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江南老贵人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老师,你过来 作者:诗小刀 文案: 沈因第一次见韩远,被讹了钱,还从头到脚嫌弃了个遍! 第二次,讹了他钱,还又嫌弃他的韩远出手救了他! 第三次,韩远又双叒叕地救了他! 后来,韩远成了他的学生。 沈因:为什么旷课? 韩远:赚钱。 沈因:打地下拳赚钱?这是学生该干的事? 韩远:那我退学。 沈因:胡闹!我不是来劝退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韩远:我想为夫。 优秀社会青年兼教师楷模沈因(受)×在学校与地下格斗场游走的高三学生韩远(攻)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沈因,韩远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一章   沈因拎着箱子,犹豫不决地站在两条道的交叉口处,很大一会儿,也狠不下心来随便估摸一条道摸进去。   他拖着箱子,已在这几条扭得如麻花一样的街道与深巷摸索了近一个小时,依然没有找到要去的酒店。   他也试图用手机软件查找,但那个酒店地址压根没有在地图上标注,他只好徒劳地把手机又塞回兜里。   这个位于中部的三、四线城市,老城区的街道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格局。路面高高低低,路线曲里拐弯。一进去,深一脚,浅一脚,就把自己给走丢了。   不象他来的那个城市,街道象用机器打出来的楷书,走哪儿都四通八达,横平竖直。就算走错了道,只要方向感没丢,总能把自己找回来。   沈因把外衣的拉链又往上拉了拉。   才夜里不到十一点,路上已不怎么有人。   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城市太小,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半个多小时走下来,除了几拨非主流骑着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沈因再也没见到多余的人或是车。   下车前,士的司机指着对面的路口:“看着没,顺着这个道子直走,走到没路,再右拐,再过一岔口,再右拐,就差不多了。这道子窄,出店经营的太多,我这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只好麻烦您多走几步了。”   于是沈因提前下了车,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也没找到他的位置。   他四下看了看,道路的确窄,但车辆还是能够能行的。   的哥不愿进来。大概是街道太绕,跑不起来,的哥嫌耽误自己的时间。   绕了几个圈子,沈因干脆停了下来,坐在箱子上,点了根烟,塞到嘴里。   他抽了几口,摸出手机,翻出张驰的号码,就想给他打个电话,看了看时间,手一划拉又把手机关上。   一下动车张驰便打来了电话,说下午教育局过来检查,晚上有接待任务,让他先找地住下。晚点再给他接风。   这个时间,估计第二茬儿活动才开始。   张驰作为校长,肯定要至始至终陪着。   沈因抽了半支烟的功夫,手指头已冻得有点不大利索。   虽然有备而来,但一下火车,这个城市的寒冷与阴灰还是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他毛衣外面套着毛呢外套,还是感到寒气如同针尖一样,从衣服缝里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他搓了搓手,就要下决心再次出发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突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沈因扭过头,一辆绿皮的电动三轮车从一条巷子拐了进来。   沈因掐灭了烟头,扔到了路边的垃圾箱,站了起来。   他虽然没做出招手拦车的动作,但他的姿势摆明了要把三轮车给截下来。   电动三轮车开得很快,眼看着就要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但经过他身边时,一个急刹,硬生生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三轮车司机十分年轻。穿着件黑色鸭绒大袄,没拉拉链,里面只穿了件蓝色背心,下身是运动裤与球鞋。   在这零度左右的天气,这个装束让沈因颇为感概。   自己这么冷,难道是适应能力的问题,而不是天气的问题?   青年扭头看他,也不说话,象是等着他的求救。   沈因把手机上的酒店订单拿了过去,“这个,在什么位置?”   青年把手机拿过来扫了一眼,“不远。也就二十来分钟。但路挺绕。”   二十分钟……   沈因一扫电动车。绿皮的正正方方的小车斗被封得严严实实,上上下下整整齐齐地刷着几排大写的**快递。快递小哥?   沈因又看了一眼青年。   面容还是太年青。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个男孩儿。长得倒挺好,十分具有辩识度。就是如果把他放在一百个开三轮的里面,还是一眼能把他给挑出来那一种。个儿也高,坐在电动三轮里两只腿曲蜷着,显得有些憋屈。   “要不要我载你一程?”青年征询的语气。   沈因又看了看他的小车斗,只比他以前养的那只金毛犬的狗窝大一点。   青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这儿。”   沈因又看了看他旁边,只够放自己的那只金毛狗。   青年往旁边挪了挪,又腾出点位置,极其淡漠地看了沈因一眼:“你个头小,挤得下。”   “我一米七六。”沈因看了眼这个男孩儿。   沈因的个头虽说不上高大威猛,但在这个国家的任何地区都算得是个中等偏上水平。这个男孩儿是明显比他高,但也不至于高大半个头。   “挺较真。”青年小声咕哝了一句。翘了翘嘴角,极其吝啬地一笑。   沈因前后看了看,这黑不隆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心里叹口气。   “那就麻烦你了。”沈因接着又说一句,“钱还是要给的。”   “你看着随便给点。”   青年不在意地说。   “箱子放后面吧。”   青年迈腿跳了下来,从后面打开车斗,接过沈因的箱子,放了进去。沈因往里面瞄了一眼,里面堆了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包裹。   “这么晚还送快递?“沈因不由问了一句。他本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这个青年看起来实在太年轻,而且又是这么个时间,他有理由怀疑青年是打着送快递的幌子干着别的勾当。   “车是一同学的。我给他开回去。”青年说。   “你同学呢?”沈因问。   青年瞅了他一眼,“在网吧。”   这前后逻辑欠缺的问题与回答,让沈因自己都有些无语。他才被的哥涮了一把,可不想再次被人扔在马路边。   “你同学送快递?”沈因接着又问了一句。   “他爸是送快递的。”青年说。   沈因想不出什么问题了。   青年上了车,向旁边挪了挪。沈因一步跨了上去,结结实实地和他挤在了一起。幸好两人都不胖,青年穿的也不多,两人男人勉强坐了下来,但还是免不了身体贴着身体,腿碰着腿。   青年身上的热量很充足,沈因半边身体都暖和起来。   沈因下意识地又摸出一支烟。   在他点烟的功夫,青年已发动了车。   电动车的速度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彪悍,也就比自行车快那么一点。   沈因茫无目的地看了会路边的街景,指尖的烟,没抽几口,已燃得只剩一大截烟灰。   他下意识地四下找了找。   青年伸手从脚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递到他手里。里面丢着几根烟头,他把烟掐灭,扔了进去。   三轮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本来就不快,这一慢就停了下来。沈因歪过头,看着青年。   “到了。”   “二十分钟?”沈因如果抽烟的话,连支烟都抽不完。   “那是走,开车也就几分钟。”   “这就两分钟。”   “我开得快。”青年说道。   沈因没心思再和他瞎贫嘴,抬腿跨了下来。   看看了四周,前后左右还是乌区麻黑的街道,正对着他们倒有一个三层楼的建筑,玻璃大门里还亮着灯。   门口竖着一个通红的霓虹灯招牌:“梅悦大酒店。”   沈因看这规格,充其量也就是个便携连锁店。他目光再往前挪了挪,不远处同样有着一个“**大酒店”的牌子,看起来规格和这个也差不多。   在沈因打量路况的时候,青年把他的箱子拎了过来。   沈因摸出钱夹子:“多少钱?”   “随便吧。”青年淡淡地说。   沈因翻了翻,刚才零钱都给了的哥。还有张十元的,他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夜行的两分钟。毕竟人家不是顺路,却还是把他给捎了过来。   他抽出一张一百的纸币,递了过去。   青年接了过来,塞进了鸭绒袄的口袋里,顺手又摸出盒烟,抽出一根,拿火机点了,叼在嘴里。   “也不早了,你快上去吧。”青年说着,已迈脚跨上了电动车。   沈因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沈因叫住他。   青年回过头来,用他那不算大,但很漂亮的眼睛瞅向他。   “找钱。”沈因说。   “钱刚好。”青年说。   “我给了你一百。”沈因说。   “没错。”青年说。   沈因明白过来,这明显要讹着他了。   “这点路程,叫辆车也就十块。”沈因说。   青年看他一眼:“这么晚,你上哪叫车。我又不是跑车的,看你蹲在路边可怜,才送你过来。你看这个点儿,谁会过来。”   沈因说不出话来。这话说得这么有理,他无法反驳。   “你多大,有十八吗?”沈因看着他舒展的眉眼问。   “早过了。有三、四个月了。”青年深吸一口烟,再徐徐地吐了出去。   “高三?”   “嗯。”青年说。   沈因伸手把他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掐灭了,丢在他的铁盒子里。   “算了,你走吧。”   青年低头看了看破铁筒,“你是老师?”   “算是吧。”沈因说。   正确地说,他是个刚辞职,正待就业的教师。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文:《我并不想生子》 文案:爱岗敬业的郁医生,连续七台手术后,栽倒在手术台旁。 醒来成了个双性。而且,还怀孕了。 据说还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 郁医生摸着隆起的肚子表示:现在给自己做手术还来得及吗? 楚总裁觉得最近自己的金丝雀有些不正常。 对他不理不睬不说,一言不合便脱衣服,对着镜子发呆。 发呆他不管,可这人对着镜子的姿态太撩(yin)人(dang)。 楚总裁摁住他的金丝雀:放过那个镜子,冲我来。 外表冷漠作派流氓攻(楚凌冬)*一心只想甩了攻的受(郁禾) 1V1;绝对HE。 排雷:双性,生子,狗血。 预收文:《总在被秦先生做人体研究》;《用吻技征服影帝》 《总在被秦先生做人体研究》文案:每到年关,秦时明总是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 为了堵上她们的嘴,他把一面之缘的易城,带回了家。 秦妈妈看着易城:我的儿,我让你结婚是为了传宗接代,可你怎么找了不能生崽的。 晚上,易城悄咪咪地对秦时明说:秦先生,其实我也能生。 从此,易城开始了被秦时明做人体研究的日子。 把腿开开,再开开…… 《用吻技征服影帝》文案:月阳是一条蛇。修练了五百年,初具人形。 阴错阳差,混入群演大潮。被许影帝钦点为男三。 可月阳说:我想演男二。 许影帝看了他一眼:只有女二,还有吻戏! 月阳便凑了过去,对他伸出了舌头。 后来,有人问许影帝:为什么选了这个没演技,没坐相,没站姿的群演当男二。 许影帝莫测一笑:他吻技好。 有谁的舌头能胜过一条蛇? 销魂、蛊惑,如火焰撩过心房。 性冷淡攻(许悠)*诱受(月阳)   ☆、第2章 第二章      沈因没再搭理青年,拎着箱子就走。梅悦大酒店里就在眼前,从里面透出来的灯光,让沈因觉得意外的踏实。   但他还没走几步,几声杀鸡般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可能声音并不大,也没那么尖利,但在这个钟点,就有点让人心惊肉跳了。   沈因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只见四个人从一个道子口窜了出来,兔子似朝这边奔了过来。   前面一个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后面几个,从那突兀的发型上判断象是社会青年,在后面撵着他跑。   几个人奔得飞快,深更半夜,脚踩在水泥地上吧哒吧哒的,又急又响。   追到小街一半的时候,后面三个追上前面的运动服,没头没脑一通打。蓝白运动服就地一蹲,也不还手,只是两只手护着头。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还跑不?再跑试试。”几个人边踢嘴里边嚷嚷。   沈因看了几秒,转身拖着箱子,向大酒店的玻璃门走去。   这种校园擂肥的事情在哪个地方都有,不管经济发达不发达,教育完善不完善,只要有光照不到的地方,必定会有阴影存在。   “别,别打。哎哟。”一个清脆尖亮的声音,不停地求饶。   “不打行啊,孝敬哥几个的钱呢。”   沈因停了停。   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已太多,   他已自顾不暇。   “拿来呀。”   “我就这么点。”小细嗓怯怯地说。   “这才多大点。你妈不是大老板么,才给你这点零花钱?”   “就这点了。别打了,我我还有……”   沈因把箱子往地上一搁,转身快步向那边走过去:“你们这在干什么?三更半夜的,在打劫?”   社会青年正你一脚我一脚,踹地上的运动服,根本不接话,没拿沈因当回事。   “我报警了。你们还不走。”   三个人这才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沈因。见他只一人,又瘦,个头也不大,顿时气焰又上来了:“他欠爷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仪。警察来了我们也占理。”   “打人不会有理。”沈因走了过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他欠的钱你要还吗?”   社会青年之一拦在了沈因面前。   “你欠他们钱了?”沈因冲蓝白运动服说。   蓝白运动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整个身体滚成了个球状,象驼鸟一样团成一团。   运动服的背面上还印着几个字:放飞梦想,第六中学。   沈因看到那几个字,心里又叹了口气。   “看着没,今天他不还钱,我们哥几个是不会让他走的。”   “他欠你们多少?”   不良几个相互看了看,估摸着说多了,沈因也不会给。斟酌了一个数:“300。”   沈因点了点头:“也不多么,就为这么点钱就把人打成这样。”   “就这点,你替他给?”不良笑吟吟的。   “嗯。”沈因说着。同时,把拦在自己面前的不良,猛得往后一推。   不良根本没想到沈因有这一招,一个不堤防,整个人趔趄了出去。   沈因一踢地上的蓝白运动服:“还不走!”   蓝白运动服反应过来,猛得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没跑几步,不良之一已飞身上前,凌空一腿,又准又狠地踹在运动服背上。蓝白运动服惯性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一个狗啃屎,爬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因脸上已挨了一拳,接着肚子一阵巨痛,明明中午晚上都没有吃,他的胃翻江倒海的,就想呕吐。   沈因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   “叫你还推。”不良又搡了沈因一把,沈因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还不快走,我真的报警了。”沈因忍着痛说。   “那今天小爷们就来看看出警速度是多少。”不良之一抬手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   沈因无语,之前他看这三个年龄也不大,应该也就是高中生,便没真想去报警,现在倒是后悔起来。   另外两个不良又围到蓝白运动服那边。   “把他裤子脱了,拍下来。给他妈寄去。”   “不要,我妈会打死我的。”运动服哇地哭了出来。   沈因从小长这么大,别说打架,就连吵架都很少有。他父母都是教育者出身,从小家教严谨,自己也很自律。在校一直是优秀学生,出了社会是优秀青年,不是因为突出其来这场变故,他几乎可以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一直无风无浪地走下去。   没想到,一踏入这个城市,处处都是意外的惊喜。   沈因很无奈。   不良之一看着他,笑嘻嘻的,“走吧。你不替他还钱,我们也不会难为你。我们又不是抢劫。”   沈因勉强直起腰来。“我可以给你们钱。但你们都已满18了吧,已经属于完全能力行为人。你们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   不良吃惊地看着他,“你他娘的是在威胁我们吗?”   沈因叹了口气:“我替他给。你们让那小孩儿走。”   说着,沈因就去摸钱包。   就在沈因把手伸向衣兜的时候,眼前的不良忽然悬空起来。沈因还没过神来,不良已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电动车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摔倒一个,几步又向那两个过去。   那两个听到响动,纷纷回过头来。电动车青年已一拳击在一人的腮帮子上。那人脑袋一歪,直接飞了出去。   电动车青年拎着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剩下的这个。“你呢。”   “你他娘的,又是谁。想挨凑?”剩下的不良说着,作势就要向前,看了一眼正地上爬的那位,又退了回去。   飞出去的那位,倒是爬了起来,嘴里都是血。被他拿手一划拉,一手血。“操,杀人了。杀人了。”   他嚷嚷着,就又要冲过来。被后面的那位拉了拉。   运动服才把头抬起来,看了电动车青年一眼:“韩远?”   “你,你们认识?”社会青年之一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看那校服没有,我同学。”韩远指了指运动服学生。   “你同学欠我们钱,你替他还?”不良之一说。   “你欠他们钱?”韩远扭头看运动服少年。   运动服看了看社会青年,又看了看韩远,拿不定主意,说是欠还是不欠。   ”你要是欠了钱,我这就走。打死你我也不会回头。“韩远慢悠悠地说。   运动服少年权衡了老半天,终于憋红了脸,小声地说:“没有。我没欠他们钱,是他们每天下课向我要钱,不给就打我。”   韩远扭头看向社会青年。   不良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还捂着脸,血从手指头缝里流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瘆人,另外两个也觉得面上有些难堪。   “韩远,今天算给你个面子,下次别再让我们逮着这小子。”社会不良三兄弟说着,挽了挽袖子晃晃荡荡地走了。   一走到看不到的拐角,相互看一眼,拔腿就跑。   寒冷萧瑟的冬夜,只剩下沈因、韩远和运动服学生。沈因看向韩远。韩远正伸手把运动服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韩远,你怎么在这儿?”运动服学生拍拍身上的灰,问。   “路过。”韩远回答。   沈因向韩远走过去。   刚才那一刻,要不是韩远及时插手,现在指不定他与运动服都躺医院里呢。   虽然沈因作为一个成年人,被一个未成人出手相救,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之前的找钱事件,让他有些微妙的尴尬,沈因还是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你。”   “不用。”韩远倒是毫不在意,“就当刚才找零了。”   “远远不够。”沈因一笑。“我都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给你再加一点。”   虽然意外一出接着一出,但这结果还是让他挺愉快的。韩远虽然看着有些小坏小恶,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自己的底限。   韩远上上下下瞧了沈因两眼,翘了翘嘴角:“心意到了就行。”   说着,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就你那身板,以后别瞎管闲事。”   说完,不再理沈因,迈步上了电三轮车,突突突地开走了。   就你那身板……沈因摇摇头。勾了勾嘴角,苦笑。   在此之前,被韩远嫌弃个头,现在是身板?   沈因的目光追着韩远的电动车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运动服。   运动服已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向这边看。   “你叫什么?”沈因问。   “史子铭”。史子铭说。   沈因点点头。   “身上怎么样?”   “还成。就被踢了几脚。”   沈因点点头。估计,那几个也就踹了他几脚,吓乎吓乎他。   “不早了,快回去吧。”沈因说。   “是。”史子铭向沈因鞠了个躬,转身就跑。      ☆、第3章 第三章      酒店的标间不大,但还算干净。白床单、白墙、白拖鞋。   沈因脱了外套,在床上躺了下来。一瞬间,脑子里象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无数个画面在脑里进进出出,无数张脸在他眼前跳来蹦去,最后都汇合成一张脸。   那张脸十分英俊硬朗,如同偶象剧里的霸道总裁,鼻梁高挺,目光深邃。   沈因却如触电般,猛得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沈因从浴室里出来时候,正听到电话铃的尾声。他并不急着去看电话,而是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挂的睡衣。他平时有裸睡的习惯,但更有些轻微的洁癖。他打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套睡衣,穿好了,才去看电话。   未接电话有三个,都是同一个名字:何文今。   他看着电话出了会神,好几次要把这个名字列入黑名单,但那些年度过的青春,毕竟还有自己不愿割舍的东西。   他放下了手机。这时,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沈因拿起电话,一个女性干巴巴的声音从那边低哑地传过来:“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吗?”   沈因皱了皱眉,压了电话,用手去揉了揉太阳穴。   一大早,沈因被张驰的电话吵醒。昨晚上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一个。   “沈因?在酒店?”张驰抑扬顿挫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因想起自己的母亲林教授说起过这个学生。张驰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诗歌,还曾在学校组建过诗社,自己印过诗刊。   “张校长。你好。我已在酒店住下了。”沈因从床上站了起来,拉开窗帘。天光已经大亮,街上来往行人也多了起来。   “昨晚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给你打过去。”张驰说。   沈因微微一笑:“谢谢。”   张驰顿了顿,“你别急,等你慢慢安排好了,就直接到学校来报道。”   “我也没什么安排的,随时就可以过去。”沈因说。   过了会儿,张驰有些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沈因,有个事要先委曲你一下。”   “嗯。”沈因弯着腰,正在捡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每张卡片上都印着包小姐的大头贴以及她的联系电话。   “学校的宿舍现在被小年青住满了,一时半会还腾不出来。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每年我们学校总有一两个年轻老师考到别处去,宿舍就会腾出来。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委曲下,先自己找个地吧。学校会对你每个月有500块钱补贴。”   “好的,这没问题。”沈因说。   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算什么。   这段时间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如意,但沈因并不是那种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悲观失意的人。   当初从大学职辞也是自己的决定。校方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不想再牵连到他人。   他做事一向果决。只要决定了,从不拖泥带水。   不论处理工作,还是处理感情。   倒是张驰有些不好意思:“你到我们这儿也算委曲你了。你一个大学老师……”   “没有。我妈还说让我好好地谢谢你。”沈因说。   张驰叹口气:“林教授还能想到我,是我的荣幸。有时间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你可千万别说她老。她要发飙的。”沈因轻笑。   张驰在那边也笑了起来。“好。就这么说。你先在外面找好房子,安顿好了,随时过来报道。”   “好的。”沈因说。   通话结束,沈因默默打开订房软件,在梅悦大酒店又增加了三晚。   沈因梳洗完毕,下楼到酒店总台。说是总台,其实就是一个小柜台,一个小姑娘正低着头吃热干面,吃得正热火朝天。   “打听个事,附近有没有出租房子的。”沈因问道。   小姑娘头都不抬,“你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去找找。”   沈因出了酒店,在酒店旁的一家连锁包子店买了两个豆沙包一杯豆浆,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就在马路的电线杆子上去找出租小广告了。   除了包治性病,办丨证,寻人,别说,招租广告还不少。沈因边吃包子,边对比。包子吃完后,心里便有了个谱。   毛纺小区,二室一厅,离学校近。而且免交物业管理费。沈因的目光落到了联系人李先生的电话号码上。   沈因摸出手机就打通了电话。那边一听说是招租的,立即热情起来。沈因一问价格,那边也很干脆,一口价一个月800。如果有意租用,还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沈因犹豫的时候,李老板立即约了见面时间。   地点不远,还快。   沈因打车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房东已在铁栅子大门口等他。四十来岁,又高又胖,穿着皮夹克,肚子那个地方还圆圆地鼓了起来。   后面跟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倒是不胖,看起来也结实,只是象是有多动症,不停地抖着自己的腿。   “沈先生吗?”房东问。   沈因点点头。“李先生?”   房东点点头,把沈因带入小区。   老式小区没有沈因想象的破败,还挺干净,楼层不算太高,间距还算充足。配套设施看起来已有些陈旧,但绿化不错,间隔种着香樟,橡树等四季常青的树木。   而一些落光叶子的树木,在晴好的阳光下,在地上投下清晰如脉络般的影子。   三人来到其中一栋楼房。   楼下停着一辆大排摩托车。年青人路过时,“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   几个人上了楼。沈因跟着进去。楼道有些窄,但还算通畅。   房东打开了门,沈因跟着走了进去。一股混合着潮湿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因皱了皱眉,忍了忍,再去看房间。   整个房子象是才遭了贼,又象是才搬家,搬到一半又没搬。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旧物件,纸箱,塑料袋,包装箱子。客厅里堆放着一张沙发,一个柜子,灰扑扑,油腻腻,已看不出原本来的颜色。就算在旧货市场,这样的家具也是极具罕见的。   李先生往里面走,沈因踏入几步,脚下磕磕绊绊的。沈因停了下来。   “您家几个小孩?”沈因问。   “两个闺女,一个上初中,一个还在上小学。这不,人多地小,天天闹腾施展不开,就咬牙换了房,这房不就空出来了么。”李先生乐呵呵地说。   沈因看着满墙乱七八糟,红红绿绿的涂鸦,心想真没看出只有两个。   “请人随便给刷一下没事了,花不了多少钱。”李先生说。   沈因没吱声。   “还有两间,也一起看看。”李先生指了指。   “不了。”沈因说。   “那行。”李先生拿出三份合约,“看的差不多了,我们把合同签了吧。”   “晚点,我再看看。”沈因婉拒。   “不能晚,这一晚就没着落了。我就知道。”李先生咧着嘴笑。伸出的合同递到沈因眼前。   沈因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向外走。   刚才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青年挡在了门口。   ☆、第4章 第四章      “人都来了,签了吧。”李先生在后面劝道。   沈因扭过头看李先生。沈因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时间确切针向2017年2月18日。他确定自己没有穿越到70,80年。   这青天白日的,是遇到强买强卖了?   “我先再看看。”沈因说着,就要往外挤。   “我说,你这个人,看你衣冠楚楚,文质杉杉,怎么这么不讲理呢。你说这大冬天,我们站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说反悔就反悔,这不欺负人吗?”老李说。   “能让一下吗?”沈因看着象块门帘一样挡着大门的青年。   门帘抄着袖子,对着他:“你说呢。”   沈因再回头看一看这间房子。他那轻微的带着强迫症的洁癖感,一下子忽然升级,让他一秒都呆不下去。   “请让让。”沈因有些厌烦地说。   门帘不说话,只向他胸口一推,把沈因搡了回去。   门帘的手推向沈因的时候,一股无以言传的厌恶感涌了上来。沈因皱了眉头。   青年挑衅地斜着眼睛看着他,不停地抖着腿。   “别动手呀,把人弄伤了多不好。有话咱不能好好说么。”李先生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   “我不会租这间房子的。”沈因回头对李先生说。   “你说这里哪儿不好了,你说出来,咱改还不成。哪儿有这样,一点不满意,拔腿就走的。”   从沈因踏入这个城市起,就接二连三的,一出接一出。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沈因心情是无奈的。   他强压住心里的烦燥,伸手去扳门口那尊门神。昨天面对的是三个,他也没怂过。现在也就这两个,他不信自己走不了。   但门神很沉,很重。而且打定主意不挪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是有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脚步十分轻捷,如同一只豹子轻轻地落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大地上。   如果不是楼道太安静,很容易被耳朵忽视。   当时沈因正使劲往外挤,门神拉着他不放,一个黑色羊羔绒袄子的人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过了两秒,那人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有着超然眼神的电动车青年,韩远。   两人都愣了几秒,在两人对望期间,门神又把沈因搡了一把。   韩远透过门神的胳膊缝:“你怎么在这儿?”   门神看了看韩远,又看了看沈因。   “我在找房子。”沈因说。   沈因有些狼狈。每次遇到韩远,自己都是这种微秒的难堪处境。   而韩远的眼睛有着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让他无法单纯地把他当成一个才刚成年的孩子看待。   韩远对门神说:“他是我朋友,你能让他出来吗。”   门神回看过去,一看是个半大不半的小子,便没放在眼里:“你没听他说在找房子么。”   韩远不再说话,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门神的脸顿时挤成一团,嘴唇都翻了起来,“放,放手,疼……”   沈因侧着身子从屋里挤出了来。   “这次值50吗?”韩远动了动嘴角。他似乎极其吝啬他的笑容,那个笑只一闪而过。   “500都值。”沈因真诚地说。   “在找房?”   沈因点点头。   “我有房子。跟我走。”韩远转楼下来。沈因跟在后面。   “你怎么在这儿?”沈因问。   “我就住楼上。”韩远说。   沈因没再说话。世界何其小。   两人下了楼,韩远直奔楼梯口的那辆大排摩托车,开锁后,一脚跨了上去。扭头对沈因说:“上车。”   韩远看着沈因的神情,“在想什么呢。不是偷的。”   沈因想问你哪来的钱,但张嘴变成了:“那辆三轮车呢?”   韩远愣了愣,“还了。”   “一晚上就还了?”   韩远看着沈因,忽然有些烦躁,“上不上?”   沈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从后面跨坐上去。   “抓紧。”韩说。   摩托车轰隆隆地发动。虽然摩托的外形看起来十分彪悍,但韩远的起速并不快,沈因一只手只抓在后面的抓手上,也觉得十分稳当。   出了小街,摩托车的速度猛得飙升上来,沈因身体不由往后微微一仰,忙伸手抓住了韩远的腰,手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沈因手心下的小腹感觉十分结实,硬硬的,没有一点脂肪的软柔感觉。   联想到韩远紧身背心里裸丨露出的麦色肌肤,这应该是一具被打造得十分漂亮的身体。   沈因这样判断。   沈因虽然每周也会有三到四次的户外运动,但仅限于跑跑步,打打羽毛球。   他很少会作力量型训练。纵然他对自己的身体管理还算上心,但怎么锻炼,他的身体也只能算清瘦型,离自己心中的健美体格,相差甚远。   正因如此,一具健美而坚实的身体他对十分具有吸引力的。   韩远在他眼里,虽然有些早熟,但仍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倒也没过多的顾虑,手就一直抓着韩远的腰不放。   摩托车穿过几条大街后,开始驶向迷宫似的胡同与背街小巷。大约二十来分钟,车速度降了下来,沈因也把手松开。   摩托车直接从一个单位的铁栏大门旁边的过人小门驶了进去。   进去时,匆匆的一眼,沈因看见大门牌子上挂着“**市体育学校”的字样。   “这儿是市体校老区家属区。”韩远极其吝啬地解释。   摩托车在里面转拐了几条小道,最后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沈因跳了下来。韩远跟着下来,拉起脚撑,锁好车。跨进小院。   沈因跟着也走了进去。   院子面积不大,但堆了很多花草。有的栽在花盆里,也有的直接种在地上的花圃里。有些不耐冬的花草上还罩着塑料袋。   正对院子的正门口,站着一个女性,靠着门框正在抽烟。看到韩远进来,也没任何动作与表情,只是继续抽着烟。   女人年纪有点难估算。猛一看二十七、八样子,再走近几步,又有点三十七、八的感觉。   穿了件贴身的小袄,清瘦,脖子细长,下巴微微地向上抬着,眼神冷漠,有种受伤天鹅般尊贵而冷淡的气息。   室外气温很低,她也不嫌冷,似乎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      ☆、第5章 第五章   沈因一迈入院子,女人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他身上看。   “小橡皮呢?”韩远冲女人问道。   女人漠视了他一眼,“出去买煎饼果子了。”   “这么冷,你就让一个人出去?”韩远嘀咕了一句,又说,“你房子不要出租吗?我给你找个人。”   沈因走过去,对女人说:“你好。”   女人的眼睛这才从他脸上挪开,用下巴指了指小院靠西的一间侧屋,“才收拾的,你看看,一个月600。”   沈因用眼睛打量了一眼侧屋,并没有和主屋连在一起,而是一个独立的房间。   倒是不贵。而且单位家属楼,物业费也可免交。   韩远向女人走过去,简短地说:“钥匙。”   女人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出手,手里拿了一串钥匙,扔到韩远手里。韩元接过钥匙,过去开门。   房子没任何格局,老式的一间一室一卫,除了床,衣厨,书桌,再也没任何东西,空空荡荡,看起来单调而寒冷。   但干净,清爽,没有任何异味。   看来以前在这里住的人人很自律。   如果真在里面住下来,沙发,电脑,床上零碎,这些基本的东西都要配置。厨房到是有煤气坛,锅灶。   但沈因对做饭并不善长,以后怎么安排自己的一日三餐,他还没有想好。   沈因倒挺中意那个小院里的花草。以前他还热爱生活的时候,在公寓的阳台上种过各式各样的兰花,还有一缸热带鱼和一只金毛犬。   “房东叫梁鹤,她还有个小女儿,上小学。平时没事不会来打扰你。”韩远帮女主人推销他的房子。   看着沈因审视的目光,“屋里装有网络接口,接上线就能用。”韩远继续推销。   “以前,这屋子谁在住?”沈因问。   从简单的布置来看,不象是房东常住的房子。   韩远顿了顿,“我住过一段时间。”   沈因迅速地瞄他一眼,没再问下去。   韩远介绍梁鹤时,并没有提起这屋的男主人,沈因只是租房子,对此也走并没深入追问。   “这里距离六中多远?”沈因问道。   韩远不由看了他一眼,“不算远。出门就有公交站。三十来分钟。”   过了会儿,韩远又问,“你要去六中?”   “会在那儿任教一段时间吧。”沈因说。   “哦。”韩远忽然一笑。一双漂亮而淡然的眼睛跟着弯了弯。凝结在他身上的那股成熟老练的气息,便淡了淡。显得十分可爱。   沈因看着他的笑颜,也一笑:“怎么?”   “代物理?”   “对。”沈因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高三八班老刘去年心脏病犯了,一直没来上课,放假前那几个月都是几个班的物理老师轮着来上课的,你这是来代替老刘的?”韩远说。   “嗯。”沈因接着说了一句。“等他病好了,就不代了。”   沈因的话里有话。为什么他突然降临来给他们代课,为什么老刘病好了他就走了?   但韩远也并没有问下去。   谁都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无法与人道来的难言之隐。   而且看沈因气质言行,不仅透露出他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也有着十分宽裕的家庭出身。   他以这种落难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城市,给人有奇妙的感觉。   韩远对沈因其实有些好奇。   “你是哪个班的?”沈因问他。   “八班。”韩远说。   沈因微微一笑。   “没错。我是你的学生。”韩远说。   沈因笑出了声。不知为什么,他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韩远斜瞅着沈因:“我能理解你其实是高兴的吗?”   “可以。”沈因笑着说。   “现在能决定吗?”韩远问。   “能。”沈因点点头,“先把合同签了吧。”   “签什么合同,你每月按点给钱就行。”韩远说。   沈因心里说:你能代表房东吗?   韩远走了出去,冲梁鹤说:“定下了。”   梁鹤的烟已抽完,抄着袖子站在屋檐下,沈因一出来,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因从小到大,没被人少看过。但象梁鹤这种肆无忌惮地,眼睛都不眨的审视,还是有些罕见。   她听韩远这么一说,才开口:“什么时间搬过来?”   “我要先买点东西,大概两三天吧。”沈因说。   “那就从入住那天算吧。”韩远又为梁鹤当了家。   韩远把房屋钥匙从一大串上取了下来,放起自己的兜里,把剩下的还给梁鹤,“我先拿去配两把钥匙。”   梁鹤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沈因发现韩远与梁鹤的关系很奇妙。梁鹤对韩远虽然冷淡,但其实十分信任。   而韩远对她也相当熟悉。从他作主替她租房子可以看来。   沈因有点摸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象亲戚,更不象朋友。不象亲戚,是因为韩远至始至终都没称乎过她。而朋友,虽然梁鹤看起来还算年青,但与韩远明显要隔两个年代。   “那我走了。”韩远走的时候,向梁鹤打招呼。   “韩远。”梁鹤忽然叫住了韩远。韩远停了下来,扭头向梁鹤看过去。   梁鹤看着他说:“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   沈因先走一步,见韩远没跟过来,便站在院子门口,远远地看着两人。   两人之间象是进行了简单的交谈,交谈什么内容他并不知道。   梁鹤依然一副冷淡的表情,看着韩远。   韩远则微微地侧着头,微妙地错开了梁鹤的目光。   出了院子,韩远跨上摩托,扭头问沈因:“你现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现在就把钥匙配给你。要不了几分钟。”   沈因看看时间已12点多了,这大冷天的,韩远骑个摩托跑来跑去,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他屡次给自己解围,又帮了这个大忙,便提议:“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韩远瞅了他一眼。   沈因一笑:“我请客。”   韩远勾了勾嘴角:“谁都行。”   老实说,韩远的作派倒真不象是为了一百块钱,就会讹人的。沈因有些奇怪上次他的举动。他很缺钱?   “你找个地方吧。这我也不熟。”沈因说。   “好。”   沈因坐了摩托。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梁鹤是不是韩远的后妈。 作者边打滚边说,不是,不是,不是啊~   ☆、第6章 第六章      确认沈因在后面坐好后,韩远发动油门。   “你想吃什么?”韩远问道。   “看你。我随意。”沈因说。   韩远没再问话,摩托车加速飙了出去。   已是正午,路上车流人流交杂,热闹而拥挤,韩远的速度上不来,东拐西拐约摸半个小时后,在一家店连锁店门口停了下来。   沈因一看招牌:盖饭。   挺给他省钱。   韩远在门口停好车,“你先进去,街对面有五金店,我先去配钥匙。”   “嗯。”沈因先进了店里。   店里倒是干净,摆了十来张桌子。正是吃饭时间,里面已陆续坐着几座客人。有像韩远这么大的少年群,也有些逛街逛累了的女人帮。   沈因捡了个靠窗的两人位坐了下来。   隔着窗子,就看到韩远几步跑到街对面。正对盖浇饭的就是一家五金店。   从一个全景的角度看过去,韩远的身材显得更好。   虽然鸭绒袄十分宽松,但他的身体在衣服里面游刃有余的宽松感,更显得身材矫健,而充满韧性。因为身材好,个也显高,但其实可能他也就比自己高3-4CM的样子。   就在沈因欣赏韩远的时候,一辆帕萨特在对面路边停了下来。   沈因之所以会把视线移到那辆车上,因为那辆车的颜色十分扎眼。   车本身应该是个黑色,却被改装成了一种非绿非蓝的颜色,并且那种颜色在太阳底下,似乎还不停地流动、变化。   就在沈因看那辆车的时候,韩远也回过了头。从车上推门下来了一人,直奔韩远过去。   那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看来是个天然卷,顶得头上乱七八糟。   穿着一件深色呢大衣,但全身上下都皱皱巴巴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这衣服是偷来的,或是捡来的想法。   两个人就站在五金店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韩远基本上不说话,天然卷一直在说。连说边笑。   说着说着,就去拉韩远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   韩远抱着胳膊。两人像是很熟。   一会儿,韩远扭头到了五金店,似乎取了钥匙,也不再搭理那人。穿过马路,直奔这边过来。   沈因收回目光。   韩远走进店内,在沈因对面坐下。伸手把钥匙递了过去沈因。   “想吃什么?”沈因问。   “肥牛盖饭。”韩元也不看单,直接说。   服务拿着个小本子过来。沈因给自己点了份时蔬盖饭,又加了一份烧排骨,一份炸鸡块,一份野菌汤。给自己点了瓶啤酒,给韩远点了份可乐。   点完了单,沈因摸出一支烟。   沈因烟瘾不大,但自从到了这里,疲倦兼气候,让得时不时地想放松片刻。一盒烟才拿出来,已没剩多少。   韩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沈因的杯子里续了水后,才又给自己加上。   沈因抽着烟,打量面前的韩远。   店里暖气十足,韩远进来后就把袄子拉链拉开,衣服大敞,露出里面的灰色长体恤。   领口以上的部位都露了出来。沈因从他的锁骨与脖子之间洼下去的部位判断,韩远估计63公斤左右。   这是沈因以前在何文今的搏击俱乐部里养成的习惯,从对方的体格与肌肉程度估测对方的体重。   他一般估摸得都不会错得很远。不到一到两斤的误差。   就在他心里对韩远的体重进行判断的时候,韩远忽然把头抬起,正对上沈因的眼睛。   与他对视2秒,又把头低了下去,去看手机。他似乎在回什么信息。   “那天追史子铭的那帮人是什么?”沈因问。   “旁边几所学校的。有事没事在这带混,也不犯什么大事,就是对一些看着有点钱的学生,擂点肥什么的。”   韩远说话的时候,把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头,正视沈因。这在现在的学生中并不常见。现在的学生一拿起手机,都是不带抬起头的。   但沈因对这种“不是什么大事”的说法,心理是不苟同的。   他生活的那所城市,一所小学的三年生被一个疑似高年级学生勒索,被学生家长反映上去后,校长因此事甚至辞职。   而这种事,放到这里,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们经常这样?”沈因问。   “不太清楚。”韩远想了想,“哪儿都会有这样的。”   韩远这样说,显然和他们是不屑为伍的。   “这儿的治安不是太好。”韩远接着说。   “看出来了。”沈因一笑。   沈因把目光投放窗外的街景。   “八中过条街就到了。”韩远说。   沈因应了声。现在,他并不太关心八中在这个城市的位置,坐标。   “回去的时候,我绕过去让你先看看?”韩远看着他。   “不用了,迟早都要去。”沈因说。   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韩远站起来,半弯着腰,把沈因面前的消毒碗筷的包装纸,迅速而轻巧地撕开后,摆放在沈因面前。又把服务员放得乱七八糟的菜往沈因面前整齐地挪了挪。   韩远做这些十分自然,没有一丝刻意为之的痕迹。就如同他一坐下来,就为沈因倒茶水一样。   “你有弟弟,或是妹妹?”沈因问。   “没有。倒是有个姐姐。”韩远说。   韩远见沈因没了后话,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很习惯照顾人,就想你是不是下面有弟妹。”沈因说。   “我一直挺喜欢照顾人,只是没什么人让我照顾。”韩远说。   沈因一笑。这个爱好倒挺别致。   不过挺好。   “以后有女朋友了,机会多的是。”沈因微微一笑。   韩远嘴角翘了翘,极其吝啬地一笑。露出了两粒牙齿,有几分可爱。   韩远的肥牛盖饭先端了上来。   “你先吃吧。”沈因说。   “不急。上齐了一起。”韩远说。   一直到沈因的盖饭上来,韩远才拿起筷子。   韩远的手很大,也很长,指关节突出,显得非常有力。但他拿着筷子的动作却十分轻而干净。   沈因的脑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人。那人和韩远身份天差地别,身上贴着社会精英的标签,但他吃饭的动作,同样轻而干净。   那人告诉他,这是缘于无数次体能与技巧训练后,对距离感的高超判断。   如同一个老练的司机,对前后左右距离的高准判断,让他踩刹车的时机少而准确,车子的油量均耗也会达到最佳,甚至更好。   这个青年接受过那种训练?   沈因脑中浮现出,韩远一拳挥出时的优美曲线。那是一记兼具速度与爆发力的摆拳。   “你只看人脸就能填饱肚子?”韩远忽然说。   “这倒不是。”沈因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你是例外。”   话一出口,沈因有些后悔。这话落到平常人的耳里,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沈因因为自己对男性有感觉,便觉得这些说得十分不当。   虽然他只是单纯地有些欣赏韩远,但毕竟对方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且,这个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学生。   “你很帅,在学校有没粉丝?”沈因含笑着问。   “你觉得我帅?”韩远有些惊讶,但看得出挺高兴。嘴角动了动。   “嗯。”沈因不由微微一笑。   现在是个小屁孩都知道颜值的重要性,而韩远对自己的外在条件却没有什么认识。   “你在学校,没有女生围着你叽叽喳喳?没有人给你递过纸条?偷偷拿着手机拍你。”沈因轻笑着说。   韩远沉默了一会儿:“不太清楚。平时没怎么留意。”   “以后你可以留意一下。”沈因说。   韩远扒了几口饭,“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这样?一直有女生围着的那种。”   “嗯。”沈因点点头。   可惜自己对女生没有多大的感觉。   韩远盯看沈因看了几眼,似乎在从他脸上找出女生围着他看的理由。   沈因不禁又一笑,“专心吃饭。”   韩远埋下头去吃了几口。   “我平时不怎么到学校?”韩远说。   “为什么?”沈因问。   “打工。”   为了打工不上学?在打什么工。沈因很想继续问一问他的家庭情况,但如果就这样问下去,必定会牵扯到个人的很多私秘部分。   截止目前,沈因不愿意过多地介入任何人的生命或是生活。   韩远吃完饭,又把可乐端起来一口气喝完。放下了筷子。沈因跟着站了起来。   “你还住那个酒店吗?我送你。”韩远说。   “不用。我自己随便转转。”沈因说。   房子定了来了。他要尽快走时间把里面的给装布置。一想到接下来的任务,沈因有些头大。   “你呢?”   “今天要去打工的地方。”韩远跟着站了起来。   ☆、第7章 第七章      韩远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跑步进入一栋五层高的商业大楼——景业商城。   商城一至四层是化妆品,服饰卖场,五楼被一家健身房与一些卖户外活动用品的商铺所分隔。   韩远一步两个楼梯蹬,跑上楼。   他年轻有力,步履轻捷,极富弹性。每一步都象是踏在风上。   他一口气上了五楼,也没怎么气喘。   韩远进入大同健身房的时候,里面已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五六个中年大妈正在场子最外边,跟着跳健教练陈小美跳健美操。   一、二、三,转。   一个大姐一个转身看到韩远,边喘边打招呼:“小远,今儿过来了。”   “姐,您今天看起来又瘦了不少。”韩远说。   姐哈哈哈地笑起来。“小远就知道哄姐姐高兴。”   一、二、三,转。   等她再转过身时,想向韩远拉几句,调戏这个半大的小年轻时,韩远已向里面走去。   场子中间是器械专区。放着几台跑步机,划船机,腹肌板,踏步机等重械。再往里面走,最里角是个练训场。挂着大大小小的沙袋,吊环之类。   一个人正在打沙袋。   沙袋旁边是个格斗场,用围绳给围着。平时上去的人少,也没什么正规教练。就馆长几个朋友,隔三岔五地在这里聚聚,切磋一下拳艺。   馆长在外面漂的时候,跟个退役的拳师,学过两年拳,但一来年级大,二来实在也没什么天份,在外浪了几年,回来开了个健身房。一来二去,认识了些格斗爱好者,有事没事相互切磋一下,然后就是天南海北地吹吹牛了。   但来这里的人,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减肥的有钱有闲大妈,另一类是为了把妹来锻炼腹肌胸肌的小年青。但这两年受网络影响,以前只对瑜珈感兴趣的小姑娘,也开始加入健身的行列。   她们问的最多的就是:“远助教,怎样才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弄出八块腹肌。”   “打针。”   “打针有用吗?”   “当然有用。而且想叫哪儿有肌肉,就有肌肉。”   “有副作用吗?”   “有。”   “啥副作用。”   “要命。”   韩远在沙袋前驻足片刻。   打沙袋的年青人,出拳迅速快而猛。一看就是有训练底子的。没底子的只知道对着沙袋乱出拳,乱出力。很容易把自己弄伤。   而这个人边出拳,边不停地移动步伐,时不时地手脚并用,打出一组漂亮的组合拳。   馆长的朋友里,象是没有见过这号人。但附近有个体校,或许是那里的学生。   这里的高校在地球哪儿都排不上号,体校到挺出名,开设有各种散打武术拳击等格斗课程。每年为国家输送了不少体育人才。   这个城市,没什么经济增长点,工业也落化,文化游游也形成不了规模,政府摸索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给定了“体育兴市”这个概念。   每年在体育设施上投了不少钱,也让市民对本地蓬勃的各种体校技能有了一些概念与意识。   但体校只收一些十来岁的小孩儿。因为只有从基础学起,才有机会参加一些全国,或是国际大赛,拿个获,得个名次什么的。   这人的年纪?韩远有些拿不准。   房里开了空调,又热又闷。韩远把大袄子给扒了下来,拎着衣服就要去更衣室换衣服。   一回头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妹子正要用推胸机。她细胳膊细腿,每推一次都十分吃力,脸被挣得通红。   韩远已绕过去,把机器的强调系数调到最小。又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把她的下巴抬起,让她的目光平视远方。   “注意呼吸。推的时候呼气,拉的时候吸气。”韩远交待她几句。   “你是教练?”妹子好奇地问他。   “助教。教练没在的时候,给你们看看。”韩远说。他没有教练证,虽然也是做的教练的工作,但只能称为助教。   “哦。”妹子一双大眼睛,开始在他全身上下点击开花,然后点点头,“看你瘦不拉叽,全身没几两肉,难怪只是助教。”   “我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的。”韩远有些无奈。   “你有肉。肉在哪儿,让我瞧瞧。”妹子伸手就扯过他的体恤,就往上撩,吓得韩远一个大掣步,“你这是……”   妹子爆发出一阵笑声。   韩远颇觉无奈地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妹子。   “我就调戏下,助教你别介意。”   韩远点点头,“没事。想看你说一声,我自己撩衣服。”   妹子又一串大笑:“助教,怎么才能练成你说的那种,又结实又不显太多肌肉。”   “多做有氧运动。跳跳绳,跑跑步。”   韩远也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为什么好好的体操,瑜伽不做,非要举个杠铃,打个沙袋什么的。   “怎么称乎?我叫潘悦悦。”妹子爽快地说。   韩远还没回答,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   “教练。”声音又大又亮。韩远回过头,打沙袋那人已停下了来。正目光烔烔地看着他。   “你怎么叫来着?”   “韩远,助教。”   “助教也行。陪我玩玩怎么样。”   那人对着韩远边说边跳了几下,做了几个基本出拳姿势。看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多岁,一双眼睛很大,很亮,向里微微地凹着,看着十分来劲,十分精神。   “玩什么?”   “豢击,综合格斗,散打,什么都行。”那人说。   “这里没开这些课。”韩远说。   “我看这有场子,有拳套,拳靶子,不是挺全的么。”   “那是馆长的私人财产。”韩元说。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那人忽然一腿扫向沙包,沙包被打得晕头转向,来回晃了几圈。   韩远指着那一溜健身器材,“教学员用这个。”   “操。这儿没拳击教练?”   韩远摇摇头。   “操,操。”他又打了几下沙袋。   “下午可能会来几个玩家,你想玩可以等等他们。”韩远说。   “他们玩什么。”   “什么都玩一点。”韩远一笑,心里接了下一句,什么都玩不透。   “你呢。玩吗?”   “不玩。”韩远边说边去更衣室换衣服。   韩远确实不玩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规矩太多,拳击有规矩,散打有规矩,搏击有规矩。这些规矩是好,正规,有品格,但在这个城市,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喂。”那人忽然叫他。   韩远有些烦,但本着不对客人使性子的原则,还是回过了头。   那人已追了上来,挥手就是一拳,向他面门打来,韩远一低头躲过,那人另一拳又击了过来,韩远再次躲过。   那人一个转身,腿一个旋转,高高踢向韩远的头部,韩远用胳膊挡开了。   那人穷追不舍,让韩远有些火起,一抬脚向对方的腹部踢了过去。   那人闪身避开。   “你干嘛,不是不玩吗?”那人笑嘻嘻地看着他。   韩远瞅他一眼。忽然觉得很没意思。虽然这人不讲理,还死缠烂打,但就从这过了的一两招来看,架式有模有样,看来是受过正规训练。看年龄又不象体较生,应该是有钱有闲阶级的玩家。   自己跟人家较个什么劲。   以前玩这个项目的少,还都是些要么上不了学,脑子不管用,父母没办法,只好送到体校的脑残儿童,要么就是家里穷,没办法供孩子上学,指望报个武术班,混个保安当当。   但这两年,不知道怎么了,这玩意就在这个城市就流行起来,戴起拳套有模有样地打起拳击的小老板,富二代大有人在。   馆长的这个破烂的训练场,人越来越多,阶层越来越复杂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是不玩,但没说不揍人。”韩远有些不耐烦。   “脾气还挺大。”那人说。   韩远急着去换衣服。他身体已开始出汗,他不喜欢那种衣服贴在背上粘腻腻的感觉。但那人一直在他面前蹦跳,拦在他面前。   那人虽个不大,但步子挪动又快又灵活,韩远心烦手痒,就想上去给他两下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眼睛一亮。   “你不是想找人玩么,”韩远笑嘻嘻的,他扭头冲后面一个人喊了一嗓子,“馆长,您来了。这儿来了个新学员,您要不要和他过两招。”   馆长李剑勇下午约了几个搏友,正闲着没事,一听韩远喊他,立马走了过去。   “谁?是这小伙子吗。这小伙子,一身肌肉练的。但打拳,并不是肌肉越多越好,特别是正式比赛,你胖一斤,少一斤,都影响成绩……”   韩远一头钻进了休更前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一条运动裤与体恤。并没有象其他健身教练一样穿着正规的运动衣。   这个健身房也没那么多讲究。馆长对管理也不怎么上心,馆长心里基本上只关心他的拳友。   韩远觉得这家健身房能维持下去,真是个奇迹。   韩远一出来,就看到李剑春已爬在地上。两只拳套的手抱着脑袋。   过了几秒,李剑勇一下子蹦了起来。“来,再来。”   韩远觉得有趣,虽然李剑勇只是个业余玩家,但好歹也正式拜过师,也时不时地切磋一两个业余高手,就这一会儿功夫,就给撂地上了?   李剑勇蹦跳着,打出几拳,但都是花架子,没一拳打中。被那人轻松躲过,李剑勇又出腿。那人也闪过。   那人蹦哒一会儿,忽然一个抱扑过来,把李剑勇的腰紧紧抱住,重重地把他摔在地上,整个人坐在他身上,两只手死死地锁他的两只胳臂,把他压在地上。   李剑勇的整个上身都无法动弹,两只腿在那个身上扒拉半天,也使不上力。   他又开始一点点地挪动身体,想从那人象锁一样的死死扣住自已的两手两腿中,挪出来。   他猛得翻了几个身,但也只是身体动了动,又被压死。   李剑勇直喘气,似乎已没有力气。那人也不出拳,只是压着他。   韩远看着看着有些惊讶。他看过李剑勇打拳。李剑勇中途学拳,技术细节有欠缺,但由于体格很壮,天生神力,他的拳头是十分有份量的。   跟他切蹉的那些搏友,往往靠技术多次击中他没事,而他只要一拳过去,有时就能把人给打迷糊了。   而现在,这个怪力男,被这个年轻人轻轻地锁在地上,象是鱼一样,只能蹦哒,却不能翻身。   这就是锁技吗?      ☆、第8章 第八章      韩远正想着,一声脆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观摩,“远助教,这个怎么用?”   潘悦悦边又有新戏码了,韩远应了一起,向她那边走去。   临走前,向训练场一瞥,那人已放开李剑勇。   李剑勇坐在地上,竖起拇指,气喘如牛:“牛。老弟。”   那人笑嘻嘻的,还在原地蹦哒,他似乎一会儿都安静不下来。“怎么称乎?”   “邵林。”   “我说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少林的。”李剑勇哈哈大笑,开他玩笑。   “我不是少林的,我是体校的。”邵林笑嘻嘻地说。   “体校老师?”李剑勇问。   “嗯。”邵林从擂台上钻了出来。   “乖乖,不得了。”李剑勇从地上跳了起来,跟在他后面追着说,“下午还有几个搏友要过来,一起切磋切磋。”   “不了,下午我还有课。”邵林边走边说。   走到韩远旁边,却喊了一声:“喂!”   韩远半蹲着,正扶着坐在健身器材上的潘悦悦的胳膊,给她纠正姿势。一听邵林叫他,他回过了头。   这边潘悦悦手里刚拉到胸前助推器,一个不稳,砰地弹了出去,韩远只顾看邵林去了,下巴猛得被磕了上去。   韩远脑子嗡地一声,嘴里觉得木木的。   韩远看向潘悦悦。   潘悦悦瑟瑟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远,远助教。”   韩远手背在嘴上一抹,不知是嘴唇,还是牙齿流的血,手背上一道淡淡的血印子。   “我,我给你擦擦。”潘悦悦手忙脚乱抓起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就去擦韩远的嘴角。   韩远用手挡了挡。“不用。”   邵林抱着胳膊看着嘴上血乎沥拉的韩远,“啧”了一声。   韩远一时火起,站了起来:“不是下午有课么,还不走?”   “美妹子失手打的你,你怎么还冲我发火了。”邵林不乐意了。   潘悦悦看了韩远一眼,抿着嘴角,缩手缩脚,偷偷地笑起来。   韩远懒得再理他。   “韩远。”邵林见他要走,叫住了他,“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玩玩。”   韩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你等着。”   邵林晃了晃头,“别让我久等。我是认真的。”   说着,大摇大摆向门口走去,“我看了你的工作时间表。我还会来的。”   韩远看着他精瘦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小子有没有办卡?”   上完洗手间,路过的吧台小姑娘,接了一句:“还没呢。今天非要我们送他半天体验。”   韩远咧了咧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蹭白食的,还这么嚣张。   与韩远分开后,沈因打开手机导航,在附近找到一个家俱城。家俱城人少,显得很空,大而无当。倘大的商场,只有沈因一个人。和他屁股后面跟着的老板。   整个家具城就只他一个顾客,再不把这个顾客给招呼好了,老板挺过意不去的样子。   虽然沈因再三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但老板总是在离开他不到三米的距离又折身回来,对他说:“我说这位帅哥,你看我这家具都是真材实料,实木的,你在我这是个价,你到别处看看,又不是这回事了……”   老板苦口婆心,不厌其烦,让沈因觉得不买两件都对不住他了。   沈因选中了一套布艺沙发小组合,一个双人的,和一个单人的。看着很舒服,坐上去软软的也挺厚实。一张敦厚的茶几,设计十分巧妙,上面可以翻开,里面是一个个格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物件。   还差把椅子,看来看去,都没有中意的。   一把舒适的椅子不仅材质要过硬,抚手的设计,背部的弧度都十分重要。坐在上面,有种对你身体全方位都体贴入微的感觉。   “寻找一把适合自己的椅子,要象找自己的性伴侣一样认真。因为他们都要与你贴身相处。所以,如果没有100%的契合度,就不要轻易下单。”   沈因的脑子里浮出何文今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沈因苦笑。   他流落至此,全都是拜何文今所赐。   那个教授也被他自己害惨了吧。   自己不过是他的助手,平时比别人走得近些。或许他对他有点朦胧的好感,但远远还没有达到让人口舌的地步。   他没想到那个男人吃起醋会这么狠。   或者,这并不算是吃醋,只是一种占有欲吧。   第二天,家俱送到市体校梁鹤家。梁鹤并不在家,整个院落显得十分冷寂。   不过,正好。沈因挺担心,搬送家具时会打扰到梁鹤。看得出,她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几件家具陆陆续续地摆放了进去。   一切摆布停当后,沈因把自已的衣服一件件地挂好,蓝色八角玻璃杯放在书桌上。   再看看那组虽然不大,但十分舒服的沙发,才有种悬着的心放下来的感觉。   要买的东西还很多,但以后有的时间。   这样一想,沈因有些走神。   自己就这样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四、五点的时候,院子里忽然有了动静,正在做清扫的沈因看到一个小姑娘,旋风一样冲进了小院。   忽然脚下一顿,被什么绊着,一下子四体朝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幸好,冬天穿得厚,小姑娘一点都不含糊,从地上立即爬了起来,拍了拍手。   后面传来梁鹤的声音:“走稳了。”   她的声音这次听起来依然清冷,但十分清晰。   “嗯。”小姑娘点点头,朝沈因看过来。   真是个漂亮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披着一头软软的头发。眼睛大大的,下巴十分尖小,紧腿裤外套着一件蕾丝短短,如同一个小仙女。   “你好。”沈因笑着向她打招呼,“我叫沈因,你叫什么。”   小姑娘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梁鹤。梁鹤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小姑娘才说:“我大名叫江婉珞,小名叫小橡皮。”   韩远嘴里说的“小橡皮”就是她了。   “我们现在是领居了。以后可要多关照哦。”沈因用可爱的腔调,笑眯眯地说。   小橡皮郑重地点点头:“好的。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叫韩远打他。”   沈因怔了怔,就听梁鹤说:“快进屋去,别着凉了。”   “哦。”小姑娘忙跳着往屋里跑。   梁鹤在后面,走了几步,回过头,问沈因:“韩远没过来吗?”   “没有。”沈因说。   梁鹤没再多问,跟着小橡皮进了屋。   她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纤细,如同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第9章 第九章      接连两天,沈因都在采购物什,打扫清洁,清洗才买的被单被褥。小院阳光充足,牵着两根晒衣绳。沈因把衣服搭在上面,一个下午,基本上都能晒干。   虽然厨房里有煤气坛与打火灶,但沈因不想做饭,也不太会做,便跑到买床上用品的那家商城一楼一一景业商城,点份份饭。   晚上逛商场的人不少,再加上一角边放着一些儿童游乐设施,开着麦当劳,带着一楼整个快餐生意都挺火红。   沈因去得比较晚,吃完饭,基本上9点的样子。就接到张驰的电话。   “小沈,落脚点找好了没有?”张驰问。   “已经找好了,安顿得也差不多了。”沈因简单地把这几天的行踪说了说。   张驰连连说,“速度挺快。没想到你都搬进去了。我还让韦老师联系你,看你还没着落的话,让他给你联系个地方。他没联系你?”   “这两天忙,一些陌生来电都没功夫接。”沈因一笑。   张驰隔了两秒,“这个韦城,肯定又忙着摸牌去了。哦,韦老师就是你们8班的班主任。”   “以后有机会见他。”沈因隔着手机笑了笑。   “还习惯吧。”张驰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关切。   “挺好。没什么不习惯的。”沈因说。   “这就好。我就怕你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没什么适应不过来的。”沈因说。   的确,在这方面,他是个豁达的人。这些所有的境遇,在他的心上并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张驰说,学校快开学了,这两天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来学校报道。   沈因就问具体时间,张驰说,前几天老师们已开始上班了,因想着你肯定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就没急着通知你。   “现在差不多了,随时就可以过去。”沈因说。   张驰就说这两天都行,不急。   沈因应了声,挂了电话。   沈因放下电话,就要走,忽然看到商场放着几个娃娃机。四五个,一溜排开。   沈因一时手痒,走了过去。沈因除了作家务,在动手方面能力极强。大学期间,忽然对魔方感兴趣,玩了一段时间,就能参加大大小小的魔方比赛。表现在夹娃娃上,就是成功率非常高。当然,一个小小的夹娃娃机,及不上魔方那么复杂与高超,但里面也包含了很多繁琐的技巧。   关键是手稳,与掌握火候。   沈因以前常在商场娃娃机上大施拳脚,然后把这些战利品,带给大学同事们的小孩儿。甚至有些同事在吃饭之余,还主动预约让他给弄几个娃娃回去哄小孩儿。   想到这儿,沈因叹了口气。   他丢掉的不仅是工作,还有他几年培养出来的友好的生存环境。   沈因一摸口袋,刚好吃饭时找了一把硬币。他脑中浮现出小院遇到的那个小仙女。   好吧,先从讨好这个小美眉开始。沈因勾了勾嘴角。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可能有小孩,他对身边的孩子都十分友善,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何文今十分头疼他这个坏毛病,认为他会惯坏身边所有的孩子。但沈因就是喜欢。   沈因在几个娃娃机前流连一遍,最后在他认为胜算最大的抓娃娃机前驻足。他投入两枚硬币,手按在操作键上。操纵杆一点点地移动,移到目标的正上方,沈因松手,夹子颤悠悠地下落。   但当夹子的几个爪子刚一触到毛绒玩具一瞬,沈因又连按几下下落键。这种作法是为了加大夹子的力度。   果然,夹子晃悠悠地夹起一只小黄人。   沈因眼睛瞄向下一个目标的过程中,小黄人从洞口滚了下来。   沈因把小黄人拿了起来。   “嚯。”一个小胖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手里拿着根火腿肠,夸张地张大了嘴,形成了一个“O”型,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因。   沈因一笑,把小黄人递给你。“这个给你。”   小胖墩大叫:“给我?”   “拿着。叔叔再夹一个。”   小胖墩一把抓过小黄人“嗷嗷”直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个小孩子哗地一声,凑了过来。把沈因围住。   沈因又投了两枚硬币,在孩子们瞪圆的眼睛里,又夹了一只斑点狗。随着斑点狗从洞口落下,身后又是几个孩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沈因觉得自己该走了。   有一次,他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一时兴起,从一个抓娃娃机上抓了十几个娃娃,最后被商场的保安十分客气地请走。   “再抓一个,再抓一个。”身后的小胖墩卯足了劲喊。旁边几个小孩更是叫声不断。   沈因好久都没这么放松,也有些意犹未尽。正犹豫的时候,一个人在他身后说:“再抓一个吧。”   沈因一回头,看到韩远嘴里咬着矿泉水瓶子喝水,似笑非笑地正瞅着他。   沈因一脸震惊:“你在这儿干嘛?”   韩远用手指了指楼上,“我在上面打工。”   沈因想了想:“健身房?”   “聪明。”韩远点点头。   沈因还想说什么,身后的衣服被谁扯了扯。一转身,小胖子正一脸哀求地看着沈因。沈因对小孩子实在没有抵抗能力,“快回家去,这么晚了,你们父母呢。”   小胖子一指快餐店。看来,他们的父母还在里面吃饭呢。   “再夹一个,小朋友都等着呢。”韩远也说。   沈因没办法,投币。这次,他并没有让夹子对准里面的玩具,而是很快地让夹子落了下来,蹭在洞口附近的一个小老虎上。   小老虎体积小,被夹子一蹭,直接从洞口滚了出来。   几个孩子又是一阵欢呼。   沈因把小老虎给了一个小女孩。   终于,几个熊孩子的家长过来,连哄带吓,才把他们拖走。   走时,忙不迭地向沈因道谢。   小胖子还是不愿走,被他的老爸给了一记,才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   几个孩子终于走了,沈因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   不过,还有一个大男孩儿要哄。   他扭头看向韩远,一笑:“你想要哪一个。”   韩远愣了愣。沈因指着娃娃机,“选一个。”   韩远看了看沈因,才又转脸看向娃娃机,眼睛在里面溜了一圈。平时他都没怎么留意这种机器,他一直都认为都是摆设。因为在此之前,他都没见过有人从这里夹起过任何玩具。   他在这些让他眼花缭乱的玩具中,辨别了好一会儿,才指向一只棕色的布偶狗。   “这个。”   沈因看了看。“看来要多花两个硬币了。”   “为什么?”韩远刚才在一旁观察沈因出手,百发百中。从没用过二次。   “头太大,夹子抓不住,要先花两个币把它推倒。”这也是夹娃娃的基本技巧之一。   “我换一个算了。”韩远目光在里面又溜了一圈。   “不。”沈因目光专视地盯着那只棕色狗,塞进入两枚硬币,“我中意这只。有点象我以前养的金毛。”   沈因松开下落键,让夹子自由落下,猛地砸到玩偶狗头部,棕毛狗一下子横躺了下来。   沈因一摸口袋,皱了眉头。   韩远在旁边碰了碰他的胳膊。韩远手里捏着两枚硬币,塞了进去。   沈因忙按住操纵键。看准时机,放下夹子,夹子落在了狗的腰上,晃晃荡荡地夹了起来,从洞口滚了出来。   沈因把狗捡了起来,递给韩远。   韩远接了过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了一句:“谢谢。”   他那么大个人,手里拿着个布艺玩具,有种奇妙的反差。但不突兀,反而看起来十分可爱。   沈因忍不住一笑,“给你亲戚家的小孩吧。”   韩远用手捏了捏玩具狗的耳朵,“也没什么小孩。”   “那你就留着。”沈因说。 作者有话要说:  韩远同学,收到老师的礼物,心里其实挺欢喜的吧~~   ☆、第10章 第十章      “你在健身房干什么?”沈因目光不由往他身上一扫,“健身教练?”   难怪体形这么匀称,只是不知道身上的肌肉练得怎么样。如果不是因为韩远是他的学生,沈因还真想瞧瞧。   “不是。只是助教。我没教练证。”韩远回答。   “助教做什么?”   “教学员压压腿,告诉他们一些机械怎么用的。“韩远说。其实他的工作远不止这么多。   沈因的目光落在韩远的下巴上。那里有一块很淡的青红印子。   他的肤色呈淡淡的褐色,也就是小说中常描绘的“小麦色”,使这个印子并不显眼。只是商场的灯光很亮,才被沈因看到。   再一细看,嘴唇上还有裂口。血已干了,呈一丝深褐色。   很显然,是被谁一拳头打了上去,落下了印子。   沈因想不通。以韩远这种身手,还会有被凑的时候。   虽然他并未涉足那个领域,但从何文今那里习得的一些常识,可以判断韩远身手里散打与拳击的痕迹。   第一次见面时,他一拳把不良打飞。   那一瞬间凝聚于拳头上的爆发力,膀臂挥出时快捷而优美的曲线与弧度,都显示出了他格斗应有的素养。   虽然他并不太清楚,他从哪里习得,但他显然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又打架了?”沈因用手指了指他的嘴角,明显有些不悦。潜意识里,他已把韩远当成自己的学生。   韩远抬手碰了碰下巴,这点伤应该没那么明显。   “没有。”   “你下巴被自己打的?”沈因说。   韩远不由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也很适度。没有小孩子的那样没心没肺,也没有成年人的那种目的性与油气。   “一个学员玩器械时无意中打上了。”   “常受伤吗?”沈因皱了皱眉头。   “这倒不是。又不是武馆。就是一些才入会的学员,手里没轻没重。”韩远说。   这点伤在健身房真不算什么,韩远从没当回过事。   “以后注意点。”沈因交待。   韩远瞄了他一眼:“还真象老师。”   “我本来就是老师。而且即将成为你的老师。”沈因说。   韩远咧了咧嘴角,不置一词。   “以后注意点。这么帅的脸上留个疤,可真叫暴殄天物。“沈因认真地说。   韩远绷不住,一下子笑得唏哩哗啦。   韩远把玩偶狗收进了背包,边说边走,两人出了商场。   “住的还习惯?”韩远问。   “挺好。很安静。”沈因说。   “小橡皮没闹你?”韩远说起小橡皮,嘴角浮出一个极小的笑意。   “小孩不就是闹吗?”沈因失笑,看了一看韩远,“不过你除外。”   韩远真是太很沉默了。   “我不是小孩。”韩远说。   沈因不置可否。他自己也不过26,与韩远交流也没有感到什么年龄的差异。只是站到老师的立场,自己的学生多大都觉得是小孩儿。   沈因的电话响了起来。沈因摸出电话,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十来声,才一划拉。   同时,快走了几步。与韩远拉开一定距离。   那边立即传来一个男性低沉而有些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不是说过,别再给我打电话吗。”沈因轻声地说。   “你在哪儿?”男人有些爆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沈因在说什么。   沈因几乎可以想象出男人那透过眼镜,闪着怒火的眼睛,以及紧抿的嘴唇。   “我在哪都不重要。我们早在两年前就没任何瓜葛了。你别再使性子。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沈因几乎是柔声地劝说他了。   电话那边传来死一般的沉默。   “沈因,”终于,何文今那边开口,“回到我身边吧。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们了。”   “不可能了。”沈因沉沉地说。   两年的时光,不是说弥补就可以弥补的了的。   “你让我见见你,我一定会再次赢得你的心的。”何文今急切地说。   沈因抽了抽嘴角,沉默片刻,“没用的。”   说着,切了电话。   韩远把双手抄在上衣兜里,落在沈因身后几米。不知为什么,沈因觉得他有点象自己那只金毛犬。   没打架的时候,韩远看起来有些淡淡的,懒洋洋的寂寞。   沈因停了停,让韩远跟上自己。   韩远跟着沈因,不知不觉走了好一段。快到市体校时,沈因才想起来,“你要去看小橡皮吗?”   “今天不去了。就陪你走一段。”   “怎么没骑车?”   “我一般都是跑回去的。”韩远说。   难怪他还穿着成套的运动衣。依然冷气嗖嗖的晚上,他的着装看起来十分单薄。   “那你快回去吧。”沈因说。   “嗯。”韩远应了声,停下脚步。   但韩远并没有急于离开,过了会儿,韩远忽然漫不经心地说:“如果真的讨厌,拉黑不就行了?”   沈因猛得扭头看向韩远。那一刻,他心脏不规律一跳。虽然他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取向,却并没有打算向任何人都公开。   更何况是韩远。   韩远看了他的神情,有些莫明其妙,咕嘟了一句:“我就听到几句。是你前女友?”   沈因松了一口气。“算是吧。”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了,就严厉点。你这么温柔,人家会以为你对他余情未了。”韩远说。   沈因扑哧一笑。   “拉黑是你们小孩子干的事。”   韩远翘了翘嘴角。有些不屑,但又懒得和沈因争辩的样子。   沈因微微一笑。象韩远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是无法理解的。   他对何文今已心如止水,可毕竟两人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   他最富想象力,最富激情的岁月都与何文今在一起。如果就此把他拉黑,湮灭的不仅是那个人,还有他自己的那段青春时光。   他没兴趣玩恋人变朋友这种游戏,但也不想两人就此成为仇人。他只希望,他与何文今再次相见时,两人都能淡然相对,坦诚相见。   “那我回去了。”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韩远冲沈因挥了挥手,转身跑了出去。   沈因的目光追着韩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大门。   沈因一进小院,小橡皮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见到沈因,“给我带什么了?”   这两天,沈因回家时,总是给小橡皮带东带西,几根棒棒糖,一个小糖人。以至于小橡皮现在一看到他,就象狗欢子见到饲主一样兴奋不已,只差不停地摇尾巴了。   沈因把斑点狗举到她头上,小橡皮尖叫一声:“狗狗。给我。”   沈因把斑点狗举到她的头顶,故意逗着她。她举着手围着沈因不停地又跳又转。   “给我,给我。”   沈因故意抬高了手,不给她。小橡皮跳了一会儿,弯着腰,只喘气。她那雪白的小脸有些发青。   沈因皱了皱眉头,弯下腰,“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伸手放在小橡皮额头上,冷幽幽的,体温正常。   “白天还没疯够?”一个清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小橡皮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屋檐下的梁鹤。   小橡皮冲沈因眨眨眼睛,低声说:“我不能再和你玩了,我再不回去,女巫就要使魔法把我变成一只丑八怪了。”   沈因扑地一笑,把斑点狗递给小橡皮,“快回去吧。我怕明早我不认识你了。”   “不怕。我有这个。”小橡皮把斑点狗举起来,“如果你看到有个小女孩儿手里拿着这只斑点狗,再丑那人也是我。你一定要来救我。”   “好,我一定救你。”沈因说。   戏精小橡皮听了沈因的保证,才转身向梁鹤那里走去,“又催催催。你都不能让我玩个够吗?”   “忘了医生怎么对你说的。”   梁鹤领着小橡皮进了屋。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从十三路公交站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六中的学校大门。   门校口挂着油漆剥落的牌子:**市第六中学。   学校两边是一溜挨挨挤挤的店铺。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学校两边的小吃店都没怎么开张。只有一两间杂货日用的小店的门开着,也是无精打彩,呵欠连天的样子,像是还没有从长假中走去来。   沈因还没走到校门口,就见一人从校门口转了出来,扭着脖子东张四望,像在找什么人。看到沈因,只确认了几秒,便迎了过来。   “沈老师?”那人一脸笑。   那人三十来岁,穿着深褐色的皮夹克,露出里面的格纹毛衣。手里拎了个公文包,高高大大的,眉目舒展,看起来十分开朗。   “我是韦城。八班班主任。”韦城向沈因伸出手。   “你好。我是沈因。今天来报道。”沈因忙说,也伸出手,和韦城握了握。   “就刚才,校长集召各班班主任开了个会。一结束,校长说你今天要过来报道,怕你摸不着路,特意交待我过来迎下你。”   “麻烦你了。”沈因说。   “哪那么客气。”韦城边走边说,“校长本来要等你,但市里有个学校周边治安整治会,他又赶到会场了。他让我对你说,别见怪。”   “没事。我就是来报个道。有人领个路就行。”沈因说。他本来就不是个不守小节的人。   只是这个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张校长,现在委实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个当年自己母亲班上的高材生,放着一些大公司不进,偏偏去考老师,就是为了能进入到事业单位。   两人边说边走,韦城在前面带路。   “你才这来,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习惯,但别看这地方没你来的城市大,但生活没那么紧张,工作嘛,尽心就行。”韦城说。   沈因心里有些嘀咕,默默地跟在韦城身后。不知道刚才的会议里,张校长怎么把自己给介绍了。   学校半新不旧,但面积很大,路上还种着几株红梅,香气沁人心脾。经过一个体育场,绕过几栋教学楼,韦城把沈因领到办公楼。   “我们在四楼。”韦城边上楼边说,“很多老师嫌爬楼麻烦,但我觉得挺好。安静。”韦城笑眯眯地说。   他们进了最西侧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幸好只有四张桌子,两张拼在一起,收拾得也算干净。   从窗外可以看到外面的操场。操场外是一溜古城墙。   从下至上,有条被攀登上去踩出来的小路。看来这里的学生常上去玩耍。   韦城把他带到最里面靠窗的一间。   “这是刘教师的办公桌,你先用着。等晚点,有空闲的办公桌腾出来,再挪地方。排课表都放在桌上。刘老师的教案,笔记也都在,你也可以看看。如果看不上眼,自己备备课也行。”   沈因走到桌前,桌上的资料码得整整齐齐,还放着几摞试卷。沈因顺手翻了翻。   桌上还有一本《青少年心理学》。   “你看看,还需要什么。”韦城笑看着他。   “学生花名册有吗?”沈因问。   “哦,这给忘了。”韦城从包里翻了翻,拿出几张表格,“还真没有。一会儿,加个微信,我给你发过去。”   沈因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表上,上面似乎是一些学生的名字。   “那是什么。”沈因指指表格。   “家访名单。”韦城叹了口气,“张校来了以后,每年开学前的例行任务。对一些调皮捣蛋的,不务正业的学生进行家访。这次是针对几个旷课次数太多的学生的,这学期教务处又制定通过了《学生违纪违规处分暂行规定》,对一些连续旷课一个月的,要给予开除处分。所以,今天张校就布置下去了,把这些旷课的学生挨个家访。务必把学校的新规传达到。这都只剩半学期了,可不能让一些学生因为课时不够,连毕业证都拿不上。”   韦城说到这儿,忽然眉毛一低,凑过来:“咱校长就是整治校风特别有一手。”   忽然意识到沈因和他们的校长可能有着不可明说的亲密关系,忙讪讪一笑。   “8班也有吗?”   “怎么没有?全校十来个人,我们班就占了三个。这可真让人腿都要跑断了。”韦城说着,夸张地叹口气。   韦城忽然看了看沈因,“沈老师,这几天您有事吗?”   沈因笑笑,“没有。如果你要跑不过来,我可以跑两家。就是怕学生不熟,说话会跑题。”   “不跑题不跑题。也就是要来上课,迟到早退也好说,不来就要请个假吧。”   看来这家访的主题已被定下来了。   “那你把那个暂行规定给我一份。”   “应该的。有电子版,一会儿我一起给你发到微信上。我给你分分学生。”   韦城说着,拿着表格又向前一凑,沈因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韦城不由地跟着上前,沈因心里叹口气,不动了。   沈因把目光在表格上扫了一眼,不出意外,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微微一笑。   韦城像对着自己唠叨一样:“陈大伟离我家近,一会儿我一溜弯就去了,丁兰兰,这丫头和外校闹早恋,去年两人还闹私奔,我去她家好几趟了,这个我熟,我去。韩远……”   韦城皱了皱眉。   沈因瞟了一眼韦城。韦城有点不知道怎样说才好的感觉。   “这个学生家庭有点特殊,就他和姐姐两人。唉,成绩倒是不错。也真难为他。只是这样家庭的孩子,也没个人去教导,迟到早退不说,上课说不来就不来,这样旷下去,别说考大学,被学校开除了,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你给我好好地说说他。”   沈因愣了愣,问:“他父母呢?”   韦城啧了一声:“我也是听说的。韩远是组合家庭,家庭状况十分复杂。他妈带着他,十岁的时候,嫁给了现在这个父亲。没过两年,听说他亲生父亲那边离了婚,他妈又扔下他们,又去找他亲生爸爸去了。”   “他怎么没跟去?”沈因一时半会儿,没理出头绪。   “这就不清楚了。他妈走后,他爸,也就是后来的这个继父,也跟着一个施工队外地打工去了。今年过年都没见回来。