   涂钟鸣连形象都顾不得,往旁边一扑再连续几个打滚,旁边又跃出两个人护住他退开。   杨雪岭把画好的另外三张符一直给聂然,说:“先救麒麟兽。”   驭兽门的人趁着聂然跟涂钟鸣交手分神,毫无预兆地发起了偷袭,大量箭矢伴随着毒烟朝着聂然、杨雪岭和百万飞去。   百万耳尖反应快,听到声响,见到聂然正在踹涂钟鸣,身后遭袭,下意识地去保护她,却因失去内丹又身受重伤施展不了神通,情急之下拿自己的身体给聂然当肉盾。   杨雪岭一眼瞥见百万的动作,眼疾手快地贴了道符在百万的身上。   那符落在百万身上的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灼热感烧得百万发出声痛苦嗷叫,感觉体内的血液和已经干涸的真气都被抽到体表形成一圈防护罩。   箭矢毒烟落在百万的背上,被符光挡住,紧跟着杨雪岭便又打出几道符,化成风,把毒烟吹了回去。她飞快地从随身带的挎包中摸出一支铜制的锥子压在掌中。那锥子的颜色极为老旧,表面还有使用过程中造成磨损痕迹,显得斑驳不堪,连上面烙的符都磨平了许多,却透出股诡异的暗沉感。   杨雪岭大喊一声,“百万,收回内丹。”   百万心说:“我也想啊。”驭兽门的人在那边,又布成阵,哪怕只是相隔不到十米远,他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下一秒,他便看见杨雪岭突然扔出一支暗器朝着驭兽门方向扔了过去。   邱彻听到杨雪岭的喊声,再看到有暗器打过来,立即挥动手里的黑色细棍朝着那锥子拨去。   那铜锥从杨雪岭的手里脱手而出时表面的符纹便被激活,泛起金灿灿的光芒,表面涌现起一阵气流,在飞行途中不断提速,周围形成一圈涌荡开的气浪。   邱彻手里的细棍精准地落在铜锥上,却被一股大力弹开,那力道之强震得他从手掌到手臂都麻了。他暗叫声,“不好。”伸出左手便去抓麒麟珠,却在快要触及它的瞬间突然想起小麒麟兽就在旁边。   下一秒,那锥子便扎在以麒麟珠为阵眼布下的防御阵罩子上,锥尖与气罩相触,尖顶扎进去,上面所裹覆的气流将防御罩戳出一个针眼大小的小孔。   支撑阵法运转的能量,就是阵。   这防御阵能够起到防御作用,便是麒麟珠里面释放出来的能量形成的真气罩。   小阵眼戳上去,瞬间漏气了。   哪怕极是极小的一个阵眼,漏出去的真气极少,对于常人来讲,可以说是能够完全忽略不计的。   可对于杨雪岭和百万来讲,这就是破阵了!   百万在瞬间觉察到了自己内丹释放出来的真气,那真气化成丝线朝自己飘了过来。他张大嘴对着这缕真气一吸,这是他的内丹,效果比巨型吸铁石对着小铁块还有吸引力,嗖地一下子,麒麟珠化作一道亮光飞到了百万的嘴里,被他吞了下去。   麒麟珠落到了丹田里,便如干涸的枯井突然通开了泉眼,磅礴的真气自内丹中涌出,顺着他的经脉涌向全身,将体内残留的与自己不相融的外公内丹流下来的真气冲荡得干干净净,又形成气膜裹覆在受伤的地方,形成一层保护膜。   百万只觉浑身一下子就充满了力量,整个儿活了过来。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身子一扭,变成了人形,在变成人形的同时,还把用法术神通收起来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没有鳞,但拿回了自己的内丹,以真气覆盖在体表替代皮肤隔阻衣物磨擦和外界对肌肉的伤害。   这些日子受的苦,遭的罪,被拔鳞的痛苦齐齐涌向心头。他发出声怒吼,朝着邱切仅剩的一个儿子扑了过去。   邱老三掀的百万的鳞片,他们现在穿的内甲正是百万的鳞片磨成的。   驭兽门对伏兽类极有招,见到百万扑过来,不惧反喜,取出兽环便朝他套去。   突然,大地颤动,一块岩石从上头脱落下来,咣地一下子砸在正取出兽环去环百万的邱老三的头上。比大西瓜还大的西头从高空滚落准准地砸在太阳穴上,砸得他的脑袋当场开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百万刚扑过去,侧身躲开挥开的鞭子,又听到大石头滚落的声音,赶紧跃回到聂然身边,警惕地看向四周,只见到处都在震动,像是地震了。   齐寒山朝着刚从坑底脱困、狼狈不堪的几头麒麟兽大喊声,“快撤!”他变回兽形,沿着山崖飞快地蹿到聂然和杨雪岭身边,挥起爪子便把她俩捞到了背上,又朝着百万吼了声,踏着山壁和落石朝着洞顶上方直通外界的缝隙蹿去。   百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可怕煞气从大坑里溢出来,知道有特别可怕的东西出现了,再看外公都带着大家撤了,也顾不得找驭兽门的人算账了,紧紧地跟在外公的身后往外逃。   杨雪岭知道发生的地震的概率不大,很可能是在这里有了什么变故。她趴在齐寒山的背上,低头朝下方的大坑看去,只看到坑底黑气翻涌,腐尸花的藤蔓根系在犹如遭到痛苦攻击在拼命挥舞,给扎根的岩石造成无数的裂缝,大量的石头脱落下来。这些石头表面看起来好好的,内里却早已被它们破坏得不成样子。最可怕是,那些挥舞的腐尸花像是正在被抽走生命,迅速枯萎。   齐寒山的速度极快,杨雪岭还没看仔细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这个变化,便已经跃出了山洞,到了地面。   聂然只觉心脏都在扑通跳。她察觉到大坑底下有种可怕的熟悉感,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封妖窟里遇到的那只跟百万对吼最后被她一团火烧死的僵尸。这两个特别像,但底下的那个,要可怕得多。她原本想放团镇狱火下去,可在齐寒山的背上没法放火,底下那么多的腐尸花,山洞还要塌了,也不可能下去放火。   涂钟鸣和驭兽门的人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们又不像麒麟兽那样能蹦能跳速度飞快,都还没反应过来,人还没站稳,麒麟兽已经一窝蜂地跑没了,而山洞飞快倒陷。   苟不同带来的人是已经一个都不剩下了。   涂钟鸣让苟不同打前锋,自己带来的人藏在后面,悄悄跟进来,埋伏在侧伺机而动,还没有什么大的折损,这会儿也全让倒塌的山洞给逼了出来,逃命似地顺着来时的路往外撤。   苟不同见到暗处涌出来好几十个人,护着涂钟鸣往外撤,哪还能不明白自己被坑了,气得脸都绿了,却只能生生地把气咽下去,埋头跟在身后赶紧往外撤,保命要紧。   驭兽门的人运气不好,站的地方有条裂缝,最先掉落岩石的地方就在那,砸死砸伤好几个。   邱切要不是躲得快,也差点遭难。大石头落下来,都顾不得伤心已经被压在了石头下估计连人形都没有的儿子,带着剩下的人,跟在苟不同身后往外撤。他看到苟不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路,苟不同跟疯狗似的紧咬不放,害他带的人损失惨重,如今对方就在前面跑,后背、屁股全在外面,不阴他阴谁!   邱切取出淬有剧毒的叶子镖暗器就朝苟不同打了过去。   苟不同能够在西南这么多年,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听到身后有声音,头都没回,侧身一闪,躲开,等到了狭窄处,从兜里摸出两团泥状物飞快搓了搓粘在一起,然后往墙上一按,头也不回地呼呼跑。   驭兽门的人跑在后面,还没到苟不同放东西的地方,便听到轰地爆炸声响,掀起的气流把他们都震飞出去,原本就是晃荡得厉害的山洞更是被炸飞大量石头,出去的通道被落石填上了,驭兽门的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佼幸没死的,又让石头给砸中,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没剩下两个了。   邱切被震得耳朵只剩下耳鸣声响,脑子也嗡嗡的。他推开护在身上的人,扭头朝出口看去,发现出口已经塌了,而靠近腐尸花的大坑方向似有什么东西过来。他扭头看去,只见掉落在通道里的探灯、手电筒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些死在地上的尸体飞快溃烂。   邱切顿时明白那些是什么!坑底两千多年,腐尸花在坑里花开花落不知道多少回了,那些败落的花瓣沉积在坑底,化成烂泥,其携带的剧毒并不会因此消失,加上驭兽门作为守灵村,每年祭拜。从山顶上的祭台处,年年往下扔祭品,有时候是成精的动物,有时候遇到外人闯入也会拿他们献祭,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骨在这里。他们腐烂过后,又会形成各种腐败之气,就如同粪坑里会产生沼气、甲烷是一样的道理,可这里……烂的可是腐尸花!   这会儿涌出来了!   邱切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地往出口方向跑去,扒堵住通道的石头。   可是石头太多,又大块,根本扒不开。坑底涌出来的毒气很快便弥漫到他身边,邱切发出痛苦的惨叫,整个人犹如落进了强硫酸中,不多大一会儿,烂得只剩下滩血水。 第141章 丢三落四 几头麒麟兽从山洞里蹿到地面……   几头麒麟兽从山洞里蹿到地面, 便被乌泱泱的人群包围,还有许多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端枪的人穿着丛林迷彩,个个荷枪实弹, 一看就是正规队伍出来的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 但是此刻,他们被山洞里蹿出来的麒麟兽给惊懵了。   一个个的表情瞪得溜圆!   饶是作为特别行动队, 处理了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也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要救麒麟兽, 还是两头, 一大一小!   可是, 突然之间,从扔下去一块石头都能被埋个没影的坑里突然冒出一群麒麟兽, 八只!七大一小!所谓的小麒麟兽,这体型连陆地体型最大的大象都赶不上它吧!   领队迅速扭头,看向这次营救真正的负责人葛青, 问:“葛老,这……”八只?这是全家老少齐出来了吧!必须上报啊!简直太激动了!一窝啊!   齐应承当即变回人形, 拿出派头一声大喝, “干嘛, 老子变回兽形就认不出了吗?”大力一吼, 嗓子都是哑的, 疼!在坑底下, 多少吸入了些腐尸花释放出来的剧毒物。麒麟兽再是有抗体, 掉进那样的坑里也各种难受。好在他也没亏,挣扎中还不忘掏几截生命之髓,也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回头自己悄悄地留小半,再给受伤挺严的外甥一部分,其余的一半给大家伙儿分一分,皆大欢喜。   葛青出来出来,见到大地还在轻轻颤抖,底下轰隆声不断,问:“应承啊,底下什么情况?”   齐应承听葛青这么一问,才忽然想起正事,下意识想溜,但不能啊!他是公务员啊!职责在身啊,得处理这事啊!可齐应承又想起苟不同跟涂钟鸣干的那些事!怎么着,涂钟鸣的职位比他高,苟不同能调的人比他多,就能坑他了!   齐应承心头不爽,再加上外甥伤得太惨,当着他的面被拔鳞,一想起来就气到要爆炸,当场罢工了,“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找涂钟鸣去。他是领导,上级部门的人啊!怎么着,害得老子的肋骨都被符链戳穿了,放了好几大桶血,我外甥的鳞片都被扒光了,还想让我干活啊。”他两条腿一盘,往地上一坐,“不行啊,我的伤太重,动不了了。”说完,嗓子是真的难受,又咳了两声,然后吐出口脓血。   这支特别行动队的人都是从京城出来的,跟齐应承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但见到他这样子还是第一次。他们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救出齐应承和齐渊两头麒麟兽,现在任务算是完成了,队长便请示葛青,“葛老,我们撤了?”   葛青看到洞口处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急声下令,“所有人远离洞口,快!避开植物枯萎的地方!”   特别行动队的人的反应也极迅速,听到葛青的喊声,再一看情况,赶紧开始撤!   他们撤离的时候,还不忘到旁边的营地把抓起来的那些驭兽门留在这里看守祭坛的人一起押上。   这地方,驭兽村的祭坛重地,层层把守。祭坛下面,就是祭祀坑,也就是麒麟兽跑出来的地方,这一看就是祭祀坑底下有鬼东西啊。经过这村子两千多年的祭祀,鬼知道会养出些什么东西来。   葛青看见从老麒麟兽背上下来的杨雪岭和聂然,快步过去。   聂然是个什么德性,她的资料已经在局里堆成撂,跟她打交道比尥蹶子的齐承应还要费劲,葛青自然是找更好说话且能管得了事的杨雪岭。他问杨雪岭什么情况。   杨雪回答道:“没看清,不清楚。”她带着聂然不断地往山下撤,看到草木迅速枯萎腐败的范围不断朝着外面扩张,就连山里的树都开始飘落叶了。   葛青正觉棘手,便又听到杨雪岭说,“应该是能够抽取腐尸花力量,并且通过腐尸花捕猎吸取营养的妖物。”   杨雪岭又补充句,“煞气极重,比封妖窟里的千年僵尸都要厉害。”   葛青无语,心说,“你说话能不喘大气吗。”随即明白,撤不了,还得把这里的东西解决掉。   如今人气爆增,人员分布广,秦岭周边开发了很多地方,还有些什么登山爱好者往大山里钻。如果出现这种从腐尸花里异变出来的妖怪,不仅是人,连山里的动植物都要遭难。   杨雪岭走出去没多远,忽然想起一事,等到天亮,她父母他们就会出发沿着她留的标记赶往种腐尸花的地方,这要是遇上了,岂不危险。她急声对葛青说:“葛老,我们还有急事,先告辞了。”她叫上聂然,抓紧时间赶去跟父母会合。   从村子到墓并不远,以他们的脚程,一个小时就能赶到,如果撞上腐尸花坑里外溢的有毒气体,后果不堪设想。   百万向齐寒山和齐应承打声招呼,便跟着聂然跑了。   齐应承快步追过去,把百万领到能够避开众人视线的角落,塞了一截成人手臂长的生命之髓给他,说:“藏好了,别让其他人发现。”又叮嘱道:“你别凑这热闹,离远点。”   百万不想凑这热闹,可洞天观来了那么多人,很显然是要管驭兽门的这些事的。那是然然的师门,如果不清楚情况,很可能会吃大亏。他问道:“舅舅,腐尸花坑底是什么东西?”   齐应承用膝盖都能想明白百万打听这些的意图,也不作隐瞒,把探查到的情况详细告诉给他:“底下那口棺材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名叫都玄的方士的,他为当时古蜀国的一个贵族修建了这个地方,据说有长生之法。他以自己的身体当作土壤,将圣莲种子种在自己身上,说是等到圣莲开花,便能让死人复活得享长生不老。这圣莲需要以人或成精的动物的血浇灌,于是,就有驭兽村的人在这里守墓祭祀,延续至今。”   百万想到坑底的煞气,问:“那叫都玄的方士复活失败变成了僵尸?”随即又觉不对劲,坑底的妖物太多了,它们全都困在了腐尸花丛中。   齐应承说:“若只是僵尸,我们早就几爪子把他撕烂了。那石棺的底部,连同台基都被腐尸花的根系扎透。坑底的腐尸花全是从棺材底下生长出来的。那都玄的尸骨早已经荡然无存,但它的魂魄寄生在了腐尸花中。懂了吗?”   百万“哦”了声,说:“懂了,腐尸花与人的魂魄融合异变成精了。”   齐应承说:“两千多年的道行,成妖了,那些被驭兽门的人活生生地被扔进坑里祭祀的人和妖物精怪,血肉被他吞吃,魂魄被困在腐尸花的藤蔓根系中受它操控奴役。刚才坑底的变故,更像是那东西想摆脱腐尸花的束缚,从坑底出来。”他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极为沉重。尥蹶子不管,讲的全是气话,不可能不管。可驭兽门养出来的这鬼东西过于棘手,如果不是有杨雪岭相助,他们几头麒麟兽都已经折在坑底。   百万打听清楚后,便急匆匆地跑去找聂然了。   他一路飞奔,很快便追上聂然和杨雪岭。   她俩沿着下山的路,一路飞奔前行,杨雪岭跑得汗流浃背,神情中透露出急切。   百万化成兽形,对聂然说,“我驮你呀。”   聂然说:“得了吧,你连鳞片都没了,满身的伤。”   百万说:“我拿回了内丹,可以用真气护体,不会疼的。”   杨雪岭是真怕洞天观的人出事,着急赶过去,再加上明白百万不是瞎逞能的性格,便说道:“劳烦了。”   百万“嗯”了声,昂首挺胸地站在粗树枝上,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的背。他的鳞片没有了,但可以用真气形成一圈类似于鳞片的仿护层,如果不仔细看,就像是罩了层发白光的半透明形状的鳞片。   百万很想问聂然,自己还是很威风的吧,可是又害羞,问不出口。   聂然深知百万跑起来的速度有多快,见师父都跳到了百万的背上趴着,也跟着坐了下去,问:“真的不疼吗?”她伸手摸了摸,没摸到鳞片,只摸到一团流转的气流。真气护体,行吧!   百万回了句,“不疼!”又叮嘱句,“坐稳了。”等她俩趴好,这才飞奔赶去找杨丹青他们。   他的速度快,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营地。   这会儿天才朦胧亮,营地空了一小半,有些人连夜出发,远远地跟在聂然和杨雪岭的身后朝着山上去了,有些人已经准备好出发,在等洞天观的人。   洞天观的人刚起床,有些在收拾背包行李,有些在准备物资,还有拿户外锅煮早饭的。   百万驮着聂然和杨雪岭出现,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他蹲下身子,等杨雪岭和聂然从背上滑到地面,这才变回人形,站在聂然身边。   杨丹青上下打量两眼百万,“拿回内丹了?”   百万用力地“嗯”了声,说:“这得多谢雪岭师父,如果没有她相助,我还不能拿回内丹。”   提到拿回内丹,杨雪岭忽然想起自己用破阵锥破的阵,似乎把破阵锥扔出去后就忘了收回来。她赶紧往包里一摸,放破阵锥的位置空了。她又把包底反复摸过好几遍,没找着,几乎确定是真的落在了山洞里。   杨丹青见到杨雪岭那模样,便知道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了,问,“你这次又弄丢了什么法宝?”上次连封妖灯都能落在大瑶村,还是吕青锋带着人去捞回来的。   杨雪岭悄悄地往徒弟身后挪了两步,才说:“破阵锥,太奶奶给的那枚。”   杨丹青问:“落哪了?”   杨雪岭说:“大概率,这会儿已经掉进腐尸花里了。”即使没掉到坑底,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差不多了。   杨丹青:“……” 第142章 怪物出 这时候不是心疼纠结破阵锥的时……   这时候不是心疼纠结破阵锥的时候, 而是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凶险。   杨雪岭赶紧把遭遇的情形告诉众人。   这事,洞天观没有避着旁人。   留在营地的人都聚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杨雪岭的身旁。   众人听到六头麒麟兽一起下坑都差点全灭在里面, 到后来更是撒丫子飞奔逃命, 脸色都不太好了。   一些人的心底生出了打退堂鼓之意。   那些冲着起死回生药来的,担心去晚了连汤都捞不着、好处全叫杨雪岭师徒和麒麟兽分走了, 在他们仨走后不久,便陆续地缀在他们身后赶去了。这会儿留在营地的都是比较保守谨慎的, 所求不大, 就是跟在洞天观的后面凑个热闹, 长点经验见识。   这次是各派自发组织过来的, 并没有实际上的组织、牵头者,大家都是各管各, 最多就是互通有无、相互帮衬下。如果出了什么事,帮,是情分, 不帮,是本分。至于出事后, 别人愿不愿意出头, 那也是别人的事, 最多吆喝一嗓子有没有人愿意去, 没办法强迫别人去。   这么凶险的事, 动辄要拿命去填, 又有官方的人在前面顶着, 在场的人便倾向于保守慎重。   吕青锋作为观主,在这种大事上,得拿主意。洞天观的人是撤, 还是上,撤要怎么撤,上要怎么上?他迅速吩咐下去,“洞天观的二代弟子,除聂然外,其余的人全部留守营地,随时准备撤离。” 他把自己的二弟子贺千雷、四弟子吕祈仙留下来照看跟来的二代弟子们。   一代弟子,胡槊他们,已经出师收徒,都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但不能全部安排去对付腐尸花,总得给洞天观留点人把道统传承下去。胡槊是大弟子,未来的观主,得出来挑大梁、组持大局,遇到这种凶险的大事,自有其担当,没有退缩的道理,自然是要上的。二弟子贺千雷的本事也不差,吕祈仙长袖善舞,如果品青锋、胡槊一行没能活着回来,好歹还有他们撑起洞天观。   二代弟子们都还在学艺阶段,最出众的自然是聂然。她的情况特殊,要作为洞天观的主力前锋往上冲的。其他的二代弟子中,最出类拔尖的就是云昭和魏光了。这两师兄弟跟杨雪岭走得近,在聂然拜师之前,出来帮杨雪岭挨打扛揍的就是他俩,直接或间接地受过不少吕青锋、杨丹青的指点,本事不差,经验足,遇事拿得定主意,也指挥安排得了二代弟子们。   这次的主力就是以吕青锋、杨丹青为首的十二真人,大弟子胡槊带着二代弟子从旁侧应,杨雪岭、聂然加上外援百万作为机动小组。   吕青锋做好安排,便带着洞天观的人火速赶往古墓方向。   山顶的祭坛那里有葛青和齐承应,还有京城来的特别行动队,用不着洞天观的人操心,吕青锋主要考虑的是去逮驭兽门的邱切、涂钟鸣和苟不同。   他们没有麒麟兽那上天入地的本事,唯一能逃生的路就是从古墓原路返回。   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一点私心,那是什么都不顾,再加上跟洞天观结仇颇深,如果放任他们不管,可能会是洞天观正在前头拼着命,这几个又在身后捅人刀子,会将洞天观送入死地。   洞天观赶往古墓方向的这群人,其中轻功最差脚程最慢的当属杨雪岭。杨雪岭跟着聂然坐到百万的背上,丝毫不拖后腿,一群人在山林间风驰电掣,很快便赶到了古墓外。   昨天晚上连夜进山的人早已抵达古墓,正乱作一乱。   人多,都是自发过来的,良莠不齐,又没有个确切的规章和能够管理众人的人,而财物动人心。   墓中的文物让不少人动了歪心思,发生了偷窃抢夺,还起了争执。   有些人认为,这墓里的东西应当由当地文物部门的人来处理。又有些人认为,这些是驭兽门的东西,他们攻打驭兽门,应该作为战利品,而且驭兽门搞出那么多鬼东西出来,这些文物很可能会附有鬼物,对普通人有害,不应该交给文物部门。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拳脚本事,那都不是吵起来,而是直接动手抢夺起来。   有可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为财,发生了激烈争斗,连带一些不想掺合进去的人都被遭到误伤,或者是怀疑拿了什么东西,被卷了进去。更有人趁机作乱,往日有仇怨的,互相看不顺眼的,几句话就被煽起了火,乱成一锅粥。   另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驭兽门种有腐尸花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抵达,一个是从墓里进去,而另一个则是从山顶祭坛处的天坑裂缝放绳子下去,也能直接抵达种腐尸花的地方。驭兽门种植的腐尸花种子便是从祭坛处得来的。可那里非常凶险,下去需要搭吊塔,而且下去容易上来难,从墓门被炸开的情况就能看出驭兽门的人都没办法。   在进出只有一条路的情况下,等在出口守株待兔便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他们在那些人为了古墓中的财物大打出手时,老神在在地坐壁上观,很是悠闲的高人派头。   还有一些人,即不为古墓中的财物动心,也不怕被人守株待兔。在他们看来,无论涂钟鸣、苟不同还是聂然师徒都不是善茬,想从他们手里抢东西跟找死没区别,还不如跟进去出点力,说不定还能捞点汤喝。   大地震动,地下轰鸣声不断,山崖上甚至出现裂缝,往下掉石头。   原本为财杀得两眼通红的人,在地震中站都稳不住,不得不住手。抢到古董财物的人,趁着地震,抱着财物,连滚带爬地往外撤。   进入地道的人,见到山洞往下掉石头,似乎是要塌了,怕被埋在里面,也赶紧往回撤。   他们撤出来没多久,涂钟鸣一行人也灰头土脸神色仓皇地从古墓里出来了。   打着截糊主意的人见到涂钟鸣他们,犹如见到肉的饿狼,立即堵住了涂钟鸣一行人的去路。   他们各个身份非凡,人手也带得足,不说抢,找的理由看起来都充足,例如家里有谁需要药物救命,请涂老分出来一二,愿以重礼相酬,感激不尽,又或者是奉命而来,还请涂老不要为难,嘴里说得非常好听客气,但态度便是不给东西,那就兵刃相向了。   涂钟鸣人老成精,自己干习惯的事情,哪能不明白他们的套路,当即说道:“诸位,下到腐尸花堆里去取生命之髓的是麒麟兽,他们从坑底挖了生命之髓便驮着杨雪岭师徒从洞顶上方的祭坛逃走了。我们都叫杨雪岭师徒给坑了!”   苟不同站出来说,“不错,就连邱切也都死在了杨雪岭师徒手中。”   聂然坐在百万身上,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甩锅给自己,气得大骂,“呸,不要脸!大把年龄的人随口栽赃,不怕缺德事干多了断子绝孙吗?”   一句话,正中苟不同的痛处,比插中了肺管子还让人难受。苟不同怒声叫道:“聂然,把生命之髓交出来!”   吕青锋在树丛间飞奔,一路疾驰赶到。他腾空一翻,稳稳地落在聂然的身边,手里的拂尘一甩,说:“好一招祸水东引。”   杨丹青随紧其后,赶到,伸手,“我女儿的破阵锥,交出来。”栽赃陷害嘛,当谁不会啊!   洞天观的另外十位真人也赶到,在吕青锋、杨丹青身后一字排开。   原本对涂钟鸣的话信上三分的众人立即不信了!生命之髓要是落到了杨雪岭师徒手里,洞天观还用得着出动十二真人这么大的阵仗来堵他们吗?早就护着东西飞速撤退了啊。   大地震动,山摇地晃,都挡不住大家伙儿为了起死回生药围堵齐钟鸣的心。   那些本事不太行,不敢跟各方大佬抢东西的人,迅速揣了财物,赶紧撤,就怕遭池鱼之殃,也有胆大的蹲在旁边,想捡漏。更有人发现进入地洞里的同门亲友,没出来。   一边是剑拔弩张,一边是场面混乱。   涂钟鸣发现自己一行被层层包围,还被洞天观的人倒打一靶,气得脸都绿了。他手指天空,赌咒发誓,“我如果拿了生命之髓,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修道之信,信因果报应,对于赌咒发誓也是信的,认为有时候也是会应验的。   可这种时候,涂钟鸣不把生命之髓交出来,现在就会不得好死,出于形势所迫立下的誓言让人很难信服。   涂钟鸣见众人不信,大声说道:“齐承应是个什么性子,你们比我清楚,他下到坑底,岂有不挖生命之髓藏私之理。逮住他外甥,不怕他不拿生命之髓来换。”   百万已经变成了人形,正摆出一副帅帅哒的样子站在聂然身边,闻言气得连形象都顾不上,扭头就是嗷呜一声咆哮,变成麒麟兽便朝涂钟鸣扑了过去。   聂然想到百万有伤在身,都吐血了,担心他的伤势加重,大喊声:“百万,你退下,我来!”她召出斩不平就朝涂钟鸣削了过去。   涂钟鸣抬手一扬,面前浮现起一道八卦形状宛若盾牌的金光抵在斩不平的剑尖上。他叫道:“坑底的东西就要出来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跟我纠缠!荒唐!”   聂然坚信师父说的一力降十会,才不管涂钟鸣用的是什么手段,把斩不平当大刀用,双手握剑不管不顾地朝涂钟鸣手上的符盾斩去。   她的嘴巴也不闲着,骂道:“涂钟鸣,你一个半条腿踏进棺材的糟老头积点阴德吧,不要这么双标。你空口白牙往我们身上喷粪泼脏水栽赃陷害可以,我们不爽了想揍你就不行,你要不要脸?坑底的东西要出来,关我们什么事?是我们养的吗?它出来了,敢来咬我吗?它是我们惹出来的吗?他是你们抓了百万和齐应承逼他们下坑去捅出来的!我告诉你,你完啦!”   聂然吵架就没怵过谁,说话哒哒哒哒哒连珠带炮跟机关枪扫射似的。   最可怕的是,她挥剑的速度比放嘴炮的速度还快,且功力深厚,力道十足,连扑上去挠涂钟鸣的百万都被她逼开了。   吕青锋、杨丹青他们都插不上手。两口子满脸无语地看着舞出剑雨的聂然,心说:以后再有谁找洞天观的麻烦,关门放聂然就好了!   涂钟鸣不断地扔出符牌催动真气布置防御手段去应付聂然的猛烈攻击,手忙脚乱。   实在是聂然的功力太过深厚,符盾几下就被她劈碎了。符盾一碎,那斩不平上便冒出镇狱火。好在涂钟鸣及时打出一件防御金钟法宝罩住自己,以法宝阻隔了火焰,要不然小命当场就得没了。   金钟门的镇派之宝,让聂然手里的斩不平削得表面出现无数划痕。她释放出来的真气把那些想去帮涂钟鸣的人都震得完全无法靠近。有死忠者强行横插进去,落得当场身死的下场。   涂钟鸣遇到聂然这样不管不顾盯着自己揍的,气得只想骂娘!   巨大的岩石从山上滚落下来,旁边有人躲闪不及,当场被压在了石头下,只剩下两条腿露在外面。   更多的石头从笔直的山体上脱落,山崖上出现许多裂缝。   聂然在攻击涂钟鸣时,还得抽空挥剑把落下来的石头削开,仍旧死咬住涂钟鸣猛攻,不把他斩灭在这里绝对不走!叫你跟带着苟不同跟驭兽门的人勾结害得百万的鳞都被扒了!