这是地址,还有他电话。你记一下。也不急,也就开学这两天,你到他家去一趟。”   虽然韩远的地址,电话沈因都有,但沈因还是拿出手机,对着表格拍了张图。   韦城又杂七杂八地交待了一些事情,拍了拍沈因的肩膀,“我先回去了,今儿约了几个牌友,现在还在馆子里等我呢。家访的事不急,也就尽个心。”   沈因点点头,“你先走吧,我看看课程表。”   韦城笑着摇了摇头,“行。那你先坐会儿。这里的人吧,只要把自己的事做了,作息时间没那么多规矩。”   沈因看看旁边空了三张的办公桌,心里默认了这学校的工作制度。      ☆、第12章 第十二章      韦城走的时候,小心地帮他把门给带好。沈因看了看办公桌。   以后,至少在没有新的目标之前,这里就是自己的战场了。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自己那间宽敞明亮,有着半面墙玻璃的办公室。窗台下的飘窗上放着各种植物花卉。还有一缸有加热装置的热带鱼。   沈因心里再次叹口气,把这些美丽的场景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他并不是个多消极悲观的人。大学任教时引起的风波,对他人而言可以算是人生的一次重创,而对于他,不过是肩上落下的一些灰尘,他只是平淡地掸了掸。   他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环境这点小事,就伤感感怀起来。   既然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沈因决定先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他在桌下找到一个电热器,接上电源。沈因又烧了壶水,找出了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安逸地坐了下来。   他从课桌上翻检出刘老师的教材与笔记。   翻了几页,沈因发现刘老师一定是个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老师,教案写得十分大意、马虎。了了几笔。   沈因几乎可以看到刘老师衣衫不整,夹着课书的样子。   沈因干脆拿起课本看了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沈因已快把课本看完。   他拿过一撂厚厚的卷子,看看时间已不早,直接从一大堆卷子里把韩远的卷子给抽了出来。   韩远的卷面整洁,笔迹流畅。   沈因像是看到了韩远矫健的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沈因走出校门,已近8点。他在校门口,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去韩远那里,进行家访。   说是家访有些夸张,沈因对韩远这个人也有些好奇。纵然不是韦城交给他的任务,他也想进一步了解一下。   他也没给韩远电话,在路边拦了辆车,直接打车到毛纺小区。通向小区的道子依然深窄,的哥把车子停在了路口。   沈因自己走了进去。   街道的两边大部分围墙,没有什么商铺,也没什么行人。只有淡白路灯照出一隅隅的明亮路带。   沈因没走几步,就看到小街的路灯下,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沈因把步子停了停。这种无人偏僻的小街巷,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以为奇。   两人正站在一盏路灯下。其中一个斜着背对自己,个儿挺高。背影看起来有些懒懒洋洋。另一个人露出大半张脸,圆圆的下巴,圆圆的眼睛。头发有点天然卷。整个人在暗沉沉的路灯有点糊的感觉。   他身体微微地向对面的人前倾,似乎带着很深的笑容,在对另一个说什么。说了几句,说得十分投入,伸出只手抓起了那个人的一只手。   那人也没什么动作。手一直被天然卷两只手抓着。   沈因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窥视了别人的隐私。   他把身体向拐角处隐了隐,转过头去。他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趣,撞见这种私密的场合,勿宁说让他十分尴尬。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去韩远家的必经之路,他宁愿折转回去。   过了约摸几分钟,沈因又向那儿瞅了瞅。   那人已松开了对方的手,正在包里翻捡着什么,一会儿,拿出一匝钱,抓住那人的手塞了进去。   沈因把目光垂了垂。再抬起头时,那人已把钱塞进了口袋。   天然卷高兴起来,揽过那人的肩膀,离他很近的,似乎又说了几句什么,才松手。   然后背过身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又向他摆了摆手。   那人在路灯下站了会儿,掉头慢腾腾向这边走过来。   沈因愣了愣,那人正是韩远。   穿了件军绿色大袄子,露出里面灰色的敞口体恤,他的双手插在鸭绒袄的大口袋里,显得十分心不在焉。眼睛也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   沈因不由又避了避,等韩远走了十来步的样子,才从拐弯处露出身形,毫不在意地向着韩远走过去。   韩远终于看到沈因,显然一愣。脚步跟着顿了顿。但随即便几步向他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韩远问。   “你觉得呢?”沈因微微一笑。   “来找我?”韩远有些惊讶,但看着沈因,还是翘了翘嘴角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落在沈因眼里依然魅力十足。   沈因心里又有些嘀咕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   韩远看起来并不像那一类人,但刚才那一匝钱是什么?从钱的厚度来看,至少有一万出头。   “要不,我能走到这儿来?”沈因说。   “那可是,迷了路可怎么办。”韩远说,“难为你找到我家了。”   沈因忍不住一笑。   “我来过一趟。”   “嗯,”韩远说,“然后我把你带出去的。”   两人都想到,沈因那天在这里租房子的窘境。   “怎么没给我个电话。”韩远说。   “顺路就来了。”   韩远瞅了沈因一眼,实在想不通,沈因怎么能顺到这里来。   “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沈因跟着韩远,边说边走。   “为什么?”韩远侧着头,看着他。   “家访。”沈因说。同时,举起手对着嘴哈了哈气。   沈因今天围了条格子围巾,身上是件戴帽子的牛角呢子大衣,看起来如同在校大学生。   韩远愣愣地看着沈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沈因是他老师的设定。   “怎么,不欢迎?”沈因一笑。   “没有。”韩远顿了顿,只是,沈因这个崭新的身份忽然让他觉得有些微妙的感觉。   “沈因。”韩远直接叫沈因的名字。   “嗯?”沈因微微笑着,侧过脸,看向韩远。   他嘴角的笑容十分和煦,纵然是料峭春寒,依然让人有种如处春风的感觉。   这就是为人师表的感觉吗?   “你现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但在学校,你要叫我老师。”沈因说。   这是管好学生的第一步。要讲规矩。老师可以和学生走得很近。但也要保持作为老师的威严,毕竟老师的职责,不是要和学生做朋友。   老师是要对学生的未来与人生负责。   韩远动了动嘴角,似乎有些不屑,似乎有些好笑。   韩远不远不近地走在沈因身边,一时半会儿不说话。   “其实,你挺不像个老师的。”韩远忽然说。   沈因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该从正面,还是反面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两人进了小区。沈因有些忍不住,“为什么?”   韩远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看着太年青?   沈因的形象与举止与他周围的老师形象,隔着几个银河系。   初二的时候,那时江师父还在。他们班来过一个实习女老师。不过二十三、四岁,说话声音细细的,还带着奶腔。喜欢穿一条黑色的中长裙。有一次,上课一个捣蛋鬼在课本上给她画了一幅漫画,旁边写着“丑八怪。”实习女老师当场就哭了。   其实那个实习女老师并不丑。捣蛋鬼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后来实习老师调到别的学校了。   沈因看起来大概也就那个年纪吧。   但沈因的不像老师,并不仅仅是因为年龄的原因。韩远想。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你误会韩同学了~~ 韩同学是个正直的好学生哦~   ☆、第13章 第十三章      沈因随着韩远上了楼。上次他在这里租房,不签合同,被堵着不放行。要不是韩远及时出现,结果……他就成了韩远的上下楼邻居了。   这样一想,沈因有些好笑。   到了六楼,韩远停了下来,摸出钥匙。两人进了屋。韩远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双黑色的棉拖鞋放到沈因的脚边,“换下来暖和暖和。”   沈因弯下腰去换鞋,见韩远在一边没动,“你呢?”   韩远想了想,又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粉红色,有着一对兔耳朵的棉拖鞋,自己默默地换了过来。沈因想起,韩远家里就他和姐姐在一起生活。   “挺适合你的。”沈因忍着笑说。   “啊?”韩远抬头看他一眼。   “反差萌。”沈因说。   韩远咧了咧嘴。   房间没怎么装修,刷着白色的乳胶漆。家具简洁而凝练。没有多余的摆设,却都够用。不像有的家庭,舍不得扔的旧家具,旧物件把整个屋子堆得拥挤而陈旧。   电视机前的一溜布沙发看起来也十分柔软舒适。扔了一些十分松柔的抱枕与靠垫。   在茶几下面,放了块地垫。地垫的毛长而软,隔着拖鞋,都能感受到脚下厚实松软的感觉。   韩远姐姐在沈因心中的印象顿时清晰起来。   这是个眼里充满了光的女性。   韩远把茶几前放置的两个暖风机向沙发边拉了拉,对着沈因,拧到最强。   “客厅里没装空调,不过,这两个东西比空调还暖和。”韩远说。   一股浓浓的居家氛围,暖洋洋地把沈因包围。   这段时间,沈因风尘仆仆,筋疲力尽,整个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但在这一刻,似乎从身体到精神,他所有的焦虑都得到缓解。   他开始喜欢这个家了。   韩远又从厨房里出来,一只手拎着热水壶,一只手拎着两只杯子。他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一只普通的透明杯子,一只上面有只粉红色的卡通猫。看来又是姐姐的爱物。   韩远倒挺自觉,把透明杯子放到沈因面前。   “我的杯子。刚用开水烫过了。”看来,杯子也只有两只。   他自己端起那只粉红杯子,轻啜了一口。忽然,倒吸了口气,把杯子一下子又放在茶几上。   看来烫得不轻。   沈因不由一笑。   回到自己家的韩远,可爱了很多。   “你姐不在家?”沈因四下看看。   “我姐两年前结婚,从这里搬出去了。”韩远一笑。   沈因一怔。   “这两年都一个人?”沈因问。   “也不是,周末,节假日我姐与姐夫会一起过来,有时我也会到他们那去看看我姐。”   沈因半晌才能开口,“平时你怎么生活?”   “打工的钱足够了。”韩远不以为然。他的话里,听不出为生活所苦的样子。   沈因沉默下来。刚才小巷路灯下的那一幕,依然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韩远抱着胳膊,也不坐,只是懒懒地靠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体恤与牛仔裤,一双腿微微地向前伸,整个身体,如同一只紧绷的弦,弧度优美。   “那天,配钥匙的时候,有个天然卷跟你说话说了很长时间,是你姐夫?”沈因按耐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到。   “天然卷?”韩远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一笑,“不是。”   “朋友?”沈因伸手端了杯子,喝了一口。   “也不算吧。就一个认识的人。”韩远漫不经心地说。   沈因点点头。他现在并不打算深究下去。   “今天,我把你上半年月考卷子都拿出来看了。”   “这么快进入角色了。”韩远嘀咕了一句。   沈因一笑。他知道自己角色的转换会让韩远感到不适。   “成绩挺让我意外的。我还以为你肯定是班上倒数。”   “挺失望?”韩远勾了勾嘴角。   “是我以貌取人了。”   “我就长了张差等生的脸?”韩远喝了口水。   “没有。你长了张靠脸吃饭的脸,所以我没想到你还挺有才。”沈因说。   韩远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身子歪了歪。   沈因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顿了顿,开口:“我这次是代表班主任来的,学校才出了新规。对累计旷课,也有了相应的处罚条例。上学期不算迟到早退,你累计旷课21天。下学期如果还这样的话……”沈因开口。   “就要被勒令退学?”韩远接着说。   沈因点点头,“有事可以请假。根据管理条例,旷课超过一个月,或者累计超过一个半月,就会被退学。”   依然靠在柜子沿的韩远,一只脚搭到另一个脚上,一只脚上的粉红兔耳拖鞋落了下来,被他踩在脚下。   “我还没决定去不去上学。下学期。”韩远说。   沈因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看过韩远的考卷,在他这个书香门第出身,一惯优等生眼里,韩远的成绩并不是多么出类拔萃,但以韩远的旷课率以及八中的高考入学率,韩远的成绩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这说明,韩远是在课外用功了的。他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学业。   所以,他才能一身轻松地与韩远一起走进他的家门。   这是个虽然有着这样那样问题,但依然有着极好自我约束力的青年。   他也并不象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吊儿郎当,不负责任。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因沉声问他。   “知道。”韩远淡淡的,并没有显得多在意。   “我想知道原因。”   “上不上学对我都没多大的意义。”韩远看着自己的脚说。那只脚,脚背看着还挺光滑,但脚底全是粗糙的老茧。   “学费不是问题。”沈因直截了当地说。   韩远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沈因正视着自己,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你是因为钱而退学,我可以先借给你。”沈因说。   韩远有些讶然,看了沈因几眼,哑然失笑。   沈因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还真是……”韩远眯着眼睛,看着沈因,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与众不同。”   “这没什么。象我这样的老师很多,你只是没遇上。”沈因有些较真韩远的态度。   “那点钱,我还不缺。”韩远说。   沈因的脑子里又闪过刚才那一幕。天然卷双手紧抓着韩远,塞给他一匝钱的样子。   他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远这样半大不大的青年,像是很成熟很懂事,但在一些领域,他们并不是很懂得把握这个界限。   如果和韩远再亲近一些,沈因或许能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现在,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破坏这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   而且他还拿不准,天然卷与韩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上学,毕竟也只有半个学期的时间是不是。”沈因说。   韩远瞅着沈因,似乎在等沈因继续说服自己。   “你现在对未来的道路,还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希望你能给自己多一项选择。”   多一项选择吗?   韩远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如果换了个人,他或者会一口拒绝,但是沈因……   的确如沈因所说,也不过是半个学期的时间,而且自己确实还在犹豫,自己以后到底该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让我想想。”韩远说。   沈因心里一松,微微一笑:“我等你回复。”放下手中杯子,“希望第一堂课能看到你。”   韩远愣了愣。   这话说得有些诱人了。   沈因站了起来。   韩远随即也放下杯子,“我送你。”   韩远追着沈因,跟着下了楼,“你在这儿等会儿。”   沈因不知他要干什么,就站在楼下等他。韩远转进了一楼的活动室,一会儿推着摩托车出来。   韩远把鸭绒袄的拉链拉了上去,跨坐在了摩托上,“上来。”   原来他送他的意思,并不是指只送他出门。   沈因倒并不想再烦麻他多跑一趟路,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每出一趟门,都是种折磨,但想到路上或许可以多一点游说韩远的机会,便点点头。   沈因坐稳后,韩远转动油门,摩托车驶了出去。   夜深人静,路灯下的道路微妙地发着白光。象是结了霜。韩远放慢了速度。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话。二十分钟后,韩远把摩托车停在体校家属楼门口。沈因下了车。   “你打工的那个健身房在商场的几楼?”沈因问。   “怎么,你要去健身。”韩远说着,笑着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沈因。   他实在是不象个去健身房的人。虽然沈因看起来十分清爽,明媚。但他肤色白皙,嘴色柔和。偶尔抽烟的时候,夹着烟的手指修长而光洁。   或许网球、长跑更适合沈因。   “过两天,我去你那办张卡。”   “这倒不用,你要健身,直接过来。我周一到周四的晚上都在。”韩远说。   “好。”沈因一口应允   “你不会就是为了劝我上学吧?”韩远问。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沈因说。   韩远手抄在口袋里,勾了勾嘴角。被沈因这样纠缠,他并不觉得厌烦。相反,对沈因有种十分亲密的感觉。   “不进去看看小橡皮?”沈因问。   上次,韩远也是陪他走到梁鹤家门口,就直接回去了。   韩远摇摇头。“小丫头太兴奋。这个时间该上床了。”   但沈因直觉韩远不进去是因为别的原因。   体校门口道路边种了几棵白玉兰,如玉般的花蕾,已含苞待放。   在路灯下,十分晶莹皎洁。   沈因所在的城市没有这种品种。还是料峭的早春,这花已大有迎风绽放的姿态,一时目光被一树的白玉兰所吸引。   “再有一周就全开了。”韩远跟着沈因的目光看到了玉兰,“旧城墙的内环路上种的全是,你要喜欢,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好的。”沈因说。   开学前两天,办公室里的老师开始陆陆续续地进进出出,和沈因办公桌并在一起的语文老师杜春宏也露了面。   一看到沈因,“嚯”了一声。   杜老师是个干瘦的老头,一双眼睛又小又亮,“韦老师天天夸自己是这个学校最帅的,这沈老师一来,可就把他比下去了。”   “这倒不敢。”沈因笑笑。   “不是夸,就小沈老师这一身温雅的气质,不是谁都有的。”   大冷天的,沈因觉得头上开始冒汗。   杜老师备课的时候爱咕嘀,遇到漂亮的好词好句,还会歌咏般地吟唱出来。   坐在对面的沈因,有种处在小剧场的即视感。   沈因见缝插针,请杜春宏从他那里拿过月考卷子,把韩远的卷子单独抽了出来。   “韦老师让你去家访了?”杜老师笑眯眯地说。   “嗯。”   “上学期他托我去的。韦老师忙得很。”   沈因抬头看了杜老师一眼,看来他对韦城相当不满意。   “韩远他,上次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老师一去,他就保证得挺好。一转身,该干嘛就干嘛。这个学生,看着挺正派,在学校也没见打架闹事,上课也不捣蛋说话,但鬼得很。你都不知道他平时在干什么。”   沈因翻着手中卷子,回想起韩远对自己的态度,倒是实事求是。不想上学了就说不想上了,没有糊弄他。   沈因一笑。韩远的语文成绩在全班看来,也还不错,这也许是这些老师对他的旷课容忍的原因。   正说着,杜春宏冲沈因身后喊了一声:“简老师,你这个发型好,看着精神。”   一个瘦高,白皙的年轻老师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沈因的斜对面。   “还好?没把我头给剃平了。”简老师说。   简方的一双眼睛落在沈因的脸上。   “才来的沈老师。”杜春宏说。   又向沈因介绍:“简方简老师,教化学的。”   “哦,这就是在学校传了几天的大学老师,沈老师呀。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简方抿嘴一笑。   沈因笑笑。什么时候传言总是比事实腿快。   他已经习惯了。   “传什么?什么大学老师?”杜春宏显然有些后知后觉。   “杜老师,这你不知道,人以前在大学任教。”简方说。   沈因无话可说。刚巧,电话铃响了。沈因一看,电话上显示林教授。他的母亲。沈因站了起来,走到外面,接通电话。   “安排得怎么样了?”一个柔软地声音问。   “挺好。”沈因嘴角含着笑说。   “等你安顿得差不多了,我去到你那看看。”   “有什么看的。这里民风彪悍,我怕你一下火车,包就被人拎走了。”   “就瞎说。不想让我去你就给我编。”   透过电话,母亲的笑意还是传了过来。沈因也不由跟着一笑。   犹豫了会儿,沈因问到,“爸怎么样了。”   “别理他,他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过两个月,想你了,就想通了。”   沈因“噗嗤”笑了出来。   “宝贝,记住,不管在哪儿,你都是最优秀的。不要因为一时逆境,就放任自流。”   沈因心里一凛:“我记住了。”   “张驰你见着了。”   “还没有。你那个宝贝学生是个大忙人。”   “我的宝贝只有一个,就是你。”   “好的。我就估且相信一次吧。”   隔着电话,传来林教授清澈的笑声。      ☆、第14章 第十四章      健身房里。韩远也正在接听电话。梁鹤的。这个时间健身房最嘈杂,梁鹤声音又小。韩远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韩远向休息区边走边问,才听清楚梁鹤说小橡皮这几天有点低烧,问他需不需要送医院。   韩远一听有些着急。高烧有时没多大事,低烧反而要注意。   “有多少度?”韩远问。   “37度多。”梁鹤那边说。   “37度多少?”   “37度3。昨天量的37度4。”   韩远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你让她多喝水,可能炎症引起的。没上37度8就没事。这两天你注意点。”   “真的没事?”梁鹤那边犹豫地再次确认。   “人的体温每个钟点都在变化,你多量几次。”韩远安慰她。   “哦。”梁鹤那边轻轻地说,象是松了一口气。   “你好长时间没来看小橡皮了。”梁鹤又说,“她这几天都在我向抱怨呢。”   “你告诉她,这两天我就过去。”韩远迟疑了会儿,说。   韩远放下电话。自从师父江丰去世之后,只留下梁鹤和小橡皮。梁鹤所在的京剧团在十几年前已入不敷出,处于停业状态,而小橡皮去年又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两年,他实际上担负起照料这一对母女的责任。   他十二岁便认识了江丰,江丰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他对梁鹤与小橡皮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只是自从江师父过世后,梁鹤的两只脚象是一直悬空着,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   她对自己太过依赖,韩远有些替她担心。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向前走。只有不停地走,他才能聚精会神,避开周围陷井般的沆沆洼洼,高低不平。   “哟。”一个人从他身边路过,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邵林。   他才打完沙包,一身汗,脖子上搭条毛巾。   他现在和馆长混成了忘年交,馆长是拳痴,天天眼巴巴地望他过来,能给他与他的拳友指点一二,于是给了他优惠,不用办卡,随时欢迎他过来陪自己玩两把。   于是邵林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没课的时候,就在这里溜达。   拜他所赐,馆长的拳友多起来,来的次数也多起来。整个健身房都快被他弄成了个拳馆。   “女朋友?”邵林冲他挤挤眼睛。   “不是。”韩远懒得理他。   “别害羞,哥像你这年龄,都交了几个了。”   “体校是不是特闲?”   “哈哈。”邵林一纵身,跃上一个双环,拉了几下。“不闲。我带三个班,我主要是吧,想过来看你。”   韩远不明白,邵林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你觉得我拳脚怎么样?”邵林问。   虽然韩远挺烦邵林的人来熟,但他的拳、腿、肘功底相当深。韩远从江丰那里主要学练散打及泰式拳击。而邵林的身手除了有柔术的影子,他的锁技也相当厉害。   馆长的拳友里不乏资深玩家,但只要被他锁住的,没有一个能翻身解锁的。   “还行吧。”韩远说。   “还行?那和你比起来怎么样?”邵林拉了几个吊环,又跃了下来。   韩远有些头疼。   “远助教。”潘悦悦在喊他。   韩远现在和她挺熟,知道她是附近一所写字楼的白领。每周三晚的健身不断。都瘦得象纸片了,还在嫌自己脸上有婴儿肥。   “又怎么了?”韩远走过去。   “远助教,我怎么头晕呀。”潘悦悦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推出去的时候要呼气,拉回来的时候要吸气。你是不是憋气了?”韩远问。   “没有啊。我一直按你说的做来着。”   韩远看了看她的脸色,“晚上没吃饭?”   “是呀。我坚持一个月晚上不吃饭了。”   “那就是饿的。我给你拿瓶水去,你别在我这儿晕过去了。”韩远说。   潘悦悦看着他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远助教,你好温柔,好体贴。”   “他有女朋友了,你没戏了。”邵林一屁股坐在潘悦悦对面的器械上,说。   “不是吧。”潘悦悦一脸失望,“远助教不是还在上学吗?”   “你上学没交男朋友?”邵林说。   潘悦悦回过头,这才正式地看了一眼邵林:“你是哪来的呀。”   韩远拿了瓶加糖功能饮料过来时,潘悦悦与邵林正在斗嘴。邵林说一句,潘悦悦怼一句,但邵林丝毫不觉得气馁,依然坚持不懈地跟她你来我往。   这人,还真是脸皮厚,神经粗。韩远也挺佩服的。   韩远把饮料递给潘悦悦:“都瘦成人肉干了,别减肥了。”   “你觉得我瘦?”潘悦悦眼睛亮晶晶地瞪着韩远。   “你难道胖吗?”韩也很奇怪。   “不胖。你说不胖就不胖。”潘悦悦银铃般地笑了起来。   “运动后一定要吃饭,还要是有营养,高蛋白的,这样才会长肌肉。”韩远说。   “你蹲下来看看我的背挺直了没有。”潘悦悦说。   韩远在潘悦悦面前半蹲了下来,同时伸手把她往器械后面推了推,潘悦悦忽然伸出手在韩远的手臂上摸了摸。   韩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潘悦悦又发出一串大笑:“肌肉很紧哦。”   “哦。”韩远才反应过来,笑笑。   韩远站了起来,正看到进来的沈因。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韩远忙大步跑了过去。“还真来了。”上下看了看他,“外面冷吗?”   沈因穿着件中长牛角纽扣的呢外套,里面是件圆领的毛衫。脖子露出一大截。   “还好。”沈因说。“里面空调挺足。”   “这里也就这点优点了。”韩远一笑。   “刚好从这儿路过,上来看看。”   韩远有些质疑。他有理由怀疑,沈因是想继续上次的家访,所以特意过来的。   还真是坚持不懈,不知放弃。韩远微微一笑。   “你什么时候下班?”沈因问。   “9点。”韩远说。   沈因伸出手腕看了看,还差15分。“给我办张卡去。”   “说了不用。看你这样子,来个几次大约就不会来了。办了浪费。”   “我什么样?”沈因问。   韩远看看他,有些不好形容。   “行吧。你非要花那个钱的话。”韩远说。   沈因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钱夹子,拿出一张信用卡,交给韩远。   韩远用手指一指休息区,“你先坐会儿。”   转身向前台走去。   沈因打量这间健身房。半新不旧的,器械倒挺齐全。   已快到下班时间,健身房也没什么人,从衣着上判断,只有包括潘悦悦在内的3个学员,剩下两个是教练。   沈因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其中一个教练正在单手玩着哑铃,随着手向上托举的动作,胳臂上的肌肉象小山一样隆起。他的身材也十分健硕,又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与运动裤,大腿与胸脯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沈因的身体有些微妙的触动。   教练的脸也很方正,浓眉大眼,一脸汗水,全身充满了力量的美。   沈因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男性的肉体美带给他身心的悦愉感。   比起韩远看起来略削瘦的身材,健身教练简单直接的肌肉,似乎带给沈因更大的视觉冲击。   沈因有些喜欢上健身房的感觉。      ☆、第15章 第十五章      而且,韩远也不像这些教练,穿紧身运动背心与短裤。他似乎一直都是松松垮垮的体恤与卫裤。懒懒洋洋,看起来十分懈怠,连他的力量也是隐而不发的。   沈因不由想到刚才那个小妮子偷摸韩远的胳臂的情景。   韩远给沈因拿卡过去的时候,沈因正盯着健身教练黄一诺看。韩远不禁也回头跟着看了一眼。   “那人是谁?”沈因问。   “黄教练,黄一诺。”韩远说,“别羡慕,你每晚按我说的锻炼两小时,保证你不出三个月,也有一身好肌肉。”   沈因嘴角轻轻掠过一丝微笑。他的冲动与韩远所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韩远把卡与一把钥匙递到沈因手里,“这是储物柜的钥匙,下次你把运动衣带来,就放在柜子里。别来回带来带去,麻烦。”   沈因把钥匙收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冲个澡就走。”韩远说着,一头钻进了更衣室。   几分钟后,韩远顶着一头湿漏漏的头发就走了出来。看来他没用吹风机,只用毛巾擦了擦。沈因有点担心一出门,他的头发会结冰碴子。   韩远穿得还是很单薄,体恤外面只一件灰色加绒帽杉,下身是灰色卫裤配跑步鞋。看来真如他所说,每晚是跑步回去的。   韩远把一些小零碎收拾进他的黑色背包,跟着沈因就往外走。   “韩远,”邵林在后面冲着他叫了一声。   韩远回过头。   “别让我一直等哦。”邵林冲他飞了个媚眼。   下了楼,沈因问韩远:“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   “临走时叫你那个。”   “一个闲人。”韩远一副懒得提他的样子。沈因也不再多问。沈因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和韩远接触的人,他总担心是些不三不四,把他往坏处带的。   “没骑车?”沈因问。   “没。就这几步跑,一会儿就跑回去了。”   沈因瞅瞅韩远:“现在你不能跑着回去,冷吗?”   韩远的手抄在口袋里,上衣垃链一直拉到脖子上,“扛得住。”   “要不,还是拦个车?”沈因说。   “你不是有事对我说么。”韩远说。   沈因笑笑,四下里看了看:“你等一会儿。”   说着留下韩远,向马路对面跑了过去。韩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站着等他。   沈因钻进了路边一个小型连锁超市。门口,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胖子正坐在柜台前玩手机。   沈因进去的时候,头也没抬。沈因也没往里走,直接问他:“有没有热点能吃的东西。”   胖子这才抬起头,“喝的能行吗?“   “喝的当然更好。“沈因正奇怪,难道这个巴掌点的超市还会有自动贩卖机?   胖老板用手指了指门口的冷藏柜。   沈因才注意到,冷藏柜下面放着一个小煤炉,煤炉上一口铝锅,里面煮着各种矿泉水饮料。   没有贩卖机的地方,人民的智商还是很给力的。   沈因从里面捡了一罐牛奶,一罐咖啡。拿了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钱,看了看,还给沈因。“换一张。缺角了。”   沈因有些奇怪。接过来一看,真的缺了个小角。   “不好意思。”他有些歉意。为给小店老板带来的麻烦。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现钞,再次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了钱,细细地瞅了几眼,又拿手摸了摸,象是在验证钱的真假。然后打开收银抽屉,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   再次抬起头时,胖老板把钱递了回去:“算了,你还是把缺角的给我吧。一天没啥生意,找不开。”   沈因心里更觉不好意思,又把缺角的二十元拿了出来。   沈因从超市出来,马路那边的韩远站在路灯下,正向这边张望。他安静着一动不动等着自己的样子,看起来还挺乖,挺听话。   沈因不禁一笑,快步穿过了马路。   “你这时间都够吃一顿饭了。”韩远接过沈因递给自己的牛奶。沈因自己留了咖啡。   “你吃饭在小卖部?”沈因一笑。   韩远用手捂着牛奶,“还是热的。”   “放在水里煮着的。”沈因说。   沈因手里还捏着张一百的钱,在路灯下微微闪着亮光。   “你等等。”   韩远伸手把沈因手里的钱给取了过来,对着路灯看了看,“□□。”   “什么?”沈因没明白过来。   “这钱是不是经别人手了?“韩远眼里有些笑意。   沈因点点头。“给了一百,说是找不开,就还回来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是不是还说你的钱缺角?”   沈因看着韩远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这一定是胖子把他的钱给掉包了。借故零钱缺角,让他拿出大钞,然后以没有零钱为由,把钱给换了。   这人民的智慧……   “那缺角?”沈因说。   “你没理解错,那钱的一角也是被店里的人给撕的。”韩远憋着笑。   沈因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徐徐地出一口气,“你们这是不是《罪恶之都》的原形啊?”   韩远笑乐不可支,“没那么夸张,不会杀人放火,就小打小闹,骗骗小钱。也就只能唬唬你这样的。”   “我这样什么样?”沈因有些无奈,“看起来智商很欠费吗?”   从他踏入这个地方以来,似乎一直被不同对象,以各种方式坑蒙拐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我很好骗”这几个字。   “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韩远看了他一眼,把眼睛扭向别处,“随遇而安,不拘小节。所以,这让人觉得从你这儿拿走些什么东西,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因一愣。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思想与行为,都有着极强的把控能力。他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谁来告诉自己是哪一类人。他给自己的最高的评价是自律。   周围的人也都对他的自我评价,给予了充分肯定。从上学到入职。   韩远这样看待自己,沈因有些意外。   “或许,他们拿走的,并不是我在意的。”沈因说。   “那你在意什么?”韩远有些好奇。   沈因想了想。大学期间,他与何文今你情我愿,但由于何文今的大家族百般阻挠,何文今离开了他。他低落了一段时间,但也没有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   大学任教期间,和教授八字还没一撇,分手两年的何文今不知吃哪门子的醋,把这事给搅黄了,连工作都无法继续下去。他忧郁了几天,也就过去了。   在他的心里,好象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或许,其实在心里,他们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何文今,还是教授。   “还没遇到吧。”沈因说。   “遇到了,告诉我一声。”韩远说。   沈因微微一笑。这个比他小6、7岁,即将成为他的学生的青年,对人性的见解上,有着比他更为丰富,更为准确的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  附加一个来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小剧场呀~~ 沈小因:我在意你啊! 韩小远:(脸红)   ☆、第16章 第十六章      “你在等我会儿。”韩远说。   “你要干什么?”沈因警觉地问。   “把钱给你要回来。”   “没凭没据的,要什么。”沈因一把测住韩远。犯不着为一百块钱闹事。或许真像韩远说的,对这些事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没事,我不打架。我用谋略。”韩远把沈因的手拉了下来。“别过来。”   韩远几步跑了出去。   沈因跟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他倒不担心打架,在这方面,沈因与其担心韩远,倒不如担心胖子老板。但他不想韩远惹事,他不想让韩远养成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的习惯。   但韩远说,用谋略。   沈因微微一笑。   和韩远交谈,常常让他忽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也会忘记这个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学生。如果他不坚持退学的情况下。   这是个非常成熟,有主见的男人。   并没多长时间,韩远的身影已出现在沈因面前 。沈因松了口气。   韩远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了沈因,“干果杂粮的。”   沈因接了过去,“你打劫去了?”   “就劫几个面包,这也太寒碜了点。”韩远拿出个夹火腿的,咬了一口。又伸进口袋,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沈因。   “拿着。”   “怎么要回来的?”沈因很好奇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办到的。   “没要,就去买东西。那胖子照你说的,把那一套又在我面前演了一遍,就在他换钱的时候,被我抓了个现形。胖子只好把钱还给我。我说刚我一个朋友的钱没还,胖子就问是不是刚买饮料的帅哥。我说就是那帅哥,胖子也挺爽快,把钱一块找了。看来是个惯犯。习惯了。”   沈因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并接受韩远委婉的夸奖与恭维。   韩远边说边咬,说完了,面包也就啃完了。把塑料纸与饮料罐子一起放到塑料袋里,拎在手上。   等沈因吃完了,把塑料纸与咖啡罐一起丢进塑料袋,跑到马路对面,把袋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筒。   这个城市白天虽然显旧,便还算干爽。但一到这个时间,夜出昼伏的小年轻,成群结队在路上游晃,或是酒吧里出来,或从KTV才散场,随处可见丢弃的塑料瓶与纸巾。   沈因看着韩远的背影,再次感觉这个青年确实非常靠谱。   步行不过二十来分钟,已进入市体校门口。路边的白玉花幽幽静静的,比前次见到时,又开了不少。半开半闭的。沈因每次进门时,总要看上两眼。   韩远也跟着看了一眼。每年二月底,三月初,这种花开得满城都是。一棵棵树上象是顶着一朵朵的大棉花球。他对它们的认识,就是怎么开那么大,还那么多。   但跟着沈因看了两次,觉得似乎也有点美感了。   “过两天就开学了。想得怎么样了?”沈因终于问出了口。   韩远手抄在裤兜里,提着一只脚,虚站着,“干嘛这么坚持,非要让我去上学。”   “我想不出任何你要中途辍学的理由。”沈由看着韩远,这个比他还要高出半给头的男生,他不愿看着他这么早踏入社会。   但事实上,他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人间这所大学了。   “我不能保证你现在的念头是个成熟的想法。你不用退学,你可以一边上学一边考虑你未来,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或者你不一定要走高考的路,但在你的心中一定要有清晰的目的。而现在,我并没有在你身上看到这个目标。所以,我不认为你适合中途辍学。如果有一天,你清楚地知道你想干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并有着为之坚持的勇气与耐力,那时候,你再辍学,我不会拦你。”   沈因目不转睛地看着韩远。   韩远看着沈因,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嘴角微微地翘了翘。   “怎么,有什么意见吗?”沈因问。   “不是。只是想,这话听起来真是老师味十足。”韩远说。   “那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沈因不理韩远的揶揄,嘴角浮出一丝邀请的笑容。   沈因自己都觉得这句话问得很LOW,利用这些天与韩远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从人情上来胁迫他。但沈因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他无法放置他不管。   韩远看着沈因的笑容,目光垂了垂。“嗯。”   沈因会心一笑。这是他踏入这个城市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沈因脑子一转,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韩远既然已是他的学生,他有责任对他的一些行为进行提醒与警告。   “你现在在法律上已属成年,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心里要有这道警戒线。一些违法,或是不正当的事不要作。如果你缺钱,我会借给你。等你以后有了工作再还。”沈因说。   韩远怔怔地看着沈因,不知道沈因到底知道些什么。   “唔。“他胡乱地点点头。   沈因笑了笑。“那我进去了。“   韩远点点头。   沈因转身进了小院。忽然发现韩远并没有走,而是跟了进来。   “我找梁鹤。“韩远犹豫了一下,“有点事。”   沈因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他便把暖风机都拧到最大风力。然后烧水,换衣服,一切就绪,小屋里已温暖如春了。   他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个表格。这两天,他把全班同学的各种考试成绩做了一个统计。统计表不仅包括分数,还包括丢分项目在全班中有的概率。   从这个表格中,他几乎能摸排到哪位同学是因为基础欠缺,哪位同学因为马虎而丢分。   他一目十行,目光不由地又落在韩远的名字上。   这几天他把韩远各科的卷子全都看了一遍,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所有的考试科目,韩远要么不会做,就空着没做,只要是做了,基本上就不会错。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题哪些自己能得分,哪些他拿不到分。   如果他能把心思多花一些在学习上,再加上他的辅导,上个二类大学应该没有问题。   沈因这个思想,刚一冒出来,就发现自己想法太乐观,先别说韩远有没有这个打算,就是现在他还能不能继续上学,都无法保证。   现在,不知道韩远和梁鹤再说什么。   沈因出神地想。   韩远进去的时候,小橡皮正半睡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小姑娘手里还抱着几只小玩具。   他认出了其中的一只斑点狗。   韩远几步过去,一下子把她手里的斑点狗给抢了过来。小姑娘差点没跳起来。   “韩远,你找打呀。”小橡皮小嗓子脆脆的。   小时候,她经常听江师父这样训斥韩远,无形中,也学会了这种腔调。   “让我摸摸。”韩远大手一下子盖在她的额头上。手底下凉丝丝的,有些薄汗。   “有没有好好喝水?”韩远轻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是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小姑娘恨声说,“我那个妈都快把我给灌吐了。”   韩远哈哈地大笑起来,把手里的斑点狗丢到了小橡皮身上。   “是你沈叔叔给你的吧。”   小橡皮的两只眼睛立即冒出兴奋的亮光,“那个沈叔叔,好神奇。你看,这个,这个,这个……”在她身旁摆了一圈小企鹅,小黄人什么的。“都是他夹娃娃机里夹给我的。”   韩远看了看,已不下七八个了,难道沈因每天都在那个商场一楼快餐部吃饭?   还真能将就!   他一直觉得沈因是个生活细致的人,没想到对自己的肠胃却这么粗糙。   韩远想到这儿,不由的轻轻一笑。   梁鹤从厨房出来。看到韩远,冷淡的嘴角,极其轻微地笑了笑。   “来了。”她招呼韩远。   “嗯。”韩远点点头,“我过来看看小橡皮。刚才摸摸她的头,好象不烧了。”   “刚量过了,体温才降下来。”   “记得还要给她灌水,”韩远说着,去看小姑娘。小姑娘正给他翻几个大白眼。   “你坐会儿,我给你下碗面。这才从健身房过来吧。”   “不了。我还有事。”韩远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匝钱,放在茶几上,“这些钱你先用着。”   梁鹤冷淡地扫了一眼。“你又去了。”   “最后一次。”韩远说。   “钱差不多够了。”梁鹤说。   “那你给小橡皮买点营养品。”韩远说着,摸了摸小橡皮柔软的头发,转身出了门。   路经西侧门,从窗子里漏出的光,韩远知道沈因还没有休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沈因,我走了。就给你说一声。天冷,你别开门了。”   果然,等沈因把门打开,韩远已走到院子门口了。   沈因目送他走出院子,把门关上。      ☆、第17章 第十七章      从梁鹤家里出来,韩远并没有回家,拦了辆车,直接出了市区,到达一个尚在建设的楼盘。   楼盘三面环山,正面临着一条通往另一个县城的国道,白天大车来往拥挤,声音嘈杂,整条路都灰扑扑的。   车与行人从这儿过一趟,都是一身灰。   因此楼盘广告做得虽然响,主打高级别墅,但环境实在恶劣,交通又不便利,在这儿买房的城里人并不怎么多。倒是有些城中村的居民,发家致富后在这儿付了首付。   但这个钟点,路上别说人,连大车都很稀少。就着没有一丝毛边的月亮,四周看着倒还干净清亮。   韩远刚一进去,一头天然卷的赵北武就从一个暗道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小爷,你怎么这时间才过来。”   “不是12点么。这才几点。”   “是没到12点。这都11点40了。你就不能早点吗?雷叔都等急了。”   雷爷叫雷刚,是这个非正式格斗比赛的组织者,也是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赵北武是他的侄子,兼助手,负责组织比赛。主要是联系拳手、场地,以及组织观众。在观众这一块,把持算是较为谨慎,只有熟人介绍才能进来。   “今天健身房有我课。”韩远紧跟着他。   “就那点钱,你至于这么积极么。随便在这打一场,不比你半年的工资高?”赵北武不以为然。   “比起打拳,我更爱健身。”韩远笑嘻嘻的,露出两粒小白牙。   “好好好。你怎么都有理。走,快点。”赵北武一边薅着他的袖子,一边说,“我可把一年的工资加年终奖押你赢了。我明年的生活都指望你了。就是大家现在都买你赢了,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你可以买别人的。”韩远说。   “操,那就亏了。要不,”赵北武冲他神秘一笑,“咱下次搞个小剧本。按照套路演一把,赚一笔再说。”   韩远不屑地笑了笑。“你找别人吧。我说过,这是我最后一场。”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大爷。”   赵北武连哄带骗地把他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虽然赵北武一开始找到韩远打拳,但韩远并没有与他们签属任何协议。韩远拥有绝对的自由。   在这一点上,雷刚与赵北武也并没有勉强韩远。做什么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虽然这个私底下的格斗场有点打着擦边球,但买卖不成情义在。   一来二去,赵北武与韩远也多出了几分私人的情谊。   但也正因如此,每场下来,韩远并不能拿到多少钱。签约的要至少高出一倍有余。   绕过几栋半完工的毛坯楼房,一直走到最深处,才来到地下停车场。   惨淡的灯光下,门口一个安检小哥拿着检测器,正在来回徘徊,张着脖子观望。看到他们两人,如释重负地叫了一声:“可来了。下一场就到你了。”   看到韩远,推起笑,“我买了你赢。”   “知道知道,你们都买了他赢。”赵北武不耐烦地说。   地下车库已聚集了一百多号人。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与杂乱无张。反而头顶几个明晃晃的聚光灯把停车场照得亮如白昼。周围的看客也井然有序。   中间是用围绳圈起来的擂台。观众围着擂台或站或坐。离场子五、六米的一角,支着一张方桌子,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时不时地有人拿了钱过去下注。   擂台上两个拳手正激战方酣畅。拳来腿往,打得十分花哨,好看。   这些都是赵北武找来的要么退役拳手,要么体校的老师,来赚点外快。正经的选手不会参加这种比赛。   虽然来钱快,但对身体的消耗太大。   前一排坐着雷刚和他的客人。韩远扫了一眼,似乎有些新面孔。雷刚一眼瞅到韩远,向他招了招手。   韩远猫着腰走过去。   “才来?”雷刚问。雷刚四十上下,方正脸,浓眉,穿着一身黑长皮夹克,虽然正值壮年,但风尘仆仆,一股浓浓的地产商风范。   “嗯。”韩远点点头。   雷刚侧向旁边的客人介绍说:“韩远。”   韩远向那人扫了一眼。倒是干净清爽,三十来岁,白衬衣外面一件商务休闲西装。   那人见韩远看过来,堆起满脸笑容,亲切感十足。   那人冲韩远竖了三根指头。   韩远心理嘀咕:一赔三?   那人小声地说:“我看了你三场比赛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谢谢捧场。”   “为了看你,我在这儿呆了快半个月了。”那人又弯起眼睛一笑。   “看完这场,你就可以离开了。”韩远一笑。   那人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韩远所指。   “韩远。”赵北武在场子外面向他招呼。韩远又猫着腰钻了出去。   韩远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钱,约摸1000元的样子,递给赵北武,“押我赢。”   “就不能多点?”赵北武接了钱。   “就这么多了。”   “前两天不是才给了5000吗?”   “用了。”   赵北武瞅了他:“都给小橡皮的医药费了?”   韩远点点头。   “不是手术做了吗?”   “还要再做一次才彻底。”   “还差多少?”   “基本上也凑得差不多了。”   “不够的话跟我说。”   “我说了,不再打了。”   “没让你打。我借你钱还不行嘛。不过,”赵北武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约架酒吧’的。这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就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听说那里经常组织拳赛。和咱这儿不一样,人家那个地方是个正规的场所,听说谁都可以参加,奖金不少。前段时间,说有个的士司机赢了1万元的奖金。要不咱什么时候一起瞧瞧。以你的身手,奖金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再说吧。”韩远有些意兴缺缺。   赵北武拍拍他的肩膀,向场外的方桌走去。   韩远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擂台上已分出胜负。负的一方已下了擂台,胜的一方站在擂台上,迎接韩远的挑战。   韩远从围绳中钻了进去。   观众群起了一阵不小骚动。有人在下面吹了几声口哨。大家都对他窃窃私语。如果不是禁带手机入场,大概不少观众会对着他拍照。   虽然韩远很有节制,打得并不多,但他不败的战绩,以及全身上下散发的耀眼光芒,在一些常客眼里,他已算是明星级人物。   对方个头很矮,小平头,穿着一件白黄相间短裤,露出来的肌肉十分壮实。韩远则穿着一条黑色的松跨的短裤。露出紧实的肌肉与优美的线条。   两人都没戴拳套。护牙,以及护膝。   这里并不是正规的比赛。在这个地下搏击场,所有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也没回合制与时间限制。一个回合定胜负,打得对方爬在地上起不来了,裁判觉得现场效果达到了,胜负就决出来了。   但这并不是说,打拳就没有节制。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是地下比赛,谁也不想惹麻烦。点到为止,手下留余地,这些潜规则,不论是拳手之间,还是组织者都心中有数。   所以,有时看客看得鲜血横飞,其实有时不过是把对方的牙打破了,嘴角打花了。如此而已。   韩远上来的时候,赵北武给他交待,对方擅长摔跤,锁技,所以尽量避免与对方贴身战,避免对方把自己拖到地面上。   裁判走到两人中间。宣布比赛开始。   对方迅速打出了几组组合拳,韩远避开。对方个头太矮,臂展不宽,在拳头上他对韩远并不能有丝毫便宜。对方接着又是一个高位扫踢,韩远抬手挡开后,迅速出拳。   对方跳闪开后,韩远忽然抬脚,从中路踹了上去。   这一脚的路子相当野,并不是常理的出腿方式,一脚正踹在对方的腹部。对手猛得后退几步。   韩远跟着一个高位扫踢。   对方用手挡住自己的头。但他在韩远的连续攻击下,不退反而进了几步。似乎随时准备抱扑上来。   韩远向后退了几步,又与他拉开距离,接着几脚中位扫踢。   对方并不躲闪,硬生生地挨了韩远几腿后,忽然整个人一纵,扑了过来,抱住韩远的腰部。   看来对方要把自己往地面上托。   对方的手一搭在韩远的腰上,韩远就感受到奇大的力量。他迅速地想要摆脱对方的双方,但对手整个人象是粘在了自己的腰上。   韩远干脆拎起拳头对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正式的比赛是限制打后脑勺的,这里虽然并没有这个规定,但韩远依然避开了这个地方,从侧面重击了过去。   但对方双腿死死地抵在地面,胳臂一直下沉,把韩远往地面上拖,韩远挥手打了几拳,抬起一只脚去踢对方的腿,就在这时,对方忽然抱起他的腿,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如果有小天使觉得这个文还能凑合看看,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加个收藏呀~~~ 这周的收藏,关系下周的排榜~~ 所以~~ 对手指~~   ☆、第18章 第十八章      看客有些坐不住了。一半的人已站了起来。连雷刚旁边的客人都握紧了手。他比谁都看得出两人的优劣势。   赵北武急得在擂台外面转来转去,冲着韩远直喊:“韩远,快起来!别在地上和他磨叽!”   但韩远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赵北武的声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对方已整个人爬在自己身上,压制着自己一只腿。   韩远几次试着翻身,但对方的力量还是技巧,把他的力量给卸得干干净净。   对方的锁技的确挺厉害。   不过,比起邵林,似乎还差了很多。   在个时候,韩远有些庆幸有邵林这号人了。这段时间,邵林常去健身房,以他招摇的性格,每次比赛都是炫乎其技。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次次总是把赵剑勇的那些拳友们压在地上,制得服服帖帖。   每当此时,韩远就在一边,边看边琢磨。如果自己被这样锁住,该如何才能解锁,脱离对方的控制。   韩远猛得抓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住。对方的脖子被钳制住,开始不停地一点点向外挣扎。   韩远趁这个间隙,一翻身把对方压了下去。   赵北武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远远,吓死北北了。”   韩远把对方压制在身下后,对方的双腿盘在了韩远的腰上,想卸掉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但韩远并不想在地面上过多地与他纠缠。韩远向他面门出了几拳后,双手抓紧对方的脚裸,一下子把对方倒拎了起来。   对方整个人被韩远拎在手里,头朝下倒挂着。与此同时,韩远把对方的脑袋就往地上怼。   观客中“哗”地一声。像是从天穹上,泼了一天的水下来。溅得四下都是。然后是细小而持久的嗡嗡营营。   如果这一下子下去,对方的脖子肯定要折。   但对方并没有坐以待毙,就在脖子快要着地的时候,对方迅速地把头勾起,是以只有他的背部怼在了地上。   韩远连着怼了几下,对方开始吃不消。头部与背部呈直角,被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   过了十来秒。裁判上来,判韩远胜。   这时场子下面嘈嘈嚷嚷,大喊大叫的声音也传入韩远的耳朵。有看热闹叫好的,有赢了钱高兴的。前排一个声音抱怨着说:“他娘的,怎么没见血,这就判输了。让老子亏了七、八万。”   韩远愣了愣。   “小远。”赵北武在叫他。他转过脸,赵北武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韩远一笑。从擂台中钻了出来。   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韩远丝毫不逗留,从里面钻了出来,迅速换好了衣服,背起了背包。   赵北武跟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钱,往韩远手里一塞:“一起走,你在大门口等我。”   韩远点点头。把钱塞进背包。并没有多少钱。看来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看客们都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大都原地不动,谈笑风生。没有比赛时的紧张气氛,显得乱糟糟的热闹。   韩远回头看了一眼,背上背包走了出去。   一出门,外面还是黑压压的。楼盘还没人居住,路灯也没装全。地上只亮着些暗暗的地灯。   天上的繁星却亮得十分盛大。西边角的金星又大又亮,闪闪烁烁,摇摇欲坠。   韩远走了几步,一辆车从身后边安静地驶了过来。近光灯照出前面一片柔和的光亮。   韩远以为是赵北武,便向路边靠了靠,停了脚步等他。   等后面的车驶到他身边,停了下来,韩远才发现是辆奔驰。车窗摇了下来,车主的脸露了出来。是雷刚身边的那位客人。   那人冲韩元一笑:“上来说话。”   韩远向后看了看,赵北武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还没见车影。   “我对你没有恶意。”那人露齿一笑,双眼快弯成了一条缝。   那人伸出腰,把副驾座门打开。   韩远只是看着他。那人看起来十分斯文,嘴角挂着善意的微笑。通身的衣着与气派,显示出他有着良好的社会地位与社会形象。   就像韩远第一眼看到沈因。   当时,沈因混身上下的气质与他的处境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那人见韩远没有上车的意思,微微一笑:“我推测你是一开始学的是散打。散打学得时间长,至少有5年以上的根底。后来又学了两年泰式拳击。所以,你在步伐上的运用十分灵活快捷。扫腿动作有效打击多。你很善长,也喜欢用腿。相较于你180身高,你的双臂很长,臂展很宽,你的拳头也很重。但你并没有充分利用这个优势。你过于依赖你的腿法。而且,你看你也没怎么学过锁技。虽然你在最后的关头,成功地逆转了局势,我猜,那是源于一种十分聪明的领悟与本能……”   那人顿了顿,“还想听吗?”   韩远眼都不眨地盯着他。   “上来。”那人下巴朝副座上指了指。   “到门口我就下。”韩远终于说。   那人笑了笑。韩远绕过车头,钻进了副驾座。   那人把车慢慢地开了出去,过了良久才说:“你想打MMA吗?”   韩远愣了愣。把头扭了过去。   他确如沈因所说,对未来并没有个清晰地规划,但听这人一说,却又觉得自己在心里隐隐地似乎有些什么想法。   这个想法,如果再清楚一些,清楚到可以让自己坚定地走下去,可以毫无犹豫地展示在沈因眼前。或许,那才是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   那人把车驶进了旁边的支路上,在路边停靠下来。他把安全带解开,椅子向后松了松,整个人很放松地靠了上去。   侧面看,那人的眉眼很协调,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也很干净,无明指上带着一枚加钻的白金戒指。   “有18岁吗?”他人有着很深的笑容。   “早过了。”   那人点点头。年龄正好。如果不到18,还有些麻烦。   “你打算就这样在地下打拳过一辈子?”那人侧过身子,看着韩远。   “没有。这是最后一次。”韩远说。   那人一笑,“很好。我就怕你这种小孩子,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就把身体弄得乱七八糟。以你的底子与年龄,这不是在赚钱,这是在糟蹋自己。懂吗?”   两年前,江师父也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但江师傅已过世了。   那人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韩远。   韩远接了过来,眉头上印着:“东城传媒。”   中间是他的名字与职务:程文清 助理董事长   韩远漠然地看着名片。   “东城传媒,你可能有些陌生,你回去可以在网上查查。你就会知道,我们这几年操作过很多成功的赛事。像前两年“传奇之路”国际电竞,就是由我们东城传媒一手操刀的。”   韩远并不熟悉电竞游戏,只是淡漠地听程文清说。   程文清接着说:“今年我们已正式启动一个名叫‘勇者之战’的综合格斗赛事项目。届时,我们将与国际MMA组织,电视台,一些有实力的俱乐部联合打造一个国际级的赛事。赛事将在6月举办,包括中外对决赛,明星赛等一些赛事。届时,还会邀请国内外世界拳王参赛。而在此之外……”   程文清又是一个极其惬意的笑意。“为了增加比赛的不可预测性,也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我们会增设“新人王”这一赛事。参赛者一是从全国各大俱乐部中选送参赛选手,二来由公司的星探去挖掘一些散落在民间的高手。“新人王”冠军,可以直接进入国际名人赛事……我就是负责这一块,从年初开始,我一直都在全国各地的或明或暗的格斗场,俱乐部转,看看能不能挖掘一些具有潜力的新人。”   说到这儿,程文清一笑,用极其诚恳的目光注视着韩远,“发现你,可以说让我十分兴奋。”   程文清的目光闪着光。但很遗憾,韩远依然没多少表情。依然淡漠到超脱。   “你是说让我去参赛。”   “当然是以你愿意为前提。”   韩远继续保持沉默着。片刻,他动了动嘴角,“我……”   “等等。”程文清竖起了食指,在自己嘴边,“你先别拒绝。”   “你知道我要拒绝。”韩远抬起头。   “你并没有认真思考。”程文清眼睛里都是笑意,“我还会在这儿呆几天,你好好考虑再给我答案。”   程文清的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象是按纳不住心里的兴奋。   “等你了解了我们的公司,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而且,我很中意你。”   “你出来这么久,应该找到不少人了吧。”韩远勾了勾嘴角。   程文清笑了起来。“如你所说,这几个月,我确实也发现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但无疑你是最吸引我的。当然,你的拳头是我认可你的首要条件,但其次,是你身上的明星气质。”   程文清微微一笑,“我们需要你这种人。站在擂台上就象全身能发光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或许有一个,两个人或是拳头比你更重,或是技术更加全面,但没有一个象你这样拥有这样的气质。”   韩远咧了咧嘴,似乎不信。   程文清一笑:“没人夸你很迷人吗?”   韩远刚想说没有,脑中浮出了沈因的样子,“算是有一个吧。”   “以后会有更多人为你疯狂的。”程文清用具有煽动力的语调说。   “我要,想想。”韩远说。   程文清点点头。他对韩远是极其满意的。他在擂台上凶猛却点到为止的表现,以及这种淡然若水的处事态度,都让他觉得新鲜而兴奋。   这种对一个新秀横空出世的预感,让他的心脏鼓动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MMA(mixed martial arts),通常译为综合格斗,是一种规则极为开放的竞技格斗运动。MMA比赛使用分指拳套,赛事规则既允许站立打击,亦可进行地面缠斗,比赛允许选手使用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空手道、截拳道等多种技术,比赛按体重划分不同级别。(摘自百度百科)   ☆、第19章 第十九章      韩远从路口出去,赵北武的车已停在大门口,人围着车东张西望。看到韩远懒洋洋地从暗路上出来,迎了上去。   “就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赵北武埋怨地说。   韩远也不搭理,拉了门,上车。   “想吃什么宵夜。”赵北武也跟着上了车,扣好安全带。   “回家。”韩远把自己整个人软在坐椅上。   “咦,怎么了。这么晚了,你不饿吗?”赵北武有些意外。平时,他们总会出去喝点啤酒,吃点烧串。   “明早要上学。”   赵北武侧脸瞪了他一眼,“操,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韩远嘴角动了动,无声地一笑。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像个学生。只有沈因才这么正儿八经地把他当学生一样,为他操心吧。   寒假开学第一天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上课铃拉响的时候,韦城和沈因已一起站在高三八班教室的门口。   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男女女的学生,象潮水一样,呼呼拉拉地涌向教室。间或有几个调皮的,象是海底生物一样落在潮水的边缘。   韦城站在门口,嘴里不停地催促:“快点。周波,还不快跑几步,还在磨蹭什么呢。还有,那谁,史子铭。还在吃东西?这都几点了。早上没吃饭?”   沈因往走廊边靠了靠,给那些尿急似的学生让条道。   史子铭嘴里正啃着一个面包,走到教室的时候,一眼瞅到沈因,“妈呀。”叫了一声。   韦城朝他屁股虚踹一脚:“嚎什么,还不快进去。”   等学生差不多都到齐了,韦城和沈因一起迈步走进教室。   教室里翻课桌的时候,翻书本的声音,闹腾了一大气,才安静下来。   沈因的目光已把整个课室扫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后一排靠墙的座位上,里面的一个位置,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韦城也看到了那个空座位。   “周波,韩远呢?”   周波是韩远的同座,正爬在课桌下面玩手机,一听韦城叫他,站了起来:“报告班主任,今天韩远没来上课。”   沈因皱了皱眉头。   心里的失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不得了了。现在不来,连假都不请了。”韦城火着声音说。   沈因在向韦城汇报家访情况的时候,并没有如实告诉他韩远有中途辍学的想法。只是说韩远的家庭情况,可能无法保证按时上下学。   虽然沈因对韩远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游说,但最终的决定还要看韩远自己。这是个非常独立,有个性人,或者并不需要他在旁边指指点点。   但沈因希望能给他多一个选择项,在这些选择项里,帮助他选择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低低的,轻描淡写的声音:“报告。”   沈因脸上已露出喜悦的微笑。一回头,果然韩远正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热狗,一手拎着书包。   韦城也看到韩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伸出手指指了指,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叹了口气,把手放下:“行了。快归座吧。”   韩远懒懒洋洋地坐到最后一排,把书包堆在课桌上,打了个呵欠。   这是才起床?   昨晚,他们分开时不过10点,后来他去干什么了?沈因皱了皱眉头。   韦城目光一扫全班:“同学们,这是新来沈老师。以后他就代替刘老师,教你们物理。你们要象刘老师在时的一样,遵守纪律,不许捣乱。听到了吗?”   下面的学生并没有什么反应,该干嘛还在干嘛。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一个字:“松。”   松垮。松散。在这里沈因没有感受到一点高三应有的紧张气氛。   也是,这里不是重打中学。一年里没有一个学生都进入一本。能考进二本的在本校都属于尖顶尖的学生。   韦城又对着木然随意的学生说教了一通,就把教室留给了沈因。   沈因走上讲台,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我叫沈因。下课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上课时请叫我老师。下面大家把物理二年级上册物理书拿出来。”   沈因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公式:∑f=0   “今天我们温习共点力下的物体平衡条件。”   第一排的一个马尾松女生忽然举起了手,端端正正的。   沈因对着讲台上贴的学生花名册看了看:“刘小溪。”   与此同时,沈因想起来,刘小溪的物理在全年级排前十名。   刘小溪站了起来:“沈老师,这个定律在上学期刘老师已给我们温习过了。按他上课的进度,现在我们应该温习高儿下册的课程。”   沈因点点头。“好的。你坐下。”   刘小溪坐了下来。   “我看过刘老师的备课笔记,知道你们的进程。但我想在继续这些进程之前,把你们基础上薄弱的部分先补一补。”   沈因的目光落在刘小溪的脸上。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显然她是不屑的。   沈因放慢了声音,目光在班下一扫,“我看过你们上学期期末考试卷子。在最后一题中,需要运用这个公式。全班七十三位同学,只有三个人解题正确。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这些基础知识重新学习,予以巩固。”   沈因顿了顿,“不论高考出什么题,都是基础知识的活学活用。如果一味追求做题的难度,反而会在一些基础题上丢分。”   “沈老师,我最后一题得了满分,是不是没必要再听了。”刘小溪倔着性子说。   这小姑娘各项成绩都很突出。看来,这性子是让老师们给惯出来了。   “全班同学中有三位同学做对了最后一题,如果这三个同学觉得没必要听,你们可以自行温习。”沈因沉着声音说。   全班鸦雀无声。下面一双双眼睛,都溜圆地瞪着沈因与刘小溪,有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吃瓜群众心态。好象这件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乐的看个热闹。   沈因心里叹口气。这种学习状况,让他挺为他们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人犹犹豫豫地,弱弱地举了举手,是史子铭。   他站了起来:“我,我想听。”接着补充一句,“我最后一题也答对了。”说完后,匆匆忙忙地坐了下来。   沈因点点头。   这时,最后一排一人的手也举了举。   “我也听。”韩远在后面,懒洋洋地说。   沈因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是作题正确的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刘小溪低着头,爬在课桌上,似乎十分挫败。   沈因拿起放在讲台上的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卷子,走了下去,放在刘小溪的面前。“这是N省去年的期末卷子,你现在可以先做做。做完了,拿来给我改。”   刘小溪眨眨眼,把卷子收了起来。   “我还是下课再做吧。”   沈因点点头。   沈因在大学的时候,研究的是生物。但也代过教学、英语、物理等一些课程。他在读大学,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毕业后因成绩突出,被学校留校聘为教师。他一边从教,一边跟着学校的教授搞科研项目。   教授年龄不大,三十出头,做事有条不紊,对他十分提挈,和他在一起做研究项目的日子,沈因的生活充实而饱满。   一来二去,两人相互欣赏,从上下级关系,发展为朋友。两人常在实验后的深夜一起相约喝酒,吃茶。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些微妙的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沈因对教授欣赏的成份居多。可能那时他正值感情空窗,情绪与身体都处于饥渴而焦躁的状态。   而教授体贴又温柔。   当教授提出两人可不可以试着交往时,他也并没拒绝。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爱上教授的时候,一封检举信被寄到了校长办公室。信封里面有一张教授揽着自己的照片。   那应该是一起喝咖啡晚归的路上。教授第一次大胆而热情地表明自己的心迹。   校长对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照片交给了他。告诉他,这是你们的自由,校方无权干涉。   但沈因还是辞去了大学的职务。   他知道这封检举信背后是谁。如果他继续留在那里,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那人这两年象影子一样,无所不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的监控范围。   下课铃响了,沈因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下课前十分钟,沈因在黑板上留了题,让大家做好,下课前交上来。随着下课铃响,学生陆陆续续地把题交了上来,离开教室。   沈因的目光看向最后一排。   韩远正在收拾课本。   课堂上的四十五分钟,沈因几次把目光投向韩远。   幸好,韩远并没有在课堂上睡觉,也没玩手机,除了有时会出一会儿神,眼睛看向窗外,大多数时间还是看着黑板。   只是他一直都懒懒洋洋,似乎全身没有骨头,要不靠着旁边的墙,要不整个人爬在课桌上,两只胳臂交叠着,支撑着头。整个人如同一只大猫。   不对,或者用豹子形容更加恰当。   一只正在休憩的丛林野兽。   韩远最后一个交了题,拎了书包就要走。   “韩远。”沈因叫住了他。   韩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回来。嘴角翘了翘,一笑,“沈因。”   看来他是上课认真听讲了。下课了,他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还有吩咐?”韩远咧了咧嘴角。   “这是要走了?这才第三节课。”沈因问。   “回家。”韩远说,“太困了。再坐下去,我肯定要睡着的。”   “就来上一节物理课?你还真给老师面子。”   韩远一笑,“你知道就好。”   沈因一时无语。      ☆、第20章 第二十章      “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这么困。”沈因尽量显得十分平淡地问。   天然卷现在几乎成了沈因的心病。其实他不相信韩远是在搞援|交。虽然大学期间,他遇到过这样的学生。   这种学生很少是因为家庭困难,出于生活考虑。大多都是虚荣心作崇,想挣点零花钱,在外面去陪一些地产商或矿老板。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沈因觉得自己还是了解韩远的。纵然是成年男性,也未必有韩远身上散发的从容与自信。   而且,他身上没有那种圈内的气息。   沈因微微地叹了口气。如果韩远知道自己的取向,大概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吧。   “没干什么。看书,玩手机。没注意时间,一晃就3点了。”   “也没看你多爱玩手机。”沈因盯着他。   韩远抬起头来,看着沈因,嘴角浮出一个笑意:“才一节课,就摆起老师谱了。”   “我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沈因说。   韩远一下子笑崩了。   笑毕了,“我晚上在健身房还有课。要回去补觉了。”   沈因叹了口气,“你总要请个假吧。”   “嗯。”韩远点点头。   沈因到办公室收拾收拾,就准备要走。以前因为刘老师因身体的原因,只代他们一个班,因此在校方还没给他安排别的班级之前,他也只代8班一个班。   沈因乐得轻松。他原本就不在意一些刻板的规章制度,这里极富弹性的工作时间,他立马就适应了。   一出校门,就看到马路斜对面的韩远,斜背着背包,象在等人。   沈因脚步顿了顿,正想过去打个招呼,一辆帕萨特已停在了韩远跟前。那辆车被改得花里胡哨,非绿非蓝。   韩远拉开副驾座,钻了进去。   沈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对韩远的截止目前的一系列干预,象是搏击中的花拳绣腿,只见拳来腿往,但实际见效的并不多。   这一刻,沈因发现,其实他对这个青年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从他个人的生活状况,到他的思想现状。   这个青年目前对自己来说,还是个未知的谜。   沈因悠悠地叹口气,自己对韩远是不是太执着了。   不过,庆幸的是,第二天,韩远倒是按时上了课。为了确认他的学时,沈因也整天呆在了学校。   这让他发现,学校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看来,他去景业商城吃快餐的次数可以减少了。   中午的时候,为了避开高峰,他有意去得晚。去的时候食堂已基本上没什么人。倒是韦城与简方对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   韦城一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给他挪了位置。   沈因本不想挤在一起,但韦城这个动作,让他不过去,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只好端着铁质的餐盘,坐了过去。   “怎么样?”韦城问他。   “挺好的。”沈因说。   大学也好,高中也好。虽然面对的学生不同,但他的角色却是不变的。   “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呢。”韦城把简方碗里的一块红烧肉夹到自己碗里。   “我说,某位老师能不能自觉点。”简方拿筷子敲了一下韦城的碗。   “你不是说要减肥,不吃肉,我才帮你的。”韦城说。   沈因在一旁听得一乐。简方瘦得都像只竹竿了,还减什么肥。   不过,看得出来,简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虽然韦城常说他自己是学校的镇校帅哥,沈因一来,他的地位就不保了。但简方其实也算是个长相出众的人。   “对了,张校让我对你说,你先代8班,过一段时间,等你差不多适应了,再把6班调给你。以前刘老师身体不好,一直只代一个班来着。”韦城说。   沈因夹起一块排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你就说我还没适应过来。”   韦城“噗”地笑了出来。“我只能给你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你好好享受吧。”   沈因叹了口气。他多代一个班,少代一个班,对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但对学生而言,频繁地换老师,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不适感。何况高三下学期这么重要的时间。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   沈因一进教室,第一眼落在后面的位置上。韩远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沈因微微一笑。   他比较满意。   这说明,韩远已在尽量保证课时了?   沈因依然根据这上学期的周考、月考呈现出来的问题,继续给学生补基础,分析题。他的表达十分简明扼要,没有不必要的语言,解题方式也直截了当,听起来反而十分简单易懂。   而且沈老师说话风趣,学识渊博,学生课堂纪律倒还算不错。   除了史子铭与后面的陈大伟,时不时地弄些小动作,沈因对他的学生几乎是非常满意的。   下课前,沈因留出十分钟的时间,给学生讲解上节课留题的答案。全班有不少同学给了正确的答案,但解题方法清楚明了的却没几个。   沈因想了想,“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把自己的解题方式上来向大家展示一下?”   沈因眼睛往下面一扫。大家噤若寒蝉。   沈因的目光落在韩远身上。   韩远明显感受到沈因的目光,明白他的意图。但是……   “韩远同学,你上来。”   我……   韩远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慢腾腾地登上讲堂,几乎是下笔如飞地解了答案。   转身时,整个人沐浴着全班七十多双眼睛里,韩远有些吃不消。   一节课下来,沈因觉得还挺愉快。   下课铃一响,全班学生已冲刺般地向门口冲去。这就是放学了。   沈因看着那一个个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的背影,怎么刚才一说让他们上来答题,个个都低着头,一副萎靡不振,胆战心惊的表情呢?   连韩远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沈因有些好笑。   一转头,发现韩远依然坐在位置上,慢腾腾地收拾着课本。等教室里的学生走完了,他才站了起来。   “沈因。”韩远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沈因。   沈因停住脚步。   “你晚上还去景业吃饭?”韩远问他。   “你就认为我天天只吃垃圾快餐?”沈因有些泄气。   从他记事起,吃饭都是对付着过。林教授一来忙,二来做饭手艺相当于没有,他一直都是凑合着吃两顿,偶尔在外面打牙祭。   上了高中、大学,也都是在吃食堂。对食物缺少基本的品味素养。什么都能凑合着吃两口。   “小橡皮那儿都有十来个玩具了。”韩远勾了勾嘴角。   “我今天在学校食堂吃饭。”   韩远点点头。转身要走。   “对了,”沈因叫住韩远,“我晚上去健身房。   “好。我等你。”韩远把背包往后一背,大步迈出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杜春宏还没走。正磨磨蹭蹭地在一些复习资料上划重点。高三下半年基本上都是以复习书本,做卷子为主。   一见到沈因,“沈老师,还没走。”   “杜老师,你说去年你也对韩远进行过家访。”沈因开门见山地问他。   “去过一次。”杜老师翻着一份密卷。“今天他没来上课吧。”   “来了,又请假了。”沈因说。   杜老师“啧”了一声:“还真是他的作派。”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梁鹤的人,住在体校。大概30到40岁之间。”   “梁鹤?那个剧团的演员?”杜老师放下手里的卷子,来了兴致。   沈因这到不敢肯定。   “她丈夫是全国散打冠军的那个?”杜春宏接着问了一句。   沈因愣了愣,这又是一个新发现,“这倒不清楚,不过她住在市体校的家属区。”   “那就是了。你问别人,还真不知道。问我是问对了人。”老杜合上卷子,来了劲。   “梁鹤是我们市里京剧团的台柱子,十几年前京剧还有演出机会的时候,她也是有粉丝的人。”杜春宏脸上露出神往的神色。   “看出来了。”沈因微微一笑。   杜春宏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羞赧。   “年轻的时候,我也算是个京剧爱好者,十几年前还专程到剧团里找人学了艺的。那时剧团还不象现在这样不景气,时不时还有些演出,每到演出的时候,剧团就给我分点票,我就带上几个票友,一起去捧场。一来二去,跟团里的人都熟了。也渐渐地和梁鹤熟了。那时她才结婚,幸福着呢。每日里朝气蓬勃,脸上象开了两朵花,谁看着,都觉得喜庆。我也到她们家去过几次,后来她有了孩子,加上国粹凋零,她渐渐地不怎么出去了。”   说到这儿老杜叹了口气,“后来,我也是听说的,他丈夫前两年遇车祸死了,就剩下她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娃过日子。剧团还算景气的时候,每月工资都紧巴巴的,现在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沈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以后再没遇着她了。”   “不想见。见着了,也帮不了她。还不如不见。”老杜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杜象是陷入了回忆里,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沉思了会儿,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唉,我说沈老师,你怎么忽然向我打听起这个人了?”   沈因也不隐瞒,“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房东就是梁鹤。”   老杜瞅着沈因,嘴巴张了张。表情象是感慨万千,但一句话也没说出。   “因为韩远好像跟梁鹤也很熟。我就想问问。”沈因说。   杜春宏一瞬间表情又变了,一脸疑虑与不可思议。沈因知道剩下的事,杜老师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韩远那么擅长打架,肯定与梁鹤的全国散打冠军丈夫有关。   沈因心里对韩远与梁鹤之间的关系,心里有了数。 作者有话要说:  韩远同学,每天面对心爱的老师,其实心里挺美的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韩远一进健身房,就看到邵林在教健美操教练陈冰洁打沙袋。现在找他教搏击的拳友还真不少,这对馆长来说,是喜闻乐见的。   现在,邵林正捏着陈冰洁的拳头,引导她一拳打向沙袋。   “好,你自己打一拳。”邵林抱胳膊退到一边。   陈冰洁看了他一眼,左脚上前一步,同时一拳击在沙袋上,随着拳头落在沙袋上“砰”地一声响,陈冰洁绽开如花的笑容,“这拳怎么样,还不错吧。”   邵林抱着胳膊,表情严肃认真,目光审视。听陈冰洁这样一问,“刚才不是教你了么,拳头落在沙袋上那一刻,再全力出击。你不能一上来,就这么紧张,你看你,你胳膊这么僵硬,都是在瞎使劲……”   陈冰洁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调整了几次,都硬梆梆的。   