今天放过你,我就不姓聂!   苟不同趁着涂钟鸣跟聂然缠斗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的当头,想溜。   他刚溜出人群,忽然有白影夹杂着风雷之势蹿到跟前,麒麟兽的大爪子直接朝着他的面目抓过来。   苟不同抽出腰间的软剑,不退反进,朝着百万杀过去。   他的剑长近两米,薄如蝉翼,极软,挥舞起来像鞭子,又似吐出长信露出獠牙的毒蛇。剑身泛着寒光,灵活得能像鞭子一般在卷成好几圈,却锋利得连岩石都能削出条深深的划痕,若是落在人身上那绝对是皮翻肉绽拉出又深又长的大血口,看着都令人胆寒。   百万却是不惧的!   苟不同的剑再灵活,那速度在百万的眼里跟放慢动作没区别。他的爪子刷刷刷地往苟不同的身上挠,挠得苟不同浑身都是长长的血痕,比被他的剑削中还要惨。   苟不同没有鳞,百万扒不了他的鳞片出气,人的皮肤太薄,不好剥,于是百万连挠带抓,把苟不同身上的肉成块地撕下来。他绕着苟不同来回蹦跳躲避着剑锋,大爪子呼呼挥得人们只能看到残影,比猫用小爪子去挠蛇要快得多。   战斗圈中,鲜血四溅,细碎的肉块不断地往外飘,跟下雨血似的。   短暂的一两分钟交手过后。   百万突然蹦开,又变成了人形,甩着手上的血。   手握软剑的苟不同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百万,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停手了,然后感觉浑身都疼。他低头朝自己看去,只见自己的衣服没有了,肉也没有了,胸膛处露出了肋骨,以及肋骨下的内脏。他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   百万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也是这么疼的。”   旁边的人瞧得阵阵胆寒。   这看起来性格温吞无害显得很好欺负的小麒麟兽凶残起来堪称能跟镇狱火比肩。   一些想打百万主意的人,吓得当场地放弃了这想法!这战斗力,这凶残劲,招惹到的下场太可怕了。   苟不同的功力、剑法那都是出了名的高超卓绝,要不然也不会稳坐西南这么多年,跟小麒麟兽正面交手,竟然没撑到两分钟就被挠成了这样子。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突然从涂钟鸣所在的位置飞到了空中。   涂钟鸣的脖子处出现一道整齐的断口,一道血箭飙升到空中,溅起足两米多高。   聂然被浇了满脸的血,正在纳闷哪来的血,然后才发现涂钟鸣的脑袋没有了。她非常震惊!涂钟鸣这么厉害,手段层出不穷,法宝那么多,怎么突然就放弃抵挡了?   她仔细朝面前的无头尸看去。   涂钟鸣的尸体往后仰,倒在了地上。右手还保持着拿着柄铜扇做抵挡的动作,那扇子从中断为两截,断口相当平整。在他的身边,碎裂了满地法宝和烧过的符纸、还有用废的符牌。   聂然暴力之下,涂钟鸣的家当全部撒完了,最后弹蛋粮绝,死在了聂然的剑下。   聂然都有点不敢相信,说:“他这么容易就死了吗?”又朝涂钟鸣的手下看去,问:“你们都不来救的吗?站在那看戏吗?”   涂钟鸣的手下躲着落石,屡次想救他,可人没救下来……尸体倒是添了几具。一些见势不对的,已经混在人群中往外撤了。   突然,地震停止了。   轰隆不已的山体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古墓外的大树上都掉着落石,很多枝叶被砸落,许多躲在树下躲避落石的人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满地狼藉,落石、鲜血、人的尸体、蛇的尸体混作一堆,宛若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苟不平还在惨叫,身上的血哗啦啦地往下流,嘴里叫嚷着“救我——啊啊啊啊——好痛啊——”那声音,瘆人无比。   聂然扭头,看到苟不平从脖子以下,大腿以上都被刮得只剩下骨头和内脏,吓了一大跳。他的手臂上还有划痕,骨头都裂开了,随着他痛苦挥舞的动作,握剑的右手突掉齐臂断落。上面的挠痕很多,骨头原本就充满了裂纹,落在地上就被摔成了好几段。   那样子,惨不忍睹。   聂然打了个寒颤,好心建议,“苟不同,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救了,要不,你自杀吧?”能少点痛苦。   苟不同痛疯了,听到聂然的声音,几欲疯狂,扭头就朝聂然扑了过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啊——”   聂然才不敢跟他同归于尽。她把手里的斩不平扔向苟不同,顺便送了他一团镇狱火。   斩不理擦着苟不同的脸颊过去,剑上覆盖的镇狱火则把苟不同的脸点燃了,瞬间烧成火人,倒地不动了。   聂然说:“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把这样子的苟不同扔到腐尸花坑里去。这就跟往油里面扔火把差不多,可以把那些妖怪鬼物都烧死了。”   杨雪岭满脸怵然地看向聂然身后的古墓,说:“我觉得不太有用。”她说完,大喊声:“徒弟,跑——”扭头就往山下奔去。   聂然心说,“有鬼吗?”她刚要回头看去,百万已经变成麒麟兽张嘴刁住聂然后背的衣服,头也不回拔腿飞奔。   古墓外的众人格外茫然,下意识地朝古墓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形的怪物出来了。这东西长得不伦不类的,身上爬满了裹满泥浆的植物根须。那些植物根须像是活动的,在不断扭动着往外释放出黑雾。黑雾中像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和兽。它们都是雾状组成的,像是极度痛苦,在挣扎扭曲。   怪物所到之处,黑雾弥漫,地上的尸体纷纷腐烂化为血水。它忽似觉察到什么,扭头,看向地上苟不同的尸体,似困惑地歪头想了想,凑过去,伸出布满根须的爪子挠了挠。   见到怪物的众人原本两股战战,想逃,又害怕,还好奇。一些反应慢的,更是呆在当场。待看到那怪物去摸裹在苟不同尸体上没被聂然收回去的镇狱火时,暗自窃喜:这怪物可是自寻死路。   怪物的手触到镇狱火,呼地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它痛得发出声嗷呜大叫,拼命地甩着手,啪地一声,掉落一大截植物根须,刚长出来的手都被烧掉一大截。它看着断肢,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声,便朝着周围的人扑了过去。   吕青锋看到镇狱火只烧掉怪物一点根须便被浓如墨汁的液体浇灭,冷汗都下来了,大喊声:“布阵!”   杨丹青以及洞天观的另外十位真人当即拔剑出鞘,脚踏阵位,布置十二真仙大阵。   胡槊见状,立即明白即使是师父他们上都未必能行,自己一行过去只能炮灰,当即安排同门赶紧去山顶祭坛方向找葛青和齐应承他们。 第143章 联手行动 杨雪岭逃跑,几乎是下意识的……   杨雪岭逃跑,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她跑出一段过后,才想起自己的爸妈师伯们全在古墓。以他们的道行本事身份地位,哪怕是为了维护洞天观的声威也会顶上去。   这种送死的事看起来固然傻, 可这世上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修道数十年,学得一身本事, 就是用在这时候。这是他们修行的信念。   杨雪岭匆匆往回赶,没走两步便见到百万如同大猫叼幼崽般叼着聂然飞奔跑过来。   百万张嘴把聂然跑下, 变成人形, 说:“青锋道长他们跟妖怪打起来了。”   杨雪岭急声说道:“百万, 你去找葛青和齐应承, 让他们赶紧来。聂然,你跟我回去。”   聂然正反手擦后背衣服被百万蹭上的口水, 闻言“啊”了声,心说,“送命的事, 回去?”她说道:“篓子又不是我捅的,又不给我发工资给奖金, 凭什么要我去?这事情归根到底, 是西南总局的篓子, 让他们去。我没给他们火上浇油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葛青的声音传来:“宗教局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的声音刚出现时还有点远, 一句话说完, 人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 旁边还站了个齐应承。看他俩的站姿就知道葛青是被齐应承带着拽过来的。速度快, 风大,葛青的头发都吹成了乱鸡窝,看起来跟村里干活的老农民伯伯似的。   聂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给葛青, 不稀罕。   葛青说:“植物怕火,可以用□□对付,但这妖怪道行高深,根系庞大,又有无数的冤魂供它驭使,如果使用□□,很可能会让它从根系逃脱。它的根在这里,并不会走远,但使用□□,它一定会想办法另外扎根,为了恢复实力,定然大肆杀戮,到时会有无数的普通人遭难。如果不趁现在它刚出来就把它收拾了,一旦它适应了外界,根系彻底脱离土壤离开秦岭,那可真是大妖出世危害无穷。这妖怪的本体是腐尸花,无论是花粉还是释放出来的气体都有剧烈的腐蚀性,还会慑人魂魄,比移动的强硫酸还要可怕。”   聂然扭头就走。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呵呵!她走了两步,气不过,又回头,说:“老先生,您没有搞错吧?我还在你们的通缉榜上呢?我进山之前,你们的人还在对我喊打喊杀,这会儿又来让我帮忙?哦,这叫什么?有事的时候,让我去为你们送死?没事的时候,你们让我去死?”她再次翻个大白眼,转身就走。   说句不客气的话,道门和宗教局的主力要是折在这妖怪手里,她爷爷就不用躲到国外去了。   杨雪岭一把拽住聂然,说:“回去。”   聂然满脸震惊地看向自家师父:你不是这么傻的人啊。当初拜师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了超出个人能力之外的事不用管的。腐尸花妖怪的事情明显超出了能力之外。   杨雪岭说:“我爸妈还有师叔师伯还在那,回去护着他们撤离。”她说完,扭头就往回跑。   对哟,师公师婆还在那边。聂然招呼了声:“百万,回去。”她忽然又想起百万身上有伤,又飞快叮嘱句,“你稍微离远点,你的速度快,待会儿驮着我们跑。”她说完,施展杨丹青教她的轻功,在树丛间拔腿飞奔,跑得两脚生风,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百万变回兽形,紧紧地跟了上去。   齐应承说:“苟不同跟涂钟鸣干的这些事,打的名头、带出来的人,可都不是以他们私人的名义招募的私人。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们拼死把腐尸花妖怪灭在这里,生命之髓怎么分?我外甥的鳞平白被扒了?聂然之前在渝市跟西南总局的人交过手,有死伤吧?她是不是还得再背点人命债进去蹲一蹲?后顾之忧不解决好,谁能乐意。”他说到这里,心有戚戚。   葛青对齐应承保证:“这事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他说完,叫上齐应承飞奔赶向古墓方向。   这次带出来的行动队已经分成两拨,一拨守在祭坛外围,以防这妖怪从祭坛逃脱,另一伙则飞奔赶往古墓,堵住它出来的另一条路。   葛青和齐应承赶到古墓处的时候,特别行动队也到了。   ……   古墓外,原本种有参天大树的地方,此刻已是满地木头碎屑,无数的枯枝烂叶,以及一个正在运转的十二真仙大阵。洞天观的十二真人各站一个阵位,运转丹田中的真气布置成阵,将丹田中的真气配合符箓转化为风、雷、水、火等力量朝着阵中的腐尸花妖发起攻击。   腐尸花妖释放出大量的黑雾裹卷住自己,无论是丹田真火,还是以震雷之术引来的九天惊雷都不能对它造成有效伤害。大量的黑雾化成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或猛兽源源不断地朝着洞天观的真人扑过去,撞得他们身上的护身罩摇摇欲坠。   在外围地带还聚集了各门各派的人。   腐尸花妖极度危险,这里原不是能逗留的地方,可洞天观的十二真仙大阵向来只闻其名,从来没见施展过,难得的一睹十二真仙大阵威力摸清洞天观真正实力的机会。况且,有洞天观的十二真人、镇狱火、麒麟兽,还有葛青带着特别行动队顶在前面,即使有危险也轮不到他们头上,而灭掉腐尸花妖后,能够起死回生延年益寿让人变年轻的生命之髓却是可以想一想的。   聂然赶到,见到那么多人围在旁边看热闹,都不上去帮忙的,气得脸都绿了。   他们趁着腐尸花妖被困在这里,去它的老窝放火分散它的注意力,给师公师婆们制造攻击机会,都比站着看戏强!对付妖怪,各个往后站,抢生命之髓,那是个个豁得出脸皮和身家性命!   聂然顾不上跟那些人置气,将斩不平握在手里,对杨雪岭说:“师父,我去分散腐尸花妖的注意力,你找机会接应师公师婆他们撤离。”她指向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看到没,他们都在看着热闹等我们拼完命捡干便宜呢。”拼个屁的命,打个毛线的妖怪,气都气死了。   杨雪岭看出她爸妈他们虽然目前处于下风奈何不了腐尸花妖,足够撑到她画好符将他们接应出来。   她拉住聂然,说:“不用去,我画符,你帮忙往符里灌真气,灌九分满。”她说话间,把随身带的画符材料飞快往外取,又将提前备好的符摆在十二真仙大阵外,让聂然往里面灌真气,给他们增加点助力。   杨雪岭把这些忙完,便准备开始画符,却忽然发觉有异。她朝着十二真仙大阵望去,又朝四周看去,十二真仙大阵里煞气冲天,外面却是空气清新干净,宛若两个世界。她仔细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顿时了然。   聂然问:“师父,你看什么呢?”那表情还怪怪的。   杨雪岭告诉聂然:“按理说这附近应该已经到处充斥满腐蚀气体,草木全枯,人畜难活。现在却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将腐尸花妖的影响锁在古墓范围内。”   聂然挠挠头,猜测道:“葛青总是有几把刷子的吧。”   杨雪岭说:“是麒麟化煞阵。”她把几头麒麟兽所在的位置点出来,说:“那几个地方格外干净。目前麒麟兽只是布阵暂时镇住煞气,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估计是齐应承跟葛青那边还有事情没谈妥,再等等,看情况再说。”她顿了下,又轻轻说了句:“如果能够把这花妖灭在这里,还是尽量把它消灭了。看热闹,看的是别人的热闹,修行却是自己的。”这不仅是除妖,更是道门中人的一场修行。   聂然心说:“打妖怪也算是修行吗?”她看着师公师婆他们大把年纪还在跟妖怪拼命,心头挺难受的。可她不懂阵,贸然冲进去说不定帮不上忙还是添乱,而且师父向来有主意,听她的呗。   她专心地埋头往杨雪岭画的符中灌真气。   百万守在聂然旁边,盯着腐尸花妖观察它的攻击方式。   ……   行动队的人赶到后,避开下风口,迅速占据有利地形,以围攻这妖怪。   那些看热闹早就把好位置占好了。   行动队的人过去让他们换个地方,他们还不乐意,说山林这么大,让他们自己另外挑地方,把行动队的人给气得哟!一个队员直接开骂,“别人拼命你们看热闹,一个个霸占有利地形占着茅坑不拉屎!”   有人仗着自己有身份地位,反而对着行动队的人吆五喝六,骂他们没素质,并且威胁道:“报上你的名字编号,我要找你们的领导!”   葛青心说:“可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找不到北了。”他扭头对通讯员下令,“传令守各小队,遇到干扰行动捣乱滋事的,警告三声,仍旧不听的,直接击毙!通除了麒麟兽、洞天观的十二真人、杨雪岭和聂然外,任何人过防御警界线,就地处决。”来的人又多又杂,必须得防止那些为了生命之髓而来的人拉行动队当炮灰搅浑水。行动队对付腐尸花妖不够看,但震慑住那些屑小之辈防止他们捣乱,还是绰绰有余的。   通讯员领命,立即转达了葛青的命令。   行动队立即清场,把那些看热闹的全被赶得远远的,叫那些人连符光和腐尸花妖的黑气都看不着了。   葛青看到布置在林间的麒麟化煞阵,再看到埋头画符的杨雪岭不时用符支援洞天观的十二位真人,并没有像嘴上所说的那样直接接应他们撤走,心知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对方只是因为有顾虑,出于自保,在等他给一个确切答复。   葛青对齐应承说:“灭掉腐尸花妖,生命之髓,麒麟兽取三分之一,洞天观取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由我们带走。我会带着行动队全力配合你们行动。只有一点,腐尸花妖必须歼灭,包括种子。”他顿了下,又补充道:“苟不同和涂钟鸣勾结驭兽门犯下累累恶行,聂然、你和齐渊都是受害者,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齐应承说:“劳烦葛老先行汇报。”这种事情涉及到多个部门,哪能是一个人说了能算的。他把撤除翼蛇的通缉申请打上去多久了,现在还挂着呢。他的那些同僚干起事来,论效率,那是真有效率,论拖,那也是真能拖。   葛青修炼的是大六壬术,精通风水、卜算之道,而秦岭素有龙脉之称,此次由他亲自带队过来,便可见慎重。事态紧急,葛青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复,将齐应承、聂然和洞天观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只要求一点,务必将隐患彻底清除。   葛青拿到传真件,便立即去找齐承应和聂然,各给了他俩一份。   聂然接过葛青递过来的文件,发现是份申请报告。   申请内容为三点:一,经查证,通灵教锦毛虎所做的恶行与翼蛇无关,申请撤销针对翼蛇及相关无辜人员的通缉。二,聂然在渝市与宗教局的冲突,是涂钟鸣、苟不同勾结驭兽门为秦岭腐尸花妖之事,对有实力阻止他们恶行的聂然、齐渊进行的迫害行为,申请对他们给予赔偿补助。三,秦岭腐尸花的危害极大,故特聘以吕青锋、杨丹青为首的专业人士襄助,申请便宜行事之权,并支付相应报酬。申请人是总顾问葛青。   葛青看聂然年纪小,很可能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把便宜行事之权和支付相应报酬向她解释了下。   生命之髓太遭人觊觎,容易生出事端,不便写在明面上,这些都是回去后当成汇报的事。   聂然看那些看热闹的都被赶走了,如今又有这白纸黑字加好几个大红章,再听完葛青解释,心头舒服多了。她把申请递给杨雪岭,说:“师父,你看看这个。”能不能行,还得师父点头,自己还得再看看情况。   杨雪岭心说:“行不行的,我爸妈都快顶不住了,想要他们全身而退,还得请麒麟兽和葛青相助。”她迅速说道:“单凭十二真仙大阵、封妖窟或者是麒麟兽都对付不了这东西,眼下需要三方联手。”她说完,捡起根树枝在地上迅速画出这里的山形地势走位,绘制阵位,说:“葛老,你和齐应承带着麒麟兽去布阵压制这妖物,尽量困住它,不让它走脱。”她说完,对聂然说:“你和百万跟我走。”   百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葛青心有疑虑。他可是知道杨雪岭多有本事,也多能捅篓子,于是叮嘱了几句。小山脉小风水什么的,布个阵动一动无防,秦岭……就还是悠着点吧,这要捅出篓子那可不是在自家门派关两年禁闭的事。   杨雪岭应下,带着聂然和百万便往古墓里钻,告诉他俩,“我们去釜底抽薪。”   聂然不懂,问:“什么意思?”   百万果断地把那些旁枝末节都省略过去,直奔重点,“挖生命之髓。”   聂然震惊了:师父,你爸妈还在拼命呢。   不过,转念一想,生命之髓对腐尸花妖肯定也非常重要,声东击西扰乱那东西的注意力,还能分担点师公他们的压力。   聂然随即又想到一事,问:“百万,你的鳞片都没了,怎么挖生命之髓?”   杨雪岭说:“我去布阵,你跟百万过去,先用斩不平放出镇狱火焚烧坑底的腐尸花。”她又叮嘱句,“你紧跟百万,他对腐尸花释放出来的毒气有净化作用。” 第144章 家里遭贼了 聂然对于去到坑底烧腐尸花……   聂然对于去到坑底烧腐尸花有点打憷。遍地都是人的血肉被腐尸花化成脓水、骨头变成残渣的痕迹, 看着实在有些刺激人。   可她想到师公师婆还拼在第一线,正跟腐尸花妖展开生死搏斗,随时会把命搭进去, 说不出想撤的话, 且多少还是受到些感染生出股血勇之气。她握紧剑又用真气护住自己便准备往里去。一切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够撑得久一点,要是实在撑不住, 也……只好认了。至少她在意亲人,没有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杨雪岭都已经迈出步子准备去布阵了, 瞥见聂然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有点好笑, 又有点动容, 又收回脚步,说道:“道家讲的万物生克之道不是没道理的, 腐尸花再毒,也有克制它的东西,例如麒麟兽, 例如解毒的生命之髓,例如你。你的镇狱火能够烧灭那些受腐尸花操控的鬼物, 麒麟兽能够清除它释放出来的腐蚀煞气, 而我们之前都吃过生命之髓, 也能产生一定的抗性。你生来特殊, 又在封妖窟里吸收了那么多的尸丹和妖丹, 之前在酒店里被老妖道划伤中的也是腐尸花的毒, 体内已经有了腐尸花的抗体, 只要不是落到花丛中让腐尸花根系扎进你的身体里大量释放毒素,基本上不会有事。”   如果真是必死无疑的事,她不会让聂然去的。篓子不是聂然捅出来的, 腐尸花妖不是聂然养出来的,找不到聂然头上。即使是舍命护苍生,也不该是让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孩子去。   杨雪岭不再耽搁,揣好聂然灌满真气的符,头也不回地扎进古墓中,飞奔跑远。   聂然听完师父讲的,深觉有道理,心头踏实多了。她“哦”了声,忽然想起师父的身板可没自己这么结实,正想问她会不会有危险,她已经跑没影了。   聂然叫了声:“百万,我们走。”飞快地赶往腐尸花坑,边跑边问,“百万,你说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百万说:“她去布阵,不用靠近腐尸花。”   聂然闻言放心多了,跑得更快。   古墓里跟她刚才进来时已经大不一样。耳室里的陪葬品惨遭洗劫,许多陶器、铜器被毁,满地残骸,还有大量的尸体被腐蚀花腐蚀过留下的痕迹。一些尸体残渍处还留有古董财物。那些人死时,还抱着从古墓里拿的财物。可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墓室里的棺材早已经不在原地,被掀翻在墓室角落,死者身上穿的已经烂成渣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好像被人翻找过随葬物品。   聂然没细看,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去往地洞口。   地洞布满百万之前拓宽地道刨出来的爪痕和乱石,表面沾了层腐尸花妖出来时留下的剧毒淤泥,最上面层还有一层新鲜的符灰。   很显然,刚才杨雪岭就是从这里下去,估计是怕中毒,燃符用了些防御手段。   百万担心聂然沾上淤泥中毒,变成狮子大小,对聂然说:“我驮你。”   聂然翻身跃到百万的身上趴着,便感觉到有一团柔和的白光裹覆在身上,暖融融的,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百万担心自己跑太快把剧毒烂泥蹭到聂然身上,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行。   山洞里到处都是塌方的落石和腐尸花妖路过留下的剧毒烂泥。   有些地方的剧毒烂泥特别多,周围的落石上还堆满腐尸花藤蔓磨擦腐蚀过的痕迹,看样子像是通道被落石堵住,又让腐尸花打通了。   聂然说:“腐尸花妖好像知道这里通往外面,是顺着人味找出去的吗?”她说完便想起这地方是都玄建的,虽说他变成了腐尸花妖可能早已经没有了人性,找出口总还是容易的。   百万说:“也可能是外面打架的声音引出去的。”将心比心,换成是他在坑底刚被搅合一通,让到嘴的猎物逃了,外面又有一群妖怪打架,肯定是要追出去的。   聂然应道:“有道理。”   因为通道被腐尸花妖拓宽过,百万跑起来极为轻松,就连之前需要他变成小狗过去的地方也宽敞到他轻轻一跃就过去了。   不多时,他俩便来到腐尸花坑旁。   杨雪岭遗落的破阵锥掉在一块从山壁上脱落下来的大石头旁。驭兽门的人被落石砸死在这里,又遭到腐尸花妖的腐蚀变成血水,正好流在破阵锥上。   毕竟是法宝,抗腐蚀性比血肉之躯好得多,上面的符纹都还清楚可见,隐约还泛着光,不像是受损的样子。   百万用爪子把破阵锥从剧毒的血水中刨出来,吐出内丹将上面的残渣清理干净后,将它还给聂然,说:“还好好的。”   聂然收好破阵锥,去到悬崖边探头朝坑底望去。   坑底的腐尸花都已经枯萎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烂泥坑,比放干水的藕塘还脏。   百万站在聂然的身边,探头看了眼,面露喜色,叫道:“太好啦。”   好?聂然诧异地看向百万:“哪里好了?”   百万说:“那腐尸花妖是最大的一株腐尸花,它可以操控其它腐尸花,如果它只是把自己的本体抽走,留下其它腐尸花的话,我们如果下去就会遭到那些腐尸花的攻击。它们在泥里,你的镇狱火也不太能烧得着它们。可那腐尸花妖贪心,它把别的腐尸花的生命力都抽走了,这样即使我没有鳞片,只需要用真气护住自己就能进到坑底挖生命之髓。”他说完,又变成麒麟兽,迫不及待地攀着岩石往下蹿去。   聂然喊道:“百万,你当心点,不要大意。如果是我,肯定会在坑底藏一些腐尸花搞伏击的。”她操控斩不平飞到坑底去搅淤泥,帮百万先探下路。   斩不平飞到坑底,戳进淤泥中,又飞起来,反复拍打淤泥,打得啪啪作响,烂泥飞溅。   刹时间,无数的藤蔓根须从淤泥下伸出来铺天盖地的裹向斩不平,瞬间形成了一个足有两三层楼高的藤球。   百万的速度飞快,都快到坑底了,被骤起的变故吓得撒丫子飞奔,几个飞蹿逃回到悬崖上,满然怵然地看看坑底,又再看向聂然:幸好然然谨慎,不然自己的小命已经没了。   聂然看向百万,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地写着:你看,我说吧!   死里逃生啊!百万吓得四肢发软,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聂然施展通灵术,操控斩不平,一边释放镇狱火一边去烧那些藤蔓。   露出淤泥的藤蔓沾到镇狱火便燃了起来,很快便烧成了巨大的火球,周围的藤蔓以及没有被火烧到的那些迅速钻回到淤泥底。镇狱火覆盖在淤泥表面,并不能顺着藤蔓根须一直烧到泥底下去。   聂然见镇狱火不好使,又想到了爷爷的通灵术。   当年爷爷曾经来过这里,同行的锦毛虎还带走了腐尸花种子,而锦毛虎没有那从腐尸花里取种子能耐!   聂然取出通灵教主令牌,施展通灵术释放出翼蛇虚影,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涌现,视角变成了翼蛇虚影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周围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她清楚地看向百万身上有白朦朦的光芒以真气流转的方式形成一个直径约有十几米的旋涡,抽吸着周围那淡如薄雾的黑气。那些黑气顺着百万真气的流转进入他的内丹中,转化为真气被他吸收。   让聂然感到惊奇的是,她竟然能够看清楚坑底的腐尸花根系和生命之髓。那些生命之髓在腐尸花的根系的重重包裹中,它的外形与腐尸花的根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腐尸花的根系颜色偏黑,而生命之髓比百万还要白,那白润润的光泽显得极为干净,仿佛连周围的黑气都能净化,瞧着就让人极为舒服。   每一株腐尸花根系之中都包裹着一根生命之髓。这些生命之髓有大有小,其中有根最特殊的在之前摆放棺材的台子之下。   台子已经四分五裂,底部出现一个大坑,坑底布满腐尸花根系,那团根系比其它地方的都要庞大,穿透了将近两层楼高的腐泥层扎进了岩石中。   这团根系是活的,它跟周围的腐尸花不同的是,它没有藤蔓茎叶。在根系和藤蔓交汇的地方,有一个断口。那断口处还有类似植物纤维又似毛细血管的须状物在无意识地摆动,仿佛那些脱离开去的藤蔓茎叶能够随时接回去。   最离谱的是,别的生命之髓是白的,它是金色的,且个头比别的要小很多,还没聂然的手臂长。   一个想法浮现在聂然的脑海。