一旁观摩的馆长看着只叹气。“小远,看着点,要长教训呀。”   馆长李剑勇一脸恨铁不成刚的样子。   “什么教训要长。”韩远才举了哑铃,一身汗。正拿毛巾在擦汗。   馆长叹口气,“人家陈老师说要向他学拳,他还当真教起来了。”   “难道不真教?”韩远瞅着馆长。   馆长拎起拳头,敲了敲韩远的脑袋。   陈冰洁这个健身房的一枝花,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偏偏就被单到快30了,整天一付恨嫁的样子,看到长得好看一点的学员,恨不得整个人都给扑上去。   韩远才来的时候,没少被这位师姐骚扰。   馆长看了看韩远,“你这小子看着机灵。人长得也讨人喜欢。学校有很多学姐学妹追吧。”   韩远笑了笑:“我比较高冷。没人敢接近我。”   沈因进来的时候,健身房里已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学员在玩器械。平时,最早走的就是跳健美操的,然后是在跑步机上跑步的,而玩得最晚的,就是器械。   韩远正被潘悦悦缠着。   潘悦悦平躺在瑜珈垫上,正练习仰卧起坐。韩远双腿跪在潘悦悦的腿两侧,两只手摁在她的脚上。潘悦悦两只手抱着头,费力地起坐一次。   潘悦悦只穿着运动文胸和短裤,腰腹部的一圈肉都露着。看着也挺紧实,只是离她的八块腹肌与人鱼线,还有点距离。   “远助教,你说我这都练了这么久了,怎么效果不明显呀。”潘悦悦这次卯足了劲,都没有起坐成功,整个人瘫躺着,直喘气。   “你一会跳健身操,一会儿练瑜珈怎么行,这要进行持续不断地器械训练。如果想要腹肌,就练习平板支撑。”韩远说。   “平板支撑?那还不要了我的命。”潘悦悦喘着气大声嚷嚷。   “我说,远助教,我也不要那八块腹肌了,我就要你那样的,若隐若现的也挺美。”潘悦悦说。   若隐若现。沈因目光注视在韩远上。   韩远这次只穿了件背心,他双手摁着潘悦悦。因为用力,大臂上显露出健美的肌肉。   硬硬的,很饱满,但随着他力量放松,那些肌肉又隐现下去,胳膊只是显得紧瓷而结实。   这就是潘悦悦口里说的,若隐若现的肌肉。   沈因微微一笑。潘悦悦的观察很细致入微。   不过,韩远这孩子还真是绅士。至始至终都规规矩矩地摁着潘悦悦的脚。他的眼睛都没怎么瞄过潘悦悦。   从沈因这个角度,潘悦悦细腰丰乳,身材还是很火辣的。   想到身材,沈因又去瞄那个健身教训。韩远称他为黄一诺,黄教练?   现在没什么学员,黄一诺正在健身房一角举杠铃。   随着他猛一发力,杠铃被举起的一瞬间,胸肌、三角肌、斜方肌、三头肌,所有的肌肉都以无比夸张、爆烈的姿态,呈现在沈因眼前。   沈因的呼吸跟着也停顿了一下。   那些肌肉上汗水蜿蜒而下,让这具热腾腾的肉体,更是充满了灼热的力量与美。   黄一诺放下杠铃,用搭在脖子里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向沈因大步走过来。   “想练什么?”黄一诺露出一个十分年轻的微笑。   “我就跑跑步。”沈因投以微笑。   “到健身房光跑步,太可惜。跑步的话,早晚在外面就可以跑,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到健身房的话,还是练点器械划算。”   沈因看看周围的器械,“哎,都不知道怎么用。”   “来,我教你。”   黄教练在器械中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先练这个,这个简单易学。反式碟机展肩。”   沈因对这并不太感兴趣,但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走过去坐在上面。   “坐反了。”黄一诺跟着过去。   沈因一笑:“不好意思。”   原来这个要面对器械坐。   “来,这样。”黄一诺的手贴在了沈因的背上,让他的背部挺直。“拉,呼气。收,吸气。”   沈因拉了两次,有点吃不消:“不行,太重了。”   “等会儿,我给你调一下。”   黄一诺把调节力度的栓向上调了两格,“现在呢?”   沈因试了试,重轻适宜。他点点头。   他又试着拉了几下,黄教练也不走,就在旁边看他。   “先做三组,一组十五次,以后逐渐增加。好,这个掌握了,再换一个。”   沈因微微一笑。虽然他对这个器械并不感兴趣,但他的原始本能让他对黄一诺的肌肉无法拒绝。他依言又坐上另一个器械上。   他刚一坐上,忽然发现韩远抱着胳臂,靠在划船机上,正看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缠着他的小姑娘已走了。   黄教练过来又给沈因正了正腰。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上,让他的脖子紧靠着器械。黄一诺离他很近,肌肉累累的胸膛几乎蹭着他的脸。   沈因徐徐地长出一口气。   对很长时间没有正常生活的他来说,现在这种状况对他有着十分强烈的煽动力。   他跟着黄一诺先后学习了四组器械后,才说:“好了。今天就先学这么多吧。再多了,我真记不住了。”   黄一诺一笑,脸上两个酒窝:“你明天还来吗?”   沈因犹豫了一下。   黄一诺忙说:“这东西贵在坚持。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就没什么效果。”   沈因笑了笑:“我尽量来吧。”   他实在没办法拒绝黄一诺那个可爱的笑容与期待的眼睛。   “对了,我叫黄一诺,你怎么称乎。”黄一诺抖抖自己胸,胸上的肌肉跟着一颤。   他似乎明白自己的肌肉对沈因的吸引力。   “沈因。”沈因的目光果然停留在了他的胸膛上。   “沈因。名字我记下了。有不会的地方,一定要问。”黄一诺说。   “好的。”沈因回答。   黄一诺说完,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直到韩远走过来。   “下班了,还不走吗?”   黄一诺一听,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指向8:50,这才惊觉地低呼了一声,忙回头对沈因说:“下班了。我先去洗个澡。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因哽了哽:“不用了。都没怎么出汗。”   其实沈因每天都要冲澡,这是他在南方养成的习惯。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和黄一诺一起进去。   更何况......   沈因看向韩远。   韩远正淡淡地看着他。   沈因这才对韩远说:“你呢,不去冲个澡吗?”   韩远点点头,“你等我会儿。”说着,也跟着进了更衣室。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你是不是潜意识知道韩远同学不能碰~~~~ 只好目光投向别人了~~嘻嘻~~ 还有,还有~~ 小天使们,求收藏哦~~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韩远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黄一诺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沈因不免向里边望了一眼。   韩远已背起黑色的背包,向门外走去。   沈因跟着韩远下了楼。   沈因觉得今天韩远有些异样的沉默。他的手不由摸了摸口袋,但又忍住了。在韩远面前,他尽量不抽烟,让自己保持一个合格老师的规范动行为。   倒是韩远啪地一声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   “把烟掐了。”沈因的口吻不容反抗。   韩远乜斜他一眼:“又不是在学校。”   “如果在学校,我就不是说了,直接把烟给你收了,交教务处。”沈因说。   韩远笑了笑:“老师,你好奇怪。”   沈因注意到韩远对他的称乎。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今天韩远给他的感觉象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按理说,他这个年龄也正是这个时期,但因为韩远在他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淡定、超然,有着超出他年龄的老练,常让他想不起韩远还是自己的学生这一事实。   这样一想,不对的反倒是自己了。   沈因放缓了声音,“怎么奇怪?”同时伸出手,把他的烟拿掉,掐灭后,扔在了路边的垃圾筒里。   “有时觉得吧,你挺不像老师的,有时又比老师还一本正经。”   “挺不像老师?什么时候。”沈因斜了他一眼。   韩远没接过话。   沈因的问题就被悬在了半空,不能着地。   “你等会儿。”   韩远说着,走到停车处,把他的那辆大排摩托车给推了出来,伸腿跨了上去。   “上来。”   “今天不跑步了?”沈因挺奇怪的。   “今天有点事,直接到了健身房。”韩远说。   沈因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但只是一言不发,直接跨坐在他身后。   摩托车轰地一声驶了出去。   上学的时候,沈因一直骑的是自行车,拿了驾照后,便买了辆C6。从大学辞职后,他也没时间处理,就到来这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或者就此不能回去了。   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没骑过摩托。不管是城乡结合部一千多块钱的,还是他见过机车俱乐部十来万的,骑手骑起来,都有一种野蛮的彪悍。沈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骑不出这种感觉。   而韩远的摩托,却骑出另一种感觉。   十分轻逸。   明明是辆重机,在大街小巷辗转游移,却如同一叶轻舟。   而周围的大街小巷,便是他们渡过的万水千山。   过了很长时间,沈因才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摩托车渐渐地放慢了速度。沈因注意到他们来到沿着古城墙修建的商业街上。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路灯发着黄白的光亮,显得街道十分幽静整洁。   街道的两边种满了白玉兰。   干干净净的枝头,玉兰花已开到荼蘼,一朵朵盛大地绽放着。在灰淡的夜色下,颜色白得让人惊诧。   韩远把车停了下来,一支腿支在马路牙子上。   “看吧。”   沈因这才明白,韩远是履行他的承诺,带他来看白玉兰的。   其实沈因并不是那么细致的人。他也不像他的一些大学同学,为了赶花期,特意跑几个城市,爬几座山,追随花期开放的脚步。   他只是随机。遇到了,看上几眼。   但今天突如其来的这个随机还是让他有些高兴。   就像是,他随机遇上了韩远。   两人下了车,也不四下走动,就只是靠在摩托上,安静地注视着深夜中繁闹地盛开的白玉兰。   韩远点了一只支烟,嘴里叼着。   沈因瞅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三月的晚风还是带着一些冷意,但已没有那种沈因才来时针贬如骨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沈因把目光从白玉兰上,转向韩远。   韩远依然衣衫单薄,外面只套了件防风的冲锋衣。路灯的微光,把韩远的轮廓勾描得如同一张淡彩的肖像画。   “带你来看花,又不是看我。”韩远小声嘀咕一句。   沈因一笑。收回目光。   韩远刚才的那种无来由的叛逆感似乎淡了下来。   “饿不饿?”韩远忽然问,“这儿几个夜市挺不错,要不要吃个宵夜。”   说实话,沈因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前跟人出去,也就坐在一旁喝杯茶,应个景。   “你想吃什么?”沈因问。   “说了我请。我有钱。”韩远说。   沈因想到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韩远看了他一眼:“咱不会向电视里演的那样,为争付钱,打起架了吧。”   沈因这才一笑:“真打架,你可得让着我。”   “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韩远有意逗他高兴。   沈因这次真的笑了出来。   这次的称乎和刚才的那声,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这声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沈因却放下心来。   “前面不远有个粥道馆,味道挺清淡,你肯定会喜欢。”韩远趁机说。   沈因点点头,这个可以接受。   两人进去的时候已近10点。店里的装修舒适整洁,实木桌子配着一圈沙发。暖气开得十足,一踏进去 ,门口熏热的空调风便扑在了脸上,十分暖和。   沈因看了看,店里有十来张桌子,沥沥拉拉地坐着两座客人。   韩远直接走到最里面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是个挺舒服的小店。   韩远点了一窝海鲜粥,三十串烤肉串。又加了一壶黄酒。点完了,韩远又特意交待了一句:黄酒要热的。   沈因抬了抬眼。   “这里的黄酒口感很好。这个天,喝着也暖和。”韩远把塑料包装的消毒碗筷给他撕开,放到沈因面前。   “我允许你喝酒了?”沈因似笑非笑。   “你允许我喝吗?”韩远问。   “不能。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点常识我想不用老师教你。”沈因说。   “你怎么不当交警呢。”韩远低着声音咕哝一句。   “人家不肯收我。”沈因说。   正说着,韩远手机响了,韩远看了看,拿起手机离开了座位。直接走到了外面。   沈因四下看了看,店里没有禁烟标志,便摸出了支烟。尼古丁带来的酥麻与温暖,象是透过呼吸道,瞬间布满了全身。   沈因徐徐地把烟吐了出来。   韩远进来的时候,沈因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子外面。他夹着半截香烟的手指,半举在胸前,白皙而削薄,但指关节却又显得有力。这是经常握笔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听到响动,沈因回过头来。   黄酒与粥已端了上来。韩远先给沈因舀了一碗粥,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先喝点热粥。暖暖胃。”韩远说。   沈因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韩远。韩远正把一些下粥的小菜摆在沈因的面前。   “看着我,又饱了?”韩远忙乎完了,才坐了下来。   沈因收回目光,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这是第二次和韩远在一起吃饭。沈因想起第一次时,韩远也是这样事无具细地为他服务。   “你的兴趣,还真是挺别致。”这次,沈因直接说出了想法。   “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就照顾一些看的顺眼的。”韩远知道沈因意有所指。   “那些顺眼的,除了我,还有谁?”沈因用调笑的口吻问。   “就你。没别人了。”韩远说。   沈因扑哧一笑。虽然知道韩远是有意讨他欢喜,但心里还是挺受用。   沈因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被煮得很烂,加了海鲜,几乎类似浓汤。但又很清爽。   纵然是对宵夜苦手的沈因,不禁又喝了几口。   韩远见他把粥喝完了,就起身又要给他添上。沈因制止了他,“不了。再吃,晚上睡不好了。”   韩远就给他酌了碗黄酒,“那你喝点这儿。”   各种串类也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了。   韩远把烤香菇,烤藕片之类的素食,捡在了沈因的面前。   沈因拿了支,吃了几口,又喝了口黄酒。黄酒绵甜温热,顺着嗓子眼流入胃里,如同一道暖流,沈因全身都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沈因不禁有些贪嘴,又喝了几口,把一大碗给全喝了。   沈因忍不住要去拿酒壶。   “别喝快了。”韩远制止他。   “怎么?”   “这东西挺好喝,也不辣口,但后劲十足,特别是一出门,被小风一吹,特别容易上头。”   “你试过?”   “我看别人倒过。”   沈因笑了笑,“今天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倒。”   韩远瞅了他一眼,站起来,默默地给沈因倒了一碗:“别喝快了,给我留点。”   沈因夹了片藕片,又辣又咸。他又端起黄酒喝。   温暖。甜蜜。体贴。   如同眼前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我并不想生子》,有兴趣的亲亲可以收藏下下哦。 文案:郁医生晕倒在手术台旁,醒来后成了一个双。 而且,还怀孕了。 据说还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小三。(不正当手段是真的,小三并不是) 郁医生表示:如此反人类,反社会的重生,我不要! 许总裁觉得最近自己的金丝雀有些不正常。 对他不理不睬不说,一言不合便脱了衣服,对着镜子发呆。 发呆他管不着,可他对着镜子的姿态太撩(yin)人(dang)。 许总裁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放过那个镜子,冲我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沈因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他看着韩远的目光有些朦胧迷离。   韩远把酒壶拎了拎,里面还有一小碗的样子。韩远把酒壶放了回去。   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韩远,给你商量个事。”   韩远看向沈因。   沈因又摸出了烟,叼在嘴里,韩远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火机,凑到了沈因跟前。沈因低下头,就着韩远的手,对着火机吸了两口。又徐徐地吐了一口。   温吞的香烟伴着沈因的呼吸,一起落在韩远的手上。   韩远收回火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上给你补补课怎么样?”沈因继续说:“我说过,如果你能确定自己的目标,你什么时候退学都行,不参加高考也可以。但现在,只要你还在学校一天,我希望你把第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沈因的眼睛更加迷离,神情也懒懒的。“韩远,你有无限的可能。别小看自己。”   韩远专注地看了沈因一会儿,才问:“你干嘛对我这么执着。比我需要帮助的大有人在,干嘛老盯着我?”   沈因淡淡地一笑,“刚好你在身边。”   韩远不说话了。   “觉得我挺烦?”沈因端起黄酒又喝了一口。   黄酒已开始有些发凉。但感觉刚好。现在,他觉得全身有些热辣辣的感觉,脸也像在发烧。   “没有。”韩远说,注视着沈因的眼睛:“也不可能。”   “哦?”沈因抬眼,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   “我分得清来自他人的善意。”韩远说。   沈因有些审视地打量韩远。这个在外人的眼里,家庭环境复杂,生长条件恶劣的青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就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充满敌意与漠视,相反,他的内心埋藏着极深的温柔。   这个是十分难能可贵的男人。   “那你如何处理我的善意?”沈因勾着嘴角。眼神有些飘忽。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今天的沈因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的笑容也有些不平常。   韩远的眼睛垂了垂。   “我每周可以腾出一到两个晚上的时间。”   沈因摇了摇头,“难为你百忙之中抽出了这点宝贵的时间。”   韩远嘴角一弯,“也就是你我才答应的。”   “那可真谢谢你了。”沈因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后,站了起来。   两人出门的时候,整条街道已静阒无人。   沈因抬起头,又盯着道路两边的白玉兰。   砰地一声,一朵砸了下来,掉在他的脚前。   沈因微微笑着,低头看了几眼,忽然身体一飘。他用手扶住了额头。   韩远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嘴里低声咕嘀一句:“晕了是不是?说了让你少喝点。”   韩远的手十分有力,捏着沈因的胳膊,骨头都有点疼。   “轻点。”沈因说,“放心,不会摔倒。   “真的?”韩远勾了勾嘴角,微微地放松了力量,但手依然抓着他。   韩远的手劲,让沈因一下子想到黄一诺双臂一抖,颤动不停的胸肌。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黄一诺身体的各种肌肉,如同三月的晚风一样窜了进来,满脑子都是。黄一诺的三角肌、腹肌、二头肌、人鱼线。   刚才觉得冷的沈因,忽然又燥热起来。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   沈因把韩远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把拉了下来。“没事。”他淡淡地说。向前快步走了几步。   韩远落在了沈因后面,有些质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然后,大步地追了上去。   沈因一回到屋里,立马冲了个热水澡。他把温度调得很低,几乎接近冰冷,但似乎没多大的用处,并不能湮灭那一瞬间点燃的冲动。   自从与何文今分手之后,他基本上没怎么和其他男□□往过。大学里那个和他闹得满城风雨的教授,也只是到达一起看电影,喝喝酒的地步。还没开始发展实质性关系,已被一封检举信断送了他们的进程。   他在心里挺对不起教授的。他并没有那么地喜欢他,却让他为这段还未建立的关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沈因边冲澡,边想象着黄一诺一笑时浮现的一对酒窝。纵然没有肌肉,他也是很可爱的。   凭着特殊的感觉,沈因觉得黄一诺并不讨厌男性。   至少,他是不讨厌自己的。   韩远的卧室依然延续了客厅的风格。温暖而简洁。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兼电脑桌。在床与窗子中间挂着一个沙袋。沙袋黑红相间,印着:brucelee字样。沙袋下边堆放着拳套,哑铃等一些简单的器材。   韩远把拖鞋踢到一边,打了一会沙袋。   在他面前,沙袋好象并不是只沙袋,而是他面对的对手。配合着他的出拳:直拳,摆拳,勾拳,他的脚步同时腾挪移动,身形进退躲闪。   打了近一个小时后,他停了下来。   今天的沈因感觉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他扯过挂在门后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坐在了电脑前,开机,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传奇之战”。   不一会儿,出现了500多万的搜索结果。   韩远点开了百科。   上面介绍,“传奇之战”由东城传媒于2015年成立的原创电竞品牌,凭借着先进的理念与国际化的运作,一开始就获得了大量资本市场的参同,同时,突破了电竞属于小众化竞技的巢窠,与卫视、网络等多样平台合作,在收视上,市场份额上取得了超人预料的成绩。   ……   韩远又随手点击东城传媒相关的新闻。大部分都是各场赛事的报道、国际影响,以及在赛事中涌现出来的明星。而且这些明星拥有的贴吧,微博与粉丝。   韩远象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而这个新世界的守门人,正冲他微笑,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韩远的目光落在笔记本电脑边的那张名片上。沈因的话言犹在耳。   清晰的目标。确定的步伐。一经决定就不会回头的路。   韩远的心一阵巨烈的翻腾。他伸手拿起名片。   但他目前不能离开这里。他还有未尽的责任。   韩远把名片放回了书桌上。拿出了沈因留给他的卷子。   一时间,脑子里又浮出他略带醉意的微笑。以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眼神。   希望你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韩远拿起了笔。同时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他给自己在心里定了完成卷子的时间。45分钟。   就在这时,韩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电话号码他并不熟悉。三声响铃过后,韩远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浑厚悦耳的声音:“韩远?”   韩远间隔二秒,问道,“哪位?”   “没存我的电话?”隔着电话,韩远依然听到他轻笑。   “程,助理。”韩远不确定地说。   “是我。”程文清说,“过两天我想见你一面。有时间吗?”   韩远犹豫了几秒。“有。”   接着两人约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韩远放下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今天有点醉醉哒~~ 韩远同学只能看,不能摸~老师心里好焦灼哦。 不过,韩远同学,你啥时才能开窍呀。要不,让老师教教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下午沈因一下课,韦城已在教室门口等他。一看到沈因,说了一声“沈老师。”便捞起沈因的胳膊,把他往走廊边带带。   沈因一开始很有点不习惯韦城这种自来熟,但一来二去,发现他对谁都这样充满了热情与真诚,也就把这种动不动就扯他胳膊,拉他手带来的不适感给克服掉了。   “在这儿特意等我,请我吃饭?”沈因微微笑着说。   “我倒是想请,但今天晚上还轮不到我。”韦城笑眯眯地说。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因的好感。   一周多的时间,学生对沈因的授课方式已开始适应。   而且这次周考中,班上的物理学习名次,一下子跃居全年级第二。而在此以前,这个班级在全年级一直和9班争倒数一、二的。   沈因的头脑清晰,表述准确。解题方式简单、直接。而且授课十分有层次。并不象一些教师,因为是高三,学课或是复习只针对自己认为的重点内容,与重点的几个学生。   沈因却是针对的整个课程,整个班级。这种授课方式,是对全班学生负责,使他们的成绩有了一个整体的提高。   “张校说了,你来这么久还没有给你接风。今晚他刚好没应酬,让我约上你,一起吃个饭。”韦城说。   沈因看了看远处,天光明显长了起来。他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向张驰正式道过谢。虽说他是母亲的学生,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好吧。今晚我作东。”沈因说,“你看张校长还需叫上谁。”   韦城瞟了他一眼,来这么久还没见过要抢着接客的。他笑笑:“张校已让我定了馆子。你下次再找机会吧。”   沈因也不好推辞。   忽然韦城把头转了转,看向沈因的身后,“韩远,有事?”   沈因一回头,韩远拎着书包正站在他们两步远的地方。   沈因忙走过去。“找我?”   韩远把手上的卷子递到了沈因手里,“做完了。”   沈因把卷子粗略地翻了翻。依然是韩远风格,要么不会做,空在那儿,要么做了,基本上不会错。   大概不到十来秒的时间,沈因抬起头。“大概比上周考试成绩高出7分。其中丢掉的一道5分题,应该是我上课才讲过的公式运用。上课出神了?”   韩远看着沈因,嘴角动了动,一笑。也不说话。   沈因把卷子收了起来。“你在想,你来上课已给足我面子了。是不是?”   的确,韩远基本上很少缺他的课,但他从别的老师那里了解,他依然迟到早退。这一周多的时间,他还请过两天假。   “不是。”韩远微微一笑,“我刚才是在想,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厉害。扫了一眼,就把分给判出来了。”   沈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判了个大概,等我回去再好好看看。”顿了顿,沈因说,“我上次给你提议的事,这周能找出时间吗?”   韩远点点头。“我今晚有事,要不就明晚。刚好周末。”   “就这样定了。”   沈因转向韦城。韦城一把又捞了他的胳膊就走。   “我约了几个老师先早点过去,摸会牌。”   “嗯。”沈因漫声应了一声。   韩远看了会儿两人的背影,把背包背上一边的肩头,跟着也下了楼。   沈因与韦城一进包厢,张驰已坐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杜春宏和助务处主任王锋。杜春宏正拿着一本庄子,看得津津有味。   王锋与张校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沈因挺佩服杜春宏这点的,任可场所,时间,手里都能拿着书。   韦城一见杜春宏:“老杜,你又把书给带这儿来了。我不对你说了么,在网上下载一本,多方便。非要带来带去,不嫌麻烦。”   “手机上的字太小,而且闻着这印刷味儿,心里舒坦。”老杜说。   张驰看向沈因:“沈因,快坐,外面冷吗?”   “还好。”   沈因把外套脱了,挂了起来。才在张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张驰三十七、八的样子。二十七岁开始在十三中学任教,经历几次人事变动后,五年前,被教育局任为校长。在任其间,虽没有多大的成绩,但在校风建设方面颇有建树。   十三中在五、六年前,是全市出名的烂摊子。学生出勤率差,升学率低,一年一两次集众打架造成的家长上访,让市政府颇为头疼。   正因如此,教育局才狠下心来,下了一批学校干部。从年轻老师中选拔一批学历高,又有教学经验的,提拔上来。   张驰就是在那种环境下,走马上任的。   张驰一上来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而是从制定制度,加强对教师管理,进行润物细无声的改变。   学校管不好,主要是教师不负责。这就是他的治校理念。   经过加强对教师的奖罚考核以后,校风班风与几年前已不是同日而语。同时随着师资力量加强,这所大众眼里的滥学校,开始有了升学率,虽然不能与别的城市重点中学相比,但与自己比较,已是显著的提高。   每年考入一本的虽然不过5%,但考入二本大学的学生也在日益增加,已达到30%以上。   这是沈因来后,掌握的资料。   而此前,他只知道他是母亲的学生。   “林教授身体还好吗?”张驰问,同时向其他几个人解释,“林教授是我的恩师。”   “您是X大毕业的,林教授应该也是在那里执教吧。”王锋有些讨好意味地说。   张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王锋微妙的恭维。   “是呀。那时我常跑到林教授家里,在她那蹭饭吃。”张驰笑着说。   虽然不到四十,张驰已有些官场的油态。   几个老师的目光同时落在沈因身上,沈因的背上开始出汗。   “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现在有空了还打打太级拳,跳跳广场舞。”沈因说。   “她以前就挺闲不住,东奔西走,象外小姑娘似的。”张驰有些感慨。   沈因一笑,“这话被她听了,不知多高兴。现在就爱被人夸长得年轻。”   张驰的目光在沈因脸上又扫了一眼。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多次见过沈因。但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还是第一次。   沈因的脸型明显得了林教授的遗传。清俊,文雅。但在他的眉目间却有着一股林教授没有的温润之气。让人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张驰甚至有些羡慕。不像自己,不到四十,已中部堀起不说,自己的脸上也一副久居官场,养成的油滑神态。沈因让他想起了他才当上老师时候的初心。   “说到太极拳,咱市里去年全国锦标赛上,不是有个体校老师进了全国四强。”刘老师插嘴。   “咱们市里能拿出手的也还就是体育了。体育兴区,体育大市。”教务处主任王锋说。   说到教育,几个老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沈因松了口气。   “说起这个体育兴市,这高等教育就不重要了?市里就知道大把大把地把钱投到体校。干脆以后,学校都不搞高等教育,都开武馆得了。”王锋说。   “也不能这样说,两所体校是给市里争了光的。每年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有名次。市里有倾斜也说得过去。如果咱们把教学质量提高,学生的升学率提升上去,就不怕咱们在市里没地位了。所以说,老师们,我们还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张驰老成持重地说。   王锋几个都不吭声了。再说下去,这顿饭大概就变成了开早会了。   说到这儿,张驰忽然转头问韦城:“韦老师,你们班两个家访的学生,最进出勤率怎么样。”   韦城忙说,“上次校长开完会后,我与沈老师立即分别对两个学生进行了走访。现在出勤率100%。陈大伟家里挺配合,现在对他看得紧。偶有迟到早退也没那么严重了。韩远这个学生……”   说到这儿,韦城顿了顿。想来韩远的难处在整个学校里也是挂了号的。   他声音放得有些委婉,“因为家庭的原因,耽误了一两天,但都请了假。他那家庭状况,我也不便多说。能来上课已经不错了。”   说到这儿,韦城叹了口气。   张驰点点头。“我们老师要做的,就是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他们。”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   这时服务员推开门,开始布起菜来,几个人又松了口气。   会议可以中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小剧场哦: 韩小远:韦老师,虽然你是班主任,但最好赶紧把你爪子从我媳妇儿胳膊上挪开,不然,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哒~~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晚上9点。韩远跑步到沿河商铺的一间茶行。茶行的一楼摆放着一些或是包装好的茶叶,或散装的茶饼,二楼则被隔成了几个喝茶的包间。   韩远到达的时候,程文清已在里面等他。他坐在临窗前的茶案前,面前放着一个紫砂杯,只有酒杯大小。桌上放着几样点心。   看到韩远,程文清微微一笑。   “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韩远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   “你喝什么?”   “铁观音。”程文清说。   “我也一样吧。”韩远说。旁边侍立的女茶艺师闻言,也在他面前放了个紫砂小杯,并用紫砂壶给他斟了一杯。   “象你这个年龄的年青人,更喜欢喝的是碳酸饮料吧。”程文清笑着说。   事实上,韩远很少喝饮料。他经常大量出汗,碳酸饮料会让钙迅速流失。他最常喝的是矿泉水。   程文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韩远 ,目光里丝毫不掩饰他对韩远的欣赏与期待。   “我明天就走。走之前,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韩远看向眼前的紫砂杯,“我要参加高考。”   杨文清有些诧异。   “我还在上学。”韩远说。   程文清点点头。韩远年龄虽然不大,但处事老练,且在地下打拳,这让程文清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已步入社会。   难怪,虽然韩远的拳脚很凶悍,但当与他直面相对时,却没有同类青年中的那种痞气与匪气。   他喜欢这个自律的青年。   “如果你要高考这也并不矛盾。”程文清微微一笑,“大赛现在已开始启动,但正式开赛是6月下旬,因为那时候也是学生假期,放假的学生可以为我们的收视率提供1个百分点,使我们的收视率达到3.5%。或是更高。”   韩远倒是没想到,这个搏击类节目居然有着如此高的收视率。   韩远抬起头,平视着程文清,“如果我要参赛,需要做些什么。”   程文清的目光一闪,“新人王的赛制是从全国各个报名的俱乐部通过一轮轮选拔后进入决赛。你没有俱名部报送,我们也不可能临时给你指派个俱乐部,那会占用他们的名额。所以,你只有选择与我们公司签约。签约后,你可以直接进入十强赛。”   “签约的条件?”韩远看着程文清。   “经过公司的体能测试,与实战观摩。”   “实战观摩?”   “经过一轮轮的比赛,优胜者留下,淘汰者离开。”程文清看着他,“每年想签约我们公司的像你这样的青年人成百上千,而我们一年只会和不到五人的拳手签约。你有这个自信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韩远只是淡淡的说。   不知为什么,这话在程文清的耳朵里,有种隐隐的桀骜。   程文清灿然一笑,他欣赏这个年青人。   “韩远,虽然你要参加高考,但我希望你能提前两个月过来。公司会为你们这些参加比赛的拳手,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而我会为你找到适合你的拳师,对你的技术进行一个全面的提升。你打地下拳时间长,拳路太野,在MMA这类正规的比赛中会吃亏。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哪条路才是你应该慎重对待的。”   说到最后,程文清的身体向前倾过去,几乎有点类似口苦婆心地劝说。   韩远的格斗基础打得非常好,步伐灵活,拳脚力量重。而且,他是个打拳用脑子的人。这在他这种年龄的人身上很少见。   他与沈因一样,比起现在,更关心韩远的未来。   韩远手里的茶杯已有些凉了。他喝了一口。“我会认真考虑的。”   程文清直回了身体。   “你可以抽个周末,去那里看看。”程文清说。   “我怎么找你?”韩远问。   “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程文清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沈因从酒店出来,发现这里距离韩远家其实挺近。就隔条马路,下个路口就是。   沈因一时心动,就想直接过去瞧瞧韩远在干什么,能不能顺便给他补补课。这个想法一闪,自己有些失笑。看看时间,已近10点。   校长与韦城几个还在里面摸牌,他借故先走一步。结了帐,就直接走了出去。   路上已是人少车稀。街面上的店铺,除了一些咖啡馆,小酒吧,都已关门歇业。   沈因摸出了香烟。往路灯下走了几步。想看看能不能拦辆的士。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地在马路对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把门砰地关上。寂静的夜晚,声音很清楚。   纵然是隔条马路,那人的身影依然十分矫健,富于韧性。   那是韩远。   车门打开,驾座上的人也走下车,伸手拍了拍韩远的肩膀。   声音透出欢快。“给我打电话。”   好一会儿,才听到韩远的声音,“像我这样的,你目前找到了几个?”   那人哈哈一笑,爽快地说:“有几个。不过,我最喜欢你。”   沈因把手上还剩半截的香烟扔到垃圾筒,隔着马路,喊了一声:“韩远。”   韩远与程文清同时向这边看来。韩远匆匆向那人点了点头,“我老师在叫我。”   程文清朝沈因看了几眼,有些疑惑:“那是你老师?”   “嗯。”   “看起来很年轻。”   “嗯。”韩远看向沈因,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走。   程文清点点头:“那好,我们后会有期。”   韩远向他挥了挥手,越过马路往沈因这边跑过来。   程文清向那边看了一会儿,钻进了驾驶座。   “才回来?”沈因问。今天并不是韩远打工的时间。   韩远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不是明天才补课吗?”韩远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了沈因一眼。   “在附近吃饭。”沈因有些神游物外。   韩远放下心来,动了动嘴角:“吓死我了。”   “那么怕补课?”沈因觉得韩远其实并不是多讨厌学习。   “不是怕补课,我以为我记错时间了。”   “刚才那人是谁?”沈因的目光看向马路对面。   “哦,一个认识的人。”韩远也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奥迪已发动,开了出去。   “你认识的人还挺多。”沈因说。那个天然卷,韩远也称之为认识的人。   沈因的教养让他不要窥探他人的隐私,但教师的职业操守,又让他不能袖手旁观。沈因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对待韩远。   沈因摸出了烟,韩远忙拿出火机,凑了上去。沈因就着韩运的手吸了几口,徐徐地吐了出来。   韩远注视着沈因。   沈因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太好。   “刚才那人,你为什么会坐他的车?” 沈因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如果现在不问,他回去一定会后悔到肠子青。   “他找我有些事。顺路把我捎回来。”韩远说。   “什么事?”沈因穷追不舍。   韩远怔了怔。沈因一向风清云淡,他没想到他会纠缠着这件事不放。韩远斟酌着,这件事自己还没确定下来,不想让沈因瞎操心。   “没什么大事。就是吧,他想让我到他那里工作。”韩远说。   “什么工作?”沈因步步紧逼。   韩远看他一眼。“我还没确定下来。”   “那人,没给你钱?” 沈因直截了当地问。   韩远这才有些吃惊了。不明白沈因为什么有此一问。   “没有。”韩远说,又反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给我钱?”   韩远一脸疑惑。   “他没对你做什么?”反正已问了,也不在乎多问一句。沈因有些破罐子破摔。   “他对我做什么?”韩远这一刻是懵逼的。   沈因瞅了瞅韩远,忽然心里一阵烦燥。   “摸你,抱你,对你动手动脚。”沈因压低的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恼怒。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你这么生气,是在吃醋吗?~~ 那你干嘛还老惦着黄教练~~因为韩远同学不能扑倒吗? 嘤嘤嘤~~“暗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韩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惊诧地看着沈因。象是沈因的话太过震惊,让他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有没有?”沈因强压着火问。   韩远终于明白过来,忽然一咧嘴角,低声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沈因脑子进了水一样。   “沈老师,你在说什么……”他笑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沈因微微皱着眉头。   韩远觉得如果不解释清楚,沈因这一关似乎过不了。   “没有。”韩远说,看了看沈因的神情,接着说,“那人是搏击俱乐部的,他想找我去打拳。我说,我还要上学,参加高考。”   最后一句,韩远明显有着讨沈因欢心的意味。   沈因这时已冷静了下来。忽然发现自己挺可笑。   自己是那个圈子的,对这种事就比别人多了几倍的敏感,也多了几倍的神经过敏。其实,就是用脚趾头考虑一下,象韩远这样的大男孩是不可能的。自尊、自信,怎么可能会为了点钱去搞援|交。   自己脑子进水了。这是。   “看不出,你挺热爱学习的。”沈因讪讪地说。   “沈老师,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韩远调侃他。   “装的都是水。我知道。”沈因自嘲地说。   韩远咧了咧嘴:“我看你是想太多。”   “没有。象你这种绝色,我挺担心被谁给看上了。”沈因自我放弃地说。   韩远扑地一声,笑得前仰后合。笑末了,有些不屑。   “我看起来像那样的人?”   不像。也不是。   沈因淡淡地一笑。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车。”沈因说。   韩远前后看了看,并没见的士的影子。“要不,我陪你走回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你这二十分钟,是二十分钟么。”沈因说。他意指第一次遇到韩远时,讹他的钱的事。   “这次是真的。”韩远真诚地说。   “边走边等吧。”沈因说。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马路上。沈因有些沉默。好几次,韩远向他看过去,他似乎都是若有所思,让韩远有些提心吊胆。   沈因穿着初春的驼色中长外套,并没有带围巾,两手抄在衣兜里,似乎有些不胜料峭的春寒。韩远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摸出一双皮手套,递给沈因。   “戴上。”   沈因看了看,知道是韩远每次骑车时带的手套。他伸手接了过来。手套很大,里面有一层夹绒,手一套进去,有股柔和的暖意。   沈因弯了弯嘴角。   “明晚你早点过来,我做饭等你。”韩远说。   “你会做饭?”沈因斜着眼睛看他。   “会。”   “能吃吗?”沈因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韩远。   “我相信你吃了一回,保准还想吃第二回。”韩远看着沈因的眼睛。   终于,沈因的眼睫抖了抖,轻声笑了笑。   “我那就暂时期待一下。”沈因说。   韩远的心放下一半。脚步也轻松起来。   果然,二十分钟后,他们已到了市体校门口。   沈因停下脚步。路边的那株白玉兰,花朵尽数凋敝。没想到花期居然这么短。   “再过两天,含笑、海棠,樱花差不多都要开了。”韩远顺着沈因的心思说。   这座城市,别的不多,但公园多,广场密集,到处都是花花草草。   无他。为了发展体育事业,市政府投放大量资金,修建广场、公园,以供市民健身。   但沈因的心思并不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他把手套要摘下来。韩元出言阻止:“手套你戴着,明天给我带来就行了。”   “明天没请假?”沈因问。   “你觉得我天天都在旷课?”韩远说。   沈因笑了笑。   “还进去吗?”沈因问。   “不了。太晚了。”韩远说。   沈因步入小院,梁鹤的屋还亮着。   果然,第二天物理,沈因进教室时,韩远已老老实实地坐在课座后。   沈因目光在韩远身上短暂停留后,又落在史子铭身上。他坐姿十分奇怪,身体整个像是爬在课桌上,皱着眉头,涨红着脸,如同便秘。   “史子铭?”沈因直接问了过去。   “到。”史子铭站了起来。   沈因点点头,“没事。你坐下来吧。”   史子铭在全班注视的目光中坐了下来。这次他坐得挺好。   下课铃响了几声后,教室里几乎没什么学生了。沈因挺佩服,这帮小孩进教室的速度与出教室的速度,简直成反比。   进来有多慢,出去就有多慢。   磨蹭到最后的依然是韩远。只是今天多了个史子铭与他后排的陈大伟。   “沈老师。陈大伟上课一直踢我凳子。”史子铭指着陈大伟说。   韩远刚要站起来,闻言,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沈因。   沈因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小学生吗?   再说,告状难道不该是找班主任?   沈因看向陈大伟。“陈大伟,你踢他凳子了吗?”   陈大伟也是班上家访三剑客之一。沈因记得挺清楚。一个爱旷课的韩远,一个早恋的丁兰兰,还有一个就是好惹事的陈大伟。   陈大伟五大三粗,短粗眉大眼睛。看起来就是那种班上不好惹的。但以沈因多年的教学经验,透过皮相看本质,觉得他其实也不真是挑事。   他吧,也就是一个中二病患者。缺少关注。时不时地闹点事,让家里人操操心。所以,他对他并不是太担心。   陈大伟晃着桌子。“踢了。可是……”   沈因用手制止了他的发言。他转而看向史子铭。“陈大伟下次再踢你凳子,你就给踢回去。”   史子铭张了张嘴,看着沈因,一个字没说出来。   韩远忍了忍,不让自己笑出声。   陈大伟也瞪着沈因。像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事吗?”沈因看着史子铭。   史子铭摇摇头。   韩远跟着沈因下了楼。   “你这老师当的。就不怕陈大伟下课找史子铭麻烦。”   “如果下课能找的话,他就不会上课搞小动作了。”   沈因看人一向准。陈大伟不是什么大坏大恶的人,就是手欠。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陈大伟真的下课找史子铭,也不过是一场嘴仗。   “你看人还挺准。”以韩远对陈大伟的了解,他也觉得他并不是摸黑半路上给人扔板砖的类型。   韩远跟着沈因走了几步。沈因回过头。“这还没放学呢。”   “我没说走。”韩远说。   “哦?”沈因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韩远。   “我就问,你晚上几点到。我好准备晚饭。”   韩远一脸认真。沈因也不再和他客气。“七点之前。”   “那我等你。”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   下午没有课,沈因在办公室里批改完卷子,估摸韩远下课已回家了,也就收拾收拾下了班。正值下班高峰,来往车辆繁密拥挤。路上行人也很多。有些做推销活动的商铺门前,甚至还有些人头撺动。   这让沈因觉得街上流动的气温都有上升感觉。   他顺路拐进了路边的一个超市,给自己买了盒烟。出去的时候,看到货架上的巧克力正在做活动。   前段时间是西方情人节,超市一下子上架了很多巧克力。现在应该是没卖掉的存货。   沈因在林教授的办公室、家里,都见过这个牌子。他不爱吃甜食,但有一次他随便捻起来吃了一个,果浆馅的,还不错。   沈因顺手拿了两盒。   到了毛纺小区,熟门熟路地上了楼,到了韩远家的门口,沈因手还没碰到门铃,门就打开了。韩远把手里的棉拖鞋递了过去。   韩远袖子卷得老高,脚上很自觉地穿着那双粉红的兔子耳朵拖鞋。   “在门口等我?”沈因开玩笑地说。   “我刚从厨房的窗户看见你来了。”韩远说。   沈因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韩远脸上的表情明显怔了怔。   “看见在做活动,顺手买的。”沈因说。看了看韩远的表情,“早知道你这么感动,我再多买几盒。”   “多贵。”韩远说。   “这点钱就把你的心给收了。便宜。”沈因说。   韩远勾了勾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周的文文里,两人的感情将会迎来他们第一次微妙的转折哦~ 当然,狗血不会少~~炮灰不会少~· (黄教练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屋里温暖如春。茶几旁边的两个暖风机都开到最强。看来韩远提早就把它们打开,所以屋里的气温才这么高。   沈因把外套脱了,韩远跟着接了过来,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你先坐着,暖和一会儿。十分钟后就可以吃了。”韩远说。   沈因确实有些好奇,韩远一个人生活了近两年。日常生活不说,就是一日三餐,不知道怎样解决的。   沈因在大学上学和任教的几年,都是吃食堂,叫外卖,周末回林教授那里打牙祭。和教授处朋友的时候,天天泡酒吧。   和何文今在一起的时候……   沈因没再想下去。而是半靠在沙发上,注视着进进出出的韩远。   韩远依然是松松垮垮的体恤与卫裤,隐藏了一身结实而充满韧度的肌肉,看起来十分慵懒。   而脚上的红耳朵兔子鞋,却又可爱异常。只是半卷的袖子,依然窥视到他富于光泽,微微隆起的小臂。   沈因看过不少玩搏击玩格斗的,并不像健身教练,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   格斗追求的是力量与技巧,健身则是纯粹对肉体的一种再塑造。   另外一个人的肌肉就是如此。简单干脆,直接用他的体积、块头冲击着沈因的视觉。   一瞬间,沈因的脑子里闪过黄一诺布满汗水的,黝黑的,膨胀的象要爆烈的胸肌。胸肌下一排硬梆梆,同时汗水恣肆的腹肌……   沈因被自己的念头雷得有点糟心。单身生活过得实在太久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餐桌前。韩远已在上面放了一个电热锅,里面炖着什么东西,滋滋地冒着白烟,香气扑鼻。   正看着,韩远从厨房端出一篮子蔬菜。里面有金针菇、生菜,还有沈因叫不上来的各种各样的小青菜。   沈因看了看:“怎么费这么大劲。”   “看着费劲,其实很省事。有时我一个人也这么吃。”韩远摆着碗筷,“看你平时不做饭吧。”   “确实很少。”   “很少,还是没有。”韩远问。   “没有。”沈因诚实地回答。   “看着挺讲究的一个人,对自己的胃却这么随意。”韩远说。   沈因无语。他能告诉韩远,那是被林教授的厨艺给逼的?   韩远打开餐桌旁的橱柜,犹豫了会儿,回头问沈因,“你喝白酒,还是啤酒?“没等沈因回答,自已就说:“天冷,要不来点白酒?自酿的粮食酒,不上头。”   “自酿?”沈因挺好奇。   “我姐酿的。也就是白酒,里面泡点乱七八糟的汉方药。”   “你姐真神奇。”沈因由衷地说。   韩远拿出白酒,里面泡着些乱七八糟的中药。不用问,肯定就是活血化淤,养精补气之物。   韩远斟在了沈因面前有着可爱卡通图案的咖啡杯里。一抬眼,看到沈因微妙的目光。   “我姐买的。”韩远解释:“还买了一对。”   虽然沈因至始至终都没见过韩远的姐姐,但她似乎无所不在。   沈因现在有些理解,韩远身上那种温暖而强韧的气息。这缘于他纵然生存环境恶劣,却并不缺少细腻而持久的爱。   韩远面前的杯子是只粉色的卡通熊。   而沈因用的是深褐色的。   沈因有些好笑。他并不介意自己是用粉红,还是深褐。   韩远给自己也酌了一杯。酌到途中,看了看沈因。正碰上沈因的眼睛。   “没说让你喝。怎么给自己倒上了。”沈因说。   “陪陪你。”韩远放下酒瓶,在沈因对面坐下。“明天周末,不用上课,你别太紧张。”   沈因怔了怔,眯着眼睛,一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了。”   韩远怔了怔,低头默默地把锅盖揭开,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里面是个闷锅。锅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大而肥美的大虾,下面露出些红的,绿的,白的,应该是各色菜疏与用于着色的青红辣椒和洋葱。   沈因老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厉害!”   “没那么厉害,主要是你什么都不会。”韩远说着,夹起一只虾放到沈因面前的碗里,“这锅要辣点才好吃,但我看你不太能吃辣,就放了点灯笼椒。”   “以后别瞎花钱。我过来就打算吃碗面的。”沈因又说,“大虾很贵吧。”   “不贵。花这点钱把你的心收了,便宜。”韩远眼睛里闪过一些促狭的笑意。   他把刚才的沈因说的话,又还给了沈因。   “我的心想要就给你,没这么费事。”沈因随口开玩笑说。话一出口,就追悔不及。   抬眼一看韩远,他只是弯着嘴角一笑,忙着给自己夹菜。   沈因夹起一只虾。心里默默地反省自己的信口开河。   “其实也没什么。我一个人吃饭,也很重视营养搭配。”韩远说。   “我知道,运动过后,不吃蛋白质,不长肌肉。”沈因开他玩笑。他知道韩远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沈因把虾子送到嘴里,微辣香嫩,还有着隐隐的甜味。   韩远看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沈因老半天,才叹气似的说了句:“太好吃了。”顿了顿。“比林教授的私房菜好吃多了。”   “林教授?”   “哦,我妈。”   韩远又给沈因夹了一只虾。为什么林教授的儿子,会流落到这里,他心里其实有些好奇。   学生间的八卦有时比街坊上的大妈还热闹。关于沈因的一些传闻,他也听到过。什么才来的沈老师,以前其实在名牌大学任教,不知道什么原因,辞了职,跑到他们这个地方来。   但他还是忍了忍,压住了内心翻涌而上的八卦。   两人把锅子吃得差不多了,韩远把壶里的高汤加了进去,把疏菜丢了进去。又拿过沈因的碗,给他捡了一些鲜耦、土豆。   至始至终,韩远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沈因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则象任何擅长做菜的大厨一样,自己不太吃,只是一味地观察自己的客人对他的手艺是否满意。   “如果你喜欢吃,下次我给弄别的。牛羊肉都可以。鱼我也很善长。”   “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沈因看着韩远,说。   韩远抬起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因。沈因一笑:“夸你是个好男人。”   韩远明白过来,沈因是在说自己。   韩远翘了翘嘴角。   饭毕,韩远收拾了餐桌,沈因直接进了韩远的卧室。里面温度也很高。空调也被预先打开了。   首先映入沈因眼帘的就是窗前吊挂的沙袋。沙袋下面跳绳。拳套。几个大小轻重不等的哑铃。   沙袋旁是张单人床。床头枕边扔着一只玩偶狗。   那是沈因从夹娃娃机里夹出来,送给他的。没想到,还被他留着。   沈因转身看向组合书桌。书桌上的几层架子里放了一些学习资料以及普及的中外名著。   其中一层放了五个魔方。颜色拧得乱七八糟,堆放在那里。   沈因随手拿起一个,拧了起来。眼睛却看向一个相框。   相框里面,韩远和一个女性站在一起。女性鹅蛋脸,大眼睛,嘴角挂着明亮的笑容,很漂亮,但和韩远并不相象。   沈因的目光落在韩远身上。   手里的魔方颜色已全部复原。他把魔方放到书架上。   门被推开,韩远端过两杯水放在书桌上,自己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瞅瞅沈因,沈因说是给他补课。但他并没见沈因带任何与补课相关的书籍与资料。   沈因从书架上抽出英语第一册课本。   “英语?”韩远有些意外。   “没错。”沈因接着说了一句,“还有数学和化学,我也会给你补习。今天先从英语开始。你所有的课目里,英语成绩落分最多。而英语却是几个学课中最容易补上来,也最容易得分的课目。”   韩远看了沈因一眼。果然是大学教师。心里隐隐地有些佩服的感觉。   “现在,我和你一起背英语课文。”沈因说着,把英文高中第一册打开,找出一篇语法较全面,和词汇较丰富的:“就这课,看谁先背熟。”   韩远瞅着沈因,似笑非笑。   “怎么了?”沈因侧着头,问他。   “我不是小孩儿。”韩远勾了勾嘴角,“你不需要刻意陪我。而且,像你这样的级别,大概看一遍就会背了。”   这倒是实话,象这种级别的课文,沈因基本上看一遍,就会背下来。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励一下韩远。   这方法对付其他的学生,一般都很奏效,但韩远并不一般的小孩子。   沈因不再坚持。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韩远说。   沈因有些惊讶地看着韩远。   韩远伸手从书桌上拿下一个魔方。“要不,在我背书的时候,你把他复位。谁用的时间短,谁赢。”   沈因接过魔方,在手里玩了几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韩远:“好主意。”   沈因的神情,让韩远忽然有些起疑:“你不会是魔方界高手吧。”   沈因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你背一篇课文需要多长时间。”   韩远把书翻开。看了一眼长度。并不是太长,而且课文以前学过,他也挺熟悉。韩远犹豫了一会儿:“7分钟。”   沈因看着书桌上的闹钟,还差几秒8点。他指了指:“整点开始。”   “好。”韩远把课文用眼睛扫了一遍。开始暗背。   背了几行,抬起眼睛,“你不拧吗?”   沈因手里拿着魔方,只是来回把玩,目光只盯着韩远。听韩远这样问,淡淡地说:“让你6分30秒。”   韩远迅速地看沈因一眼,不再说话,立即把目光移到书本上。   时间滴滴哒哒地流逝。   韩远把头抬了起来,刚过了6分30秒。   他的生理钟一向准确,这是他在一场一场的竞技中习得的经验,也是比赛必须具备的技能之一。   与此同时,沈因的双手开始拧动魔方。   当沈因的双手开始转动时,韩远的呼吸都象要停止一样。   他的手速度太快,眼睛几乎像是不看魔方,只有手指不停地翻转。几乎不到几秒,一面颜色已全部呈现出来。   魔方在沈因的手指下,迅速地旋转、转折,眼花缭乱,一时间,只听见魔方卡卡地转动声音。   魔方在沈因的手里,宛若一只活动的生物。   “卡”地一声。沈因的手停了下来。   28秒。   魔方所有的颜色全部复位。   韩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半晌,抬起手,鼓了几声掌。   “老师,好厉害!”韩远惊叹地说。   沈因默默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魔方。“退步了。以前盲拧也是这个速度。”   “盲拧?”   “就是不看魔方,让颜色复位。”   韩远看着沈因:“要不,我把你眼睛蒙起来,你给我演示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韩远同学~~要好好补课,不要太撩老师哦`~ 还有,你有没有考虑留老师在自己屋里过夜呢?~ 小妖精们,这章字数还算多吧~~嘤嘤嘤~~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沈因似笑非笑地瞅着韩远。“你背诵的英语呢?”   “已背好了。”韩远说。   “开始背吧。”沈因说。   韩远看着沈因,他心里还在惦记沈因的盲拧,但沈因似乎并没给他表演的意思。   韩远微微的有些失望,只好把课本递给沈因。但沈因只是把书本随手往桌上一撂。   “不看书?”韩远问。   “不用。你随便背,自己可以任意加减词,也可以造句子,只要语法准确就行。”   “那我开始了。”   韩远把椅子向外挪了挪,微侧着脸对着沈因。略一思考,开始背诵。沈因只是靠着书桌,微微地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魔方。   韩远的语速并不算快,但发音十分清楚,有点VOA里的新闻朗诵的感觉。声音也很低,没有多少感情□□,听起来即冷淡又性感。   沈因不由想到女生常叽叽喳喳的“只听声音就像可以让人怀孕。”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韩远停了下来,看向沈因。沈因点点头,韩远并没有在里面加减任何词,任何的加词与减词都似乎让他觉得多余。挺像他的作风。   沈因指出了他的几个动词时态的错误。周考中,他也是在同一个词上出了错误。接着沈因又拿出了月考的卷子,针对他的失分题,一题一题地讲解。   沈因一惯简洁明了的解题方式,准确幽默的表达,生动活泼的举例。   英语本来是韩远觉得最乏味的一门学课,不知为什么,在沈因讲来,竟然十分有趣。   韩远目不转晴地盯着沈因,耳朵一字不露地捕捉他的声音,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   沈因看看时间,已不早了。这次补课效果出乎他的意外。2个小时,韩远的注意力相当集中,没有丝毫走神。这让他非常满意。   沈因把作业留好,顿了顿,忽然慢悠悠地说,“下次,再演示给你看。”   韩远猛得抬头,几秒钟后才明白沈因说的什么意思。   “哦。”他嘴角浮出一个笑意。   “今天就到这儿吧。”沈因站了起来。   “要走了?”韩远跟着站了起来。   “嗯。不早了。”的确,都近11点了。   “等等。”韩远忽然拉了拉他的胳膊。韩远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子。   沈因不明所以。   “下雨了。”   经韩远一说,窗外的雨声如同被放大数倍一样,猛得泼了进来。整个屋里都落满了雨声。   声势浩渺而又浩大。   沈因愣了愣,刚才两人都十分投入,外面如此嘈杂的雨声,居然都没有听到。   “要不,你就住这儿?”韩远看着沈因,试探地说,又紧接着一句,“明天又是周末。不用急着上班。”   沈因忽然很犹豫,韩远提的条件十分诱惑他。   这天寒地冻的,加之外面下雨,车也不好拦。但沈因有轻微的洁癖,每天必须换内裤。在这里睡一晚倒没什么,只是没有衣服换,也没有睡衣。   “如果你非要回去,我就送你。现在外面不一定有车。”   韩远说的是实情。但这种天气……   沈因犹豫了一会儿,在自己的生活习惯与韩远的交通安全上做了一个交锋。韩远的安全还是占了上锋。   比起让韩远送他,沈因宁愿选择在这里过一夜。   沈因看了看沙发。沙发很大很宽,完全够他在这里睡上一晚。   韩远看着他,眼睛里泛起一丝笑意,“不睡沙发。我把我姐屋里的被罩给你换一下,你睡她屋。”   “不用。”沈因忙说。   “没什么好介意的。她婚后,基本上不住这儿。就周末过来吃两顿饭。”   “那她明天就过来?“   “嗯。”   “我更不能睡了。如果你姐知道自己闺房被一爷们睡了,心里肯定膈应。”沈因说。   韩远瞅他一眼。从第一面起,沈因给他的感觉就是干净清爽。甚至连气息都是清凉的感觉。   刚才他玩魔方的一双手,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恐怕连他的脚趾甲也修得这样干净整齐。   他觉得如果是沈因,自己的姐姐应该不会膈应。   但沈因不容置疑,“我就睡沙发。”   韩远不再多说,回头看了一眼沙发:“那你睡我屋。我睡沙发。”   自己是他老师,这点特权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想,沈因便不再跟他客气,点点头。   韩远犹豫了一会儿,“我有多的睡衣,你穿吗?”   沈因点点头。韩远有点意外。   “那你先去洗澡,我把床罩给你换了。”   “不用。”沈因说。   “真的不用?”韩远质疑地看着他,沈因每天外套里的衬衣都在换。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拥有如此洁净的衣领。沈因在这方面的在意,是一目了然的。   “哪儿那么多事。”沈因说,“我先去冲个澡。”   “衣服就脱在外面,我给你叠起来。”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   对韩远的细心体贴,沈因已习惯,并开始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考虑所带来的舒适感。   沈因进了洗浴室,不由琢磨起韩远的性格形成。   家庭环境、教育背景、社会影响以及与生俱来的基因,这几大要素在人类的性格形成中占有多大的比例。   韩远之所以是韩远,这些影响他人格的因素,哪些是后天形成,哪些又是与生俱来的?   正想着,外面的门被敲了几下。沈因把水拧小一点。韩远在外面说:“把内裤拿出来,我给你洗了。放暖风机边上吹吹,一会儿就干了。”   沈因怔了怔。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了一眼自己挂在墙上的内裤。皱了皱眉。上面溅了些水花,已有些淋湿的水渍,穿在身上一定湿哒哒的。   这在平时,沈因是难以忍受的。   但让韩远给自己洗内裤,真的好吗?   热水的蒸腾让沈因的头有点犯晕,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内裤拿了下来,走到门口,半开着门,把内裤递了出去。   韩远只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内裤。   白色的三角内裤。   接下来,沈因就有些恍惚。他些后悔。如果他性取向正常,或许他也不会多想,也没这么多顾虑。但现在,他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合适。   而且这种不适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大,让他后悔得几乎要冲出去,让韩远再把自己的内裤给送回来。   沈因把热水的温度调低。微冷的水,让他发晕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沈因再次确认,让自己的学生给自己洗内裤,确实不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沈因关上水龙头,把门开了小半。韩远把一只没有拆封的牙刷,连同内裤与睡衣一起递了进来。沈因伸手接了过去,内裤上还留有暖风机的余温。   沈因匆匆穿好内裤,又穿上韩远的睡衣。白色棉质体恤与一条棉质居家裤子。   有些宽大,但穿在身上却很舒服。沈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到了客厅,韩远已在沙发上铺好了被子。   沈因打了个招呼,直接走进韩远的卧室,被褥已被铺得整整齐齐。   沈因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被子里有着和他身上的睡衣一样,相同的气息。沈因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脚底触着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是个热水袋。   沈因的心也像被热水袋暖了一下。   在韩远身上,强悍与温柔,老练与纯粹,似乎得到完美的统一。   不知再过一、两年,这个青年会长成怎样的一个男人。或许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沈因想。   不知是不是换了个环境,还是晚上那杯药酒的原因,本来有些困倦的沈因,脑袋一挨着枕头,居然没了睡意。   一股燥热之气,似乎不能发散,沿着腹部,向他身体四周漫延开来。   沈因的脑子出现了黄一诺健实的大腿。那大腿在他的眼前晃动,带着点汗渍的油腻,还有些细微而浓密的绒毛,被汗水打湿,微微地发着亮光。   大腿上包裹的紧身内裤,把他的屁股包得结实圆滚,让沈因有想捏上一把的冲动。   他的小腹。小腹下面微微的隆起……   沈因咬了咬嘴唇,嘴里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  洗着老师小内内的韩小远内心小独白:原来老师穿的是三角内裤~~~白色的。~~~不过,不知道老师的还有没有别的颜色~~蓝色也不错,我喜欢~~红色``老师的话,皮肤又白又细~~应该也挺搭~~ 嗯,韩小远同学,你的小内内是什么款什么色的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不知什么时候,沈因才睡了过去,但似乎只一会儿,就又醒了过来。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不过凌晨四点。   沈因有些口干舌燥,身上还有些热。但想到韩远还睡在客厅,便只是忍着。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似乎听到客厅有些断断续续的窸窣声音。那声音隔一会儿才动一下,像是怕惊扰到卧室里睡眠的沈因。   沈因干脆掀被子起来,开灯、拉门。果然,韩远正摸黑地站客厅里喝水。   “把你吵醒了?”韩远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说。他的声音听着还挺清醒。看来起来有一会儿了。   “给我倒杯水。凉的。”沈因站在门口说。   韩远忙借着卧室透过来的灯光,给沈因倒了杯凉水,送了过去。   沈因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心里才舒服了点。灯光下,他的脸颊嫣红,嘴唇也鲜艳异常。看着韩远的一双眼睛象是含着水汽。   “是不是感冒了?”韩远端详着沈因,皱了皱眉。   沈因摇摇头。   韩远抬手放在了沈因的额头上。沈因吓了一跳,也没敢动。2、3秒后,韩远的手放了下来。“嗯,体温挺正常。”   沈因一时无语。   “明晚,你到健身房吗?”沈因犹豫了一下,问。虽然他知道周日韩远在健身房没有课,但他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你要去健身?”韩远问。   沈因用手紧紧地捏了捏杯子:“不是。就问问。”   “明天我休息。”   “哦。”沈因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一股心虚感涌了上来。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韩远看着沈因说。   “没有。”沈因把杯子递过去。“睡吧。”   “嗯。”韩远点点头。   沈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从密闭的窗帘里,已有些灰亮的天光丝丝缕缕地透了进来。沈因在床上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今天韩远姐姐一家要过来,忙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韩远正半卧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沈因,忙站了起来:“你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沈因头晕沉沉的,不像是睡了一晚,却像是批了一晚上的卷子。他进了盥洗室,收拾完毕出来时,韩远已把早饭端摆放在餐桌上。   皮蛋瘦肉粥,两碟小菜。看来韩远早就把粥给煮上,只等他起床。   沈因虽然想急着离开,但韩远一大早做了饭,又不好拂他好意,便坐了下来。拿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里,半晌才说。“好吃。有生以来最好吃的一次皮蛋瘦肉粥。”   “有这么夸张?”韩远不信。   “真的。”沈因说。当然,感情分也是有一点的。沈因心想。   “吃完饭,还要补什么课?”韩远问。   “今天你姐不是要来么。”沈因说。   “他们今天不来了。”韩远说。   沈因抬头看韩远一眼。   “我对他们说今天有老师在补课,他们改明天了。”   沈因沉默了会儿,“没看出你这么爱学习。”   韩远一弯嘴角:“我也没看出你这么能赖床。”   沈因愣了愣。   “现在9点半。我把粥放锅上熬了都3个小时了。”韩远看着沈因说。   ……   他能告诉韩远自己想黄教练想了一夜,所以没睡好?   沈因的脸微微的有些发烧。   最终,沈因一直呆到下午,离开。   第二天晚上8:30,沈因抵达健身房。如他所想所愿,健身房已没有什么学员。连吧台上的小姑娘都已不在。这个季节,外面还黑得早,学员基本上不到8:30,已陆陆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教练在坚守岗位。   沈因去更衣室的时候,目光向重械区瞄去,黄一诺正从划船机上站起来。还是一身紧身运动衣,里面肌肉象是要撕碎衣服,从里面蜂拥而出一样。   黄一诺一抬头,正看到沈因,眼睛一亮,迎了过去:“过来了?”   沈因笑笑,喉咙动了动。“是啊。”   “怎么这么晚?”   沈因当然不好说,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泡你。只是说:“改了一天的卷子,才有时间。”   “你是老师?”   “嗯。”沈因点点头。   “那韩远?”   “他是我学生。”   “哦。”黄一诺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他才和沈因说上两句话,就被韩远给弄走了。原来是这层关系。黄一诺脸上绽起两个酒窝。   “别说,看你文质彬彬的,还挺像。”黄一诺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去换衣服,今天我要让你多练几组。一定把你身体调|教得棒棒的。”   这话落在沈因的耳朵里,有些别样的感觉。   “好。我先换衣服了。”   沈因往更衣室走,黄一诺却跟在了他后面。沈因回过头。黄一诺冲他一笑,“我先去冲个澡。一身汗臭。”   更衣室与浴室连在一间,外间是换衣服的地方,里面就是浴室。   沈因不再说什么,掀门帘钻起了更衣室。   沈因慢腾腾地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出自己的运动衣。旁边的黄一诺一边嘴里轻轻地哼着歌,一边脱衣服。   沈因没有去看黄一诺,但黄一诺脱完了衣服后,伸手拍了拍沈因的肩膀:“我先进去了。”   “嗯。”沈因应了一应。等黄一诺转身离开,他才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黄一诺赤条条的,全身油黑,只有屁股那一块微微的有些发白。屁股与他想象的一样,粗壮、精实。   沈因回过头来。觉得嗓子有点干。   等沈因把外套,毛衫全脱下来,费了不少时间。他刚把运动裤套上,还□□着上身,黄一诺已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来,他还真是冲了个澡。   黄一诺仍然赤条条的。只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身上挂着没有擦干净的水珠,全身上下都像在冒着热气。   他的笑容也是热乎乎的,眼睛里也都是热度。   “你看你,身上都没几两肉。”黄一诺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脸,眼睛盯着沈因。一对酒窝开得十分盛大。   “练成你这样,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沈因的目光落在黄一诺身上,并没有挪开,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肉体。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具肉体的留恋。   黄一诺狎昵的态度,更让他觉得有进一步试探的必要。   黄一诺双臂一紧,胸上的,胳膊上的肌肉顿时隆了起来。如同一座座小山丘。   “要摸摸吗?”黄一诺问。   沈因点了点头。   黄一诺一下子向他靠了过来,几乎要撞到沈因身上一样。沈因的呼吸滞了滞,但并没有避开。他只是看了黄一诺一眼。黄一诺微微低着头,粗热的气息,喷在沈因的脸上。   沈因抬起手落在他的胸脯上,黄一诺胸脯上的肌肉跟着动了动。硬梆梆的,象块生铁。   沈因的目光沿着黄一诺身体曲线,一路向下滑行,手跟着下行。在他的人鱼线上来回摸索了片刻,又落到他的小腹部。小腹部又硬,且热。   黄一诺那里跟着动了一动。   沈因抬起头,看着黄一诺,勾了勾嘴角。   眼睛里像是有水纹在波动。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有人掀帘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猛得在门口停顿下来。   沈因把手放下,看到韩远站在门口。   ☆、第30章 第三十章      韩远一只手保持着掀门帘的动作,一惯韧性十足的动作, 现在看起来有些僵硬, 与勉力支撑。他一惯超脱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紊乱。   沈因把黄一诺推了出去,然后抓起长条凳上的上衣, 匆忙套在了身上。   就听到黄一诺说,“怎么今天过来了?不是没课吗?”   沈因没有听到韩远的回答。   那边黄一诺也摸出了衣服, 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上。   “我在外面等你。”收拾完毕的黄一诺小声对沈因说后, 掀帘出去。   等沈因穿好衣服后,韩远才走了进来。   他在储物柜前找了半天, 都没看到自己的编号。眼睛只是沿着储物柜一遍遍地来回划拉,看到一些数字, 似乎又认不清那些数字。   “你常这个时间过来,一个人过来练习?”沈因若无其事地问他。   韩远给沈因的印象一直是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与从容, 但现在, 他的手足无措根本掩饰不住。   “嗯。”韩远终于找到自己的储物柜,把钥匙插了进去。但对了几次,钥匙孔都没对上。   他今晚本来没打算过来, 但忽然想到昨天沈因问他健身房的事, 他估计沈因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会来这里玩玩。于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   没想到真的在这儿遇到了沈因。   沈因换好鞋子, 转身走了出去。   黄一诺正在一个器械前等着他,一见他出来,把手扬了扬:“这边。”   沈因走了过去, 在他指定的器械前坐了下来。黄一诺用手给他矫正身体坐姿,让他开始用腿的力量推动器械。   沈因一边听黄一诺给他讲解要领,一边分心想着韩远的反应。   从韩远的反应看,他并不是对同性间的关系完全陌生,至少是心里有疑惑的。如果自己向他坦诚自己的性取向,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   但就此事继续保持沉默,韩远势必会猜疑下去,如果这样,倒不如坦诚相向。   只是坦城相向后,韩远会有什么反应?嫌弃?避之不及?   一时间,沈因有些自暴自弃。   如果韩远不能理解,大不了自己以后离他远点。   一念至此,沈因更觉得心烦意乱。   这时韩远也从更衣室出来,换了身体恤与卫裤。经过沈因与黄一诺时,也没有在两人面前停留,而是直奔拳击训练场那一角。   韩远拳脚并用,打起沙袋来。每一拳都像贯彻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与意志,沙袋打得悠来晃去。他一边灵巧躲闪,迅速地挪动步伐,一边一脚又踢了过去。   沈因还是第一次看韩远做如此正式的训练。虽然在此之前,他已对他进行过如此猜测,但依然被他的动作与力量所震惊。   何文今家族产业虽然是以地产主为,但公司的名下,也有一家搏击俱乐部。   有过一段时间,沈因是那里的常客。虽然他并不参与其中的练习,但就观摩而言,他并不算素人。   正沉思间,黄一诺的手贴在了他的背上,“别弯腰。”黄一诺热气腾腾地说。   “嗯。”沈因应了声,同时直起了背。但黄一诺的手并没有从他背上拿开,反而用手指在上面挠了挠。沈因去看黄一诺,黄一诺正冲他笑。   那对酒窝现在看起来又有些挑逗意味十足了。   “你是不是要下班了?”沈因问。   “不要紧,我等你一起走。”黄一诺小声地说,同时冲他眨眨眼睛。   本来沈因此行目的,就是为了黄一诺,但韩远突然现身,打破了他的计划。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如何向韩远解释自己举动的事,根本没有心思再与黄一诺眉来眼去。   “抱歉,今天我还有点别的事。”沈因低声说。   一丝失望之色迅速从黄一诺脸上闪过。两人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心照不宣了。但没想到沈因却把他给推了出去。   沈因也有些挺对不住他,“晚点我联系你。”   黄一诺这才转忧为喜,“你有我电话吗?”。   “俱乐部的APP上有教练的电话。”沈因说着,指了指器械上贴的一个二维码,“扫一扫就可以了。”   黄一诺想了想,“我还是给你张名片吧。”说着,到了前台,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沈因。沈因接过来,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我还要呆一会儿,你先走吧。”沈因说。   黄一诺看看周围,韩远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样子。有他在这儿,自己与沈因也做不了什么小动作,只有遗憾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记得给我电话。”黄一诺竖起拇指与小指,放在耳朵边,做打话的样子。   沈因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   黄一诺看得心里猛得一跳。   虽然他一直喜欢同性,但从遇到过沈因这样的。怎么好,他到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沈因与他认识的所有男朋友都不相同。   黄一诺觉得自己喜欢上沈因了。   黄一诺一走,诺大的健身房就只剩下沈因与韩远两人。沈因看向韩远。这一关终究还是要过的。   沈因稳了稳心神,才向韩远走了过去。   韩远听到沈因走近的声音,停了下来。扯过旁边器械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却不怎么敢看沈因。   “你练你的吧,我等你。”沈因说。   “不了。”韩远含混地说,“我去冲澡。”   说着,就向更衣室走过去。没走几步,停了下来,“你不洗?”   “你先去。”沈因说。   “嗯。”韩远不再说话,掉头大步向更衣室走去。   沈因估摸韩远已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后,自己才走进更衣室,三两下把衣服脱掉,向浴室走去。   浴室蒸腾着闷热的水气,让沈因几乎喘不过去。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是韩远在那边冲洗。   沈因把热水龙头拧到最大,花洒下的热水喷薄而下。但那边的水声依然清晰地传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水声停了下来。   沈因让自己面向里面,背对着外面。   韩远赤着脚踩在地上,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沈因等了一会儿,才擦洗完毕,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   韩远已换好衣服,背了包,靠在吧台上等他。看到他出来,默无声响地直起身体,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为什么,沈因又想起自己养的那只金毛犬。又大又粘人。   他不由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夜晚街道空阔无人。街上的店铺也关门歇业。昨夜的大雨,地上已看不到什么痕迹。   沈因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即能让韩远领会,又不至于让他觉得太过震惊。如果韩远再年长几岁,沈因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沈因停了下来。韩远跟着顿了顿。   沈因转过身来,正视着韩远。   韩远年轻漂亮的眼睛,对上沈因的视线,不由往地面上一垂。   沈因轻轻一笑。   “韩远,有件事我要对你说。但我不知道怎样开口,才能让你理解。”沈因说,“世界上存在着各种不同的人。肤色不同、信仰不同,也有相貌不同,个性不同,喜欢的东西不同。还有一些极少数人,他们……”   沈因说到这儿,咽了咽唾液,“他们与一些主流不一样。或许他们喜欢的,与大家普通认同的存在某些差异,但他们确实存在。他们在根本上与大家也没什么区别……你,明白吗?”   “你,喜欢男人。”韩远看着沈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来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可爱小剧场~~ 浴室里,沈因让自己面向里面,背对着外面。韩远赤着脚踩在地上,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韩小远:卧槽我媳妇儿皮肤辣么白!腰辣么细!屁股辣么翘!腿辣么长!卧槽好想扑倒他!不行不行,我还没表白呢就扑上去太禽兽了,媳妇儿生气了就难哄了!啊啊啊啊特么的怎么几步就走过去了我还没看够啊好想倒回去说我东西没拿啊!!!!(抓狂.jpg) 沈小因: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走过来了我还没穿衣服呢不对洗澡当然不穿衣服啊你个傻B他有没有在看我啊要不要转过身去扑倒他啊啊啊啊他走过去了!走!过!去!了!(挠墙.jpg)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韩远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平视着沈因。但一向无比坚定与淡然的目光, 还是有些拘束。   沈因注意到他刚才的那句话, 虽然有些犹豫,却用了肯定的陈叙语气。   沈因有些好笑。“没错。”   韩远垂下的双手, 不禁握了握。虽然他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沈因承认, 内心还是十分的动摇。   “我在大学教书的时候, 因为……”沈因斟酌了一下词句,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那位可怜的教授之间的关系, “和我的一位学长关系比较亲近,忽然就被蜚短流长, 所以辞了那里的工作,来到了这儿。”   韩远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变化, 但沈因知道他内心一定像锅烧开的水, 已到了沸点。   