她想到了,连丝犹豫和考虑都没有,立即就干了。   她操控斩不平朝着金色的生命之髓戳了过去。   斩不平极为锋利,如同尖刀扎进豆腐般深深地扎进了重重包裹的腐尸花根系中,扎得腐尸花爆出大量浓黑粘稠的浆液喷出大量黑气。   斩不平轻松地穿透了腐尸花的根系,精准地戳在了金色的生命之髓上,将它扎了个对穿。   金色的粘稠如蜂蜜的汁液从生命之髓中溢了出来。腐尸花妖的根系像遭遇到极大威胁般突然爆动。它一动,周围的腐尸花也都动了,所有的根系都朝着主株涌了过去,像要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闯入者勒死在里面。   聂然试着召回斩不平,却发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它吸住了。   她当机立断地开启了斩不平中的封妖窟。   情急之下,聂然把丹田中的真气运转到极致。她原以为会像之前灭掉锦毛虎那样开启一个巨大的封妖窟,现实却是有种陷进泥泽难以动弹的束缚感,开出来的封妖窟受到压制,小到仅仅溢出剑身十几厘米,刚好把金色的生命之髓覆盖住。它不是活物,并没有石化,但是,进入封妖窟范围的腐尸花妖根系石化了。   斩不平在聂然的操控下奋力一震,那些石化的根系瞬间变成了碎石,它也能动弹了。   它在聂然的操控下艰难地往外挤,几乎是一点点地把沾到它的根系石化、震碎,跟打地道似的往外挪。   百万看到坑底的腐尸花全都疯了,用膝盖都能想到八成是聂然闹出来的,满眼惊奇地看向她,很想问:“你在干嘛?”   可他看到聂然手里捏着通令教主令紧闭双眸,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涌动的真气都快把衣服撕裂了,她体内释放出来的真气化成的翼蛇虚影表情都狰狞了,一双眼睛牢牢地盯住坑底石台方向,眼里泛着灼热光芒,显然是有宝物,且跟腐尸花正在缠斗。   百万不敢打扰聂然,不动声色地化成麒麟兽形,决定见势不对叼了她就跑。   约摸过了一两分钟时间,斩不平冲破腐尸花的根茎藤蔓飞了出来。它的光芒是百万从来没有见过的耀眼,表面还有一圈圆形的符文光泽笼罩着,乍然看起来就像绿色大灯笼。   它嗖地一下子飞到聂然跟前,进入了聂然身体中,幽绿色的火焰和翼蛇虚影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啪地一声,一根金色的手臂大小的生命之髓掉在地下。那浓郁的异香让百万的口水一下子便冒了出来,他连叼聂然都忘了,一口叼在了生命之髓上,咔嚓一口咬去半截,爆出满嘴犹如琼浆玉露的浆液。   百万咕咚一声咽下去大口,才后知后觉地想去这是聂然捞出来的,赶紧把剩下的半截吐出来,用神通收下,叼起聂然就跑。   大地轰隆,不仅是坑底的腐尸花疯了,地面也传出轰鸣声,无数的藤蔓根须飞快地扎透岩石追击而来。   百万听到岩石中传来的声音,撒丫子跑得更快了。他施展神通,穿透岩石遁地逃,转瞬间便把那些藤蔓甩得连点声响都听不到了。   古墓外,正在跟腐尸花妖搏命的洞天观十二真人突遭变故。   那腐尸花妖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朵足有二三十米高的巨大株植,释放出全部根系扎向地面。   镇守坤位的杨丹青硬是没扛住,地面的封锁被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撕开,她的防御符盾被撞碎,她当场掀飞出去。   杨丹青摔倒在地,躺在地上便吐出口鲜血,流得口鼻皆是。   胡槊大喊声:“师母!”赶紧飞扑过去,一把拽住她,将她往外拖。   地面涌现起裂缝,腐尸花根系飞快地朝着四周涌卷过去,同时疯狂地往外释放剧毒浆液,似乎是要将沿途的所有活物都腐蚀掉。   洞天观的另外十一位真人飞快后退,却没它的速度快,眼看就在被腐尸花妖的根茎埋进去,六头麒麟兽虚影突然从林中奔出,落在腐尸花根系的外围,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其罩住,这才让他们死里逃生避了开去。   那腐尸花妖并不追击它们,而是疯狂地往地下扎藤蔓茎叶。它往下钻了不到十几秒,忽似想起什么,又将扎进去的藤蔓茎叶□□,翻滚扭曲着,以章鱼爬的姿势飞快涌向古墓,活像家里着火了着急赶回去救火。 第145章 鬼物出动 百万叼着聂然一直跑出蛄子岭……   百万叼着聂然一直跑出蛄子岭才停下来。他变成人形, 取出金色的生命之髓,递给聂然,催促道:“快, 吃了它, 以免腐尸花妖闻着味道追来。”   金色的生命之髓只剩下半截,除了被百万咬出来的断口外, 还沾有他的口水。   聂然嫌弃!虽然这东西闻起来味道香,但谁会去吃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呀。她差点就把“你全吃了吧!”说出来, 话到嘴边, 咽回去, 把沾上口水的部分削下来, 递给百万,说:“这个年头久, 够老,万一有奇效,让你又长回鳞片了呢!你多吃点。”她把剩下的一小截留起来, 问:“那东西会顺着这味道找来?”   百万说:“谁要是哪了我的内丹,千里万里我都会找去的。”他指指生命之髓, 馋得猛舔舌头狂咽口水, 见聂然是真的没有兴趣吃, 就更馋了。生命之髓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刺激着鼻子, 馋虫全勾出来了。   聂然看是百万馋得不行还要强忍不吃的样子, 果断地把要给百万的那截塞进他的嘴里。她其实挺理解百万的, 小时候她长身体的时候也这么馋。   百万实在没忍住, 把聂然塞进他嘴里的生命之髓吃了。他问聂然,“你不吃吗?”这么好吃珍贵的生命之髓,然然都让给他吃。   聂然说:“我又没受伤。”她说完, 示意百万赶紧变成麒麟兽,说:“带我去找师父,用剩下的这截布陷阱逮那只腐尸花妖。”腐尸花妖在坑底,有天然的主场优势,庞大的根系跟藤蔓茎叶合体的威力过于强大,但要是拆开来对付,那就容易多了。那么大的根,扎得太深,想拔根而起不容易,要不然腐尸花妖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出古墓。   坑人嘛,她在行!   坑妖,也不在话下!   百万指指聂然手里的生命之髓,“带着这个去找雪岭道长,腐尸花妖会立即杀到她跟前的。”   聂然指向旁边的蛄子岭,说:“你看山上。”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山里传来的轰隆鸣,山顶方向更是黑气冲天,一副大妖怪出世的景象。不用想也知道腐尸花妖发现生命之髓没有了,得有多抓狂。“我师父在地下山洞里,随时有被塌方掩埋的危险。洞天观那么多人在那边,万一腐尸花妖逮不到我们,肯定会抓他们出气,或者是把账算到他们头上的。”不能自己一跑了之!   百万不再啰嗦,变回成麒麟兽,驮着聂然又回到蛄子岭。   仅仅几分钟时间,蛄子岭已经是黑雾弥漫,到处都是腐尸花妖放出来的鬼物。那些鬼物是这两千多年里驭兽门的人献祭给它的人和妖怪变成的,它们只剩下魂魄,被困在腐尸花妖的根系茎叶中受它奴驭驱使。   此刻,腐尸花妖丢了生命之髓,已经陷入狂怒。它的根系过于庞大,扎根太深,不方便行动,便将自己的藤蔓断成无数的藤条操控鬼物全部派出去。   那些腐尸花妖藤条与鬼物融合,化成了鬼物的形状。这些鬼物生前受到驭兽门的残害,死后被困在腐尸花妖的体内更是犹如身在地狱,早已泯灭人性,更何况其中大部分都是精怪,本就没有人性,一个个凶残无比,且充满了仇恨。   修炼过的精怪都有道行,下咒、做烙印标记是最基本的本事。它们落到驭兽门的手里,在被献祭前几乎都遭到过百万这样的拔鳞抽筋等取材料的遭遇,受尽折磨后惨死还落得永不超生,给驭兽门的人下咒者不计其数。   驭兽门有压制的手段,不会让诅咒发作,也有对付妖怪鬼物的手段,对于祭品的诅咒根本没放在心上过,哪怕有些诅咒会延续到后代的身上,他们也不在意,更没想过会有今天这番变故。   那些鬼物受到腐尸花妖的驱使出来找生命之髓,最先感受到的却是自己当年下在仇人身上的诅咒。仇恨,仇复的念头,遭受到的折磨痛苦占据了它们的全部思维,寻找生命之髓的念头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潮水般的鬼物涌出古墓,它们身上释放出来的腐蚀煞气聚集成的黑雾如同滚滚浓烟。   翻滚的浓烟是无数奔腾怒吼咆哮的狰狞鬼物,无论曾经是人还是兽,都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一个变得奇形怪状,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有多出许多由腐尸花藤蔓形成的肢体,还有不少鬼物因为常年拥挤在一起融成了一体,人、兽、植物类妖怪掺杂成一体,已经不是不伦不类,而是如同地狱恶怪物般可怕。   蛄子岭的古墓变得如同打开的地狱之门。   鬼物大军们瞬间撕开了麒麟兽布置下的大阵,如同泥石流般滚滚而下,直奔诅咒所在的方向。   洞天观的道士、行动队的人见到这阵势,匆忙避退。这种情况下,就连麒麟兽都拔腿飞奔,躲开了它们,活人的血肉之躯连它们的腐蚀煞气都抵挡不了,更何源是这支数量数十、数百倍于他们的鬼物大军。   葛青的脸色变得铁青。   行动队的人则个个脸色煞白!照这情况看,原本以为的营救任务,很可能变成他们要豁出性命拖住这些鬼物,等待调派更多的人手过来。   洞天观的道士们,不要说年轻辈,就连十一位真人都已经生出无力回天之感。这样的妖怪,不要说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封妖窟里那么多大妖都比不过它。   这样的鬼物妖怪,只怕是封妖大阵都拿它没有办法。   鬼怪们奔涌而出,途经之处,蛇虫鼠蚁小动物全部化成血水,连点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花草树木被腐蚀成烂泥,就连那些在这里生长多年早已受到煞气感染的古树都抗不住,树叶、树枝烂成腐泥坠落在地,只剩下粗大的树干像在地下埋了成百数千年变成轻轻一碰便烂成泥渣的朽木。   各门各派包括看热闹的人都被行动队驱赶到防御线外。   一些心中向道为斩妖除恶而来的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想着这事有行动队和洞天观接手,又有麒麟兽相助,想是定能妥善处置,已经用不着他们出手,很是安稳地等待处理完的消息,准备撤离。   那些为着生命之髓或求财谋好处而来的人,则心有不甘,甚至有些怨愤。千里迢迢地赶来,一路翻山越岭,这么多人花费不小,甚至还出现了不小的伤亡,结果连点汤渣都没见着!   激愤之下,便不由得恶胆横心!葛青和行动队是官方派来的,他们不敢惹。洞天观嘛,要是筹谋得当,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没可能!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那些为生命之髓而来,想要续命延寿的,更是准备半路劫杀了。   十二真人难对付,毕竟年龄大了,且不可能时刻都在一起,而杨雪岭年龄不大,修为不高,又是聂然的师父,怎么都少不了她的一份好处。   各路人马蹲在外围,正各自谋算,便听到如同泥石流的轰隆声自山上奔涌滚下,纷纷赶过去查看情况,待他们靠近,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时,一个个惊骇失色夺路而逃。   一些正好在鬼物们经行路上的,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已经被淹没,连点骨头渣都没留下。   这些鬼物在奔逃途中,见到有活物在近前,嘶嚎着扑过去,将人撕碎吞吃。   那场面,把一些胆小的当场吓尿。   最可怕的是,山里风大,它们释放出来的黑雾被风吹散,一些站在下风处的人沾到飘来的雾,惨叫着倒地打滚,身上的血肉迅速腐烂,但没叫上几声,人便倒地不动,血肉腐烂,连骨头都黑了。   有本事高强的,当即取出法宝、俘虏布置防御,隔阻了黑雾,却又引起了鬼物的注意,惨遭袭击。   刹时间,那些正好在鬼物经行路线周围的人,折损惨重。   ……   驭兽门村子被杨雪岭攻破,从村里逃出来的人惨遭麒麟兽伏击几乎没有生还的,邱彻一行又已经全军覆没,如今的驭兽门只剩下几十个守祭坛的人,被葛青带着行动队的人抓起来,关在了行动队的营地。   行动队的营地在半山腰,目前分成两支队伍分别派去了古墓和祭坛外面设置防线,只剩下一支十人小队在留营地看守宿营物资和驭兽门俘虏。   他们听到轰隆声,纷纷翘首查看情况。   有哨兵隐蔽在树上观察周围的情况,听到巨大的轰鸣声朝着这边过来,拿起望远镜朝山上望去,见到黑色的浓烟裹挟着大量鬼物朝着这边过来,吓得飞快传讯。   小队长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作战物资都已经发放下去,每个人还配了好几天的干粮,留在营地的就是些帐篷和补给。这个时候当然是命重要,即使想保物资也根本来不及转移。   他们转移,也不能落下驭兽门的人,立即去到关押他们的帐篷。   驭兽门的人个个有功夫在身,还有不少邪门手段,哪怕被拷起来也是小动作不断。他们中有人悄悄地打开了手铐,见到有鬼物冲过来,小队要赶着撤离逃命,趁机冲出帐篷拔腿就跑。   这是驭兽门的地盘,他们对于地形的熟悉远胜小队,且一个个蹿得飞快,钻进林子里简直如鱼入海。如果是在之前,还得害怕行动队手里的子弹,可眼下行动队忙着撤离逃命,而那些人又是分散逃的,追都没法追。   驭兽门的人逃走,是行动小队没有看守好,铁定要挨处分,可这时候哪怕是拼死也没办法把人抓回来,只能先撤。小队长气得直咬牙,也只能带着小队弃了物资和队友们朝着最他们最近的祭坛防线撤离。中队长在那边,还能请求些支援去追击这些人。   小队的人往祭坛防线跑去,是山上。古墓虽然也是在山上,但不在一条路上。他们很是顺利地避开了鬼物们。   驭兽门的人自然不会逃往祭坛方向送自投罗网,全都选择了往山下逃。   他们的速度快,鬼物们的速度比他们还快。   那些鬼物,有些是被他们的长辈、先祖们残害的,有些则是他们害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诅咒。鬼怪们追着下的诅咒过去。因为他们是分散逃的,鬼物们追击的目标也跟着分散,原本的鬼物大军,瞬间分成了好几十支,在山腰处对他们展开了包括。   这让那些逗留在半山腰的人也跟着遭了难。许多人原本都避开了鬼物大军的经行路线,又让驭兽门的人给带了回来不说,山林间到处都允斥弥漫着腐蚀煞气,即使躲开了怪物,也躲不开那些要人命的腐气。   活着的人,不敢再在山上停留,纷纷往山下跑。   下山的路,就两条!一条是通往村子的,一条是之间行动队过来时的路。那条路是驭兽门从外面掳到人和妖怪后,直接送去祭坛踩出来的。   很不巧,驭兽门逃出来的人跟撤往山下的各门派、各路散人,又撞在了一起。   好在,在这里怪物是朝着驭兽门的人去有。有仇人在前,鬼物们暂时顾不上其他人。   于是,那些人便看到驭兽门的人被追赶而来的怪物扑倒,撕碎,啃咬……   一个个吓得哟,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或者是团成团滚下山去,什么求财找生命之髓,全都抛到了脑后,满脑子只剩下逃命。 第146章 叼来叼去 怪物们在扑倒驭兽门的人报仇……   怪物们在扑倒驭兽门的人报仇雪恨后, 怨恨不消,满心厉怒,朝着四周的活人扑去。   人的速度没有鬼物快, 一些逃得慢的, 当场惨死。   见到这一幕的人吓得心胆俱裂,眼看逃无可逃, 眼看就要命丧于此,忽然, 鬼物们齐齐调头, 以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朝着古墓方向赶去, 像是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使得它们放弃到嘴的食物。   不少人死里逃生。一些人吓得瘫软在地, 一些则是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去,再不敢掺合这事。   连那些为生命之髓而来的人也都打起退堂鼓, 撤往山下。   鬼物们是暂时撤走了,瞧它们这阵势便是极难对付,而从它们身上飘散出来的腐蚀煞气更是已经在山林间扩散, 谁知道哪阵风刮过来沾到这些腐蚀煞气丢了性命。延年益寿再好,也比不过现在保命要紧。   那些为除恶而来的人自知本事不够对付不了这些鬼物, 也护着幸存下来的人撤离。   下山路上, 众人狼狈不堪, 却是难得和谐, 遇到伤重的难行的, 还会互相帮衬一二。   他们逃过眼前的危机, 待心情稍作平复, 又不免好奇洞天观的道士、葛青他们又有什么手段对付这么多的鬼物。即使有封妖窟、镇狱火,聂然已经投胎为人,血肉之躯, 怕是也无法除掉这些鬼物。   面对这样的鬼物,觉得聂然凶残、镇狱火可怕的那些人,此刻竟生出希望聂然能够更加凶残厉害的感慨来。如果这次葛青他们对付不了妖怪,回头宗教局便会召聚人手过来,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跟宗教局有些牵扯往来,很可能会收到宗教局的邀请。   到那时可不像现在想撤就撤,想跑就跑!他们可以拒绝邀请,可学得一身本事,该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却逃了,不仅是自己,连师门都会蒙羞。师门、家族的声誉没了,地位一落千丈,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逆转的衰落,自己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也抬不起头。   反观洞天观一行,与麒麟兽、葛青他们顶在最前面,到现在都没见到有人撤下来。从鬼物们匆匆调头赶回古墓方向,只能说明,上面的战斗还在继续,且给鬼物造成了极大的危机,迫使它们回撤。   这就是洞天观的实力!亦是洞天观上上下下的胆气魄力和担当。   有些人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得劲。别人是敢于慷慨赴死的勇士,自己则狼狈不已地仓皇逃命,委实羞愧。   一行回撤的人,在快到山脚下时,遇到了通灵教的妖怪。   山上好多麒麟兽,还布下了麒麟化煞阵,妖怪们留在山上感到心里压力很大,再加上腐尸花妖不时搞得蛄子岭震上几震,而妖怪的听力、嗅觉等都比人类要敏锐,早已觉察到不对劲,在行动处的人开始清场时,金犬便带着妖怪们撤到山脚。   原本见到妖怪便要喊打喊杀的众人,如今见到这伙妖怪,心里颇有些复杂,倒是没了敌意。   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的通灵教是聂然做主,行事作风也大有改变。再大的脸,也干不出,聂然还在上面拼命,他们在下面难为聂然手下的事来。   一些人出于对聂然的感念,还朝金犬拱了拱手或抱了抱拳。   狗哥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再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心情略有些微妙,可驭兽门没了,妖怪们的心情都极好,纷纷抱拳回礼,还隔空喊话,问起山上的情况。   度善大师想起白狼堂底下的那朵腐尸花,以及之前聂然透出来的翼蛇来过这里。狗哥是翼蛇的心腹,跟了他好几百年,多少应该知道些消息,便上前找狗哥打听。   狗哥对蛄子岭的事情是真不清楚,一问三不知。   ……   那些追击众人的鬼物突然嗅到了生命之髓的味道,束缚它们的藤蔓强行操控它们朝着生命之髓所在的方向赶去。   百万驮着聂然回到蛄子岭找到杨雪岭时,杨雪岭正在蛄子岭地下的山洞里忙着布阵。   蛄子岭有地下河和积水的山洞,这些都是雨水渗到地下常年累月的冲刷形成的,这个便是山体的水脉,而气脉往往连通着水脉。   杨雪岭顺着水脉一路奔行,找到了一处气脉和水脉交融的结穴地。   所谓结穴地,便是藏风纳气聚水之地,也就是所谓的风水宝地。   杨雪岭找到的这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有多条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在这里,下面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湖,湖连通地下河,其中一条地下河的出口在瀑布,还有一条河的落差巨大,曲曲绕绕的通往山脚。杨雪岭没走过,不知道它通往哪里,只能通过观气、周围的山形地势让推断,它可能连接着山脚下的湖,或者是某座瀑布溪涧小河之类的。   腐尸花妖过于棘手,常规的道门手段已经对付不了她。   秦岭素有龙脉之称,风水气势极强,借其布阵,威力巨大。   杨雪岭便打算引结穴处的风水之势布阵去斩杀腐尸花妖。她刚把布阵的符打出去,百万驮着聂然出现了,聂然的手里还拿着一截巴掌大味道奇香的东西。   那东西长得像极了生命之髓,连味道都很像,但颜色成金色。她仔细一瞧,发现它不仅颜色不对,上面的纹路跟她之前吃的生命之髓也不同,已经形成了一层老壳,一看年头就极久。   她当了聂然这么久的师父,对聂然的本事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几乎立即想到这是什么东西。她问道:“你把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挖了?”还吃得只剩下这么点了,且八成百万没有少吃。   百万伤得极重,这会儿却是伤势痊愈活蹦乱跳的样子,就连被揭掉鳞片留下的伤疤都愈合了。   百万的鳞片是被强行揭下来的,鳞片的生发层遭到破坏,已经长不出鳞片,此刻,他的体表却长出了一层角质化的细膜状东西。那些不是鳞,像是失去鳞片后,体表异化生出来的新的保护层。   聂然“嗯”了声,说:“百万说腐尸花妖会顺着生命之髓找来,我想着,要是在腐尸花坑对付它肯定是要吃亏的,不如把腐尸花妖引到这里来。”   山洞上方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正在飞快靠近,且来势又快又猛,震得山洞都在微微颤抖,却声响越来越近。   杨雪岭立即想到来的是什么,脸色全变。   她的体质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不要沾上腐尸花妖,沾到点腐蚀煞气都得把小命交待出去。   杨雪岭的脑子转得极快,对聂然急声说道:“把你手上的镯子取下来给我,快。”   聂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拜师当天,太师婆给的镯子取下来递给杨雪岭,问:“这个有什么用?”她以前以为就是个普通的铜镯子,这会儿才发现它的材质、上面的符纹都跟破阵锥很像。   她想起破阵锥,又赶紧把找回来的破阵锥递给杨雪岭,说:“这个也找回来了。”   杨雪岭的脸色好了几分,接过破阵锥,又将手镯戴在手腕上,拿过聂然手上的生命之髓,说:“你俩赶紧离开这里。快。”她说完,顾不上理会他俩,抬手打出一道符落在下方的地下湖中间。   符纸落在湖面上便化成了灰烬,从中溢散出来的气流将周围的湖水推开,形成一个直径足有三米多的旋涡。那旋涡呈太极形状搅得整座湖的水流都在动。水流一动,杨雪岭埋好的符也随之被引发。   刹时间,山洞被符光照亮!   百万吓得嗷呜一声,变成麒麟兽,叼起聂然,头也不回地跑了。   聂然毫无预兆地被叼起来,惊呼声“呀”,叫道:“百万,你能不能不要……”她把“不要叼我”咽回去,毕竟是叼着自己逃命,要领情!她改口成,“不要突然叼我,好歹打声招呼。”   百万含糊地应了声“唔”,逃命,来不及嘛。   聂然很想看看师父的本事,可百万都跑了,显然不宜留在那里围观。有时候吧,围观有风险,需谨慎。   百万叼着聂然没有跑远,而是朝着腐尸花坑跑去。他跑到半路,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秒缩成巴掌大的小奶狗。   聂然趴在它的身上,直接摔在地上,还把百万压在了身下。   可她顾不上百万,而是,腐尸花妖……就是之前跟师公师婆打架的那只腐尸花妖本尊,正裹着藤蔓茎叶从前面不远处呼啸而过。那急匆匆赶路的样子,酷似她上学时快迟到又不想要被老师罚站时的赶路模样。   腐尸花妖跑得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百万从聂然的身下钻出来,心有余悸地用小爪子拍拍胸脯,说:“走吧,我们趁着它去找雪岭道长,再去挖点生命之髓。”他把聂然的那份都吃了,只好再挖点别的给她。   聂然很担心杨雪岭,说:“我师父连伥鬼都打不过,朝她去的可是腐尸花妖。”   百万说:“放心吧,她都布好阵了,在那地方,只有她吊打别人的份。”   聂然心想,也是。要是师父打不过的话,早跑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   百万催促道:“快点,我们赶紧多挖点,晚了就挖不到了。”   聂然说:“它又不会跑。”   百万说:“但会被毁掉!”他看聂然磨磨蹭蹭的,又变成大麒麟兽,叼起聂然就跑。 第147章 战斗结束 杨雪岭听到腐尸花妖靠近的声……   杨雪岭听到腐尸花妖靠近的声音, 立即激发了布下的符阵及手腕上的镯子。   符阵的光芒将山洞照得亮如白昼,灌注在符箓中的真气涌荡而出牵动这里的气流和水流,刹时间, 狂风骤起, 水面翻涌掀起惊滔巨浪,宛若暴风雨来临时的大海。   湖中间由符箓力量形成的太极气旋掀起的气流化成龙旋风, 将水流送上高空。那景象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在广阔的水域形成的龙卷风奇景,但随着杨雪岭将一道绘有龙纹的符纸打进水柱后, 水流与气流融合在一起就仿佛突然间有了生命, 狂风从水柱中涌卷而出呼啸的风声宛若龙吟。   杨雪岭再次打出一道符, 那道符化成一道淡到几近透明的符光直接落在龙形水柱的上方。她从地上跃起, 稳稳地落在符光上,便觉有一股气流托住自己, 不使自己坠落到湖里。   杨雪岭气沉丹田,踩在符光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奔到湖中间的龙形水柱上方。   当她的脚踏在龙形水柱上的瞬间, 龙形水柱中的气流瞬间笼罩住她,她高举双手将气流引导到手上所戴的镯子上, 刹时间, 镯子泛出耀眼的符光。那符光照向四周, 洒落大量的符纹。   杨雪岭高举双手, 转动镯子, 将镯子照出的符纹移向符阵中与之相呼应的图纹。   镯子中投射出来的符纹与符阵所对应的符纹贴合在一起时, 笼罩在阵中的气势骤然变了, 原本狂风大作湖翻涌的山洞瞬间平静了下来,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连丝波澜都没有, 空气也似凝固了。唯一还动着的便是她脚下的太极气旋,气旋将气流送到水柱中,而那水柱竟然化成了一条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龙。   透明的水龙覆盖着符纹金光,散发出无上威势。   杨雪岭稳稳地站在龙头上,她慢慢地放下高举的双手,将左手落在右手的镯子上,试着轻轻转动手上的镯子。   此刻,她便是这座大阵的阵眼,操控这座大阵的便是手腕上的镯子,而整个大阵的力量都积蓄在她脚下的水龙上。身处阵眼中的她,犹如矗立在飓风之中,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略有些散乱的头发被吹得飘了起来。   腐尸花妖所化的鬼物从山洞里出来,它们闻到杨雪岭身上揣的生命之髓的味道,疯狂的扑了过去。   鬼物撞在了环绕在山洞里的符阵上,金色的符纹犹如火焰烧得它们发出呲呲作响腾起大量的黑烟,烧得它们发出痛苦的哀嚎惨叫,身影迅速变淡,附身的藤蔓飞快枯萎化成灰烬。   鬼物的数量实在太多,速度又快,前面的鬼物还没烧完,后面的鬼物便挤着前面的鬼物进了阵。   符阵被它们生生地挤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它们进入符阵,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金色的符光出现在水面,犹如烧沸的油锅,而那些鬼物则似正在遭到油炸,在翻滚的水花中发出呲呲声飞快消失,一条条藤蔓迅速枯萎最后化成灰烬飘散在水面。   后进阵的鬼物踩在先落水的鬼物身上狂奔着扑向水龙。   所有鬼物都遭到大阵的绞杀,但它们在腐尸花妖操控下只能前仆后继地继续朝着杨雪岭逼近发起攻击。先死去的鬼物身上释放出来的腐蚀煞气为后来的鬼物形成一道屏障,宛若用自己的尸骸为后来者铺出了一条路。   后进入阵的鬼物踩着这条尸骸之路,很快便来到了太极气旋下方,它们纵身跳跃而起意图攀上水龙为腐尸花妖拿回生命之髓,却在接触到水龙的瞬间便被卷了进去,瞬间撕碎。   此时的水龙,宛若一台大型粉碎机,不断地粉碎着靠近它的鬼物。   无论是鬼物还是藤蔓,只要碰触到它,无不被卷进去瞬间绞成渣。鬼物没有实体,当身上的腐蚀煞气散尽,它们也彻底消散了。那些藤蔓的灰烬却是留下了,原本清澈透明的水逐渐变黑,散发出来的黑气不断地腐蚀着上面的符纹,但太极气旋又在源源不断地引聚这里的气流水势为它补充能量,维持着水龙不散。   杨雪岭立在龙头上,看着脚下的水不断变黑,有腐蚀煞气已经弥漫到龙头处。她是血肉之躯,如果沾上这个,分分钟化成血水死去。   即使她有大阵形成的气流罩保护自己,却仍有些担心这些腐蚀煞气渗透进来,恰好,她看到腐尸花妖赶到了。   杨雪岭毫不犹豫地从挎包中拿出生命之髓,咔嚓一口咬下。   皮太硬,差点把牙崩了。   生命之髓中那如蜜蜂般的浆液落了一滴在她的嘴里,清甜如甘露般的口感弥漫开来,清凉之感从口腔溢散到全身,又化成暖融融的气流渗进四肢百骸,再汇入经脉中,最终汇聚到丹田里。   杨雪岭有种吃了仙丹宝药的舒适感,只觉精神大振,心神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周身舒坦得仿佛打通了全身经脉,差点以为自己要白日飞升了。   吃下生命之髓的感觉实在太好,让杨雪岭下意识地担心会不会有毒让人产生幻觉之类的。   不过,如果生命之髓有毒,定然是奇毒,在自己冒出这想法时,人就已经没有了。   她还好好的,并没有当场毙命,甚至连点伤都没有,且丹田、经脉都有了强烈的气感,这让她怀疑生命之髓中所含的物质不仅能够促进细胞修复,更能助人迅速吸收外界的能量转化为真气,甚至可能它本身就能转化为真气供人吸收。   杨雪岭来不及去细究,腐尸花妖赶到了。   它冲出山洞,宛若一匹全速狂奔的野马呼啸而出,却在大阵的边缘来了一个急刹车,甩出大量藤蔓缠在周围的岩石上,生生地拽住了自己,避免了一头扎进大阵里的势头。   它看向大阵,眼中有着困惑,似乎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   死在大阵中的鬼物,飘散的藤蔓灰烬,却让它深刻地意识到这东西有多凶险。   哪怕生命之髓就在眼前,也让它不得不谨慎起来,它打量着面前的阵,直到视线落在大阵的符纹光芒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仿佛自己曾经学过这些,却因为过于久远,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紧跟着,它便看见自己的生命之髓正被人叼在嘴里,且吃得只剩下不足巴掌长的一小截,惊怒交加中还有种失去生命之髓而枯萎死去的恐惧。   入阵,不一定会死。   失去生命之髓,则必然会死。   腐尸花妖发出愤怒的嘶吼,以搏命之势扑进了阵中。   笼罩在山洞上方的符纹被跃起来的腐尸花妖撞碎,它腾跃而起的身影呈弧线落向杨雪岭,同时,在半空中便挥出了无数的藤蔓,意图将她裹卷在里面腐蚀融化掉。   它动,杨雪岭也动了。   她脚下的水龙中突然飞出一条龙形虚影朝着半空中的腐尸花妖撞了过去。   两者在空中交撞,龙形虚影当场被撞碎,腐尸花妖身上的藤蔓茎叶被撕得粉碎四散飞溅,巨大的冲击波涌荡开,将山洞都撞出了许多裂缝,湖水都推向了四周。杨雪岭所站的水龙都摇晃不稳,大量被吸到空中的水流洒落出去。   紧跟着,又一条龙形虚影从水龙中飞出,又一次撞在重重地撞在岩石上的腐尸花妖身上,撞得它浆液四溅。   一条,一条,一条,又一条,源源不断的龙影虚影从水龙中飞出,不断地撞击在腐尸花妖身上。四周的气流、水流都被引聚过来,周围的一些地下暗河、深潭甚至形成了从低处流向高处的倒灌奇景。山洞里的水位暴涨,洞内都像一颗灌满气和水且不断地被掀动的球体。   激荡的气流不仅将腐尸花妖撕碎,连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蚀煞气都被绞散。   从龙形虚影撞在腐尸花妖身上形成的冲击波和气流,一层接一层地推向四周,一道气流没散,又一道气流涌开,它们又发生了连环境击,发出不绝于耳的声响,如同发生了连环爆炸。   山洞内轰隆声不断。   山体剧烈晃动,到处都出现裂缝,且不断扩大,大量的岩石脱落砸下。   腐尸花妖在龙形影虚的不断冲击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按在墙上活生生地砸成粉身碎骨,就连它贴着的山壁都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终于,山洞积蓄的水气和气流超过了它所承受的上限,顺着周围的地洞涌了出去,其中的一条通道中有杨雪岭提前的埋好的符。   符被山洞里涌出去的气流掀碎,积压在符里面的真气化作符纹炸开,形成的旋涡便如抽水泵引聚着山洞里的气流和水流。   地下湖里的水灌进了通往古墓和腐尸花坑的山洞,撞在沿途预埋的符上,将它们引爆,又被引导着涌向腐尸花坑和古墓……   聂然挖生命之髓,是一回生,二回熟,且这次又不是去挖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很是熟门熟路,轻轻松松地便挖出了两根递给了百万。她正准备再挖,忽然,又滚雷般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就好像地底下打起了雷。   她心想,“师父这动静搞得也太大了吧。”不管啦,这说明师父厉害,正在吊打腐尸花妖呢。   聂然正准备继续挖生命之髓,忽然,山体剧烈晃动,且洞壁上出现裂纹,大块的岩石坠落。   百万侧耳听了下,焦急地喊道:“然然,别挖了。快,快把通灵术收起来,我们要撤了。   快。”他喊话间,麻利地收起了挖出来的两根生命之髓,在聂然刚把翼蛇虚影散开,收回镇狱火后,便一口叼起聂然,跃向洞顶上方的裂缝,亡命飞奔。   聂然挺懵的,心说,“这就跑了,没挖两分钟呢。”   百万的速度快,聂然还在失神的功夫,他就已经蹿出了山洞,一路飞奔地朝着山下跑去。   山上也在震动不已。   葛青正在急声催促行动队和洞天观的人撤离。   他比杨雪岭早到蛄子岭,对这边的山形地势了若指掌,听到山里的声音,便猜到杨雪岭在做什么。虽然惊叹于她年纪轻轻,且声名不显,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却也知道这不是久留的地方,赶紧带着人撤往安全处,同时飞快指挥行动队的人布好防御阵,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故。这时候要撤下来,根本来不及,好在杨雪岭是引风水之势布阵对付腐尸花妖,其波及的范围都是顺着气脉和水脉走的。   葛青就近挑了块避开这几个地方的小山丘。   他们刚过去,便见到有洪水从古墓中涌出。   在洪水从古墓里冲出来时,与空气接触到的瞬间,还发生了类似于爆炸的声响,古墓连同山崖都炸塌了。   腐尸花坑所在的方向更是轰鸣声不断,水流冲击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真正的山崩地裂。   从地下湖里灌出来的水都涌进了腐尸花坑,汹涌的水流犹如瀑布般灌进坑里,巨大的落差形成强烈的撞击,把坑底的淤泥都冲了起来,大量的腐尸花被冲得四分五裂。从水里涌出去的气流撞在腐尸花坑上方的山洞壁上,撞得原本就布满裂缝的山洞彻底塌陷。   重达数吨、数十乃至数百吨的岩石砸进了腐尸花中,重量和高度形成的巨大撞击,将下方的腐尸花都砸碎了,再有大量的水流冲刷,使得翻涌的水流中布满无数的腐尸花残骸。生命之髓也被砸碎了许多,它们被砸碎,冲烂,融进了水里。   杨雪岭布阵的地下湖干涸了。   撞击使得山洞开始塌陷,而杨雪岭被困在湖底的淤泥中连动都动不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大石头落下,却连个能借力爬出去的地方都没有。   突然,一道白光蹿了出来!   百万变回原形,飞快地跑到杨雪岭的身边,大嘴巴张下,一口叼起杨雪岭拔腿就跑。   杨雪岭像被拔萝卜似的从泥里出来,腰部以下在百万的大嘴巴外,腰部以上,全在百万的嘴里。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麒麟兽的牙齿卡在自己的腰上,粘呼呼的麒麟唾液糊了满身。   下一刻,杨雪岭便坐在地上,刺眼的阳光照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阳光,摸到的是满脸的口水。   杨雪岭:“……”她抹了把脸,很想告诉百万,能不能换个方式叼。可下一刻,便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山塌下去了一大片,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百万要是来晚一点,自己大概就葬身在这里了吧。   聂然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师父上半截身子糊满口水的狼狈样,突然觉得百万叼自己后背的衣服挺好的。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杨雪岭用手抹了脸上的口水,把手上那截金色的生命之髓揣进包里当自己这一趟的辛苦费,又对百万道了声谢,问:“我爸妈他们呢,没事吧?” 第148章 下山 百万和聂然都不知道洞天观众人现……   百万和聂然都不知道洞天观众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想也知道不乐观。   聂然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大片山岭,又发生了塌方,师徒俩想要一下子把人找出来并不容易, 但对百万来说则不是难事。这不是在城市里, 哪里有大量的人烟聚集的地方,百万用鼻子一闻都能闻出来。   百万应了声, 又变成麒麟兽,驮着她俩朝着有大量活人聚集的地方赶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 没多时便在一处背风的小山丘找到了洞天观和行动处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恶臭味, 许多人倒在地上大口地吐着脓血, 不少人的鼻子里、耳朵里都在往外渗血, 更有人呼吸困难在地上挣扎着死去。   山风将腐蚀煞气吹散,虽说起到了稀释作风, 却也让整座蛄子里都充斥着这样的气剧毒气体,即使有好几头麒麟兽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清除不了这么多。   无可避免的, 蛄子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吸进了腐蚀煞气。它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吸进体内后, 呼吸道最先遭殃, 皮肤接触到的地方, 也出现了溃烂。   齐应承把他挖到的生命之髓拿出来切碎了分给大伙儿。   如果没有生命之髓, 这支队伍, 包括洞天观没几个能活下去。   另外几头麒麟兽散出去吸收山里的腐蚀煞气的同时, 还担负着搜寻落单和受伤的人, 把他们带过来。   有洞天观的道士见到杨雪岭,大声喊:“小师叔回来了。”声音透着哽咽,尾音带着哭腔。   杨雪岭见状, 心头涌起种不好的感觉,赶紧往师兄们扎堆的地方赶过去。她跑过去,众人便给她让开路,便见自己的母亲身下铺着父亲的道袍,躺在地上,面无血色,连呼吸都很微弱了。   吕青锋坐在杨丹青的身旁,神情沉默,见到杨雪岭过来,招招手,说,“来。”   杨雪岭跪坐在杨丹青身边,伸手便去把脉,脉薄已经弱得几乎摸不到了,连真气都散了。她飞快地从挎包中取出金色的生命之髓,一股脑地把里面如蜂蜜般的浆液滴进杨丹青的嘴里。   生命之髓剩下不多,她全部滴完,也只有三滴。   杨雪岭把生命之髓滴完,微微托高杨丹青的下巴,再轻轻抚动她的咽喉,帮助已经无法自主吞咽的杨丹青把生命之髓咽下去。   吕青锋吃过生命之髓,见到杨雪岭拿出来的这截生命之髓与之前的大不一样,不由得面露诧异,随即明白过来。如此与众不同的生命之髓,只可能是出自腐尸花妖。   那妖物的生命之髓,极可能有奇效。   吕青锋活到这把年龄已经看淡了生死,却也舍不得杨丹青就此离去,如今见她救回来的可能,不由得生出几分希盼。   生命之髓除了里面的浆液,外面的表皮也可以入药。   这么多人中毒,杨雪岭做不到只救自己母亲,罔顾其他人的性命。她把手里的那截生命之髓交给胡槊,说:“胡师兄,磨碎了给大家服下。”   胡槊问道:“这是?”   杨雪岭说:“从腐尸花妖那取来的生命之髓,只剩下这点了。它对解腐蚀煞气的毒有奇效。”这不是她瞎说,而是亲身服用实践过的结论。   胡槊应了声,“好。”赶紧拿去救人。他把手里的这截生命之髓切成两份,给了一半给葛青救人,剩下的部分则全部磨成粉兑进水里,给洞天观的人服下。   杨雪岭忧心母亲的伤势,正准备去把脉,吕青锋已经将手搭在了杨丹青的手腕上。他仔细探过脉膊,发现杨丹青的体内出现一股真气,但因为杨丹青深度昏迷无法引导真气运转,他取出随身带的金针,将内力灌注在金针中,以金针度穴之术引导杨丹青体内的真气运转。   随着真气的运转,杨丹青的心跳逐渐变得有力起来,脸上添了几分血色,有了呼吸。   杨雪岭见状,长松口气。   一旁,突然传来哭声。   有洞天观弟子吸入过多的腐蚀煞气,没能救回来。   杨雪岭又匆匆起身,去查看洞天观弟子的伤势,喊道:“聂然,来帮忙救人。”这里的医疗条件极其有限,缺少急救设备,聂然的功力深厚,只能把她当急救设备用了。   然而,大部分人是中毒,有些吸入腐蚀煞气过多的,呼吸道、内脏都烂了,即使有生命之髓和聂然灌注真气也无力回天。   腐尸花妖都已经解决了,又有解毒药,仍旧有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在这里逝去。   那些伤势较轻的,呼吸道功能、内脏没有完全遭到破坏的,服下生命之髓后,伤势迅速稳定下来,保住了性命,但皮肤被腐蚀溃烂,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些伤疤。更有些人,脸上的皮肤溃烂,即使解了毒保住了性命,也遭到了毁容的打击。   杨雪岭之前重伤住院,一日之间伤口痊愈,吃的是用生命之髓炼制成的回生丹。经过提炼,又加了珍贵药材增强药性,药效自然远胜生命之髓。   最后一枚回生丹让杨雪岭吃了,新的回生丹还需要配齐全部药材,回到麒麟族用他们的特殊炼制手法炼制,现在根本没有,现炼都来不及。人多,大家能够分得的生命之髓也很有限,起到的疗效自然也要差上很多,主要功效基本上就是个解毒作用。   以至于,这么大一支队伍,皮肤溃烂兼内脏受损的重伤人员超过了三分之一,一大半轻伤的,还有些沾得少的皮肉伤都不提了,那些成为了照顾伤员的主力队员。他们连续作战,没能得到好好休息,又困又累,却还得撑着照顾战友,可以说是人仰马翻,极为凄惨。   杨雪岭没中毒,但身上的擦伤摔伤不少,满身污渍,披头散发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除了麒麟兽,只有聂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麒麟兽亦是忙得不闲,全都被葛青请去帮忙清除山里的腐蚀煞气了。它们的重点目标是进到坍塌的腐尸花坑里清理里面的腐尸花,顺便找找还有没有生命之髓。   这时候都不说延年益寿了,那么多伤员等着救命呢,多挖到一点,给重伤的人吃,说不定就活下来了呢。   齐应承在京城那么多年,跟行动队都是老交道了,况且这些行动队也是为了救他才赶上这趟事的。几头麒麟兽进到坑里,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生命之髓。   山洞塌方,又有杨雪岭布阵冲刷腐尸花坑,里面的腐尸花和生命之髓遭到落石砸毁又再有水流冲涮,烂掉的生命之髓和腐尸花融在一起在水流中搅来搅去,哪怕剩下点残渣,也是药性全毁。   腐尸花被毁,但有种子存活,于是由齐应承带着几头麒麟兽布下麒麟炼化阵,把那些种子也都摧毁了。   百万身上还藏有两根生命之髓,那是他跟聂然赶在山洞塌方前挖出来的。他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分了。百万吃过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已经用不着这些,便把自己的那份分给几位同族当辛苦费。   聂然知道生命之髓留在手里会招祸,于是找到齐寒山,想用生命之髓换点回生丹。她先把生命之髓给齐寒山,等将来麒麟族炼出丹药后,再送来就成了。   齐寒山见里面的腐蚀煞气清理得差不多,就得带着同族护送生命之髓回去了。   他们要是在外面逗留久了,很容易遭人觊觎。毕竟哪个门派有头麒麟兽当护山神兽,那是非常有面子的。麒麟化煞,逮回去锁起来镇宅,也是相当不错的。   至于百万,齐寒山觉得还是让他继续跟着聂然比较好。   百万喜欢跟聂然凑到一起,加上他在娘胎里就被关进封妖窟,个子比起同龄人要小很多,回到族里容易被其它幼崽欺负,再加上如今没了鳞片就更容易受到嘲笑,对生长不利。他跟着聂然,屡有奇遇,多少次都因祸得福,又得到历练,长了许多见识,比起在族里成长更为有利。   齐寒山心里有打算,嘴上什么都没说,叮嘱了齐应承几句,便带着几头麒麟兽走了。   下午,吕祈仙带、魏光、云昭他们带着先撤往山脚的三代弟子们上山赶到营地,他们就地取材,做了些担架,连夜把受伤的洞天观弟子送出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道行可能不深,但力气是有一把的,两个人抬一副担架,抬起受伤的师叔师伯师兄们如覆平地跑得飞快。   接应行动队的救援队刚出发,葛青、齐应承他们还得等。   聂然当然不跟他们一起,叫上百万,跟着洞天观的人踩着夕阳下山了。   她到山脚下遇到狗哥和通灵教的妖怪,还有好多道门、佛门的人也没走。   大家伙看着连杨丹青都倒下了,被担架抬下来,一个个无不怵然。   杨丹青是洞天观的传功长老,她的本事,犹在吕青锋之上!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洞天观跟着十二真人一起去古墓的二代弟子,倒下了一大半,还能自己走动的,也是个个带伤,好多脸、脖子都溃烂了。起生回生延年益寿的药再好,跟腐尸花的可怕比起来,不值一提了。   大家纷纷打听起腐尸花妖怎么样了。   杨雪岭答道:“由齐应承带着麒麟兽布阵灭掉了。”   聂然和百万,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杨雪岭。   杨雪岭身上的麒麟唾液干掉后糊在衣服上,就跟刷了层浆糊似的,再加上她头发零乱道袍还破了,脸上还有山洞塌方时石头落地溅起来的碎石砸出来的淤伤,看起来是半点高人风范都没有,只有一个字:惨!   两个小家伙看着杨雪岭这惨兮兮的样子,便觉得即使杨雪岭说是她布阵灭掉的腐尸花妖,相信也没有信。   杨雪岭看见聂然和百万的目光,“哦”了声,又向大家补充句,“他俩也出力极多。”   镇狱火跟麒麟兽联手对付腐尸花妖,难怪能把它灭掉!众人不疑有他。   有不死心的人,拐着弯向洞天观的弟子套话,打听到了生命之髓的消息,那真是什么心思都歇了。这么多人吃了生命之髓,真有起死回生之效,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被担架抬着。   守在山下的人,以及通灵教的妖怪,跟着洞天观的人一起离开。   通灵教的妖怪紧紧地跟在聂然身后,哪怕旁边有头麒麟兽都挡不住他们跟紧大小姐的步伐。   没有了驭兽门,天下的妖怪少了一大劲敌。   他们跟着大小姐,再也不用左躲西藏活得战战兢兢的了,那都不是以后,而是现在就已经正大光明地跟道门、佛门的人走在一起。 第149章 送医 驭兽门并没有与世隔绝,它只是地……   驭兽门并没有与世隔绝, 它只是地处偏远,又有迷阵阻隔,除了擅长阵法的道门中人, 很少有人能够找来, 不为外人所知,但驭兽门的人经常外出, 因此有一条直通外界的山道。   之前进山的队伍,除了杨雪岭师徒跟麒麟兽是翻山进来的, 其余的人都是走的这条山道。   洞天观的人有功夫在身, 再加上有照明灯, 走夜路并不受阻碍, 妖怪们更不必提,有些妖怪夜里比白天还活跃。   洞天观除了吕青锋安排撤下山的那批三代弟子, 和护着三代弟子的贺千雷、吕祈仙,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就连吕青锋露在外的皮肤都被腐蚀到发红肿胀起来, 好在他之前吃过生命之髓,皮肤没有溃烂。那些没受伤的三代弟子, 奔波了这么久, 一个个也是又困又累, 抬伤员、死者的担子又都压在他们身上, 那点人手根本忙不过来。   人手紧缺, 连抬尸体的人都不够, 只能背着走。   金犬看不过去, 让通灵教的妖怪过去帮忙抬尸体。   他们不敢碰伤者,怕妖怪动作粗鲁加重伤员的伤势,或者万一走到半路伤者突然恶化出了事怪到他们头上。毕竟这年头, 见到太多被碰瓷说不清楚。虽说洞天观不是这样的人,但见得多了,注意规避这些都成了习惯。   尸体别看只有百来斤,但有一个词叫着“死沉”,同样的重量,背活人跟背尸体完全是两样。有通灵教的妖怪帮忙抬尸体,分担了洞天观的极大压力。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上去悲伤同门的去世,而是满心的要尽快赶出去把活人送到医院。   即使用生命之髓解了毒,那些呼吸道受损严重的,仍旧没有摆脱死亡的威胁,这时候哪怕有回生丹都抵不上一台呼吸机有用。毕竟回生丹恢复伤势也需要时间,而窒息却是分分钟夺人性命的。   杨雪岭查看过众人的伤势,很明白有几个伤重的师兄师姐以根本撑不到医院。她找到聂然和百万,想请百万驮着他们赶紧送医。百万的速度快,大家走一天的路程,他一个小时内都可以跑一个来回了。只是麒麟圣兽不是马,想请他驮人,如果不是性命攸关,又是从小护着宠着杨雪岭的师兄师姐们,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聂然拜进洞天观的时间短,跟大家相处的时间少,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洞天观这进次山来打驭兽门,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她,而且,她师父跟洞天观这些人的感情跟亲人也差不多了。   她听到杨雪岭开口相求,正想请百万帮忙,百万已经变成麒麟兽,说:“我力气大,背上伤出一层新皮肤,已经不疼了,可以多驮几个人。”   杨雪岭赶紧地道了声谢,立即安排把伤势情况最危机的几个师兄师姐抬到百万的背上。   百万不是车子,伤员在他背上没有地方躺,于是又拿绳子绕着他的肚子绕了几圈,这样洞天观的弟子骑在他的背上,抱住伤员,再拽住绳子,就不会被飞奔的百万掀下背。   五个轻伤的弟子带着五个危急的伤员坐在百万背上,再加上一个负责张罗事情的吕祈仙跟着前去。   聂然可是知道百万的速度有多快,也知道乡镇是个什么样的医疗水准,这些伤重的只能往省会城市的大医院跑才可能有救,不然的话,这么多伤者扎堆送到县城小医院,呼吸机都不够,再安排转院,那耽搁的可都是命。   她拿出手机,搜索省会城市的定位,让百万送过去。   挺远的,但百万直接送到,比先送到县医院要快得多。   百万刚吃过金色的生命之髓,觉得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劲,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等背上的人坐好后,呼呼地拔腿就跑,全速飞奔。   他跑到半道,忽然发现身旁有头麒麟兽比自己速快,一扭头,自家舅舅。   齐应承看到外甥的背上驮满洞天观的弟子,一阵无语。堂堂麒麟兽,竟然当上坐骑……咳,救护车了。他犹豫了下,对百万说:“我给你们联系部队的医院,你直接送过去。”他把位置告诉了百万,便加快速度跑了。   他不会去法救护车驮人送出山,行动队那么多的伤者,累死他也驮不过来。   他们虽然联系了救援,但从京城过来太远了,需要时间。目前最近的就是西南总局这边调人,可西南总局被苟不同一通祸害,也是折损严重,于是又得从其他部队借调。这些事情是西南总局负责的,可那边现在只有两个副职领导,之前被苟不同架空,基本上没什么用。   齐应承着急,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百万按照齐应承给的地址,把洞天观的人送到部队的医院时,已经有医护人员等在门口了,旁边还紧急搭了个给他卸人的帐篷。   紧急调派过来的几个医生、护卫看到麒麟兽驮着一堆人出现在帐篷里,哪怕是已经提前被打了预防针,仍旧惊懵了。   他们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帮着把人从趴在地上的麒麟兽身上扶下来。   有医生和护士还悄悄摸了两把百万!如果不是被下了封口令,他们觉得今天这事够吹一辈子的。   伤员的情况挺严重的,也顾不上多理会麒麟兽,赶紧把人抬上担架,刚要把人推出去,就看到麒麟兽忽然消失了,而帐篷的帘子还是放下来的,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点风都没有,麒麟兽就已经没影了。   百万把第一批人送到,又呼呼地往回跑,路上连歇都没歇一下。   他跑回到聂然跟前,用了一个多小时,累得站在她面前垂着舌头呼哧呼哧直喘气。   狗哥侧目:麒麟兽喘气的样子,跟我们狗差不多的嘛!   聂然让百万赶紧歇歇,说:“你不要靠蛮力跑,要配合内丹。”她还把师婆教给自己赶路的方式教给百万。   洞天观的弟子直侧目:这是咱们洞天观的功法,您这么传给外人……外面的兽,合适吗?   可百万学这本事是帮洞天观的人送医,于是大家伙儿瞥了两眼聂然,全部默认同意了。   毕竟观主都没意见,杨雪岭也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们来叨叨,还得多谢百万这么辛苦地来回跑呢。   百万的悟性极好,听聂然说完又看她演示了一遍,想了想,觉得能够融全到麒麟族的功法里,于是应了声:“嗯,我学会了。”他投桃报李,说:“我也教你一套麒麟族的步法。”   吕青锋赶紧制止,说:“救人要紧。”   百万“哦”了声,又驮了披重伤的,呼地一下子跑没影了。   百万连驮两靠,呼吸困难以及伤势极重的濒危伤患都送走了,剩下的就是皮肉伤和伤势还能撑着自己走出去的,以及一个伤势稳定下来的杨丹青。   杨丹青的脉搏已经平稳下来,加上她吃的是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情况特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吕青锋决定不送医院了。即使要做检查,也得等过几天再去。   百万送完人,便又跑回来找聂然,变成人形跟大家一起步行出山。   洞天观的人,不算重伤的,在山塌撤离路上就折损了好几个,后来,在服下生命之髓前,又有三个人没撑住,一个没了八个人。   伤亡惨重,使得气氛也格外凝重,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默地埋头赶路,甚至有弟子连走边悄悄地抹泪。   他们在黎明时分赶到山下的村子。   来时的车子还在村子里,一行人开车离开。   亡故的那些,也都抬到了车上。   狗哥看洞天观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们都是妖怪,不方便再继续跟着,便找到聂然说,“我先带着大家回南市,在南市等您。”   聂然“哦”了声,没放在心上。这些妖怪一个个的,又用不着她照顾。   狗哥看聂然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阿虎让您收拾了,驭兽门也被收拾了,奠定了您在妖怪里的威望地位。”   聂然挠头,不解,说,“我不需要靠收拾他们来奠定威望地位吧?”她的爷爷是教主,自己能打能捶,需要告诉借别人来显示自己能耐吗?不需要啊!   狗哥说,“我的意思是,会有很多妖怪来投效你。”   聂然想到爷爷背锅的事,把手摆得飞快,说:“免了,免了,免了,我还是未成年,自己都还是需要监护人的时候,收不起他们。”她又想起从封妖窟里跑出去的那些妖怪,总还得找出来,而且,用妖怪找妖怪,也挺不错的。她话音一转,说:“那再说嘛,等我满了十八岁再说嘛。”   狗哥可是知道聂然是个什么性子,看热闹行,让她出来干点什么事,劲老鼻子劲了。他心说,“我还是找教主商量吧。”他说道,“那我先带着他们回南市了。”   聂然挥手,见到洞天观的弟子们都上了车,便叫上百万挤上了杨雪岭的车。   他们仨,在后座一字排开。   杨雪岭挺累的,但睡不着,满脑子全是死去的六个师兄师姐和两个师侄。两个师侄本来是撤下山了的,不放心大家伙儿,又跑回来,想帮忙,结果遇到飘散的腐蚀煞气,没了。师兄师姐们就在古墓外,在撤离路上出的事。   聂然看她师父闭目养神不想理人的样子,不敢打扰,想玩游戏,手机又坏了,只好无聊地看车窗外的风景。   忽然,她看到有车队过来,喊:“百万,你看,这些是不是进山去救援人车队?”   百万说:“是的吧,我舅舅在打头的那辆车上。”   