韩远的双手抄到衣兜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学长, 你们就这样没联系了。”声音有些涩涩的。   沈因笑笑, “本来也没发展到多深的地步。就断了。”   “没有多深关系, 他为什么还一直给你打电话。”韩远说。   沈因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 忽然意识到韩远口中的那人其实是何文今。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事。沈因笑笑:“这倒不是。打电话的那个确实是我前男友。”   “你到底有几个前男友。”韩远抽了抽嘴角。   沈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孩子现在处于混乱状态,他不想与他计较。   “这个又怎么分的?”韩远问。   “因为他家里的人不同意,他们是大家族, 而他是独子,要靠他传宗接代,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就分手了。”沈因说到这儿,微微一笑。   当时何文今为了继承家业,回到了家里。临走时,差点没跪在他脚下,求他给他两年时间。   他告诉他,他只是暂时离开。等他掌握好一切后,他一定会回来找他。   沈因只是叹了口气。在心里,已决定把这人剜了出去。   “原来是被拆散的。难怪,你对他念念不忘的。”韩远的目光低垂下来,淡淡地说。   自己什么时候对何文今念念不忘了?就是因为没有把对方加入黑名单?   沈因觉得韩远已有些犯浑了。   “我没对他念念不忘,也没有余情未了。事实上,”沈因看了韩远一眼,“或许就像你说的,对这些人或事,自己并不是多放在心上。”   沈因婉转地向韩远暗示,他和何文今其实已没什么瓜葛。就像韩远所说,或者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遇到真正让自己在意的人。   “所以,你晚上过来是为了黄一诺?”韩远扫了他一眼。   韩远想起沈因第一次到健身房时,目不转晴地注视着黄一诺的情景。他当时竟可笑地以为,沈因是羡慕对方那具健硕的身体。   韩远看着沈因的眼神,有些讥讽的味道。   这让沈因有些吃不消。他敛色说:“我是喜欢同性,我也是成人,像任何人一样,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顿了顿,沈因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说,“你现在正是青春期,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   韩远是他的学生,却也是个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在发育的男性。他希望韩远能站在一个男性的立场上理解他。   韩远看着沈因,嘴角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看着沈因的眼睛里,有着极其明显的,极力压抑的狂燥。   这样的韩远,沈因没见到过。   他的眼睛一向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但现在,他如同一只受到外来客侵犯的猛兽,眼里满是燥动不安,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攻击。   沈因心想,或者对韩远而言,他们这类圈子,如同异世界。他或许从书里、电视上、网络上知道有沈因这类人存在,但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这类人和他会如此近,而且与他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不可能再以旁观者的态度看待他们。一时,他有些措手不及。   果然,韩远暴躁地低声吼道:“我是有。我这个年纪,我也是男人,有冲动,我也没办法。但我不会像你这样满大街随便找个人就发|骚,就约|炮。”   沈因的脸色变了。   他忍了忍,让自己略略地平静下来。现在韩远对他充满了不信任与敌意,如果自己再管不住情绪,那真是火上浇油。   他冷静下来,发现韩远其实纠结在两件事上:一是他喜欢男人;二是他交友态度的随便。   这样一想通,沈因心理反倒轻松起来。   这个一向处理成熟稳重的韩远,有这种幼稚的表现,沈因觉得还是有些可爱的。   他放缓了声音,“如果你觉得我交友随意,我可以,”沈因停了停,为了缓解他与韩远的关系,只有暂时牺牲黄一诺了,“不再去健身房。但性取向的事,是天生的,我改不了。你或许不能理解,但这就是事实。”   沈因看着韩远。希望自己这些话,能让他的情绪缓和一下。   “以后,我对你的态度依然不会变。但如果你觉得膈应,我会离你远点。”   韩远愣了愣,咬了咬嘴唇。眼睛垂了垂。再次看向沈因时,他的目光已恢复了平素的超脱与淡然。   片刻前那股狂暴,无来由的戾气,像是被他全部都收了起来。   刚才那个向沈因发浑的,仿佛与他不是同一个人。   “不会。”韩远哑声说。看着沈因。那干净的衣领,寒气中显得削薄却软柔的嘴唇。   一时间,韩远的心是温柔的。他把目光移向别处,“我没有觉得膈应,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感觉。”   沈因微微一笑。   “这样最好……我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小事,影响到你的生活与学习。”   “不会。”韩远低声说。   沈因叹口气,这种事,连自己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都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何况这个半大的韩远。   他也不奢望他就能理解自己,只要他不刻意回避自己就行。   沈因不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就中断对他学习的监控。他也不明白自己对韩远怎么就这么执着,让他没办法对他听之任之。   “这就是说,下周我还会继续到你家去补课,有意见吗?”沈因乘胜追击。   韩远把目光移了回来,嘴角动了动。“没意见。”   沈因轻声笑了出来。   这场危机,至少目前看起来,被他暂时化解了。   “那你回去吧。”沈因说,“我就几步,自己走。”   照以前,韩远一定会陪他走到体校,然后再自己跑步回家。但今天,沈因觉得应该给韩远一些时间,让他来消化这个事件。   韩远的身体半天没动。   沈因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回家去。”   说着,转身跨过马路,走了。   韩远看着他削瘦的背影,下垂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明明是沈因不对,偷偷瞒着自己来与黄一诺调情,现在,却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老师,你可真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木)的小番外哦~~ 韩远看着沈因消失的背影,缓缓的耸下了肩,突然觉得站在外面有点冷,随意的将手揣进大衣袋里,还是没有好一些,于是便迈起步子往家里走去,可他在拐角又止住了脚。 因为不远处,是正在往回赶的黄一诺。 韩远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平静着,心底多少有些隔应,假装没有看到这个人就要笔直走过去,谁知道黄一诺却叫住了他。 “韩远,你关门了吗?我东西落下了,忘带钥匙。”黄一诺丝毫没有注意到韩远异常冷淡的神色,如往常一般开口。 韩远这才顿住了脚步,心里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动了动嘴唇,看向已经黑灯瞎火的健身房:“我也没带钥匙。” 便见黄一诺一着急,说了些什么。韩远也没有再注意,变换了脚步拐过旁边的街道去,心底确是有些爽快的,手不自觉的揣紧了兜里的钥匙,似乎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它发出声音。╮( ̄▽ ̄)╭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韩远跑步回家,冲了个澡, 把自己砸在床上。一个晚上的信息量太大, 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闯,让他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已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生活的日常已教会了他很多处事方式。让他无论发生什么, 都能保持冷静与超脱的态度。正是这种态度,让他学会应付生活中所有的意想不到。   但现这, 这桩事, 与他以前所有的意想不到都是不同的。   而且这个带给意想不到的,不是别人, 是沈因。   他想到自己16岁那年,姐姐还没结婚, 江师父还没出车祸,自己一周有五天时间住在他的别院里。   有一次大夏天的, 他中途跷课回去拿拳击手套, 无意中撞见梁鹤正在卫生间冲澡,卫生间半关着,水蒸气又大, 他也只看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但那叫心里一通乱。   他连拳套都没拿, 拔腿就跑了出去。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敢正视梁鹤。   但这种状况也没维持多久, 每天上下课够他一通忙,师父又逼得紧,花在拳脚上的功夫, 消耗与分散了过多的精力与时间,差不多过了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丢人。   这事一直埋在心里,谁都没说过。老实说,当时的画面,他都不怎么记得了。   现在,沈因这种情况……   韩远不是不知道在自己的周围,有这类人的存在。   高一的时候,他们班上有过一个十分腼腆男生。圆脸,大眼睛,一看他脸就红。每次班级活动,他不爱和男生在一起,反而和闹喳喳的女生打得火热。   他自己不怎么参加班集体活动,上课下课也只是点个卯,对那个男生也不太熟悉,只是觉得这个同学有点娘。   但就是这个有点娘的男生,却给了他人生第一次惊吓。   也是寒假才开学,他懒懒散散去得很晚,又走得早。当他拎着书包跨出校门时,那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追着他跑了出来,叫住了他,往他手里塞了一件东西。   他莫名其妙,手里多了条围巾。他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这意思。   韩远蒙了会儿,明白过来。吓了一跳。心里立即说不出的膈应。手里的围巾象烫手似的,他忙把它往回塞。男生死活不收。眼睛一会儿便积满了泪水。   韩远四下瞅瞅,觉得很无奈。他不想让人认为是自己欺负了他。   “你给别人吧。”韩远强自镇定地说。   “我要转学了。织了一晚上,给你留个纪念。”   韩远拿着也不是,还他也不是。大眼瞪小眼,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全身都在冒汗。   “我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韩远虽然有些同情男生,但他对这种无法理喻的感情还是接受不能。他觉得再和这个男生站一会儿,全身都要起疹子。   他把围巾半抛半扔了过去,想让男生自己伸手接住。但男生并没接,围巾掉在地上。   地上的积雪半化没化。有些泥泞。围巾掉在地上,便溅上了泥星子。   男生盯着韩远狠狠地看了一眼,咬咬牙,猛得推了韩远一把,转身跑掉了。   韩远叹口气,想了想,从地上把围巾捡了起来。回家,晒洗干净后,上学时扔在了那人的课桌上。   那时他的心又硬又冷,虽然知道男生肯定又伤心,又恨他。   但他心里泛不起半点涟漪。   但现在,他的心里像是长了潮。心里的震荡,起起伏伏,翻腾不已。   一会儿是沈因问他膈不膈应,他觉得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会儿又是他的手放在黄一诺的身上,神情暧昧,眼波流转,又让他觉得无比烦乱。   他知道以后和沈因的相处模式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沈因依然会继续保持着一个优秀教师的素质,对他予以帮忙。而自己也仍然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但内心深处,韩远知道自己已有些微妙的改变。他看待沈因的目光,肯定会不同了。   但具体怎样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整整一周,除了正常上课,沈因没有主动与韩远联系补课的事宜。沈因有意给韩远腾出点时间,让他对这件事有个完整的消化。   如果他心理对这事还放不下,补课的效果也会大大折扣。   韩远上课倒也正常。坐在最后一排,像只大猫,懒懒地靠在墙上,目光在黑板上与书桌上游移。   偶尔一两次,碰到沈因的目光,依然平静而淡然。   这点,沈因倒是挺佩服他的。   沈因相信,韩远的内心一直没有他表面这么淡定。否则,他不会在碰到自己的目光时,刻意地保持对视,而不是回避。   对他那种欲盖弥意,沈因心里有些好笑。有时两人在空中碰触多了,韩远虽然不避开,但眼皮一垂的时候,觉得他的内心其实是无比凌乱的。   沈因也没去健身房,虽然他挺想念黄一诺的腹肌,但还是等这个大男孩平静一段时间再说吧。   如果他再去找黄一诺,不定会给韩远什么刺激了。   沈因悠悠地叹了口气。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韩远一进健身房,擂台那边已站了一圈人, 时不时的还有欢呼呐喊, 掌声口哨的声音。   不用看,肯定是馆长的搏友在那里切蹉。那些搏友的路数韩远已摸得十分清楚。大都玩票的性质居多。   但今天与以往不同, 连几个女学员都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健美教练李洁冰穿着露脐短裤也加入拉拉队,不停地拍手, 发出尖叫的声音。   看来是邵林来了。   韩远换了运动衣, 也走到擂台那里围观。   邵林已把一个拳友反身压在地上,双手紧紧地从反面别着他的腿。那人整个人爬在地上, 双腿被别成一张反弓形,看起来异常痛苦。   “认输吗?”   地上的那人脸红得如同一块猪心肺, 眉头拧成了麻花,在地上挣扎了十来秒, 口水都吐出来了, 却不开口。   邵林又抱着他的两只腿反方向别了别。“认输,认输。”那人杀猪一样忙不迭地说。   邵林松开那个双腿,一下子跳了出去。   对着四下的起哄鼓掌的看客, 不伦不类地向大家抱一个拳, 似乎十分享受大众的围观与追捧。   及至看到韩远也在人群中, 头一甩,向他飞了个媚眼。   “还有哪位拳友要登台赐教?”邵林笑嘻嘻地说, 目前却落在了韩远身上。   韩远转身走开。   后面一阵喝彩,看来又一个不怕打的跳上了去。   这种游戏式的打架,看着似乎很精彩, 其实十分没意思。一招一式都带着演戏似的花招子,看个热闹还行,但在韩远看来,切奏太慢,如同一部冗长的连续剧,让他提不了神。   这段时间,馆长的兴致都用在了扩大训练上,他一门心思地想把格斗技能培训加进去,而且向往能在这里组织几场正儿八经的格斗比赛。只是学生好找,教练却不好请。   本地的身手好点的都在体校,所以李剑勇有意说服邵林能不能利用业余时间,在这里带带课,也好让他与他的拳友在技术上有一个新的提高。   邵林也没一口回绝,只是说回去好好考虑,李剑勇一听,直接就认为他是给答应了,于是呼拉找了一堆人过来给邵林捧场。   邵林也不是格外的人,来一个教训一个,把前来挑战的拳手教训得口服心服。   一会儿,学员陆陆续续地增多,训练场那边也慢慢地散了。   潘悦悦也来了,韩远教她骑了一会动感单车。因健身房留了地给格斗训练场,所以场地有限,也就在器械区放了几台,谁有兴趣谁就上去摸一摸。   韩远没事的时候也会骑上一会儿。   韩远一边看潘悦悦骑单车,一边自己压压腿,活动关节。   潘悦悦也侧着头看韩远。   这个身体修长的青年,下腰、跨步、按压,每个动作都十分柔韧。   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韩远直起腰来,邵林肩上搭着运动外衣,嘻皮笑脸地看着他。   “哟。”   “不玩了?”韩远问。   “没意思。玩几下还可以。切磋嘛,还是找个势均力敌的才够劲。”邵林笑嘻嘻的。   “还想继续?要不,我陪你玩几下。”韩远注视着邵林。   邵林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你舍得陪我了。”   “同意还是不同意?”韩远单刀直入。   “同意同意。只是,”邵林抓抓头,“我付不起你的出场费。”   邵林知道自己?   “这次算送了。”韩远淡淡一笑。   “什么时候“邵林问。   “一会儿,下班后。“   “好。我等你。“   邵林说完,迈着训练步伐,进进退退,跳到训练场那里打沙袋去了。   黄一诺忽然走过来:“小远,你们学校学习紧不紧张?“   韩远看了黄一诺一眼,一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高三,你觉得呢。”   黄一诺满身是汗,衬得皮肤油光发亮。像是涂了层橄榄油,更显得肌肉健硕。韩远的脑子一瞬间闪过沈因的手摸在他肌肉上的情景。   韩远捡起地上的一只哑铃,玩了几下。   “也是。我觉得你都不怎么上学哈。”黄一诺呵呵一笑,就要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   “你那个老师,叫什么来着?好象叫沈因,这几天怎么不见他过来?”   韩远把哑铃掼在地上,他又捡起一个更重的,“大概忙着吧。人家是个敬岗爱业的,晚上要批卷子。“韩远说。   黄一诺有些惆怅,“老师这职业还真辛苦。“   “嗯。人家属于脑力劳动者。“韩远说。   黄一诺暗暗叫苦,当时他只给了沈因电话,以为他会主动联系自己,可这一周都过去了,都没看个人影。   黄一诺有些后悔怎么没把沈因的电话留一个。   “你有沈老师的电话吗?“黄一诺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韩远停了下来,瞄了他一眼,嘴角斜了斜:“有。“   黄一诺眼睛一亮,“给我瞧瞧。“   “没有得到允许,我不能把他的私人电话给别人。”韩远说。   黄一诺愣了愣,“那你明天上课时给我问问。就说,我有点事找他,想要个他的电话。“   “嗯。”韩远别过身体。   快到9点的时候,健身房已走得差不多了,韩远向邵林那边瞄了一眼。他正在跳绳。   他边跳边绾着花,看起来十分轻巧。   韩远向吧台走去,让小姑娘先走,他来锁门。小姑娘巴不得如此,脸上笑开了花,把钥匙给了韩远,便收拾各种零碎,走了。   9点15分的时候,整个健身房只有韩远与邵林两个人。   邵林不跳绳了,看了一眼韩远,向他招招手。十分拽,十分吊。   韩远向他走了过去。   邵林一蹦,整个人从围绳上侧跳了进去,稳稳地落在擂台上。   韩远把围绳掀起,钻了进去。   “韩远,我一直在等这一刻。”邵林说。   韩远勾了勾嘴角。“那让你久等了。”   “玩什么?K1?拳击?mma或者,”邵林活动着手腕,“用你最擅长的散打。”   韩远的目光一闪:“你知道我。”   邵林笑笑:“江老师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认识江老师?”   “说来你不相信,我是十五岁看了江老师参加的全国散打锦标赛后,开始学习拳脚的。十八岁开始参加各种比赛,国内的,国外的。中途,我主动与他联系过,想请他出山,但他拒绝了,并说他现在有个得意的关门弟子要培养。我就问他的弟子是什么名字,他告诉我叫韩远。”邵林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去年从国家队退役,我志愿到这所体校来执教,就是因为江老师在这里讲学。”   邵林简单地说。   有些话没有说,当他知道江老师因车祸过世界时的震惊与失落。以及,打听到韩远住所时的兴奋与期待。   “好了,现在你知道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想比什么?”邵林问。   “你那么善长锁技,那就mma好了。”韩远说。   邵林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嗯。”   邵林若有所思地看着韩远。   “你一直不愿意与我过招,突然改变了主意。你有什么阴谋?”邵林问。   “我赢了,你教我锁技。”   邵林有些讶然,夸张地张了张嘴,“好。前提是你能赢我。”   “规则你定。”韩远说。   “不限时,打到对方认输。”邵林嘿嘿一笑,他几乎可以想像韩远被自己打爬在地上时懊恼的表情。   “好。”   两人对着站定。韩远握起双拳,护住头部。邵林一组拳法已雨点般密集地打了过来,韩远低头一一躲过。   邵林一跃,一个抱扑过来,韩远及时向后退去,邵林的手只来的及抓了一把韩远的腰。   韩远一个高扫,踢了过去,邵林手一挡,韩远又一个侧踢。   韩远的想法很简单。这是他从无数次地下格斗中取得的经验,越是面对技术复杂的对手,自己的进攻越是要简单,越是要一击致胜。   真正有效的,也就是一拳,或是那一腿。   邵林一直参加正规比赛,正规比赛规矩多,相对的花架子也多,虽然他们事先并没有约定规矩,但规矩已无形生长在邵林的脑子里,并被他的身休所记忆。   而韩远却没有这些顾忌。邵林拳脚组合十分协调,动作也漂亮,一打就是一组。韩远只是一味闪开。   而韩远却基本上不出拳。一有机会就出腿。拳击的侧扫,高扫,散打的边腿。   他的拳也动,但都是佯攻,用于掩护他腿部的动作。   韩远对距离的把握非常准确,基本上都能把邵林带到有效的攻击范围。   几招过后,邵林看透韩远的用意,便有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想打贴身战。   韩远向后退,邵林追了上来,瞅准机会,又是一个抱扑。但韩远这次却没有避开,与邵林拉开距离,反而猛得几步欺身迎了上去,同时一记摆拳,正中邵林的头部。   邵林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过了几秒,邵林晃了晃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韩远又亮了亮拳。   “KO了。还打?”韩远嘴角勾了勾。这是个十分有男人魅力的笑。   邵林才如梦方醒,“KO。这不是真的。”他夸张地长嚎一声。   “认赌服输。”韩远悠闲地看着邵林。   “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邵林一脸悲愤。   他的脑子还盘旋着为什么自己会上韩远的当,以为他为了避开不擅长的锁技,只想与自己打距离战。   这个骗子。   “你也没把你的锁技全使出来。要不,我不会赢得这么轻松。”韩远说。   的确,如果邵林一直把韩远往地面上拖,韩虽然不一定会输,但也不会赢得这么快。邵林很大一方面,在于轻敌。韩远才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你明白就好。”   邵林脸色明显好看多了。刚才几乎是灰头土脸。   “现在你可以拜师了。”邵林郑重地说。   “谁?”   “我。你不是要学锁技吗?”   “是要学,但没说拜师。”   “现在说了。我比你大,你叫一声师父也不吃亏。”   “我就一个师付。”韩远说。   邵林眼珠子转转,“好吧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学锁技。”   “你教不教?”韩远问。   “教。”邵林立马回答。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周五下午物理周考。沈因让刘小溪把卷子分下去以后,就走到走廊外面, 点了支烟。   昨天中午, 张弛把他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这是沈因第一次到张驰办公室里。   张驰自己点了一支烟,又给沈因递过去一支。   沈因摇摇头。他并没有烟瘾, 一天就控制那几支,也是在他需要熬夜或是伤脑筋的时候, 才用它来缓解缓解, 平时他都尽量不抽。   “咦,我不是看你吸过吗?”张驰在沈因的对面坐了下来。   “校长, 找我有什么事?”沈因开门见山。   沈因坐在那里的风姿十分清雅,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林教授。那时林教授有着饱满的苹果肌和尖小的下巴, 穿着一袭长裙。   那时正好流行琼瑶,张驰幻想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应该就是林教授这样的。不仅漂亮, 还有气质。   “沈老师, 你来这儿快一个月了吗,对这儿印象怎么样?”张驰问。   沈因一时不好回答,张驰在校风校纪上的动作很大, 成绩突出, 但因本市资源有限, 无法吸引优秀人才,教学水准在沈因看来, 提高的空间还相当大。   “有什么话直说。在外面,你叫我校长,关起门, 我把你当弟弟看。”张驰说。   沈因笑笑。也不再客气,便把自己想的,据实以告。   张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真是屈才呀。”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沈因顿了顿,“你肯收留我,我已感激不尽了。”   他从大学辞职,一时半会儿,无处安顿,林教授一个电话,张驰什么都没问,就让他过来了,这份情谊,沈因是感激的。   “听韦老师说,这次月考,8班物理已跃居全年级第一了。”   不止月考,连续三周的周考,8班的成绩都是第一名。让人无法想像,一个月前还是全校倒数。   “学生挺听话。”沈因说。心里想,韩远也很听话。   这次月考韩远的成绩在全班进入前十了。在全校应该也是前一百左右。   他在心里为这个学生感到骄傲。   嗯,如果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小插曲。   不知道韩远现在对他这个人设,接受到那个地步了。   “第一次听到本校的老师说学生听话,”张驰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沈老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那么远。”沈因如实说。   当时,他只是为了避开何文今,才远遁到这里。一时间,还真没想那么远。   张驰说:“今年市教委启动人才计划,打算面向全国招考高中老师,我们学校也申报了几个名额。如果你有意,可以参加考试。”   张驰说到这儿顿了顿,“我想在明年组建两个阳光班,把一些有希望、有上进心的学生集中起来,重点培养。我正在为年级主任发愁。”   张驰这话已说的很明确。如果沈因愿意留下来,他准备把这两个班交给沈因。   沈因一时没说话,他还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有点遥远。他现在只是个临时聘用岗位。但如果他参加考试,将意味自己以后都将一直留在这里。   自己就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   他一直教育韩远心里要有确定的目标,但现在,他对自己的未来是模糊的。   他忽然有些犹豫。“让我想想。”   张驰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虽然希望你留在这儿,但我也希望你能有个更好的前程。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沈因说。   就在沈因依在教室门外的水泥栏杆上,陷入沉思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沈因拿出来一看,是韦城的短信。   “我约了几个老师聚一聚,你不要拒绝哦。”后面还加了一个卖萌的笑脸符号。   沈因晚上也没别的去处,这个周末又决定不去招惹韩远,便回复应允了。   放回手机,沈因把目光从窗户里投入教室。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大多数学生都已做好了卷子,低着头检查。沈因的目光转向韩远。   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晚上,几个老师找了个川菜馆,打牌喝酒,沈因摸了一会牌,以有事为主,提前走了。   沈因一进小院,梁鹤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沈因觉得她一惯冷漠的脸上,有些慌张。   “韩远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梁鹤问。   “没有。”沈因有些奇怪梁鹤为什么认为自己和韩远在一起。“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梁鹤又慌慌张张地转身进了屋。   沈因觉得她有点不对头。   他追问了一句:“有事需要帮忙吗?”   梁鹤像是没听见一样,直冲冲地向屋里走去。沈因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屋。   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沈因听到院子外面机车轰鸣的声响。   沈因有些惊诧,韩远来了?   他拉开门,韩远已迈步进来,抬眼看到了沈因,停了停,便直奔正屋。   沈因心里挺不是味。   他看得出梁鹤可是需要帮助,但他又不好擅自闯了进去。心里也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小橡皮病了?但如果小姑娘病了,也应该往医院里送,把韩远叫过来有什么用。   沈因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拎起沙发上的一件家居棉外套推门而出。   韩远进去的时候,门也没关,沈因直接走了进去。客厅东侧的一间卧室门开着,里面有些响动。   沈因走了过去。卧室里涂成了天蓝色,到处都是毛绒绒的玩具,小橡皮卧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韩远正从一个小木桶里拧干毛巾,放在小橡皮的头上。   梁鹤站在旁边,双手搅着衣角,十分不安地看着小橡皮,和平时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来小姑娘是半夜发了烧。   沈因皱了皱眉头。转身回了屋。   他一进屋,就打开自己的小型冰箱。里面放了几瓶啤酒和一些冰块,本来喝酒备用的。他找出两个塑料袋,先拿了一小部分冰块放了进去,又用毛巾包好,剩下的又放进另一个袋子里,直奔梁鹤屋里。   沈因推门而入,韩远一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   沈因把自制冰袋递了过去:“用这个。”   韩远伸手接了过来,手一摸,知道是什么了,便把小橡皮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下来,把冰袋放了上去。   沈因把另一个袋子的冰块交给梁鹤,“放冰箱里。”   梁鹤手搅着衣服,紧张地看了韩远一眼:“什么?”   “冰袋。比毛巾好。”   梁鹤这才接过了冰袋,转身出去。   “体温多少?“沈因问。   “刚量的。37.4。已降下来了。”韩远看了沈因一眼,“没事。这小姑娘这几天没少偷吃雪糕。”   韩远用手背摸了摸小橡皮的小脸,她的脸因发热,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小苹果。但因为热已降了下来,小姑娘精神恢复了不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沈因:“沈叔叔,我病了,你怎么不带娃娃来看我?”   小姑娘才好一点,就开始动歪脑筋了。   沈因闻言一笑,“你快点好起来,叔叔带你去夹娃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橡皮说。“不过,我那个妈肯定不会让我出门了。”   韩远用食指弹了弹小姑娘的脸:“偷吃雪糕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小姑娘瞪了韩远一眼。   沈因在旁边一笑。   梁鹤转了回来,向韩远说:“刚才吓死我了?”   “不要紧。最高的时候也才38度。够不上打针。吃点药就行了。“韩远说。   “要不要再吃一遍。”梁鹤问。   “才吃了两个小时,至少要等到凌晨六点再吃一遍。“韩远说。   梁鹤点了点头。脸色放松了不少。   沈因伸手摸了摸小橡皮的额头,额上凉幽幽的。沈因见这儿也用不着自己,就打算走。   “沈因。”韩远忽然叫住他。   沈因脚步顿了顿,看向韩远。韩远又像是没话可说,便转身离开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沈因回到屋里,已近11点。他心里又有点记挂着韩远那边, 那天晚上他和韩远摊牌后, 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沈因觉得自己当时已说得很透彻,但一见到韩远还是有点尴尬。   刚才他走的时候, 韩远叫住他,虽然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沈因冲了个澡, 裹着居家服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随手翻了翻网页。   他洗澡的时候有意没关浴室门, 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听到韩远骑摩托离开的声音, 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陪着梁鹤。   沈因乱七八糟地看了会儿,有些困意袭来, 但又舍不得睡觉。   他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似乎又若有所待。   过了会儿,有十分轻捷的脚步声靠近。沈因停止了按鼠标的声音。果然,门外响起了韩远的敲门声。   沈因几步过去, 把门打开。   韩远正站在门外。   “我走了, 过来跟你说一声。”韩远说。   “嗯。”沈因点点头。   韩远的目光落在沈因的衣服上。他穿了件灰蓝格子的法兰绒居家服, 和平时的感觉十分不一样。有种闲适随意,并且私密的感觉。   沈因见他没有走的意思, 把身子往里面让了让,“进来坐坐?”   “嗯。”韩远点点头。   沈因把他让了进来。   “喝饮料,还是水?”沈因问。他的小冰箱里, 还放着几瓶饮料。   “不用,我坐会儿就走。”韩远说。   沈因想起韩远每次喝的都是矿泉水,还是拿杯子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书桌上。   “小橡皮怎么样了?”沈因问。   “体温已降了下来。明天再喝一天药,应该没事了。”   “这小姑娘看她挺活泼,好动,但剧烈活动时,喘得有点厉害。最好带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沈因说。   “小橡皮有先天性心脏病。”   “哦。”沈因十分惊讶,下一刻,眼睛闪过一闪深深的惋惜与担忧。   这个像小仙女一样的小女孩儿,没想到会有这种疾病。一时间,沈因想起日常故意逗她活动颇多,心里有些自责。   “也不是太严重。去年已做了手术。但医生说如果要彻底根除,还需要再做一次。而且,医生也说了,目前这种手术比较成熟,风险并不是多大。”   “什么时候做第二次?”   “大概再过两个月吧。上次手术去年才做。医院建议半年后,一年内做。”   沈因点点头,“没事就好。”   “你也别操心。医生说手术后就基本没事了。”   沈因忍了忍,“你和梁鹤挺熟。”   虽然他已基本上知道韩远与梁鹤的关系,但梁鹤对韩远的依赖程度,还是让沈因觉得有些惊异。   韩远看了沈因一眼,翘了翘嘴角,“梁鹤是我师母。我师父两年前出了车祸,我没事就过来看看她们。”   对于韩远的解释,沈因有些不好意思。   “我十岁的时候,就跟了师父。以前常常不回家,吃睡都在这里。”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对韩远而言,这里无异于是他第二个家。   韩远其实是幸运的,虽然他没有父母的福份,但他有幸遇到了江师父,把他当弟子,当孩子一样,培养他六年。他也有幸有那样的姐姐。对他不论是从生活上,还是心理上给予无微不至的关心。这些博大无私的爱,成就了现在这个责任感极强的韩远。   韩远端起书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健身房。”韩远看了沈因一眼后,眼神迅速地转向手里的杯子。   沈因看着韩远的神情,微微一笑:“这几天挺忙的。走不开。”   “我周日有课,你没事可以过来。”韩远说。   你有课的时候,我可以去,你没课的时候呢?沈因有些好笑。   “好的。”沈因轻轻一笑。   韩远握着水杯,一时无话。他默默地打量这间房子。他以前经常住在这儿,这里曾是他半个家,他应该相当熟悉,但现在感觉却奇妙的陌生。   每个物件,甚至屋里的空气,空子中的每个原子、分子,都带着沈因的气息。这种感觉让韩远觉得奇妙,而有些莫名的兴奋。   自从沈因搬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间屋子。一间小小的屋子,被他布置得简洁而十分舒适。   沙发、床、窗帘色调都是海洋一样的蓝色。书架放了很多书。格子上还有几盆多肉植物。有他认识的观音莲,还有不认识的各种各样大同小异,但同样肉乎乎的植物。   韩远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缸金鱼吸引。他不禁趴在那里,瞅了老大一会儿。   鱼缸不大,里面只有三尾金鱼,和一些水草。金鱼在韩远看来,都大同小异,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里面飘来浮去。   沈因见他看得兴起,不禁一笑:“你要不要给他们喂点食。”   韩远点点头。   沈鱼拿出鱼食,递给他。“别洒多了。否则会把它们给撑死的。”   韩远愣了一愣,手拿着鱼食,便有些犹豫。似乎怕自己一个没把握准,就把沈因的鱼给害死了。   沈因一笑,“投吧,一小撮就行了。”   韩远果然,只用食指与拇指捏了一小点,小心翼翼地投了进去。回头见沈因并没有怪他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是三只。”韩远看着里面争着吃鱼食的三尾金鱼说。   沈因无法回答,他只是从容器大小出发,买的数量。倒是没考虑这么多。   “单着的一只多可怜。”韩远说。   沈因想了想,“晚点我再去买一只。”   “你在哪儿买的,我陪你去。”   沈因很无语。他不过随口说说。   “花鸟市场。”他只好说。   “明天是周末,可以去。”韩远说。   沈因靠在书桌上,看着韩远。估计韩远已说服自己接受他这个性取向有问题的人设。   他不禁笑吟吟的,“刚好,我可以给你补补课。”   “要不你现在和我一起过去,明天上午补课,下课我们一起买金鱼。”韩远看向沈因。   韩远的建议有些离谱。但再一想,时间安排还是挺合理的。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带换洗的衣服有点折腾。   韩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骑了车,你就捡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行。”   “我洗了澡,衣服可以不用带。我就还是穿你的睡衣吧。”   韩元说:“要不你带两件衣服放我那儿,省得以后带来带去麻烦。”   越说越有理,沈因点点头。   韩远牵牵嘴角,一笑,“收拾去吧。我等你。”   沈因觉得刚才其实有点被韩远催眠。这事看似合理,其实十分麻烦。   但话说到这份上,再推三阻四,就有些不妥,而且明天可以有一天时间给韩远补课,这样一算,还是可行的。   任何学习与训练都讲究一鼓作气。时间隔得远,学习时间短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好吧。我先换衣服。”沈因爽快地说。   沈因把衣架上要穿的毛衣,风衣都拿了下来。他才洗完澡,衣服都换了家居服。   他把居家服脱在沙发上,贴身的睡衣也不解扣,直接从头部的领子里钻了出去。   韩远靠在书桌上。沈因背着他,整个背部亮在他的眼前。   沈因的背部没有他在健身房熟悉的夸张的肌肉,只是很平滑,线条十分流畅。让韩远觉得,如何他洗澡的话,溅到身上的水珠子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在身上粘得一粒一粒,而是沿着他的脊梁滑下去,形成一道道,轨迹优美的曲线。   他的背也很白皙,腰很细窄。下身穿着条旧牛仔裤,没系皮带,裤腰部分向下滑了下去,可以看到一部分由浅至深凹下去的股沟。   韩远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目光垂了下去。   再次抬眼时,沈因已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更衬得皮肤白皙。   他拎起一件风衣,“可以走了。”   “你多穿点,外面风挺大。”   韩远自己还是一件体恤,外面一件很薄的夹绒卫衣。   “可以了。”沈因说,“我没那你么年轻,但也没那么老。”   韩远嘴角牵了牵,“一会儿冷的话,我把衣服给你。”   沈因轻声一笑。“男友力十足。难怪这么受女生欢迎。“   韩远跟着他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问沈因,“我很爱欢迎吗?“   “你没见一些女生上课的时候,老往你身上瞟?还会对着你交头接耳,我在讲台上看得很清楚。“沈因说。   韩远听了,只是无声地一笑。并没有特别的高兴,或是得意。   沈因一时间忽然很好奇韩远平时是如何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的。   现在的学校,在初中时期已开展了青少年心理辅导课,他们对自己青春期的知识比沈因那时候应该丰富得多。不会像他们那个时代,会刻意掩饰,回避这些问题。   他想起那天晚上,韩远说,他那个年龄,会有冲动,但不会像自己这样随便……   “你以后一定会喜欢比你年龄大的女生。”沈因说。   “为什么?”跨上摩托的韩远有些吃惊。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懂事,太小的女生肯定进入不了你的心。”沈因说。跨在了后面,一只手扶上了韩远的腰。   “以前,和一个学姐交往过。”韩远忽然说。   沈因笑笑。果然如此。   路上已是夜深人静。空荡荡的马路显得格外宽敞。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但也不觉得冷。看来,气温又上升了很多。   路上没有任何障碍,摩托车开得风驰电掣,两边倒带似的街景,飞逝得也越来越快。   “抓紧。”韩远大声说。   确认沈因双手抓住他的腰后,他又一拧油门。摩托车又提了一层速度,飞一样地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木头人的小剧场)哦~~ 韩小远:衣服?打包带走;电脑?打包带走;人?打包带走! 沈小因:(白眼)呸!想得美!凭什么我给你打包带走? 韩小远:凭你是我媳妇儿!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到了韩远的家,已近1点。韩远照例给他铺好了床, 开了空调, 才让沈因进了卧室。   沈因换了韩远的睡衣,钻进被窝, 一点睡意都没有。夜晚的风还像在他耳边呼呼地灌了进来,让他有些清醒的兴奋。   让他的眼、耳、鼻、舌、身、意都处在高度的紧张与敏感状态。   被子的干爽味, 一定是韩远姐姐周末过来才晾晒了的。屋里浸漫着温吞而流动的气息, 一部分是空调发出的热量。   还一部分无形无色,沈因无法表述的东西, 像是味道,又象是一种气场, 应该是来自韩远日常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沈因的听觉也变得灵敏,外面的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放大似的落在耳朵里。   韩远在外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他在脱衣服。卡地一声轻响, 是韩远轻手轻脚关浴室门的声音。一会儿,是小而密的水打在瓷砖上的声音。   或者还落在了韩远结实的身体上。随着他洗澡的动作,肩胛微微地起伏, 一部分水珠从他的背部溅了出来, 一部分则顺着背部蜿蜒而下。   他漂亮的脊沟, 由上至下延伸……   沈因一惊,猛地打住自己的想像。   半晌, 沈因抬手抚了抚额角的冷汗。他并不是没有操守的人。韩远是个他不愿也不能碰触的对象。   刚才走火入魔的想像,让他心惊肉跳。   他与何文今分手两年期间,感情基本空白, 并没有韩远所嫌弃的约炮。但那两年里也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生理上特别有感觉。   像是触发了身体某个机关,一不留神,就处于激荡的状态。   自己这段时间只是太紧张了。   沈因又想到黄一诺,如果自己再不发散一下,大概会憋出病了。   沈因这次醒得挺早,不到8点就起来了。看到韩远似笑非笑的眼睛,沈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以前在南市的时候,他都是6点起床,然后沿着那条悠长而辽阔的海岸线,跑上一个小时的步。和何文今没分开的时候,是两人一起,以后是他与那只大金毛。   而在韩远的家里,他象是中了邪。每个晚上都睡得痛苦,醒得迟钝。   早餐鸡蛋煎饼、玉米粥、凉拌西兰花。沈因满足得不能再满足。   “你这样,是要把我惯坏了。”沈因边吃边叹气。   韩远挺乐,“要不,你住过来,我天天给你做饭。”   沈因不说话了。   两人饭毕,韩远收拾完碗筷后,两人进入补课模式。   沈因这次主要对他补习数学。韩远的理科都不算太差,加之他又听话,注意力集中,沈因讲得十分轻松。   一个小时重点解析后,沈因给韩远布置了作业,让他把最近的周考卷子拿出来,把错误的题再重新做一遍。   在韩远作卷子的时候,沈因无所事事,他本来想到客厅去随便看看电视,翻翻杂志,但韩远似乎没这个意思,他只有靠在书桌上,陪着韩远,看他做题。   沈因从书架上摸下了魔方,无意识地转动。   目光落到书架上的被吃得只剩下几块的巧克力,不由心里暗笑。他本以为韩远不怎么爱吃甜食。   这样想着,不由信手捻了一粒,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奶油味的。醇厚香浓。   韩远不由停了下来,看向沈因。   “也要吃?”沈因问。   “嗯。”韩远点点头。   沈因一笑,顺手又捻起一块,想都没想,送到韩远的嘴边。韩远目光垂了垂,就着沈因的手,把巧克力咬在了嘴里。   沈因忽然有些尴尬。   他清楚现在韩远看他的目光一定与以前是不一样的。这种背景下,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不禁去看韩远。   韩远只是默默地咀嚼着巧克力。他的唇线清晰,嘴唇丰厚,看起来十分性感。   沈因去摆弄手上的魔方。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到魔方转动的声音。   “上次,你说要给我表演盲拧。”韩远吃完了巧克力,说。   沈因有些迟疑。   “你答应我的。而且,也该中场休息一下了。”   的确,这都快2个小时了。   “好吧。”沈因把魔方递给韩远,“你把颜色重新打乱。”   “等会儿。”韩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的衣橱,从里面找出一条红色格纹领带来。   沈因愣了愣。这是要干什么?   “用这个把眼睛蒙上。”   “你小学生吗?我自己把眼睛闭上就行了。”   “不行,”韩远似乎觉得很有趣,“我怕你作弊。”   沈因一时很无语。看着韩远手里那条鲜色艳丽的领带,抽了抽嘴角,“这从哪儿弄的。”怎么看,韩远都不像是个会乖乖穿正装,打领带的人。   “我姐结婚时买的。” 韩远把魔方从沈因的手里拿了过来,任意拧了几转,重新打乱后,再次放在沈因的手里。“不是头次结婚嘛,特讲究,非要让我穿礼服。就给买了一整套。也就穿了那一次。”   沈因瞅着韩远,虽说他日常都是运动休闲范,但他肩宽腰细,身材正,穿起正装一定另有一番迷人的味道。   一时间,沈因倒挺想看韩远穿正装的样子。   “可以了吗?”韩远问。   “哦。”沈因这才把目光移回手上的魔方,看了十来秒,“可以了。”   “那我绑了。”   “好吧。”沈因无奈地说。   韩远转到沈因的身后,先把领带松松地贴在他的眼睛上。   “这样紧吗?”韩远问。   “挺好。”   韩远这才松松地在后面绑了个活扣。   韩远又转到沈因的正面。眼睛上绑着红色领带的沈因一瞬间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韩远的结打得有些松,不至于让他感到不舒服,微微地向下滑。沈因用手往上推了推。“可以计时了。”   韩远的目光落向时针。“开始。”   沈因的手指开始飞快转动。   韩远看得出神。沈因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只看他的表演,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享受。   转了几轮,沈因的动作忽然停了停,似乎在考虑目前已形成的图案,但也不过2秒的停顿,食指拨动魔方,又迅速地转动起来。看着看着,大块的颜色已形成。   韩远心里升起了“炫乎其技”这几个字。   他不由地又瞄了一眼沈因。那种奇妙的感觉依然还在,而且更加强烈。   沈因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在红色领带的映衬下,更是如脂如玉。   由于他的双眼被蒙着,韩远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红润软柔,微微地张着,露出了一条缝隙。从里面可以隐约看到他几粒洁白的牙齿。   韩远的目光不由地往深处追了进去。   就在韩远盯着看的时候,沈因的嘴唇忽然动了动,迅速地闭了闭,又张开。上下开合的嘴唇,形成一条柔和的曲线。   那开启的一瞬间,他甚至看到里面粉红的舌头。轻轻地一动,如同一个柔软的生物。   韩远的目光像是锁在里面,定定地有些出神。就在此时,卡地一声,沈因把魔方放置在桌子上。   韩远受到惊吓一般,移开目光。   沈因拉下了领带。看了一眼靠在书桌上的韩远。   韩远的目光落在时钟上。28秒。魔方已被完美复位。   “真厉害。”韩远说。   沈因看了看时钟。他在大学的成绩平均能达到23秒左右。   他在拧魔方的中途,有一刻,不知为什么忽然分了心,拧错了一格。幸好他及时发现,重新纠正了过来。   大学期间,他大大小小的,参加过不少比赛,有技压群雄的时候,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但从没有过因为分神,而出现失误。   沈因站起来,“好了,你该做卷子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你姐姐?”沈因看向韩远。   韩远没有回答,只是放下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韩远一拉开门,立即回头,对沈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来。   韩远走了出去,顺手把门掩上。   沈因好奇心起,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门并没有掩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木头人)的小剧场哦~~ 韩小远:你住过来呀,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沈小因:(不娶何撩?) 沈小因:想吃巧克力?我喂你? 韩小远:(不嫁何撩?) 吃瓜群众:我们就看着,不说话。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客厅里背对着韩远站着一位女性,从背影看, 身材十分高挑。外面披着件毛皮大衣, 里面是条蕾丝裙子,丝袜上登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你怎么来了?”韩远淡淡地说。   女性这才转过身。   沈因有些吃惊她的美貌。她并不年轻, 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染上过多的皱纹,只是附予她成熟的风韵。   她五官柔和, 眼神灵动。脸上擦着淡妆, 烫着卷发,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光线下发出迷人的光芒。   “我不能来看看你吗?”女性说。   韩远只是站着, 一言不发。   “这里变化真大,比我走的时候, 看起来更像个家。看来你一个人生活得很不错。”女性四下里看看说。   “你走没走,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韩远说。   “还是这么冷淡。”女性笑吟吟地, 目光倾泻在韩远身上, “你也更高,更帅了。有几分你爸年轻的样子。”末了,又补了一句, “你亲爸爸。”   沈因心里一沉。心里大约知道这位漂亮尊贵的女人的身份了。如果没猜错, 她应该就是只存在于人们言谈中的韩远的母亲。   年轻时未婚先孕, 然后带着六、七岁的韩远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又在韩远十二岁的时候, 跑去找韩远的亲生父亲。   这乱七八糟的一出戏。   “给我倒杯水。”朱青用命令地口气说。   韩远默默地走到沙发旁柜子里,找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 递了过去。   “喝完了,快走。”韩远这才开腔。   “我好歹是你妈。你就这样对我说话。”   果然。再细看朱青的样貌,与韩远有几分相似。韩远的好相貌,绝大多数来自这个女性的遗传。   “好吧,你喝完了,就走吧。我还有事。”韩远放缓了声音。   朱青把杯子凑到嘴边轻轻地润了润嘴唇。   “我这次,是来准备带你走的。”她正视着韩远,这个她一直以为引以为傲的孩子,虽然她这么多年都不在他身边,但他的一举一动,无时不刻都让她牵肠挂肚,“以前没这个条件,我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可以了。我要带你走。”   “这是上位了?”韩远的声音带点讥诮。   朱青定定地看着韩远,一字一字地说:“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妈不是小三。你这样说,侮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已。”   韩远的手指动了动,半晌无语。   “我现在不能和你走。”韩远闷声闷气地说。   “为什么?”朱青冷冷地看着他。   “我还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   朱青沉默了一会儿,“韩远,我从小就管不了你。你也从不听我的。但现在,我希望你好好地想清楚,你爸将到南城赴任,调令已下来了,最迟也就半个月,最快可能不到一周时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朱青顿了顿,“而且,你爸也想见你。”   南城……   “勇者之战”的主赛场也在那里举行。还真是巧。沈因不由想。   “你没有留下我,是我不愿意走。”韩远说。   “江师父已过逝了。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女性放缓了声音。   韩远似乎有些惊讶。   “虽然我当时离开了你,但你的一切我都是有留意的。一开始你不愿意和我走,我也没勉强,是因为有江师父在。他对你十分亲,把你放在他身边我也放心。可现在,他走了,你姐姐也结婚了,我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让你留下。”   朱青说得极其诚恳,她美好的面容上甚至有些恳求之色。   “你还这么年轻,到南城会有更好的前途。而且,我也想让你爸爸看看你是一个如何优秀的孩子。”朱青说。   韩远只是一脸嫌弃。   朱青带着琢磨的神情打量他,忽然说,“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如果你是因为舍不得你的女朋友,我可以让你爸想办法,把她一起接过去。”   “你在瞎说什么!”韩远有些恼怒地打断她。   朱青也急了,“难道不是?否则你为什么不愿意走。”   “没有。”韩远说。“我没有女朋友。”   朱青的目光向沈因这边投来。看来,她不是没发现韩远卧室里还藏着一个人,所以才会有如此联想。   沈因有些郁闷。他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出去向韩远母亲解释一番。   朱青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怪我当初把你扔下。当时我自己都是前路茫茫。虽然你爸那时已跟那女人离了婚,但他们家却容不下我。我自己可以豁出一条命,但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把你带走。”   “我没怪你。”韩远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像是在安慰她。“我只是现在不能走。”   女性无比失望地看着韩远。怔忡了一会儿,“你真的不给我一点机会吗?”   韩远微微地叹了口气,“等我把这边的事了了,就去找你。”   朱青看着他,半晌无言,“你这孩子,从小我就讨厌,从没有个孩子样。”   说着抓起扔在沙发上的手包,“我先走了。过几天我还会联系你的。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如果确定下来,我还要给你联系学校。”   韩远犹豫了一会儿,“我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朱青的眼睛一闪,“过两天我再联系你。你好好想想。”说着,眼睛向卧室这边瞄了一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起带来。”   门吧哒一声响,朱青走了。   沈因从卧室里走了出去。一直呆在里面,像是偷窥一样看着两人争执,沈因觉得挺难堪。沈因长长地吁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母亲看起来很年轻。”沈因看着韩远,微微一笑,“也很漂亮。”   韩远翘了翘嘴角,“你都看到了。”   “我听韦老师说过,你们是组合家庭。”沈因实事求是地说。   “我妈生我时是未婚妈妈。亲爸那边因为家里反对,没有结婚。我妈一气之下,在我六岁的时候,带着我嫁给了现在的老爸。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听说我亲爸离了婚,心里挺不平衡,便又去找我亲爸去了。但直到两年前,她才如愿以偿成为我爸的合法妻子。”   沈因半晌没吱声。   韩远笑笑,“挺狗血吧。”   沈因瞅着韩远,“你妈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你不可能一个人一直这样下去,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怎么确定我会一直这样一个人?”韩远不以为然地说。   沈因想想,也是。像他这么大年纪的青年,可能一夜之间多个女朋友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而且,终于一天,他会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坠入爱河,然后陪他渡过一生。   也是。是自己想太多。   沈因淡淡一笑。   “而且,南市的环境的确比这边好。搏击业发展十分成熟,机会也比这里多。”沈因顿了顿,“我家也在那里。”   韩远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沈因从没主动提起过自己以前的生活。唯一那次,还是为了撇清他与黄一诺的那点事,顺便提了几句。   “沈因,如果有一天你回去,我可以考虑过去。”韩远说。   沈因忍不住一笑。这话哄得他挺开心。   “我至少要先把你们这届带完。”沈因说。   “我也要在这里参加高考。”韩远说。   两个月前,他还嚷着要退学。沈因一笑。   11点30,韩远开始做饭。沈因在屋里转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也想进厨房去帮忙,但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小厨房里,瞬间空间小了起来,辗转之间,不免擦来碰去,沈因微微的有些出汗,从厨房撤退出来。   两人饭毕,韩远让沈因休息一会儿,两人去花鸟买金鱼。   韩远心里老惦记着这事,沈因只好答应下来。   下午,天气十分晴好。阳光扎扎实实地照射下来,真有种小阳春的感觉。路上的行人也脱掉了过冬的棉衣,换上了轻薄的外套。年轻点的已换上春装,穿起了长裙。   沈因还是那件黑毛衣,下身是牛仔裤。他本来还穿了件风衣,但在太阳地一走,就有些躁热,脱了下来,被韩远拿着。   而韩远一惯单薄。现在穿得更少,只穿着件宽松的外套,十分矫健挺拔。   两人趁着天气晴好,抱着远足的心情,也没骑车,搭乘公交车,到了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是条很有年头的商业老街,虽然出店经营严重,但商铺密集,游人如织,都是赶在这个季节买几盒应景的当季花卉。   水养的风信子,富贵竹,盆栽的山茶之类。   沈因对花奔十分不善长,在南市时养过很多,都死的死,残的残,幸存下来的唯有一些热带不用浇水的植物,也都被他送了人。但他养小动物还是很有一手。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看,倒也十分有趣。   “等等。”韩远忽然说。沈因不明所以,停住了脚步。   韩远已半蹲了下来,双手绕上沈因的脚上松开的鞋带,给他重新绑好,才站了起来。   这在这时,忽然迎面一只大型犬向这边奔过来。像是要扑到两人身上,韩远一惊,一下子挡在沈因前面,半提起腿,准备迎击这只扑过来的杜宾犬。   “别怕别怕,它不咬人。”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沈因一滞。来人正是黄一诺。一身运动衣,看来是逛花鸟市场溜狗,兼跑步。   “韩远?你怎么在这儿?”正说着,一眼看到沈因。   “沈老师?”黄一诺又惊又喜。   自从上次见面以来,都整整一周,没看到沈因了。他心里又想他,又怨自己。好好的一次桃花运,由于自己出手不够及时,就这样错过了。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如此偶然地与沈因再次重缝。   黄一诺颇有点小激动。   沈因也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好巧。”   “真是有缘。”黄一诺感叹道,“沈老师,这是来买什么?”   “金鱼。你呢?”沈因说。   “我就逛逛。今天小黄在家一直坐立不安,我就带它出来溜溜,没想到就碰到沈老师了。”   “你叫小黄?”沈因蹲下来,摸了摸小黄的头。小黄这个头,让他想起自己的金毛了。不知道它现在的主人怎么样。沈因心里叹了口气。   小黄已知道他是主人的朋友,老实下来,蹲在他面前,吐着舌头,不停地摇着尾巴。   黄一诺也蹲了下来,摸着小黄的头:“小黄与沈老师倒是很投缘。”   韩远只是手抄在衣兜里,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小黄长相凶残,但神情十分讨好。沈因摸着它的头似乎十分舒服, 它甚至伸出舌头, 去舔沈因手。又麻又痒,沈因不禁笑了起来。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金毛。”沈因说。纵然没看黄一诺, 他也能感受到黄一诺热辣辣的目光。   事实上,黄一诺的眼睛象粘在沈因的脸上。   沈因的侧颜就在他眼前。鼻梁、嘴唇线条美好, 而微微下垂的睫毛, 在阳光下有些虚化,象是渡了一层模糊的光。柔和而梦幻。   黄一诺看得有些出神。   沈因一抬头, 正撞上黄一诺直勾勾的眼神。沈因站了起来。黄一诺讪讪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来健身房?”黄一诺问。   “最近挺忙。”沈因说。   “再忙也要坚持运动。”黄一诺拍拍自己的胸脯。   沈因禁不住瞅了一眼。黄一诺敞开的运动外套里,是件贴身的黑色体恤。胸膛上的两块肌肉, 十分完美地凸显了出来。   沈因用眼角斜了斜韩远。   韩远背着身子,正在看一家水族馆门口放置的两缸鱼。一缸锦鲤, 一缸热带鱼。   沈因莫名地松了口气, “说的是,以后找时间去。”   “要不,你也给我留个电话。周末的时候, 如果你的时间, 可以一起爬山, 骑车。“黄一诺说。   沈因扬了扬嘴角,报出一串数字。   黄一诺愣了愣, 才明白是沈因在报自己的电话号码,一时喜出望外。但又发现,自己根本一个数字都没记住。   “沈老师, 你再说一遍。”他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沈因微微一笑,再次把电话报了一遍。   “沈老师,等我电话。”   黄一诺带着小黄走的时候,神态颇为恋恋不舍。如果不是因为沈因说要给韩远补课,他其实想现在就约他晚上一起吃饭的。   黄一诺终于带着小黄走了。   沈因回过身,韩远依然在看那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沈因凑了过去,和他一起看那缸鱼。   沈因指着一条黄白的小鱼说:“知道这条是什么吗?”   “小丑鱼。”韩远说。   “这条呢?”沈因又指着一条十分漂亮的蓝色条纹的小鱼。   “神仙鱼。”   “这条?”沈因指向一条深蓝色带着纵纹的鱼。   “斑马鱼。”   “你很厉害嘛。“沈因说。   韩远沉默不语。   “以前我也养过一缸热带鱼。”沈因说。   “哦。”韩远弯了弯嘴角。   “来,选条金鱼去。”沈因又说。   “嗯。”韩远点点头。   两人又趴在金鱼缸前。颜色模样都差不多的锦鲤,让韩远眼花缭乱。他趴在鱼缸前看来看去,都没决定下来。   约摸十来分钟的样子,韩远才选出一条黑得没一点杂色的金鱼。   沈因这才直起身体,不知是不是低头低得太久,有些缺血,眼睛一花,身体跟着一趔,就要跌倒的样子。韩远一只手臂已把他接在怀里。   “怎么了?”急切的声音。   韩远有些高的体温透过体恤传过来,沈因的身体像是被烫了一下。沈因忍耐了一会儿,站直了身体,把韩远推了出去。   “你再蹲这儿选个十分钟试试。”沈因说。   “抱歉。”韩远低声说。   老板已把金鱼用纱网捞出来,放进塑料袋,递到沈因的手里。   周一下午,沈因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其他几个老师都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   沈因桌上放着其他省市的月考卷子,他一张张浏览的同时,已在脑子里大致勾选了一些题,准备在课堂上给学生做些分析讲解。   正看着,韦城进来,“还没走?”   “就走。”沈因说。   韦城摇摇头,“这职业素质也太高了。别的老师都羡慕8班物理从垫底到全年级第一,但他们哪里知道你平时的功夫与用心。”   沈因一笑,他倒没觉得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比起下功夫,他更善于动脑筋,有针对性的对学生进行指点。   “对了,沈老师,”韦城放底了声音,四下里看看,“上次和张校一起摸牌,听说我校暑假期间要公开招聘人才,你长期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准备一下考试的事吧。”   沈因笑笑。   韦城见他似乎毫不在意,有些替他着急:“张校特别中意你,校会上几次都夸了你呢。我看呢,他似乎有意委你重任。”   “没有的事。”沈因说。   虽然上次张驰暗示过想让他来年任新组建阳光班的班级主任,但他至今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要参加招聘考试。   他常对韩远说,要多给自己几个选择项,不要让自己后悔。现在,他也是如此。   沈因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一直留在这个城市。他的家,他的生活,都在南城。   但这里,有他的一百多个学生。   还有韩远。   韦城看了他的神情,“你不想留在这儿吗?”   “我不确定。”沈因叹了口气。   韦城一揽他的肩膀:“那就好好考虑考虑,晚上没吃饭吧。我也没吃。一起找个地吃饭去。”   正说着,忽然有人说:“刚巧,我也没饭点,要不韦老师一起请了吧。”   简方正笑吟吟地进来。   “请,一起请。两美相伴,人生何求。”韦城笑呵呵地说。   正说着,沈因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一亮。黄一诺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沈因向门口走了几步,划开电话。   “沈老师,我是黄一诺。”黄一诺有些紧张而兴奋的声音。   沈因一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黄一诺那笑起来时的一对洒窝。   “我知道。”   “今晚没事的话,要不一起吃个饭。”   沈因看了韦城一眼,有些犹豫。那边黄一诺有些急似的,“本来想约到周末的,可教健美操的李老师临时有事,和我换了课,我这周就今天能腾出时间。”   “不是说去打球吗?”沈因脸上浮出一丝近似于媚惑的微笑。   正在和简方你来往的韦城刚巧向沈因这边瞄了一眼,莫名地觉得沈因的表情很蛊惑人心。   那边黄一诺有些发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因不想再难为这个老实人,又向外面走了几步。“好吧。你说地方。”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黄一诺大喜过望。   “学校。”   “好的。我二十分钟到。”   二十分钟后,黄一诺的马自达已停在了校外,冲着站在门口的沈因按了几声喇叭,沈因才觉察,走了过去。黄一诺忙下车,给他拉开车门。沈因坐进了副驾座。   沈因发现黄一诺精心打扮过,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上还带着一丝洗发水的香精味。   沈因忍不住微微一笑。黄一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沈老师,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黄一诺问。   “我不太熟。看你。“沈因说。   黄一诺发动车,小心地驶出了人多车杂的校区,进入大道。   “你想吃西餐,还是日料?”黄一诺说着,看了沈因一眼。他周围都没有像沈因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舒服。而且......长得还这么好看。   “还是火锅吧。”沈因说。   “哦。”黄一诺微微的有些失望。他其实很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喝点红酒,再兜兜风。如果发展顺利,再顺理成章地开个房。如果沈因不太喜欢这个节奏,他也没问题。   他愿意在沈因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城墙根有一家牛尾火锅,特别地道,你吃过没?”黄一诺殷勤地推荐。   “没有。”沈因含笑回答。   “那我带你去尝尝。” 黄一诺方向盘一打,拐出了大道。向城外驶去。   两人在包厢里吃饭的时候,黄一诺不停地给沈因倒酒。低度的,加了某种药物的地方特产,酒呈黄褐色。黄一诺介绍此酒在本地十分受欢迎,特别是冬天,喝了暖身子。   沈因不由地想到韩远的自酿酒。不知这酒又加了什么奇怪怪怪的药物。一口喝下去,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沈因一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头一口不习惯,下一口就好了。”黄一诺说。   果然,半杯下肚,一股暖流沿着小腹部开始漫延。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些什么药材了,无非是些滋阴壮阳之物。   沈因斜了黄一诺一眼,黄一诺一双酒窝不停地在他面前闪来晃去。不知什么时候,黄一诺的手搭在了沈因的脖子上,热哄哄的。   沈因有些微醺的感觉。轻笑着,把身体躲开。   沈因的态度与笑容,让黄一诺觉得他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他的心更是痒得厉害。一把抓住沈因的手,潮腻腻的。沈因象征性地挣了几次,也不再动了。他的手被黄一诺紧紧攥着。   但意外的,也并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沈老师,你太瘦了。”   黄一诺的眼睛瞅着沈因的低领毛衣,脖子下面漂亮精致的锁骨。   “那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沈因半调笑地问他。   黄一诺另一只手在他的锁骨附近探了探,果然,如他想像的那样光滑干爽。   “你把身体交给我,我来训练你。”黄一诺说完,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双关语气,脸微微地红了红。   沈因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但仅限于此。也没有再多的,再深的感觉。   沈因把手从黄一诺的手里拉了出来。   “再下来,有什么安排?”   黄一诺一听,来了劲。“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很够劲的酒吧。”   “什么叫够劲?”   “那里每周都会有格斗比赛。”黄一诺说,“我去过几次,十分刺激。”   沈因也有些兴趣,“打|黑|拳吗?”   “不算是。据说酒吧老板算是个拳友,每周都会邀请一些体校的学生,或一些爱好者。谁都可以上台。还有奖金可以拿。有时候看得兴奋了,一些酒吧的客人直接上台的都有。有一回一个出租车司机上去了,还拿了2000元的奖金。”   “你也上去过?”沈因看黄一诺似乎十分向往。   “我对这格斗是一窍不通。有次喝高了,上去过一次。被一个不知道哪的拳王揍得鼻青脸肿,在健身房还让学生们笑了几天。”   “韩远怎么会在健身房打工的?”沈因忽然问。   “我也不太清楚,我去的时候,他就在那儿了。听说是店长请来的。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年纪不大,性子特拽。”   “他拽吗?我怎么没这种感觉。”沈因说。别人眼中的韩远和自己眼里的韩远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当然,你是他老师,他还不藏着点。”黄一诺似乎对韩远十分不满。   沈因一笑。   “不说他了。”黄一诺一看时间,“差不多这个时间过去,那边就有比赛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沈因随着黄一诺一进入酒吧,还是挺吃惊的。酒吧的装修设计, 与别处十分不同。   面积并不大, 四周除了几张常规的桌椅,有些客人在喝酒以外, 分别在四个角安装了宽大的铁梯,形成一个简易的看台。看台上已落坐了很多人, 手里拿着荧光棒。酒吧里光线本来就不怎么亮, 一时只见四处都是荧光棒在晃来绕去。   在酒吧的正中间,是一个十来平的“八角笼”。里面已有两人赤着膀臂, 在打热身赛,拳来腿往。观众席上叽叽喳喳, 对热身赛似乎并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   沈因跟着黄一诺悄无声息地选了个位置落座。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送上半打啤酒,一个果盘, 还有些零碎食物。黄一诺用牙签插了一块火龙果递给沈因。   沈因接了过来。   “现在只是热身, 都是些业余的,上去玩玩。职业一点的,基本都在10点以后。”黄一诺一看时间, “差不多也快了。”   沈因点点头。在这方面的知识, 他并不比黄一诺少。   一局打完, 裁判定出胜负。这时一个穿着黑马甲,戴着顶小礼帽的主持人, 手拿着话筒边走边吆喝,   “各位来宾,美女、帅哥、渣男、浪|女, 土豪、土鳖,欢迎大家齐聚‘痛痛快快打一架’酒吧。”   周围一片欢呼喝彩声,口哨声,以及挥动的荧光棒的耀眼光芒。   “在坐的大多数是我们吧的老朋友了,就那位,”主持人向铁梯的看台一指,“没错,说的就是你,那位绅士,今天看起来很帅,可上周,也是周一?你挑战我们选手,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我觉得更帅。”   底下一阵哄笑。   “好,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了吧。现在是什么环节?没错,自由挑战时间,只要持有咱看吧的门票,就有资格挑战。来,让我们先来看看你们要挑战的选手。”   这时一束追光追着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精壮汉子。精壮汉子冲大家一抱拳。   “这位拳手,看着没。是你们将要挑战的第一位选手,也是上周挑战赛的冠军,相信不用我介绍,大家都已十分熟。现在,让我看看,有没有上来的勇士。胜者奖金1000元。”   说到最后,主持人语调扬得老高,下面又是一片起哄声。   黄一诺低声向沈因解释,“这些选手都是按能力排场次的。越到后面越厉害。奖金到后面也越来越大,最高的时候达到过10000元。”   “真的谁都可以上去吗?”沈因也挺这佩服这种全民狂欢的比赛方式的。   “嗯。不过,上台前会经过一个常规体检。主要是血压与心脏方面的检测,如果没问题,还要签份意外伤亡保险。”黄一诺说。   “哦,还挺正规。”沈因轻笑。   “又不是打|黑|拳,”黄一诺往旁边一个侧门嘴巴一呶,“旁边还有个急救室。不过我看了几次,最多也就是把门牙给打掉了,去止个血什么的。”黄一诺说着,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正说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一片欢呼声中从看台上站了起来。一个服务生立即把他领到旁边的医护室去,约摸五分钟,那人再次出现时,只剩下一条运动短裤,手上是拳击手套。   主持人拉住了他:“这位哥哥,先别急,我要采访一下你。你学过拳击什么的吗?”   “没有。”那人说。下面一片哗然。   “那么是什么让你敢于向那么强大的对手挑战?”   “没什么,爱玩。”来人说。   主持人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工作人员把八角笼打开,那人钻了进去。   沈因看了几眼,已看不下去了。大概也就是街头斗殴水准,两人你抱我的腰,我抱你的胳膊,在地上扭成一团。   那位职业选手明显为了让比赛好看,也有意放了水,让素人挑战者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每一次从地上跳起来的时候,就会赢得下面阵阵欢呼。   职业选手看气氛炒得差不多了,一拳把挑战者打倒在地上。   接下来,又进行了两轮职业拳击比赛。等到快11点的时候,观众席渐渐骚动起来,欢呼声越来越大,观众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重磅选手要出场了。”黄一诺悄声说。   就在这时,酒吧的一间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体格魁梧的彪形大汉在震耳欲聋的电子乐中,走了出来。   随着他的现身,现场响起了有节奏的拍巴掌声。   主持人的声音响亮,“欢迎泰国拳王空桑。人送绰号猎杀狼。”   沈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对一些出名的拳手也算略有耳闻,但这个拳国拳王的名字却十分耳生,想来酒吧为了招揽顾客,故意夸大其辞。   “这个拳王虽然不知什么来历,但他在这里已驻吧一个月了。”黄一诺悄声说,“我看过他几次,这人的泰拳十分狠,重。他的对手几乎都撑不过一局。”   接着一个精瘦的赤身汉子从另一侧包厢里走了出来,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喝彩。   “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让大家有个考虑的时间,我们邀请了中国散打界著名新星白玉虎前来为大家打头阵。”   下面不免又一阵起哄。   两人进了八角笼。裁判跟着进去,一吹哨子,宣布开始。两人打在了一起。   沈因看了一会儿,暗暗有些吃惊,泰国拳王的名号虽然有些水份,但拳脚功夫十分犀利。   白玉虎除了一开始挡了几招,后来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拳王虽然拳拳到肉,但并没有多正规的章法,路子十分野,一看就是常在地下格斗场打|黑|拳的。   擂台上,拳王一拳直接把对方飞打了出去。   酒吧安静了三妙,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的拳王再次以他的KO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有没有观众上来。格斗方式由你们来定哟。奖金10000。别等了,别犹豫。”主持人又是卖萌,又是煽动。鼓励大家上台。   下面又是一阵欢呼。   “有没有,有没有。”主持人不停地转动身体,手指指向观众席上,煽动大家的情绪。   “我曾见过我市的一些高手前来挑战过,都败得很惨。”黄一诺凑近沈因小声地说。   忽然,观众席上有些骚动,似乎有人站了起来,并从上面走了下来,边走边向主持人喊:“有人,有人。”   下面像爆炸一样。不仅是铁梯上的观众,连坐席上的客人都站了起来,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自讨苦吃。   一个人走了出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边向大家招手,边往外走。   主持人老远,迎着他,“唉,快点,快点,你就是今晚的明星了。不管是败是胜。能上来就是勇者。”   沈因差点也站了起来。从观众席上出来的人正是天然卷。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朋友。”天然卷边走,边回头,“韩远!”   一瞬间,沈因的心脏像停止了跳动。片刻后,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一个人从铁梯上面走了下来,一身黑色的运动衣裤,身材矫健,步履轻捷,如同一只踏着风的猎豹。   当韩远一从观众席上走下来,整个酒吧已是一片哗然。夹杂着一些女生的尖叫。   一束追光落在韩远身上。   四周一片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段有点长~~人家太喜欢渲染环境了~~ 么么啾~~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主持人拿着话筒,老远就在惊叹:“有人下来了, 有人下来了, 让我们看这人是谁。哇,好帅, 帅哥你确定你不是来走秀的吗?”   韩远走下了观众席,向场中出去。   “韩远。”沈因再也坐不住, 冲那边喊了一声。   韩远脚步停了停, 一扭头,看到沈因。表情一怔。他似乎想不到在这里会看到沈因。韩远侧过身体, 似乎要向沈因这边走过来,目光一转, 忽然看到他身边的黄一诺,顿了顿, 掉过头, 向场中走去。   隔得老远,沈因依然感受到韩远冷淡的态度。   他不禁苦笑。看来时间还是不够。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韩远对他交男朋友这件事, 就会处之泰然了。   “韩远?”一旁的黄一诺也大吃一惊, “他要上去挑战拳王?”   见沈因一脸忧色, 又说:“你这学生平时没见过他玩过格斗,这冷不丁地就上去, 一定会吃亏的。”   沈因只是蹙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韩远,也没心思搭理黄一诺。但韩远压根不向他这边瞄一眼。   韩远身材好, 长得帅气,十分引人注目。主持人不禁上前一把把他抓到到场子中间。四下的看客再一次确认了韩远的好相貌,又是一阵骚动。有些女观众还拿出了手机,对准了韩远。   “这位小帅哥,看起来好年轻,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   “19。”韩远说。   “哇,好年青。观众们,我们酒吧迎来了史上年龄最小的一位挑战者。”主持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韩远一番,“也是史上最帅的一位挑战者。”   下面响起一阵笑起,夹杂着尖叫。   “帅哥看这边。”底下有人冲他喊。   韩远一回头,闪光灯一闪,有人拿相机给他拍了照。   “帅哥,怎么称呼?”   “韩远。”   “方便告诉我你的职业吗?”   韩远略一迟疑,“不方便。”   主持人“哦”了一声,一笑,也不再勉强。“这位帅哥,你现在在哪个格斗俱乐部?”   “没有。”韩远说。   “那么,你平时有做过类似的训练吗?”主持人不死心。   “嗯。”韩远胡乱地点点头。他还是忍不住往沈因那边瞟了一眼。   沈因依然站着,面向着他。旁边黄一诺凑在他耳边不知说些什么。   “能介绍一下平时你做过哪方面的训练吗?”   韩远忽然十分不耐烦,“不是谁都可以上来挑战吗?”   主持人一笑,有些尴尬。   赵北武蹲在最前排,忙接过话,大声叫:“我朋友厉害着呢。平时在健身房当教练。”   韩远瞪了他一眼。   主持人笑了笑,揽了揽韩远的肩,“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上来挑战。”   “奖金。”   “有信心赢这笔钱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韩远淡淡地说。   主持人怔了怔,“这位帅哥看起来很自信。”   主持人本来还想再套几句。毕竟下韩远这个级别颜值的挑战者实属罕见,一会儿一登台,要不了几下,也就结束了。主持人就想在他上台前,有意延长些谈话时间,制造一个小高潮,但韩远意兴缺缺的态度,纵然他巧舌如簧,也坚持不下去了。   “好。下面,请工作人员带我们的帅哥先去检查身体。”   韩远跟着一个戴猫耳的美女走了下去。   沈因目送韩远与猫女郎走向旁边的医护室,匆匆对黄一诺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   “我陪你。”黄一诺忙说。   “不用。”沈因想了想,“这学生现在正处在叛逆期。”   “我懂,我懂。”黄一诺连连点头,“那我在这儿等你了。”   沈因歉意地冲他点点头,直奔医护室。   沈因推门进去时,韩远正坐在一张桌子边,袖子被绾得老高,露出一截光滑的胳臂。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在用水银血压计给他测血压。   年轻医生一见沈因,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质疑他的不请自入。   沈因指指韩远。年轻医生不再说什么。   沈因走过去。韩远看了他一眼,便面向血压计,“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沈因沉着气说。   沉默了片刻,韩远淡淡地说,“你先回去。黄一诺还等着你呢。”   沈因现在实在没功夫和他扯黄一诺。“你现在跟我走。”   “先别说话。”医生去挤压气囊。   沈因与韩远都默默地看着水银柱迅速上升,然后一点点地下降。过了一会儿,   “血压正常。”年轻医生取掉了韩远手臂上的袖带。   “把衣服掀开!“医生说。韩远把体恤下摆撩了起来,露出整个胸部。医生把听诊器放在他的胸口,听了一会儿,放了下来。   “身体没问题。还有一个协议,一个意外伤亡保险需要签。”   “等一下。”沈因阻止医务人员,“他还没有决定。”   医生看看韩远,又看看沈因。似乎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都拿过来,我签。”韩远不看沈因。   “你是缺钱,还是怎么着?”沈因皱着眉头,他实在看不出韩远哪些地方需要花钱。   “就是过来玩玩。”韩远说。   “我要不同意呢。”沈因话一出口,自己都觉这话说得没一点份量。自己不是他父母,也不是什么至亲家属。而且他也已满18岁。   韩远这才抬起头,凝视着沈因。沈因的嘴唇红得十分鲜艳,眼睛象是含着水。   “喝酒了?”韩远问。   沈因愣了愣,点点头。   韩远嗤笑一声,“别担心,你等着看我赢就行了。”   如果沈因对MMA,拳击一无所知,他无法看出这个泰国拳王的真正实力,他或许还能轻易相信韩远的话。   “他不是一般的拳手,他的泰拳很老辣。而且刚才他在对战时,并没有发挥他100%的技能。”沈因说。   “我也很厉害。”韩远轻描淡写地说。   沈因无言以对。   年青医生人员把协议与保单拿了过来。看了看沈因,又看了看韩远,还是交到韩远的手里。韩远拿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站起来,走出了医护室。   等韩远走了出去,沈因冲医生说:“有白毛巾吗?”   年轻医生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会心一笑,点点头。   他从门后取下一条白毛巾:“别太担心,我们这儿的比赛都是点到为止。”顿了顿,“你是他什么人?”   从两人的言谈上,他实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老师。”沈因说。   “哦。”他打量了沈因几眼。“实在看不出来。”   沈因出来的时候,韩远与空桑已进了“斗兽笼”。   拳王穿着一条黄色的短裤。韩远也已脱了运动衣,只穿了条七分黑色运动裤,露出一身淡褐色的,光滑漂亮的肌肉。   似乎,他又长高了点。   主持人在下面解说,“现在,我们的拳王迎来了第五位挑战者,这位挑战者不同以往,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素人。身高182,体重65公斤。