杨雪岭睁开眼,便见到长长的部队车子从身旁开过。她心情沉重地感慨句,“洞天观尚且如此,行动队,只怕有很多人熬不过昨晚。”她想到这里,又对百万说了句:“谢谢。”   百万说:“应该的,你们也是为了来救我嘛。”   杨雪岭说:“也不全是救你。”她没再多说别的,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一行人,受伤的去医院接受包扎治疗,其余的歇了一晚,便带着亡故的人回洞天观安葬。   聂然原本想回南市的,让杨雪岭叫去洞天观,说:“花狸送了些小妖怪去洞天观,得由你来处理。”   聂然心说:“那是你的猫。”可师父情绪不佳,她不敢顶嘴,而且花狸是通灵教右使。她安排妖怪,那当然是以通灵教的身份在办事。   聂然只好跟着杨雪岭先去洞天观安排花狸送去的小妖怪。她听师父的语气,应该没几只妖怪,领去交给狗哥收容就好了嘛。 第150章 收妖灵 聂然在车上打打游戏、睡睡觉,……   聂然在车上打打游戏、睡睡觉, 不知不觉便到了伏牛山脚下。   车子开到一家农村居民自建的小院子前停下。   聂然瞥了眼车外,见还没到继续进山的路,便继续撸游戏, 忽然, 她想起刚才瞥到的那一眼有个熟悉的身影,再探头看去, 赫然是百岁高龄的太师婆带着一群老道士站在院子里,巴巴地看着车子。   杨雪岭下车, 去到太师婆跟前, 哽咽着喊了声:“外婆。”憋了多次的难受似找到发泄的地方, 一个没忍住, 把头埋在外婆的肩膀上嗷嗷地嚎啕大哭。   师父这么大的人竟然还哭鼻子!聂然看傻了眼,连打排队都忘了。   太师婆正伤心这次折了的几个徒孙和徒曾孙。那些孩子全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 有些还是她教过的,结果一下子都折进去了,连女儿杨丹青都受了重伤。   太师婆坐不住, 亲自带着留守洞天观的人,到山脚下来接他们。   她站在院子里, 看着胡槊他们把一具具装在裹尸袋里的尸体往下抬, 哪怕活了一辈子见惯了风浪, 这会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哪想到, 没等她哭出来, 倒是被外孙女一把抱住伏在她怀里嗷嗷地哭。   太师婆的眼泪让杨雪岭给哭了回去, 她轻轻拍着杨雪岭哄道:“别哭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 乖,不哭了,小徒弟都笑话你了。”   聂然让太师婆说得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地退出游戏,把手机揣进兜,挪到旁边去帮忙抬尸体。   百万见到聂然干活,赶紧过去帮忙。   洞天观的人哪能让麒麟兽帮忙抬尸体,立即过去,把聂然和百万请到一旁。   太师婆哄了杨雪岭好半天,心里的那股难受劲都让杨雪岭哭走了。她抬手给杨雪岭擦了泪,说:“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花脸猫。”又问:“你妈怎么样了?”   杨雪岭应了声,“受了点伤,但没什么大碍。”她扶住太师婆,埋怨道:“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亲自跑下山,要是急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太师婆沉沉地叹口气,说:“我来接他们回家。”她轻轻地抚着杨雪岭的背,看着这孩子好好的,心里多少还有点安慰。她一百多岁了,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要是杨雪岭再出点事……   她赶紧把脑子里那不吉利的念头驱散,握紧杨雪岭的手,说道:“你好好回来就好。”   杨雪岭红着眼睛鼻子,扶着外婆沿着上山的路往回走,问起亡故的洞天观弟子的后事安排:山修了吗,挑的哪里的地,棺材、做法事的东西备齐了吗,他们的家人们通知到了吗,都来了没有,有没有安排人陪同……   杨雪岭问得细,太师婆一一作答,两人不知不觉便沿着回道观的路走远了。   吕青锋看着杨雪岭把岳母哄走,暗松口气。   老太太比杨丹青还要护短,把徒子徒孙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一下子折出去这么多,吕青锋是真怕她受不了。百岁高龄的人了,一个急怒攻心,说不定就跟着去了。   他等杨雪岭掺扶着老太太走远,才把憔悴虚弱的杨丹青抱下车,放在提前备好的滑竿上,由两名洞天观弟子抬进山。山路崎岖颠簸,不通车,只能步行,对于重伤行动不便的杨丹青来说,坐滑竿是最好的选择。   受伤的弟子,一些还在住院接受治疗,能跟回来的都是行动无碍的,他们身上裹着纱布打着绷带,看起来格外凄惨,再加上身后更是抬着尸体、洒纸钱、拿着招魂幡给亡者领路的同门,浩浩荡荡的队伍弥漫着惨痛的气氛。   聂然小时候经常受到熊幺婆的辱骂和村民们的闲言碎语攻击,为了不让自己难受,早养成了凡事不往心里去的习惯。她知道洞天观折损惨重,一直安慰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也没用,而且之前她一直待在车上打游戏睡觉,还能不去在意这些。这会儿她跟大家伙儿走在路上,看着眼前的情形,心头也总有股说不出的难受,脑子里也不由得东想西想,想找谁出口恶气都找不着。   她一路上垂头丧气地跟着大家回到洞天观。   洞天观已经挂上白幡,布好了灵堂,道观里也聚满了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有些是住在周围村子里的。大家同出一门,要么是直系亲人,要么是正经拜师的嫡亲师徒或师兄弟姐妹,都是极亲近的亲属。   两个死去的三代弟子都只有二十多岁,他俩都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世,其中一个的父母已经亡故,但家里的老人还在。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躺在裹尸袋里运回来,几个老人扑到裹尸袋上抱着尸体悲声恸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代弟子中,都正值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堆没出师的徒弟,一个个围在尸体前,也是伏地痛哭。   带伤回来的弟子,也是哽咽不已。   一时间,洞天观的院子里哭声一片。   聂然跟百万整齐地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哭。   聂然对百万说:“我一点都不想哭。”她清清嗓子,说:“你说嘛,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什么用,对吧。”嘴上说着,心里却明白那种难受。她看不下去,起身,去到自己在洞天观的住处。她跟师父住一起的,两隔壁。   她经过师公师婆的房子时,见到杨雪岭扶着太师婆正往屋里去,便又跟了过去。   太师婆听到三清殿方向传来的方向,扭头看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进屋,去看望杨丹青。   杨丹青半躺在床上,身后垫着枕头,见到母亲进来,说道:“我没事。”   太师婆才不听她的。她坐在床边,替杨丹青号了下脉,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她看屋子里只有吕青锋、杨丹青、杨雪岭和聂然,没旁人,没忍住,说道:“就算是去拼命,三儿和小七,才二十多岁,还没出师,怎么他俩也折进去了!小师弟走得早,到小七这一辈只有这么一点血脉,就这么折进去了。”   吕青锋低头,说道:“是我的过失,没能护好他们。”   聂然说:“师公安排撤了的,是他们自己……”她就被杨雪岭踹了脚,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太师婆也明白,降妖除魔,真到那份上时,都是拿命在填,谁都可能折进去。她只是痛心两个娃还没出师,不该他们往上冲的,也折了进去,还有那些徒孙,看着他们从小娃子长大,小时候还围在她身边喊着师婆要糖吃,她还在,徒孙们折进去了。   聂然受不了这悲伤的气氛,转身出屋。她到门口,喊:“师父,你不是说有妖怪吗?在哪呀?”   杨雪岭说:“山脚下的土地庙。”   聂然问:“山脚?哪个山脚?”如果是村子这座小山的山脚还行,抬脚就到了。要是这座伏牛山山脉的山脚,那范围就大了。   杨雪岭说:“到村东头往下走上几里便是土地庙。”   聂然“哦”地应了声。她想了想,还是劝了句:“太师婆,节哀。”说完,叫上站在院子里的百万,去土地庙。   百万跟在聂然身边,走出去很远,还在看一片悲戚气氛的道观,问聂然,“你真的不想哭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人们哭得这么伤心过。   聂然想打他。她说道:“闭嘴!我从来不哭。”   百万想了下,好像确实没见到聂然哭过。   他俩的脚程飞快,没多久便到了土地庙。   聂然看电视里演的土地庙那都是一间住人的大房子,泥塑比人还高。村东头的土地庙则是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圣龛,里面供着土地公和土地婆,面前还摆着供品。   她喊道:“有妖怪吗?我师父让我来的。”   忽然,平地起风。   阴风打着旋地从地下蹿出来,周围的空气都骤然冷了许多,大白天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土地庙周围刹时间变得阴森森的。   聂然和百万的四周,突然出现大大小小一百多只妖怪。这些妖怪已经死了,只剩下魂魄,被称作妖灵,跟人死变成鬼差不多,只不过它们生前是精怪,有道行,死后,也比寻常的鬼要厉害得多,生前会的法术,死后依然会使展出来,阴气比寻常的鬼也重得多。   这些妖灵有点特别,它们的身上有驭兽门的符纹,有些还有伤疤,更有一些像是跟怪物似的是由好几种不同的妖怪拼到一起。有一条蛇九头蛇,它并不是天生九颗头,更像是谁把九条蛇的脑袋砍下来缝在一条蛇身上,再把蛇炼化成鬼蛇。   这鬼蛇是九条蛇妖拼成的,身体庞大,噌噌地往外冒黑气,跟腐尸花妖放出来的妖怪外形格外相似,差别只在于它们没有腐蚀煞气。   众妖灵纷纷向聂然行礼,喊她大小姐。   聂然说:“你们驭兽门的妖怪,喊我大小姐,有没有搞错?我是通灵教的。”   一只豹猫妖灵把花狸托杨雪岭写的信双手呈给聂然。   聂然看完信,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原来是让你们来投靠洞天观的呀,这是个好地方,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修炼哈。”她把信还给豹猫妖灵,偷百万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走。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觉察到不对劲,一回头,妖怪们全跟来了。   百万对聂然说:“这会儿道观里的人正伤心,你把妖怪带过去,不太好吧。”   聂然扭头看向这些妖怪。也明白,洞天观是正经的道观,不会养这么多妖灵的。她想了想,取出通灵教主令牌,把它们全部收了进去,让他们找在牌大里睡大觉的花狸去。花狸惹的篓子,她自己解决。况且,以前花狸在榆林的时候,连小鬼婴都能妥善安置,安顿这些妖怪不在话下。   她刚把妖怪收进去,花狸便蹿了出来,依然是黑呼呼的小奶猫模样,身上的伤好了,眼睛也睁开了,看起来像是刚出生半个月大小的样子。   花狸认出是在洞天观,变成人形,问聂然,“驭兽门解决了?”   聂然“嗯”了声。   花狸撒丫子飞奔,跑去找杨雪岭。   聂然扯开嗓门大声喊:“你回来,这么多妖灵怎么办?”   花狸跑得更快了。她远远地回了句,“找宗教局。”小鬼婴好养,随便搞个小院子,弄一间供堂就可以了。这些妖灵道行高,养起来费劲,管起来更费劲。人饿急眼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妖灵如果没有供奉,分分钟跑出去吃人。   聂然挠头,心说:“找宗教局?”对哦,这些妖怪正经归宗教局管。反正他们是驭兽门的,不是通灵教的。她果断地摸出手机,给齐应承打电话。   齐应承说:“你直接收进通灵教就完事了。”   聂然不乐意,说:“驭兽门的妖怪,凭什么让我们通灵教收!哦,洞天观打生打死的,死伤那么多人,奖金没见着,抚恤金没见着,现在还想让我给驭兽门擦屁股收妖怪,想什么呢!还有这次的事,别以为苟不同和涂钟鸣死了就算完事了。他们可不是以私人的名义来找的我的麻烦。西南总局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赔偿我们洞天观的损失。”   齐应承说,“过两日,葛青亲自去洞天观。有什么事,你找他。”   跟着,百万收到齐应承发来的短信:聂然怎么了?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百万发消息把洞天观的情况告诉了齐应承。   齐应承回道: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聂然揣着收了一堆妖怪的通灵教主令回道观。   她回到道观时,道观已经在做法事。一排棺材在三清殿一定排开。   聂然进去给他们上了香,这才去杨雪岭的房间。她把通灵教主令递给杨雪岭,说:“这是几只妖怪吗?一百多只!一个个跟厉鬼似的,怎么收呀?”厉鬼在大瑶村都得被关在乱葬坑,这些还是妖灵,往哪放?   杨雪岭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然手里的令牌,问:“你手里的令牌怎么了?”   令牌的表面竟然笼罩了一层黑气,且像是有什么光芒在动。   聂然莫名地问了句,“什么?”她顺着杨雪岭的目光望去,才注意到手里的令牌竟然有层气流在流转。她赶紧施展通灵术朝令牌中望去,便见到那些妖怪竟然恢复成正常样子了,它们身上的煞气都被令牌吸收了。一条蛇身九颗脑袋的九头蛇变成了九条蛇。   聂然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给翼蛇打电话询问情况。   翼蛇告诉聂然,“这是神通之一。你把那些妖灵养在令牌中。”   聂然“啊?”了声,问:“养在令牌里?做什么?”   翼蛇说:“让它们当你的使者。”   聂然问:“当使者?干什么?”   翼蛇说:“你可以让他们出去替你办事,通过令牌与他们联络,向他们下达命令。我教你一个法诀,你种在他们身上,这样即使他们在外面被人打散魂魄,碎散的魂魄也会回到令牌中,用不了多久就能重生。”   聂然说:“爷爷,我这个好像……有点像搞歪门邪道。”   翼蛇问:“你学不学?”   聂然说:“我又不需要他们替我办事。我唯一有需求的就是考试需要找个人帮我作弊,我都找好百万了。这些妖怪,想也晓得,比我还没文化。不学!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你把令牌快递过去。”   翼蛇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聂然再次拨打她爷爷的电话,关机了。 第151章 看破不说破 聂然觉得有点奇怪,通令教……   聂然觉得有点奇怪, 通令教主令明明是个好东西,爷爷为什么总跟扔烫手山芋似的。她转念一想,可不就是烫手山芋嘛, 但凡跟妖怪沾点边的事都得找过来, 稍不留意就要背锅。   她的心念微动,抬眼看向杨雪岭, 想把令牌送给师父。   杨雪岭的听力好,把这爷孙俩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 聂然的眼皮一抬, 她便看明白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说道:“这令牌只在你和翼蛇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她说完, 转身出了房间, 去灵堂。   这是一百多只妖灵,不是几只!它们顶着驭兽门的符, 却拜到了通灵教门下,回头捅出篓子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聂然很想把这些妖怪扔在洞天观, 可想到洞天观如今的情况,真不好再给他们添麻烦。她决定等洞天观办完后事再说。   第二天有许多人来吊唁, 和尚道士尼姑风水大师都有, 有些是跟洞天观有交情, 有些则是同为道门中人, 听说之后, 派几个人跑一趟送送奠仪聊表心意。还有宗教局、道协等单位的人过来进行嘉奖慰问, 发出招募邀请。   道观里有那么多的长辈, 用不着聂然一个未成年出来操持忙碌,师公师婆师父都忙,没谁管她。   聂然闲闲地找个角落, 吃着零食玩手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百万抱着厚厚的一撂书坐到聂然旁边。   聂然瞥了眼,赫然看见最上面本书写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她满眼惊悚地看向百万,下意识想离他远一点,但又想,百万又不需要高考,这是在帮自己学习。她又离百万挪近了些,说:“加油哈!”   百万点头,用力地“嗯”了声,抽出物理书翻看。   聂然忽觉不对劲,她想了想,问:“你是刚从封妖窟里出来不久吧?”   百万诧异地看向聂然:你放我出来的,为什么还会问这个问题?   他又点头“嗯”了声,不解地问:“怎么了?”   聂然指了指书本,“你能学懂吗?”   百万说:“很简单的,看一眼就会了,比学阵法简单多了。”   呵呵!聂然低头继续撸游戏,她的手速飞快,打游戏除非走神了,不然绝不会输。   突然来了个人,站在聂然的身边看着她打游戏。   聂然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不由得皱眉。大热天的,穿一身黑是什么毛病。皮鞋擦得油光锃亮的,裤子烫得笔直,一个大男人身上还喷香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相亲。这是参加葬礼!   她略微侧头,斜眼瞄去,便见顶着满头黄毛的狗哥戴着副墨镜,用手指往下把墨镜拨到脸上挂着,满脸无语地看着自己。   狗哥用下巴朝百万轻轻一点,问聂然:“想让百万帮你高考?”   聂然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狗哥说:“来拜祭道长们。”取出手机,解锁后递给聂然,说:“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送东西?聂然立即想到爷爷要教她使用通令教主令的事,犹豫了下,退出游戏,接过了狗哥递来的手机,就见上面是一个按了暂停键的视频,果然是爷爷录的视频教学,便想把手机扔回给狗哥,不想学!   狗哥在聂然的另一侧坐下,压低声音说,“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这些妖灵有道行,能隐身,咱们要是接了保镖任务,派妖灵散开在四周盯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靠近得了目的。打听消息,跟人盯梢,好用得很。”   聂然问:“交给你?”   狗哥“嗯”了声,说:“之前封妖窟里逃出来的那些也去了南市,找到了我头上,想求你给条生路。”他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这又有点当年教主登高一呼、一呼百应的势头,但又担心一下子聚势太大,生出乱子来。   聂然头疼。   百万抬起头,想问:口粮要投降吗?那还有吃的吗?   狗哥见到百万悄悄舔嘴的馋相,额头有点冒冷汗。这俩,再加一个杨雪岭,可真是要妖怪们的老命。他说道:“教主在欧洲那边跟吸血蝙蝠精、狼妖后代打得死去活来的,正缺人手,拉过去支援下呗。”   聂然对那些妖怪不熟,不可能凭狗哥两句话就点头答应,不然回头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得找到她头上,毕竟是她安排的。她对狗哥说道:“爷爷要是想接手管治那些妖怪,让他自己回来。”有爷爷担保,那另说!即使爷爷带出去惹出事,让她担责,她也认!   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什么都不知道,把封妖窟里的妖怪放到欧洲去,疯了吧!这跟把死囚监狱里的犯人赶到别的国家去有什么区别?别的国家的人就不是人啦?没这么干的!   狗哥挺怕道门卸磨杀驴的,因此想保下这些大妖怪牵制道门。他看聂然像是有主意的,而且,洞天观的人对她确实挺好的,便不再多言。   聂然点击了爷爷录的教学视频播放,发现是她之前用令牌复活花狸的简化牌操作。   这令牌其实就是相当于这些妖怪们栖身的灵牌、骨头之类的。妖灵们进入通灵教主令牌后,令牌会吸收它们的能量,把它们身上的阴气、煞气、怨气、戾气等都吸收走了很大一部分,之后,又会把部分能量转化反哺回去,赋予它们一些令牌的神通本事。妖灵们的体内有了灵牌的能量,便会受到令牌的牵制。   聂然是个不喜欢被拘束的,将心比心,也不太喜欢去限制别人的自由。不过这些妖灵经过驭兽门的折磨炼化,已非善类,如果不加管束,会害死人的。它们早就已经死了,不附身在令牌里就要另找地方附身,最好的附身对象,那就是活人。   她看完教学视频,便收起了令牌,把手机里的视频给删了,将手机还给狗哥。这么多妖怪要处理,也挺头疼的,慢慢来吧。回头她还得挨个给这些妖怪来个面试什么的,那种能够改过自新学着好好做人的,给想办法安顿下来,那些另有心思想搞事的,拿去给百万当口粮。   聂然琢磨着妖怪的事,便看见道观门口忽然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不说,还抬着棺材。   来的人多,一口口棺材抬成长队抬进来,那阵势……死的人比洞天观还多。   有热闹啊!聂然的眼睛都亮了!   洞天观里的道士和客人们都出来了,前面好几层人挡住了聂然的视线。   这种人墙怎么可能挡得住她看热闹的心。她起身站在长凳上,翘首望去。   领头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中气十足,满脸悲愤,“聂然呢,叫她出来!”   聂然:“……”这是看戏看到了自己头上了吗?她立即跳下了凳子,便想开溜,随即一想,这是洞天观,自己的地盘,怕什么!   她分开人群,走出去,问:“干嘛?有事?你哪位?我们认识吗?没见到我们洞天观在办丧事吗?你家埋不起死人呐,往我们道观里抬。”   围观众人齐齐无语。这牙尖嘴利的,可够气人的。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听说了这些人的来意。他们中有想看热闹的,也有想出来劝吧,又怕惹事上身的。这是洞天观的地盘,主人家没发话,也轮不到客人出来,客人们都看着。   胡槊出来了,抱拳,“方门主,您这事做什么?”   方门主说道:“聂然,我问你,驭兽门里有起死回生药可是你说的?你说是你爷爷种在那里的!”   聂然说:“你问我就答呀,给咨询费了吗?”她看向抬进来的棺材,说:“哦,懂了,你们也有人死在蛄子岭了吧?腿长在你们身上,我都不认识你们,怎么,抬着棺材来讹人啊。”   百万站出来,说:“我们打驭兽门的时候,我舅舅和葛青还特意清了场,不让除洞天观以外的其他人靠近,让大家撤的。有道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怎么能赖在然然的头上呢。”   方门主说:“我就问她,是不是说过,驭兽门里有起死回生药,把大家都引过去送死!好你一个通灵教的大小姐,披着道门的皮,跑来残害我道门中人!”   聂然懂了,这是不讲理,故意找茬来了。她说道:“你穿道袍了吗?你穿身公园老大爷打老年太极拳的衣服就自称是道门的人了啊。那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你要说你是道门的人,行啊!我这里还有好多驭兽门的俘虏,交给你处理啦!”她说完,取出通灵教主令,哗啦啦地把一百多只妖灵全放了出来。   妖灵一出,院子里都挤不下,直往人群里挤。   众人纷纷避退!   他们看到这些妖怪身上还刻有驭兽门的符,一个个脸色全变!   聂然可大方了,“方道长,送给你降妖除魔啦!”   方门主站在原地没动,怒指聂然,“聂然,你果然居心叵测,竟然私藏驭兽门的妖怪,你要做什么。”   一把花生突然从旁边飞出来,力道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可花生多,洒得跟天女散花似的。   方门主抬袖一卷,把飞到面前的给扫落了,但仍有不少掉到身上。   一门之主,被人扔花生,这简直是种侮辱。   杨雪岭剥着炒花生出来,说:“方老头,我徒弟堂堂封妖窟镇狱火托胎,什么样的大妖怪没关过,逮几只小妖怪回来当宠物养怎么了?”她说话间,袖子里爬出一只黑得跟煤球似的猫妖蹲在了她的怀里。   方门主冷笑,“洞天观这是要与妖孽为伍了?”   杨雪岭很是淡然地说道,“你如果对聂然在洞天观有意见,没关系,你要是制得住她,尽管带走。”她转身往里去路过聂然身边的时候,说了句,“打残可以,别打死就行。”特意压低了三分音量,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方门主闻言,抬手取出一座塔形法宝,一道金光浮现在周围,将他护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老太婆从旁边伸手,一把将杨雪岭拽住,另一只手扣在了她的咽喉上。她厉声大喝,“住手,否则我掐死她。”   她指甲又长又利,深深地掐进了杨雪岭的肉里,手指牢牢地扣在杨雪岭的喉骨上,掐得杨雪岭想咳嗽又咳不出来。   聂然“砰”地一拳砸在塔形光罩上,打得上面的金光当场碎散,真气形成的冲击波震得方门主倒退好几步。   在场的人见到后,一个个大惊失色。聂多深厚的功力啊!   聂然听到杨雪岭的声音不对劲,扭头便见自家师父被掐得直翻白眼,二话不说,召出斩不平,直接把方门主从中劈成了两半,下一秒便又出现在了老太婆跟前,突然一阵风卷过来,斩不平消失了。   聂然的脸色大惊。   那老太婆压根儿没想到聂然这么凶悍,不受威胁。她只防到聂然偷袭救人,却没防到聂然竟然先把老方给杀了发。她厉声叫道:“我杀了你!”手上更加用力。   杨雪岭的外婆从三清殿里手出来,手上拎着斩不平。她说道:“你这一剑过去,你师父的小命就没了。她动了手脚,你眼里看到的位置并不是她真实站的位置。”挥手把斩不平扔回给了聂然。   太师婆看向老婆子,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小曾孙,你是打算当着我的面掐死她呢?”   老太婆悲怒交加,“我儿子、我孙女都叫聂然害死了,如今我丈夫也让她一剑劈成两半,你们欺人太甚。”   聂然翻个大白眼,又听到大门口有好多人进来的脚步声,扭头便见葛青带着一群人进来。   葛青见到杨雪岭被掐得脸色都变紫了,心说:“你就装!”能把腐尸花妖给收拾了的人,在地家地盘上让这莽婆子给逮了,开什么玩笑。他再看到院子里紧紧挨着的二十多口棺材,说:“葬婆子,你今天要是折进去,你们五行门可就真得断道统传承了。”   葬婆子说道:“葛老来得正好。您评评理,聂然放出消息,引得大家伙儿入驭兽门,害得各派惨遭毒手伤亡惨重,我们该不该找她说道!如今洞天观得了铲除驭兽门的好名声,他们的弟子中了腐尸花妖剧毒的都有解药,却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各派的人毒发身亡。那腐尸花根本就不是翼蛇种的,她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们去?”   突然,葬婆子的手里一轻。上一秒她还掐着杨雪岭的脖子,下一秒,手里变成了小纸人,那纸人还化成了灰烬。   杨雪岭出现在太师婆身后,她连声咳嗽,还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外婆。”   太师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轻轻替她拍着背,又揉揉嗓子,问:“没事吧?”   杨雪岭继续咳,连咳边喘,上接不接下气的样子。   百万看清楚刚才杨雪岭怎么脱身的动作,根本不是她外婆救的她,不过看破不说破,全当没看出来。   葛青毫不意外,心说:“果然。” 第152章 撕破脸 胡槊带着几个弟子过来,不动声……   胡槊带着几个弟子过来, 不动声色地把杨雪岭护在身后。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出来,说:“葬老说得对,如果不是聂然放出假消息, 我那外甥绝不对轻敌大意命丧蛄子岭, 此事还望洞天观给我等一个交待。”   