我们的拳王身高185,体重75公斤。在体格上,已占据很大的优势,我只想对我们的挑战者说,我十分佩服你的勇气,今晚没有胜负,光荣属于你!”   主持人极具煽动性的话立即引起下面一片狂呼。   擂台上,裁判弯着腰,一拍手,宣布开始后,立即撤退到一边。   韩远虽说今天被赵北武连哄带骗地过来,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实践一下他最近和邵林习得的锁技,顺便再挣点赏金。   拳王一直扫腿。低扫,中扫,高位扫踢。韩远一直注意与他保持距离。   在台下他仔细地观察了拳王,并对比自己的条件进行了分析。   他们并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如果在正式比赛,他们两个人永远不可能相遇。   正因为有这种场所,种种机缘巧合,他们才会一起站到擂台上。   从身高与体格上,韩远没有任何优势。韩远的特长,步伐灵活,拳腿快、狠。而拳王不仅有技术。而且有着几乎与他一样的做战模式。简单、直接。轻易不出拳,出拳则必中。   这些都不是在正式比赛中取得的经验,而是长期在地下格斗中,日久磨练出来的心得与技能。   空桑的拳法里,有他熟悉的东西。   主持人在下面,一边看一边解说:“泰王依然打出一套腿法,啧,这角度真尽刁钻……我们的年轻挑战者避开了,距离感十分好。从他快进快退的步伐上看,他是有着长期散打的功底的。噢,我也对各位观众道个歉,我们这个挑战者,实际上是个十分有经验的拳击手……虽然他十分年轻,而且长得帅破天际。我现在很好奇,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哇,我们的年轻拳手开始反击了……我猜他会不会是市体校的教练呢,但年龄明显又太小了……”   在拳王几个踢腿后,韩远忽然改变节奏,迅速上前,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套组合拳迅速地击向对方的头部。拳王避开,近距离,又是一个高扫腿。   韩远像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摔在地上。   就是这个时候。把他牢牢锁住。   拳王重重地摔在地下,韩远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OMG,我看到了什么。我们的泰国拳王被这个年轻的挑战者压在了身体下,相信我,我与你们一样,这是第一次看到拳王被压。   下面观众也闹起来了。又是叫身又是口哨,巨大的喧哗声把主持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有人甚至把荧光棒扔上了擂台。裁判只得猫着腰一个个捡起来,又一个个扔了出去。   拳王的身体不停地扭动,韩远死劲地按着,想骑到他的身上,彻底把他锁牢。但拳王的力量十分强悍,不停地在下面左右挪动,一点点地往外蹭。   场下的沸腾又达到顶点。吆喝声从一开始的喧闹,到有节奏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拳王忽然一个翻身,把韩远压在了身下。   剧情惊天逆转。四下里一片惊呼,声音如同平空里起的大浪,从一端掀向另一端。   韩远被拳王压在身体下面,用手去挡他的拳头,但拳王还是几拳落在了他的头部、脸上。   韩远耳朵嗡嗡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鸣叫,嘴里一股腥甜味,大概牙出了血。   他自从打拳以来,没少挨揍过,从江师父开始,到他大大小小的地下格斗。但只有这一次,让他深切地感受到拳头的巨大力量,与这力量带给他的疼痛。   “韩远!”耳朵轰鸣里,他听到赵北武的嘶吼声。   还有另一个声音,“韩远。拿他颈部。”   是沈因。   他的声音沉着而镇定。   韩远心中一片澄明。猛地伸出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死死地把他的脖子往身上按。但拳王的颈部也显然受过高强度训练,不停地往外挣扎,力量十足。   两人象是胶一样,紧紧地粘在一起。   “现在,形势又发生了惊天大逆转,这出比赛,真是十分有戏剧性,真是一波三折呀。”主持人惊叹着,“我们年轻的挑战者正在一点一点地摆脱拳王的控制,快看,他的半个身体已出来了。现在拳王的头部被挑战者拿得死死的,拳王也正在想办法摆脱自己的头部控制,现在就看两人谁先想出办法了。”   “挑战者大半个身子出来了,快看,发生了什么……”   韩远已一只手扣住拳王的手,一只手猛烈地砸向他的头部。   拳王一挪身,想把头部摆脱出来,韩远趁机一翻身,把他压在地上。整个人骑在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头一阵猛击。   韩远一拳拳击向空桑的头部。一时无法自控。裁判叫了停。拳王的经纪人往擂台投了白毛巾。   那是放弃比赛,认输投降的意思。   韩远站了起来,晕晕沉沉中,裁判把他的一只手给举了起来。   四下里依然骚动不止。在看客的眼里,韩远完全是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身份,打败了一个月来无法撼动的拳王地位,赢得了这场比赛。   看客像是打了鸡血。什么叫反转,什么叫戏剧性,什么叫刺激,就这不到五分钟,全部上演了。   赵北武从围绳一跃而入,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嘴角。“赢了。你妈他真的赢了。”   赵北武蹦了几蹦。像是他自己赢了比赛。   主持人也爬了进来,“来来来,我现在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震惊,来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今天的冠军。”   “老实说,我们和全市的一些体校,俱乐部都有联系,真不知道还有你这号人。我想替底下的观众问问,你在哪学习的格斗?”   “家里。”韩远用毛巾按着自己的嘴。   他的牙还在不停地渗血。拳王也已被拖到了急救室。   他用眼睛去找沈因。沈因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酒吧里迷幻般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让韩远辩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主持人还在说些什么,韩远好一会儿都没明清楚。主持人又把话筒又对向他。   “奖金什么时候能领?”韩远压抑着烦躁问。   主持人挤出一丝笑。   一直站在旁边, 没有下台的赵北武也立即插话, “对。奖金怎么领。我们要现金。”   “奖金现在工作人员已在准备了。”主持人笑眯眯地说,“看来我们年轻的冠军急着要走。但在此之前, 咱吧主交代,让我替他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你有没意愿与我们签约, 成为咱吧的驻吧拳手。每个月有固定薪水可以拿哦。”   “签约!签约!”下面的观众跟着瞎起哄。   “我不会签约,奖金在哪儿领?”韩远就要下去。   “在工作人员那里领。喂, 我再问一个问题。”主持人在后面问他。   韩远没理他,和赵北武跃出了擂台。   等韩远穿好衣服, 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已在台下等他。一见到韩远,便迎了上去, “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韩远一口拒绝。这点伤还还算不上事。他目光移向观众席。   沈因就坐在前排。黄一诺冲韩远招了招手。   韩远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沈因并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喝着啤酒。   “奖金在我这儿领。”医生说,“跟我来。”   医生一看韩远的神色, 略一迟疑, 几步走到沈因跟前, “要不,请老师也一起来。我有些事想和他商量一下, 也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韩远走到沈因跟前,嘴角动了动。   沈因放下啤酒,“你愿意听我意见吗?”   韩远抽了抽嘴角, “愿意。”   不知为什么,有些苦涩。   旁边的赵北武用胳膊捅捅韩远,“真是你老师?”   “嗯。”   “这他妈也太年轻了。”赵北武小声嘀咕。韩远回头瞪了他一眼。赵北武吐了吐舌头。   几个人重新回到医护室,坐好。茶几上已放了准备好的现金。厚厚的一匝。   “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亚军,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兼急救医生。”说到这儿周亚军一笑,“我是医学院毕业的。开有自己的诊所,有正规营业执照。”   说到这儿,周亚军看向沈因。他第一眼便判定沈因对韩远具有决定权。   “老师您怎么称乎?”   “沈因。”   “我叫赵北武。”赵北武忙说。   周亚军没怎么理他,倒是沈因迅速地瞄了他一眼。   “这钱我可以拿了吗?”韩远看着茶几上的现金。   “可以。”周亚军笑着摊了摊手。   韩远把钱拿起,放进了自己的黑色背包。   “我嘴角受伤了,我先给你上点药。”周亚军说。   “不用。这点伤,回去自己擦擦就行。”韩远说。他嘴里的血已止住,但嘴唇上有着十分明显的裂痕。   “真的不用?”沈因质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韩远说。   “商量什么事。”沈因转向周亚军。   周亚军微微一笑,转向沈因,   “沈老师,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家酒吧是所很正规的营业场所,唯一不同的是,别的酒吧秀场是歌手舞者,我们这儿是竞技。而且我们的竞技提供一切保障,并且有专业裁判,对现场进行及时把握,判断。这个地方开业三年来,没出过一起安全事故。所以,对于安全性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说到儿这,他又转头向韩远:“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您这位学生,他有很扎实的功底与天赋。我觉得如果他要得到更好的锻炼,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里的工资待遇丰厚,保底一个月5000,如果有比赛,还会有加成。最高能拿到5万。”   周亚军挑了挑眉毛,一笑,“我相信相对于学习,搏击这条路更适合他,你说是不是?”   沈因并不回答,而是直接看向韩远:“你呢?你怎么认为。”   韩远瞄了他一眼,沈因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沈因其实是在发怒的。   韩远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老师的。”   赵北武在一旁一翻白眼。这话听着,实在不像韩远的日常人设。   “那好。”沈因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替他拒绝了。这个学生,你也看到了,他有这方面的天份,而且也需要再加以磨练。但这种锻炼,并不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的消耗。在这里,只会消耗他的青春与未来。如果他真有在格斗竞技上走下去的打算,他需要的是更加正规,来自名师的指导。而不是留在这里打工。”说到这儿,沈因顿了顿,“而且,你也说了,我是他的老师,我希望他能参加高考。”   周亚军没想到沈因说得如此彻底干脆,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他摊开手,有些无奈,“我这里每周也会请些好手,让他们训练我们的签约选手。”   沈因笑了笑,目光看向韩远。其实,他心里是以他为傲的。   “你觉得,这里能有人给他帮助吗?”沈因说得很直接。   在他与何文今交往的几年里,他每周接触的都是来自各界的高手、拳王。甚至何文今自己也是此中高手。   他并不认为,现在的韩远随便一些人就能对他进行指导。   周亚军又看向韩远,“你呢?”   “我没意见。”韩远低声说。在沈因表达意见时,他一直低着头,很听话的样子,让周亚军有些无奈。   “好吧。”周亚军拿出张名片递给韩远,“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欢迎。”   韩远并没有伸手去接,“不会。”   沈因站了起来。   韩远跟着站了起来。   赵北武小声对韩远耳语,“听到没,一个月能拿到5万。比我叔那儿强多了去了。”   “你叔那儿我也不会去了。”   “知道知道。虽然我挺心疼我的财路,但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一出去,黄一诺正伸着脖子在这边张望。沈因心里有些歉意,他几乎忘了黄一诺还在外面等他。   黄一诺一看到韩远,“韩远,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厉害。”   韩远也不理会他,回头对沈因说,“我先回去了。”   沈因皱了皱眉,有些事,他必须要在今天彻底弄明白。他回头对黄一诺说,“抱歉,你自个先回去,晚点我联系你。”   黄一诺的神情有些可怜:“怎么了?”   沈因略一沉吟,“他这样子,我要带他回去。”   韩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赵北武也不明所以,直愣愣地望着两人。   黄一诺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韩远与赵北武,只好点点头:“我等你电话。”   又说,“你们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   赵北武这时插嘴进来:“不用不用。我送他们。”   “走吧。”沈因冲黄一诺点点头,带头离开。   酒吧门口,沈因等黄一诺上了车,才转身向赵北武那辆花里呼哨的帕萨特走去。   韩远已打开后座车门,靠在车上等他。沈因坐上了后排,韩远也跟着钻了进去,坐在了他身边。   赵北武从车内镜里看了沈因一眼。这个看起来温文而雅的老师神情依然淡淡的,却有着无形的压力。   他本来想开个玩笑,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敢开口。   “抱歉,打扰了你……和朋友的聚会。”韩远说。   沈因本来直到现在,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生怕一个不注意,韩远又要添什么乱子。如此听他这样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远,先送你回家,还是送老师?”赵北武小声地说。   他看得出韩远对这个文弱的年轻老师十分顾忌。   韩远没有说话。   沈因瞅了他一眼。“我先到你那儿去吧。”   韩远只是软软地靠在车里,也不怎么看沈因。他嘴唇上的裂口有些红肿,凝结在上面的血丝已有些发暗。   “你的伤?”沈因有些担心。   “没那么严重,而且家里也有急救箱。”韩远说。   “沈老师,你别担心。你别看他血流得挺多,那是磕着了牙齿。而且这个点也没诊所开门的。”赵北武不当一回事地说。   沈因的怒气又有些上升。赵北武像是预感到什么,没敢再开口。   赵北武把车开到楼下。韩远与沈因一起下了车。赵北武有些奇怪,把韩远招到驾驶室那边。   “没事吧。”他朝沈因呶呶嘴。   韩远抽了抽嘴角。   “要不我在下面等会儿,送沈老师回家。”赵北武说。   “不用。你先回去吧。”韩远说。   “那我就不管你,先走了。”赵北武等两人进了楼道,驱车而去。   两人进了屋,韩远从鞋柜里拿出了棉拖鞋,放在沈因的脚下。   他看向沈因。沈因面沉似水,但嘴唇依然红得异样,眼睛也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   他沉默地转身到厨房,一会儿端了杯琥珀色的水出来,放在沈因面前。   “我去冲个澡。”韩远说。   韩远看起来有些狼狈,嘴唇上破了一块不说,漂亮的脸上也乱七八糟,血痕和汗迹混在一起,像被画了七七八八的颜色。   沈因点点头。   “那你先坐会儿。”韩远边走边脱衣服,把运动外套与里面的短袖体恤扔在了沙发沿上,向浴室里走去。   刚才在擂台上时,沈因心里只悬挂他的安危,都没怎么留心他的躯体。   现在,放松下来,韩远健康漂亮的背部鲜明而强烈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韩远背部的肌肉与黄一诺完全不同,每一寸都刚好够用,够看。没有多余的夸张与招摇。肤色也没有黄一诺那么黝黑,呈淡淡的小麦色。   随着他的移动,肩胛轻微地起伏,背上的脊沟也跟着深深浅浅。神秘而充满诱惑。   沈因一直目送韩远进了浴室才收回了目光。   沈因端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发现自己早已口渴难耐。水带着花香的甜蜜。韩远为了给他醒酒,在水里加了蜂蜜。   和黄一诺吃火锅时喝了三四两药酒,现在从他的腹部一直烧他到嗓子。   他不禁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但依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也燥热难当。外套他已脱了下来,他伸手把衬衣的两粒扣子解开。   韩远几分钟出来后,已换了干净的体恤与卫裤。   可能是新淋了水,韩远嘴角的伤口又再度裂开,迸出了新鲜的血渍。洗净的脸颊上,两处青紫色的痕迹更加明显起来。   拳王的拳头看起来还是很重的。   “把药箱拿出来,我给你涂点药。”沈因注视着他的嘴唇。   “也没那么急。一会儿吧。”韩远随意地说,走过去靠在墙上,两只腿伸了出去。他似乎很喜欢以这种闲散的姿态与沈因交谈。   “问吧。”韩远说。他清楚,沈因跟他回来的原因。   沈因皱了皱眉头,“像今天晚上这种场所,你经常去?”   “以前打过两年拳。次数不多,一开始,就是想挣点钱什么的。不过,现在已没做了。”   “你需要这么多钱?”沈因逼视着韩远。   黑市打拳的行情,沈因也略知一二。以韩远的学习支出,打个两三次就可以远远满足他的学费与日常开销。   “小橡皮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做手术,我师父走得挺意外,梁鹤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就在外面打打拳凑手术费。”   沈因一时半会儿没吱声。这个不到19岁的青年,肩上担负的担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而他作为他的老师,不仅没有给他一丁点的帮忙,甚至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觉察。   “小橡皮的第二次手术还差多少钱?”沈因问。他相信这点钱自己还是可以拿得出的。   “钱已凑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操心。”韩远说。沈因的用意,他还是明白的。   “那个天然卷……”沈因又问。   “赵北武?”   “嗯,有一次我看他给你塞了很多钱。”沈因单刀直入地问。   “他叔是地产商,经常组织一些比赛。我打过几次拳,一来二去,就熟了。”韩远说。   “抱歉,没有早点知道这些事情。”沈因说。   “为什么要抱歉。你做的已很多了。”韩远淡淡地说,“倒是我应该抱歉。把你们的约会给搅了。”   沈因拿着杯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接着补充了一句,“也不算是什么约会。”   沈因不明白,怎么一个不留意,又绕上这个话题。   “那算什么?”韩远说。   “也就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沈因顿了顿,“我们这类人,有时也会觉得挺寂寞。”沈因下意识解释。   “为什么?”韩远闷声问。   “为什么?缘于自己与大多数人不一样而产生的焦虑感吧。”沈因沉吟一会儿,“可能与自己的同类在一起,会有一种相互理解的安全感。”   “和我在一起,也不行?”韩远嘴角浮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沈因皱皱眉头。   “因为我不能陪你上床?”韩远说。   沈因觉得这对话已不能进行下去了。韩远现在就如同一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儿,因为愤怒而对他胡搅蛮缠。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沈因已想结束谈话了。这种对话继续下去,毫无意义。也浪费时间。   但韩远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舔了舔他丰润的嘴唇。舌头触到新鲜血液的腥甜味道,但韩远并没打算理会这些伤口。   “接下去,你们本来打算做什么?”   沈因怔了怔,看向韩远。   韩远的穷追猛打让他无言以对。   “如果没在酒吧遇到我,你们接下来会做什么?”韩远抬了抬眼皮,“不会就只是吃吃饭,喝喝酒吧?”   接下来干什么?虽然沈因那样表述,但用脚趾头想也会知道,两个成年男人在一起,不可能就是为了吃饭喝酒。   男人的需要很简单,被需要与被满足。   沈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既然他如此纠缠,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个了断。这是沈因的一惯作风。   虽然他外表平和静淡,但芯子里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韩远:“当然不是。我们会像男人女人那样。”   韩远似乎想不到沈因会回答得如此直接,看着沈因,咬了咬嘴唇。   牙齿撞到了伤口,锐利地疼。他又用舌头舔了舔。   “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沈因淡淡地看着他。   说话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沈因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取向,而觉得自己该与大家有所不同。   他确定自己性取向时,已是大学一年级。在这个时间段,认识了何文今。他在短暂的迷惑不解、茫然失措后,便坦诚地接受了一切。   现在,面对自己的学生,他也是坦诚而开城布公的。   他其实对韩远也是不满的。   韩远明明说过不会在意,心里却像一直有着一道坎迈不过去。   今天他就要把那条坎彻彻底底地抽掉。   “如果没有去酒吧,或者我们现在正躺在床上。”沈因淡淡一笑。   韩远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两个男人怎么做?”韩远问。他的语气已有些粗砺。   沈因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用不确定的目光看着韩远。   “两个男人怎么做?”韩远重复地问了一遍。   沈因的呼吸滞了滞,直视着韩远。   韩远靠在墙上,看着沈因的目光犀利而粗暴。他嘴唇上再度裂开的伤口,渗着丝丝的血迹。   一时间,空气里都像是带着这股腥甜的味道。炙烈。腥重。新鲜。   如同烈焰般,灼烧着人的感官与神经。   沈因沉默半晌,才哑着声音说:“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木头人)的小剧场: 教学现场 沈小因:要我教?也可以,A|片看过没? 韩小远:……看过。 沈小因:G片呢? 韩小远:……没。 沈小因:有过性经验吗? 韩小远:……没。 沈小因:其实也差不多,就是男的事先要润滑。对了,你这儿有润滑液和套子吗? 韩小远:……没。 沈小因:啧啧啧,啥都没你还想开车?是想开出个车祸现场来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沈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韩远跟前,抬手扳过他的下巴, 嘴唇压了上去。   韩远的嘴唇凉冰冰的, 丰润而柔软。沈因的舌头沿着他的嘴唇勾了一圈,舌尖落在他的破口上。破口上有股淡淡的腥甜味。   他象是惩罚般的, 用舌头用力揉舔在韩远的伤口。韩远的身体微微一震,手扶上了他的肩头, 象要把他推开。但他整个人都压在韩远身上, 一只手按着韩远的头,让他尽量向自己靠近。   晚上喝的药酒, 被他压到现在,象是一下子爆发过来。韩远嘴上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也直接刺激到了他。   沈因吮了几口他的嘴唇, 又用舌头又撬开韩远的牙,纠缠了进去, 在里面游走索取。   刚才喝的水象是已瞬间被蒸发, 他饥渴难耐,贪婪地用舌头把韩远的唾液渡到自己的口里。   他腾出一只手摸上了韩远侧腰、胸膛。手下的触感果然光滑、坚实,而富有弹性。每个晚上, 他幻想中的体温、韧度, 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 加强。   他的舌终于从韩远的口中抽出,移向了他的脖子。咬在他的喉结上。   韩远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声。这声音更刺激了他, 他又用牙齿、舌头在上面来回厮磨。   他的头一阵阵地眩晕,象站在悬崖边。   明明知道危险,却无法从悬崖边挪开脚步。悬崖的底部有着致命的诱惑。   直到韩远一把推开了他。两人之间的空隙瞬间空气灌了进来, 沈因猛地回过神来,同时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他松开了韩远。   韩远闭着的眼睛,才睁开。半垂着,注视着沈因。他极深地,极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因抬手抚在了额头上。额角也都是汗。他的呼吸依然凌乱,头部象是被人击了一拳,混乱不堪。   悬崖的感觉依然清晰而强烈。带着眩晕感的后遗症。   自己刚才对自己的学生作了什么。这个小自己7岁,不属于自己圈子的大男孩。   沈因的喉咙紧缩,嘴张了张:“抱歉。”声音又干又哑,都不象是自己的。   韩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目光下垂,依然维持着那个靠墙姿势。   “抱歉。”沈因又说了一遍,他全身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退坐在了沙发上。脚下的毛垫子踏在脚下,虚虚的,也没有实感。   他的心象是沉到地下的最底沉。他长到26岁,第一次这样失格而失态。他对自己喜欢同性这一点并没有什么觉得自己与日常大众有什么不同,更不会有罪恶感,但对自己的学生做出这样的举动......   事情发展太突出,不受控制,却又象顺理成章。   “我喝多了。”沈因闭了闭眼。他甚至不敢看韩远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韩远心中变成了什么形象。   韩远终于抬起眼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嘴角动了动。   他看起来还算镇定,没有过多表情,但一时半会儿,也只是缄默着。   “以后我会离你远点。”沈因保证般地说。   “为什么?”韩远终于开口。声音干哑。   为什么?这么粗浅的道理,这么直接的事实,沈因不明白韩远还要问为什么。   韩远抽了抽嘴角,嘴唇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苏醒过来。刚才沈因的舌头在上面反复碾压,让他的伤口再次裂开。   他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指节上几屡鲜红的血丝子。但他现在也没心情管这些,只是用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   他这个动作,让沈因又是好一会儿反省。   他靠坐在沙发上,伸手在自己的口袋处摸了会儿,但什么都没摸出来。   韩远终于从墙上离开,从茶几下面拿出盒烟与火机,磕出一截,递了过去。沈因抽了根,衔在嘴里,韩远打着火,凑了上去,给他点燃。   沈因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就着韩远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   韩远靠近的身体,他身上的气息再次撞击而来,沈因的眩晕感并没有减轻多少。   沈因又吸了几口,把还剩下大半截的香烟揿灭在烟灰缸里。眯起眼睛,看着韩远:“韩远,你把药箱拿出来,我先给你上点药。”   “嗯。”韩远胡乱地点点头。   老实说,他现在也有些不敢正对沈因的眼睛。   刚才的混乱、震惊,还有更多的一些别的什么,杂七杂八,铺天盖地,让他一时消化不了。   韩远从柜子里找出急救箱,从里面找出一瓶碘酒、一盒棉签与几片创可贴。拿出这些,他有些犹豫,这些简单的步骤,他自己连镜子都不需要,就可以简易地完成。   但他还是拿了过去,递给了沈因。   韩远在沈因身边坐了下来。   沈因把碘酒的盖子拧开,取出一根棉签,在里面蘸了蘸,在韩远脸颊上的青淤上擦了擦。他的脸上倒没什么出血的伤口。   沈因又蘸了蘸碘酒,擦上他嘴唇上的破口。棉签的硬度,与酒精刺激所带来的小而尖的疼痛,让韩远不禁抿了抿嘴角。   这个疼痛,与沈因刚才带给他的,完全不同。韩远心里就有些乱。   他忍不住看了沈因一眼,沈因也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韩远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   沈因撕开了一张创可贴,贴在韩远的嘴角上。下唇的破口,不方便贴,只能放置了。   “这几天洗澡注意点,别让伤口沾上水。”沈因说。   “嗯。”韩远点点头。   这点伤放以前,他连处理都不会处理。   沈因端详了韩远一会儿,微微一笑,“虽然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还是很帅。”   韩远不出声地看着他,抽了抽嘴角。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回去了。”沈因说。   “沈因。”韩远叫他的名字,“太晚了。你要走,我还要送你。就住这儿吧。”   韩远说着,舔了舔嘴唇,但舌头却触到了碘酒的药味。   直到现在,韩远表现得还算镇定。沈因揣摩他的意图,大概他想试图象以前一样,保持两人之间的关系。   韩远有着高度的自律,与坚定的意志。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寂寞的。   所以,才让他这个外来客,有闯入的机会。   但沈因知道,他们已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   这个平衡,在他向韩远走过去的那一刻,已被打破。他已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如果不及时刹车,就会滑出正常的轨道。   沈因站了起来。   “不用你送。你好好休息吧。我出门拦个车就行。”   沈因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弯腰换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韩远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离开。   沈因走了好一会儿,韩远的身体才软下来。他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把手搭在额头。说实话,他还没从沈因一系列的举动中反应过来。   从那个深吻,到沈因给他上药。   过了一会儿,韩远忽然意识到,这么晚,不知道沈因拦不拦得到车。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了车钥匙下了楼。   出了小区,到了路口。已不见沈因的身影。   韩远一直半躺在沙发上,直到现在,他才能回想刚才的那个突发事件。   那种感觉……他的脑子太过混乱,震惊。说不清的复杂、微妙。   当沈因的嘴唇贴上来时,一瞬间,他的脑子是空白的。如同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一动不动,只有任由沈因的舌头在自己的嘴唇边缘游走。   似乎是湿湿的,很柔软。与女孩儿的嘴唇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恶意用舌头大力吮舔、碾压着自己伤口,又是疼痛的。   他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想把他推开,但却又没怎么用力。   直到沈因的舌头强行伸进了他的嘴里,贪婪而忘我地在里面侵犯掠夺,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但那一刻,他还是有些不忍把他推开。   那种被重拳击中的感觉,只让他感到阵阵眩晕,脚底发软,身体发飘。   但随着沈因动作幅度的增大,他回过神来。   他挣了挣,但依然没用太大力。他没有把沈因挣开,反而象更刺激了他。他的手攀上了他的头部,把他牢牢地锁死,而他的舌头如同条绳锁,紧紧地纠缠住了他的舌头。   韩远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一不留神,就被沈因带着,一起滚落下去。   当他推开他时,沈因当时的脸色,象是见鬼了。想到这儿,韩远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   沈因的解释:我喝多了。   的确,黄一诺肯定是给他喝了本市的药酒。这种酒,当地的人都知道成份。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个城市的一个招牌。有些外省的人过来,临走时带回的土特产,基本就是一两箱这种黄褐色的药酒。   黄一诺的用心昭然若揭。但何尝不是没有沈因的配合呢。   用沈因的话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在酒吧发生的一系列事,他们现在已在床上了。   韩远的目光触到沙灰缸里沈因留下的半支香烟。   他探手把半截烟拿了起来,含进嘴里,拿火机啪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瞬间,片刻间那个深吻的味道、力量、热度,再次向他砸了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周二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物理。沈因迈进教室时,还是忍不住瞄向教室最后一排。虽然进来的时候, 调整了心态, 但一迈进教室的一刹那,他的呼吸还是微微一顿。   韩远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如同任何时候一样,像只大猫, 懒散地爬在课桌上。   沈因让刘晓溪上来领卷子, 宣布这一节课周考。   此言一出,下面一遍哀嚎。   沈老师, 不带这么玩的。周二第一节课就周考。   当卷子传到每人手上时,悲泣之声也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钢笔尖落在卷面上沙沙的声音。   沈因感到挺欣慰。   现在这些学生已适应了他的教学方式,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再像他才来时的陌生与不友好, 取而代之的是信任, 与爱戴。   沈因看了一会儿,跺出了教室,靠在走廊上, 摸出烟抽。这两天, 他抽得有些凶。沈因挺嫌恶自己身上有烟味。所以, 不是精神特别怠懈,他尽量避免抽烟。   一根抽完, 沈因又抽出一支。   他有些自我嫌弃。   忽然意识到有人向他靠近,一抬头,韩远拎了书包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两处青紫的淤痕已淡了不少。嘴角也没贴创可贴, 唇上的裂口已凝固,看起来只是有些乌暗。   “这是放学了?”沈因问。   “我出去吃饭。”韩远目光落在沈因搭在栏杆沿上的手上。他手指里夹着香烟,烟气袅袅,“早上起来晚了。”   沈因看了韩远一会儿,把目光移开。   “卷子没空吧?”   “没有。都填满了。”   “挺自信的。”沈因一笑,“去吧。”   “嗯。”韩远应了声,身体却没动。   “有事?”沈因问。   “沈因。”韩远直呼其名,沈因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韩远顿了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受到刺激或是别的什么。”   沈因的烟停在指尖,审视着韩远。   “也就是有些震惊。”韩远勾了勾嘴角一笑。依然极具魅力。   “周末的补课,你别忘了。”韩远说着,拎着书包走了。   沈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抬手把烟塞到了嘴里。   黄一诺等了沈因几天电话,也没等到只言片语。健身房也不见人影。好几次,他想向韩远打听一下学校的情况,是不是这段时间忙,有周考、月考之类。但韩远并不怎么想搭理他。看到他,避得远远的,黄一诺相当郁闷。   看来,韩远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打拳的事。   而韩远这几天都不怎么理人,甚至有些神思恍惚,连潘悦悦都有所觉察,叫“远助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感觉十分惆怅。   倒是邵林,依然精气神十足。他现在来健身房更勤了。几乎一周来个四、五次。一来不是拳打谁谁谁,脚踢谁谁谁地一翻闹腾,就是隔三岔五地和潘悦悦互怼。   话涝,拳脚好,走哪哪热闹,馆长挺欢迎。   只是不怎么受潘悦悦待见。   “怎么唉声叹气的?这是,也没见胖呀。”邵林有意无意,咣地一声,又坐在了潘悦悦对面。   “你觉不觉得远助教这两天有点问题。”潘悦悦忧心忡忡。   “能有什么问题。就他那个年纪,”邵林回头瞟了一眼正有一搭无一搭骑着动感单车的韩远说,“不外乎恋爱了,失恋了。”   潘悦悦猛地回头,瞪向邵林。   邵林冲潘悦悦眨眨眼睛,一副贱萌贱萌的表情,“其实吧,我也挺想体验体验恋爱呀,失恋什么的,就是吧,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潘悦悦一脸嫌弃。“你能说点别的吗?”   九点以后,健身房已空空荡荡。但训练场地的两个人依然在擂台上,比划来比划去。每个这个时间,邵林都会留下来,教韩远锁技。   算算下来,基本上该教的都教完了。韩远学得快,领悟好,剩下的就只有在实践中去巩固与发挥了。   “锁技也教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来练习怎么解锁。”   邵林说着,扑了过去,把韩远一下子摁摔在地上,“来,锁我。”   韩远也不客气,双腿就势就夹住了邵林的颈部,使用了一招极其凶险的“三角锁。”   “操,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解呀。”   韩远的双腿把邵林的头拧得像鸡头似的,丝毫动弹不了。   “松开点。这招没的解的。”   但韩远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你试试。”   “操。”邵林也觉得这几天韩远不对劲。   邵林忽然伸手向他裆下插去,韩远厌恶得一腿踢了出去,把邵林踢翻在地。韩远顺势骑乘在邵林身上。   “好,别动,就这个姿势,我告诉你怎么解。”邵林背部着地,面对着韩远,说。   韩远骑坐在他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胳膊,盯着邵林,有些出神。   “喂,韩远。”邵林觉得不对劲。   “别动。”韩远忽然说。同时勾了嘴角笑了笑,眼角似乎也跟着弯了弯。   邵林虽然挺自恋,但此刻也觉得韩远充满了男性的成熟魅力。   正想着,就见韩远慢慢地低下来,眼睛看着他,一寸寸地向他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邵林胆颤心惊地说。   “我亲下你。”韩远毫不含糊地说。   邵林脑子嗡地一下。   “韩远,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我是直的。”邵林的舌头都打了结。   “我知道。我就试试感觉。你别放心上。”韩远说。   邵林有些摸不着方向,这是什么状况。韩远要亲他,还不让他放心上。这是在找他帮忙?   “好吧。你快点。我怕我忍不住打你。”   “我尽量。我也保证我不吐到你身上。”   韩远放松了邵林的胳膊,双手抱住他的头,再次一点点低下头,四目相对,韩远忽然痛苦地呻|吟一声,一个翻身,直接从邵林身上滚了下来。   纵然只是一瞬,邵林也清楚地看见韩远一脸嫌弃,生无可恋的样子。虽然邵林也挺恶心,但韩远的这副德性,实在有点伤他自尊。   “操,你还委屈了。”邵林一脚踹了过去。   韩远只是仰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邵林俯视着他会儿。   这几天,他与潘悦悦感觉一样,也觉得韩远怪怪的,心事重重,时不时地就陷入沉思。   “难道真的恋爱了?”邵林警觉起来。   韩远还是没搭理他。   邵林一下子撑起身子,大声叫起来:“是不是潘悦悦?从实交待。”   韩远回过神来,斜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邵林已有些悲泣。   “不是。”   “真的不是?”   “嗯。”   邵林忽然抱头韩远的头,对着他的脸,“啾”了一声。   “卧槽。”韩远一巴掌扇了过去。   周五职员办公室,沈因伏案批着卷子。卷子批到最后一张,他抬起了头。   杜春宏把茶杯里的剩水连着茶叶,一起倒进桌上的一盆君子兰。黄色的碎花已吐了蕊,要不了一周就要全开的样子。   “沈老师,这两天有心事?”杜春宏乐呵呵地说。   沈因看向杜春宏。   杜春宏一指沈因的眉眼,“都写在眼睛里呢。”说着,又用喷壶给君子兰叶子上洒了点水。   “以前沈老师目若秋水,现在这秋水上总像是飘了点小云朵。”   沈因不禁失笑。   “别为这点小事愁。”杜春宏接着说,“刘老师纵然非要来接着上课,你也可以代其他的课嘛。英语,数学……对你来说可不是小菜一碟嘛。我看校长也不会放你走的。”   “刘老师病好了?”沈因惊讶。   “你不知道?”这回换杜春宏吃惊了,他见沈因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以为由于刘老师要求回来代课的缘故。现在见沈因一脸茫然,呵呵一笑,“前两天,看他从校办出来。我琢磨他是想上课了。刘老师,也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学生呀。”   沈因微微一笑,“刘老师身体康复,实在太好了。”   杜春宏琢磨了一下沈因的神情,摇摇头,“看来这里是真留不住沈老师了。”   正说着,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在办公室外面张望。细小眼睛,淡眉毛。正是史子铭。   “干什么呢?还没放学?”杜春宏向门外喊了一嗓子。   放学了?   沈因的心脏不规律地跳了几下。与此同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沈因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手机划拉开。   一股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一样,一瞬间拍打了过来。但下一刻,他蹙了蹙眉。   短信来自何文今。   上面只有一句话:你宁愿在那个破地方呆着,也不愿回到我身边吗?   听何文今的语气,他是已知道自己在这里了?但自己来这里就任的事情,在南市,除了父母,就没什么人知道。   而在这里,更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张驰也不可能与何文今有什么联系。   就在沈因思考的时候,史子铭已被杜春宏给叫到办公室里来。   “子铭?什么事?”   “我找沈老师。”史子铭说。   沈因放下手机,转过身体。   “韦老师让我找你的。”史子铭一直对沈因又有点怕,但又点粘的样子。他向沈因靠近几步,“陈大伟老是让我帮他做作业,一开始他还只是抄,现在要我帮他做,我拒绝了,他说他要揍我。”   在一旁的杜老师“啧”了一声:“这韦老师,现在真成了甩手掌柜了,什么事都扔给你。”   沈因微微一笑,“我觉得你拒绝得很好。他说要揍你,不一定就真会揍你。我看他不过是要吓吓你。”   史子铭瞄了瞄沈因,似乎觉得这老师怎么这么不靠谱,“如果他真的要揍我呢?”   “如果你真这样担心,就和他约一架,我可以在一旁观战,给你们做裁判。”   史子铭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无话。   杜春宏在一旁扑哧地笑了一声。   “还有事吗?”   史子铭想了想:“没了。”   沈因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回家吧。”   “哦。”史子铭转身走了。   “沈老师,你别吓那小朋友?”杜春宏还是没忍住笑。   “陈大伟也就是说说。”沈因也笑,“你看他越咋乎,就越不可能动手。”   “唉,说的也是,就是那平时看着听话的,一个不留意,就给你闯祸了。”   其实沈因这样判断陈大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着挺凶,但其实是闪烁的,不敢与人正视。这样的孩子,也就是嘴上吓吓人,真让人拎起拳头,他没那个胆。   与此同时,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出现在沈因的脑子里。   那双眼睛,有时有着近于圣人般的超然与冷淡,有时却又象是没有鞘的刀锋,刮得人生疼。   沈因怔了怔。他觉得自己有点魔症般,老是在想韩远。   这也是一种强迫症?越是怕想他,越是偏要去想。连带那个晚上的尴尬、失态,也跟着呼啸而来。   沈因长长地呼出口气。   磨蹭了一会儿,出了校门,已近7点。依然没有韩远的电话或是短信。   他拿不定到底要不要到韩远那里。韩远既然向他下了邀请,如果自己不去,反而显得奇怪。但去了……他100%肯定,这么短的时间,两人都摆脱不了那种微妙的尴尬。   而且,他对自己心态的把握,也已没有了信心。   一出校门,就看到马路对面,靠着电线杆的韩远,正低头玩着手机。   已是小阳春天气,沈因薄衫外面套了件中长的连帽风衣,而韩远则是蓝白条的校服。   这种毫无特色,以泯灭个性为主要目的的校服,穿在韩远身上,依然十分出众。有着不同于其他学生的气场与感觉。   自己是该多喜欢他,才会用这种与众不同的眼光看韩远。沈因对自己也觉得很无奈。   沈因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帅哥,在等人?”   韩远抬起头,咧嘴一笑,“这么晚。教师楷模。”   “就你这声称乎,我还得再加2个小时班才担当得起。”沈因轻笑。   “别。我收回。”韩远一笑,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拎,“走吧。”   沈因却没有动。“韩远,晚上我……”   韩远看着他。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沈因就要找个什么理由推辞,就在这时, 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在两人面前无声地停了下来。车窗摇了下来, 朱青那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   “韩远,上车。”朱青简洁地命令。   沈因松了口气。   但韩远一动不动, 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朱青的眼睛已有催促的神色。   “快上去。”沈因轻声地说。他记起朱青说过,不过一周她要随老公一起到南市。现在, 大概是要对韩远做最后的挽留了。   朱青的眼睛从韩远转到沈因身上, 目光便锁着不动了。   沈因穿着件墨绿的中长连帽风衣,肩上斜跨着一个帆布包, 头发柔软,眼神清洁。这是个从相貌到气息都让人觉得十分好看与舒服的人。   只是, 他与韩远的关系……   沈因微微一笑:“我是韩远的物理老师沈因。”   朱青有些讶然。   实在看不出,这个如同在校大学生的年轻人, 居然是韩远的老师。   朱青脸上荡漾起微笑, “沈老师,要不一起上来,我正好有事找韩远, 也希望你能站在老师的立场上说说他。”   沈因一时很为难。转眼看向韩远。他面无表情, 显得十分漠然。   沈因叹了口气。如果自己不上去, 看样子韩远是不打算上去了。算了,自己欠他的。   沈因拉开后排车门, 坐了上去。   韩远显然有些意想不到,但也只是翘了翘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跟着钻了进去。   “这个时间,我们先找个地吃个饭。”朱青问,“沈老师,你不介意吧。”   沈因还没回答,韩远已开口,“不用。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但朱青是不由分说,载着他们,驶出校区。   她一边驾着车,也不搭理韩远,只和沈因说话。   “沈老师,这两年,我也到学校问过几次韩远的情况,都没怎么见到过你呀。”   “我今年才过来的。”   “难怪。看来沈老师平时对韩远特别关照。”朱青说。否则,韩远不会在沈因面前那么听话。虽然她没怎么带过韩远,但自己的孩子,脾气性子却很清楚。   沈因不知该怎么接话。   朱青把车驶入了一个花园酒店里。本来一脸不耐的韩远,现在倒是挺安静。   沈因有些好笑。毕竟是小孩儿,嘴里说着讨厌朱青,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其实还是相当留恋的。只可惜,朱青这个母亲当得并不怎么称职。   沈因有些心疼。   酒店位置十分雅致,外面栽着几杆修竹,修了亭台假山。朱青领着他们进了一个包间,直接让服务生排几个特色菜后,她冲沈因浅言轻笑,“这里的几个私房菜挺不错。一会儿沈老师尝尝。”   “韩远的菜做得也很好。”沈因趁机在朱青面前表扬一下她的儿子。   朱青明显呆了呆。“小远会做饭?”然后又瞄了韩远一眼。   沈因这才发现,朱青对韩远几乎是一无所知的。而下一个问题,就是……   “周末过去给他补过几次课,有幸吃过几次韩同学亲自做的料理。”沈因知道朱青在想什么,微笑着解释。   朱青斜了韩远一眼,笑笑,点了点头。   “韩远,去外面催催菜。”朱青轻声命令。   韩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现在包厢只剩下他与朱青。离近了看,朱青更是漂亮。皮肤光洁,鼻梁高挺。特别是一双眼睛,微微地往上挑,让她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有种风情万种的感觉。   “沈老师,我看韩远和你挺亲近。”朱青打量着沈因。   还是好看。怎么看都觉得舒服。   “可能是我比较爱在他耳边啰嗦。”沈因嘴角勾了勾。   “沈老师,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韩远,让他和我一起走。”朱青说,“我看得出,他很听你的话。”   沈因不置可否地一笑。不知为什么,他们都觉得韩远听自己的话,但现在看来,自己其实根本没办法掌控他。   “韩远性子看着挺硬,其实很温柔,他现在不跟你过去,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且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转学对他并不好。我相信,在他把这边的事了了以后,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真的。”朱青有些诧异地看了沈因一眼。   “嗯。”沈因点点头。   朱青话锋一转,“其实我一开始挺担心,但看到沈老师后,就放心了。”   沈因笑着等朱青接着说。   “说实话,这孩子我没怎么管过,也不知道怎么管。我离开的这几年,每个月都会来找他几次。但他像匹脱缰的野马,由着性子只做自己的事。可能是我太不称职,这孩子从小就独立。这几年,虽然我不在他身边,但前几年有江师父替我照看他,我也很放心。但两年前,江师父过世后,我就担心他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把自己的路给走歪了。但现在,有沈老师看着他,我就放心了。”   “他是个很自律的孩子。”沈因说。   朱青点点头,微微叹口气,“小远是我最大的成就。”   沈因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有时我自己都挺怀疑,自己这副德性,居然生出个这么懂事的孩子。”朱青苦笑。   朱青大概没有意识到,正是她未脱孩子气的负气行为,只能倒逼着韩远尽快成长。沈因想。   沈因有些感慨,朱青游离的这几年,韩远到底成长到哪一步,她可能根本不清楚。   但沈因也承认,朱青身上浸漫的自由气息,也是韩远成长必不可少的养分。   一会儿,菜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朱青招呼沈因落座。   韩远默默地把沈因面前的筷子包装纸撕开、放好,又用汤勺盛了碗枣杞乳鸽汤,放在沈因面前,才开始准备自己的餐具。   朱青一双妙目,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韩远身上。她发现自己是离开他很长时间了,现在她根本无法看懂这个孩子。   “这的菜都比较清淡,沈老师吃得惯吗?”朱青笑着问。   “挺好的。很好吃。”沈因说。其实他都不挑食。在林教授的厨艺培养下,吃啥都香。   当然,最香的还是韩远做的饭菜。   “比我做的还好吃?”韩远在旁边嘀咕一句。   沈因挺无语。这母子间的战斗烽火,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果然,朱青有些气恼地放下了筷子。   朱青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从手袋里拿出两张卡,一张信用卡,一张银行|卡。放到韩远面前。“这个给你。银行|卡我给你存了20万,信用卡每年额度10万。你省点花。”   韩远抬起头,刚想说什么。沈因已拦在他前面,“韩远,收起来。”   韩远瞅了沈因一眼。   “我明天就走了。等安顿好后,我会把地址给你发过来。记着去看我。”   韩远没说话。   朱青就紧盯着他。一双妙目咄咄逼人,似乎等不到韩远的回答,她就用一双眼睛把韩远给盯得一身窟窿一样。   这是个爱与恨都十分强烈的人。而韩远迄今为止的行为都表现的十分超然而平淡。不知道,在对待感情问题上,他是不是像她母亲一样不管不顾。沈因一瞬间有些走神。   “嗯。”韩远终于点了点头。   朱青去开车的时候,韩远才说:“你为什么要我收那些卡。”   “你不拿的话,你妈会不放心。而且,”沈因微微一笑,“这是她应该的。算是对你这几年的补偿。她不缺这点钱,而这对你又很重要。我不想因为钱的原因,影响到你今后的道路。”   韩远瞅着沈因,不再吭声。   朱青的车开了出来,冲沈因说,“沈老师住哪儿?我先送你。”   沈因已没打算再上车。正要拒绝,韩远说,“他今天到我那给我补课。”   “哦,好的。”朱青看向沈因。   朱青把两人送到小区内楼下。两人下车的时候,“沈老师。”朱青忽然叫住了沈因。   沈因回过头。   “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朱青脸上带笑。十分动人。   “好的。”沈因说。   一进屋,韩远先去换衣服。沈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虽然发生了一系列尴尬事,他也不能否认,一踏进这屋,他有一种家居似的,让他十分舒适的感觉。   现在,既然又要和韩远独处,沈因的脑海里自动屏蔽了那些突发事件。   他不希望因为这些,而影响一会儿的补课效果。   沈因等了会儿,发现韩远并没出来,反而进了厨房。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沈因略一犹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厨房走去。   韩远已换下校服,只穿了件短袖体恤,下身是天蓝色牛仔裤。正一手拿着刀,给一只菠萝削皮。   沈因一直觉得这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不仅要削皮,也要一层层的切割。但韩远的动作十分娴熟,他拿着刀的手稳而有力,菠萝的角度十分刁钻,但他的手法也灵巧异常。   看他的动作,养眼而享受。   没一会儿,一整只黄澄澄的菠萝已水灵灵地拎在韩远的手上。   这时,韩远忽然抬头,看向沈因,冲他微微一笑。   沈因僵了几秒,背上居然出了些薄汗。站在厨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点骑虎难下的尴尬。   “厨房用不着帮忙,你站那就行了。”韩远慢悠悠地说。   他低下头,不再搭理沈因,继续把菠萝切成块,放在盘子里,插上牙签。   “本来要拿盐水泡泡才更甜,现在就先凑合吃吧。”韩远对自己的手艺依然不满意。   “把你做饭的样子,拍成视频,肯定会火。”沈因笑呵呵地说。   韩远的嘴角翘了翘。   沈因有些担心,他嘴上的伤口再度裂开。   韩远把果盘端进了卧室。两人进入补课模式。这次是数学。来此之前,沈因照例把韩远最近几次考试卷子都通通地看了一遍,针对他的薄弱环节,结合各省的考试卷子,出了几套题。   现在,他从挎包里抽出一张卷子放在韩远面前。韩远以为沈因会再给自己讲点什么,没想到沈因一上来就让他做题。   “这就做题?”韩远嘴角微微往上弯了弯,露出一个极小的微笑。   “针对你的,独一无二的卷子。”沈因说。   韩远再一看,试卷全是手写。字迹端正,而清晰。   “你出的?”韩远看着沈因。独一无二这个词,给他一种微妙的感觉。如同剧烈运动后,喝的第一口清水,无比甘爽。   “嗯。现在你做做试试。”沈因说。   “嗯。”韩远整把个卷子大致审了一遍,就开始落笔。   沈因无所事事,吃了几片菠罗,又转了几次魔方。干脆去看韩远做题。目光扫了几眼,已看得差不多。   沈因的目光往上移,落在他脸上。他脸上青紫的拳伤,已淡了不少。不是凑这么近,几乎看不出来。现在也只有些淡灰的印子。只是嘴唇上的破口还有些明显,像是冻裂的伤口一样,嘴角一伸展,又要裂开的样子。   沈因垂下眼睛,开始拧魔方。   四十分钟后,韩远答题完毕。沈因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解题步骤与答案,基本上没有问题。他又从包里里抽出一张,放在韩远的面前。   韩远瞅着卷子不说话。   “接着做。”沈因说。   “你到底出了几张?”   “三张。”沈因回答。   韩远有些张口结舌,似乎没想到,沈因一个字都不讲,就一个劲地让他做题。   “你这是不是太偷懒?”   “没有。相反,每一张都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沈因含笑着催促,“快点。”   韩远瞄了他一眼,拿起了笔。   “沈因,”韩远忽然开口。   “嗯?”沈因抬起头。   韩远看着卷子,“如果全做对,有没有奖励?”   沈因一愣,“你想要什么奖励?”   “还没想好。”   沈因没吱声。   “你别忘了。”韩远提笔做答。   沈因想,这是算自己答应了?   一个小时候后,韩远把剩下的两张卷子全做完了。看着沈因查阅卷子的神情。   “怎么样?”   沈因沉默半晌,郑重地点点头。“全对。”   韩远咧嘴笑了起来来,“让我好好想想,要个什么。”   “这么想要奖励?”沈因失笑。韩远偶尔的孩子气,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韩远因为微笑,嘴唇的伤口再度轻轻裂开,微微的有一丝血迹迸裂了出来,像是用红笔在嘴唇上画了道纵向的红印子。沈因看着,手不由地伸了过去,大拇指抚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从他的伤口上划过。   与此同时,沈因的手已缩了回来。他的头里像放了个T|NT,整个脑子被炸得四分五裂。   空白的时间也就几秒。但沈因觉得过了很长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爆炸声也响个不停。耳朵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想出来了吗?”沈因淡淡地问他。   过了会儿,韩远才说:“我,先记着。”   沈因的目光落向书架上的闹钟,“时间不早了。”   “我去给你开热水器。”韩远说着,站起来,离开卧室。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韩远出去后,沈因才意识到自己心脏像要从口腔里蹦出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平息了一下自已。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韩远做出这种情不自禁的行为。   虽然一开始他不愿承认, 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喜欢韩远这个事实。   他对黄一诺的欲望, 也不过是潜意识知道这些在韩远身上无法得到实现, 不得已把这些情|欲转移到黄一诺身上。   只有他自己清楚,虽然每个晚上他以黄一诺作为自己的性幻想对象, 但到了最后,这张脸, 这个身躯已面目全非。   他真正渴望的人,到了最后, 才一点点抽丝剥茧般地显现出来, 露出真相。   他是想要韩远的。   沈因想起上一次,自己毫无征兆地亲吻了韩远,虽然他有所抗拒, 但碍于情面, 并没让自己太过难堪, 后来甚至对他说出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受到刺激或是别的什么。   这次,大概真的吓着他了吧。   第一次可以解释为意外, 第二次呢?   沈因洗澡用了很长时间。他其实很想如同上次一样落荒而逃。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些事,有些话, 他必须要对韩远说清楚。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韩远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捏着那只沈因从娃娃机上夹出来的棕色布偶狗,无意识地摆弄着。   听到沈因出来的动静,韩远回过头。   沈因穿着自己的那身蓝色格子的居家服,不知道是不是热水淋得太久了,白皙的脸上渡了一层绯红。   甚至脖子与衣领下面的肌肤也都是淡淡的绯红色。   “看电视吗?”韩远坐直了身体。   沈因点点头,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韩远站了起来,拿过一条薄毯,给他搭在腿上。顺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坐的时候,挨得很近。沈因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   韩远是在向沈因暗示,他和从前一样,对上次如车祸现象一样的混乱状况,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赖着沈因。   只是,如果韩远知道自己真对他的身体有想法时,不知做何感想。   沈因抿了抿嘴唇。想说的话在浴室里,已在脑子里翻腾了无数边,现在就堵在嗓子眼,却不知道怎么开头。   韩远就坐在他身边,手里依然捏着布偶狗,专注地看着电视。沈因拥着小毯子,瞅了他好几次,但他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电视上。   沈因有些无奈。   他看得出韩远有些紧张。但他依然挨着自己坐在旁边。   电视正在放着一个类似人与自然的记录片。绵延无尽的冰川与海水,以及极地圈上各种生存的生物。海狮,海豹,帝企鹅。   解说者声音清冷,却有着不动情绪的动人。有点类似韩远声线的感觉。沈因一时也就陪着他看起了电视。   解说者从企鹅的捕食、习性,介绍到求偶。说到一对出双入对的企鹅时,解说人冷淡的声音忽然带着些逗趣:这对看起来十分恩爱的伴侣,其实两只都是雄性。   韩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但明显地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但没问出口。   沈因在旁边,一笑,“没什么奇怪的,企鹅50%以上都和同性发生过关系。”   韩远这才转过脸来,对着沈因。   “在动物界,这种现象十分普遍。黑猩猩、海马也是基中的佼佼者。和同性|交欢的概率很高。”沈因说,“大学的时候,我研究生物。”   “我没有觉得奇怪。”韩远看着沈因说。   “韩远。”沈因开口叫他的名字。   韩远凝视着他,似乎在期待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沈因问。   韩远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东西。   “挺好。”韩远说。顿了顿,目光一垂,“很好。”   沈因微微一笑。   标准式韩远回答。   “我坐在你旁边让你觉得厌恶,或是有生理上不舒服吗?”沈因问。   韩远他抬起眼,看着沈因,眼睛意外的十分深邃。“没有。也不会。”顿了顿,“上次你也问过我。”   的确。   上次他也是这样,标准式韩远回答。   “但我自己挺厌恶自己的。”沈因自嘲地一笑。   “为什么?”韩远极其淡地问。   “我对你的态度,”沈因正视他,“你不觉得不正常吗?你现在所做的,不是让我留在你身旁,如果你清醒点,应该把我从屋里赶出去,让我与你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韩远看着沈因。沈因的面容依然很平静,但胸膛微微地起伏。他领口部分的皮肤依然淡淡的绯色,与他严肃的神情相反,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旖旎之色。   “如果你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韩远看着他绯红的胸口。   “黄一诺那儿?”韩远问。   沈因看着韩元。   韩远直起了身体,微微地翘了翘嘴角,“只是因为我引起了你的生理反应,我就应该害躲着你,害怕你吗?”   “或者,其实我该表示一下荣幸?”韩远有些嘲讽地一笑。“不是只有黄一诺的身体才能引起你的兴趣。”   眼前的韩远有些陌生。   那个初次知道自己喜欢男性时候的震惊与混乱,已在他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到。   沈因觉得与他交流困难。   就在这时,沈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韩远一伸手拿了过来,眼睛一扫,递到沈因手里。   “黄一诺。”韩远说。同时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   沈因凝视着黄一诺的名字片刻,划通了电话。   “沈老师。是我,黄一诺。”透过电话,黄一诺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朝气。   “嗯。”沈因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给你电打话。周末这两天天气不错,要不明天一起出去转转?”没等到沈因的回话,黄一诺立即说,“上次在花鸟市场时,你不是也想一起去踏踏春吗?这个时节刚好,再过一段时间,天就热了。”   “实在抱歉,我要给学生补课。”沈因拒绝。   “哦。”黄一诺失望的声音,透过电话都能感受得到,但他下一刻就打起了精神,“明天不行的话,后天也行呀。”   沈因沉吟2秒:“后天也排了。”沈因有些愧疚。他对黄一诺实在感到很抱歉。   几次接触下来,他不是不知道黄一诺挺喜欢自己。而他一开始不过只是想找个炮|友,聊以慰籍自己饥渴的身体。现在,这种状况,再与黄一诺接触下去,实在有失厚道。   “是给韩远补课吗?”黄一诺问。   “嗯。”沈因回答。   “这样啊。”那边的黄一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那改天等沈老师闲下来,再一起去吧。”   “嗯。”沈因含混地应了声,“那我挂了。”   沈因切了电话。   韩远把电视声音调大。   “如果你不打算赶我走,我睡去了。”沈因说。   “床已经铺好了。”韩远看着电视。   沈因站了起来。   “沈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奖励。”韩远不回头地说。   沈因这个早晨起得倒是很早。一睁眼还不到6点。一晚上他都睡得很浅,似醒非醒的。沈因现在终于发现,自己每次在韩远家过夜,都是折磨。   他在床上辗转了几遍。   还是决定下床,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卧室的门正对着外面的沙发。   客厅里安安静静。   外面天光已有些灰亮,从没拉窗帘的窗户中,透了进来,十分静谧。   韩远还在睡觉。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窝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屈蜷在薄被里,如同一只偷懒的大猫。   沈因不由嘴角浮起一个微笑。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几分钟,就想退回去。虽然他急着要走,但并不想打扰韩远的睡眠。   就在这时,韩远睁开了眼睛,看向沈因:“这么早。不再睡会吗?”   韩远的眼睛非常清醒,不像是才醒的样子。   “你也挺早。”   韩远坐了起来。   “要不,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做饭。”   沈因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就走。”   韩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动了动,哼笑一声。“老师,你可真是不称职。你不是来给你的学生补课的吗?这就要走了?”   沈因不知道韩远在想什么。事实上,韩远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清楚。似乎很纠结,却又不愿让沈因离开自己。   他心里的矛盾,表现出来,就是躁动不安。充满挑衅。   “韩远,你觉得我继续留在这里,你有心学习吗?”沈因说。   韩远只是看着他。眼睛带着挑衅。   “我也需要冷静一下。”沈因说。   沈因其实对自己是自责的。如果他在自己的性取向上采取的是一种坦然磊落的态度,而对自己喜欢上了韩远,则是抱歉的。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这些情不自禁的行为,改变韩远什么。   “我会把今天的补习内容发到你的手机上的。”沈因说。   “随你。”半晌,韩远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周六沈因和韦城、简方混了一天。摸牌、钓鱼,吃农家菜。以韦城的话说, 繁忙尊贵的沈老师终于舍得与他们凡夫俗子同乐了。在此以前, 沈因因为要为韩远补课,总是在各种理解推辞。   在外面混了一整天, 沈因也挺快活。看来,还是不能让脑子空着。一空着, 各种懊悔、郁闷都象雪球一样, 滚着滚着,就大起来。   第二天, 依然是小阳春天气。沈因干脆换上户外运动衣,把自己包得紧紧的, 到市内的森林公园去采集昆虫标本。在南市时,这是他常做的活动之一。   在这里, 却是头一次。说是采集, 因为没有任何工具,也只是走走看看,抱着散心的目的。   森林公园依山而设, 山下建有广场, 一到晴天, 游人如织,多是一家人带着小孩子出来活动。   沈山没走大路, 而是沿着行人罕至的小路,曲折而上。   惊蛰以后,所有的虫蛇都出已出动, 沈因希望能在这山上发现一些罕见的昆虫。走走停停,一时忘了时间,下山时已是午后。   广场上更是人声鼎沸。天空中飘着各式各样的飞筝。   还有套圈的,扔沙包的,打靶的。沈因照例扫了一眼有没有自己中意的玩偶。   一个巨大的皮卡丘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按捺不住想要抱走的欲望,直奔过去。最终以二十投二十中的飞镖成绩,赢得了这个玩偶。   当他把皮卡丘抱到怀里,周围已围了一圈人。   等他从人群里挤出来,才发现衣兜里手机传来震动。沈因拿出一看,是黄一诺。前两天他已明确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不知道现在他忽然打来电话,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因接通电话,黄一诺的声音传来:“沈老师,还在给韩远补课?”   “倒是没有。”沈因说,“有事吗?”   “我正在森林公园登山。到了山顶,四月的风吹到身上真是舒服。忽然想到沈老师,就给你打个电话。”黄一诺的声音里已有青春剧里那种无以名状的惆怅。   沈因一时颇觉歉意,“你现在在哪儿?下山了?”   “快了。正往下走。”   “我在山下。”沈因说。   黄一诺一眼就把沈因从人群中给扒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户外运动衣,十分轻薄,手里抱着个黄色的半人大的皮卡丘。黄一诺一向觉得沈因斯文优雅,现在却是异常可爱了。   离很远,他已沈因大步跑了过去,“沈老师。”   沈因微微一笑。   “怎么在这儿。不是在补课吗。”黄一诺眼睛里都是惊奇的光。如同一段意想不到的邂逅。   “学生临时有事,改了时间。”沈因笑着说。   “这样啊。一会儿,沈老师还有别的事吗?”黄一诺一脸期待。   “有。”沈因微微一笑。他并不想再招惹黄一诺。韩远那一档子事已够让他烦心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又叹了口气。   黄一诺掩不住脸上的失望。他本想再接着问一句什么事,但他明显感到了沈因的有意推辞。   “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沈因微微一笑。   他看得出,黄一诺有事要问他。而他跑了大半天,又抱着个半人大的皮卡丘,实在也有些疲惫。几秒的功夫,他便决定向黄一诺提出如是请求。   “可以,当然可以。”黄一诺的声音打颤。   沈因坐在黄一诺旁边,一时无话。黄一诺的车开得十分慢,有点象是黄一诺欲言又止的心情。   “沈老师,最近你好象在躲着我。”黄一诺说。   沈因看向黄一诺。这个只用肌肉思考的人,在这一刻忽然敏锐机警起来。其实只是沈因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或是男人直觉都是超强的。   “最近有些事,挺混乱。”沈因说。   黄一诺莫名地就觉得是因为感情问题,心里更觉惆怅。   一开始,他不过是被沈因的好相貌所吸引,但几次接触下来,以及这一周的煎熬,他觉得自己是爱上沈因了。只是,他有点不太明白沈因。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沈因至始至终都没把他当作交往的对象。   “沈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黄一诺犹犹豫豫地问。   “可能有。”沈因一笑。“不过,要不了多久,就没有了。”   对韩远这个自己虽然喜欢,但不能喜欢的对象,沈因决定还是戒掉。长痛不如短痛。   沈因的一惯残酷冷冽的作风。   但黄一诺心里还是一抖。握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发软。他咳了一声,“沈老师,我有机会没有?”   沈因斜斜地瞄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黄一诺的心沉了下去。   黄一诺一直把沈因送到市体校。黄一诺十分惊奇,没想到沈因住在这里。他把沈因送下了车。等了一会儿,见沈因并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便只有十分怅惘地看着沈因一人向里面出去。   沈因一踏入小院,就看到小橡皮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象是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院里安静异常,也不知道梁鹤在不在家。   “小橡皮。”沈因叫她。他已想象出这小丫头,象疯子一样地过来抢他手里的皮卡丘了。   但小橡皮依然蹲在地上,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因几步走到她跟前,“别一直蹲着,会着凉的,看我给你……”他后半句话没有说话,便咽了下去。   小橡皮一张小脸白得象纸,布满了汗珠。呼吸十分急促,象台破旧的抽风机一样,发出很大的声音。   “小橡皮!”沈因蹲了下来。但小橡皮依然保持那个姿态,一字不说。   沈因心里一紧,拔腿就跑进屋子。同时拨通黄一诺的电话,急声道:“你在哪儿,麻烦你立即转回来。”   屋里空空荡荡,并没见到梁鹤的身影。   等两人手忙脚乱把小橡皮送进了市医院急诊,短暂而紧急的抢救后,小橡皮已没什么大碍,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晚。沈因与黄一诺,陪着小橡皮一起在病房里呆着。   小姑娘已恢复正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看沈因,又看看黄一诺。虽然还很疲倦,但平常的机灵劲已恢复了几分。   沈因逗她说话,才知道她忽然发作的原因。   原来,下午放学放得早,她便与同学在路边的防波堤上放了半个小时的风筝,两人疯得太野,特别是小橡皮,太兴奋,一直追着风筝跑。这才引发的心脏病复发。   而梁鹤也已匆匆忙忙地赶到。   她面如白纸,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粒。如同一只没有线的风筝,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她匆匆地向沈因道了谢,便去找小橡皮的主治医生黄石。   黄石正在电脑上找小橡皮的病历档案。他也是小橡皮手术的主刀医生。小姑娘可爱漂亮,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又加上梁鹤家庭的状况,黄石对她们是印象深刻的。   一见到梁鹤,梁鹤还没开口,黄石已表情严厉地训斥:“出院时候交待的都忘了吗?半年内不许做剧烈运动,什么叫剧烈运动?不仅是长时间的跑步,爬山,还有虽然你觉得没事,但对孩子来说,已超过她体力的运动。你没告诉她,不能长时间地放风筝吗?”   梁鹤十分委屈。丈夫去逝后,就她与小橡皮两人相依为命。小橡皮是她的精神寄托,她的命比自己的还要重要。只是最近她看小橡皮恢复得比较好,活泼可爱,与别家的小孩没有什么两样,就开始心眼有些活动,想出门找个工作。   这两年家里没什么收入,就自己的那点工资,如果没有韩远的接济,日常的生活怕都无法维系。   但最近,她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韩远眼看着就要高中毕业,以后是上大学,还是别的,都说不准。她与小橡皮也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凡事都靠着韩远。   她不过是想出去找个事做,偏这么巧,小橡皮就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   她抿了抿嘴角,眼圈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韩远已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接到梁鹤的电话,他头一嗡,骑了摩托直奔过来 。   黄石看到韩远,松了口气。经过这半年接触,梁鹤家里的情况他也基本清楚,每次重大事件决策,基本上都是由韩远这个高中生在拿主意。虽然他心里觉得挺怪异。   但韩远是靠谱的。   看到韩远,便说:“刚才我也和家长也说了,建议现在就做手术。孩子伤口我看也差不多恢复了,现在就是早做不如晚做。如果你们同意,就安排在这两天。”   梁鹤看向韩远。   韩远点点头:“做。”   “那现在我就开单子,安排这两天手术。”   “好的。具体时间可以定下来吗?”   黄石想了想:“前面还有几个等着手术的病人,但小孩子还要上学,就提前安排到明天吧。上午检查,下午手术。”   “我们这边还要准备些什么。”   “这到没什么,明天体检,会有护士交待相关事项的。对了,早上不要让小孩儿吃饭。”黄石交待。   梁鹤一直没说话,一脸惨然。   黄石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这些手术在现在都属于小手术,从胸部小切口微创封堵。基本上风险为零。你也不用瞎想。“   “嗯。“梁鹤这才好受些。   黄石把单子开好,交给梁鹤。   韩远抢过单子一看:两万。   “带钱了吗?”   梁鹤摇摇头:“我没带这么多。”   黄石说:“也没好么急,明天记着交都行。”   韩远从背包里拿出朱青给他的银|行卡,“先交去。”   梁鹤嘴动了动。   “快去吧。”韩远催促。   梁鹤接了卡。   “小橡皮呢。”韩远跟着出来。   “在门诊病床上。”梁鹤说着加了一句:“是沈老师送过来的。”   韩远愣了愣。“他人呢。”   “还在陪着小橡皮呢。”   还没进门,韩远从窗子里已看到沈因,还有他旁边一直站着,默默注视着他的黄一诺。   小橡皮半躺在床上,手里抱着大大的黄色皮卡丘,不知沈因说了什么,咯咯地笑了起来。   韩远放慢了脚步,甚至有几秒,他的步伐是停顿的。   沈因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小橡皮。而黄一诺半侧着脸,只是看着沈因。他对沈因的迷恋,一目了然。   沈因面带微笑,神情和煦,如同四月的淡淡春光。   韩远的心莫明的刺痛。他顿了顿,推门而入。   韩远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韩远,你怎么才来。”小橡皮恶狠狠地说。她那张漂亮可爱的小脸,现在还没有颜色,又黄又白。韩远心里一疼,柔声说,“这不来了嘛。”   “你就知道打架,你有没有关心过我!”小橡皮说。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还没有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从看过的八点档剧集学习腔调,台词。   沈因噗地笑了出来。   韩远揉揉小橡皮的头发,“我关心你。我最关心你了。”   “医生怎么说?”等韩远与小橡皮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后,沈因问。   韩远简单地把黄石的话对沈因说了一遍,结论就是“明天要做手术。”   “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做手术……”小橡皮一听,象是复读机一样嚷嚷。   “不做手术,就打针。一天两针,打两个月。你选一个。”韩远十分黑心地骗她。   小橡皮抓着皮卡丘,小嘴一撇,象要哭出来。   韩远的大手摸上小橡皮的头,轻轻地,一遍遍抚摸。过了一会儿,小橡皮不安的情绪,终于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沈因瞅着韩远。他这个年龄,正是被人疼,被人惯的时候,而他却因为种种无法推卸的责任,过早地担当起了“付与”这个角色。   沈因有些心疼。   “你明天……”沈因问。看来明天韩远是无法上学了。   “给我请个假。”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好的。我会给韦老师说的。”   还没等韩远开口,黄一诺已说:“你放心,我会跟馆长给你请假的。一个星期够了吧。”   韩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如果没有黄一诺,小橡皮不会这么及时地被送到医院。韩远不是不讲理的,但心里那股无以言说烦躁却无法排遣与驱散。   沈因沉默了会儿,说:“下午爬山的时候,遇到了黄教练。”说完,手心里已有些汗水。   连他自己都觉得傻逼,不明白为什么要向韩远解释这些。大概前两天,自己在他面前才拒绝了黄一诺的邀请,而转眼又和他在一起,不知道韩远会把自己想成个什么样的。   沈因当然不会忘记韩远指责他随便就能找人约炮的话。   “哦。那谢谢了。”韩远向黄一诺说。   黄一诺苦笑着摇摇头:“刚好赶得巧。送沈老师回去,还没走两分钟,就被他叫了回来。”   韩远伸手一拧小橡皮的脸:“小橡皮运气好。”   又冲沈因说,“现在没事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沈因点点头,又向小橡皮:“沈老师走了。好好听话,沈老师明天晚上来看你。”   小橡皮眼睛亮了。“有没有礼物?”   沈因忍着笑:“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动物,好多好多小动物。”小橡皮伸出双臂,做出一大圈的样子。   “好,我尽力。就是怕被商场的保安给赶出来。”   小橡皮咯咯笑了起来。   韩远看了沈因一眼,“你以前被赶出来过。”   “嗯。有一次喝醉了,把一个娃娃机里的娃娃几乎快弄完了。”沈因说。   韩远终于翘了翘嘴角,一笑。   沈因站了起来,黄一诺也跟着站了起来。   韩远又莫名的烦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我知道亲亲们很着急哦~~下一章,韩小远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还有,人家这样剧透,会不会有人想打我~~那个,下一章因为想要进展,所以可能会长。所以我尽量明天更,如果明天更不了,后天更~~ 为了补偿亲亲,贴个小剧场哦~~~ 哦,当然,这么有才的小剧场,才不是人家的。。还是油菜花小天使(***木头人)的~~ 前男友与韩大猫 韩大猫:喵~老师~求投喂~ 沈小因:别闹!烦着呢! 韩大猫:咋啦? 沈小因:我那前任要来找麻烦了。 韩大猫:也是你学生吗? 沈小因:怎么可能?他比你大多了。 韩大猫:哼!比我大?你看,你看看,明明我的最大!(一言不合脱裤子) 沈小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一整天沈因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小橡皮手术怎么样了,虽然他在网上查了查,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 手术风险不是很大。但毕竟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   而且,韩远一定很担心。   沈因一直等到下班, 估摸手术已完成,才给韩远发了微信, 讯问小橡皮的手术情况。沈因倒是想直接过去看看, 但手术才结束,韩远那边一定忙得乱七八糟, 只能按捺住过去的冲动。   微信很长时间都没回。沈因有些坐立不安。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一开始还有老杜陪着, 等到7点,老杜也走了。倒是简方一直在后面磨蹭。   “沈老师, 还不走?”简方问。   “嗯, 马上。”沈因随口应道,翻开教学大纲。就这么干坐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实在难看。   不一会儿, 韦城忽然走了进来。看到沈因还在, 咦了一声:“沈老师,还没走?”   “我一会儿就走。”沈因说。   韦城犹豫了会儿, “要不,今天临时约个牌局,沈老师一起来。”韦城说。   简方听到这话, 向韦城看了一眼。   “不了。你们去吧。”沈因着,又朝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怎么,在等人?”韦城很敏感。   “嗯,等电话。”沈因微微一笑。   “看来佳人有约,那就不勉强你了。”韦城大有深意的一笑。   站了起来。同时简方也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沈因回味着韦城的意味深长的笑,自己也有点好笑。   沈因回到小院,已近9点。没有小橡皮闹人的动静,沈因还真有点不习惯。   韩远一直没回短信,沈因也不敢打过去。在网上闲逛了会儿,也没心思,干脆拿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等到近12点,韩远还是没回过电话,沈因有些挨不住,就想先冲个澡。   但又怕这个时间韩远的电话过来,左思右想,还是把手机带进了浴室,放在了盥洗台上。   沈因把水放到最小,确定可以听到电话声音后,才脱了衣服,扔到外面的沙发上。   沈因心里掂记着医院,便不由地老是瞄手机。洗到中途,忽然手机屏一亮。他忙走过去,湿淋淋地拿了手机。   微信提示,韩远发过来的短信。   沈因忙一滑划。但他手上沾着水,划了几遍,手机才打开。微信上几个字:睡没?   沈因回了过去:还没有。   几乎同时,手机震动起来。韩远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因忙接了。“怎么样?”   “挺顺利。走的时候,小丫头已睡熟了。”韩远的声音平静而疲倦。沈因放下心来。   “这就好。”沈因问,“现在到家了?”   “嗯。梁鹤在那儿守着。我先回来了。”顿了顿,“抱歉,手术后,小丫头睡了几个小时醒了后。一直让给她讲故事。我和梁鹤快把脑子给掏空了。”韩远说。   沈因微微一笑。他可以想象得出韩远称职的看护模样。   “你明天能上课吗”沈因问。   “你再给我请一天假。”韩远顿了顿,“这两天小橡皮那边还需要人。梁鹤一天都跑上跑下,我怕她一个人撑不住。”   “嗯。好的。”沈因说。   老实说,由他给韩远请假,还是挺让韦城与杜春宏侧目的。韦城曾半调侃地说,没想到沈老师跟学生打成一片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远……   明天,大概韦城又要这样挤对他吧。   