中年男人出来,又陆续的有不少人站出来, 都是来自在蛄子岭损失惨重的各个门派的人。   他们各有诉求,有些是家里死了人, 过来要说法讨的, 有打抱不平指责聂然狠毒出手就取了五行门方门主性命的, 更多的是宣称家里有人中了腐尸花的毒, 来求解药。   能解腐尸花毒的,只有生命之髓。   洞天观的年轻弟子们面对那些人的指责以及脸大地来要生命之髓, 气得要死,就差扑上去找他们拼命了。   魏光当场暴了粗口,大声怒骂道:“放你们的狗屁!我聂然师妹打前锋闯头阵出生入死的时候, 你们这帮玩意儿还在后面爬面旅游呢!艹,这时候往我师妹身上泼脏水倒是积极无比。为了生命之髓, 当强盗还搞得自己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长城的城墙拐都没你们的脸皮厚!”   葬婆子站出来, 说:“我五行门二十多条人命, 你们洞天观必须给个交待。”   魏光气笑了, 说:“你们五行门的人是我们洞天观的孙子还是怎么滴, 需要爷爷时刻跟在屁股后面看着护着, 摔了磕了碰了不小心在哪里摔死了,就跑来怪我们没给你们照看好?孙子哎,给爷爷孝敬了吗?”   聂然震惊地扭头看向魏光, 没真想到向来好说话小跟班似的魏师兄竟然还有这么彪悍的时候。   五行门的一个弟子站出来,怒斥魏光,“姓魏的,你嘴巴放干净点!你们诓着大家伙儿去当炮灰,自己吃独食,要不要脸?”   其他各派的年轻弟子纷纷站出来加入对骂,骂得唾沫横飞,什么脏话都出来了,修道之人的气质荡然无存,活脱脱的变成了菜市场大妈,大家的火气被骂起来了。   葛青见状,刚想出来阻止,便听到一声巨响,同时有碎裂的棺材板飞出,那些被麒麟兽压得趴在地上瘫软的妖灵全都消失不见了。   聂然站在碎裂的棺材旁,很是淡定地收回脚,把通灵教主令揣进了兜里。   碎裂的棺材中掉出来一个脸、手溃烂死状惨不忍睹的人。   来的人许多是没去过蛄子岭的,见到棺材里的人的死状无不动容。   受损惨重的门派更是被聂然激怒了,有冲动的拔剑便直扑聂然,却在忽然之间看到聂然身上呼地冒出来的镇狱火,吓得赶紧刹步,险之又险地避开聂然身上释放出来的镇狱火。   聂然召唤出斩不平,并且以镇狱火覆盖。   斩不平飘在她的头顶上空,大有一言不和便要以剑取人性命的阵势。   聂然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哪来的错觉,会认为我比腐尸花妖善良好欺负?我很需要钱,你们要不要把你们的全部财产都白送给我?你们家的人中了毒,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给解药?我是警察吗?我是消防员吗?我一个未成年在校高中生,还得管你们这些成年人的死活了?就因为我厉害?我厉害又不是吃你家的米学你家的武功变得这么厉害的!”   她捞起手里的剑,指向葬婆子,说:“你还抓我师父!”她扭头对葛青说:“葛老,我报案,这个老太婆绑架勒索,还有这些抬棺材来的人,寻衅滋事,你分走我们一半生命之髓,你得管事呀。”   葛青满脸无语地看着聂然:分走的生命之髓都拿去给行动队的人解毒了。聂然,你这么说,我怀疑你有祸水东引的嫌疑。   不过,葛青很明白,如果不是洞天观的实力深厚,八成现在已经惨遭洗掠,起死回生还能延年益寿的药动人心呐。他对聂然说道:“你一身本事,还用得着找我报案?自己解决得了。”他扭头冲身后的随从招手,说:“东西拿过来。”   聂然心说:“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看向葛老身后的人拉开手提包,取出厚厚一撂红本子,更好奇了:什么玩意儿?   葛青走到聂然跟前,拿出第一本,说:“这个是荣誉证收。”   聂然立即不乐意了,说:“见义勇为奖我已经有好多了。”   葛青早在西南总局跟聂然闹出矛盾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功课,甚至还带着孙子悄悄跟了他们好些天观察,对聂然极为了解。他当即说道:“有奖金,还有西南总局给你的赔偿金。”   聂然翻开荣誉证书,又是见义勇为奖,奖励她举报苟不同的不法行为,并且敢于跟犯罪份子做斗争,针对西南总局工作上的疏忽对她进行的赔偿。赔偿金额很丰厚,这让聂然很满意。荣誉证书里夹了张银行卡,卡上还有条小纸条写着无密码。   聂然开心了。她把卡交给杨雪岭,说:“师父,给。”洞天观伤亡这么惨重,好多师叔师伯都毁容了,有了这些钱可以拿去做整容手术。   杨雪岭没跟聂然客气,收下后,转手给了吕祈仙,“拿去交住院费。”   聂然翻开第二本荣誉证书,这是感谢她为铲除驭兽门做的贡献,包括打进驭兽门村子当开路先锋和进入腐尸花妖坑直面对付腐尸花妖,上面详细地罗列了她的英勇行为,给她荣誉证书和奖金,很丰厚的一笔。她问葛青:“这么多钱的吗?”她还没成年,就可以退休了!   葛青说:“这是你们应得的。”他说完,把手里的另外几份荣誉证书分别交给了百万和吕青锋。   他把给洞天观的几份荣誉证书、感谢锦旗交给吕青锋时,还举行了一个简单却隆重的仪式,对洞天观的供献给予肯定和进行嘉奖。   这一举动,对于前来找洞天观麻烦的各派来说,那真是官方打脸,把在场的许多人气得脸色铁青。   葛青又从上衣的内袋中摸出一份聘请书递给杨雪岭,说:“顾问委会员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考虑考虑,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你要是不愿意待在顾问委会员,宗教总局也可以,任你挑。”   杨雪岭说:“葛老说笑了。我这都是沾爸妈和徒弟的光,挡不得这重任。”   葛青笑笑,说:“考虑考虑。”他说完,又拿出两封信递给聂然。   聂然打开,第一封是入职邀请信,考虑到她的特殊贡献,破格录用,请她去宗教局南方总局当挂名顾问,给钱不用上班的那种,最多就是遇到棘手的事情时出把力。   葛青担心聂然不明白去干什么,说:“相当于谭真人在南方市的工作。”   聂然想起苦力谭真人,吓得一把将信塞回到葛青的怀里,说:“我是未成年,不上班,不,确切地讲是不工作。”她犹豫了下,飞快地打开第二封信,发件是大学的保送文件,好几所她想都不敢想的学校,任她挑,保送她去读宗教专业。   葛青说:“考虑到你未成年问题,又想到你最近耽搁学业严重,不想你这样的人才浪费了,特意安排你进入专业的学院进行系统全面的学习。”   聂然告诉葛青,“我的志向是三本,逃本挂课不用补考,上课睡觉混日子也照样可以拿到毕业证的那种。这种名校不适合我。”她说完把另一封信也还给了葛青。   葛青转手把两封信都给了杨雪岭。他知道聂然不爱学习,这不还有个能管了聂然的杨雪岭嘛。   他把这次前来要办的事情办好,又带着随从们进入灵堂给亡故的洞天观道长们上过香,便向吕青锋告辞。   吕青锋准备相送。   葛青做了个请留步的手势,说:“不必相送。”他转身,对来找洞天观麻烦的众人说道:“早在聂然、杨雪岭攻破驭兽门村子时,便已告知凶险,宗教局当即封锁村子,禁止其他人参与进来。之后,聂然受麒麟族相邀,与杨雪岭前往蛄子岭救遭到驭兽门主掳掠的齐应承,发现腐尸花妖,行动队为了防止随同洞天观众道长进山的人受到误伤,特意进行了清场,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强制要求他们离开。今日之事,还望诸位好自为之。”他说完,拱拱手,带着随从们离开。   聂然扯开嗓子喊,“葛老头,你倒是把这些人带走呀。”   葛青头也不回,远远地回了句,“自己解决。”   聂然轻哧一声,没好气地问来找麻烦的人,“还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过年呀。”   原本大声吵骂的众人都没了声音,但他们看向聂然的眼神却格外瘆人。   葬婆子也不叫冤叫屈了,满脸阴沉地看向吕青锋,说:“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动起武来,洞天观怕是要再添不少尸首。生命之髓交出来,我们立即退走,决不再作纠缠。”   杨雪岭轻声说道:“图穷匕现。”打手势招呼年轻弟子们戒备。   聂然立即明白,这是讹诧不成,要改为明抢了。她都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已经快如闪电,直扑葬婆子的面前,手里的斩不平刷刷刷刷连续出剑。   葬婆子见到聂然攻来,暗道场不好,赶紧抵挡。   可聂然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根本看不清聂然出招,紧急之中把护身符都打了出去,却看到自己飞了起来,而聂然正一剑劈碎符光,符光中还有一具无头尸被她当场削成碎块……   葬婆子的头在空中化作弧线,落在地上,如同一颗圆滚滚的球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在地上留下许多血滴。   她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团被削成十几块的尸体碎块。   聂然满脸的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只胡乱拿手背擦了擦脸,随即大声问:“还有谁?”   人群中突然有人暴发出一声大喊,“动手!”   人群中突然有人亮出藏在身上的兵器有人朝着洞天观的道士扑杀过去。   洞天观的道士早有防备,拔剑迎了上去。   百万正要帮忙打架,突然旁边飞出来一根符绳索套,跟套野马似的一下子套在了百万的脖子上,用力一勒,符光化成灼热的火焰烧得百万发出嗷呜痛叫声,身形迅速变小,眨眼间便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模样。   一个相貌平平毫不显眼的老头子就地一滚,来到百万身边,一把捞起他正要往袋子里塞,却忽觉肚子一凉,正要用手去摸却发现自己飞起来了,且天旋地转,顿知不妙,八成脑袋没了……   眨眼的功夫,灵堂变成了血腥混战。   狗哥变成大黄狗模样,冲入人群中,扑倒一个意图偷袭杨雪岭的人,一口咬在脖子上。他虽是土狗,但道长高深,咬合能力强,一口下去,那人的脖子便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喘气嗓子直漏风,气管被血糊住了。   杨雪岭怀里的狸花猫变成四尾猫妖在人群中飞蹿,喵呜的猫妖透着瘆人的凶厉,刺耳无比。它的速度极快,刷刷刷地连挠带抓,全挠人眼,抓向眼睛。   一个接一个的人捂着双眼惨叫连连,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聂然把套在百万脖子上的符绳割开,叫道:“你当心被偷袭,变小点,体型太大容易当靶子。”   百万“哦”地应了声,变得跟小耗子差不多大小,学着花狸扑过去挠别人的眼珠子。他是麒麟兽,那爪子比猫爪子锋利得多,有力得多。他的力量不因缩小身形而变小,爪子从人的眼珠子上挠过时,还吐出真气,把人的眼珠子当场戳暴。   有擅法阵法的意图靠阵法把聂然和百万拿下,但很诡异的是,他们的阵刚打出来就让人破掉了,而他们却连那人在哪里都没看见。   学阵法的人,脑子都不差,立即想到了葛青临走时对杨雪岭发出的邀请。   杨雪岭最擅长的就是阵法!   能让葛青邀她去任职,可见实力绝对比传言中要强得多,八成是在蛄子岭有过惊人的表现才让葛青看中了。   最要命的是,聂然凶悍!生命之髓,除了麒麟兽,别人取不了。洞天观的生命之髓都是聂然通过麒麟兽取的,想要逼洞天观交出生命之髓,必须制住聂然。   可聂然委实凶悍,斩不平削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一通交手的功夫就已经连续七八个在她的手上。   要逼聂然就范,唯有拿下杨雪岭。   于是,场上一半的人,不管是擅阵的还是擅长拳脚的都朝杨雪岭攻过去。   杨雪岭气得:真是专挑软柿子捏了。 第153章 师父发威 这次到洞天观来索取生命之髓……   这次到洞天观来索取生命之髓的人并不是全无成算莽撞行事。   一直以来, 洞天观最出名、最有震慑力的就是封妖灯镇狱火和十二真人。   封妖灯镇狱火投胎,还收走了其它镇狱火,虽然有动不动就开封妖窟把人罩进去用镇狱火烧死的毛病, 但现在洞天观上下齐聚的灵堂, 聂然除非是想亲手把洞天观灭门,不然绝对不敢开启封妖窟。她不能开封妖窟, 即使功力再深厚,那也是只有双拳难敌四手, 多叫些人拖住她便是。抚恤金给足, 钱给到位, 有的是人愿意卖这个命!再就是如同五行门这样, 欠了大人情需要还,拉出来当出头鸟煽风点火, 拖住聂然。   小麒麟兽虽然神通广大、法力高,但提前先排人以吊唁的名义混到宾客中,布下阵, 占据有利地形,一旦动手, 立即以绳索套住小麒麟兽。一旦拿下小麒麟兽, 不仅可以作为人质, 还能够取它一点麒麟血捞点好处, 只要没把小麒麟兽弄死, 即使大麒麟兽打上门来, 都还好说, 那点麻烦跟生命之髓比起来便算不得什么了。   洞天观的十二真人,在蛄子岭一役中,也是折损惨重。杨丹青可是当场重创, 用滑竿抬回的洞天观,起不了身,另外的几位真人,多少都中了些毒,如今在洞天观的包括吕青锋在内的五位真人,另外七位还在医院。杨丹青身受伤重卧床不起,只要提前派人到洞安观摸清楚地形,找到她住哪间屋子,待动手的时候,抓她,可是现成的人质,比抓杨雪岭还容易。   二代弟子中的精锐折损过半,不算伤的,灵堂上就躺了好几个。   这使得洞天观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各派的人在蛄子岭损失惨重,若是要从腐尸花妖那里去抢生命之髓,是绝对不愿意再去的。可是腐尸花妖已经死了,它的生命之髓也被挖了出来,洞天观受伤的弟子都吃过,说明量极大,绝对有剩下。   如果他们就此作罢,认栽,那真是血本无归。   如果搏一搏,各派联手,再请出有实力的人联手谋取生命之髓,这成算就很大了。等到洞天观把生命之髓交出来,大家凭本事再夺便是!退一步讲,无论是通灵堂白狼堂底下的腐尸花还是蛄子岭的腐尸花,都跟聂然沾上点关系,谁能保证,很可能聂然还知道其它地方有生命之髓。只要逼她就范,好处无穷!   ……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一伙戴着口罩头套户外运动装的人按照踩点的人给的位置摸进杨丹青的房间,推门进去,便见预想中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正穿戴整齐地坐在房里编符绳。她一派悠闲从容的样子,哪有半点重伤病人的样子。   杨丹青在蛄子岭时确实伤势很重。   可是,之前聂然从白狼堂中得到生命之髓时,杨丹青就已经吃过不少。她的身体里还残留有药性,而之前伤重濒死时,杨雪岭又喂了她三滴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效果自不必提。   杨丹青连着休息两天,已经恢复了精神。   道观里没有医疗仪器设备,拍不了CT、X光之类的,不确定被震伤内出血的部位有没有痊愈,再加上生命之髓实在招人惦记不好出去招人眼,她便待在屋里继续静养,想着多休息几天再出去。   哪想到,昨天晚上吕祈仙、胡槊、杨雪岭纷纷收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之前去蛄子里的那些门派意图围攻洞天观夺取生命之髓。   对方人多,又是各派联合,还自处请人助拳,许诺各种好处,想要完全保密是极难的。   洞天观在外还算有几分声誉,颇受人敬重,一些人得知消息后,便消消地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早作防范。   只不过洞天观还办着丧事,别人前来吊唁,没有不让进门的道理,只能让门下弟子都带好防身的家伙,随时防止动手,再把存放典籍、法宝等贵重物品的房舍添派人手,防贼的机关、法阵都开启了,旁的也就只能随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杨丹青的房间跟三清殿只隔了几块不大点的菜地,直线距离不到百米,那边的喧闹她早就听到了。   她很安心地坐在房间里等着逮她来摸过来。   毕竟,她身为洞天观的传功长老,聂然的亲师婆,又是重伤卧床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全观里最好下手的目标。   一群人摸进门的人对上等待多时的杨丹青,还没交好,一个个便栽倒在门口,连怎么中的招都不知道。他们只感觉上一秒自己还跟杨丹青对视上,下一秒,便已经被杨丹青用刚编好的符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杨丹青手里的符绳一端拴着闯进屋的人,另一端牵在手里,抬腿便往外去。   那些被符绳捆住的人,便跟提线木偶似的浑身不受控制地往外走。他们一个个奋力挣扎,没用,手脚不听自己使唤,嘴里甚至发不出声音!又惊又怕,急得额头直冒汗。   杨丹青刚走出房门口,拐上小道,便撞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三人蹲在道观的后墙外,打开袋子,从里面摸出了自制的火药,准备炸道观。   道观小,灵堂设在三清殿的,他们要是这么一通炸,三清殿兼灵堂立即就得塌,屋子里的棺材和人都得被炸飞埋进去。   杨丹青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去,把他们打得妈都不认识。”掩在宽大的道袍袖子下的稻草人一动,捆在那几人身上的符绳立即化成了灰烬。那几人就跟中邪似的,嗷嗷叫着,朝着刚把□□拿出来的几个扑过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冲得最快,扑过去,一把抢过打火机,用力地扔到了菜地的粪坑里,跟着就是一脚剪刀腿绞在那人的脖子上,绞得人摔翻在地,脖子都扭伤了。他骑在人家身上,挥拳便开始猛揍。   那三个人的特长是做各种□□,不擅拳脚,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来逮杨丹青的,那都是打小习武,拳脚功夫极其过硬的。   七打三!七个武功高强的打三个普通人!   那三人被打得骨头都折了,鼻青脸肿地缩在地上蜷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虾米,只剩下喘气轻哼喊疼的份了。   杨丹青没理会他们几个,径直去往道观门口。   前来吊唁的宾客已经避到了道观外,而道观里打得棺材板都飞出来了,洞天观的弟子正在跟人展开混战,院子里、房顶上、围墙上全都是正在打斗的人,瓦片横飞,鲜血四溅。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从院子里飞出来,正滚落到杨丹青的脚下。   杨丹青凝神一看,那人头脖子处的断口平整,一看便是被极为锋利的利器所伤,一般的刀剑都削不成这样子,很可能是聂然的斩不平斩杀的人。她再去看脸,不是自己道观里的人,暗松口气。   她往里去,见到一个年轻弟子被好几个人追着拿刀子砍,后背、胳膊、前胸全是刀子划过的血口子。每一道伤痕都皮翻肉绽,伤口极长,那弟子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的师兄想要过来救,也遭到围殴,自顾不暇。   杨丹青快步过去,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围殴那两个弟子的人打翻,再一路打进去。   有人大喊声:“杨丹青!她吃过起死回生药,已经痊愈了!”   杨丹青听着声音耳熟,扭头看去,见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整个脑袋遮得只露出双眼睛。   他的衣服跟其他人一样,全是户外运动店买的统一服装,只能能看出个高矮,至于胖瘦都很难分辨。这么热的天,他们在衣服里还套有软甲之类的。   她大喊一声:“乌老七,你不要以为把脸遮起来,我就认不出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长白山挖你的野人生,跑来砸我洞天观的道场。当谁还不会砸场子是不是?赫老四,你有本事把脸蒙起来,有本事别用你的七杀刀。鸳鸯拳呀,赵瘸子,当年你断了腿,你老婆背着你来洞天观求医,一回头,伙同女徒弟弄死老婆,跟着女徒弟练起了鸳鸯拳,还打到我洞天观来。当初就不该替你接上这条腿。五行迷踪步,五行门凑哪门子的热闹!蛄子岭的损失还不够惨吗?”   杨丹青对于院子里各门各派的人如数家珍,一一点出来,她的嘴巴上不闲着,拳脚更不闲。   她救下几个年轻弟子后,便被几个老家伙缠斗上了。   赵瘸子叫道:“杨丹青,你自己有起死回生药吃,便不管你洞天观弟子死活了吗?把生命之髓交出来,皆大欢喜啊。”   三清殿中传出云昭的喊声:“小师叔,快走,我们顶不住了。”   洞天观弟子个个伤痕累累地挡在三清观外,吕青锋、太师婆、胡槊他们全都被缠斗上了。   洞天观里不是个个都能打,还有很多没什么天分的平日里就是干点农活、练点粗浅的拳脚功夫,会点道家的皮毛手段,遇到这种真刀真枪地硬仗,毫无还手之力。   只知道那些人要动手,又不知道是哪一天,能避一时,总不能整个丧事期间都不让家属出现吧,只能让他们来。现在打起来了,那些人还得靠有本事的人护。   聂然原本跟人动手还不太敢往要害里招呼,经过跟驭兽门的搏杀,算是练出来了,招招剑剑直取要害,这么一会儿功夫,十几条人命折在剑下。   她不留情,攻向洞天观的那些人也杀红了眼。   那些拳脚功夫不太过关的人,个个浑身带伤,甚至有倒地已经没了声息的。   三清殿的房顶都被打塌了。   有人破开房顶,从天而降,直接扑向被洞天观弟子护在中间不让她出去拼命的杨雪岭中间。   杨雪岭刚要冲过去,就被云昭抱住,“小师叔,走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莽啊!没见着都冲你来了吗!   云昭简直要急疯了。   杨雪岭见到一个蒙面人甩出一把淬毒的飞刀直接朝着后脑勺对着他的云昭甩了过去。她拽着云昭避开了暗器,身后却突然惊叫。她扭头便见同村的杨七公靠墙站着,头顶的发髻着扎着那暗器。   老人家七十多岁了,在家务农,偶尔帮周围的村民们做点道场、操办点白喜事,没经历风浪,这会儿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又一串飞刀过来。   魏光挥剑抵挡,把刀飞拨开,叫道:“小师叔,你钻供桌下去,快。”他又大喊声:“聂然师妹,快来保护你师父。”   旁边有人扑过来。   花狸一声猫叫,黑影闪过,把那人给扑倒了,又一条鞭子甩向花狸,她跃开了。   杨雪岭见到一团混乱,知道再打下去,洞天观的伤亡会更加惨重。她取出符,运转因为吃过腐尸花妖的生命之髓涨了不少的功力,以真气激发符,以符为引,抬手,一道金色的苍龙从掌中飞出去,将一脚踹飞魏光杀到跟前的一个蒙面老头给打得倒飞出去。   杨雪岭脚踏阵位,手上的符一道接一道地飞出去布置成阵,在符阵的加持下,她的步伐、身姿都显得极为有力,举手投足间真气盈动,乍然看起来修为极为深厚,颇有不输聂然之势。   这让刚刚突围进来意图一举拿下杨雪岭的众人大惊。   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运转真气,宛若猛虎般扑向杨雪岭。   杨雪岭抬手,拂袖,一道龙形虚影自她的袖子里飞出,狠狠地撞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两股真气激撞,龙形虚影炸开,那人则当场倒飞出去,把三清殿的青砖墙都撞出了一个洞。   杨雪岭抬手以真气带动打出来的符,符光化作一条金色的龙形虚影笼罩在她的身上。龙形虚影的四周平地起风,刮得人衣服呼呼作响。   聂然觉察到有异,扭头,便见自家师父竟然山寨自己的翼蛇虚影,而且还更有气势。   她忽然又觉得好像不太像通灵术,凝神看去,便见师父的龙形虚影里还有符,脚下还有个太极气旋跟个抽气泵似的不知道在抽聚哪里的气。聂然心说:“地下来的气?不会是地气吧?”哎呀,不懂。   她回过神来,正准备再次迎敌,发现刚才围攻她的人都被解决的,她又朝远处看去,一个黑衣人的目光跟她对上,赶紧躲到了人群中,不跟她打。   杨雪岭从随身的挎包中摸出厚厚的一叠符,站在三清殿门口,环顾四周,那样子跟聂然喊还有谁时如出一辙。她有的是符,不怕他们来捏软柿子。   她看到一个师侄遭人围殴,抬手一道符打出去,那飞出去的同时,又化成一条一米多长的龙形虚影撞在一个蒙面人身上就炸开。   强大的气浪涌荡开来,炸得人飞出去摔在地上,大口地往外呕血,爬都爬不起来。   杨雪岭又再扔出一道符朝着聂然飞去。   聂然下意识躲开,心说:“师父,你干嘛,敌我不分啊……”突然,一股气流在掌心里打了个旋儿,手里的斩不平消失了。   下一秒,斩不平从天而降,咻地一下子定在院子的地上。   斩不平剑尖所方的地方,出现一个气旋,那气旋不断扩大,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入口开启了。   封妖窟!   杨雪岭把手里的符往空中一抛,那些符飞到空中,化成了封妖窟的符纹,以她为圆心,将方圆百米都圈在了里面。   符光所照之处,人慢慢地开始石化。   杨雪岭说:“人多,不方便用镇狱火,开封妖窟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说完,便开始用封妖窟收那些攻击洞天观的人。 第154章 目标 落入阵中的人不甘心束手就擒,各……   落入阵中的人不甘心束手就擒, 各施手段拼命反抗,却是徒劳,短短几十秒时间里, 除聂然和杨雪岭外, 被罩在封妖窟大阵里的所有人全部石化。太师婆、杨丹青也石化在原地,惊讶地表情凝固在她俩的脸上。   杨雪岭收人比开启封妖窟还快, 一个个旋涡出现在那些攻击洞天观的人脚下,下一秒他们便齐刷刷地消失在院子里, 顷刻间, 院子里只剩下洞天观的人和少数跟洞天观的交情极好出拳相助的人。   道观小, 封妖窟大阵覆盖到院子之外, 将院外的人也石化了。   院外的人则杂乱得多,周围村子的村民、真的是来吊唁的宾客, 洞天观的道士,攻击洞天观的人都有。   不过,很好辨认。   他们是在打斗中石化的。杨雪岭把那些正在跟洞天观交手的人全部拽进了封妖窟中。   她见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便撤了大阵,收回斩不平, 把剑递给跟在身后满脸好奇的聂然。   院子内外的人纷纷解除石化。   不仅宾客, 连洞天观的人都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杨雪岭。   一个年轻弟子感慨道:“小师叔, 牛逼啊!”   杨雪岭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牛逼的, 平时让你们好好练功, 一个个偷懒成什么样了。你们守着斩不平里的封妖窟还能让人打得这样子, 伤好之后, 全部重新学习考试。”   聂然听到学习考试就头皮发麻,便准备开溜,她随即又想:我用封妖窟用得很溜, 不用学呀。   众年轻弟子一阵哀嚎。   功力不够啊!开起来很费劲的,又不像小师叔你有用不完的符,随便借力。不要说他们,就连师叔师伯们也没几个能随便开封妖窟的。   哀嚎声过后,很多弟子便变成了哎呦痛叫,一半是装的,一半是满身伤真的疼。   有脖子被划伤的,正在流着血,吓得要死,喊:“师兄,师兄,你帮我看看我的血管有没有被划到,我好怕呀。”刚才光顾着拼命,都没注意到身上的伤,这会儿摸到脖子上全是血,吓坏了。   师兄给那弟子看过,一阵后怕,“但凡伤口再深一毫,小命都悬了。”   众人回过神来,赶紧收起武器,救助伤员。   有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的,于是,一会儿有人喊,“师父,快来啊,师姐伤得好重”。   又有人哭:“快来人啊,我师父快不行了,呜呜,师娘走了,师父你别扔下我啊——”   师父奄奄一息,虚弱地说:“你倒是先给止血啊。哭能把老子哭活吗?”   洞天观的刀伤药、止血药、常规解毒药都不缺。那些伤不重的,自己处理伤口,或者是先帮伤重的处理。有死去的洞天观弟子,也只能先拿衣服和办丧事的纸钱先把脸盖起来。这时候,救活人要紧,连收殓死人都顾不上。   地上,满地的血和尸骸,其中好多都是命丧在聂然的手里。   斩不平锋利,削过去,人就身首分家了,一些人的胳膊腿儿也都离开了身体飞到了别的地方。   房子塌了,棺材碎了,里面的尸体摔了出来。   满院狼藉。   山村最不缺的就是柴。   云昭立即点了两个轻伤的弟子到旁边柴房挑来柴,指向旁边刚收割完菜的菜地,说:“院子里没地方,把柴堆架在菜地,把那些人的尸体拖过去烧了。”   两个年轻弟子怵然地看向云昭。   一人说道:“云师兄,那是菜地,还要种菜的,把尸体拖到那里烧,是想拿骨灰当化肥吗。”   云昭一想也是哦,虽说是无公害天然有机化肥,但有点膈应。他说:“那你们多跑几步,随便找个空地烧了。”   两个弟子应声,一个去挑菜,一个去找来箩筐挑尸体。   宾客回过神来,看洞天观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也纷纷上去帮忙。他们帮洞天观弟子清洗缝合伤口,收拾院子,重新收殓摔出来的尸骸。   夏天热,尸体腐烂得快,再加上亡故的几个都是中了腐尸花妖的毒,尸体装在棺材里都是用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棺底还垫了防渗水的塑料布和吸水海绵,就怕棺材淌尸水。这一通摔摔打打,尸体掉出来了,打斗中,刀剑无眼,还把裹尸防水布给划开了。那味道奇臭无比不说,尸体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   那是尸水裹着几块烂骨头,最有人形的竟然是裹尸的防水布。   死去的那几具尸骸,由胡槊亲自带着人重新收殓,地上的尸水,处理得更是小心。   胡槊考虑到尸骨中有腐尸花剧毒,找师父和几个师叔商量了下,最后决定把他们的尸体也架起柴堆火化。   吕祈仙带着村民把受重伤的洞天观弟子送去医院。   如果是之前,这么多人受伤,医药费都承担不起,好在最近进项颇丰,钱财不缺。   ……   聂然在驭兽门村子时就见过杨雪岭开启封妖窟的手段,如今才看已经没什么意外。   上次杨雪岭没有把村民收进封妖窟,而是当场碎了,这让聂然好奇这么多人塞进一间酒店房间怎么塞得下。   聂然找了个不怎么妨碍人的角落,开启封妖窟,进入酒间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出房间,便吓了一大跳。   黑幽幽的走廊上散布着许多人影,一个个摆着不同的造型站在那,跟闹鬼似的。   明明他们连眼睛都动不了,但聂然就是感觉到他们在看着自己。她毫无所动地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把酒店转了一圈,发现师父把这些人收进来跟随手乱扔垃圾似的,从楼顶天台到酒店的地下室,到处都有人。其中走廊里的人最多,别的地方则扔得稀稀拉拉的。   她突然觉得这些被扔在走廊里的人还挺幸运的,至少有人做伴。哪像被扔到天台、地下室的那两个,还有被单独扔在房间里的,孤伶伶的,多关两天估计会疯。   聂然在封妖窟酒店里转悠了一圈便出去了。   她出去后,遇到同门正在拿竹筐装尸块挑出去烧。   她下手重,尸体切得碎,装在筐里的样子挺瘆人的。   聂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上次在驭兽门村子,她跟杨雪岭被指责残杀村民的事。那次她俩还是接任务去打前锋救百万他们,事先说好的,还被指责,差点被追究责任。   这次,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找麻烦。   聂然颇有些忐忑地去找杨雪岭的身边,轻轻地喊了声:“师父。”鬼祟得跟做贼似的。   杨雪岭诧异扭头看向满脸心虚的聂然,问:“有事?”刚才不是进封妖窟了吗?莫非聂然一时手欠,用镇狱火把那些人烧了?   聂然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才……你知道……那么多人打过来,我们自卫哈,我……下手有点重……”   杨雪岭不解地问:“然后呢?”下手重了吗?她不觉得呀。   聂然的声音更低,凑近杨雪岭的耳边,“我怕宗教局的人抓我去坐牢。”她挺不乐意的,气得要死,心想还不如当妖怪呢。至少不会被道德绑架!谁会要求妖怪有道德啊,她对狗哥他们的最高要求就是尽量像个正常人生活就行了,标准多低呀。   杨雪岭说:“别担心,我们毕竟是修道中人,入世修行,自然是遵守俗世的规矩,但出世,那就照出世的规矩办。”   聂然不明白。   杨雪岭说:“按照俗世的规矩,你拿着斩不平去派出所自首,说你拿这把剑杀了很多人,我还把很多人关在了这把剑里,你看警察理不理你。”斩不平这把剑,落在普通人手里,跟毫无杀伤力的工艺品没区别。   她细细解释道:“警察办案,讲证据,讲逻辑。今天这场拼斗,用的都是非世俗的手段,不归警察管。管这事的是宗教局。这件事,算是生命之髓的后续事件,主要负责此事的人,有俩,一个是齐应承,一个是葛青。齐应承自不必提,葛青那里也放了话,让我们自己处理,意思就是,无论我们把那些人怎么样了,他都不会过问。”   聂然懂了,“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来抓我,对吧?”   杨雪岭点头。   她略作思量,又轻声说道:“聂然,我知道你在大瑶村的时候受过不少委屈,也见过撒波打滚耍无赖占到人便宜的事,但道门跟世俗有一点不一样。修道,即修身又修心,立身正、心身,修正途,方得正果。耍无赖、波脏水那些在这里行不通,你手里的剑名为斩不平,它斩的便是世间的不公,不平。潜心向道之人,心中也自有一杆称,这把称,称的是信念。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只要你问心无愧,无需害怕,也不必有顾虑。”她轻笑一声,说:“即使落到最差的境地,也不过是舍身证道。”   聂然“哦”了声,表示:“受教了。”大道理什么的,听着头大。   杨雪岭换了个聂然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别管别人怎么碰瓷,打回去就对了。”   聂然这次“哦”得更大声。反正她是明白了,也就是今天来打洞天观的这些人,等于白送了呗!洞天观打了他们也就打了呗。她问:“封妖窟里的那些俘虏怎么办?让他们的家人赔礼道歉赎回去吗?”   杨雪岭震惊地看向聂然,很想问,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她说:“我辛辛苦苦苦把他们收进封妖窟,为什么要放了?还让他们家人赎回去?我的那几个师侄白死了?三清殿白白让他们砸了?他们既然敢来,就别想再回去。”   聂然又“哦”了声,还是不懂,问:“那到底要怎么处置?”   杨雪岭说:“让他们待在里面,等到将来变成尸体,再挪出来扔到荒山野岭挖个坑埋了,给花花草草当养分。”   聂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心说:“这就给收进去不放出来了?”她突然想起大瑶村封妖窟里的那些妖怪,有些说不定也是这么给收进去的。妖怪收进去都不放出来,凭什么人要特殊对待?   聂然很快便接受了杨雪岭的处置结果,开心地去找百万玩。   她蹿到百万身边,就见百万很慌张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一副偷偷搞小动作被抓包的样子。   聂然飞快地探头看向百万的身后,一眼看到他手里有面破镜子倏地一下子消失了。   聂然纳闷地问:“你拿破镜子干嘛?是法宝吗?还能修吗?”她说话间,看见百万的脖子黑了一大片,跟烧焦了似的。这明显是刚才被符绳套住脖子时给烧伤的。她指指百万的脖子,问:“要涂药吗?我去找师父拿药给你涂涂。”   百万的神情有点不自在,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总受伤,总是要让然然救。   聂然满眼震惊地看向他,说:“拜托,你是麒麟兽耶,你说自己没用,你让狗哥和花狸怎么活?”   正巧狗哥过来要跟聂然商量要不要捐点钱给洞天观修道观,拉拢点关系,就听到聂然这话,宛若当胸扎了一箭,说:“我和花狸不锉的吧?”   聂然说:“你都被打断两回狗腿了!花狸连小命都丢了!”   角落里的花狸默默地舔了舔自己背上的伤,悄悄地钻到了杨雪岭的道袍里。算了,别让大小姐看到身上的伤,不然又是一顿埋汰。   百万瞬间被安慰到了:原来大家一样锉。   聂然说:“别管那破镜子了,你是麒麟兽,又不需要用法宝。走啦,快来帮忙干活。”毕竟她斩杀了那么多人,得赶紧把证据……啊呸,尸体处理掉,以够烂了发臭熏到大家。   百万“哦”了声,跑去帮着聂然干活。   狗哥深吸口气,凑到聂然身边,问:“我们……要给洞天观捐点钱吗?不是说你,我是指从通灵教的公款账户里拨款。”   聂然又一次震惊了,“通灵教有公款账户?有钱?”她想到修车场妖怪的惨样,心说:“你们别把吃饭的钱都给捐了。”洞天观现在有钱,修得起道观,用不着你们这样子。   狗哥说:“这不,你把驭兽门端了嘛,好多妖怪都投奔过来了。渝市的老乌,不仅把今年的孝敬给了,以往历年的,也补了。锦毛虎底下的堂口,好多都送了礼过来,这钱我们还没动,得等您到南市后再处理。可老乌在您这里挂了号的,他给的孝敬是没问题的。”   聂然想了想,洞天观毕竟是道门,收妖怪的钱,会不会不太好?她说道:“钱就算了,别送了。你去找找有没有些什么治伤的药啊,找点来呗。”   狗哥很想问,有生命之髓还缺伤药?可想到之前在蛄子岭伤了那么多人,八成生命之髓也没剩下什么了。他应道:“好。”便安排妖怪们去弄养伤的药材。   聂然带着百万继续搬尸块,烧尸体,等烧完后,天都黑了。她回到道观里时,道观的房子塌了很多,灵堂都挪到了院子里,搭了个棚布顶遮风挡雨。洞天观的弟子正在挑水冲刷地面的血涂。   道观本来就小,又遭到这通袭击,不方便招待客人留宿,连管饭都是问题,于是那些来吊唁的客人还得赶在天黑前下山,都已经走了。   客人们走了,道观里只剩下洞天观的人,几乎个个带伤,再衬着这破破烂烂的道观,加上白幡灵堂,比鬼片里的荒村野庙还要瘆人,也显得格外凄惨。   洞天观的弟子们累得三三两两地瘫在台阶上、坐在院子里,或靠在墙角边,他们的身上有伤,原本就失血严重,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又累了一天,饭都吃不上,一个个憔悴不堪,从头到脚都流露出浓浓的疲惫。   聂然看着难受,扭头去厨房,却见厨房的灯亮着,有人在做饭。她进屋,便见狗哥在切菜,旁边杨丹青在做饭,杨雪岭在烧火,膝盖上还蹲着个花狸。   狗哥那狗爪子切菜,土豆丝切得比筷子还粗。聂然过去,接过菜刀,切菜。   热腾腾的饭菜做好,洞天观的弟子们吃过晚饭,聂然又帮他们热洗澡水。   他们身上的伤,洗不了澡,可满身血污的,擦擦也好,不然这么热的天,明天就得臭了,脏兮兮的也不利于伤口恢复。   聂然忙完,等大家都睡下后,都半夜了。   她没有睡意,爬到房顶上躺着,顺便给大家放哨。万一白天有漏网之鱼摸来呢?   杨雪岭累坏了,洗漱完,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夜深人静,聂然的听力又好,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不远处的师兄师姐们躲在房间偷哭的声音。   百万爬上房顶,躺在聂然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聂然听着哭声,想起被关在斩不平封妖窟里的那些人和今天师父说的那番话,有些感慨,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其实没什么追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未来也没什么想法,有点随随便便瞎混日子的心态,好多事情都是赶上了,遇到了,才动一动。可今天师父的话,让她越想越有感触,可具体的到底有个什么感触,她又说不上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百万,让百万帮她参详参详。   百万想了想,说:“生活的目标吧。雪岭道长的目标是修道,我的目标就是跟着你吃好吃的,多学点本事,争取以后不要那么轻易地让人逮了。你的呢?”   聂然:“考试作弊早点混毕业算不算?”   百万:“……” 第155章 回南市 聂然躺在房顶上守到后半夜,也……   聂然躺在房顶上守到后半夜, 也没见有人来偷袭,连个来偷药的贼都没有,困得哈欠连天, 对百万说:“你听力好, 留神点小偷,我先去睡会儿。”她说完, 翻身跳下房顶,回屋睡觉。   百万变成巴掌大的样子, 收敛起身上的光芒, 趴在屋脊上假装自己是只戗兽。他闭上眼睛, 打盹养神, 仍旧保持着警惕。   一夜无事。   陆续的,还有不少人前来吊唁。   洞天观里的伤员极多, 还保持有完全战斗力的没剩下几个,却没有任何人再来找麻烦,甚至连来赎俘虏的人都没有, 顺顺利利地办完丧事,埋葬了死者。   聂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担心还有人在私底下谋划更大的诡计, 跑去问杨雪岭。   杨雪岭幽幽地扫了眼聂然, 告诉她, “我把那些人收进封妖窟的时候, 有其他门派的人在场, 众目睽睽之下, 很多人看着的。”   聂然“嗯”了声,依然不解,问:“然后呢?杀鸡儆猴成功了?”   杨雪岭说:“在我开启封妖窟前, 还用了一种手段,就是龙形虚影,你有注意到吗?”   聂然当时瞥到两眼,说:“有啊,你把符打出去,符就化成了龙嘛。那符真厉害!”   杨雪岭说:“那是我在秦岭对付腐尸花妖时悟出来的一种手段,它脱胎于六壬神术,取的是地脉之力。风水上讲,就是龙气化形。现在外面都在传,杨雪岭修炼六壬神术已至大成,能徒手攫取龙脉之力,葛青亲自上门送招揽贴请她入京。”   聂然:“……”   杨雪岭说:“传言,加上封妖窟里的俘虏,会令很多人心生疑虑,不敢轻易再到洞天观生事。再就是敢出手来抢的生命之髓的人都进了封妖窟,所以,安静了。”   聂然有点难以理解,问:“六壬神术很厉害吗?不就是算命吗?”   杨雪岭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聂然,问:“我给你的书,你看了没有?”   书?什么的书?师父给过书?聂然努力回想了下,隐约好像给过的吧?她说:“师父,我突然想起我约了百万去看风景……咳,补课备战高考。”   杨雪岭笑得阴恻恻的,“要我帮你补课吗?不收你补课费。”   聂然拔腿就跑。   杨雪岭懒得逮她,只朝聂然喊道:“把我给你的书找出来,不看就给我还回来,别弄丢了。”   聂然远远地回了句,“知道啦。”师父可真是好师父,都不逼她学习的。   聂然回房,在背包的最底层找到折起来被压得扁扁的都快压烂的书,悄悄地送回杨雪岭的房里,塞到枕头下。她给杨雪岭发短信,“书我放你枕头下了,南市还有好多妖怪等着我处理,我先走了哈。”她发完短信,犹豫了下,还是亲自去道个别。   杨雪岭说:“今天天晚了,明天再走。”   聂然怕被师父抓住补课,她说:“我视力好,白天晚上走都一样,不嫌晚。”   杨雪岭说:“总得给你打包些行李。你知道怎么安排那些妖怪吗?”   聂然也很头疼。她说:“师父,你有什么高见?”   杨雪岭说:“你到南市,找谭真人给你出谋划策。”   聂然挺不乐意跟宗教局打交道,首先信任问题就得先打个折扣,怕被坑。她央求道:“师父,你跟我一起去南市嘛。”   杨雪岭说:“现在道观里太多人受伤,缺少自保之力,我得留在山里等到他们痊愈才能放心出门,再就是我在秦岭有些感触收获,要留在山里琢磨修行上的事。”   伤员真是个问题。聂然也怕有人趁他们不在,打上门来把师公师婆绑了找她要生命之髓。她听杨雪岭的,反正联系方便,到时候多打点视频电话问师父和爷爷也是一样的。   聂然又去向太师婆、师公师婆道别,收获了一堆打包带走的洞天观特产。   如今洞天观缺药材,没什么丹药给她,符箓是不缺的,师公连夜画了一晚上,给她打包带走。这些符分成两份,一种是有外包装的,拿黄纸裹起来,上面写明了符名、用法、作用,是给她的。另一种则是让她拿去给谭真人送礼的。   通灵教有那么多的妖怪要收编安置,以聂然的本事搞不定这些,狗哥也不是那块料,请谭真人当军师帮个忙,再请南市宗教局配合下,给妖怪们把身份证搞定,以免总会附在人身上不干人事儿,又惹得道士去除妖。   聂然临下山的时候,杨雪岭把破阵锥给了聂然。她说道:“外婆给你的混天镯,我留下了,这个破阵锥你拿着防身。你如果再被阵法困住,施展通灵术,再配合破阵锥,只要不是太高深的大阵,等闲的阵都能脱身。”   聂然有杨雪岭这个师父,在阵法上还是长了见识的,没问高深的阵法有哪些这个傻问题。她虽然不知道高深的阵法有哪些,但知道高深的阵法是层出不穷千变万化的。   大清早,聂然吃完早饭,收拾好行李,冲蹲在房顶上看书的百万喊,“百万,走啦。”她把装有行李和洞天观特产的背包甩到背上,出门,去向师公师婆师父道别。她迈出门坎,总觉得落下点什么,又回头,满屋子找了一遍,没落下东西。   聂然站在屋子里,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师父啊!   师父确实厉害,用符用得可溜了,可是内力太差,如果没有自己在旁边给她补充内力,怕不是分分钟被打得鼻青脸肿妈都不认识。   聂然去到药房,找到正在给伤患熬药的杨雪岭,把斩不平递给她。   杨雪岭诧异地看向聂然,问:“干嘛?”   聂然说:“拿着防身呀。”她撩起袖子,指指胳膊上符纹形状的伤疤,说:“我有两个封妖窟,分你一个。”   杨雪岭盯着聂然胳膊上的伤疤看了好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徒弟呀,我觉得你对自己可能有误解。”   聂然不解,“什么意思?”   杨雪岭说:“我觉得你挺有阵法天赋的,真的。”   聂然把剑塞到杨雪岭的怀里,扭头就走。   杨雪岭收下了聂然的剑,懒得追上去告诉聂然,她胳膊上的伤疤其实只是伤疤。聂然能够不用斩不平开封妖窟,那是因为她把阵法记下了,以自己的为阵眼,以丹田真气为能量源。   聂然又去向师公师婆告辞,叫上百万,巅巅地下山了。   花狸揣着猫爪子蹲在村口边离出村的道路相隔三块菜地的一棵树上,等聂然和百万走远后,她才跳下树,迈着懒洋洋的小猫步回到杨雪岭的身边,蹭地跳进怀里蹲住。   杨雪岭挠挠花狸的下巴,问:“不跟去?那么多妖怪投奔过去,正是收小弟的好时候。”   花狸没说话,懒洋洋地蹲在杨雪岭的怀里打盹。洞天观折损严重,正是虚弱需要人守护的时候,有她在,也是多个战斗力。收小弟什么的,哪有那么好收的。   妖怪们怕被大小姐打上门步了锦毛虎和幻蛛大妖的后尘,跟着大小姐能在道门那里漂白,以后行事更方便,所以投奔过去,可听不听大小姐的,会不会阳奉阴违,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花狸更乐意蹲在洞天观睡大觉跟着杨雪岭蹭吃蹭喝学修道,也好过去跟那些妖怪打交道,鬼什么时候就被它们给坑了。教主宁肯去打吸血蝙蝠和狼妖都不回来收这些妖,她一只小猫妖就更别去凑那热闹了。   杨雪岭由得花狸。花狸在她这里向来都是来去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聂然下山就到旅游区,正逢周末,人挺多的。   她挤在人群中,有种从深山老林子里钻出来重回世间的感觉,还隐约有点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她再一想,可不是从深山老林子里出来,凶险无比。   她也算是经历了大风浪的人,乍然回到人群中,是真有点不太习惯,也说不好为什么,好像还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她想,大概是自己现在厉害了,气场跟别人不一样了。   聂然不管是不是,就当是了!   她昨天就买了好了高铁票,打车到高铁站,搭乘高铁,当天晚上便到了南市。   聂然是昨天才决定要回南市,除了跟师公师婆他们道别外,其余的人都没通知。她没有让人来接的习惯,出了高铁站在骑百万和打车之间犹豫了一秒,走向计程车候车点。   她先打电话给伍慧,告诉她,自己回南市了,问她在哪。   伍慧在家。高龄孕妇,哪怕各项指标都很健康,也得格外小心,除了去公司,基本上都在家。   聂然带着百万去找伍慧。   姜豫的房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家里多了一个司机,是狗哥派来的,兼职保镖工作,主要保护伍慧的安全。   妖怪司机正在洗车,听到门铃响,同时感觉到外面有两股格外可怕的气场,吓得毛都快炸开了。他浑身紧绷,摸出手机,做好一键求救的准备,小心翼翼地上前在门缝里先瞄了眼:大小姐和麒麟兽。   妖怪飞快地把门打开,却是又紧张又害怕,哆嗦着,声音都发不出来。   百万默默地收敛了麒麟兽的气息,又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聂然:你也收一收。   聂然心说:撞我干嘛?   她看了眼妖怪,“哦”了声,对百万介绍道:“这是狗哥派来的保镖。”说完便迈步进去了。   伍慧听到门铃响,再算时间差不多也是聂然到了,从沙发上起身迎到客厅门口,一眼见到聂然,有点没敢认。头发长了点,乱了点,一身户外运动装,看起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不像之前是个学生样,现在有点……说像大人吧,又不像,可要说像学生,也不像。伍慧琢磨了下,瞬间明白过来像什么了,社会上的混子,还是特别凶的那种。   她顿时没好气!可聂然刚回来,也不好训。   姜豫、姜豫的爸妈都在,见到聂然进来,都起身打招呼。   聂然笑眯眯地问好,她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水果,对伍慧说:“我就是过来坐一下报个平安,待会儿还有事,要去找狗哥。”   伍慧心说:“你可真忙。”她问聂然,“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别真成混子了。   聂然“呃……”了几秒,果断地把葛青给的保送书从背包里翻出来递给伍慧,说:“你看嘛。”   伍慧是没见过保送的文件是什么样的,可聂然的这个保送函太不符合寻常路了。常理上来讲,那都是盖学校章吧,聂然这个盖的章都要吓死人,还是名校任她挑。她把保送函递给姜豫,“你看看这个。”   姜豫把上面的几个大盖仔细地看了又看,心说:“要么是罗卜章,要么是真的超牛逼。”他见过聂然的本事,更知道聂然没必要弄个假的来骗他们。他小心翼翼地还给聂然,说:“专业对口,宗教专业适合你。”   聂然说:“我拒绝了,我决定自己考个三本或专科,考什么专业我还没想好,看哪个学起来轻松我就考哪个。”   姜豫可是知道聂然的成绩的,说:“按照你的成绩的话,学艺术比较好,像音乐、美术、舞蹈,应该都可以。”他又聊了下这些专业。   聂然听得头大。读书好学,还得去找学校,还得去考,相比起来,保送和参加高考更轻松。反正离高考还有一年多时间,她不着急。   聂然坐了一会儿,便接到狗哥的电话,说来接她。   聂然问了狗哥的地址,让伍慧的司机送她过去。   伍慧等聂然走后,对着姜豫直叹气,说:“这孩子不上学,成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她现在都没个学生样了。”   姜豫点头,说:“跟刚从村里出来时是不一样了,挺有气势的,我跟她说话都莫名地打怵。你没见我爸妈,刚才都没敢插嘴说话。”他宽慰道:“然然是个有本事的,普通小孩的那一套对她不适用。”   伍慧想了想,说:“我也管不了她。”聂然好好的就行了!   妖怪司机把聂然送到酒店。   一众妖怪包了一个大堂摆晚宴,给大小姐和百万少爷接风洗尘,顺便拜堂口认人。   聂然进入大堂,只见里面的妖怪比参加婚礼的人还要多。   百万的口水都快出来了。他努力绷住表情,装作一点都不馋的样子。这些可能是然然的手下,不能吃!至少暂时不能吃。他的一双目光迅速扫向妖怪群,把那些血腥味道重、腥颤味道重、阴气重、煞气重的都给悄悄打上标记。这种妖怪,吃荤的!吃养殖的家禽牲畜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大型动物数量稀少,也不够他们这么吃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吃人。   妖怪堆中间,有好几十只是从封妖窟内窟逃出去的。它们从进入封妖窟就跟百万关在一起,而这头小麒麟兽因为是出生在阵眼里,又因为封妖窟动用了麒麟兽的能量的缘故,它是唯一能在封妖窟里跑动的。至于它们,用点法术还得费老大的劲,其威力弱得可怜。   不过,它们都挺恨麒麟兽的,没少下绊子想要弄死他。封妖窟里出来的大妖怪们见到百万和聂然,心情都挺复杂的。它们的妖丹,有一个算一个,全让聂然吸收了。   如果有机会,那是真想弄死这俩!   可这两个,厉害啊!   眼下的处境是这俩会不会弄死他们!   众妖怪们收起小心思,纷纷上前向聂然和百万见礼,一个个的态度说有多端正就有多端正,对他俩要有多尊敬就有多尊敬。   百万正在心里算盘要从哪些妖怪下口,都不想搭理他们的。他假装玩手机,给妖怪们拍照,发给舅舅,馋他。   聂然的视线从妖怪们身上扫过,扭头对跟在身边的狗哥,“他们签到了吗?”   狗哥纳闷地问:“签到?签什么到?”   聂然说:“参加婚礼、活动、聚会什么的,都得签到的呀。要不然我哪知道哪些人……呸,哪些妖怪还了,哪些妖怪没来?万一来了的被当成没来的,让我逮着揍了、烧了,怎么办?”   狗哥立即招呼身后的随从赶紧拿签到本,让所有妖怪过来签到。   聂然站在旁边,让妖怪们排着队签到,必须亲自签到摁手印,每只妖怪都是单独签一页。签到本不够叫酒店送来,保证管够。   有妖怪心里直打怵,直觉有事。   聂然告诉百万,“你盯好它们,不签到的,等散了宴会就去吃掉它打牙祭。” 第156章 重立通灵教 妖怪们绝大部分都是文盲,……   妖怪们绝大部分都是文盲,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聂然让狗哥派妖怪去文具店买了一堆印泥过来, 让妖怪们按爪印。   妖怪们深知通灵术的厉害, 很担心聂然会通过签到本上的爪印掌控他们的行踪动向找麻烦之类的。   可是有头麒麟兽在旁边虎视眈眈,大小姐的样子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众妖怪不敢拿自己的小命跟她叫板,纷纷去观察其它妖怪, 见它们没动, 自己便跟着不动。   狗哥的手下很干脆, 都痛痛快快地摁了手印。会写字的还把自己的名字、品种都一并写下来, 以求在大小姐这里留个好印象,回头给升点职加个薪什么的。   花狸的手下和花狸走得近的一些妖怪, 还有那十几个早在几百年前就跟着翼蛇入了通灵教的大妖怪,也带着跟随它们同来的妖怪签名摁了手印。   封妖窟里出来的大妖们好不容易才得了自由,是真不想受聂然的管束, 可幻蛛精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它们只能不情不愿地签到摁手印。   这样一来,将近一半的妖怪都签了到, 余下的妖怪便大概分成两伙。一伙是在翼蛇入封妖窟以后拜进通灵教的, 基本上已经自立了山头, 有点别的心思。另一些则是各路散妖。这些散妖, 有些是团伙一起来的, 有些则是孤身一妖。他们最不乐意被聂然盯上, 可这会儿再不签名摁手印, 会显得很扎眼了,很可能会被聂然收拾,于是, 一个个也都去签名摁了手印。   妖怪多,等他们签完名摁完手印,已经过了零点。   酒店的服务员下不了班,悄悄来看过好多次。   聂然让狗哥把大厅多包两天,给加班的服务员小费,又派妖怪把守住门口不让别人进来。   酒店经理见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聚到一起,闹到半夜都还没散场的意思,摆了酒菜又不吃,搞得怪怪的,担心他们在干非法勾当,悄悄报警了。   接到报警的民警刚到酒店,便遇到了蹲守的南市宗教局的人。   这么多妖怪聚在南市,宗教局的人压力很大。   这会儿妖怪搞聚会,聂然、百万、金犬都到场了,明显是有大事。   谭真人亲真带着人守在酒店楼下,就在车子里蹲着。   他们不怕妖怪搞事,而是想着万一有妖怪想不开跟聂然打起来,能帮着聂然收点妖,自己也捞点业绩,再就是担心有普通人不小心闯进去出事。   民警连门都没进,就被宗教局的人打发走了。   章振武又跑了趟,去跟酒店交涉,让他们不要去打搅人家公司搞联谊会。   聂然等妖怪守好大门,把签到本给百万,让他找找上面有哪些是从封妖窟出来的,把它们的签到页撕下来单独钉成本。   百万对大瑶村内窟的妖怪们熟得很,轻轻松松地便把来的二十多个大妖找出来了。他告诉聂然,还有十几个没来。   那些妖怪长什么样,有什么神通本事,什么时候欺负过他,百万如数家珍。他连好几百年前的小账都记着。   聂然对百万说:“拿笔记下来,你拟一个名单,回头我们挨个找出来。”   百万美滋滋地应道:“好。”就知道然然最好了,肯定会帮他出气的。   百万不仅拟名单,还给大瑶村内窟逃出来却没来签到的大妖们画像,备注上神功本事道行怎么样。   原本不情愿的众大妖们瞬间庆幸自己来了且刚才签到了。在他们看来,百万这会儿画的,跟死亡名单差不多。   聂然把二十多页大瑶村内窟大妖的签到页拿在手里,她取出通灵教主令,召唤翼蛇虚影,施展了通灵术。签到页与面前的妖怪对应上,凭借它们沾上的味道探查它们有没有作恶。   饮食习惯、生活习惯,往往会在身上直接或间接体现出来。例如,抽过烟的人,嘴里、身上会有烟味,常年抽烟的人肺会熏黑。吃了大蒜,张嘴都是一股蒜味,放屁也很臭。去海边、水产市场回来,多少都会沾上鱼腥味。   妖怪吃人,虽说各有口味,有些喜欢吃健康的,有些喜欢吃有道行的,有些喜欢吃倒霉病重死气重的,还有些喜欢吃魂魄或吸收精气的,也有一些不挑嘴什么都吃的,但无论他们吃什么,吸收到的东西必然会在身上体现出来。   吃魂魄的最显眼,魂力会比其它的妖怪强,魄主恶,吸收后煞气会很重,浑身冒黑气。