沈因觉得腰臀凉嗖嗖的,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洗澡中途,正光着身子靠在盥洗台上。花洒的水虽然被沈因放得很小,还是淋淋沥沥地落在地上,传出细密而紧促的声音。   “沈因,你那边,什么声音。”   “嗯。”沈因走几步,把花洒给关了。“正在冲澡。”   那边半晌没出声,过了一会儿,韩远问,“洗完了?”。   “差不多吧。”沈因一笑。   “那你接着洗吧。我挂了。”韩远的声音低低的。   “嗯。”沈因应了一声。   但明显韩远那边没有挂电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沈因静静地等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脸有些微微发烧。   韩远并没有在身边,却有一种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的感觉。这样一想,电话那边韩远的呼吸似乎就吹在他的耳边,人也似乎就在他身边,凝视着他。   沈因身体一紧。   他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尴尬。伸手扯了条浴巾,揽在自己的腰腹上。但这个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触发了他所有的想象。   沈因就要挂断电话。   “沈因,”韩远的声音沉沉的,在这心惊的安静里,有着让人心慌意乱的力量,“明天你到医院来,我等你。”   “嗯。”沈因挂断了电话。   沈因长长地出了口气,紧紧地闭了会儿眼睛。终于象是十分痛苦般,叹了口气。他背部绷紧,如同张弦度优美的弓。一只手反撑着洗面台,一只手伸进了围在腰中的毛巾里。   他的脸色潮红,紧咬着下唇,还是禁不住倾泻出一两声低低的,被压抑的呻|吟。   第二天一下课,沈因便急急地赶到景业商场一楼快餐部,草草吃了饭,就准备去医院。   忽然想起对小橡皮的承诺,只好又停下来,转到夹娃娃机前。   说实话,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他不知给小橡皮夹了多少个娃娃,不知自己是不是已被这里的保安默默地把他列进了黑名单。   而且,重点是他这么大个人了。   他希望不要有小孩看见。他现在就怕被围观。   娃娃机里一个有个用蓝扣子做眼睛的布娃娃,成功地吸引了沈因的注意。娃娃的位置也很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无论角度,还是距离,都十分完美。   就是她了。   沈因投入两枚硬币,操纵夹子移到目标位置,摁了下落键。   沈因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把布娃娃从机器里给夹了起来。并从机器里抛了出来。   沈因把娃娃拿了起来。   几声零落的鼓掌声在他耳边响起。   沈因一抬头,就看到黄一诺,他的目光象是粘在自己的身上。   沈因一时间有些发愣,瞬间明白过来。今天自己来得比较早,还不到6点。而这个时间刚好是黄一诺来健身房上班的时间。韩远也应该是这个时间。   自从沈因吃食堂后,他很少再过来,偶尔来一次,也已在7点以后,所以,基本上没有遇到黄一诺的可能。   黄一诺无限爱慕地看着沈因。他觉得直到最近,才渐渐地明白沈因的可爱。而在此之前,他对他的喜欢实在肤浅,而冒犯。   “沈老师,好厉害。给小橡皮夹的?”黄一诺即好奇又新鲜,沈因和这些娃娃机实是在有些不搭调。   “嗯。那小丫头记性特别好。如果答应了不给她带,她一定要疯的。”沈因说。   “原来沈老师一直在这儿夹娃娃。”黄一诺有些遗憾地说。这么多次,他居然都没有碰上。   沈因却觉得更加不好意思。   “我晚上有时在也这随便吃点。”沈因说。   “嚯。”黄一诺更是遗憾。   “你现在是要去医院吗?我送你。”   “不了。”沈因瞅着黄一诺的一身运动衣。他的上身大敞,里面穿着贴身的背心,露出壮实的胸膛。“你还要上课。我自己搭车就行。”   “我那课,早点晚点没人注意。而且来去不过二十来分钟。现在这个钟点,不好拦车。”   沈因有些为难。   “走吧。我也想看看小橡皮怎么样了。”黄一诺说。   “好吧。”黄一诺这样说,沈因也不太好再拒绝了。其实在他潜意识里,或许也想借黄一诺避一避韩远。   沈因在黄一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又从娃娃机上弄出了两个布偶,才心满意足地同黄一诺一起离去。   到了医院,黄一诺去停车,沈因便先到了住院部。   他也没给韩远电话,直接上了楼,在护士站问了小护士。一说起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漂亮小姑娘才做的心脏病手术,小护士立即准确地报出了房间号。   由于沈因笑容可亲,小护士又主动说起,这个手术做了近两个小时,直到五点才把患者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而陪护一个男孩儿才不过18、9岁的样子,从下午一直呆到晚上近12点才离开。   然后小护士一脸向往,现在这样懂事的男孩儿真是越来越少了。那样子,颇有点“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遗憾。   沈因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穿过一溜走廊,到了最顶里面的一间病房,沈因才看到小护士所说的房间号。门没有关实,只是虚掩着。里面只放了两个床位,一床空着,另一床上躺着小橡皮。   韩远正对着门口,坐在小橡皮床前。   躺在病床上的小橡皮鼻子里还插着氧气,手上连着心电图,正处在酣睡中。一张原本鲜艳的小脸十分苍白,象是一朵被霜打了的娇花。   韩远一只手握着小橡皮那只没有挂水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一直低头看她。   他的姿态象是把她整个环抱着。他对她无比的心疼与担忧。   沈因心里一纠。顿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韩远抬起头来,看到沈因。手里大大小小地拿了三个娃娃,简直象是来兜售玩具的。   韩远忙站了起来,忍不住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又去景业了?”   “嗯。”沈因把布偶放在小橡皮的脚边。娃娃大大小小的,几乎占了大半个床。   沈因默默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贪婪了。对娃娃的占有欲。   “没被保安给赶出来?”韩远的笑意更深。   “这次没有,下次也快了。”沈因幽怨地说。   韩远看着沈因,眼睛里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温柔。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有一丝紧张,与鼓动的。如同第一次登台与人交手时,那种说不出的既期待又害怕,还有一丝让人兴奋的欢愉。   这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理解。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但随着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他所有的情绪便烟消云散,瞬间恢复成那个淡然的拳手。   黄一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来拎了一蓝水果。看来是停车的时候,顺便买了东西上来。   黄一诺把水果蓝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我也来看看小橡皮。”他冲韩远解释。   韩远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你们约好了,一起来的?”韩远干咽了咽喉咙,问。   他没想到沈因过来,还把黄一诺顺道给捎了来。   他还特意交待了沈因,自己在医院等他。   “也不是,刚巧在景业碰到沈老师,顺便送送他。”黄一诺看了看小橡皮,“睡得挺熟。”   韩远没吭声。   “对了,我替你向馆长请假了。馆长就是问了问你的情况。还有那个邵林,昨天晚上去找你,见你不在,又走了。”   沈因看了韩远一眼。邵林?这名字……   沈因象朱青一样有些担心韩远的交友。   “嗯。”韩远只是应了一声。   黄一诺把椅子挪了挪,放在沈因身后,“你坐。”沈因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坐了下去。   黄一诺又搬过一张,坐在沈因旁边。   韩远默默地给小橡皮掖了掖被角。   不知为什么,黄一诺一进来,空气都象是热了许多。也可能是病房里开着暖气的缘故。沈因背上居然有些微微地出汗。   沈因去看韩远。   韩远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吃饭了吗?”沈因问。   “梁鹤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她回来换我。”   “我和黄教练在这儿给你看一会儿,你先下去买点吃的。”沈因说。   “不用。”   “别客气,我和沈老师又不是外人。你先去填点肚子。”黄一诺也殷勤地劝说。   韩远只是看着小橡皮。   “一直在睡?”沈因问。   “嗯。这才刚睡着。”韩远说。   沈因想象着韩远被小橡皮缠着讲故事的样子,不由一笑。   但他明显感觉到韩远情绪不高,甚至有些低落。再看韩远,身上的体恤皱皱巴巴,头发也乱七八糟。那双淡漠的眼睛,也带着浓浓的倦意。   小橡皮的水还有两大瓶。看样子,这水要吊到半夜。   这两天,把他消耗得不轻。   沈因的目光柔和下来,“韩远,明天上课吗?”   韩远一直无名的烦燥,心里象是长了草。一触到沈因的目光,心里却一空,到嘴的话也想不起来。怔了半晌,胡乱地点了点,“嗯。”   “一会儿梁鹤回来,我就回去。”韩远说。   他伸手拿起案几上的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   黄一诺与沈因小声地说着话。黄一诺询问小橡皮的情况,沈因三言两语,讲给他听。黄一诺的目光一直都锁在沈因脸上,十分专注地倾听着他的声音。不停地点头。   沈因则半侧着颜,浅言轻笑。愉快而又放松。   韩远心里的烦燥更加重了。他又举起矿泉水瓶子,大口地喝了一口。   沈因忽然转过头,对韩远说:“我们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站在了起来,黄一诺也跟着跟了起来。   韩远想说什么,但只是点了点头。   黄一诺快走几步,走到沈因前面,先把门拉开,等沈因出去后,自己才跟着出去。关上门。   沈因理所当然地接受来自黄一诺的殷勤,如同在此之前,他理所当然地享受韩远给他的服务一样。   梁鹤一进来,看到床上的玩具和柜子上的水果,“沈老师来了?”   “嗯。”韩远应了一声。   梁鹤看了看韩远的神情。“怎么,不高兴?”   “我看起来很不高兴?”韩远问梁鹤。   梁鹤扫了他一眼。“嗯。为什么?”   为什么?韩远并不是能想得太清楚。毕竟这段时间里,很多复杂感情体验,对他而言都太过陌生。但心底那股强烈的,下一刻就象要喷薄而出的焦躁感,他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却无论如何压制,都难以消解。   “我先回去了。”韩远说。“明天我去上课,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来换你。”   “嗯。”梁鹤点点头。   韩远下了楼,在车棚里推出摩托,轰隆隆地发动。   每次沈因坐在他身后时,他都尽量放慢速度,让摩托车坐起来安稳、舒服些。而现在,摩托车象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静静的街道上飞驰。   他埋着头,脑子里空空荡荡,又象是挤满了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分辨不出来。只是偶尔会有象是片断之类的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比如沈因微微倾斜着的,嘴角带笑的侧颜。   他一直以为沈因只有对着自己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但事实上,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如此柔情蜜情。   比如黄一诺为他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为沈因服务,但事实上,沈因可以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殷勤。   明明沈因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黄一诺,但事实上,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少于黄一诺的影子。   韩远的手又一紧油门。街道两边的树木风驰电掣般地向后倒退。   耳侧是呼呼的风声,自由而大力。   在这风声中,韩远拥挤的心事,烦闷的心情,象是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远的身后,开始有摩托车跟随。在他身边,时前时后,忽左忽右。一开始只有几辆,接着多了起来,有十多辆。有几辆车后面,还坐着穿短裙丝袜的妹子。   每次超越他时,都会有男男女女的欢笑与尖叫。甚至有妹子手里拿着丝巾,飘到他的额前。   韩远又加大了油门,一下子又超越了过去。   “超过他!超过他!”有个女声尖叫着。   两辆摩托和他并行起来,把他夹在中间。坐在车后面的女生给他一个飞吻,大声笑着,“好帅哦!”   “比我还帅?”骑车的大声问。   “比你还帅。”女生尖笑着说。   “我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的帅。”摩托车一下子飞窜了出去。把韩远甩在了后面。   韩远一拧油门,紧跟了上去。后面的摩托也夹围着他们飞驰。   渐渐地,韩远发现自己跟着这群人跑出了很远。而且越跑越偏。   他们来到一条十分偏窄深长的老巷。十几辆摩托车在不到三米宽的胡同里撞撞跌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韩远更是被十几辆摩托挤得磕磕碰碰。前前后后后的摩托把他围在里面,一辆摩托后座上,衣着暴露的妹子,甚至伸出脚,去去勾他的腿。   “长腿哥哥!”   一时间,整条巷子都是摩托车的轰鸣声,与男男女女的浪笑。   韩远把车停了下来。一条腿撑在地上。   前前后后的车,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几个人从摩托车上下来,把韩远围在中间,形成对峙局面。为首的一个,染着一头亚麻色头发,做冷绝孤高样。身边的都是一些浪里浪气的小丫头。   冷艳头目掏出一根烟,旁边的一个漂亮妹子,立即拿出火机给他点燃。   “小子,你技术不错嘛。”头目说。   韩远皱了皱眉。   “只是你连小爷的车也赶超,厉害了你。”头目说。   为什么傻逼都是一个模样。韩远看着头目。   “你跟谁混的?”   “没跟谁。”韩远说。   “没人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韩远淡淡地说。   “嚯。”头目有些吃惊。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名声与权威。四周的帮腔配合着一起发出一串串怪笑。   “你是个吃|屎长大的傻逼。”韩远说。   他平时不爱惹事,也不屑惹事,这些街头寻衅的中二病患者,他向来都看不上。也没那个功夫去搭理他们。   今天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心里的一团烦躁之气,象是要找一个突破口,刚巧,就碰上这群夜间出来的这批不良。   “我操。”头目把烟给扔在地上。   “打架了。”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兴奋地拍着手叫了起来,往后闪了闪。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摄相。   几个人慢慢地聚拢,把韩远围了起来。   韩远看着这几个人,慢腾腾地下了车,拉起脚撑,把车停好。   看来,这一架是必打不可了。   只是,韩远最不怕的,就是打架。   韩远从没有象这样打过群架。从他与江师父开始学拳起,他心里便隐隐的有了一股傲气。这种街头斗殴的把握戏,他看不上,而避之不及。他不愿为这些毫无技术含量,完全是靠着人数与力量乱撒气的打斗,耗费自己的体力与时间。   但这次,他打得非常酣畅淋漓。   不带脑子,纯属发泄般地撕打。   当韩远一拳把第一个冲向自己的人打飞后,这群飞车党说的“江湖规矩”便没了。十几个人一下子就把他给围了起来。   十几分钟结束战斗后,韩远跨上了摩托。   十来个人有七、八个躺在地上,还有几个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注视韩远发动机车,目送他扬长而去。   混战中,韩远也挨了几拳。但他并没有太大的感受。他们的拳头,对于他来,还是太嫩了。   只是嘴角的伤口又再度裂开,他有些丝丝的疼痛。   但这种疼痛,让他回想起那个深吻。   沈因的舌头在舔压在他的嘴唇上,带给他的疼痛,以及战栗。   一开始,沈因的舌尖只是在他嘴唇上舔舐,温柔而深情,他有一种被沈因滋润的错觉,但下一刻,沈因的舌尖已碾压在他的伤口上。   他以为自己会被温柔相待,其实沈因残酷而决绝。   韩远心里乱七糟八糟,等他回过神时,他的车已停在了梁鹤的院子里。他居然在无意识里,来到了这里。整个院子只有装在屋檐下的小节能灯亮着。沈因的屋子也没有一丝光亮。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有从医院回来。   韩远把自己靠在门上。摸出了一支烟。   不知道多长时间,大概两个多小时,一个人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   沈因出现在门口。纵然是节能灯微弱的灯光,也看得出他脸上的好颜色。白皙的皮肤,红润......而柔软的嘴唇。   沈因显然没想到在自家门前看到韩远。   “你怎么在这儿?”他质疑地看着韩远。   韩远靠着门,看着沈因的眼神,有着难以辩识的复杂情绪。带着成人般严厉的审视与打量。   那种目光象是扒掉沈因的皮囊,透过他漂亮的表象,去追究他的骨血与经脉。   沈因向韩远走去。韩远全身上下散发着难以靠近的气息。   但沈因还是看到他嘴唇上微微挣裂的伤口,以及嘴角的一抹淤青。在他脚下,堆着十来支烟头,一时间,沈因心里腾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焰。   就这点时间,这又去惹事了?   “又打架了?”沈因压了压怒火问他。   “去哪儿了?”韩远象是没听到他的问话。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   沈因微微地蹙了蹙眉。他感受到韩远的异样。   “就这点路,走了这么长时间?”韩远抽了抽嘴角。   沈因忙了一天,现在又累又倦。他大致猜想得出,韩远一定是不高兴自己与黄一诺同出同进,但他现在没精力再去照顾韩远这种小孩似的占有欲。   你只要顺从他一次,他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   沈因拿出钥匙,开门,也不理会韩远,进了屋。他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但韩远却几步跟了过来。“刚才去哪儿了。”   他的质问气息,让沈因无奈而烦躁。   “和黄教练一起吃饭。”他压着火,说。   “吃个饭,这么晚?”韩远靠在书桌上,看着沈因。现在已近凌晨。   “吃完饭后,一起随便走了走。”沈因说。   “没开房?”   沈因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不住上窜的小火苗。“没有。”   “现在没有,以后呢?”韩远。   “以后不知道会不会。但也没你什么事。”沈因看着韩远,直截了当地说。   对这种哭闹的小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要哄他,不要给他留有任何幻想的余地。   韩远一时沉默着,只是紧盯着沈因。   沈因忽然间有些心虚。眼睛一垂,避开了韩远的目光。   “没我的事吗?”韩远翘了翘嘴角,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沈因的胳臂。他的手上微微地用了力,声音低而急切,“那个吻呢?有没有我的事?”   沈因呆了呆。他最不愿想起的事,被韩远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提了出来,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把目光看向那缸小金鱼,深吸一口气,才把目光又移回韩远。   “不是说了嘛,酒喝多了。”沈因说。   “你喝多了,就能随便找个人又亲又摸?”韩远声音压抑。他的手也用了力。沈因有些吃不消。就想甩脱掉韩远,但他只动了动,就放弃了这个打算。韩远的手,牢牢地锁着他的胳膊,连他的身体动弹都十分困难。   沈因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远的另一只手忽然伸了出去,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一瞬间,韩远身上的高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烫贴着沈因的身体。沈因有些发懵。   韩远低声而急促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沈因,如果你非要找个男人,为什么不是我?”   沈因吃惊地看着韩远。他不是太明白这话的含义。   “比起我,黄一诺更好吗?”韩远的气息灼热而混乱。   沈因倒吸了口冷气,他确定韩远并不太清楚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含义。   “韩远……”   但韩远已低下头,衔住他的嘴唇。   沈因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连身体都开始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唉,人家不是故意从这里断的,都弄到大半夜了~~~而且这两个混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家也很伤脑筋~~~一写两个混蛋的感情戏,就觉得消耗了所有的能量。。下一章继续呀。明天更不了的话,就后天~~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韩远的吻有着难以述说的热烈与深情。带着一丝虔诚的惜护与爱恋。但沈因是乱糟糟的,脑子无法对目前的状况进行判断, 也无法给出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正确答案。   日常他冷静, 而长于分析,但现在这种状况, 突如其来,当头砸下, 当他混乱不堪, 丧失了理智。   他全身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 只能靠韩远两只温存而有力的手臂,把他紧紧地揽着, 拥在怀里,才不至于跌倒。韩远身上的热量、味道, 如此清晰, 猛烈地刺激着他,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只是被动地接受,还是主动地与韩远交换着亲吻。似乎彼此的舌头在对方的口腔里搅动, 急不可耐地吞咽着对方的口水。   他的手深深地掐入韩远的肩背, 似乎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当韩远的舌头离开他时, 两人之间的唇上都留有暧昧的唾液牵丝。韩远又低头在他的唇上舔了舔,用舌头把他的嘴唇清理干净。   韩远抓起沈因的一只手, 引导着从自己的体恤中伸进去,贴在自己的胸膛。手掌下光滑坚实,而带着韩远体温的肌肉, 让沈因猛地回过神来,就要撤回自己的手,但韩远只是把他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身上。   “沈因,记得我的奖励吧?”韩远滚烫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   沈因晕沉沉地记起上次补习时,被韩远一厢情愿地索要奖励的事情。   “不要再去找黄一诺。也不要再去摸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韩远引导着他的手顺着自己的光滑的胸腹回来抚摸了会儿,放开了沈因,腾出自己的手,去解沈因的皮带。   皮带的扣环发出轻微的金属声,又远又近地在稀薄的空气中响起,有些失真。   沈因的脸色变了变。下身如同痉挛般,整个身体猛地弓了起来,几乎要跌倒。   但他纵然是跌倒,也只是跌倒在韩远的怀里。韩远一只手紧紧地箍着他,一只手温柔却有力地揉搓着那个让他眩晕不止,迷失了理智的地方。   沈因一时半会儿是失神的。毕竟他喜欢韩远,无数个晚上,他曾反复幻想过拥抱他,抚摸他的种种场景。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吐出温热的呼吸。他绯红的双颊,与鲜艳的双唇,再次吸引了韩远。   韩远低下头,再度亲吻上沈因的嘴唇。   但猛地,他发出一声低低地闷吭声。脸上鲜有的掠过一丝无比痛苦的神色。   伴随着尖锐的疼痛,一股腥甜的味道充斥在韩远整个口腔。   沈因的牙齿松开了韩远的舌头。如同安抚般,他的舌头温柔在韩远的口腔里舔了一圈,才离开。同时把韩远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   沈因转过身,向沙发走过去,同时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种全身发软而飘忽的感觉,依然存在。脑子里的轰鸣声依然此起彼伏,十分喧闹。   他把整个身体都靠在沙发上,才去看那个被他晾在那里的大男孩儿。   韩远只是杵在原地。比起嘴里的疼痛,一股巨大,如同往下坠的情绪,紧紧地拖着他,让他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一直以为只有拳头重击在头部、心脏,才会有痛苦的感觉,现在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你先回去吧。”沈因倦倦地说。   韩远没有说话。刚才滚烫的空气,忽然结了冰。   刚才抱着沈因有多充实,现在他就有多空虚。   “这两天你太累了。等你缓过劲我再和你谈谈。”沈因说。   但韩远象是没回过神来。   沈因叹了口气,但现在这种状况一片混乱,他有些自顾不暇。   “韩远,”沈因温声说,“抱歉。”   韩远终于有了表情,抽了抽嘴角。   “抱歉什么?”他沙哑着声音问。   沈因咽了下唾液,“是我没有把握好距离,和你走得太近。你长这么大,事实上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当有一天,有个人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并与你走得非常近,你会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亲近感与依赖情绪,想留在他身边。而这个人,恰巧又是个……gay,这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其实能接受这个人所有的一切。”   沈因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有了真正自己喜欢的对象,你会为今天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与羞愧的。”   韩远深深地注视着沈因。   “不会。”他顿了顿,“也不可能。”   沈因一时不太清楚,他是指有自己的喜欢对象,还是在说后悔的事。   “沈因,为什么,你不能只属于我?”韩远凝视着他。   韩远的眼里已收起了片刻前的痛苦之色。现在,只如同吞咽了所有暗礁的海水,暗沉沉的,无比深邃。   沈因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沈因说的是事话。这个大男孩儿根本不清楚,他现在这种冲动与激情下所产生的后果,对以后会有什么影响。他不想看到他后悔的那一天。   而且,韩远是他的学生。他做为他的老师,最基本的伦理,也让他不想,也不能去招惹他。   韩远的手捏成了拳头。眼神跟着落了下来。   这个大男孩受伤了?   “我记得你和一位学姐交往过?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新的学姐落入你的视线。”沈因微微一笑,“韩远,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太寂寞。”   沈因站了起来。“太晚了,你回去吧。”   两粒豆大的眼泪从韩远的眼里,悄无声息地迸溅了出来。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事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刚才那一刻落了泪。   沈因怔怔地看着韩远。   韩远只是转身拉开门,迈步离去。   沈因忽然一阵难受,象是心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韩远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了家里。怎么样又洗了澡,换了衣服,倒在床上。   他回想起那位学姐。   上学期间,他被女生告白过,也被男生告白过。对男生,他无法理解,而避之不及。   而女生,断断续续地交往过几个。都不算长。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忙,根本没有时间约会。其中,最长的一个,就是那位高三的学姐。当时他高一。   上学路上,被学姐拦住。   学姐为人豪放,把他按在墙上,舌头进进出出地吻了很长时间,身上香喷喷的,他并不讨厌。   学姐问他,讨厌这个吻吗。他据实以告,不讨厌。   学姐哈哈一笑。说,那好,咱们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吧。   两人断断续续地交往了近半年。学姐不象其他学妹,那样粘着他,给他了很大限度的时间与空间。这也是两人得以长时间发展下去的最大原因。   后来,学姐毕业了。有段时间,两人还联系。他也挺想她。虽然两人交往,但学姐善解人意,一半的时间充当了他朋友的角色。   学姐甚至知道他打拳,很替他担忧。告诉他一定要清楚自己要走的人生道路。   那时候江师父才过逝,这让他对学姐有一份依恋。   一年后,他们的联系便中断了。非常自然。   接着两天课,沈因也没看到韩远的踪迹,也不知道有没有给韦城请假。不知道医院那边还在忙着什么。沈因又惦记小橡皮,想再去瞧瞧他。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但他也不愿再与韩远碰面。心里挣扎了两天,估摸他与梁鹤交换吃饭时间的空档,才在商场买了个大个的维尼熊,来到了医院。   去的时候,韩远不在,只有梁鹤。沈因松了口气。   小橡皮已活灵活现。手上也没有挂水。一见到沈因,大叫一声:“妮妮。”   “妮妮是谁?“沈因笑着过去。   小橡皮指着沈因手里的棕熊,“就是她。我认识她,她是我的好朋友。”   沈因知道这小丫头又进入角色了。   “可他是妮妮的哥哥维维。虽然他和妮妮长得象,但其实他是个男生。”沈生逗她。   小橡皮嘟了嘟嘴:“是维维呀,那人家认错了呗。”   沈因把熊给放在她枕边上,一刮她的鼻子,“下次,我再把他的妹妹妮妮带过来。”   小丫头眼睛一亮。   梁鹤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两人胡扯,这时候才搬过张椅子,“沈老师,你坐。”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沈因说。   “韩远一会儿就过来。”梁鹤说。   沈因扯了扯嘴角。看来不能多呆了。   “嗯。我不等他了。就过来顺便看看小橡皮。”   沈因捏了捏小橡皮的脸,问梁鹤:“小橡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就这两天了。”梁鹤说。   “挺快的。”沈因又冲小橡皮说,“出院后也记着听医生的话,不要调皮捣蛋哦。”   小橡皮一撇嘴,“你怎么学得跟韩远一样啰嗦。”   韩远……啰嗦吗?   沈因有点想象不出。   “韩远......这两天都在医院?”沈因犹豫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嗯。”梁鹤点点头,“我让他去上学,他也不去。”   沈因淡淡一笑。   “他......”梁鹤想说什么,沈因看了过去。但梁鹤只是看着小橡皮。   沈因又逗小橡皮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没想到,刚出楼梯口,正碰上韩远。神色相当怠倦,那双漂亮沉着的眼睛里,布着红丝。韩远看到他,只是一愣。也没说话。   “我来看看小橡皮。”沈因微微一笑。   “哦。”韩远点点头。   “这两天请假了?”沈因问。   “韦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我顺便请了假。”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好的,那我走了。”   回到小院,沈因有些抑郁寡欢。   想起到这里已两个多月了,该回家看看林教授了。再不回去,林教授可真要背个包就来这儿找他了。   林教授生性浪漫,对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她很精通。在她高三暑假,受青春伤痕文学影响,一时心血来潮,一个人背着背包游遍了全国各地的山水小镇。   打定了主意,沈因就打开网页,订了第二天飞南市的机票。   明天就是周五,但韩远似乎也没有让自己再给他补课的打算。   沈因想起在此之前,他与韩远发生的那些混乱事件,韩远却从没拒绝过让他到家里去补习。   而这次......沈因幽幽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韩远接到来自程文清的电话。   “在干什么?这个时间?”那边程文清带着笑的声音。   “没做什么。”韩远说。程文清并不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没约会?”程文清笑着问。   韩远没说话。   程文清心里咕嘀,这小孩要不要这么酷。   “我给你买了明晚飞这边的机票。你过来一趟。”程文清切入正题。   韩远半晌没吱声。   “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韩远回答。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为什么?   程文清在那边叹了口气:“没什么,可能是我对你太执着。我希望你能感性地了解一下这些赛事的操办情况。”   虽然韩远没有过去,但从程文给他发送的“勇者之路”APP上,他常能从上面看到赛事的准备情况与进程。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特别是国际赛事项目中,一个个已被敲定的将要参赛的世界级拳王,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勇者之路”的APP上。这些平时只在媒体上看到的名字,还是让韩远有些神往。   而且,这段时间,自己也是乱七八糟。他从没有过这种状况。   最差的时候,是江师父的离世,那时他被突出其来的打击,震惊得一时间慌了神,但因为对梁鹤、小橡皮无可推卸的责任感,让他迅速找回了自己。   但这次……沈因把他带入了迷宫。   而沈因自己只是站在迷宫外面,袖手旁观。   “到了给我打电话。”程文清说。   “嗯。”韩远应声到。   第二天晚上,沈因坐上飞往南市的航班,于半晚12:00静悄悄回到自己的家。临海的一个小区,公寓十六楼。打开窗户,整片海洋都象是挂在窗前。   还是两年前,他与何文今打得火热,为了给自己一个自由的小天地,买了下来,付了首付。   沈因回到自己久违了的环境,心环颇为感慨,洗了个澡。一觉睡到快中午,才给林教授打电话,让林教授着着实实地受了一惊。   两人在电话中聊了会儿天,沈因才问:“爸呢?”   “这一个多月都在单位里,不见人影。”林教授说。   “哦。”沈因松了口气。   “我告诉他你回来了。”林教授说。   “先别。过一段时间再说。”沈因忙说。   他爸是一所工研院的机械设计工程师,思想远比不上林教授活泼自由,沈因上次闹的事,让沈工程师一直眉头紧锁。   他想不通,由林教授亲自教育,自己一手带大引以为豪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个GAY。   从事件突发,直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沈因,但眉头那里象是结了个疙瘩,一直消不下来。沈因一见到沈工程师那种痛苦自责的劲,就象找个地儿,躲起来。   “怎么了。你爸还能把你吃了?”林教授说。   “算了,给他一段时间。他不是没您思想那具有包容性,开放性么。”沈因顺便拍了拍林教授的马屁。   果然林教授咯咯地笑了起来。   “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林教授交待。   “嗯。”沈因应了下来。想到林教授的“好吃的”,心里是痛苦的。   放了电话,沈因有些犹豫不决。他的大学同学在南市的不少,但他没敢联系任何人。   甚至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些小心翼翼。   不定这沿海的季风就把他的消息送到那个人的耳朵里,不知道那个不成熟的人又要闹出什么事端。   沈因觉得有些可笑。他从南市逃到了那边,但现在,又从那边逃回到这里。   自己这是到哪儿都能惹上麻烦的体质?   韩远一下飞机。东城娱乐的商务车已在那里等他,直接送他到了酒店。等他一切安置好后,商务车把他送到了南市的国际展厅。这里即将成为有史有来“原创”格斗项目的主赛场。   在其他几个城市网点,也有其他几个项目的擂台赛。但这些项目中最重要的项目,由各国拳王参加的“王者之风”的主擂台即将在这里进行。   而在“新人王”项目中胜出的冠军,才可以直接进入“王者之风”,挑战各个级别的世界级拳王。   现在“新人王”的赛事,已由东城娱乐委托各个地方的俱乐部,已经进入初赛。赛事直接在互联网上进行直播。   韩远到达时,程文清正在和一些前来进行前期制作的各个媒体进行沟通。特别是这次和合的XX卫视,在这两年选秀节目独霸银屏的背景下,他们也想凭借这个原创的搏击节目,为自己的收视率打开一个新局面。   擂台上有几个拳手正在来回切磋比划,观众席上则是一些已报名参赛的俱乐部前来实地查看现场。还有就是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在对这个舞台进行最后的实验与完善。   但韩远的注意力大半都在这个擂台的搭建上。整个场地十分宽敞,可以容纳几千名观众。观众席正面设着擂台。擂台综合考虑了传统拳击的围绳设计与自由搏击的八角笼设计,各取了一半,上半层为围绳,下半层为八角笼。   这样的设计,即保留了MMA的擂台特色,又让擂台显得十分开阔,透视性极好。   擂台背后是个巨大的屏幕。正放着“勇者之路”的宣传片。擂台与屏幕之间设计成为一个舞台,估计是用于选手登台。   “感觉怎么样?”程文清向韩远走过来。   两个月不见,韩远似乎又高长了些。有2CM?眉宇更见一种成熟的,从容不迫的气质。   但韩远的目光被巨屏所吸引。屏幕上已画面一变,出现了巨幅的选手照片,以及关于选手的解说。   那是一个人们耳熟能详的拳王。   “他也是我们邀请的世界级拳王之一。在世界自由搏击中,我们邀请了不同重量级别年度拳王来角逐冠军。”程文清观察韩远的神情,“如果你能和与我们签约,就有机会与他们在台上较量。”   韩远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他深深地注视着擂台的眼神,却让程文清十分喜欢。   “韩远,准备好了吗?”程文清定神看着他。   “嗯。”韩远依然淡然地应了一声。   “走,我带你转一圈。”   程文清领着韩远,边走边向他介绍赛事中各个项目的设制,以及已确定参加的人员。   正在这时,有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程文清一拍韩远的肩膀,向那边迎了过去。韩远也跟着走了过去。   “何总。今天亲自过来了?”程文清向其中一人打个招呼。   何总看起来也相当年青,不过二十七八,西装革履,风度仪人。只是神情肃然,嘴唇削薄,带着薄薄的眼镜,看起来十分冷淡。   那人向程文清点点头。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韩远一眼。   程文清又向旁边的一个人,指了指韩远,“这就是我给你提到过的韩远。”   又对韩远一笑:“我们总经理李东城。”   又指了指何总:“这位是碧生地产的何文今,何总。咱们这儿的高级别墅一半都是他们建的。别看他年青,在他下面的俱乐部可是汇集了搏击界的好手。他也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合伙人之一。”   何文今对程文清夸张的赞溢之词,只是动了动嘴角。   韩远向两人点点头:“你好。”   李东城年龄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个不高,圆脸,圆眼睛,猛一看,有些憨态可掬。   在程文清介绍何文清的时间,他已上上下下打量了韩远十来眼。现在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文清的眼力就是好!”   程文清一笑:“你都还没看他的身手这就夸上了。”   李东城拍了拍韩远的肩膀:“我们这儿从不缺拳手,我们缺的是明星。”   旁边的何文今嘴角掠过一丝会意的笑意。   象这种竞技赛事,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造星节目。一个颜值、身材俱佳的选手,某种程度上对收视的贡献不亚于拳王。   在这种全民娱乐的大环境下,粉丝经济才是王牌。   他与李东城一样,在第一眼发现的是韩远身上的明星气质。   李东城又看了韩远几眼,向程文清招招手。程文清会意,对韩远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着,跟着李东城向旁边走了出去。看来是临时有什么事要商议。   何文今看向韩远,扶了扶眼镜:“看来,一会儿可能有好事。”   韩远不解。   何文今也不解释。只问,“你以前在哪儿打拳?”   韩远并不想说出自己的那段地下格斗的历史。“没怎么正式打过擂台。”   何文今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之色。“你现在是在哪个俱乐部?”   “没有。”韩远接着说了一句,“我还在上学。”   何文今更加惊奇。心里倒是挺佩服程文清的。真不清楚,他从什么地方,以何种方式把这么个人给挖了出来。   有一瞬间,他十分羡慕李东城有程文清这么个贤内助。而自己……   “高三?”何文今问。   “嗯。**市8中。”韩远说。   一瞬间,何文今的眼睛里明显有什么东西闪过。说不出的诧异与感叹。   “那个学校……还好吧。”何文今问了一句。   “还行。老师挺好。”韩远说。   何文今的嘴角动了动。他为人冷峻,脸色稍做缓和,便显得十分俊朗。   “我真该早点去8中。”何文今轻笑,“没准比文清早一步把你挖走。”   韩远也淡然一笑。   “两个人聊什么呢?挺开心的,这是。”程文清已与李东城已转了回来,对何文今说。   李东城过来,拍拍韩远的肩:“我都交待了文清。有疑问的话,直接找文清问。眼光放长远点,嗯。”   最后一句,有点象在哄小孩的语气。   说着,又对何文今说:“看得差不多吧。现在咱回公司,商量一下赞助的事。你不知道,有几家找了过来,都说要投资。我觉得咱这个原创有火的节奏呀。哈哈哈。”   何文清与李东城一起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擂台上一阵喧哗,一个人从后面跃上了擂台。   程文清也跟着韩远的目光瞅了过去。   “那是去年我国唯一的70公斤级拳王。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教练之一。他也有俱乐部的一部分股份。”程文清向韩远解释。   韩远应了一声。   “韩远,如果你现在能过来,他将会成为你的辅导老师。”程文清慢悠悠地说,这话有些引诱他的意思了。   韩远看着台上,却没有接话。   “韩远,有个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程文清收回目光,把语气放得十分严肃。   韩远回过头,看向程文清。   “刚才,李总把我叫过去,决定了一件事。这个决定,我也打心眼里支持,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看重。”程文清隔了几秒才说,“李总让我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现在就与我们签约,可以不用通过淘汰赛,直接进入决赛。”   任是韩远也有些吃惊:“为什么?”   程文清一笑。过多的解释,韩远不一定能懂。李东城在看到韩远的一瞬间,就决定和他签约。以他多年从事传媒的经验,他阅人无事,在自己的节目中也造过大大小小的竞技明星,可以说在第一眼,他已判断,韩远将会为东城传媒创造更为丰富的价值。   并不仅仅是因为韩远颜值高,身材正。更重要是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明星气场。   纵然是惊鸿一瞥,也让人过目不忘。   如果说程文清是从韩远的种种内在、外在条件综合考虑,那么李东城则只单纯地从商业角度考虑。   但这并不矛盾。   程文清同样觉得韩远有这个潜力,与价值。   “他与我一样,觉得你值得我们破这个例。”程文清说。   韩远抽了抽嘴角。   “我会和你们签约,但不是现在。”   程文清顿时颇为失望,“为什么?既然你打算和我们签约,为什么不是现在?”继而又说,“纵然你现在和我们签约,我们也不会影响你的学业。这个可以在条款上写清楚。”   虽然程文清相信韩远的实力,但格斗比赛通常充满了各种戏剧性的反转。一些老手都会因为一些细小的环节出现失误,从而输掉整场比赛。这也是所有的竞赛项目的看点之一。如何爆冷门,出黑马。   而且,一日韩远不与自己这边签约,就有可能被其他俱乐部挖走的风险。韩远再成熟,也才不过18岁,程文清挺担心,他被别的俱乐部花言巧语给游说跑了。   而韩远,他志在必得。   “二个月后,我会过来打淘汰赛。”韩远淡淡地说。   程文清愣了愣。这小孩儿……就是传说中的狂拽酷炫吊炸天吗?   程文清微微一笑。拉住韩远的胳臂走进擂台。   擂台上,拳王施宝庆边比划边对几个小年青小说什么,应该是在对他们的拳路进行点拨。   程文清也看着擂台,说:“韩远,你看那个胳膊上纹着条龙的年青人。他叫孟海清。他是我们最早挖掘到的人才,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技术十分全面。如果你要参加淘汰赛,他将会是你最大的竞赛对手。”   “嗯。”韩远盯着擂台上的孟海清,淡淡地应了声。   台上的孟海清,似乎耳朵里忽然听到有人在提他的名字,回过头,向韩远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下一章两个人会相遇。 没错,下下一章两人感情会直接升温。。。。 好了,我又剧透了~~~ 还有就是,为了配合你们这些坏蛋要求进展的要求,我每一章都弄得很多~~所以,大概只能隔日更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沈因在屋里躺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中午,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外面吃了点东西。   沈因一下子从那边过来, 一时半会儿,这里的气候还没适应过来, 直到温暖潮湿的海洋性季风吹过他单薄的衬衣,拂动他的头发, 他才有回到家的实感。   午后, 沈因无所事事,干脆从车库里开出了那辆尚未处理的C6, 沿着海岸线兜风。   久违的碧海蓝天,海岸线的悠长, 海风的腥湿,都让沈因这段时间郁积在胸中的烦闷似乎减轻不了少。   跑了一阵,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徒步到了海岸的沙滩上。   这段沙滩临近渔村,远离市中心,连本地人都很少来, 更别说游客。只有海中的礁石上, 一些采摘海珍的渔民的身影。   而海浪一阵阵地拍打过来, 把赶海人的几串稀薄的脚印也湮灭得干干净净。   以前沈因常在这一带沿着海岸线跑步,却很少在沙滩上闲逛。在他的印象中, 多是一些闲愁过剩的学生,与一些写生的画家常来这里流连。   沈因的目光落向着海水中的一片礁石。   那片礁石上站着一个人,背影看起来十分熟悉。沈因不禁停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   但沈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人肩上斜背着背包,穿着宽松的烟灰色体恤,与同样宽松的牛仔裤,衣袂在海风中翻飞,整个身形显得十分矫健、挺拔。   沈因的目光无法从那人身上挪开。   那人一直面朝着大海。海面上起了风,海浪有些大。   沈因知道,再过半个多小时,这片小礁石大概就要被海水吞没。但看起来,那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因注视着那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微妙的翻腾。   回到家里带来的片刻平静,瞬间有了起伏。   他忽然有些烦乱,掉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沈因走了一会儿,停了停,又折返回来。那人背着背包,看这样是个游客,如果他不清楚一会儿海水即将涨潮,他将会被困在礁石上。   因为游客被困,而出动海上救援的事件,在这里不是新闻。   沈因转过去的时候,那人已在往回走。他在高低不平的大大小小礁石上,起伏纵跃,如同一只轻巧的猛兽。   沈因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纵然只是匆匆一眼,他也不可能认错这个人。   是韩远。   虽然不可能,但确实是他。   韩远也已从礁石上跨步回到了沙滩。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沈因。   沈因上身穿着轻薄的休闲棉衬衣,下身是浅色休闲裤。   海风太大,他身上的衣衫随风拂动,如同扇动着无数只鸽子的翅膀。   韩远愣了愣,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会儿,才向沈因走过来。   看来韩远并不想见到他。沈因也觉得抱歉,让他在这里还遇上自己。   “沈因。”韩远开口,“你回家来了?”   沈因微微一笑,“很长时间没回来,今天过来看看......你过来看你母亲?”   如果没记错,朱青与韩远的亲生父亲也搬入这个城市。只是他没想到韩远会主动过来。   韩远摇摇头,“因为别的事,过来看看。”   沈因瞅着韩远。   韩远把这边的事略略地向沈因说了说。   “哪个公司?”沈因问韩远。   “东城传媒。上次,你在路上碰到的那人,就是这个公司的。他们想让我参加一个搏击项目,所以过来看看。”   沈因对“东城传媒“这个名字相当熟悉而了解的。   虽然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在竞技行业,这个名字是赫赫有名的。而且,何文今一直对竞技业相当感兴趣,也多次在沈因面前提起。   沈因没想到韩远口里的俱乐部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东城传媒。   以前他们做的“电竞”成了赛事史上的一段传奇,现在,他们开始做搏击了吗?   沈因心里一动。   虽然他不太清楚,程文清怎么找上的韩远,但这对韩远来说,这是个千载难缝的机会。   沈因问了些赛事的情况。   韩远便简单地把“勇者之路”说了说。   沈因听得很专注,时不时地问上几句,从项目安排到赛事流程。沈因问得很专业,韩远有些奇怪,但依然一一向他解释。   听完之后,沈因沉思一会儿,“你的决定?”   “我想等高考结束后,来这里参赛。”韩远说。   沈因眯着眼睛注视韩远。这两个月时间,他又长高了些。胸膛与肩膀,也显得更加厚实。他这个年龄,似乎每天都在成长。   总有一天,他会像只鹰一样,以整个天空为舞台。而不仅仅是高中三年八班。   “恭喜你,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了。”沈因微微笑着。   韩远注视着沈因。   辽阔而蔚蓝的海洋背景下,更显得他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嘴唇红润……而柔软。   韩远的心脏象是被人猛得捏了一把,呼吸都有些停滞。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弯腰半蹲下身体。手指缠上了沈因松开的鞋带,给他重新绑好。   “晚上,你还有其他事吗?”沈因看着蹲在自己脚边为自己服务的韩远,问。   韩远站了起来。程文清晚上是叫他过去一起吃饭的。说给他介绍几个公司的前辈认识,但沈因这样问他,他摇摇头。“没有。”   沈因一笑:“那好。我带你去吃林教授的私房菜去。”   沈因把韩远带回家的那一刻,林教授的心是崩溃的。   虽然她心思活络,性格达观,但沈因一个招呼不打,把个男朋友带回家里,林教授一向觉得自己还年轻,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老了,思想已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但她还是嘴角噙着笑,目光慈爱地凝视着韩远。   帅。林教授心里只想到这个词。怎么看都帅。身材好,五官也漂亮,全身上下像是散发着强烈的磁石,牢牢地把人的目光吸引。   没想到,沈因在那么个地方,居然能交到这样一个男朋友。还在这么短的时间。   难道真的是“治好失恋的最好药方就是再次进入恋爱”?   林教授心里叹了口气。唯一让她有些担心的就是看起来太年轻。   沈因冲韩远说:“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林教授。”   韩远毕恭毕敬地向林教授鞠了个躬。“阿姨好。”   沈因诧异地瞄了韩远一眼,觉得他像改了人设。如同一个乖巧的三好学生。   果然,林教授点点头:“好孩子。”   沈因又冲林教授介绍:“韩远。”   林教授绽开一脸明朗的笑容。“快进来。别拘着。以后就当自己家了。”   沈因与韩远同时向林教授看去。   林教授觉得很无语。她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   沈因把韩远让到客厅。林教授的房间三室两厅。书香门地之家,布置得十分雅致,全中式的装修风格,暗色的红木家具,古香古色。客厅与餐厅之间,被一个雕梁画栋的月亮门隔开。门窗设计也都是仿古的实木雕花工艺。   沈因把韩远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教授用细瓷的杯子沏了茶水,用托盘端了出来。韩远立即站了起来,接过林教授手里的托盘,“我自己来。”   然后,把漂亮的描金白瓷茶杯分别摆放在沈因、林教授面前。自己才坐下。   林教授对这个小孩又加了几分。   沈因笑吟吟地看着韩远。   这孩子这么懂事,还真是给自己长脸。   “你什么时候走?我让你爸回来一趟。”林教授坐在韩远的正对面,对沈因说。眼睛却片刻不离韩远。   沈工程师在公司搞科研,一个月难得回家一、两次。如果没有林教授的专程电话,他是常年不着家的。   但沈因现在还不想见他。   沈工倒不会对他说三道四。只是,尴尬。   当时他离家远赴异地的时候,沈工一脸痛苦,眉心的竖纹象刀刻一样。他没有责怪沈因,他只是自责。自己对这孩子太过粗心大意,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沈因的不同。   这让沈因觉得又好笑,又无语。   “我明天就走。下次时间充足的时候,再说吧。”沈因应付道。   但林教授显然没兴趣与他讨论沈工。她所有的注意力与兴趣都放在韩远身上。   “现在知道怕你爸了,你把人家这么帅的小伙带回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几个菜。”林教授说。   “刚才才在路上遇到的。他刚巧在这里有点事。”沈因说。   “这么巧。”林教授是不信的。   林教授十分漂亮。韩远推算她的年龄已逾五十,但皮肤紧致白皙,泛着玉般的光泽。再加上留着利落的乌黑短发,看起来不仅年轻,而且朝气十足。   沈因的好肤皮大约是来自林教授的遗传。   韩远不禁扭头又看向沈因。   回到自己家里的沈因十分放松。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翻看着手机。   他已很久没看朋友圈的动态了。直到现在回到家里,才有这种从容的心态来浏览。   “韩远。”林教授终于开口,“你今年多大?”   “快19了。”韩远说。   林教授心里一揪。瞅了自己宝贝儿子一眼。   “还在上学?”林教授微微笑着。   韩远对林教授的问题有些不解,他点点头。“嗯。就在8中。沈老师代我物理。”   林教授手里的杯子紧了紧。   她控制住自己把沈因一把拎到面前,耳提面授的冲动。轻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柔声说:“沈因。过来。”   沈因不明所以,在韩远质疑的目光里,跟着林教授到了书房。书桌里摆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铺了宣纸,上面是半幅画到一半的梅兰图。   林教授坐了下来。   沈因有些莫名其妙。   “沈因。”林教授直接叫了沈因的名字,“记得我当取对你怎么说的吗,你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这人无论地位高低,贫贱与否,无论性别男女,如果我的宝贝认定了,我永远都是你的盟友。”   沈因看着林教授,抬手鼓了鼓掌:“我记得。林教授说得太棒了。”   林教授的脸被气得白了白。   “可是,外面的那个……大男孩儿,”林教授停了停,她有些无法称乎韩远,“我看得出他有着让你喜欢的特殊气息。他是个……”林教授想了想措辞,“让人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引的人。但是,他是你的学生。你对他是有责任的。你的责任应该是传道、授业、解惑,可你……”   林教授说不下去了。与生俱来的修养让她无法再说下说。   沈因直视着林教授,眼睛不眨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林教授盯着他的眼睛。   “今天真巧是在路上遇到的,而且,”沈因的眼睫垂了垂,“他就是我的学生,没任何关系。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想法。”   林教授看了看沈因,不置可否。“真的?”   “真的。”沈因弯了弯嘴角。   “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了。你的学生还在外面等你呢。”   “嗯。”   沈因站了起来。   从书房里一出来,撞到韩远的目光,沈因下意识地避让开了。   林教授心里的忧郁更加深一层。   沈因把自己和韩远撇得如此之干净,林教授是不相信的。某种程度上,她比沈因还要了解他自己。   沈因看韩远的目光是不同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面对韩远时,目光中流露的留恋与缱绻。   而那个叫韩远的男孩子,这么点年龄,却已有了一双淡然而深邃的眼睛。   林教授特意为沈因的归来做了几个菜。土鸡汤,清蒸鳕鱼,椒盐皮皮虾,烫青菜。几个小菜红红绿绿,清爽干净,卖相倒是进步了不少,但林教授的私房菜,沈因已摸清了她的底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沈因怕韩远吃不了,“你凑合先吃点,吃不好,一会儿我带你去吃海鲜排档。”   林教授还没开口。韩远已说:“不用。阿姨做的菜很好吃。”   沈因噎了噎。   这个人设崩摧得太厉害。   林教授笑了笑。“他是不是常在你面前编排我做饭难吃?”   “没有。就说阿姨的饭菜有些清淡。”韩远说。   沈因心里呵呵呵。   韩远默默地拿起沈因面前的汤碗,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沈因毫不在意,拿起勺子喝了口。看来他十分习惯韩远为他所作的这些。   林教授明朗的眼睛又暗了几分。   林教授喝了几口汤,笑着问韩远,“这个鸡汤,你觉得怎么样。”   “好喝。”韩远说。   “但我总觉得没有外面餐馆做得清爽,总有一层油腻腻的感觉。”林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如果做汤的话,先用热水加料酒与姜丝过一道水,去油腻与腥味。没了浮油,汤看起来就会清爽得多。”韩远说。   林教授看着韩远。   “这尾鱼在蒸之前,我也用姜丝腌制了一个小时,为什么还是这么腥呢。”她虚心求教。   “哦。”韩远勾了勾嘴角,一笑。   在林教授的眼里,那是一个极富有魅力的微笑。   “清蒸鱼时,最好蒸两道。第一道先蒸两分钟,把油水滤掉,再放调料蒸第二道,这样蒸出的鱼就清爽不油腻了。”韩远说。   林教授半晌没说话。   沈因看了看她。指了指有些焦糊的皮皮虾。“教授,这个还有要问的吗?”   但林教授已沉浸在相当的挫败感中。   沈因悄声说:“教授,你不用觉得太难过。再难吃,我也习惯了。而且,韩同学的厨艺是星级的,你不用觉得自卑。”   林教授不禁柳眉一竖,瞪了沈因一眼。   韩远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回到家中的沈因,感觉十分的……可爱。   而韩元看向沈因的目光,不像是一个大男孩儿,却是一个成熟男性的目光。   温柔,而纵容。   林教授心想。   林教授抽了抽嘴角,“我看你是被韩同学惯得嘴叼了。”   沈因不说话了。   饭后,沈因便告辞。林教授也不多留,只是叹了口气。“沈因,以后会有你吃苦的时候。”   在这段感情中。   韩远跟着沈因下了楼,才问:“你不住这里吗?”   “我有自己的房子。”沈因问,“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   韩远迟疑了会儿,说出酒店的名字。   车平稳地开了出去。没有了林教授,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车内狭小的空间,连空气都显得稀薄。沈因把窗子放下。   滨海大道上,带着浓重海腥味的晚风,瞬间扑面而来。腥湿咸重,刺激着沈因的嗅觉。   沈因又把窗子给升了起来。   “你住哪儿?”韩远声音沉沉的。   “嗯。不远。离你的酒店也挺近。”沈因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怎么走?”   “那边给买了明天上午的机票。”韩远说。   沈因一笑。看来,东城对韩远是志在必得。   “你呢?”韩远问。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沈因说。   “从你的房间,能看到海吗?”过了会儿,韩远问。他住的酒店里,可以看到整片海洋。而沈因又说两人住得很近,韩远这样推测。   “嗯,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整片海像是挂在窗前。”沈因说。   韩远没再说话。   车里的空气又被抽走了一些。沈因有种缺氧的感觉。   他拿眼角一扫韩远。韩远正微微侧着脸,透过车窗,似乎在注视着夜色下暗沉沉的海水。   侧面看,他的鼻梁高而挺直,有种坚毅感觉,而微微翘起的嘴角的线条,却又让人觉得充满了柔情。只是这段时间,韩远给他的感觉像是更沉默了。   沈因的心忽然有些动摇。   “要不,上去坐坐。”沈因说。   “嗯。”韩远立即说。   沈因的手拧了拧方向盘。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怕是脑子被驴踢傻了,才会说出这个提议。   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他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韩远都无法心无波澜地独处一室。   正如同他与他同乘一辆车,都会觉得空间逼仄,空气稀缺。   但他邀请自己的学生到屋里坐坐,又怎么了?   这个学生,在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给了自己诸多帮助。现在他从异地而来,独自一人,难道自己不该一尽地主之谊吗?   沈因在心里无限纠结中,把车缓缓地驶入小区。   韩远跟随沈因进入电梯,一直到26楼。沈因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率先进屋,把灯打开。   韩远杵在门口,一瞬间,整间屋子尽收眼底。   房间并不算大。约摸90多平米。却是整整的一个大通间。除了卫浴室被单独隔开,客厅、餐厅、卧室、书房都被打通,尽收眼底。但各个房间之间虽然被打通,但通过各种屏风的间隔设计,各个房间又有些微妙的周折。   整间屋子,即通透,又不至于一目了然。   韩远从沈因手里接过拖鞋,自己换上。   “你先坐。”沈因指了指沙发。自己走接直到卧室去换衣服。   虽说是卧室,在韩远的目光中,也是一览无余的。与客厅相临。而卧室旁边是书房,摆着巨大的书架。书桌上堆了很多书。   沈因把衬衣直接脱了下来,扔在椅子上,打开衣橱,拿出件居家服,直接套上。   从后面看,沈因的腰肢更加细窄。韩远一瞬间想起把他揽入自己怀里的情景。   忽然就有些心乱。   他移开目光,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了会海潮,才坐回到沙发。   沙发上除了一堆看着十分松软可爱的蓝色靠垫与抱枕,也扔着一些书与杂志。基本上都是自然地理类。   茶几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光碟。韩远随手拿起一张。   封面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性,以极其刺激视觉效果的姿态拥在一起。   韩远放了回去。   沈因过来的时候,韩远已在开放式厨房,找出热水壶,接了净水,插上电源烧起来。   沈因看了会儿他的背影,走了过去,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韩远一听,自己一听,拉了环,喝了几口。   “真当自己家了。”沈因说,“坐吧。别瞎忙乎。”   韩远翘了翘嘴角。   自那天韩远闯入沈因的屋里,拥着他缠绵亲吻以来,两人一直都没怎么单独接触。   从车上起,一起荡漾在两人之间的紧绷的感觉,现在依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进入沈因的私人空间,更加局促起来。   韩远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沈因把沙发上的书捡了捡,目光扫到茶几上的几张光碟。略一犹豫,伸手也收拾收拾,塞在了茶几下面。   他知道,韩远刚才碰过。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正常生理需要而已。   沈因坐了下来。抽出支烟,点燃了。   只是面对韩远,就已让他的心动荡不已。   或许,自己真的已不再适合当他老师了。   “今天过来,颇受震撼吧。”沈因说。   韩远点点头。那个舞台比起他至今登过的擂台,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看到那个舞台的一刻,他心中的某种东西被点燃了。   “高考结束后,我会过来参赛。我会入选新人王。”韩远淡淡地说。仿佛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因瞅着韩远,微微一笑。   沈因又抽了几口,尼古丁的麻醉感,并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闲适。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沈因把半截烟揿灭在烟灰缸里。   韩远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半支还未完全熄灭的香烟上。烟雾依然了了地升起。   “沈因,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韩远问。   沈因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诧异地看向韩远。但韩远并没有看他。   “我就在沙发上呆一晚。明早就走。”韩远说。   没听到沈因回答。韩远抬起头,看着沈因:“可以吗?”   韩远注视着沈因的目光,淡然而平静。   沈因忽然有些混乱,他胡乱地点点,“嗯。”   答应了,他又开始后悔。   但自己在韩远家里白吃白住了那么多次,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沈因在心里又默默地说服了自己。   沈因扫了一眼沙发。淡蓝白条纹的布艺沙发十分宽大,自己也经常窝在上面就是一夜。虽然韩远比自己高大很多,但也绰绰有余了。   “那你就睡沙发。这边的气候,给你拿条毯子就行了。”   “嗯。”韩远抿了抿嘴角。   “换洗衣服有吗?”沈因问。   “带了几件。”韩远说。   “那一会儿,你自己洗澡,睡觉。”说着,沈因站了起来。   “沈因,我也可以看你的光碟吗?”韩远问。   沈因语塞。一时不太确定韩远说的光碟指的是什么。茶几下面扔了很多。俗的,雅的。国内的,国外的。他不确定韩远指的是哪一类。   韩远淡淡一笑。“我已满18岁了。”   “别吵到我。”   沈因确定他指的是什么了。   沈因从衣厨里找出一条毯子丢在沙发上,转身去了浴室。冲了澡,换了睡衣,径直走到那张大床上,坐了上去。平时只有他一人,他不会穿得这么整齐。光着身子睡觉也是常有的事。   时间尚早,他打开床头灯,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卧室就在客厅的旁边,韩远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   韩远自己也去浴室冲了澡出来,只穿了件背心与长裤。他把屋里的灯基本上都关了,只留了客厅的一座落地灯。   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下来。静幽幽的。   韩远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沈因的心梗了梗。   韩远从茶几下面摸出几张光碟,随手捡了一张,塞进了影音机里。   沈因胡乱地翻了翻书,心思全放在了韩远那边。   幽暗的光线里,只有超屏电视的光线不停地变幻、闪烁,却没有丝毫声音。看来韩远把声音调成了静音。   韩远半靠半卧在沙发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杂志。   从卧室角度,电视画面以45度的倾斜落沈因的眼里。没有意外,是部没有剧情,无修|正的动作片。   屏幕上,两个聊聊我我的美少年,一起嘻笑,打闹。镜头一转,两个人已到了床上。   如同任何这种碟片,两人迅速进入了前戏模式。   沈因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在海岸上遇到韩远,邀请他一起回家吃饭那一刻起,就是个错误。   而且一个错误连着一个错误。   他不该一时头脑发热邀请韩远上来坐坐,更不该又一时犯晕,又答应了让韩远在这里过夜的请求。   在这些一系列错误里,错得最离谱的是,他没有以一位称职的老师要求自己,在韩远要求看这些光碟时,心一硬,把这些东西全部没收。   现在,这所有的错误结出的果,都反馈在他自己身上。   他感情上喜欢韩远,身体上也对他有需求。现在这种状况,无异于是自我折磨。   他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体开始有了反应。   这间让他引以为豪,大胆的突破空间限制的房间设计,第一次让他觉得十分后悔。   既让他怎么都无法回避韩远,又让他无法泰然自若地在床上自我解决。   他徐徐地吐了口气,合上书。侧躺了下去。   不知道韩远以什么心态看这些东西。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又如此出众,他相信他交过不止一、两个的女朋友。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他涉足对他而言未知的领域。在他内心的深处,到底在想什么?   沈因有些烦乱。   但并没有多长时间,韩远站了起来,又换了张光碟。这张却是部诺兰早期的科幻电影。   沈因心里松了口气。   否则,漫漫长夜,何其煎熬。   半夜,沈因睡醒了一次,半睁着眼,电视依然光线迷离闪烁。韩远居然还没有睡。   他本欲招呼韩远一声,让他快点睡觉,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5点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猛地一停顿。   韩远向这边走了过来。   沈因熟悉的脚步声。每一步踏在木质地板的地上,柔韧,几近悄无声息。如同一只出来觅食的猎豹。   脚步声在床边上停了下来。一会儿,有轻而长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脸上。   韩远蹲在床前,注视着他。   下一刻,一只温软的东西,落在他的嘴唇上。韩远的舌头,如同吮食糖果一样,沿着他的嘴唇边缘,轻轻舔舐。   他的动作十分轻微,不像是怕惊醒沈因,却像是要呵护着他。下一刻,他的舌头已轻轻撬起沈因的牙齿。他的动作充满力度而又轻巧,沈因的牙齿被启开一条缝,他的舌头跟着滑了进去。   不同于他吮食嘴唇时的温柔感触,在口腔被直接侵入下,韩远的舌头湿热而有侵犯性。他的动作依然轻慢,口腔的每个地方,都被他探寻一遍。   最后,他含住了沈因的舌头,深深地吮了几口。才又静悄悄地撤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是韩远离去的脚步声,以及关门的声音。   沈因睁开了眼睛。背上细密的汗水已打湿了他轻薄的睡衣。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起,沈小因与韩小远将的情感将进入蜜月模式哦~~~   ☆、第50章 第五十章      周一下午第二节物理,沈因终于在课堂上看到了韩远。只是, 他不怎么敢看韩远。   在他的心里, 有些东西已不受控制般,脱轨而行。让他无法正视韩远的眼睛。   头天晚上, 沈因飞到这边,回到市体校时, 已近10点。碰到了正从医院里回来的梁鹤。   没有了前段时间摇摇欲坠的无力感, 梁鹤的神情显得平和了很多。   沈因询问小橡皮的情况。梁鹤说,这两天就可以出院, 正在办出院手续。   想到这个小院因为那个疯丫头,又将热闹起来, 沈因的心情也明媚了许多。   韩远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现在,他应该还在医院吧。   末了, 梁鹤欲言又止:“沈老师, 韩远这段时间在学校有什么事吗?”   “怎么了?”沈因笑着移开目光。   “我也不知道,你帮我问问。就是觉得他好象有心思。”梁鹤说。   沈因不知该如何做答。   梁鹤掠了掠耳边的头发:“他师父还在的时候,还能管管他, 现在可能只有沈老师的话他能听进两句。”   说着, 便快步走进了屋子。   上课前, 韦城在办公室找到他,说和他商量个事, 为了响应全市创建文体大市目标,由教育局发文呼吁各个院校开展创建活动。上周张驰也就此项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计划由各班自行、自由开展活动, 然后由学校汇总,报送教育局。   韦城虽没明说,但神情颇有微词。现在这高三还不到两个月就要进入高考,这么个节骨眼,还要来这出,这形式主义也走得太严重。   末了,他征求沈因的意见。   沈因也就笑眯眯地问他有什么安排。韦城既然这样说,看来是已想好了什么,只等自己来附合,或是帮忙。的确,正如杜春宏所说,自从沈因来了之后,韦城成了甩手掌柜。   果然韦城开口,“要不,咱利用周末,弄一个保护母亲河行动。就在森林公园那段小河沟里,捡捡垃圾,搞搞环保怎么样。”   小河沟叫北水,从森林公园里的浩山穿流而过,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浩浩汤汤,还挺象回事,冬春季节,河水干涸,只是条大溪水。   但河水明净,水中奇石多,颇得游客青睐。也因此春光明媚之时,多有游客聚会野餐,带来众多的白色垃圾,被广大市民所垢病。当地的新闻直击也曾多次报道。   捡垃圾……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是搞形式主义,但顺便带着学生搞搞春游,放松休息,沈因表示极力赞同。   那么问题来了:“沈老师,你看这周末,大家都有家有小,要不,就你和我带队行不?”   “好的。”沈因微笑允诺。   “那你上课的时候给同学们通知一下。让班委会做个宣传旗什么的。”韦城说着,又交待了一句,“还有,不能请假。”   沈因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实在要请呢。”   韦城叹口气:“也就说说吧,实在有人请假,那不还给准了。”   顿了顿,“你说的不就是韩远嘛。这周都没怎么来学校。”韦城摇摇头。   沈因没敢接腔。这段时间,他没少给韩远请假。   下课前两分钟,沈因向大家宣布周末保护母亲何行动,班底下“哗”地一声。虽然同学们不爱上学,但也不爱劳动呀。   沈因简单地对活动进行了安排布置后,不忘交待一句,“不许请假。”   说着,他不由地向韩远瞄了过去。   一整节课,他都没向韩远看去。最后这一分钟,却还是没忍住。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韩远的目光,依然淡然而深邃,静静地注视着沈因。沈因却有些吃不消,坚持了两秒,眼神飘到别处。   沈因微微一笑:“当然,如果实在有事,假也还是可以请的。”   但直到周五,并没有人向他请假。   不知道有没有人向韦城递假条。   小橡皮也已出了院。虽然看起来瘦了一圈,下巴更小更尖,但精神挺不错。脸上也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沈因也实现了他的诺言,给她带回了维维的妹妹,妮妮。   小橡皮左拥右抱的,进入了自己的小剧场。   周六,沈因起了个早。比约定的七点,早到了近三十分钟。   到达的时候,操场上已杵了刘小溪、史子铭等几个班委会学生的身影。手里拿着宣传旗,手套之类。   意外的,韩远也已到了。   他不是班委会成员,也没安排任何事情,有些无所事事,只是一旁闲闲地站着。   事前,韦城曾提议由韩远来打宣传旗。毕竟全班数他最能吸引路人目光,由他举着旗,这一路的宣传肯定会事半功倍。   但沈因想着,韩远连来不来都不能确定,就建议还是由班长兼班花的刘小溪来扛旗。   刘小溪品学兼优,模样白净,扛个大旗,也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韩远。而且还这么早。   沈因有些意外,还有些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愉快。一周阴晦的心情,忽然像是好了不少。   沈因走过去,简单地对班委会活动进行了安排与分工。   过了一会儿,学生都陆续续地来得差不多了,几个课代表开始给大家发放垃圾袋与手套,沈因就让刘小溪去清点人数人。   刘小溪扛着“爱护母亲河”的宣传旗,听沈因这样吩咐,她忽然看向韩远。   “沈老师,韩远同学很早就来了,要不,你也让他做点事吧。”   沈因一时语塞。   的确,纵然韩远不是班干部,但他老早就过来了,而且一直都无所事事地杵在一边,对班集体热火朝天的忙碌场面,袖手旁观。   做为班集体一员……   沈因向韩远看过去。韩远也正在看他。   沈因喉咙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吐出来。   韩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向打打闹闹的学生堆靠过去,开始清点人数。   沈因收回了目光,脸居然有些发烫。   这几天他都在想,那个晚上,韩远或许根本就知道他只是装睡。   他亲吻自己时的动作虽然温柔,却并没有小心翼翼的感觉。而且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纠缠了那么长久,他不会真认为沈因一直处在熟睡中。   每次这样一想,沈因都因为尴尬而乱七八糟。甚至想找个地缝给钻了进去。   他这是默许,还是纵容?   什么时候,他允许韩远这样对待自己了。   大伙都叽叽喳喳,闹闹哄哄,你打我一下,我踢你一脚。一开始说来劳动,都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但现在看起来还挺投入。   过了会儿,韩远向沈因走过来。“都到齐了。”   沈因点点头。是都到齐了,可还一位老师没来。韦城。   沈因有些忧郁。   第一次,沈因对韦城的甩手掌柜作风感到不满。他已不想再次单独面对韩远。   正想着,韦城已慌慌张张地拎了个袋子一溜小跑地过来。不知是不是早上起得太慌张,有些衣衫不整,眼圈还有血丝,看来没怎么睡好觉。   这是又摸了一晚的牌?   “沈老师,早。”韦城忙着打招呼。   “早。”沈因含笑点头。   韦城从袋子里拿出个相机,目光在这帮猴崽子身上溜了一圈,“那个,史子铭。”   史子铭蹭了过来,韦城把相机递了过去。“小心拿着,别摔了。可是借人家的。”   同时,有人蹦了出来,史子铭的冤家与克星,陈大伟。他举起手,“老师,我也想拍照。”   韦城一眼给瞪了回头,“你这么大个,拍什么照。我看你是想偷懒。而且通过我多次观察,就史子铭拍得还象是那么一回事。你们呀,天天学数学,黄金分割点都弄不清楚。拍个相,把那个人要么放个正中间,要么快斜出相框,怎么行。”   大伙乱哄哄地笑。天气晴好,风和日丽,随便说什么,大家都觉得十分愉快。   连沈因都觉得愉快起来。   一旁的韦城还在啰嗦,“人也有黄金分割点……”   的确。韩远的长腿与上身的比例,也挺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怎么看怎么协调,舒服。   沈因默默地想着,然后默默地骂了自己一顿。   北水途经森林公园里的浩山,从南至北穿城而过。   从学校步行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同学们都挺兴奋,举着大旗,一路上还被人围观,渐渐地升起了我为城市美化添砖加瓦的自豪感。   一进山,这自豪感便分崩离析,回复了他们的常态,本来排得还算整齐的队伍乱了起来,变成三五成群的小集团,   连刘小溪都不再像大马路上时,态度端正了。打得好好的旗帜也被卷了起来,拿在手里。   韦城走在前面带队。沈因则跟在后面,监督有没有掉队,或是脱队的学生。   但沈因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韩远身上。   可能因为是背影,而且不会与韩远的目光相撞,沈因看得还算轻松从容。   不像其他学生三五成群,勾肩搭背,韩远只是沉默地走在行进的队列里。   倒是刘小溪时不时地转过头,和他说些个么。   虽然韩远在8班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平时班集体活动也不怎么参加,上课常缺席,但成绩不赖,特别是近三个月,更是让人刮目相看。身为班长的刘小溪,在心里并没有丝毫轻慢的意思,有什么事还会时不时地与他商量几句。   韩远虽然并不见多热情,但也没显出多么的不耐烦。与刘小溪有问有答,交谈并不困难。   刘小溪便更显雀跃。   女生一向比男生发育得快,思想也成熟得早。在全班一些男生还是小毛孩的时候,刘小溪已出落得十分高挑,梳着马尾,显得白净清爽。   她成绩好,人也漂亮。在高一的时候,是班花。到了高三已俨然成为校花。学校的论坛里,常常会有爱慕者贴出她的各种活动中的照片。   沈因偶尔也会逛逛论坛,才知道所谓的校花,原来就是自己8班的刘小溪。   看来已不用学姐,同龄的女生也已能进入他的视线了。   沈因弯了弯嘴角。心里却忽然有些微微的消沉。   韦城从前边跑了过来,“沈老师,我看这段地势平坦,水流也不怎么急,要不就从这里开始?“   他盯着沈因的脸,叫了一句,“沈老师?“   沈因回过神来,看着他。   韦城把话重复了一遍。沈因点点头,“好的。“   韦城瞅了沈因一眼,才把这群队伍叫停,简单地强调了几句安全问题,注意不能玩水,不能下河,便解散了队伍。   虽然现在涧里的溪水并不太深,但真的掉下去,还是挺费事的。   学生在溪边打打闹闹了一阵,便自然组队,开始有序地分工合作。   基本上是女生拎垃圾袋,男生负责捡垃圾。   韩远也带了手套,弯腰去捡地上的空瓶子,一旁的刘小溪已把垃圾袋给凑了过去。韩远把瓶子扔进了袋子。   韩远走哪儿,刘小溪的垃圾袋就跟到哪儿。   韩远也就不好走动的幅度太大。   沈因也拿着条垃圾袋,默默地一人捡垃圾,韦城问他跑过来,“沈老师,你看着他们就行了。”   说着,就要把沈因的垃圾袋给接过来。但沈因像是没听见一样。   韦城看了看沈因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忽然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韦城又怒火中烧地跑了过来。   两个学生在溪水边打闹,其中一个被另一个给推到水里了。幸好,溪水尚浅,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拉了起来。   “你们还小?小学生?你,掉在水里,感觉怎么样?还挺不错是吗?”韦城大声喝叱。   “老师,我要回去换衣服。”   “换什么换。我看你挺享受。去,站到太阳底下晒晒去。”   周围的学生爆出一阵大笑。   那边,刘小溪依然十分敬业地跟着韩远。时不时地向韩远说些什么,韩远也会附合一两句。   两人年龄相当,都穿着运动型的校服与球鞋,十分青春可爱,看起来有些青春片中男女主角的感觉。   沈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韩远的年龄差距。   以前他顾忌自己的取向,顾忌自己是他的老师,但最直接粗暴的隔阂,其实是两人的年龄差距。   他总觉得韩远成熟,现在他发现,那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片面认识。   他现在与他的同龄人在一起,有的只是青春逼人。   忽然史子铭拿着相机跑了过去,韩远正蹲在地上捡起一个塑料瓶子,刘小溪微微地弯着腰,把垃圾袋张开,递了过去。   这一瞬间,史子铭一摁快门。韩远抬头看了史子铭一眼,表情十分淡漠。   倒是刘小溪比了个剪刀手,冲史子铭嫣然一笑,“再来一张。”   史子铭又是一张。   这时韦城跑了过来,“沈老师,危险呀,危险。”   沈因回过神来,看向韦城。   韦城指指天。“你看。这山里天气说变就变。”   一大早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乌云密布。整个山谷也阴风习习。刚才还阳光普照的河坡地带,已十分灰暗。   这样一意识,只穿着一件棉衬衣的沈因立即感到一丝凉意。原本计划是活动到11点便结束,看来要提前了。   “看样子,一会儿就要下雨。要不,让学生提前收工算了。”沈因说。   垃圾捡了,相照了,宣传的目的达到了,让学生放松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收工也差不多了。   韦城点点头,冲刘小溪喊了一嗓子:“刘小溪,还有各组组长把你们组的成员集合起来,照合影。”   虽然行动结束,但合影还是要照的。   几个班干部就行动起来,喊的喊,找的找。但有几个学生野得很,跑到山脚下摘野果子,编花篮,等把这群野马似的高中生集中到一起时,已过了二十来分钟。   韦城急得直上火,一个个挨个骂。   但骂得再凶,出了学校,老师说的话威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快点,一个个站好。”   沈因与韦城把这些学生一个个安置好,又让刘小溪把印有第8中学的宣传旗帜举着,站在中间,才让史子铭给他们照了合影。   就在照相过程中,沈因脸上一凉,一两颗雨水滴了下来。   “下雨了。”韦城大叫一声,冲学生们一挥手,“听我说,大家跟着我,在外面公交站前集合。”   然后又冲沈因说:“沈老师,你还是在后面,看看有没有谁掉队。”   说着,撒丫子就跑。   一大群学生跟在他后面,也呼啦拉地跟着往回跑。   两句话的功夫,雨点已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整个天空,阴得象是盖了条幕布。   很多学生把校服脱了下来,撑在头上当遮雨棚,蹦蹦哒哒沿着河岸往外跑。   沈因落在最后,看有没有掉队的学生。   但似乎每个人都意识到这场雨会来得更大更猛,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瓢泼大雨,几十个学生一窝蜂似的,拿出吃奶的劲,向山外飞奔。   倒是没有一个掉队的。   反而沈因被抛在了后面。   而韩远就在他前面几步远的距离,他跑得并不快,似乎有意地放慢了速度。   刘小溪也跑跑等等,让韩远追上来,与她一起。   但这种状况,持续不到几分钟,雨已以倾盆之势倒灌了下来。间或还有一两次雷鸣闪电,更是刺激得这帮青春期的高中生像打了鸡血一样,在雨中大叫大闹,撒开丫子跑。   沈因已渐渐地跟不上这帮野小子的步伐。   雨太密,连路都几乎无法看清。他一边不停地擦试眼里的雨水,一边艰难地在雨中跋涉。   全身的衣服都已湿透,像是从河里才打捞上来。   模糊的雨幕中,沈因脚下忽然磕着什么,一个踉跄,就要跌到。但他的整个人就被谁给接到怀里。   同时一只手被人拉着,快步向前走去。   不用看,沈因也知道是韩远。   韩远的手大而热量充足。手掌指腹硬硬的,象是结了一层薄茧。   沈因被这只手紧紧地握着,一直恍惚动荡的心思,终于沉了下来,被一种无以言喻的踏实与满足所代替。   韩远拉着他跑了几步后,干脆把上衣脱了下来,一只手把衣服支撑了个雨棚,另一只手直接揽上沈因的腰,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沈因被他拥着,半拉半带着,向前跑。   他半边身体都贴在韩远身上,一开始是凉凉的一层雨水,透过那层雨意,就是韩远的体温。   随着两人的身体接触的时间越来越久,那层体温也越来越强烈。   到后来,几乎开始发烫。   沈因被韩远带着,不知跑了多久。韩远放慢了脚步。   两人已出了山谷,到了山脚下的广场。平时游人稠密,小贩云集的广场,现在灰蒙蒙的,已是空寂无人。   韩远拥着他,跑到一个白色的雨亭下面。   韩远把衣服拿了下来,但手依然揽在沈因的腰上。沈因在他身上赖了几秒,才轻轻地挣扎出他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沈因从衣兜里拿出电话。   果然,上面有韦城十几个未接电话。   沈因回拨了过去。电话那边韦城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沈老师,你在哪儿?”   “我在山下的广场避雨。韩远和我在一起。你们呢?”   “可急死我了。我们已经在车站集合了,就差你们两个。你一直不接电话,没把我吓死。”   可不,搞个活动,失踪两个人,一个学生和一个老师,韦城可怎么交差。   沈因微微一笑。“抱歉了。你们都先走吧。一会儿等雨小了,我和韩远就回去。”   “那好。韩远就交给你了。你回去后,给我个电话。”韦城又接待一句,“别感冒了。”   “好的。”沈因划动切了电话。   在沈因打电话的时候,韩远已把湿透的校服脱了下来,用手拧了几把,扔到石椅上。又伸手把体恤从头上褪了下来,用手去拧水。   沈因收好电话,去看韩远。他正赤|裸着上身,在拧衣服。   他的背部,从肌肉到线条,沈因已不再陌生。结实的,健康的,呈微褐色的。   还有那条让人想入非非的脊沟,由上至下,起起伏伏,延伸到腰部。   韩远把体恤拧得几乎再也榨不出一滴水珠时,用体恤擦了几把脸,套在身上,才回过身去看沈因。   沈因的衣服都已湿透,薄薄的衬衣紧贴在身上,呈半透明状态。   他的身体也是韩远所熟悉的,看起来有些削瘦,纤薄,但十分流畅的线条。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拧拧。”韩远说。   沈因并没有回应,只是去看外面的雨情。   不知什么时候,雨似乎变得小了些,也缓了些。只是依然空濛濛的,视线十分模糊。   “别着凉了。”韩远再次说。   沈因象是没有听到。   没有原因的,韩远觉得沈因有些莫名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韩远干脆把沈因的身体扳向自己,就去解他的衬衣最下边的纽扣。   他的手指很长,指关节微微突出,看起来漂亮而有力。捏着衬衣上的一粒小纽扣,就想要把它解开。   但沈因的衬衣是湿透的,扣子上也全是水,韩远捏在手里的扣子便滑腻腻的。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解开一粒。韩远又去解上面的一粒。   他湿冷的手在移动中,触到沈因的肌肤,也是凉湿的。   沈因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阻止他的动作,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进行下去。   沉默中,韩远有些笨拙地一粒粒把他的衬衣纽扣解开。   这个本来并不复杂的动作,在做的过程中,空气凝滞般地,开始让他觉得呼吸困难。解到最后一颗纽扣时,韩远已有些出汗。   等把扣子全部解开后,他已没有勇气再去脱沈因的衬衣。   他抬起头,沈因正凝视着他。   漠然,却有着让他心跳的,耐人寻味的眼神。   他的头发水淋淋的,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上也都是雨水,和一些淡淡的水痕。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而让人心疼。   但他的脸颊依然是好颜色的。   因为雨水而显得过份白的皮肤,映衬得份外艳丽的红润的嘴唇……   他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印出一圈圈的皮肤,看起来凌乱,而又暧昧。   他的前胸大敞。韩远才发现,他其实是第一次看到沈因白皙的胸膛。   他的胸膛也是好颜色。沾着雨水,柔滑而白皙。   “韩远,你只有在我睡着的时候才会亲我吗?”沈因冷淡的语气。   韩远猛得张大了眼睛。   下一刻,他已一把揽过沈因,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沈因闭上了眼睛。   韩远的嘴唇冰冷,他的舌头也是凉凉的。沈因一开始只是站着不动,但当韩远碰触到他的那一刻,他的舌头就不再受自己控制般,主动缠了上去,两只胳膊紧紧地攀上韩远的肩背,与他撕扯在一起。   他如同病人,而韩远是他唯一的良药。 作者有话要说:  附小天使(***木头人)的小剧场哦。。灰常可爱 狐狸沈小因的故事 不开森!有只小母猫老是粘着我看中的那只大猫。 长得漂亮了不起哦(好吧是很漂亮)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去了。 是母的又怎样(母的才能生小猫崽啊虽然我也想给他生)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也耷拉下去了。 下大雨啦!小狐狸淋湿啦!还摔了一跟头全身毛都贴身上啦!好气哦,小狐狸四肢趴在地上,简直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jpg\\\" 那只大猫跑过来啦, 把小狐狸叼回窝啦, 全身毛都舔干净啦, 小狐狸被吃掉啦!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小了很多,变成了那种如雾如线的雨丝。   “沈因。”韩远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他的眼睛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明亮, 看着沈因, 充满了柔情。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明显的笑意。   但沈因是失神的。明明刚才主动的是他, 现在他却像是被人给强上了。   韩远有些好笑,而怜惜。   但他垂着睫毛的样子, 实在好看。嘴角柔和的曲线, 也依然一副诱人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低下头,衔起他的嘴唇, 吮了起来。   沈因心里叹了口气,闭着眼睛, 承接了这个轻吻。再次睁开眼睛时,已镇定了不少。   韩远把沈因身上湿淋淋衬衣脱了下来, 拧干了水, 却并不给他穿上,而是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一阵暖意传了过来。那件外套虽然也是湿漏汛的, 但被韩远的体温已焐得相当暖和。   “回去吧, 别着凉了。”韩远把拉链给他拉上, 揽过他的腰,拥着沈因出了雨亭。   韩远以这种半搂的姿态拥着他, 一直到车站,才放开他。   韩远直接坐上了回自己小区的公交。沈因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提出异议。虽然他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 现在过去太危险,但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而且,他现在冷又累,也没再多的精力一个人回到梁鹤那个小院。   他潜意识里,贪恋着韩远的体温与温存。   一进屋,韩远就钻到卫浴室给他放热水,然后把沈因推了进去。沈因把湿衣服全部褪掉,热水淋在了身上,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主动引诱了自己的学生?   他幽幽地叹口气。后悔倒是也说不上。   他已无法忍受韩远的目光落到除他之外的别人身上,但他也无意制造出这种混乱的局面。无法控制。难以收场。   他冲了一会儿,听到韩远在外面敲门。沈因知道,韩远是给他送换洗衣服来了。他关了花洒,拿毛巾擦了擦,走向门口。   把门半开,果然韩远手里拿着条白色内裤站在门口。   因为沈因常在这里过夜,韩远在这边给他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具,也在网上给他买了些简单的居衣换洗衣服,包括这些内裤。因为不知道号码,或大或小,但基本上都能穿。   沈因把手伸了出去,但韩远这次却并没有立即把内裤递了过来。只是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扫了一遍。   以前,韩远给他拿睡衣,送内裤,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也只是站在外面,把衣服送进去,眼睛并不往里面看。因此,沈因也并没把这当太大的事。   对方坦荡,他也坦然。   但现在……   “衣服。”他提醒。   韩远的目光落到他的脚裸上。   “你的脚怎么了?”韩远问。   沈因也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裸处,有个地方明显的又青又肿。沈因想起下雨时,脚下像是磕着什么。看来是块石头,还挺大。   刚才一直忙于与韩远各种纠缠,内心各种争斗,根据没有留意到脚上的伤,现在一经韩远提醒,才觉得那个地方隐隐地有些涨痛。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热水敷几次,就差不多了。   “大概刚才跑的时候磕着了。”沈因说。   韩远忽然伸手把门推开,整个人进了来。沈因呆了呆,韩远把内裤递给他,他张慌地接了过来。但韩远并没有离开,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一勾,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韩远。”沈因十分无语。但整个人赤身裸|体被他抱着,他不敢动。   如果他真的要挣扎两下,可能会起反作用。对他,或是韩远。   这种情况,他不愿再增添任可一点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举动。   虽然他的内心,已溃不成军,但他还没有打算就这样放纵自己。   至少,要等到韩远毕业。   他要想给韩远一个充分思考的时间。   现在,两个人都处于冲动,不冷静的状态。以前,他以为能够把握自己,但事实上,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陷得深。   他忍住想要从韩远怀里挣脱的冲动,乖乖地被他抱着。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身体有些僵直。   韩远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地放了上去。顺手扯了条毯子搭在他身上。   沈因筋疲力尽地躺卧在沙发上。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像是消尽了他全部的能量。再这样呆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消耗掉他全部的精神力。   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人排斥,反而会让人上瘾。   沈因当然清楚,这不过是热恋中的一系列化学反应。没有任何一样活动,比恋爱更消耗人的精神与体力了。   他有些忧郁。   “乖乖躺着别动,一会儿我给你热水敷下。”韩远极其温柔而小声地说。   这是在……哄小橡皮?   “你先去冲澡。”沈因只想韩远快点在自己眼前消失。   韩远已换过了干净衣服,但头发还是湿漏漏的。   “嗯。”韩远看了他会儿,点点头。   韩远一走,沈因才手忙脚乱地把内裤穿上,心里更烦得厉害。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跟着韩远来到这里,与他处独一室。   韩远冲完澡出来时,沈因身裹了条小毯子,懒怠地窝在沙发上。   他的神色并不太好。有点自暴自弃,与自我放逐。   他头发还是半干,有些乱乱的,窝在那里,如同一只被圈养的小狐狸。十分可爱。   见韩远一直不动,沈因抬了抬眼。   “正在烧水。一会儿给你敷脚。”韩远说着,在沙发前跪蹲了下来,   一只手拿起沈因那只磕伤的脚,去查看那那个受伤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却被那只握在自己手里的脚裸所吸引。又细又精致,韩远不禁用手指肚摩挲了几下。   沈因的神色有些变化。   他的另一只手触在脚裸处有些肿起的青紫上,轻轻按了按,抬头问沈因,“疼吗?”   “没那么严重。”沈因说。   “嗯。大概两三天就差不多消肿了。”对于伤,韩远很懂行。   话说完,韩远捏着他的脚裸,就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应该放下,但似乎有些可惜。他的手依然捏着沈因的脚裸不动,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沈因的腿,光滑笔直。也很白。他的手抚在上面,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沈因有点顶不住了。从踏入这屋子那一刻起,两人就一直处于这种危险的氛围里。   虽然他不想再为现在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暧昧增加点导火线,但韩远的手握着他的脚裸,拉起他的腿,他已没办法再沉默着,听之任之。   他极其小心地挣了挣,但结果如他所想,只是使韩远更加有力地握住了他的脚。   “韩远。”沈因咽了咽喉咙。   “嗯。”韩远应了声,抬头看他。   沈因显然有些愠怒。   但他脸上的光泽比任何时候都柔和,微微张开的嘴唇比任何时候都红润。   他微微下垂的睫毛,只是静静地不动,韩远却忽然感受到了挑逗与诱惑。   韩远一直觉得沈因好看,却从未意识到这层好看下的挑拨人心。   沈因想说什么,但韩远眼中流露的爱与欲,让他只是嘴唇动了动。他看着韩远,有些不敢开口,像是怕惊扰到他。   韩远的手沿着他的腿,一路摩挲上去。他温热而厚实的手掌,蹭着他的皮肤,沈因的喉咙了动。嗓子干干的。   韩远来回地抚摸他光滑的大路。这种无比亲密的触摸,让他奇妙而感到震撼。   他能与沈因如此地亲密。他能把沈因占有到这个地步。   这股像烈焰升起的强烈的占有欲,一下子把攫取了他全部的思想,让他想更进一步,完全地拥有他。   他低头去吻他的脚裸,先是落在他的伤口上,用嘴唇极其温柔地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又亲吻过他的小腿。小腹。   沈因全身如化石般已无法动弹。韩远在他那里舔咬了几口,才直起了身体,去看沈因。   沈因整个人紧贴在沙发上,像在微微发抖。   韩远的目光再次落了下去,沿着他优美的脖子,因为用力,而极其明显的精致锁骨,一路看到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也有着漂亮的颜色。   韩远看着看着,就想接着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他一只手伸了下去,去脱沈因的内裤。混乱中,沈因还是用手挡了挡。   但这个动作也是欲盖弥彰的。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用带着水汽的眼睛迷离地看着韩远。   “韩远。”沈因低吟似的叫他的名字。这种拒绝就更象是邀请了。   韩远的手又大又热,把他整个包裹住。沈因一阵阵地眩晕,全身的酥麻感让他像要昏厥。韩远的呼吸也越来越沉,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韩……”沈因的手抓住了韩远的头发,想要把他推出去,但下一刻,那里已释放了出来。   沈因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他无法去看韩远,也不想韩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韩远却异常难受。   自从知道沈因的性取向后,烦闷与不理解,让他没少查网页与教课书。连带着进入之前该准备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这次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忍了忍,只是整个身体贴着沈因,去吻他。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空气不够用。   韩远松开了他舌头,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起来。沈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也跟着起伏。   韩远站了起来,向卫浴间走去。   过了很久,他才从里面出来。   沈因眨眨眼睛,全身的潮红依然没有丝毫褪下去的迹象。   他当然知道韩远这么长时间去干什么了。刚才韩远紧紧贴着自己时,那个地方坚硬地抵着他的小腹,让他心里有些抱歉。当然,他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与韩远发展到这步,也是偏离了他的打算,让他促不及防的。   但韩远伸手又把他抱了起来。   “韩远。”沈因全身一紧。   “带你去洗澡。”韩远知道他在想什么,翘了翘嘴角。   沈因整个人瞬间软在他的怀里,十分乖巧顺从。如同只狐狸。狡猾而无比可爱。   韩远把沈因从浴室里抱了出来。怀里的人疲倦懒散,有些自我放逐的感觉。   沈因明显有些自暴自弃。刚才洗澡的时候,韩远把他放在浴缸里如何摆弄,他都懒懒的,也不挣扎,也不反抗。   韩远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知是把他抱向沙发,还是卧室。沈因的温顺与不抵抗,让他那个地方忽然又开始躁动不安。   但下一秒,他只是咽了咽口水,把沈因放回沙发上。   韩远看了沈因一会儿。以后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再对他有所企图。   但沈因并不想看他。   韩远扯开嘴角轻轻一笑,也不计较。   “你先睡会儿,我去做饭。”   的确,现在都折腾到近1点了。两个人都被饱满的情欲所支配,根本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与饥饿。沈因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别弄复杂了,简单点。”沈因交待。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但因为刚才的激情,他的声音还像染着玫瑰色,听着让人心神荡漾。   “嗯。”韩远应了一声,蹲到他身边,把他的衣服向下拉了拉,掩住露出的一小圈白皙的腰腹。准备要起来,又忍不住去吻他。   虽然沈因一脸不乐意,但身体却很诚实,只一会儿,就有些难舍难分。   但这时,忽然门外有钥匙串哗啦响的声音。韩远终于抬起了头,沈因绯红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我姐。”韩远轻声地说,并用眼神安慰他不要害怕。   可,他为什么要害怕?   门被推开。韩远的姐姐周笑语一步跨了进来。   一看屋里的情景,进来的脚步竟有些迟疑。   这段时间她都怎么没见到韩远。叫他过去吃饭,或是说要到这边看他,都被韩远以各种理由给推掉。她以女性的敏感,也推断出她这个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有问题。   今天就是为了把这个问题给揪起来,来个突然袭击。看看这个打小离经叛道的弟弟,是不是早恋,藏了个女朋友在家,没想到却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男性,穿着单薄的居衣服,懒懒地躺窝在沙发上。   “过来怎么也不说声。”韩远说。   “这是我家,我过来还需要告诉你?”   周笑语想再看看沈因,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往那边瞄过去。   沈因的身上翲荡着私密而旖旎的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象是带着一层充满色气的屏障,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那你过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段时间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背着你姐去搞艳遇去了。”周笑语说。   她鹅蛋脸,单凤眼,长得倒是一副古典美人的模样,但一开口,却十分糙。一个十足的女汉子。   韩远头疼。   沈因只是嘴角挂着笑,看着这一对姐弟。   周笑语把手里的一个纸袋塞给韩远。“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   韩远嗯了一声,接了过来。放在茶几上。   沈因知道他爱吃巧克力,没想到对甜点也来者不拒。小时候没吃坏牙,倒真是个奇迹 。他不禁微微一笑,瞄向韩远。   周笑语终于把目光转向沈因。直到现在,她才能装作毫不在意地打量着他。   “这位是?”周笑语笑着说。   沈因把身体努力坐正点,但全身一点劲都使不上,又软了下去。   “我老师。”韩远代他回答。   周笑语十分惊奇地看向韩远。   她心里并没有明确的担忧或是猜忌,她也根本没有明确的怀疑方向。但沈因整个人的状况与他身上传达的气息,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但无疑,沈因身上这种危险也是极其诱惑的。   沈因只好点点头,“我是他物理老师。沈因。”顿了顿,“早上8班在附近搞活动,中途忽然下起雨来,韩同学就邀我上来避避雨。”   这话说的,完美。   周笑语做出明白的表情。“原来这么回事。小远这是应该的。”说着,她对韩远说“这段时间没见,你懂事了很多。”   她的心里并没有释然。   韩远扯了扯嘴角。   “咦?什么活动?你居然参加了学校活动。以前你可是连学校运动会都不愿参加的。”周笑语抱怨地说。   她这么个弟弟,又高又帅,在体育项目上拿个什么项目的奖项还是可以的。走哪儿引起尖声也有应该的。但至今韩远都没给她带来过诸如此类的荣誉,让她深感遗憾。   韩远停了停。他们活动的地点离这儿并不近,也不顺路。   看来一个谎言,真的要用一百个谎言来掩盖。   “站在红绿灯路口,当志愿者。”沈因说完,他的脖子都红了。   作为一个优秀老师,这样信口开河地睁眼说瞎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哦。我知道。就是拉条绳,不让那些个老头老太太乱窜马路,闯红灯是不是。”周笑语做恍然大悟状。   “嗯。”韩远点点头,瞄了沈因一眼。   沈因不想看他。   周笑语看了看沈因,又看了看韩远,她有种无法这屋里坐下来的感觉。如果她真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一定会莫名地感到局促与不自在。   原因她还不能深想。但她自结婚起,就和老公一直处于热恋状态,对情与爱,有着高出别人一百倍的敏感。   她来此目的,本来是有些事和韩远交待,顺便给他晒晒被子,洗洗衣服。   但…….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我吧,就是过来想搞个突然袭击,看你小子是不是在瞎混。我也以为你屋里藏着个小女朋友。”   “话多,还不快走!”韩远说。   周笑语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你那张子峰么。”韩远说。   周笑语又翻了个白眼。   看来张子峰是周笑语的老公,韩远的姐夫。   韩远在沈因身边坐了下来。把散在一边的薄毯往他身上扯了扯。一边向沈因嘟哝,“周笑语一直把自己剩到二十八才结婚,所以特别宝贝她老公。前两年,她和她老公跑到效外承包了几十亩地,种玫瑰,薰衣草什么,周末基本上在那边……虽然到现在一毛钱也没赚到。”   “你小子懂什么。这叫创业。创业之初是最难的。你等着,等你姐把这个薰衣草庄草给弄出名了,你看那些吃饭的,照结婚照的不挤破头往我那钻。”   沈因听姐弟两个斗嘴似的聊天方式,刚才的紧张与心虚,淡了不少。   周笑语给人的感觉十分毫爽,不是个心思细致的人。这让沈因松了口气。   周笑语临走时交待韩远,下周末她要和张子峰出去办点事,让他要是没事,到园子里照看两天。   “嗯。”韩远漫不经心地答应了。   随着周笑语关门离去的声音,沈因的心才彻底地放了下来。整个人顺着沙发溜了下去,卧睡在沙发上。   沈因现在这种样子,让韩远有些好笑。   他在外人面前,优雅自制,标准的社会优秀青年,而在自己面前,只是个爱赖床的小孩。   韩远就要去做饭,但时间已这么晚,他估计沈因一定饿了。   他坐在沙发上,把周笑语带来的甜点看了看,样数倒是挺多。   韩远拿起一块提拉米苏,拆了玻璃纸,拿到沈因的面前,“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沈因一来没胃口,二来也不爱吃甜食。只是懒懒地说。“你自己留着。这东西就是哄你这种小孩的。”   韩远怔了怔,拿着甜点,就有些进退维谷。   坐了一会儿,他默默地咬了一口。   沈因瞅着韩远的神情,琢磨自己刚才那句话,怎么就让他的情绪忽然低落至此了。   沈因心里叹了口气,说他是小孩儿,还不承认。   “韩远。”沈因叫他。   韩远看向他。他的唇上还沾着一星乳白色的淡奶油。   沈因靠躺着,向他招了招手。韩远不明所以,凑了过去。沈因伸手勾过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跟前,贴上他的嘴唇,舌头伸了进去,把他嘴里尚未吃完的奶油与蛋糕,卷到自己的嘴里,吃了几口。   但没一会儿,两人就演变成相互吃对方的口水。   两人紧拥在沙发上,又挤又热。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嘤嘤嘤~~ 但你们看到了,这一章我卡了三天了。。。再哭~~~再不进行剧情,我会继续卡下去的~~ 但我一定一定答应你们。。等我状态好了(呸,你确定不是能力的问题),我一定会写单独的福利来补偿大家的。。再相信我一定。嘤嘤嘤~~~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在韩远的喂食下,沈因吃了大半块甜点。口感细腻柔滑, 并不是太坏。不过, 很大原因可能只是因为里面拌了韩远的口水。   两人在沙发上又厮混了会儿,沈因神思却越来越懒, 脸颊越来越红,韩远开始觉得不动劲, 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果然, 额头滚烫。有些低烧。   难怪刚才喂他吃东西的时候,觉得沈因口腔滚烫, 抱着的身体体温也高。   韩远皱了皱眉头。终于放开了沈因,站了起来。   韩远拿了温度计过来, 抬起沈因的一只胳膊,把温度计放到他的腋下。“夹好。”   又去倒了热水, 拿了感冒胶囊与消炎药。   五分钟后, 温度量出来,体温达38.2度。沈因觉得头像顶着个几十斤的重物,眼皮也沉。原来自己发烧了。   不知怎么, 沈因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因为他突出其来的生病, 他就可以暂时逃离他与韩远的感情修罗场。   这样一想, 他还挺高兴。   韩远端了杯子,把药倒了两粒到手心, 喂到沈因嘴边,沈因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   “再喝点水。”韩远拿着杯子。   沈因把一杯水喝完了,心里舒服了不少。韩远把沙发上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又拿靠垫枕在他的头部,“你先躺会儿,我去做饭,饭好了叫你。”   沈因点点头。   韩远蹲在他面前,又看了他一会儿。   “沈因,别拿我当小孩儿。”韩远忽然说。   沈因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沈因的唇上被韩远的嘴唇凉了一下,韩远在他的耳边说:“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   高中毕业了,就算成人了?   这哪来的逻辑。   沈因知道韩远有话要说,有问题要问。但他自己也十分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以前他靠理智与思考规划人生。而现在,他陷在这个不应该发生的感情旋涡里,无法自拔。   他现在的状况,比韩远好不了多少。或者更差。   沈因似睡非睡地眯了会儿。等他把眼睁开时,韩远已把粥煨好。   韩远盛了一小碗,用勺子搅到温热,才端到沈因面前。沈因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不过,发烧的病人,少吃点东西,可以减轻胃部负担,有利于病情恢复,韩远也并没勉强他吃太多。   饭后30分钟后,韩远才敢把水杯送到沈因嘴边,侍候他喝了大半杯水。再量体温,已下降到37.8度。   韩远要抱沈因到床上去睡,但他才睡醒,虽然依然有些倦怠,但并不想躺在床上。   韩远就由着他窝在沙发上。   韩远又抓起沈因的脚踝看了看。如果依然红肿,韩远倒也不急着热敷。怕引起出血。现在,肿基本上消了下来,只是那块青紫的於痕还比较明显。   韩远进厨房用事先烧好的热水,灌入热水袋里。因为水袋外面有层绒线,且他也没敢用开水灌进去,用手试了试温度,刚好适宜。   韩远拿了出去,自己坐在沙发上,抓起沈因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才把热水袋敷了上去。   “温度怎么样?”韩远问。   “正好。”   韩远就一手按着热水袋,一只手握着他的脚,坐在沙发上。   沈因本来因为发烧有些困倦,但脚被这样握着,有些无心睡眠。这样的状态,太容易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把电视打开。”沈因纠结了会儿,有些郁闷地说。   韩远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慢慢地换着频道。   “你想看什么?”韩远问他。   想看什么?只要有个声响就行,也好过两人一言不发地,默默坐着。   韩远放下遥控器。   有了额外的声音与色彩,这种动不动就稠密,就紧绷的气氛似乎缓解了不少。   沈因也觉得自己被韩远抓着的脚也不那么僵直了,他才有点心情去瞄一两眼电视。   电视正在放着一部电影。沈因陪着韩远看了会儿。   “韩远,这部电影你很喜欢?”沈因终于忍不住问。   韩远回过头,不解地看向沈因。   “你不是才看过吗?”   那个空气胶着的夜晚,各怀心事的两人。沈因躺在床上,看着韩远心绪烦乱地一部一部地换着光盘。   这是他在那里唯一一部看完整的电影。诺兰2006年作品。   韩远又看了一眼电视,像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哦。”   他的脖子有些发红。   电视放了二十多分钟,韩远并没发觉这部电影到底是什么。   “水凉了,我去换换。”韩远把沈因的脚放到沙发上,拿了热水袋直奔厨房。   沈因长吁了口气。   他觉得最近自己不仅情商出了问题,连智商好像都不够用了。   韩远再次出来时,沈因屈蜷着腿,伸出手,“我自己来。”   韩远把热水袋递了过去。   “电视关了,我睡会觉。你去把昨天发的物理卷子做了,一个小时后拿来我检查。”沈因直接命令。   韩远看了沈因一眼,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关了电视。   过了会儿,韩远把书包拎了出来,从沙发上拿了个靠垫扔在地垫上,在茶几边坐了下来。   这是,在这儿作业了?   这么大个人,象只大猫一样,蹲在他脚边,沈因懒得理他。   沈因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沈因说:“如果卷子正确率没达到98%,今晚你不要出现在我周围1米以内。”   韩远抬起头。   “有意见?”   “……没有。”   “做作业吧。”   “是。沈老师。”韩远抽了抽嘴角。   韩远作业用的时间有点长。中途他给沈因倒了几遍热水,量了两遍体温,顺便亲了他几次,四十多分钟的卷子他做了近两个小时。   沈因一边打盹,一边配合韩远的这些活动,也没怎么睡着。但由于吃了药,还喝了不少水,出了一身汗,觉得身体像是轻了不少。   韩远把作业做完后,检查了好几遍,才拿给了沈因。沈因扫了几眼,把卷子放在了茶几上。   “怎么样?”韩远用眼睛问他。   沈因没说话,却掀开毯子,就要起来。   “你要到哪儿?”韩远按住了他。   “上厕所。”沈因郁闷地说。   韩远咧了咧嘴,伸手要去抱过他的腰。沈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叹了口气,“韩远,离我远点。”   沈因顺便冲了个澡,药与热水让他出了不少汗,热水一淋,身体的怠倦感与沉重感似乎又减轻了不少。   擦拭干净,他拿起了内裤,犹豫了一会儿。只要有点粘腻他就受不了。何况,两人反复纠缠厮磨了那么久。   韩远在门外敲门。他忙走过去把门半开。韩远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条内裤。   沈因瞅了一眼。是韩远的。黑色的平角内裤。   “没换的了,你先将就用下。”韩远说。   才回来冲澡时,他已换过一条。   沈因犹豫了会儿,把手伸了出来。有的穿总还是不错的。   沈因在里面穿了韩远的平角内裤。倒也挺舒服。只是有些松大,微微地下坠。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拉开门,韩远还站在门口。看到沈因,目光不由往他腰上一扫,嘴角浮出一个笑意。   “把你的衣服再给我拿一件。”沈因说。那件居家服也被汗水濡湿。   “嗯。”韩远应了声,身体却没动。   忽然伸出食指,勾住了沈因内裤的边缘,拉了拉,手一松,内裤又弹了回去。   韩远这个动作无意识而有些小孩儿气。沈因却忽然有一种被撩拨的感觉。   “你的卷子,”沈因瞅着韩远,“扣了5分。”   韩远怔了怔。   “不会。”韩远注视着沈因的眼睛。   沈因弯了弯嘴角。他喜欢韩远这种对自己能力的正确把握。不盲目自信,也不会妄自菲薄,他总是能客观地对自己进行估算,并且得出正确结论。   无论是格斗竞技上,还是学习上。   “一会儿过来,我给你分析那道你没填的两分题。”沈因吩咐。   沈因说着就要走,韩远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揽在怀里,低头去亲吻他。   他这是,在宣布对自己的所有权?自己并不仅仅是他的老师?而他也并不只是自己的学生?   沈因想推开韩远,让他知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他身上依然发着热,口腔像在冒火,韩远凉凉的舌头,吃起来也十分舒服,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吃够了,才从韩远嘴里挣脱出来。   “沈老师。”韩远在他耳边低声的,有些戏谑地说。   果然。   韩远的手伸进了他的内裤。内裤又松又大,让他的手进去毫无阻隔。他在里面摸了会儿,沈因已软在了他的怀里。里面开始粘哒哒的时候,韩远抱起他,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沈老师,还讲题吗?”韩远说。   沈因并没给他讲题,但又给他布置了几套卷子。   大概……可以做到明天早上了。   晚饭韩远依然熬了粥。又担心沈因中午也没怎么吃,营养跟不上,在粥里加了香菇与少许肉片。本来韩远想给自己做两只煎蛋,但又怕沈因看着眼馋,也就作罢。发烧最忌蛋类食物。   这次沈因胃口恢复了不少。吃了两小碗。   吃完饭后半个小时,沈因的体温又有所回升。晚上人体器官处于休整状况,免疫功能也跟着减弱,白天看似已恢复正常的病情,常常一到晚上体温还会再度回升。   看来,药与温水,一晚上是少不了了。   韩远要抱他到床上去睡,但沈因不想这么早就躺床上,只是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韩远又想让他休息,又想让他陪自己做卷子,犹豫间,还是没舍得硬把他弄到床上。   韩远做卷子的时候,沈因就拿了他的周记看。韩远的周记其实没有任何可读性。千篇一律,且语言随意。吃饭,上学,加上一两件路上遇到的小事。   但因为他觉得韩远十分可爱,这周记读起来,居然也津津有味。   但渐渐眼皮还是禁不住开始发沉,身体也开始发冷,身上这条薄毯子居然有些不够用的感觉。他不禁往里面又缩了缩。   “到床上睡去吧。”韩远放下了笔。   沈因还没有回答,韩远已过来,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送到卧室。   韩远把沈因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沈因身体还很热,韩远并没敢给他盖得太严实。   韩远又到客厅把药,水壶与水杯都拿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安顿好一切,在床边坐下来。   沈因透过下垂的睫毛看着韩远。看来,他打算一直坐在床边陪他。   可是,韩同学,你的卷子似乎还没有做完啊。   沈因张了张嘴,正要提出合理化建议,让他去做作业。“冷吗?”韩远忽然问。   “不冷。”沈因说。他只想尽快让韩远在自己身边消失。虽然他有一种想打寒战的感觉。   但韩远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开始脱衣服。   有些晕沉的沈因立即清醒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远脱掉体恤,又解开皮带,脱掉裤子,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虽然沈因病得厉害,但韩远这样,还是会让他把持不住。   两人一整天都贴在一起,让他对这十分敏感。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病人吗?”沈因说。虽然他还是忍不住盯着韩远几乎赤l裸的身体看了几眼。那小麦色的皮肤与漂亮的线条,极其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但下一刻,韩远已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沈因身边躺了下来。   这是,为自己暖床?   “韩远。”沈因声音干干的。   “嗯?”韩远应了一声,整个身体贴了上去,手也搭在了他的腰止。沈因一时间挺感激他还穿着条内裤。   “你还想不想让我睡了?”沈因说。   韩远说:“你睡吧。”   看来他还没明白问题所在。“韩远,你睡沙发。”   但韩远并没有动的意思。   “美色当前,我怕自己会心猿意马。”沈因说。   韩远咧嘴笑了笑。   其实沈因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比他要憋屈的是韩远才对。这一整天,他都是给沈因服务后,自己解决的。   “那你忍着点,你还病着呢。”韩远说着,伸出手关了灯。   黑暗中,沈因不再说话。韩远也只是贴着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举动。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困扰。   沈因忍耐了十来分钟后,微微地挪了挪身体。一直这样被韩远半拥着平躺在床上,让他十分难受。   肢体上,或抑是生理上。   但一直安静的韩远却揽紧了他的腰,潮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朵上,低声说:“如果不用润滑剂,你是不是会很痛?”   沈因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这孩子到底恶补了多少知识。   “大概吧,不过我保证你会更痛。”沈因话一出口,就后悔得想打自己几巴掌。   他再次感到自己智商下滑得厉害。   “沈因,”韩远的声音已十分含糊粘稠,“要不,试试。”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沈因的头轰隆隆的,似乎一辆列车从里面驶过。他在脑子把韩远的话又过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并不是因为发烧而引起的幻听。   沈因开始反省今天一天自己的所作作为。   他似乎向韩远传达了一个错误的信号,默许了他诸多的权利。   没听到沈因的回答。“我就说说。”韩远说。他确实只是临时起意, 而且沈因还发着热。   只是这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煎熬。他血气方刚, 而沈因又是如此的甜蜜。   在此之前, 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对一个男性会有这样的需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因成为了他特别的存在。   现在他的手搭在沈因的腰肢上, 腰肢细窄而紧瓷,让他有想进一步探究的冲动。但身边的这个人穿着睡衣, 薄薄的一层,却他又让他觉得有着重重的阻隔与艰难。   韩远的手从沈因身上拿了下来, 打开了墙头的壁灯, 身体外面挪了挪,想要下床。   沈因心里叹了口气,行动快于判断, 已伸手按住了他。韩远身上的热量辐射了他半边身体, 他当然清楚他要去干什么。韩远被沈因阻止在床上, 有些进退两难。   沈因翻过身,整个人虚伏在他的身上, 由上至下地看他。   壁灯下,韩远明明暗暗的面部轮廓,看着自己的深沉而柔情的眼睛, 依然让他心动不已。   沈因低下头去吻韩远。从嘴唇,颈项,胸膛,一路吻到小腹。他的舌头灵巧体贴,牙齿却又恶意。他的口腔依然温度很高,深深浅浅地吮吸着韩远,直到韩远抚摸着他头发的手越来越用力,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喘息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压抑而潮湿低哼声。   这些声音落到沈因的耳里,带来更大的兴奋。很长时间,静谧昏暗的屋间里,只听到韩远的喘息声。   终于,“沈因……”韩远吃痛似地叫他的名字。手落在他的肩上,要把他推开。但沈因等了会儿,才放开他,直起了身体。   沈因也气喘吁吁,唇上脸上都十分狼狈。   韩远坐了起来,他的胸膛依然起伏明显。他把沈因拉到怀里,从床头柜抽出两张抽纸,仔细地给他揩掉唇上,脸上的粘液,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沈因的嘴里浓重的腥涩味,刺激了他的味觉,更刺激了他的心。他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很大一会儿。   然后,一起去洗了澡,冲洗干净,沈因又换了条内裤,两人重新躺在床了。   过度的兴奋与疲劳,让沈因很快地睡了过去。坠入梦乡的那一刻,似乎韩远在小心地亲吻他的眼睫。   半夜沈因醒了一次,几乎同时,壁灯跟着亮了起来。   “沈因,”韩远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该喝药了。”   “嗯。”沈因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身体被韩远抱了起来。嘴里又被塞了两粒胶囊。沈因喝了整整一杯水,韩远才把他放回了床上。   一觉天明。   第二天,照例沈因很晚起床,梳洗干净后,已近9点。   但他似乎清醒了很多,一量体温,果然已降至正常。但全身依然乏力,脚下发虚。一半是因为病,一半大概也是饿的。   韩远想他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大早到超市买了馄饨回来,煮给他吃。沈因果然胃口大开,一大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饭,沈因又喝了一遍药,看沈因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韩远才把卷子又拿了出来。他还记得,自己的昨天的卷子没有做完。   看来这个学生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沈因依然懒懒地翻着韩远的周记,中途忽然想起什么,“韩远,卷子做完后,明天上课时带过来给我看。”   韩远抬起头,看他。   “一会儿我就回去。我看你一整天都在做饭,哪还有时间写作业。”   不止做饭,还要伺候沈因,还要时不时地与他亲热,的确没多少时间做作业。   韩远捏了捏手中的笔。   “沈因,”韩远顿了顿,“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行吗?”   沈因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这儿有地方住,你没必要过去。”韩远注视着沈因。看来他昨天就已想好了,只是现在才说出来。   沈因看着韩远,“为什么我要搬过来和你住?”   韩远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沈因有此一问。   沈因低头翻了翻韩远的周记,又撂在了一边。过了会儿,又拿起一本。   韩远自已呆了会儿,开始做卷子。   一个小时候后,韩远起来给沈因倒水喝药,看着沈因把药放入嘴里,咽了下去。   “我买了排骨,中午你想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韩远问他。   沈因又喝了几口水,“糖醋的吧。”   “嗯。”韩远接过杯子,眉稍眼角都堆出明显的笑意。刚才笼罩在他全身的低沉氛围,似乎也淡了不少。   看着韩远转身去烧水的背影,沈因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太惯他了……   最终沈老师在韩远这里吃了中午饭,又吃了晚饭。   然后韩远告诉他昨天晾晒的衣服已经干了,没必要跑来跑去麻烦,沈老师就又在这里住了一晚。   虽然他心里万分矛盾,但依然没有经受住美色的考验,把人全身摸了个遍,也被人全身摸了个遍。   由于心虚,他周一还是一大早回去了一趟,拿了些资料,顺便换了身衣服。   上午没他的课,沈因在办公室里喝了药后,就开始准备复习资料。高考还剩不到两个月,他有些迟疑。   他这种状况,已是老师失格,但这么个时间,让他对这些孩子撒手不管,他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忍心。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沈因在楼梯口,正碰到下课的韦城,一见沈因:“沈老师,脸色怎么这么差。”   “感冒了。”沈因说。   韦城正要走的步伐停了下来:“那天淋雨淋的?”   “你明白就会。”沈因说。   韦城愧疚起来,“要不你这两天休息,我让他们自习得了。”   “这到不用。这几天你少叫我就行。”沈因说。   韦城呵呵一笑,拍了拍沈因的肩膀,“行。过两天请你吃饭,给你陪罪。”   当然,这也最终只能成为他找人聚会打牌的一个理由。   沈因还没到教室门口,就见到韩远正靠栏杆上,向他这边看。   “还不进去。这都几遍铃了。”沈因脚步不停。   韩远嘴角勾了勾,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室。   幸好,由于他一直专注于不看韩远,一堂课下来,他对授课效果还比较满意。就在他庆幸终于可以结束这种煎熬时,班上又出了突发事件。   说是突发,但一点也没有新鲜感。史子铭与陈大伟又进入了新一轮的相爱相杀。   就在下课铃要响的前十秒,史子铭忽然蹦了起来。   “怎么了?”沈因看向他身后的陈大伟。   但陈大伟只是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史子铭也不说话,只把身上的校服,蓝白运动衣脱了下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下课铃响了,学生也不走,只等着看热闹。   史子铭把衣服拿到眼前,“哇”地一声,咧了咧嘴,像要哭出来。   沈因这一刻是崩溃的。他从讲台下来,走到史子铭面前,“这又怎么了。”   “老师,陈大伟在我衣服上乱写乱画。”   史子铭把衣服摊放在课桌上。   在校服的背后正中间,被人用油性笔画了只乌龟。四只小腿,顶着一个壳,一个小脑袋刚钻出来。   别说,虽然抽象,但一眼让人认得出来,是只乌龟。   “陈大伟,听说你爸给你报了个绘画班。是不是?”沈因问。   的确,由于陈大伟青春期何尔蒙分泌过盛,老是想惹事,他家里一合计,为了消耗他多余的能量与精力,干脆给他弄了个认为能陶冶情操的绘画班。   这不,课桌上还扔了几支五颜六色的马克笔。   “是啊。”陈大伟晃着桌子。   “学了多久了?”   陈大伟愣了愣,“两个月。”   “两个月就这水平,差评。”沈因说。   沈因眼睛一斜,看到韩远正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韩远同学,把你衣服脱了。”   整个班上“哗”地一声。有人吹起了口哨,更多的则是女生的尖叫。   刘小溪攸地捂住了自己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韩远只是震惊地看着沈因,张口结舌。   “上衣。”沈因简洁地命令。   韩远迅速地一扫周围,忍耐了几秒,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在全班同学如狼似虎的目光中,脱掉了上衣。尖叫更多,更高。   沈因把手伸过去。   韩远乖乖地把衣服递到他手上。   沈因把韩远的校服背面向上铺在课桌上,冲史子铭说,“你在上面画一个,让我看看你们谁画得好。”   史子铭愣磕磕地看了看沈因,又看了看韩远。   韩远没有任何表示。   史子铭又去看沈因,一脸可怜的模样。   “快点。大家都看着呢。”沈因把陈大伟课桌上的一盒马克笔拿到史子铭的面前。   史子铭没有办法,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两只颜色。黑色与黄褐色。先用黑色笔了了地勾了几笔。   一只豹子的样子已出来了。   史子铭又把眼睛涂黑。一双眼睛已十分生动。史子铭又用黄褐色涂满豹子身上的小碎花。一只十分可爱的Q版小豹子,已然形成。   沈因噗地笑了出来。他虽然让史子铭画,但没想到他到真有一手。实在有些出乎意外。   这样一想,史子铭的才艺其实挺多,又会照相,又会画画。   又见那小豹子栩栩如生,活泼可爱,不禁拍手:“好棒!”   又看向韩远,“韩远同学,你喜欢吗?”   韩远看了看豹子,然后看着沈因,“喜欢。”   沈因对韩远的配合十分满意。然后他又看向陈大伟,“来,把你的衣服也脱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已被现场的气氛炒到兴奋。又笑又闹,“脱!脱!”又是拍手又是叫。   陈大伟又气又恼,但已有韩远在先,他虽然不乐意,但也没什么觉得掉价的。毕竟连那个韩远都已脱过了。   于是在吃瓜学生看热闹的目光中,也把衣服脱了下来,递给沈因。   沈因把他的运动衣也给铺在桌子上,看向韩远,“该你了。”   一瞬间,韩远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沈因指指铺在课桌上的校衣:“让大家看看你的画技。”   我……   韩远无声地注视着沈因,沈因弯了弯嘴角,韩远忽然有些目不能视的感觉,心巨烈地跳了起来。   他看到沈因潮湿的目光,软柔的嘴唇,脑子里却想到他光洁的身体,细窄的腰肢,以及在他耳边低低的,即痛苦又欢愉的声音。   韩远走过去,找了半天笔。   “你要什么颜色。”史子铭看不下去了,小声地问他。   “黑色。”   史子铭迅速地抽出黑色马克笔,递到韩远的手里。   一些女生已拿出了手机,对准了韩远。   韩远的笔在校服上逗留了很长时间。   他从小十二岁开始学散打,近几年留连于大大小小的格斗场,从没有怯场过。但这次,他觉得手里的笔很沉很重。   他足足沉默了二十秒,才落下笔来。   三两下,一只小鸡在地上啄米的简笔画出现在大家眼前。周围一片安静。呆若木鸡。   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过程中,沈因已带头鼓起掌来,“韩远同学也好棒哦。”   几秒钟后,教室里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沈因把衣服拿起来,还给陈大伟。“穿上吧。”   接着,有几个男生女生,挨到史子铭身边。你一言我一语,“高达,你会画吗。给我衣服上画一个。”   “你是要自由,正义,还是独角兽?”   “我想要个能天使。”   “没问题。”   “史子铭,你会画猫吗给我画一只好不好,粉红的,有着蝴蝶结的……”   沈因与韩远离开了教室。   沈因有意落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背上那只卡通般小豹子,边看边笑。韩远知道他在笑,便一直走在前面,让他乐个够。   下了楼梯,韩远停了下来。   “沈老师,今晚给我补课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木头人)的小剧场哦~~~ 沈小因:“湿漉漉”“脚踝”“遥控器”…… 韩大猫:媳妇儿你念念叨叨什么呢? 沈小因:我在给诗小刀改错别字呢,这孩子,愁死我了,看他的作业本我就犯强迫症。 韩大猫:媳妇儿,别管他了,我都脱光躺床上了你也不理,呆会儿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啊,坐上来自己动! 还有还有,有两个事说下下。。因为周一了,人家又上班,迅速又渣,可能无法保证日更了。。所以你们要耐心地等等我哦。。你们也看到了,我都是早上4点多起来写东西(我也是无法熬夜的渣人)。。。 那个那个,关于错别字,我一定一定会更加小心的。。错的地方我会尽量改过来,但是因为纵所周知的原因,我挺担心有时改个错别字,会把整章锁起来,所以,没改的地方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哦~~~ 唉,我小学语文老师表示她好气哦~~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没有记错的话,周一韩远在健身房打工。现在, 工作辞了?沈因忽然想到黄一诺, 心里对他升起无限的歉意。   这期间,黄一诺给他发过好几个短信, 但他自己心烦意乱的,也没怎么好好回复。   “晚上不去健身房?”沈因问。   “上次小橡皮住院后, 没怎么去过。”韩远说。   小橡皮已做完第二次手术, 朱青也给了他不少费用,他已没必要在金钱上过份操心。想起当时沈因让他收下朱青的卡, 还是正确的。   前些天他以高考将近为由,向馆长提出减少课时的申请。   馆长与江师父也算是有些交情, 对韩远的状况也大致有个了解。当初让韩远在他那里打工,也有个接济的意思。现在韩远这样一说, 他一口应允。并让他以高考为重, 但同时也热烈恳求他有事没事过来玩。   有他在,邵林才去得勤快,馆里也才热闹。馆长是个明白人。   而韩远, 如果不是因为时不时地要去陪邵林玩两把, 他本也不打算在健身房继续下去。   韩远一直随着沈因走了很久, 都没听到回复,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 路边高大的木海棠正开得芬芳而繁茂。   过了会儿,沈因回头,“我还要准备周考卷子, 你先回去。”   “你怎么吃饭?”韩远问。   “这你别管。一会儿我自己买点吃。”沈因说。   韩远停驻了脚步。   沈因扔下韩远直奔办公室。里面已是空无一人。下班早,依然是这里的惯例。   沈因打开电脑,找出他收集的各种题型,开始准备周考题目。   这两天,他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辞职。但高考前期还不到两个月的关键时刻,他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做出这个举动。   既然一时半会儿没下决定,沈因打算把手头的事先做好。   等他把题目捋得差不多了,已近8点。   他揉揉眉心,靠在椅背上,才想起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几口水。   歇了会儿,他站了起来,走向窗户。校园的路灯已亮了起来。教学楼下那株巨大的海棠在路灯下,粉红的花蕊显得安静而美好。   沈因静静地看了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   韩远背着书包,站在海棠树下。他低着头,似乎在翻看手机。   沈因愣怔了会儿,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没有那种夸大其辞,充满诗情的浪漫情怀。韩远的等待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打算稍稍放置一下他与韩远的事情,给两人设置一些距离。这样,他好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情,而韩远,也可以给他一个好好思考的空间。   但现在,沈因心却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他迅速地收拾好办公桌,锁门下楼。   韩远收起了手机,抬起头,表情淡然地看向他。   韩远发现沈因的眼睛一直流连在路边的木海棠上。   八中校园里种植着大片木海棠,每到四月底五月初,整个校园被点缀得花团锦簇。特别是从校门通向操场的那段海棠大道,每年常被市电台、摄影协会前来采风取景。而一些游客却伪装成学生家属,偷偷进来观赏拍照。   张驰上任以后,干脆把每年五月第一个周五定为“海棠花会”,校园这天对外开放,颇受好评。   算起来,也就是这周了。   沈因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看够了没?”   韩远勾了勾嘴角。在沈因看花的这段路上,他是一直在看沈因的。   “本周五海棠花会……”沈因说。   “我姐过来。”韩远说。“每年都是她过来。”   沈因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他挺怕见韩远那个看起来粗犷爽快的姐姐的。   正说着,就看到韦城与简方,一前一后,顺着海棠大道走过来。这么晚了,他们好像从后面的宿舍楼那边过来。   看到沈因,两人都吃了一惊。   韦城几步迎了上去,“沈老师,这么晚?”   “你也不早。”沈因笑答。   韦城有些不好意思,沈因晚是因为工作,他晚……是因为私事。   “这是去打牌?”   这个时间,两人肯定已在食堂吃过饭,看来,他们是要找个茶楼摸牌通宵了。   “嗯。”韦城应了声。“沈老师,你要不要一起来?”   简方也看向沈因。韦城性格大大咧咧,而简方心思细密,但两人私下关系倒是挺融洽。   “不了。”   这种客套,还是可以不必当真的。   虽然沈因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但还是不自觉地跟着韩远回了小区。   两人一进屋,韩远已一把把沈因拥在怀里,热切地去寻沈因的嘴唇。沈因也很投入,一整天积累下来的,被压抑的情绪与欲望,让他也急于想要有个释放。   而韩远更是有些急不可耐,像是要补偿刚才他让倍受煎熬的两个小时的等待。   两人的手都伸进对方的身体摸索了很长时间,直到沈因整个人都软在了韩远的怀里。   周五一大早,整个校园已人声鼎沸,既像旅游胜地,又像菜市场。学生、学生家长,以及游人把学校堵得人仰马翻。   学校全体师生在操场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海棠花会”,校长张驰做了重要发言,各年级的班主任针对现阶段学生存在的问题,做了典型发言,会议结束。   接着,是由各个班级各自开展的学生家长会。   8班的学生家长也蜂拥至教室里。平时这些家长五湖四海,鱼龙混杂,但一坐到课堂,也只是一个个为孩子成绩发愁,又怕被老师点名批评而提心吊胆的父母。   家长会的时候,学生自己在外面玩。但有几个心里不踏实,要么成绩上不去,要么上课爱捣蛋的,躲在教室外面偷听里面会议情况。   至少沈因从窗户中看到了陈大伟,史子铭,还有韩远。   韩远就靠在栏杆上。从沈因的角度,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   他选的位置倒是挺好。   沈因也看到了韩远的姐姐周笑语。坐在最后一排,白上衣,长裙子。脸上挂着适宜的笑容,如果不开口说话,看起来倒是典雅娴静。一开口,可就了不得了。   看到沈因,周笑语热情地向他挥挥手。沈因也含笑回应。   家长会照例千篇一律。先由韦城向家长介绍一下学生存在的问题,以及家长们现阶段应该做的事情。然后由各科老师,有针对性的对一些学生提出表扬或是建议。这个环节是家长最害怕,也是学生最担心的。   受表扬的飘飘欲仙,而点名批评的则就是如坐针毡了。   轮到沈因。他没有讲任何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倒是表示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希望并建议家长们多关心孩子的生活与心理,少注意成绩。   家长们不由都点头称是。   周笑语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专注地考量着沈因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沈因给她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那个慵懒地躺卧在沙发上,皮肤因为欲望而染上绯红的年轻男性,与现在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气质洁净的优秀教师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哪个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周笑语的眼睛有着隐藏的忧虑。   台上的沈因讲完了,直接走出教室。靠在栏杆上的韩远一见到他,嘴角勾了勾,“你要怎么关心我的身心健康?”   “我又不是你家长。”沈因说。   “但你要对我负责。”韩远说。   沈因斜睨了他一眼。   这孩子现在已学会在他面前撒娇,耍赖了?   这给惯的。   “韩远!”身后有人叫道。沈因一惊,冷汗差点没出来 。   周笑语已跟着出来,冲沈因嫣然一笑,“沈老师。”   沈因含笑点点头。   “不还没开完么,怎么出来了。”韩远说。   “我这不有事要交待你嘛。”周笑语十分恼火地说。   “你们姐弟聊吧,我先走了。”   沈因转身离去。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难于面对周笑语。   由于时间还早,沈因也无所事事,加之他也挺喜欢校园的海棠春丨色,就四下闲逛。   但校园最好的一段景色,是一进校门大路两旁的海棠大道。品种好,树直,花多,颜色正,十分娇艳。所以架着摄相机,背着单反的记者或是摄影爱好者,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一段采风创作。   当然,披着丝巾,做出种种广播舞造型的大妈们也在树下争地盘,抢位置,十分热闹。   但学校其他地方,海棠也零星分布,到处都有。沈因边看边转,就转到了校园背面的杂树林。   杂树林做为学校教工的一方休闲乐土,打造得还算不错。修了石子小路,石椅石桌。一面造了人工湖,背后是城墙,倒挺安静悠闲。周末,一些住宿舍的年轻教师,在这里约会的也不少。   只是由于园艺师修剪不及时,里面的各种树木花卉长势猛烈,蓬蓬然,有种遮天闭日的幽深感。但一些春季花树也不少。广玉兰、含笑、木海棠,间或其中,颜色红红白白,十分绚丽。   沈因边看边转,就听到韩远的声音,“沈因。”   一回身,韩远正向他大步跑了过来。   “怎么没陪你姐?”沈因问。   “你不需要我陪?”韩远轻笑。   沈因瞄他一眼:“你姐难得见你,你该带她到处转转。”   韩远有些好笑,抓起沈因的手。沈因下意识地想要甩掉,但韩远把他的手攥得死死的。树林里四下无人,沈因也就由他。   “你连我姐的醋都吃。”韩远低声笑着说。   沈因的耳尖有些发烧。   “沈因。”韩远的声音十分轻柔。   “嗯。”沈因抬头看他。韩远揽住他的腰,去吻他。对四下环境的担心以及无法自拔的情l欲,让沈因有些发抖。   韩远放开他时,沈因的眼睛已十分潮湿迷蒙。   韩远那里又有些反应,他轻轻咬着沈因的耳垂,“要不,现在回去?”   沈因幽幽叹口气,把韩远推了出去,并让他与自己保持一米的距离。   当然,韩远并没有听从的打算。   两人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一开始韩远急着想走,但树林里环境幽静,空气芬芳,拉着沈因的手在里面散步,便有一种私奔与夜会的感觉,还挺不错。   但韩远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树林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下一刻,他们已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角度有些倾斜,在花草掩映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两个人赤条条的交叠在一起。一人爬在地上,另一人骑在那人身上。   树林里光线阴沉,两人精光的身子,看起来白花花的,十分晃眼。   忽然,骑在上面的人一抬手,拍地一巴掌打在下面人的屁股上,爬着的那位,不由尖叫了一声,听起来却是痛中带着兴奋。   沈因把韩远一拉。韩远回头,脸上似笑非笑。   他们都想不到在这儿会看到一出活春宫。韩远甚至脸上带着好玩的神情,大有驻足观瞻的意思。   沈因挺郁闷,这孩子这段时间憋得太过难受。   他挺担心,目睹这场活春宫后,他自己也想操演一番。   他拉了韩远的衣角,示意走开。   就在这时,上面的人忽然开口,“你这欠操的样子,这几天想要得快发疯了吧。”   沈因呆了呆,这是韦城的声音。再偷眼一看,那身形、侧影果然就是韦城。   底下那个人,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是啊,我想你想疯了,你想那个沈老师,也想疯了吧。”   当沈因意识到下面那人是简方时,已是在脑子轰响几秒种之后了。此情此景,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因是崩溃的。   沈因明显感到韩远握着自己的手用了力。   但他没好意思去看韩远。   “瞎说什么。”韦城抬手对着简方的屁股又是一巴掌。简方又尖叫一声。接着是更大的让人的酥骨的呻|吟声。   他边哼边说,“那个,沈老师,挺对你胃口的吧……啊……”   沈因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在这个地方,微妙的场合。只是,韦城平时与自己与简方走得这么近,自己居然没有一点觉察……   正凌乱间,身子一带,韩远已把他拉了出去。   出了树林,韩远也没说话。   “韩远。”沈因轻轻咳了声。   韩远回过头,似笑非似地看着他。   “我……你姐刚交待你什么?”沈因说。他的脸红了。   “就让我这两天没事去给她看看菜地。”韩远说。   韩远说的那“菜地”,应该是上次提到的薰衣草庄园。   “那你记着把作业带上。”沈因恢复了常态。想起了他作为教师的职责。   “你也和我一起去。”韩远说,他并没有征求沈因的意见。   沈因瞅了他一眼。   事实上,韦城前两天已约了他与简方,还有杜老师,到附近的温泉县城,摸两天牌,算是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但刚发生这种事件,如果再从自已嘴里蹦出韦城|的名字,还不定韩远又怎么看他。   沈因没再说话。   这算是默许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   对沈因的态度,他很满意。   中午,沈因想着天天麻烦韩远做饭,便在外面找了个可口的馆子,吃完午饭才回去。   韩远拎着背包,捡了几件换洗衣服与洗漱用品,也不骑车,两人搭乘了公交,去城市西郊周笑语的薰衣草庄园。   这路车的乘客本就少,出了城后,车上基本没几个人了。   天气晴好,天空少有的湛蓝,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时间都跟着缓慢下来。   韩远的手抓起沈因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沈因坐了会儿,干脆头枕在韩远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公交车一路摇晃颠簸,沈因也一直枕着韩远的肩膀,似睡非睡。   真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沈因朦胧地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被自己惊住。   一个小时候后,两人抵达目的地。   说实话,薰衣草庄园位置挺不错,城郊边缘,交通便利,背靠小山丘,环境优美。但沈因还是觉得挺吃惊。   倒不是因为美景当前,而是这种混合了混乱与震撼的视觉冲击。   花倒是挺多,以薰衣草为主,山边小路还间歇种植着月见草、波斯菊。也挺梦幻。但仅此而已。   周笑语的本意是要弄个休闲娱乐场所,但显然欠总体规划与后期投入,相应的配套设施都没跟上。只有一畦畦的薰衣草,看起来又荒又野。   如处荒原。   沈因有些替周笑语发愁。   难怪韩远过得这么艰难。继一个不可谱的亲妈之后,他还有个不靠谱的姐姐。这投入与产出绝对不成比例。   周笑语看起来像是个因头脑发热而行动的人,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十分的莫测难解,大有深意。让他面对她时,居然有想逃的冲动。   或许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粗枝大叶,漫不经心。   幸好,这个地方虽然被周笑语开发得十分荒凉,但并不算寂寞。田畦路边靠停着四、五辆照相馆商务车,几亩见方的薰衣草旁倒有个七、八对新郎新娘在照结婚照。   平时周笑语对这里疏于管理,来这儿采风取景的照相馆也乐得来去自由。   新郎基本千篇一律的礼服,新娘却个个花枝招展,千娇百媚,虽然沈因喜欢男性,但并不缺乏对女性美的欣赏与赞叹。   一回头,看到韩远漂亮的侧颜,忽然就被击中一样,挪不开眼。   看来在他的心里,最好看的还是韩远。   韩远知道沈因在看自己,转过头,看着他,轻轻一笑。   庄园背靠山坡有间两层小楼房,平时周笑语住在这里管理花花草草,周末她老公张子峰过来帮忙。   房屋装修十分简单,但物件摆设却秉承了周笑语的风格,舒适而宜居。没去成温泉,在这里渡个假倒也不错。   而且,沈因喜欢屋后的那片竹林。竹子一杆杆粗直而修长,看起来有些年头。   虽然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似乎地上还有不少冒出尖尖角的竹笋。如果采摘几个,在韩大厨的手艺下,一定鲜嫩可口。   韩远本来要拉着他四处转转,但一来外面照结婚照的新郎新妇,还没散场,二来沈因从公交车上下来后也一直懒洋洋的,韩远就窝在屋里陪他。   沈因看他实在无所事事,这么个地方,一来就让他做作业,他心里肯定也不乐意,就打发他去拔竹笋。   在沈因的授意下,韩远真的拎了个小菜篮去拔笋子,竹笋细嫩新鲜,竹林也幽深阴凉,韩远摘了晚饭备用的份量,就转身进屋。   进去的时候,沈因躺卧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这段时间,看来他像自己一样,没怎么睡好。   韩远在沈因的面前蹲了下来。   沈因睡着时的感觉与醒着时,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醒着的时候,理性、克制,对韩远而言,大部分时间充当着老师履行教化育人的职责。   而现在,他闭着双眼,低垂着眼睫,微张着嘴唇,身上的衣服,被他睡得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   他全身都像是散发着一种慵懒而缱绻的气息,激起韩远无限的爱与情|欲。   韩远蹲在沈因面前,留恋地看了很长时间。直到茶几上沈因的手机,在不停地闪动。似乎有人在不停地给他发送什么东西。   韩远一开始并没在意,但手机闪了多次,韩远忽然有些介怀,这些短信会不会是来自韦城。   上午的那一幕委实意外而震惊。   一开始,他还只是带着旁观者的猎奇,当简方嘴里吐出沈因的名字那一刻,他即震惊又恼怒。   他知道不关沈因任何事,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担心,去妒忌。   韩远知道不应该,但一下刻,手已不自觉地伸向手机。手机没上锁,一划拉是十来个微信信息。   韩远看了一眼沈因,他依然睡得很沉。   韩远的目光移向手机。还没有看文字,目光已落在最后一副图片上。韩远并没有点进去,但手已有些抖动,手机几乎都有些把握不住。   韩远把手机像抛一样丢回茶几。   图片中,沈因几近全|裸地躺卧在床上,垂着眼睫,神态慵懒,如同现在。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图片上的沈因仰躺在床上,身上搭了一件男式衬衣, 衬衣宽大, 却搭得十分随意,只够掩住他极小部分的腰腹, 露出了大半光洁的身体。他一条腿微微地屈蜷着,一条腿长长地伸了出去, 搭在床沿。   虽然他紧阖双眼, 却面带潮红,清楚地表明现在的状态, 不过是一翻激情过后的余韵。   韩远走了几步,脚下的地有些踩不实的感觉。   沈因一觉醒来, 身上被盖条了空调毯,韩远却并不在屋里。沈因在沙发上呆了会儿, 似乎在等韩远过来。但并没有任何气息与响动。   沈因从沙发上起来, 走到后门,换了鞋子,推门出去。   屋后的竹林相当茂密, 也不过六、七点的样子, 外面还有些明灰的天光, 竹林却已十分幽深阴沉,已是黑夜将至的感觉。   走了几步, 就见灰黑的光线中,韩远靠在一杆竹子上。有些光亮在暗处一闪一闪,应该是他嘴里叼着烟。   他微微弯着腰背, 有些勉力支撑的样子。象是全身的力量都倚在身后的竹子上。   沈因走了过去。地上积着黄黄绿绿的落叶与春草。土地松软而湿潮,一脚踩上去,落叶与鞋底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在阒静阴沉的竹林里,这声音听起来份外惊心。   听到响声,韩远抬起了头。灰冷的光线中,韩远的眼神混浊而不清晰。嘴里的叼着的烟灰也已很长。   沈因皱了皱眉头。他看过很多次韩远不对劲的时候,却没有一次像这样。   有些颓废,而且……危险。   如同一只将被逼至深渊的野兽,要对围捕者进行一次最后的反噬。   沈因忽然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韩远已抬手拿掉烟头,扔在地上。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沈因的脸上。   沈因的话咽了回去。   韩远看了他片刻,像是在细细地打量他。   如此灰暗的光影下,他裸露在外的脸颊、颈项的颜色,却依然鲜艳而明媚。如同等待着一次来自他人的缱绻温存。   韩远伸出手,搭在沈因的肩膀上。但下一刻,手上已用力,如生铁般把他紧紧钳住,并把他带向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大而坚硬,锁着沈因的肩膀,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沈因的肩膀痉挛般巨烈抽痛起来,他忍不住低呼一声,伸手就去掰韩远抓住自己的手。   但韩远另一只手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一翻转,把他整条手臂反剪到背后。   韩远手上的力度以及手被反转的扭曲角度,让沈因痛得弓起了腰。同时,韩远提膝,撞向他的腿弯,沈因整个人都跪伏在了地上。为了保持平衡,他用那只自由的手,撑在了地面。   地上的泥土铺了不厚不薄的一层落叶,但还是有细小的碎石颗粒钻了出来,垫在掌下,硌得沈因的手生疼。   背后的韩远在他腰上一阵拉扯,薄暮的凉风猛得灌了进来。裤子被拉至腿弯处,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疼痛直穿过身体。沈因的手臂一弯,整个人伏在了地上。他的那只手终于被韩远释放了下来。   但疼痛并没有就此终结。韩远从身后把他的腰臀高高地托了起来,强迫他接受来自身后一阵阵猛烈的撞击与穿透。没有丝毫快感的体验,持续了很长时间。沈因开始只是咬着牙忍耐,到了后来,压抑不住地发出痛苦的低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韩远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俯在他的背上。起伏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向沈因的背部。韩远的手也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抚摸过他的胸膛、腰腹,一遍一遍。直到沈因由于太过用力而颤抖的身躯逐体平复,因紧张而紧绷的肌肉慢慢松驰。   韩远离开了他的身体,皮带扣环响动的声音,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沈因依然伏在地上。手掌、膝盖长久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让他全身都处于钝痛的麻痹状态。   但这些比起内心明晰而尖锐的疼痛,并算不了什么。   韩远的手臂揽上他的肩头,似乎想要将他抱起。沈因咬了咬牙,抬手用力把他的手臂挡了回去。他腾出一只手费力地拉上衣裤,慢慢地直起了身体。   手上细碎的岩石颗粒,却像是还嵌在手掌里,疼痛而木然。   沈因挪动膝盖,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了起来。   但双腿由于长久缺血而酸麻,脚步一虚,身体晃了晃,就要跌倒,韩远伸手把他接在了怀里。   沈因稳了稳身体,把韩远推了出去,让自己的身体倾靠在身后的一杆修竹上。   沈因神色惨然而狼狈。脸上沾着的泥土的细屑被汗水打湿,糊得脸上乱七八糟,头发凌乱不堪,粘着几根野草。衣衫也不整齐,只是胡乱地掩着。   他定定地看着韩远,眼神冷淡而带着质疑。   他从没想过韩远能够如此失控。   他所熟悉的韩远,纵然在对敌的胜负关键时刻,都懂得克制与收手。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片刻之前,他却带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粗暴与疼痛。   沈因嘴唇微动,声音嘶哑,淡淡地说:“韩远,你的力量就是这样用在你爱的人身上吗?”   韩远的眼睛猛得张大,看向沈因。他一时有些没明白这话的合义,只是耳里嗡嗡作响,头也眩晕得厉害。   沈因嘴角弯了弯,轻声嗤笑:“对了,我不该这样说。象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哪来的爱。有的只是占有欲。”   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小橡皮的玩具。哭哭闹闹的,只想据为已有。”   韩远慢慢地找回一丝神智。他紧紧握着拳手,由于太用力,指关节都有些疼痛。   沈因的话回荡在他的脑子里。   所有的理由,所有的说词依然站在沈因那边。从第一次他去找他,在他的门口守了两个小时,他却只是给了他一些莫衷一是的理由,把他搪塞回去。   现在,依然如此。一直没变。   对于自己,他一直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   他对他顺从而臣服,让他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图与情感的机会。   他是自己的全部,而他却若即若离。   但现在,所有的说词与附会的理由,依然站在那人那边。   韩远咧了咧嘴角。眼睛却带着伤,里面跳跃着痛楚之色。   “为什么,我对你不能有占有欲?”他盯着沈因。   他又握了握拳,控制不让自己发抖。   “沈因,”他的声音嘶哑,“你完全占有我,为什么我对你不能?”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沈因有些讶然地,看着韩远。   韩远的胸膛巨烈地起伏。他凝视着沈因:“沈因,我与黄一诺有什么区别?与你的前男友,有什么区别?”   说到后面一句话,他的声音忽然哽了哽。有些说不出去的感觉。   终于,他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如此之久,像是深埋的恶的种子,一天天萌芽、抽枝,长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如果能够满足你,是不是谁都一样?”韩远问他。   说完这些话,韩远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神色十分疲倦。   当他看到那张图片后,如同被扼咽喉般的窒息感,让他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虽然他清楚沈因的感情经历,而且不用想,就可以断定那些信息与图片来自他的前男友。前男友对沈因一直念念不忘,像这样的骚扰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他还是受到了重创,心脏那个地方,像被人狠狠攥住,以至那一刻让他想要把自己的胸膛撕开,大口喘气。   他这么痛苦难当,或者只是因为沈因躺在那里的神态。下一刻就像要接受一个拥护、一次抚摸,甚至更深的接触。   那个人在自己以外的他人面前,亦能如此安然地露出那样诱惑的神情与姿态。   沈因深深地打量着他。   这些话,韩远应该是一直憋在心里的。每次当他有所提及,都会被自己以各种方式化解推卸。他以为不涉及这些深层的东西,他与韩远之间的关系,就还有个缓和的余地。   而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不是。你和黄一诺不一样,和谁都不一样。”沈因淡淡地看着韩远。“因为我喜欢你。”   韩远猛得抬起了头,无法置信地看着沈因。纵然在他心里,一直深埋着隐秘而焦灼的企及与期待,但他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从沈因嘴里亲耳听到。   “韩远,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已被你深深吸引。”沈因说。   好一会儿,韩远才知道自己在哭。一开始只是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的肩膀颤抖,声音哽噎,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幽暗的竹林光线已更加模糊。沈因也不理会他,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韩远,抱歉。”   他为干扰了他的人生而感到歉意。他本想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但自己,早就被眼前这个男孩扰乱了他所有的规划与打算。   过了会儿,韩远拉起了他的手,放在唇边,逐一亲吻他的手指。接着又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沈因勾住了他的脖子,像要索取刚才被粗暴对待的补偿一样,张大了嘴,承接来自韩远最大的温柔。   竹林已黢黑的时候,韩元抱着沈因回屋,要把他放在沙发上。但沈因挣扎着下来。他不想弄脏沙发。他的身体也很狼狈,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流了出来,滴在单薄的裤子上。下身几乎都是粘湿的。   但身上的疼痛依然十分尖锐,在双脚落地的一瞬,他不由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韩远已强行把他抱了起来,放了沙发上。下身的濡湿落在韩远的眼里,他伸手去解沈因本就没怎么拉好的裤链,抓起他的一只脚,把他的衣裤褪了下来。由于身体的晃动,新的液体流了出来,还杂着几缕血丝,落在沙发上。韩远从茶几的抽纸盒子里抽出几张纸,给他擦试干净。然后,大拇指指腹又在上面极其温存地摩挲了几下,才放下沈因的腿。   沈因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韩远把法兰绒空调毯拉在他身上,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站了起来。   过了会儿,韩远再次过来,掀开毯子,分开他的腿,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给他重新清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韩远的动作极尽轻缓温柔,但他却有点不敢看沈因。   一晚上经历了各种起起伏伏, 大悲大喜的情绪, 从地狱到天堂。   直到现在,沈因口中的那句“我喜欢你”, 依然把他塞得满满的,让他有些醉酒般的眩晕感。   似乎无可置信, 却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韩远一遍遍地在脑子里重复着沈因的表白, 甚至有些恍惚。   但沈因的状态却又拉回了他的神智,让他自责, 而后悔。   在他不长的19年生涯里,他没有这样失控过。   从他跟江师父那一刻起, 就一直被他教导:要战胜对手,首先要战胜自己。而战胜自己, 就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两年, 他辗转在大大小小的竞技场,面对各式各样的对手,无论胜败输赢, 他都是不怒不喜, 心无波澜。   而片刻前他面对沈因时的冲动与粗暴, 像是着了魔一样。   自己怎么能如此粗暴地对待他。   这个人应该是被自己搂在怀里,百般温存才对。   这样一想, 他忍不住去看沈因。因为擦洗,他只给他换了件上衣。该露的地方露着,恹恹地半卧在沙发上, 听任韩远摆步。   韩远垂下了眼睛。   经过那场混乱后,韩远有些小心翼翼。   他似乎有些不敢碰沈因。   韩远把沈因的腿放了下来,因为担心沈因会疼,他没敢给他穿内裤,只给他套上薄薄的睡裤。又拉了空调毯搭在了他的身上。   茶几上的短信又闪了闪。手机似乎闪了一晚上。   沈因的目光终于转移到手机上。纵然他已十分怠倦,眼皮打架,但频频闪动的手机,还是让他有些介意。   沈因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   韩远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停了几秒,他端起水盆,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卫浴室。   手机上显示几条未读微信提示。沈因一划拉,却有密密匝匝的几页。微信发信人显示的是何文今大学时论坛上注册的名字。   他同韩远一样,目光掠过一系列的文字,先落到那张图片上。   沈因自己也被这张图片给震了一下。   何文今大学时候爱玩,也会玩。照相也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他没少给沈因照过。而两人干柴烈火时,沈因也无所顾忌。   沈因长吁了口气,知道韩远失控的原因了。   微信上显示只有几条未读信息,而何文今陆陆续续地刷了几屏。沈因先删掉了图片,再去看看短信内容。   短信内容十分凌乱,可以想象出何文今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喝了多少酒。   何文今日常极其冷静而克制,而短信却明显失态。   大意是今天遇到了大学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喝了酒,对方向他提起了沈因。说了几句后,何文今明显有些酒意上涌,短信不停地质问沈因,为什么不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沈因了。   “沈因,你等着,我会把你带回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   当韩远再次出现时,沈因正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若有所思。   从短信透露的信息看,何文今似乎知道现在身居何处。联想到上次那封短信,沈因更加断定。   不过,他也并没有特别需要放在心上。并没有什么改变。   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他与何文今。   何文今的信息、话语以及他将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图劳。毫无意义。只是那个人,一直把自己蒙在鼓里,不愿接受。   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接受当年那个怯懦的自己,也不愿相信沈因已不再爱他的这个事实。   “韩远。”沈因抬头,叫他。沈因知道自己看手机的这段时间,韩远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   “嗯。”韩远犹豫了会儿,坐在了沈因身边。   “这是你口中的我的前男友,发过来的。”沈因把手机屏幕面向他,弯了弯嘴角。   “嗯。”韩远胡乱地看了一眼,匆忙地点了点头。   他心虚得很。   沈因有些好笑而又怜惜。他在韩远面前,把何文今从好友栏中删掉,又把他的手机号码加了黑名单。   虽然沈因觉得没这个必要,都是成人,懂得分寸。又不是小孩儿闹矛盾,删个号码就能解决。但韩远既然这么介意,沈因决定还是以安抚他为先。   “我屏闭了对方所有联络方式。”沈因看着韩远,“你满意吗?”   他当然不会忘记,他与韩远相遇不久时,无意听到他与何文今只言片语的通话。