吃人肉的妖怪,跟别的妖怪,也是一眼能看出不同来。这就好比中国地方大,南北不同的饮食习惯、生活习惯、环境气候都能形成从外形到地域文化的差异。一个海南人跟一个东北人站在一起,那是一眼分明!妖怪也是同样如此。   聂然一眼把人群中吃人的妖怪挑了出来,再用通灵术细探。年代久远的那些不好查,毕竟这么久了,早消化掉味都散了,找不到吃掉哪些人,可如果是近几日的,身上还残留着味儿,那是一探一个准,再远点的,三五个月内的,也逃不掉。   聂然顺利地把吃人的挑了出来不说,还把它们分成两波。一波是以前吃过人,但近期没再吃人,另一波就是最近还在吃人的。   以前的事,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法律还有个追溯期,聂然不能逮着几百年前的旧账来翻,所以,近期没吃过人的妖怪,她都当它们有改过的心,留待观察。   在她收拾了锦毛虎之后,还在吃人的,聂然把它们点了出来。她对它们说:“你们今天能来,给我面子,我也给你们面子,今天不留你们,放你们离开。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她顿了下,说:“不过你们要记得,往后离通灵妖的妖怪远点,离我也远点,不然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了我们通灵教的妖怪,或者是吃害害人,我会对你们不客气。”她又扬声喊道:“狗哥,送客。”   狗哥看到好多是以前锦毛虎的手下,心说:“就这么放走了?”不过,如今是聂然做主,听她的。   他当即把他们请出去。   有些妖怪抱抱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些妖怪还想挣扎下,对聂然喊:“大小姐,我发誓以后一定行善积德,求您收下我。”   聂然说:“发誓有用,要法律、要警察干嘛。等你以后真的行善积德了,再来找我吧。”她说完,挥手,让狗哥带着妖怪把它们轰出去。   聂然又把跟花狸、狗哥走的近的妖怪用通灵术查了遍。这些妖怪的身上沾有狗哥和花狸的味儿,然后他们的活动范围、生活习性都相近,很好认的。她查过之后,确认没问题,便以通令教主令把他们收进了通灵教,成为了正式成员。   这些妖怪们先排着队把血滴进令牌里,待令牌吸收了它们的血转化以后,又反哺回去,使得它们一个个的功力都涨了一大截,原本还有点歪瓜裂枣丑不拉叽的妖怪,一下子相貌都端正了很多。   道行低嘛,变成人,多少都会带点原来的特征。例如狐妖,道行低的,眼睛细细长长的是眯眯眼,看起来就很猥琐,可道行高了以后,眼型依然是细细长长的,却不再是眯眯眼,而变成了桃花眼,颜值一下子就从丑八怪拉升到特别能勾引人的那种狐狸精。   他们不仅道行高了,身上还有一股不一样的气质,总之一看就能认出是进了通灵教的。   聂然又给他们种了道印!   这些算是她收进来的手下,以后归她管了。她告诉他们,“你们以后,被欺负了,来找我,我给你们出头,但你们要是干了伤天害理或违反规矩的事,不用宗教局或道门来找你们,我先把你们收拾了!”她又把自己的规矩告诉了他们。   聂然把她拜师的时候师父对她的要求,拿来要求这些妖怪。   什么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呀,有什么不能干的事情都写在了法律里啦。她把不能打师门长辈、要爱护同门这点,也照搬到了通灵教。要是违反规矩的,两种处置:一种,罪大恶极的,那肯定是不能活啦。另一种,则是进封妖窟,这个参照坐牢。   其它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妖怪,以前跟聂然、花狸、狗哥他们都没什么交集交道,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聂然不想随便收进些奇奇怪怪的妖进通灵教。   她站在桌子上,朝他们抱抱拳,说:“你们今天来,很给我面子,在此,感谢了。通灵教的规矩,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想要加入通灵教,先学会通灵教的规矩,再找个入了教的引荐,成为预备成员,经过三年考察期,没犯什么大过错,就可以入教啦。”她指指外面,说:“天都亮了,大家就散了吧。”   她又喊:“通灵教的留下,待会儿去宗教局找谭真人。没身份证办身份证,没工作的安排工作,没文化的去读书,我出学费。这么多妖怪大字不识一个,像什么话,还能比我更文盲,也是离谱。我不求你们学得有多精通,怎么也得学会打字发短信,算得清楚每个月到手多少工资吧!”   通灵教的众妖怪你看我,我看你,都挺懵的:大小姐不会是要送他们去上学吧?   它们心中有猜测,小声嘀咕,问是不是。   聂然听到他们的嘀咕声,灵机一动,心说:“可以送去上学呀。不能只有我上学读书遭罪。”她等没入教的妖怪都走了后,又把入教的这些妖再次给它们划分成:有工作和没工作的。   有工作不愁生计,收入还可以的那些,就继续上班。   没工作,或者是收入极低还极其不稳定的那些,全部变成六岁的小孩子去上学。   跟花狸走得近的妖怪,好多小猫妖,那都是以猫的形态走街蹿向,变人都变不全,没有正经收入,很多时候还得靠花狸捞偏门给它们买口粮。今天入教,刚变全人,自然是没工作没收入更没文化。还有些什么狐狸、兔子、蛇,都是跟着猫猫狗狗们出来的,比它们还不如,都让聂然安排变成一年级小学生大小去读书。   宗教局的人,在楼下蹲到天亮,见到妖怪们一波波离开。   最先离开的那一波,跑得飞快,且个个不是善茬。   之后,上面又安静了。   他们等到天亮,大批的妖怪出来,这些妖怪议论纷纷,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一通寒喧道别,之后才离开。   等这些妖怪走完没多久,带着种有聂然道印的妖怪们出来了。   最先出来的是金犬的手下,还有通灵教里比较有名的那些大妖,一个个跑得飞快,跟第一波离开的妖怪有得一拼,活像走晚了会被逮去剐了似的。   聂然和百万出来了。他俩的身后,跟着四十多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   这些孩子高矮胖瘦不一,走路的姿势也是很奇葩,有走路扭来扭去的,一看就是蛇精刚变成人不久,骨头还不适应。有走猫步的,不用猜,看步伐和脸型都知道是猫妖,有走得跟二哈似的,品种就是哈士奇。   宗教局的人正在纳闷,聂然把这么多妖怪变成小孩子做什么,便见百万指了下谭真人的车。   聂然带着妖怪们直接来到谭真人的车子前,她刚要抬手敲车窗,谭真人把窗户摇了下来。   聂然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师公画的符,说:“师公让我给你的,咳,这个,是我带的手信。”   谭真人瞥了眼聂然手里捧着的黄纸包,怎么觉得这事有点怪呢。他接过黄纸包,打开,倒抽口冷气。厚厚的一大撂,少说也有一百多张,全是吕青锋画的符。这些可不是什么随便画的平安符,而是以真力灌注在符里,可以用作攻击、防御、布阵的符。   这礼,够厚!谭真人有点不敢收。他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力吗?”   聂然指向身后的小朋友妖怪们:“他们都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也没户口,很快就新学期了嘛,刚好可以送他们去上一年级,请谭真人帮忙安排一下呗。   谭真人看了眼,这都够凑齐一个班了,可以安排到一起。他点头应下这事,问:“还有别的吗?”这么点事,送这么厚一撂符的礼,不合理呀!   聂然说:“通灵教的妖怪,我都给种了烙印和标记,很好认的。那些没有烙印标记的妖怪,都不是我们通灵教的,以后它们干的事,可不能再算到我们通灵教头上,更不能算到我头上。要是通灵教的妖怪干了坏事,你们来找我,要抓要打什么的,得先通知我。”   谭真人问:“先通知你?”   聂然说:“对啊,我给他们种了道印,他们挨打会激活道印。你知道的嘛,我的道印有镇狱火的,万一把你们的人烧着了怎么办?算谁的锅?”她当然不能说是自己遵照洞天观的传统护短啦。宗教局才不管她护不护短,但,肯定不想被镇狱火烧。   谭真人明白了。聂然把通灵教从各路妖怪中剥离出来。往后外面的那些妖怪,包括曾经拜入通灵教后来又自立山头的那些,都不是通灵教的妖怪了,干了什么事牵连不到聂然头上。   谭真人瞧着之前金犬聚集天下大妖的势头,还以为聂然要像当年的翼蛇那样立大旗招揽天下妖怪纳入麾下,却没想到聂然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不过,不算坏事。   谭真人应道:“好。”他又问道:“那敢问,你们通灵教的总部设在哪?”   聂然说:“我自己都没地方住,我还给通灵教张罗总部?他们又不是没工作、没地方住,我为什么要弄个总部养着他们?多辛苦啊。”   谭真人:“……”头一次见到连个总部都不设的。商会都得有个大家聚会的地点,道门还得有个道观做为道场,公司企业也得有个写字楼、门面什么的。   聂然可真是……居无定所!   聂然告诉谭真人,“我把这些小妖怪交给你啦。”她说完,挥手,叫上百万留下一堆妖怪,走了。   四十多个妖怪小朋友齐刷刷地看向谭真人,双方都有点无语和不习惯。   谭真人是没真想到,打了一辈子的妖怪,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众妖怪们也没想到,还会有让道门的人给他们安排读书学习的一天。   章振武喊了声:“师父,学杂费生活费怎么办?”这么多小学生!现在的小孩号称吞金兽,一只都很可怕,四十多只,要命啊。   谭真人回过神来,手哆嗦了几下,急声吩咐章振武:“你马上联系聂然给学费。”这些符可不够养这么多孩子!宗教局的经费很有限,那都是用在钢刃上的,不可能拿来培养妖怪。他连养自己的徒子徒孙都困难,更不可能掏私囊帮聂然养妖怪。 第157章 读书补课 聂然从小没缺过钱,在花钱上……   聂然从小没缺过钱, 在花钱上向来大方,而且请人办事,断没有让人出力还出钱的道理。   这些小妖小怪们都是从外地过来的, 在南市没有住处, 之前跟狗哥那里的妖怪一起挤在安保公司的训练场。如今它们要去读书上学,自然不能再安排到狗哥那里。即使是住校寄宿, 周末寒暑假也得有地方待,怎么都得给它们安排个安身立命落脚处。   聂然当即把给这群小妖怪们住宿、买衣服、生活费、学杂费转给章振武。   很多妖怪都是吃肉食不吃素的, 聂然不想它们饿着肚子天天对着大活人流口水考险毅力, 伙食费给得比较足。住宿的话, 租房住, 花销不算大。服装、学杂费用等,这些按照正常小学生的条件走。   聂然在农村花不了几个钱, 但大城市的学生,样样都贵。既然她都管上了,那还是尽量安排得好点, 费用也给得比较高。   没有零花钱,但有奖学金, 考得好有奖励, 退学的逐出通灵教。   聂然自己的成绩稀烂, 便希望有妖怪能够变成学霸取长补短。她还没成年, 就已经体会到当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了。   章振武听完聂然的安排, 再收到聂然的转账, 直呼好家伙, 差点就想问,你们通灵教招人吗!这待遇是比照自家养孩子来的吧。   钱到位,一切好说, 章振武立即去安排。   南市宗教局的人也是开了眼界!谁能想到聂然收下这些妖怪,竟然送去读书,还是从小学一年级念起。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这些妖怪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不怕它们兴风作浪,又接受了义务教育,这是把危害社会的妖怪往栋梁之材上发展。   一处的人,熬了一个通宵,激动得连觉都没睡,听从章振武的安排,火速去安置这些要去读书的妖怪。不用打生打死冒生命危险,就能赚一个大成绩,开心啊!   二处的人,白熬了一个通宵,对着他们的处长厉归真充满了怨念,还有点牢骚,有亲师父在,是不一样。   厉归真斥道:“闲是吧?去上学的才多少妖怪,南市还有多少妖怪,既然都这么精神,不用回去补觉了,出去盯着其它妖怪去。我可警告你们,昨天夜里酒店里出来的第一波妖怪,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吃人的大妖。你们听好了,聂然把这些妖怪跟通灵教划清关系,往后逮这些妖怪就全落到咱们头上了。”   道门、佛门,那些都是义务,想干就干,想撂蹶子不干了,也没谁能拿他们怎么样。可宗教局不一样,发现妖怪吃人事件,那是拼死也得把妖怪给灭了。每年各地方的神秘失踪人口是算在考评里的。   二处的人也就是发几句牢骚,马不停蹄地出去办了。   现在是太平社会,妖怪比起乱世时低调了很多。平时不好逮它们,找都找不着,想出点成绩,难啊!如今盯上这些妖怪,给它们建档、行踪轨迹、种类、道行登记成册,那就是成绩!往后再出现妖怪害人事件,查起来也有迹可循,办案都容易得多。   ……   聂然把小学生妖怪们安排好,便又琢磨上那些工作的文盲妖怪了。   扫盲是一定要扫的!   她的成绩稀烂,再来一帮子文盲妖怪,往后人家提起通灵教的文化水平,很可能会说从上到下都是渣渣,那像什么话。   伍慧开家政公司,不仅做保洁、保姆业务,还有联系家教、课外辅导业务。   照顾自家人生意,合适呀。   聂然联系伍慧,得知她在公司,便去到慧慧家政公司。   伍慧怀孕养胎,生意还得做,平时也会到公司坐班管理公司事务。她见到聂然进来,很意外,问:“你怎么跑公司来了?”   聂然说:“爷爷的手下嘛,普遍文盲。昨天他们搞了个联谊会,我让他们签到,会写自己名字的,两个巴掌就数完了。狗哥那狗刨的字哟,在妖怪里……啊呸,在公司员工里都算得上是出类拔粹的了,我跟他们比,那都不是学霸,是学神了。”   伍慧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问:“然后呢?”这跟聂然来这里有什么关系?不会是想补课吧?给妖怪?   聂然说:“你们公司不是有课外辅导业务嘛。你是我亲妈,我当然照顾你的生意啦。我这边需要几间教室,还有就是各科的老师都需要。他们都有工作,上课时间跟工作时间错开。”她又把要补哪些课告诉了伍慧。语、数、外是必须的,物理化也得学点,美术是重点。美术好的,说不定还能安排去学画符,让师父来教。师父画符溜,还会自创符,厉害着呢。   伍慧不想接聂然这个业务。妖怪耶,万一出点什么事,她赔不起。   可她身边就有个妖怪保镖兼司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他挺好的,比大部分员工都要靠谱,做事兢兢业业,住在一个屋檐下绝不给人添半点麻烦,有这么个司机给她省了不少事。   伍慧对聂然说:“那你得保证他们不惹事,更不能……不能欺负老师。”   聂然说:“那是必须的。放心吧,你是我妈,他们不敢在你的地头上撒野。”   伍慧同意了。   她养着胎,能不出门都尽量不出门,便把业务经理叫到办公室,让业务经理陪着聂然去跑这些事。   业务经理知道这是老板的女儿,便问了句,“那费用……”租教室、请家教都要钱。这是算公司业务,还是老板照顾女儿,得弄清楚。   聂然说:“费用我出,你们按照正常业务走就成了。”   按照正常业务走,那就是还有提成!业务经理的态度立即变得格外积极,当即把聂然请到会客厅签合同,考虑到她是老板的女儿,又是大客户,还给她打了折。   双方签了合同,聂然交了订金,业务经理火速去联系教室和补课老师,买教材。   给成年人补课,要从小学一年级的课程补起。   聂然把教室、补课老师、教材都备齐了,便去拉妖怪们来上课。   她取出通灵教主令,施展通灵术通知妖怪们来补课,比打电话发短信还方便,妖怪们还不敢不来。   大小姐化成镇狱火小火苗飘到它们跟前,告诉它们地方,补课时间、课程,让它们去补课?敢不去?怕不是想被镇狱火烧死。   妖怪们心惊胆战地向人打听补课要备什么,还自备了书包文具。   聂然风风火火,两天时间便把妖怪们的扫盲工作安排完了。   宗教局南方总局的人,也来到了南市。   他们作为南市宗教局的上级单位,南市的事,也归他们管,而且聂然的档案资料已经由葛青交到了南方总局,要担任特别顾问。   可聂然回到南市这么久,不说到总局报道,连个电话都没有,还聚集了这么多妖怪过来。   南方总局的人针对通灵教和各妖怪扎堆活动的情况,开了无数的会议,商讨、防备妖怪作乱,更是小心防范聂然带着妖怪们作乱,结果……聂然把妖怪们安排去读书扫盲了。   这工作,做得相当到位。   人才,必须招进来!   南方总局的局长亲自去见聂然,问她什么时候走马上任。   聂然震惊了,说:“我还是未成年,你想让我去上班?用童工犯法的。”   南方总局的局长也很震惊。都快满十八岁的人了,哪里跟童工沾边?聂然这本事,真的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龄。他表示:“你可以先办理入职,等满了十八岁再来上班。”   聂然说:“没空。我要备战高考,还要去逮大瑶村封妖内窟里逃出来的妖怪。”   局长问:“备战高考?你不是已经保送了吗?”   聂然说:“我要凭自己的努力考试。”   局长无语了,“你保送就是靠自己努力挣来的呀,而且……”你那文化成绩,能考得上吗?他查过聂然高一的成绩,平均成绩,27分!   局长顾虑到聂然的面子,不好明说。他心累。   聂然才不管他。   她忙完通灵教的这点事,跑去百万家找到正埋头读书的百万,说:“我们去打妖怪呀,把你小本子上画的那些从封妖窟里逃出来的大妖怪都找出来。”   百万收起书本便跟着聂然出门了。   ……   狗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聂然抓去补课的一天。他不仅被抓去补课,还要担任监督,妖怪们的成绩要是差了,他和妖怪们都会挨捶。   最离谱的是,聂然从小到大,考零分,都没挨过说,从来没有及格过,稳坐全班倒数前三,从来没有考进过倒数前四,她自己的成绩都稀烂,竟然还要求妖怪们读书有出息。   狗哥便想把花狸诓出来管这些事。   花狸把狗哥拉黑了。   狗哥又打电话给翼蛇,“你那里缺人吗?”   翼蛇可是知道聂然干的事情有多奇葩,更害怕把聂然把他那里去祸害他。他在大瑶村让聂然祸害了十六年,好不容易跑远躲开了,怎么可能让阿狗把聂然招去,说:“不缺。你好好带着妖怪们过安生日子,有聂然护着你们,吃不了亏。我还有事,挂了啊,没什么要紧事,不要联系了。”说完,挂了电话。   狗哥放下电话,坐在豪华办公室里的老板桌上,对着面前的作业本,暴躁地揪头发。老师说他的字丑,让他练字。狗爪子握笔,笔都握断了。   他好羡慕有道观可以躲的花狸。   花狸躲在道观,还美其名曰帮保护大小姐师父、师公师婆。   杨雪岭一家三口,用得着花狸一只小猫妖保护?   狗哥只有一个字可以讲:呸! 第158章 全文完 通灵教的妖怪们,上学、补课,……   通灵教的妖怪们, 上学、补课,一个个都快疯了。   没入通灵教的妖怪们,让聂然和百万追得何止是要疯了, 简直是想死。   众妖怪在二十多年前很庆幸杨雪岭捅了大篓子, 放跑了灯火精。洞天观没了封妖灯,对它们来说是少了极大的威胁。   哪想到, 世事变化能这么无常!   如今洞天观的道士蹲在山里修身养性慢慢调理身体,身心舒畅, 它们这些妖怪让镇狱火带着麒麟兽追得上天无路, 走地无门。   道士、和尚抓妖怪, 人力有限、精力有限, 总得吃饭睡觉,那些什么水流湍急的江河湖泽底下, 他们也去不了。它们遇到道士、和尚打不过时,撒丫子飞跑,往山缝里、大泽底下、河里江里一钻, 只要躲得过法宝符箓攻击,还是很容易跑掉的。   聂然和百万联手, 那真是妖怪们连躲都没法躲, 跑也跑不过。   窝在长江底下睡大觉的千年老鳖, 都让聂然翻出来看了看, 确定老鳖没出来作孽, 又把人家放回去, 让人家继续睡。   聂然在前面追妖怪, 后面还有宗教局的跟着。   她出现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的宗教局、道门、佛门的人就出来,跟在后面看她找些什么妖怪出来, 然后给妖怪们登记造册建档案。   原本妖怪们干了些什么事,神不知鬼不觉,大家只知道有妖怪作祟,不知道是谁干的。   如今,聂然挨个地头翻妖怪,哪些地头有哪些妖怪,哪些是定居在这里的,哪些是到处流蹿的,在宗教局和会抓妖捉鬼的各派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聂然这样做,招恨啊!   可妖怪们打不过她。   据说她不擅阵法,可她有破阵锥,还有头精通阵法的麒麟兽,不要说妖怪,连道门的人对聂然都退避三舍,不敢惹,惹不起。   聂然太能闹腾了!   正常人是要睡觉的。她不需要!她追一只封妖窟出来的尸魃,连追七天七夜,最后是在黄河底下把它堵住,用镇狱火烧了个神魂俱灭,还把尸体送给了百万。   尸魃,僵尸成精,不知疲惫,可以不眠不休,那都没跑过聂然和百万。   换成正常人,早被她追到累到束手就擒了。   洞天观一役,许多人让杨雪岭逮了,关在封妖窟里,没有任何敢去要人,更没有谁敢去劫人,就连家属亲友们都默认那些人没有了。毕竟,去救,基本上是救不出来的,而惹到聂然,九成九概率是会被打上门,说不定还得被逮进封妖窟凑个全家团聚。   聂然逮着百万追得妖怪们鸡飞狗跳,宗教局、道门、佛门的人也跟在后面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快麻了的时候,聂然突然回洞天观了。   洞天观的道士们在山里养伤,杨雪岭带着花狸守在山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是,洞天观突然传出一个消息,杨雪岭修炼出金丹,成金丹真人了。   金丹真人跟真人,那是差了一颗金丹的距离。   现在自然环境差,到处乌烟瘴气的,浊气重,修炼挺难的,能够修炼到真气外放就已经顶尖的了,大家都默认,真气的真,也叫真人。   杨雪岭,众所周知的不能打,没内功,她成金丹真人了。   大家听到这消失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传言杨雪岭修炼六壬神术大成,应该已是确定无疑的了。毕竟,这消息的源头是葛青写在提交给单位的保荐杨雪岭入顾问委会员的保荐书里的。葛青的担保,又是顾问委会员这么个地方,不会有差的。不过,修炼大成,也只是个概念,表示有本事,到底有多厉害,还得打个疑问。可现在,成金丹真人了!各个道门里不要说百年,几百年都难得出一个。   收到消息的,纷纷前去庆贺,顺便想确定真假。   一时间,洞天观门庭若市。   洞天观在山里,离市区有十几里山路要走,不通车,台阶多,摩托车都开不进去,也挡不住前去拜贺的人。   杨雪岭能修炼出金丹,跟腐尸花妖有很大的关系。   她在布阵对付腐尸花妖时,吃了不少金色的生命之髓,那东西是腐尸花妖的毕生精髓所在,相当于它的内丹和精血凝炼出来的精华。   杨雪岭当场便感觉到体内有气感,同时打通了全身经脉,有了周天循环之气。她布阵,引风水之气为大阵能源对付腐尸花妖时明感地感觉到人体能够吸收引聚来的气,转化成真气。   她在洞天观里的这段时间,说是洞天观需要留人守护,又没有人打上门来,师侄们年轻力壮愈合能力强,皮肉伤恢复起来也快,养上一周时间伤口就愈合了,砍柴挑水做饭这些事也轮不到她来做,一个字,闲!   她闲来无事,就喜欢翻翻书琢磨六壬神术,有过秦岭对付腐尸花妖的经验,又住在伏牛山上,有伏牛山脉现成的资源,于是……趁着爹妈注意,找了个藏风聚气有风有水的好地方摆出阵来仔细琢磨研究能不能把风水之力转化为真气。   事实证明,可行!   杨雪岭她收功,回家,老爹、老妈、师叔师伯,还有外婆他们看见她,一个个眼神全变了,挨个替她号脉,问她,“你干嘛去了?”   杨雪岭发现他们挺奇怪的,问:“怎么了?”   杨丹青问:“你有没有发现你丹田里的变化?”   杨雪岭便把自己从腐尸花妖那里得到的收获告诉了他们。   杨丹青感慨道:“你那一口下去,怕是吸收了腐尸花妖好几百年道行,再加上这次你布阵吸收风水之力转化为真气,你有没有发现身上的气息和丹田中的气感,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气息萦绕于外,丹田中气息凝实自成循环吞食吐纳,已是结出金丹的迹象。   这金丹不是指金色的珠子,而是指真气在运转过程中不断压缩凝实达到了一种如同实化的表现。飞天遁地是不可能的,但真气充盈,道门的诸多术法神通因为有强大的真气支撑,几乎可以说是施展起来信手拈来。金丹真人最重要的一个表现就是真气循环不休形成一团护体真气时刻护住自己。那些境界没到的,能够真气外放,但很难做到一直有真气护体循环,且没有这么全面凝实牢固。   ……   洞天观折损惨重,又有起死回生药遭人觊觎,眼下是有些风雨飘摇青黄不叶之势的。   聂然确实能打很厉害,但她是常年在外奔波行走,不可能时刻看顾洞天观。如今洞天观老一辈都已经老了,众弟子中没有杨丹青、吕青锋名头、本事都够震住四方的。   原本,他们把十二真仙大阵练得七七八八了,堪堪够守护道观。哪料在蛄子岭里折进去一半。十二真仙大阵,缺了六角,已经不成阵。哪怕是从年轻弟子中挑优秀的填补进去,也难啊。功力不够,撑不起阵。   好在杨雪岭露了手阵法,镇住了众人。可她功力低不能打是众所周知的事,有那么大的短板,也很令人担忧。   吕青锋和杨丹青都不敢放她下山,就怕稍不注意,杨雪岭让人给暗害了。   毕竟,以前杨雪岭声名不显,大家都以为她是个没出息的二世祖,全靠爹妈宠着,也没谁会冒着吕青锋和杨丹青带着洞天观上上下下来拼命的危险去害一个没出息、碍不了谁的杨雪岭。   如今,杨雪岭六壬神术大成的传闻出去,又收到葛青的邀请,明里暗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又有那么多的仇家,多的是人想把摁死。   吕青锋和杨丹青商议过后,又跟众师兄弟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把杨雪岭成为金丹真人的消息放出去。   聂然凶名在外,杨雪岭又成为金丹真人,无论哪一个出事,都还有另外一个撑着,旁人想要再打洞天观的主意,得先考虑能不能有能耐把师徒俩都收拾了。这难度,如今可比对付腐尸花妖大得多!   消息放出去,让那些人趁早歇了心思,洞天观也能消停点,好好地休养生息。这么多弟子折进去,是真经不起波折了。   洞天观要把消息传出去,又不能挨家门派写信发帖子说我家杨雪岭成金丹真人啦,你们不要来打我们主意了。这时候正好的选择就是通知聂然。   聂然跟百万正在外面兴风作浪,吸引了众多目光,他俩有点什么消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她的师父成为金丹真人,当然是要通知她的。   这样既不显痕迹,又昭告了天下,还通知了聂然,一举两得。   聂然回到洞天观,见到自家师父,没有想象中那种高来高去飞天遁地的样子,还是跟平时一样,懒洋洋地躺在门前的摇椅中,边看书边撸猫,见到自己回来,只抬了下眼皮,说:“回来得挺快呀。”   聂然好奇,问:“师父,金丹长什么样?”   杨雪岭说:“你自己不是有吗?”吸收了那么多妖丹,早就修炼出金丹的人,问她?   聂然说:“在我丹田里,我又不能掏出来看。”   杨雪岭说:“你的功力比我深厚,你都不能,难道我能?”   聂然说:“你是我师父呀。”   杨雪岭头都没抬,翻了一页书,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师父锉。”   聂然:“……”严重怀疑师父以前听到过自己说她锉。   杨雪岭为了满足徒弟的好奇心,放开收敛起来的真气,说:“看见了吗?气感外放自成循环,不需要特意将真气外放便能有这效果,就是成为金丹真人的表现。想低调的话,还得特意收敛真气。”   聂然:“……”就这玩意儿?我跟百万一直这样的呀!搞什么鬼哟。千里迢迢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的就是这个?她还以为能看到师父甩着袖子在天上飞呢。   杨雪岭从聂然那毫不掩饰的表情读懂了她的想法,说:“不好意思哈,为师让你失望了。好了,看也看过了,你也该下山了。这八月底了,你该上高三了吧?天天把妖怪赶去读书,你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聂然说:“我还有好多妖怪没抓。”   杨雪岭说:“你让妖怪们喘口气吧。你不累,宗教局的人都快累死了。回学校读书,节假日再去抓妖。”   聂然拉张凳子在旁边坐下,“道观里挺清静的,我喜欢,打算住一阵子。”   杨雪岭随手抽起旁边的书递给聂然,说:“也好,反正你的专业是抓鬼捉妖修道,留在洞天观正好把你的阵法课补补,先把这本阵法入门要诀背完吧。”   聂然起身就跑了,大声喊:“百万,我们去报名,回我老家念老三备考。”   杨雪岭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继续淡定地翻书。看书学习多有趣啊,竟然有人不爱学习!   她略作思量,发条信息给聂然,“高考不许作弊,我会亲自去盯着你考试。你要是考不上一本,就等着回山里学阵法吧。通过不了为师的阵法考试,你下不了山。加油,好好学习!身为通灵教的大小姐,要以身作则。”   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