当时韩远就表示不满,他没有把对方列入黑名单。   韩远只是怔怔地看着沈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沈因都是如此地包容着他。纵然在竹林里,他强行把他压在自己身下的时候。   韩远忽然有些无法直视沈因的眼睛。他忙乱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   “做饭去吧。”沈因说。   “嗯。”韩远忙站了起来。   周笑语在种花种草的余暇,也种了些蔬菜。说是种,不过是买了各色种子,房前屋后,随手一撒。不浇水,也不施肥,收多少,老天爷说了算。   多亏如此,她的蔬菜又绿色又有机。   韩远在周笑语的菜园子拔了几颗青菜,又摘了些豆角。   这里路边都长满了豆角,开着淡蓝的碎花,十分好看。这东西易生根,存活率高,只要风能刮到的地方,似乎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一蓬蓬地长在路边,十分野趣。   沈因大概会喜欢。   只是他现在只能躺在沙发上。   这样一想,韩远又陷入新的一轮自责。   周笑语以这里为家,冰箱也塞得满满当当。但韩远担心沈因伤口发炎,只敢用这些采摘的新鲜蔬果,炒了几个青菜,又煮了粥。   一切准备停当,韩远在椅子上铺了很厚的坐垫,才要抱沈因起来。   但沈因还是坚持自己下地,但身体一动触发的疼痛,让他的脸色顿时一白。   韩远忙扶着他,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饭后,两人看了会电视,沈因便有些顶不住。各种疲乏与怠倦排山倒海地袭来。韩远便又伺侯他洗漱完毕后,把他抱到卧室。   床铺已被韩远早早收拾得干净整齐,他把沈因放到床上。   虽然已是5月初天气,白天已有些燥热,但一到晚上,还是凉嗖嗖的。韩远给沈因抱了床轻薄的丝棉被,给他搭在身上。   安顿好一切后,韩远便熄了灯。他在床边站了会儿,便静悄悄地走了出去,把门带好。   沈因闭上眼睛,等了会儿,才意识到韩远并没有打算再进来。   一楼只有一间卧室,他也并没听到韩远上楼的声音,他应该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沈因本来又困又乏,忽然就有些无法入睡起来。   他本以为韩远会像以前一样粘着他不放,陪他一起入睡。   而且……明明自己才向他表白过。一个这么大的人,对着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小孩说出那样令人难为情的话。也真是……   沈因又翻了个身。   纵然是和何文今的关系最热烈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说这样的话。   他以为成人间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   没想到,今天他会像个高中生一样向人告白。   而那个时候的韩远,极度的不安与痛苦……让他怜惜而心疼。   沈因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概一个多小时,实在忍不住,掀开被子,下了床。   脚刚落地的那一瞬,身体里面的痛感一下子苏醒过来,沈因忽然又觉得韩远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孩子,让他又想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但他还是忍了忍,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向屋外走去。   客厅里有些暗,似乎只亮着小灯。沈因一拉开门,就看到靠坐在沙发上的韩远,模糊的光线中,他什么事也没干,似乎只是坐着发呆。   听到响声,韩远抬起头看到沈因,愣了几秒,忙站了起来,向沈因快步走了过去。   见沈因一只手扶着门框,韩远伸手揽了他的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才几点,就起来了?”韩远问。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因睡下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样子。   沈因的手环上他的脖子,看着韩远。   “韩远,你就是这样对一个才对你表白的人?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不问?”沈因说。   韩远身体一紧,抱着沈因的胳膊一下子用了力。   两人撕扯到了一起。韩远把他抱回到床上,绵密而热烈地亲吻他身体各个部位,像是在补偿他之前的粗暴与鲁莽。   而沈因,依然无声无息地,对他宽容以待。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韩远在沈因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他在为竹林里的事情道歉。   “韩远,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才有最大的容忍与宽待。   韩远紧紧地抱着沈因,心里像是翻过一层大浪。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个样子。”沈因说。   “嗯。”韩远在他耳边承诺。   第二天一大早,沈因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自己还在韩远的怀里。昨天晚上,韩远从身后抱着他,就这样睡了一夜。   由于卧室的窗口正对着屋后的那片竹林,窗帘并没有拉上。外面的晨光透了进来,大概已过7点的样子。   昨天折腾是得够呛,韩远一遍遍亲吻、抚摸沈因身体各个角落。   两人弄到这个地步,已超出了沈因的预想。想到一上班就打算去张驰那里递交辞职报告,沈因也就破罐子破摔,听凭韩远折腾。   以前交物理的刘老师已出院很久,他带了不止几届高三,交到他手里应该也还没什么问题。   沈因这样想着。   不经意间,身后的韩远已醒了,轻轻咬着他的脖子。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也来回上下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沈因只好闭着眼睛装睡。只是这一招已用过一次,这次便不怎么管用。没一会儿,嘴里便忍不住发出轻吟。身后的韩远便更有恃无恐,动作幅度更大。   等韩远把他伺侯好,又给擦试干净后,才出去做饭。   过了半个小时,韩远又推门进来,沈因才懒懒地坐了起来,等韩远把他的衣服拿过来。昨晚,在两人厮磨间,他的衣服被韩远剥了个光,乱七八糟地扔到了床下。   但韩远没有任何动作,眼睛只是在他身上逡巡。柔情而带着些笑意。   沈因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自己裸|露的双腿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青红於痕。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不过昨晚两人都处于极度动情的状态,沈因也没想到去提醒。不用看,脖子上肯定也都是。   看来,假期后到学校怎么穿衣都成了问题。   收拾停当,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后,韩远拖着沈因到竹林子里转了一圈。   本来他们打算到外面对周笑语的领地进行一番视察,但不到8点的时候,外面的花畦已来了几辆照相馆的商务车,一拔一拔的新郎新妇上上下下,让他们只好把外面的大好风光让给了他们。   5月的阳光已很有点毒辣,但竹林里依然十分阴凉,细密的叶子下面,只能落下金钱大小的阳光斑纹。安静而充满生机。   韩远拎了个菜篮,陪着沈因,一边看他,一边拔笋子。沈因也看,只是他低头在找有没有好玩的昆虫。顺便给韩远补习生物课。   两人走走玩玩,倒也挺有趣。   走了会儿,韩远担心他那里疼痛发炎,便又把他给弄了回去。   中午吃完饭,韩远干脆把躺椅搬了出来,放置在一块竹子比较稀疏的地方,让沈因躺卧在上面看书,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自己则回了趟市内,买了些消炎的软膏。回来的路上,又看到农户的各色蔬菜大棚,便又买了些草莓。   回来一看,沈因在躺椅上,睡得很沉。   韩远又忙乎烧了热水拎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褪掉衣裤,轻手轻脚弯起他的腿,一番擦洗后,又开始给他上药。   韩远的折腾,还是让沈因醒了过来。   但韩远手指的力度十分轻柔,握着脚踝的手的温度也很适宜。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更是极其舒适,如同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心脏。   沈因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沈因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四点。身体里粘腻的感觉,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让他心里十分灰暗。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 韩远不知给他上了什么药,让他更不想动弹。   韩远拿了洗好的草莓出来, 喂给他吃。沈因吃了几粒,忽然想起韩远这两天都没怎么学习, 就边吃边随口抽他背各种数学、物理公式。   但中间免不了各种突发状况, 一篮草莓吃了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气清爽, 可能因为药性很好,沈因也恢复得差不多。两人就收拾收拾, 准备返程。   临走前,韩远拉着沈因的手在花畦里走走转转。   紫色的薰衣草随风荡漾起伏, 浓重而刺激的香味在清晨的空气中更加凌冽、芬香。   韩远忽然有种被打动的感觉。   只有沈因在他身边, 他才能领略到周围的风物之美。   等第一拨前来取景的照相馆商务车抵达这里后,两人坐上了返回市内的公交车。   短短两天的时间,有种转瞬即逝的梦幻感。   周一下午第二节物理课。沈因一下课, 就直奔张驰的办公室。张驰也才从市里开完会回来, 给自己泡了杯清明前新茶, 刚坐下,没想到沈因就到这里来找自己。   张驰还是非常意外的。   自从他上次找沈因, 向他表达自己求贤若渴,想要沈因留下委以重任的想法以来,沈因基本上没给他个正面回话。   他也授意韦城, 旁敲侧击过几次,也都是不了了之。   这让他有些惆怅。一来是自己的抱负还没开始实施就已有了挫折,二来也因为这里不能吸引住沈因,而让他对自己的治校能力有所怀疑。   但这次沈因的突然出现,让张驰有些意外之喜。   “沈因,来的正好,刚弄了点明前茶,我给你泡点尝尝。”张驰一边招呼沈因,一边去给他倒水。   “您别忙,我坐坐就走。”沈因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张驰把沏好的茶水放到沈因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把椅子挪了挪,让自己面对沈因。   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他。   由于那封信的影响,张驰不由把目光落到沈因脸上。   无论怎么看,都温润沉静,含蓄蕴籍,让人能充分感受到他所受的教育与自身修养。   这样一个人,却总是身处旋涡……   “我上次提到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张驰问。   沈因愣了愣,他几乎已忘了张驰当初让他参加招考的事情。如果张驰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沈因心里叹了口气,把装在茶色信封的辞呈递了过去。   作为一个教师,他是惭愧的,在这么个关键节骨眼上。   但他现在已不愿意再站在讲台上,面对韩远。   张驰看到那个信封上的几个字,眉头一皱。他也不接,“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么个敏感的阶段,沈因的辞职不仅突然而且不正常。   “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这个岗位上继续任教下去。”沈因说。然后把信放在茶几上,对着张驰。   张驰又看了沈因一眼,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衣下,脖子处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两处隐现的红色瘀痕。   张驰瞬间避开目光,身体向后往椅子上一靠,端起茶杯,吹了口浮茶,“沈因,你现在有更好的去处吗?”   因为与林教授的关系,张驰和他说话也不拐弯抹脚。   “没有。这次辞职,纯属私人原因。”沈因说。   “如果只是因为个人的一些私生活问题,我认为还没有辞职的必要。”张驰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说。   但这话落到沈因的耳朵里,无疑像是打了个闷雷。   这是在说,他和韩远……   张驰站了起来,从抽屉拿出一封信,交给沈因。沈因接过信封的那一刻,呼吸有些停滞。   他勉强镇定下来,用仅有的一些理智推断,应该不是他与韩远的事。如果真是如此,张驰不会这样心平气和,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论这些。   这样一想,理智瞬间恢复过来。   信封已被撕开,沈因把信直接抽了出来,心里倒抽了口冷气。   信的字迹歪歪扭扭,大概是用左手写来的。内容凌乱地叙述8班物理老师沈因因为个人私生活不检点,在南市大学任职期间,与同系的男同事发生不正当关系,影响恶劣。被原学校开除。   信的末尾处,呼吁为了还学校一片风清气正的天空,请校方对沈因予以清退处理。   同类的事件,沈因并不陌生。几个月前,在南市才发生了一次,没想到,时隔不久,同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自己这真是到哪都惹麻烦的体质?   沈因一瞬间是想到了何文今的,但下一刻就对此进行了否定。   首先信封没贴邮票,看来是直接投送到了传达室。二来这封信虽然对他此前的遭遇说了个大概,但实际的描述却又是语焉不详的。   而且如果是何文今,他不仅不会隐藏笔迹,而且大概会直接把他与教授的照片一起附上。   沈因把信收回信封,放到茶几上。   张驰叹了口气,“这封信半个月前就放在我抽屉里了。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也怪我,没事老把你往办公室里叫。”   张驰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沈因与事无争,但他的特殊待遇还是让一些有心人上了心。   居然能弄出这个明堂,看来花了不少心思。   而且,纵然真的检举信的内容真实不虚,他张弛也有这个气度容纳沈因的。   沈因心里对张驰升起了一丝感激之意。虽然某种意义,张驰可能只是为了自己建学理念的落实才这样姑息沈因,但他的处理方事,无疑对沈因予以了足够的尊重。   只是他自己愧对教师这个身份。   “抱歉。我已决定了。这个岗位,我将不再继续下去。”沈因说。   沈因的神情依然十分淡然,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张驰心里的失望一下子漫延开来。过了会,才说,“我想知道原因。”   沈因的目光垂了垂,“我有不得不辞职的理由。”   张驰又喝了几口茶,沉默了会儿,才能开口。   “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我希望你能把剩下的课代完。到时你是走是留,我不会勉强你。”   沈因顿了顿,“物理老师刘老师之前找过我几次。我把教学进度与重点都与他作了交流。我也准备的几套周考题,到时候一起交给了他。我想,一周的时间已足够刘老师准备了。”   张驰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他相当生气。沈因说不干就不干,连个清楚的理由都没有。   只是,刘老师……倒是也找了他几次。   还有这封匿名检举信。这种环境......   他也不好把负责都推在沈因身上。   而且,看来沈因对辞职也是早有准备。   想到这儿,张驰又心里一阵烦。   这个林教授的孩子,看起来温和无害,但走哪儿都一身事,大概他又在哪儿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张驰也只有这样为自己的不平宽心。   只是,这封匿名检举信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这事不仅关系沈因,也关系到学校的风气问题。如果每个老师心里都只装着自己的小九九,眼睛不放在学生身上,只盯在相互攀比妒忌,现在受害的是沈因,以后可以还会有其他这样的老师出现。   张驰心里开始盘算,过几天要开个班子成员会议,重点是解决师风师德问题。   沈因从张驰的办公室出来,心里也沉甸甸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自己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沈因从张驰办公室出来,还没下楼,就看到简方。看来也是有什么事找校长。   看到简方,沈因没法不回想起那片杂树林里看到的事情。   那个场景,委实太过震惊与意外。   “沈老师,从校办出来?“简方笑吟吟地打招呼。   “嗯。“沈因也点头,回以微笑。   简方欲言又止。沈因停下来。通常这种情况,对方都是在等当事人出言相问的。   沈因很配合地问到:“简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早上看到刘老师好像到校办去了。“   沈因微微一笑。   他并不在意。就像他根本不关心那封检举信的出处一样。   他只在意的是,自己和他们混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看出简方与韦城的私情。沈因对自己的“敏感”也很怀疑,而且从简方的嘴里还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都哪跟哪。   虽然他与韦城私下关系不错,韦城也事事与他有商有量,但也不过是同事间的相互信任与交好。   他相信,韦城对他也是如此。   简方这飞醋吃的…….   不过,没准这只是为当时的气氛营造情趣也说不定。   沈因又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   回到办公室,韦城正和杜春宏唠嗑。这个钟点,他们还没下班,倒是挺难得。   只是,沈因有种无法直视韦城的感觉。   “哎,沈老师今天一脸春|色呀,”杜春宏抬头,向他打招呼,“脸上红是红,白是白……”   沈因无言以对。   就这么明显……   韦城也向他看来。   “还真是……”   沈因笑笑,背转过身体,没敢多逗留,迅速收拾了下办公桌,向两人打个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沈老师,这是谈朋友了吧。”杜春宏在身后对韦城说。   不用多想,沈因就知道韩远一定在校门口等他。   昨天回来的路上,韩远再一次提出让他搬过来的意愿。当时,沈因是犹豫的。   “晚点吧。”沈因说了个含糊其辞的话。   “晚点是什么时候?”韩远追问。   沈因不说话。   “周一我过去给你拿东西。”韩远不容置疑地说。   其实,韩远提出这个想法时,沈因是心动的。他与韩远一样,有种坠入情网的感觉。   而且这段时间,他习惯了与他朝夕相对,忽然间这样两处分开,心里有些舍不得。   而且……自己也辞职了。现在虽然他还在暂为代课,便实际上他已不算韩远的老师。   沈因这样一为自己开脱,忽然觉得纵然真的和他住一起也没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把韩远的学习抓一抓。   如果他集中时间与集力,补课效果一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一出校门,果然看见韩远站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旁。背着书包,并没有玩手机,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的出现。   沈因的心一下子鼓动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东西。日常用品、家居衣服,韩远都给他准备了一套。要拿的只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沈因的心动摇了。   两人一跨进梁鹤的小院,就看到小橡皮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在她身边还摆放着几个凳子,分别放了维维、妮妮等她的布偶后宫。   她坐在椅子上抬着两只小胳膊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大讲安徒生。   优美兼伤感的童话故事被小橡皮各种台词窜场,沈因听了两句,噗地就笑了场。   小橡皮抬起头,一下子看到两人。沈因与韩远。   “咦,韩远,你上课搞小动作,沈老师罚你回来写作业吗?”   韩远过去一拧她的鼻子,“今天做了几组?”   小橡皮已出院了有一段时间,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除了运动要适量,不要过度玩耍以外,还特意交待,让小橡皮每天做几组扩胸运动,避免因手术愈合形成的鸡胸。   “今天我做了五组了。”   “很好。但也别累着。”韩远夸她。   梁鹤端了一小篮樱桃出来,一见两人愣了一下。   “吃饭了吗?”她问韩远。   “不在这儿吃。”韩远说。   沈因已拿钥匙开门,自己进了屋。   “我买了点馅,正要包饺子。一会你和沈老师一起过来吧。”梁鹤说。   “不了,我过来帮沈因拿东西,一会儿就走。”韩远说。   梁鹤向韩远投来询问的目光。   但韩远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不愿意说,但也不想撒谎。   他想起沈因就能眼睛不眨地就能说瞎话。对这一点,他还是挺佩服的。   梁鹤端着樱桃默立了会儿。   “对了,你等着,我把卡拿给你。”梁鹤说着,就要进屋。   “你留着用吧。”韩远阻止她。   梁鹤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小橡皮的医药费都是从韩远给她的卡上出的。手术费加药费,花了近五万。出单子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卡上还有十四、五万。   她现在找了一份在商场收银的工作,小橡皮又完成了手术,她没理由再接受来自韩远无偿的给予。   韩远看了看梁鹤的神色。   “我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那卡放我这儿也没什么用。”韩远说。   梁鹤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有一种错觉,韩远把这卡留给她,似乎在给她一个暗示。   今后的未来,他或许不再是以她与小橡皮为首要之重了。   如果她与小橡皮曾是他的枷锁,那么现在,这个枷锁已被另外一个人所代替。   沈因只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入了旅行箱,背了电脑包出来。他不想让梁鹤觉得自己像要搬家一样。   韩远一见他,伸手把他的箱子与电脑包一起接到了手里。   梁鹤看向沈因。   沈因微微一笑,“快高考了,这段时间想给韩远最后冲刺一把。”   韩远瞅着沈因。   这话……也算没错吧。   小橡皮晃着两只小胳膊过来,“沈老师,你一定要管紧韩远,免得他到处打架惹事。”   沈因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的。”   韩远也看着小橡皮,脸上的神情十分温柔。   江师父在世的时候,曾多次训斥他别到处闯祸,小橡皮现在是学着他的口吻在叮嘱他。   沈因一回头,看到韩远的表情,有些心疼。   梁鹤看着两人出了小院,出了会儿神,才想起把樱桃拿给小橡皮吃。   “甜吗?”她问。   小橡皮点点头,“好甜呀。”   梁鹤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怅然的微笑。   两个人拦车,回到了小区。一到屋,韩远便把沈因的旅行箱拎到了卧室,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挂了起来。   沈因一直暗示自己,他搬过来,不过是想这段时间集中时间,集中精力给韩远辅导一下功课。可是见他一件件地把衣服挂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再多的理由也掩不住两人同居的事实。   沈因的脸便有些发烧。   不过,自己已经辞职,已不能算是韩远的老师了。   沈因又在心里默默地安慰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亲,下章沈小因的前男友将要华丽登场哦~~~本来这章就准备让他现身的,但一交待就这么多了~~ 而且,韩小远的身世也将慢慢浮出水面~~ 请大家不经意地期待一下下哦~~ 一个来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小剧场哦~~ 张池:为什么突然辞职? 沈因:我有私人原因不方便透露。 韩远:因为我们要同居了(得意的笑) …… 简方:韦城是我的! 沈因:(懵逼)关我什么事? 韩远:我们都要同居了(得意的笑) …… 梁鹤:怎么要搬啊? 沈因:快考试了要做专项训练比较好。 韩远:我们要同居了(得意的笑)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晚饭后,沈因给韩远布置了作业, 便打开电脑。里面有他正在制作的几套excel表格。   有针对学生补习进度的, 有考前复习重点的,还有需要着重加强薄弱环节的。他需要在一周内把这些表格完成, 并交到刘长波老师手上。同时,他也在着手准备几套卷子。   纵然已辞职, 沈因也尽量打算把善后工作做好, 他不想为这些孩子留下遗憾。   韩远趴在他旁边做作业。这些题目都是来自沈因的独家提供,让他心里挺满足。   但两人新的相处模式, 显然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到作业上来。好几次,他抬头去看沈因, 但沈因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样子, 让韩远又收回了心神。   沈因在他眼里的意义, 老师这一身份是稀薄的。   从两人邂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人相处模式的复杂与微妙。   但即便如此,韩远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沈因身上的职业素养。   一直到11点, 沈因才把头从电脑上抬起来, 又把韩远的作业全部检查一遍, 起身去冲洗,准备睡觉。   进去的时候, 也没带衣服,一会儿韩远肯定会给他送到门口,这已是他与韩远之间养成的习惯。   但洗到一半, 门被打开,韩远闯了起来,倒是穿着衣服,整整齐齐。但沈因还是很难堪。   虽然他全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没被韩远看过、摸过,但现在他的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额上,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泡沫,这么私人的乱七八糟状态,他不愿意面对韩远。   沈因其实还是挺在意的自己的形象的。在韩远面前。   在韩远面前,他毕竟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面面对他。   他把身体侧过去避了避,去冲身上的泡沫:“你就不能在外面等会儿。”   韩远无声地笑了笑,嘀咕了一句,“你怕什么,你这样子,又什么都不能作。”   这……倒也是。自己的伤还没好,而始作俑者也还没有完全褪掉他深深的罪恶感。这几天,他都是小心伺侯自己的。   但下一刻,韩远的手已抚上了他的背部,给他搓洗残留在身上的泡沫:“我来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这都几天了,哪那么严重。”而且,沈因讨厌那股淡淡的药物,以及粘腻的感觉。但话一出口,沈因就后悔得直撞墙。   果然,韩远的手在他背上停了下来。   “韩远,你能先出去吗。”沈因幽幽地说。   韩远轻轻地哼笑,“我又不做什么。”   但事实证明,不作什么,并不代表真的什么都不作。没一会儿,韩远身上的衣服就已湿透,他干脆直接脱了衣服,顺便也冲了澡。   两人上床时已近12点。   “韩远,我们来定个规矩行吗?”在床上依然厮混着的韩远,沈因终于忍不住摆起了老师的谱。   再这样放任下去,别说韩远,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转移到别的正事上去。   “嗯。”韩远咬着他的脖子,含混地应到。   “非节假日期间,禁止一切身体接触。”沈因坚持提议。   韩远并没有回答他。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身体已禁不住战栗起来。嘴一张,只能发出软媚的低吟声。   热恋中两人,全身散发的密稠的荷尔蒙如同最强剂的春|药,让两人彼此一靠近,便不受控制地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第二天沈因一到办公室,便感到气氛的怪异。连一向话多的韦城都没怎么开口。   不用想,作为张驰的心腹,韦城肯定第一个得知沈因辞职的消息。而韦城知道了,就意味着这办公室的几个都知道了。   但他们不问,沈因也乐得不解释,不开口。终于快下班的时候,韦城熬不住,张罗几个一起出去摸牌吃饭。   沈因倒是不介意与他一起出去,因为关于他辞职后的一些安排,韦城肯定有话要说。   但简方……   沈因下意识地向他那边瞄了一眼。   简方嘴角带笑,正在玩他新买的手机。   最终,办公室的几人还是一起溜跶到了茶楼。去之前,沈因给韩远打了电话,让他别等自己,自个吃饭做作业,他回去后检查。   “嗯。”韩远应了声,过了会儿,又说,“沈因,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沈因沉浸在韩远的交待里,抑止不住一个笑容浮了上来。   打牌期间,沈因牌技不行,又心不正焉,几乎都不开胡。让杜春宏笑得合不拢嘴,说话便有些管不住嘴。   “沈老师呀,好好的,干嘛辞职。你说我们这几个,没事吃吃饭,约约牌,多好。”杜春宏说。   “出牌,出牌。”韦城说,敲着桌子,催促杜春宏出牌。这个话题被岔了过去。打了一圈,简方忽然又抿嘴一笑,“这里怎么留得住沈老师呢。”   “你说这废话干嘛。”韦城又把话题岔了去。   简方就有些不高兴。韦城忙喂了他一张牌,简方的神色才缓过来。   到了中途,杜春宏忽然“嚯”了一声,看来是摸到张好牌,一时兴奋,手里的牌一下子滚到了地上。那张牌骨碌骨碌就撞到沈因的脚边,沈因忙勾下身子去捡。   捡起牌时,眼光一扫。桌子底下,简方的两只腿紧紧地夹着正坐在他旁边的韦城的腿上,不停上上下下蹭着。   沈因直起了身体。   饭毕,几个下了茶楼。果然韦城把沈因叫到一边,问他为什么一言不发,连他这个朋友都不事先支会一声,说辞职就辞职了。沈因照例搬出了私人原因,无可奉告的理由。   韦城叹了口气,“其实吧,有些事根本不必太在意。”   沈因这才意识到,看来他也看了这封举报信。这让他心里挺郁闷。   “这事真这样定了?”   “嗯。”   “没有返回的余地?”韦城再次确认一遍。   “嗯。”   “那校方可能近几天就要通知刘老师过来上班,你们做个交接。”韦城不无惆怅地说。“辞职后,你就回你来的地了?”   “可能还要呆上一段时间。”沈因说。他至少要陪韩远到高考。   而以后……他还没有想好,或许他真的可能要回南市了。   韦城看着沈因,有些欲言又止。   沈因等着他要说什么,他只是咳了声。“回去吧。我还要给张校回话。你这一走,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我看他这几天愁的呀。”   正说着,简方在路口喊了他一嗓子。   “不说了。”韦城朝那边跑去。   沈因打车到了路口后便下了车,步行至小区。   通往小区的巷子依然又深又窄,路灯也晦暗不明。但没有白天的占道经营与路人拥闹,这条深巷夜晚看起来沉静了很多。   沈因居然在心里升起了一股亲切柔和的感觉。   这就是喜欢的最高境界:“爱屋及乌”?   沈因自个一笑。   他与韩远从邂逅开始,经历了种种,发展到这一步,让沈因自己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在沈因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旮旯里飞窜过来,就往他身上扑。   黑灯瞎火的,沈因一惊,就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几乎同时,有个人已闪了过来,一把把他拉开。   同时,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接着是一连串凄厉的吠叫呜咽声。   韩远已拦在他面前,翘了翘嘴角,柔声安慰他:“没事。”   沈因这才回过神来,冲韩远一笑。看来韩远是一直在路口等他。   沈因这才看向那只倒霉的家伙。   几米远开外,一只棕色的金毛犬正瑟缩地蹲爬在地上,目光可怜,正冲着沈因不停地呜咽。   看来,刚才韩远那一脚着实不轻。   看到沈因向它看过来,便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畏畏缩缩地向他这边蹭。   沈因定了定神,忽然低呼了一声,几步跑了过去。   那只大型狗也已蹭到沈因跟前,围在沈因脚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像在诉说委屈似地不停低咽着。   沈因蹲了下来,把金毛搂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它的头。   韩远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因抱着金毛安抚了会儿,才皱了皱眉。他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向街巷的暗处。   在路灯的边缘,一辆飞驰沉默地停靠在那里。银灰色的车身在暗淡的路灯下闪着柔和而华丽的光芒。   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人推门下车,向沈因走了过来。   那人应该是长途跋涉而来,但身上的衣服像是刚熨烫出来,连条褶皱都看不见。他穿得并不正式,算得上随意休闲,但身材欣长,面目俊朗,看起来即显尊贵却又随和。   他的姿态不像是要出席正式场合,而是来私访一位十分要好而让他倾心的友人。   韩远有些惊讶。这个人他认识。在南市的“勇者之路”主擂台,他与杨东城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程文清向他介绍是说碧生地产的年青的总裁何文今。   何文今大步走了过来,没看沈因,却看向韩远。唇角一挑,浮出一个微笑:“好巧。知道你在这儿上学,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是好巧。   只是这个人,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让韩远也有些奇怪。但他向来对漠不关心的人与事,都淡然以对,漠然处之。   韩远点点头。   “晚点,我们还可以再继续聊聊。现在,我找你老师有点事。”何文今冲他一笑,才看向沈因。   沈因神情晦暗,眉头轻蹙。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嘴唇依然红润。   他看起来如此清朗而洁净,但他却知道,沈因在自己的爱抚下,如何地柔媚入骨,撩拨人心。   韩远也在看沈因。沈因收回注视何文今的目光,转向韩远,轻描淡写地说:“你先回去,这是我大学同学。他有点事找我。”   韩远身体没动,又瞟了一眼何文今。   何文今这次没带眼镜,看起来没有上次的清冷,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柔和了很多。   那只棕色的金毛犬在他与沈因腿边绕来绕去,边呜咽,边摇着尾巴,蹭着他们的腿。   见韩远没动,沈因放柔了声音:“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就回去。”   何文今看着两人的目光渐渐地发生变化。由最初的不经意,开始变得质疑,与深究。   他的目光锁在韩远身上。   “嗯。”韩远说,“我等你。”   说着,一只手忽然揽过沈因的腰,低头吻住沈因的嘴唇。   沈因大惊失色,但也并没有太过反抗。韩远的舌头已伸了进去,吃了几口口水,又在他的唇上舔了舔,才松开他。   “早点回来。”韩远说完,冲何文今点点头,不急不徐地转身离开。   沈因还是挺狼狈的。他不知道韩远怎么就断定了何文今是自己的那位前男友。   他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与语气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什么时候,他就这么敏锐了。   而且,他这中二式的举动……   沈因有些好笑。   但又觉得韩远可爱。不由嘴边掠过一丝笑意。   何文今一步步向沈因走过来。他的脸色在黯淡的路灯,有些晦暗不明,难以分辨。但沈因相信这个自负的人,心里一定是怒火中烧的。   何文今靠了过来,忽然俯下身体,在他耳边吹气般地说道:“没我在身边就这么欲求不满?让你对一个19岁的男孩儿就能下手。”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纵然韩远这个极具挑衅的举动,依然没让何文今太过在意。虽然韩远十分特别, 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稳与相当抓人眼球的外形, 但相对于沈因,他依然太年轻, 而且……还是他的学生。沈因不可能真的会拿他当对象。   沈因只是太寂寞。   只是沈因会对自己的学生出手,还是有些出乎何文今的意外。   “你的口味还真杂, 以前, 你只喜欢我这样的……”何文今顿了顿,“他还这么嫩, 能满足你吗?”   沈因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何文今。何文今像是一直在故意激怒他。   迄今为止, 沈因处理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都表现得过份理智,没有丝毫不必要的冲动与情绪波动。   “你来这儿不是就为了说这些吧?”沈因只是淡淡地说。   果然, 依然如此。   “沈因, 上车。”何文今转过身,向停靠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金毛几步跟着何文今追了上去,忽然发现原主人还原地驻立不动, 又绕了回来, 围着沈因又摇尾巴, 又蹭腿。   沈因弯腰摸了摸它的头,迈步跟上何文今。   他与何文今之间这几年的纠缠恩怨, 是该有个收尾了。与其对这些矛盾避而不见,不如迎难而上,主动解决。   沈因并没有刻意去回避何文今, 他坐在了副驾座上。   金毛跟着纵跃上来,庞大的身躯整个地挤到沈因的腿上,让本来十分宽松的副驾座立即显得拥挤了起来。   沈因又好笑又心疼。他来这里赴任之前,把金毛托付给了一个他信任的爱狗同僚,没想到何文今这么大本事,肯花心思,把这只金毛给找了回来。并且,千里迢迢地带到这里。   以前,他们热恋的时候,金毛没少给何文今添堵。两人三天两头跑酒店,渡假观光旅游,沈因因为惦着金毛没人管,总是不能长时间和他在外厮乱。在沈因面前,何文今没少吃金毛的醋。   没想到,现在他们相处得倒是挺融洽而愉快。   两人在车上一言不发。何文今专心致志地开车,而沈因抱着这只阔别已久的爱犬爱抚个不停。   金毛几个月不见沈因,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又是蹭,又是舔,舌头在沈因脸上,手上乱窜,让沈因又痒又麻,好几次都轻笑出声。   一直在暗暗打量沈因的何文今,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差点伸出手,就去触摸沈因的嘴唇与颈项。   何文今把车停靠在了一个僻静幽深的深巷的临时停车位,推门下车。   沈因还没开门,何文今已绕过来,象从前一样,把车门给他拉开。殷勤而周到。   沈因从车里下来,抬头只见浓密的花草掩映下,一个小型酒吧的大门上钉着“Last waltz”的实木招牌。   沈因跟随何文今进去,在最靠里的卡座上落坐。金毛被服务生暂时领到了宠物区,颇让沈因有些依依不舍。   比起何文今,与金毛相处要自由快活得多。   酒吧不大,设计着重突出了私密的空间感。从灯光的明暗到墙壁里摆放的各种酒类,都回归于酒吧的本质:寂寞的夜晚,独自等待一个来自陌生人的邂逅。   酒吧里除了吧台上零星坐着两三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人。   沈因不知道何文今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像极了那个开启两人恋情的场所。   服务生悄无声息地过来,何文今并没有征求沈因的意见,直接为两人点了单。   沈因的口味、喜好,纵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然铭记于心。   何文今爱酒,各种酒都有兴趣品尝涉猎,沈因也因此颇得饮者趣味。   何文今的酒明显有些烈,度数也高。沈因则是精酒度适宜。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精、冰块与青柠的新鲜让他混身一凛。他一口气喝了半杯。   何文今默默地注视着沈因。   他依然没变。   他与沈因这种相处模式,依然和谐。两人分离的两年时间,好像不存在似的。   何文今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对你说过多少次,别喝这么急。”   沈因淡淡地一笑。“嗯。”放下杯子。   说起来,他与何文今从平时几乎搭不上话的学长学弟,直接跃升为密不可分的情侣,直接诱因就是酒。   当时何文今比沈因长一届,平时沈因和他并没有什么接触。何文今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履职尽责的同时,也根据个人兴趣爱好,组建各种社团,而三年间他搞得最红火的,要属他组建的搏击协会。不仅经常组织活动,还每年对外联系赛事。由于大学生身份的特殊性,引起了一些新闻媒体的关注,还对赛事进行过系列报道。   何文今是那种你纵然不关心,但他的事迹与传说也会一直出现在你耳边的那类人。所以,虽然沈因与他没什么接触,但他的光环还是无所不在地被感知的。   相对于何文今的张扬,沈因要内敛得多。但因为他成绩优秀,相貌也出众,平时他不怎么关心人,但关注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是那段时间,他才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深陷于不知所措的苦恼里,很有点一蹶不振的味道。   他与何文今第一次正式接触,是何文今组织的大学生友谊竞技赛事结束后,搏击社团有所有成员出去狂欢庆贺。   当时沈因只是低一年的学弟,本来没他什么事,但因为同宿舍的室友也是协会成员之一,见他最近消沉得已脱离正常范围,便硬拉着他一起出去散心。   一开始是KTV喝酒唱歌。沈因也就凑个热闹,一晚上一首歌没唱,倒是喝了不少啤酒。临近凌晨,当大家开始觉是后继无力,人困马乏的时候,依然兴致勃勃的何文今忽然提议再换个地喝酒。   成员已走了大半,只有几个夜猫子奉陪。   沈因本来就意兴阑珊,就打算回宿舍,但何文今却忽然拉住了他,冲他微微一笑,说发现了一个十分有特色的小酒吧,要不一起过去看看。   已有几分醉意的沈因,不知为什么,觉得何文今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微妙的柔和。他呆呆地看着他,竟然含含糊糊地就点了头。   还有几个嫌热闹不够的一凑合,也跟着辗转过来。但一过去,才发现并不是他们想像的那种音响爆烈,荧光棒乱舞,美女大跳钢管舞的演艺酒吧。   而是一个十分安静的真正喝酒的场所。   几个凑热闹的一会儿便把这个不大的酒吧弄得如同菜场。   而沈因在何文今慢条斯理的推荐与介绍下,又喝了很多。又快又急。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依然身处酒吧,而四周已空无一人。   橙黄的灯光下,只有何文今陪在他身边。而他则把头枕在何文今的膝盖上,一觉睡到现在。   从酒吧出来,何文今直接把他带到了酒店。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性向与欲望,让他微微的慌恐与少许颤抖。   而何文今,极尽温柔。   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道。   同样的气氛,相似的场景,让两个人短时间都陷入对过去的回忆里。   “前段时间,你回去了吧?”何文今轻轻转着马天尼酒杯细长的杯脚,问。   沈因抬头看了何文今一眼。他回去不过两天时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明白何文今怎么就知道自己回去了一趟。   “我去过你的公寓,看到你换下的衣服。”何文今顿了顿,“我每周都会去一两次,希望能遇到你。没想到,还是没碰上。”   何文今依然保留着他公寓的钥匙。虽然沈因提出过让他归还钥匙,但何文今并没有此打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沈因问。   “多亏你那个男孩。”何文今轻声一笑,“东城传媒的人过来挖人的时候,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沈因想起那天晚上,送韩远回来的那辆奥迪。从车上下来的人隔着马路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以前他常出入何文今的俱乐部,虽然他不怎么留心,但认识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服务生又无声无息地给他们换上第二杯鸡尾酒。   何文今的度数似乎更高了,连冰块都没加。而沈因的第二杯酒里,则呈现出一片玫瑰色的暗红。   沈因喝了口。   何文今的目光落在沈因的裸|露的肌肤上。   他的脸颊、颈项,锁骨,以及胸口的肌肤都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嫣红色,如同他手里的杯中酒,媚惑、私密,而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情|欲。   他忽然有些醉酒,不禁伸出手,去碰触向沈因的领口。   手指滑腻的感觉,瞬间燃起了他的所有鼓动与热情。   但下一刻,沈因已拨开了他的手。   酒吧里弥漫的气氛勾起的回忆,虽然依然清晰,但里面的热情与柔情蜜意却已缺位。   新的记忆以更深沉,更浓烈,更狂暴的姿态早已涤荡了他与何文今的那个过往。   “文今,明天你就回去吧。”沈因轻描淡写地说。   何文今沉默无语。他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又在那个黑暗的巷口等了沈因近两个小时,并不是为了听这句话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找沈因。事实上,纵然是他还没有掌控碧生,依然掣肘于家族势力时,他也曾多次去找他,恳请沈因相信自己,给他一点时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的心至始至终只有沈因一人,并且他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说得入情入理,感情发自肺腑,并且低声下气地三番五次堵截沈因。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但在爱情面前,他也可以卑微至此。   但沈因却出手狠绝,不留余地。   “你这样只能消耗自己,没什么意思。”沈因把剩下的半杯一口气喝完,“我……”   何文今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沈因,回到我身边,我依然爱你。”   沈因看着桌面,嘴角一弯。   何文今还是那副样子。在外人眼里,严厉冷峻,如同一个森严的禁欲主义者,但私底下,却是甜言蜜语,很会哄人。   “过去的事,没什么需要补救与挽回的地方。现在就挺好。”沈因微微地喟叹。   何文今眯起了眼睛。对于以前,他的确对沈因感到抱歉,但让他一直对沈因念念不忘,并躯使他来到这里的,并不是他的不安。   不安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这几年来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他的身份与环境,让他不乏各种邂逅与偶遇,但他有的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痛悟与悔恨。   而沈因,却说他现在挺好。   “因为那个男孩?”何文今还是问了出口。他不相信那个男孩儿能够把沈因据为已有。   沈因没有回应。他不想把韩远给牵扯进来。   “那么个年龄,还是你的学生。”何文今的神情轻挑,充满蔑视,“沈因,你的底线在哪儿呢?”   沈因捏了捏凉冰冰的杯子,下意识地辩解:“我已经辞职了。不再是他的老师。”   何文今一笑,有些不屑:“为了欲望连工作也不要了,你可真行。”   他顿了顿,“沈因,管好你自己。我从没打算过要对你放手。”   沈因无言以对。过了会儿,开口:“回去吧。”   服务生又轻悄悄地走过来,弯腰对何文今低声询问,“先生,由我们调酒师原创的新品Last waltz,要不要品尝一下?”   何文今一愣,心尖瞬间感到有些疼痛。他摇摇头。“不了。”   沈因回去的时候,犹豫着想把金毛一起带走,但金毛跟了他几步后,便停了下来,看向坐在驶坐上的何文今,略一犹豫,又跑了回去。   沈因怔了怔,便也由它。   何文今看着沈因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从学校打听到沈因的住处,赶到梁鹤的小院,却又被告之沈因住进了这里。现在,他明白过来,沈因现在跟韩远那个男孩儿已是同居状态。   他舒展的眉头拧了起来,与沈因一起时和煦深情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严厉与威慑。   他拨通了这次随行而来的助理的电话,吩咐到:“你给我查一下这个人。”   沈因回去的时候,因为还没有配钥匙,他按了门铃。几乎同时,门已打开,韩远站在门口给出他递过拖鞋,又把他脱的鞋子收到鞋柜里。   他穿着背心大裤头,看来已洗了澡。   沈因觉得有些抱歉,现在差不到已是凌晨一点。   “你做什么呢?”沈因问。   “做卷子。”韩远翘了翘嘴角。   “这么自觉?”沈因挺怀疑这段时间,他能安心下来做卷子的。不过,一会儿等成绩出来就见分晓了。   沈因边脱衣服,边走进浴室。   他像是沾了何文今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他急于要把他冲掉。   等他出来,换了韩远送过来的睡衣,直接走了卧室。韩远十分听话地把卷子拿了过来。   沈因靠坐在床上,一目十行,没一会儿,基本上已把两套卷子的分数给判了出来。   这是他模拟高考出的数学与物理卷子。韩远的发挥意外地十分稳定,就这个成绩,超常发挥,能上个一本?沈因乐观地想。   不过,直到现在,这孩子都没表现出对专业选择的倾向性意向。似乎他并没有太执着的科目,只是在数学、物理等需要运算的项目上他比较拿分。他很善长于分析与计算类。或者和他需要经常对敌分析有关。   韩远的业余生活都用在了打架上,也亏他能把学习弄到这个份,沈因还真是挺感谢他的配合。   “怎么样?”韩远凑了过来。   沈因点点头。虽然错误还是有,但失误却没有,都在他正常的发挥范围内。   沈因以为他与何文今出去的这段时间,韩远一定会心里有所动摇,但看他卷面整洁,答题条理分明。不禁有些意外。   “怎么?”韩远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的眉眼,小声问。   沈因抬眼瞅着他,伸出手指沿着他漂亮的唇线勾了勾,“我还以为你会醋性大发,回来又和我哭哭闹闹。一路上,我还操心回来怎么哄你。”   说话间,韩远的脖子开始微微发红。虽然沈因说得糙,但在沈因面前,他的确有过很多次让自己脸红的幼稚表现。   他的心被江师父修练得几近石佛,平时很少动情动容,但只要涉及到沈因,他却总是情不自禁地失态失控。   沈因看他的样子,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嘴唇。   两人翻滚间,沈因把韩远压在了身体下。   韩远一向波澜不兴的眼神,已十分的紊乱,看起来特别适合再做些煽风点火的事。   “上次,你买药的时候,是不是也买了其他东西?”沈因的声音粘腻,如同裹着蜜糖。   “嗯。”韩远的手抚摸在了他的背上,着迷地看着沈因,“你想用吗?”   沈因低下头吻住韩远的嘴唇。   “那么个年龄,还是你的学生。沈因,你的底线在哪儿呢?”   何文今的话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沈因深吻着韩远,自己就是想要这个人。为了韩远,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职业。   沈因伸手打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黑色的管状物。这应该是韩远买消炎药时一起买回来的东西,一直就放在里面。   他双腿跪坐在韩远的身体两侧,抓起韩远的一只大手,把药喷挤在他的手指上,整个人俯了下去,然后把他的手绕过背部导入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都开始不稳时,沈因直起了身体,自己坐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我可能不能保证日更,但我会让每一章尽量肥些~~~ 不能保证日更的理由,一来是因为渣渣作者上班时间少,二来是对文章各种纠结~~ 虽然渣作者笔力有限,但每一章都尽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让大家满意~~ 所以,有时更新不及时,各位亲亲一定要相信,这是渣渣作者在努力思考,与纠结中哦~~~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因的主动,让韩远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几轮过后, 两人才算能比较安稳地躺在床上。   韩远的呼吸经过数次调整, 才能开口:“沈因,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多见他。”   虽然他的感情经历除了沈因几近没有, 但求而不得的痛苦该多大程度激发人心底的恶念,他深有体会。   他不担心沈因, 却顾忌何文今。   “嗯。”沈因应了声, 无声地笑了笑。   韩远的这一丝无心流露的醋意与担心,还是让他挺满足的。他安抚似地碰了碰他的嘴角。   但这个人这么年轻, 对沈因又太过迷恋,不经挑逗, 迅速地又进入状态,连带着把沈因也拖向下一轮的迷乱之中。   第二天沈因去了学校, 何文今并有没现身, 也没有任何电话与短信。但沈因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   他相信何文今并没有离开,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何文今自负而执着,只要想要的东西, 一定会不设后果地弄到手。   几个月前他一声招呼不打, 把自己与教授的照片直接送到校方, 当时的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沈因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这次, 不知道何文今又会给他整出个什么来。不过,他现在这种状况,已没什么能再失去的。   除了韩远。   倒是刘长波来到了办公室。在此这前, 沈因见过他几次,一次在他去张驰办公室的途中,还有两次是校外的路上。   他向沈因表达了对教书的热爱,以及对这份工作珍惜。并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沈因,向他婉转暗示自己是校方在编正式教师,而沈因只是临时聘用人员,沈因留或不留,对他没多少影响,而对刘长波自己则关系密切。   再次看到刘长波,他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还挂着感激的微笑。   看来他已接到校方让他上班的通知。   沈因也不跟他多说,把一些该准备,该交代的一骨脑与他作了交接。一些正待完成的卷子考题也说了约定的日期,交到他手里。   交待完毕,沈因干脆让刘长波直接去代课,自己则在办公室里接着编写卷子。   但还没等听到下课铃响,韩远忽然闯了进来。   正在编卷子的沈因瞄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移到电脑上。这种场合,沈因只能暗自庆幸办公室里没其他人。   “还没下课呢?”沈因不抬头地说。   “你怎么没去代课?”韩远问。   “刘老师不是去了嘛。”沈因接着去敲键盘。   “你辞职了?”   “嗯。这几天把手头的事弄完,就不用过来了。”沈因漫不经心地说。   “因为我?”韩远问得直接。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儿长呆。”沈因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你没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快上课去。”   韩远只是默默地站了没动。   沈因叹了口气,又去看电脑:“这里是学校,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实话,他常觉得自己拿韩远很没辙。   “我没那么重要?”韩远问。   沈因强忍暴走的冲动,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字。转身面向韩远,“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很重要。就是因为你,我才辞职的。”   沈因皱着眉头,无奈地说:“现在你可以去上课了吗?”   韩远嘴角一动,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忽然门吱啦一响,韦城已推门进来,抬眼先看到韩远。   “韩远,你怎么在这儿?”韦城一脸惊讶,“这不还在上课吗?”   “他过来找我有点事。”沈因随口接过话头。   “哦。”韦城点点头。转念一想,这不还是上课时间吗?但因为脑子里还被别的事占着,就没再费心思多想,“沈因,刚才张校让我通知你,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沈因一笑,这算是送行酒了。   “好的。”又扭过头,冲韩远说,“上课去吧。”   “嗯。”韩远点头。   韩远转身迈步出了办公室。韦城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主意大得很。”   “这倒是。”沈因表示赞同。   一下课,韩远就接到邵林的电话,叫他晚上一起吃个饭。韩远想着沈因晚上也不在家,自己这段时间忙东忙西,也没怎么见邵林,也就答应下来。   末了邵林加了一句:“人少,把你朋友也带上。”   韩远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什么朋友?”   邵林在电话那头就笑开了:“你小子别装糊涂。前段时间,你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说没女朋友,谁信啊。”   韩远这才明白他嘴里的朋友指的是什么。他其实倒不介意把沈因带上,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对任何人承认他对沈因的爱慕与恋情。   到了约定的餐馆,韩远才发现邵林居然也不是一个人,潘悦悦也来了。   难怪,他这么大度,要他把朋友带上。   潘悦悦一见韩远,眼睛立即睁得铜铃一样大,啪地甩了邵林肩膀一巴掌:“你不说韩助教有女朋友了吗?你个骗子!”   “人呢?怎么没带来?”邵林问。   “他有事。”韩远说。   “听着没,人家是有事没来,不是没有。”邵林向潘悦悦得意地说。   他屡次向潘悦悦揭密韩远人家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但潘悦悦总是半信半疑,怀疑邵林图谋不轨,故意骗她,让她熄了对韩远的幻想。   听邵林这样一说,潘悦悦一咧嘴:“韩助教,敢情你真有女朋友了。”   她心里终于放下块大石头。   对于韩远有女朋友这件事,她还是喜闻乐见的,因为只有如此,她才不用后悔被邵林骗,也不用有选择的烦恼了。   “可你才多大点呀。”潘悦悦笑嘻嘻地说,“真看不出来。”   “那是你不愿承认。”邵林在一旁补刀。   潘悦悦把眼向他一横。   吃饭的时候,两人依然是邵林说一句,潘悦悦怼一句,还外加一个白眼。但潘悦悦眼大,瞳仁黑,纵然是翻白眼,邵林也觉得她明眸善睐,十分享受。   一顿饭,韩远被两人撒了不少狗粮。   不过他这边的狗粮只多不少,对两人情不自禁的肉麻举动,倒也不是多介意,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打情骂俏。   他心里忽然有些向往,什么时候能像他们这样,在公众场合与沈因一起,也可以无所顾忌地相互表达情谊。   饭后,邵林送走了潘悦悦,便捞了韩远去健身房陪他玩几把。韩远前段时间跑医院,这段时间又天天与沈因厮混在一起,好久没有与人过招,也有些手庠,便一口应允。   两人抵达的时候,健身房还没下班,还有一些没走的学员与教练。   邵林与韩远也不回避,跳上了练习擂台,拳来腿往地玩了起来。   健身房的教练与馆长的一众搏友都知道邵林能打,没想到韩远居然也是个中高手,与邵林你来我往,丝毫不见下风。   两人打得随意,没那么多规矩,只是为了尽兴,基本上用的都是武术与散打,只见身形闪动,拳来腿往,打得十分好看。   下面的看客一阵阵地叫好。馆长也跑了过来,健身房久违的热闹让他颇为感慨。   两人玩玩闹闹到近十点,健身房的学员与教练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邵林先去冲澡,韩远却在后面磨蹭。   黄一诺还留在那里,一直等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韩远拿了毛巾擦了把脸。   “韩远……”黄一诺果然叫住了他。   这段时间,他数次给沈因发信息约他出来见个面,吃个饭。但沈因总以各种理由给搪塞掉。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从沈因的嘴里听到确切的话,就还是有些不甘心。   今天一见到韩远,便抱定主意,一定要问个清楚,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韩远倒也不回避,反而像是在等着黄一诺的寻问。   他对黄一诺有着胜利者的从容与宽厚。   看到黄一诺,甚至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   “有事?”这就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了。   “那个,沈老师最近在忙些什么?”黄一诺搓搓手,一脸讪笑。   他知道现在他对沈因的态度,他人看起来肯定有些奇怪,但他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忙什么。”韩远说。   韩远如此回答,让黄一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腔。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有些话他应该直接面对沈因去问,他不知道自己拦住韩远干什么。   或者在潜意识中,他觉得韩远与沈因关系十分亲近。沈因的一切,韩远肯定也都应该清楚。   他不说话,韩远反而开了腔。看着黄一诺,淡淡地说:“你以后别找他了。”   黄一诺眼睛瞪大了,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韩远。   韩远边擦汗,边往更衣室走:“他有喜欢的人了。”   黄一诺手里的毛巾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碰到韩远的目光,忙又捡了起来。   原来韩远知道自己对沈因的企图,而且还知道对方的现状……   “那人是谁?”他壮着胆子在后面问了一句。   “我。”韩远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一诺手里的毛巾又掉在了地上。   与邵林在景业楼下分手的时候,他忽然问,“孟海清你知道不?”   韩远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在“勇者之路”的主擂台,程文清提出让他不经过淘汰赛,直接与“东城”签约被他一口拒绝时,程文清曾指着擂台上一个胳膊上纹了条龙的年轻人,告诉他,如果他要参加淘汰赛,那人将是他最大的对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的名字就叫孟海清。   “前两天这人来健身房找你了。他那样子,一看就是找你打架的。我告诉他,你辞职了。”邵林说。   韩远点了点头。   孟海清找他确实除了单挑以外,想不出还有别的事。但是虽然东城委托的各地俱乐部的“新人王”海选已在网络上热热闹闹开展,但东传媒自己的内部签约淘汰赛却还没有开始,他这早一步找自己是干什么?   韩远虽有狐疑,但转头也就放下了。   如果孟海清真的要找自己,这两天可能还会现身。到时候,就知道他此行目的了。   欢送会来的人不多不少,刚好一桌。除了韦城、简方、杜春宏这几个与沈因平时交好的同事兼牌友,剩下的都是与张驰来往密切的几个中层干部与办公室主任。教导处主任王锋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是送别宴,办公室主任在点菜上下了点功夫。酒水则自带了当地最名贵的 70度特产。虽然度数高,但高而不腻,醉后不口干,第二天醒来不头疼,在外省也颇有名气。   几个中层干部对沈因的辞职纷纷表达了各种不舍、可惜与挽留。   每一次表达,都免不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韦城几个没和沈因喝多少,几个处的主任倒是频繁地与沈因碰杯。   虽然他们与沈因喝着酒,但表忠心的对象却是校长张驰。   一开始还是一小杯一小杯地喝,喝到后来,一杯二两的小酒壶对着抽。   沈因平时虽爱喝两口,但酒量也就五、六两的样子。何况他第一次喝这么高度数的酒,一口下去,从嗓子眼到胃都象是过了趟火。   教务处主任王锋更是频繁,纵然再三推辞,不唱酒就站身边不走,这让沈因一上来就已喝了两小壶。   酒场一开始就进入高丨潮,沈因也没吃几筷子菜,已有些天旋地转,两腿发软。   打了几圈,张驰看这几个老冲着沈因一个人也不是事,便对他们发话,你们这几个平时和一线老师交流得少,还不借这个机会多和他们沟通沟通。   韦城心里明白,立马拿了杯子,把王锋的酒给拦了过来。   饶是如此,沈因已扛不住了,坐下来的时候,四下的环境都跟着晃了几晃。   几轮下来,张驰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就让人上主食。这节奏感控制得十分到位。既让大家喝好,也没让大家喝醉。就是沈因一开始被他们灌得太急,可能已顶不住了。   张驰心里叹口气,沈因这件事,到现在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而且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辞了职,他也没法向林教授交待。   他并不想让林教授认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的宝贝儿子。   这样一想,他又叹了口气。   散场的时候,张驰交待韦城把沈因给送回去,便拦了车先走。沈因虽然全身发软,但还是有些意识,不让韦城送,执意要自己打车回去。   一出酒楼,夜风一吹,周围的视野扭曲颠倒,沈因双腿一软,韦城已一把捞住了他。   韦城掐着沈因的腰,冲简方喊了一声:“去拦辆车,我把沈老师送回去。”   “你知道他住哪儿。”简方似笑非笑。   “你先拦车去。”韦城有些上火。   简方撇了撇嘴,向路边靠去。   就在这时,韦城的手忽然一轻,手里的人已被谁给接了过去。他猛得一回头,一个十分斯文俊朗的年轻男性已把沈因接在了自己怀里。   那人冲韦城一笑,“我是沈老师朋友。我送他回去。”   声音柔和清朗。   沈因这时也抬起头来。周围依然晃得厉害,他扶了扶头,才呻|吟般地吐出:“文今。”   “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看来,没我看着你,还是不行。”那人话语虽然抱怨,但语气却宠溺纵容,带着甜蜜。   韦城怔了怔。   似乎知道了两人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会遇到沈因的那个人。两人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突兀与不妥,有的只是般配与和谐。   “谢谢你了。”那人冲韦城点致谢,半搂半抱着,挟了沈因的腰就走。   “韦城。”简方拦了辆车,冲他喊道。韦城忙匆匆地跑了过去。   沈因的腰肢依然如他记忆中那么细窄,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半搂在自己的怀里。   何文今不禁手上用了劲,更深更实地去感知他手下肌肉的温度与韧性。   “我自己回去。”沈因晕沉沉中,挤出一丝理智。   何文今并没有理他。   沈因抬起手,去推开他,但他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软了下去。何文今干脆一把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停在路边的飞驰后座门被助理杨云深打开,迎接两人的到来。何文今先把沈因小心地抱进后座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把沈因拉靠到自己的身上。   “开慢点。”何文今吩咐。   车平稳地驶了出去。杨云深提前一天驱车来到这里,何文今则是第二天乘飞机过来。虽然公司上上下下对这个年轻总裁的私生活颇多猜想与流言,但纵然是他,也没想到何文今兴师动众,不远千里来私会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男性。   杨云深跟了何文今不止两年,虽然深得何文今信任,但仅限于工作上的公事公办,私下里并没有额外的私人情谊,对于这件事,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有心想要提醒一下何文今,但似乎又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回酒店?”他再次确认。   “嗯。”何文今抬手去摸了摸沈因因醉酒而滚烫的双颊与胸口。低头在他耳边柔声问:“想不想吐?吐出来舒服一点。”   但沈因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全身如泥水一样,瘫软在身上。   何文今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上下下来回抚摩,似乎想让他舒服一些。   “水。”沈因迷迷糊糊,呢喃似地说。   杨云深从扶手箱摸过一瓶矿泉水,递给何文今。何文今接了过来,拧开瓶盖,一只手臂托起沈因头,另一只手拿了瓶子小心地凑到他嘴边。   杨云深把车速降到50码。   沈因极其口渴的,大口大口地吞咽了几口,何文今怕把他给呛着,只敢把瓶口稍稍倾斜,等他喝了几口,便要拿开。但沈因似乎不满足,迫不及待又把嘴凑了上去。   杨云深把车速降到30码。   后视镜中,何文今终于把瓶口又倾斜,送到沈因嘴边。   “送我回去……”沈因的声音又细又软,象是梦呓了。   “嗯,一会儿就到了。”何文今轻声说。   沈因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到了酒店,何文今把外套一脱,盖在沈因的身上,打横抱了起来。已近10点,虽然酒店大堂依然灯火明亮,但前台的三两工作人员已是懒散困乏,无精打采的样子。   杨云深身材高大结实,挡在何文今身侧,先一步给他摁住了电梯。上了楼,又拿了房卡开了锁。看着何文今抱着沈因进了屋,然后把房门轻轻带上。   何文今把沈因放到了床上。沈因紧闭双眼,双颊酡红。   何文今由上至下俯视着他一会儿。   沈因醉酒的样子,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以言喻的柔情。   沈因的喝酒作派,让他几乎逢饮必醉,他一方面很严厉地纠正过他的这种喝酒风格,另一方面,私心却又贪念他醉后的这股媚惑迷人之态。   何文今伸手解开了他的衬衣最上面两粒扣子,用手背在他的绯红的胸口上抚了一把,温度依然很高。   又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手机从兜里也给掏了出来,扔在了一边。   屋里的空调温度很低,何文今有些凉凉的感觉。   何文今摸了摸沈因的额头,倒是干爽清洁,只是嘴唇还沾着矿泉水的水渍,看起来十分湿润,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何文今的拇指指腹在他的唇上蹭了蹭,手上的触感让他有些意犹豫未尽的感觉,他看了会儿沈因,低下头似乎就要去吻他。   但就要触到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犹豫了会儿,直起了身体。   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何文今看了过去。韩远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过了片刻,何文今拿起手机,划拨接通。   “沈因。”那边传来韩远低沉而柔和的声音。   谁能想象一个19岁的男孩儿已会用如此柔情的声音去诱哄自己的心仪对象了。   那边韩远停顿了几秒,低柔的声音又有些甜蜜:“我在路口等你。”   “韩远。”何文今终于开口,“你的老师现在在我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你们别想多了~~ 何文今是挺有问题,但对沈因却不会那啥啥~~ 他还是有自己的一丝尊严的~ 哎,为什么非要逼我剧透-_-||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电话那边,韩远的呼吸像是忽然间停滞了一样。一片空茫的死寂。   这个效果让何文今十分满意。他抬起手指在沈因的脸上轻轻一划拉, “他现在就睡在我的床上, 你要过来接他吗?”   “把电话给沈因。”韩远有些嘶哑的声音说。   “他还睡着,不太方便接电话。”何文今拉了条毯子盖在了沈因身上。   “你在哪儿?”韩远的声音依然干燥, 但何文今已听到他匀长的呼吸声。   “还真来?”何文今说。   “嗯。”韩远回答,他的声音已十分沉稳。   何文今嘴角嘲弄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他的本意是想看韩远心神动摇的样子, 但对方显然在短暂地失魂落魂后, 迅速找回了自已。   这是缘于对自已在沈因心中所占位置的自信,还是对沈因本人的信任?   何文今忽然觉得十分没意思, 他淡淡地说:“**酒店888号房。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韩远不知道自己怎么撞撞跌跌地飞奔了出去。跑出去的那一刻,腿忽然有些发软, 让他差点跌了出去。   沈因为什么会和何文今在一起,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床上, 这都不在他现在要考虑的范围内, 他现在只担心沈因的安危。   他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的身边,然后把他给带回来, 并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听到何文今的声音那一刻, 他周围的世界有那么一刻是停滞的。但随即, 所有的微妙的,隐晦的, 曲折的心思都被对沈因的担心与思念所压倒与代替。   但他没跑出几步,他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他还没有看到目标,但野兽的警觉已告诉他前边的埋伏与危险。   深巷的一盏淡白的路灯下, 一个人靠着根电线杆子,极其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一脚踢出,一粒石子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他又用运动鞋的脚尖在地上的石砖缝里,剔出一粒,脚尖一点,又踢出一粒。   滚到了韩远的脚边。   他一身迷彩衣裤。黄黄绿绿的体恤紧紧地包裹着他健硕的身躯,完美地呈现出他隆起的胸肌与臂肌。   抬头看到韩远,他的脚停止了剔石子的动作,身体也从电线杆上直了起来。   韩远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他那边走过去。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汗水。   迷彩服裸丨露的整条左臂上有着一条墨青色的刺青,昏暗的路灯下,只是些不太清楚的黑色线条,看不出任何形态。但韩远知道,那是一条龙纹身。   这人就是一直在找他的孟海清。   韩远停住了脚步,摸出了电话,拨通了号码。   孟海清看到韩远,突然嘴角一咧,他那张略显冷酷的表情瞬间有些崩。   他找了韩远几天,没想到今天这个守株待兔居然成功了。   “韩……”孟海清举起了手。看着就要和他擦身而过的韩远,刚一开口,韩远忽然撒腿就跑。   “卧槽!”孟海清连发愣的功夫都没有,一个纵身,一下子扑了过去。   他直奔韩远,飞扑过去,一把就去薅韩远的后衣领子。但韩远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孟海清抓住他的后衣领,被他带着向前一窜,整个人扑在了韩远的身上,韩远脚下一绊,两人一起重重地摔飞了出去。   “他娘的,你跑什么?”孟海清薅着韩远衣领子的手,已顺势去锁他的脖子。   韩远忙一膝盖顶了过去,把他顶开。人已一跃而起。   孟海清也跟着跳了起来,叉着腰,拦在了路中间。   狭窄的深巷,孟海清挡在韩远唯一的去路前,冲着他直摇头,“啧,你这熊样,对得起我这几天的辛苦吗?”   何文今放下电话,凝视了沈因片刻,走到卧室旁的书房。   书桌上放着他随手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整整齐齐地放着两个文件袋。他走过去,拿起上面一个,抽出了里面的资料。这个资料他已仔细来回看过很多遍,现在却像是再次确认一遍,翻了一遍后,又塞进了文件袋里。   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网页,在搜索栏键入“韩石山”三个字。几乎同时,相关键接便陆陆续续出现在屏幕上。最顶部的链接,是某个网站的百科。接着便是一些红红绿绿的相关新闻链接。   何文今的目光由上至下一扫,随手点开一个网页标题:韩石山副书记于*月*日,邀请党外人士25人,对南市的文化体育项目进行了为期一天的调研考察。   何文今的眼里露出一丝含义复杂莫辩的笑意。   韩远,如果是你,你将怎么选择。   “你让开。”韩远现在没心思与他耗着。他现在火烧火燎般心急如焚,急于脱身,但孟海清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样子。像根铁柱一样,杵在路的中央。   “你要干什么?”韩远耐着性子问。   孟海清轻轻哼了一声,“我找你干什么?你觉得呢。”   “我现在有急事。”韩远咬了咬下嘴唇,“如果你想单挑,再约个时间。”   孟海清摇摇头,“择日不如碰日,我找了你几天了。哦,不对,我一直在找你。从程助理那里知道了你的存在的那一刻起。”   韩远皱了眉头。理由他不想听。他只知道一个事实,孟海清不会轻易地就让自己脱身。   只是这个时间点,他出现得如此突然而精准,让韩远没法把这当成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   “早晚都会遇上,你用得着这么急?”韩远压着火说。   孟海清一笑,“我当然急。这关系到我的接下来的打算。”   他闲闲地看着韩远,“有你之前,在大家还在为能不能与东城签约发愁的时候,我已经被确认为新人王的有力人选,我是这批新人里面公认的一哥,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你这么号人存在,一直不露面,因为要高考,也不参加训练……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东城的老总看到你第一眼,就急着与你签约,听说是因为你长得好。今天我可真看到了,长得是有模有样……”   韩远盯着他,忽然向他飞奔了过去,跟着一脚向他的头部踢了出去。   何文今看了看时间,估摸差不多了,合上电脑,向卧室走去。   沈因已翻了个身,整个人半侧着,把自己蜷缩在毯子里。他的呼吸依然很沉,脸上的潮红倒褪了不少,只是有些睡得不安稳似的,长长的眼睫会偶尔地微微抖动。   何文今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因。   这个人以前是他的,以后还会属于自己。   这段时间,他与他不过是走散了,现在,他回来找他,他却迷恋上了路边的风景。不过,他并不是太着急,他迟早会让沈因知道,他至始至终都只能是属于自己。   因为,他从没有打算放手。   何文今的嘴角微微一挑。   他弯下腰把毯子从沈因身小心地扯了下来。象是确认自己的东西一样,仔细打量他。沈因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上衣衣角皱皱地卷了上去,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腹。   何文今看着那块肌肤,忽然有些走神。   沈因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打开了全部的毛孔,散发着让他熏熏欲醉的气息。而腰腹的曲线,每一处承转都恰到好处,让他心动神驰。   他手下的动作先于判断,已伸手摸了下去。   这一刻,他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几年没碰过的身躯,在他的手掌下,依然美好如初,何文今身上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   但他也只是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冷静几秒后,把手从沈因身上退了出来。   他在沈因面前已丢了很多东西,但不能丢掉最后仅有的一点自尊。   他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依然不过想得到来自沈因的纯粹爱情。   只是,他不愿承认,他的所谓“纯粹”爱情,在他决定离开沈因的那一刻,早已不复存在。   他后来不择手段的作法与他所追求的,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何文今神思惚恍地出了会儿神,伸手把沈因的衣服扯平,又把毯子盖在了他身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何文今站了起来。   何文今收拾好笔记本与其中一份文件袋,而把另一份文件袋放在了沈因的床边。一切收拾妥当,内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何文今拿起电话。前台的服务员似乎在打着呵欠,何先生,有个姓赵的先生要找你。你让他进来吗?   何文今一愣,也不回话,只是无声无息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他回过头再看一眼床上的沈因,掉头走了出去。   门外,杨云深已在等着他。   韩远的样子不像是与人进行了一场高规格的搏击,倒像是被人才揍过一顿,全身上下灰尘扑扑,凌乱不堪,而混身每个关节都痛不可言。   但他依然先于孟海清一步,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   刚才他与孟清海一直翻滚在了地上,两人不像是在格斗,而更倾向厮杀。由于韩远的急于脱身,与下手无顾忌,迅速地让两人的格斗演变成为一场具有实质性意义的斗殴。   韩远一开始只想摆脱对方的打法,在孟海清身上丝毫没有发挥作用,反而让自己一再濒临险境。   他无心贪战,只想早点脱身,但他心不在焉的状态,更激怒了孟海清。让他把他的去路封得死死的,让韩远一度处于自顾不暇的境地。   孟海清也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只是脸上象是开了个酱油铺,鼻子、嘴角都冒着血,看起来十分吓人。韩远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拔腿就跑。   “韩远。”孟海清在后面大声说,“我离开东城了。我们还会在擂台上见面的。”   韩远回头看他一眼。   “我找到了新东家。”孟海清咧嘴一笑,鼻子的血又冒了出来。他赶紧给捂上了。   韩远乘坐电梯,来到了888房间。房门紧锁,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那一刻已到达极限。明明头部没被击中,头却一瞬间象是被人拧上了螺丝,一阵阵钻心地疼。   他抬手捶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回应,也没有丝毫响动。他又捶了几下,已有点入室抢劫的感觉了。   忽然门锁转动的声音,门猛得被拉开。   邵林站在门里面,撅起他的血盆大口,隔空给了他一个飞吻。   而会客厅里,赵北武嘴里叼根烟,正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沙发上。   看到韩远,手指悄悄往里面指了指。   韩远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胸腔里,耳朵里一片清明,四下的视野也清晰而安定。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在发抖。   他穿过会客厅,经过书房,来到最里的卧房。   韩远几步奔过去。   沈因无知无觉地睡在床上,还沉浸在静谧的梦乡中。   韩远眨了眨眼睛,揭制住眼里迅猛上涌的热潮,弯腰把毯子给沈因包好,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赵北武发动了车,邵林把车门拉开, 韩远抱着沈因坐到了后座。   一个小时前, 两个人先后接到韩远的求助电话,让他们到酒店去把自己的老师带出来。韩远的内容表达得十分清晰完整, 话语却非常仓促。说完就匆匆地挂上了电话,让他们脑补了一个年轻男子夜会网友, 反被人贩子扣留勒索的社会问题大戏。   邵林到达的时候, 赵北武正在前台和穿红制服的小姑娘你来我往。   一个一口咬定这个酒店里疑似有人拐卖妇女儿童,要求服务员拿钥匙让他上去找人, 而另一个则义正严辞地告之,这里是本市最高星级酒店, 入住客人都是拿身份证实名登记,数据上传, 并与公安部数据库联网, 不可能有疑似人贩子在此逗留,还顺带拐卖妇女儿童。   在两人热烈交涉中,邵林已从安全通道径直上了8楼, 直奔韩远所说的888房间。酒店的走廊长深曲折, 邵林在墙上找了会儿房间分布图, 才分清东西南北。   当他认定方向,向目标房间跑去的时候,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影似乎在走廊尽头一闪,等他过去的时候,电梯口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邵林从小不爱学习, 但善奇巧,开个酒店这种程度的锁也不在话下,小时候家里怕他作贼,为此没少挨过打。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早已准备好的特制钩针,伸进了锁孔里。里面卡卡的响动,锁芯弹子与钩针碰撞,磨合,然后咬住。邵林一拧锁把,推门而入。   赵北武一声不吭地开着车,他与邵林都一样,还没完全从虎口救人的戏码中完全出戏,现在又被韩远抱人的举动所震惊,百般好奇,百般猜测。   赵北武见过沈因,知道那是韩远的老师。但韩远这么个抱人法,让他觉得两人的关系委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   邵林要粗枝大叶得多,只觉得有些哪儿不对劲的,但也没去多琢磨。   中途,沈因似乎醒了一次,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梦呓般的轻吟,韩远忙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像是安慰般,轻声说:“我在这儿。”   沈因的眼睫扇了扇,眼睛从低垂的睫毛下,看了韩远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他整个人都被韩远横抱着,现在又往他身上凑了凑,把头埋在韩远的胸口上。   韩远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一直有意无意地从后视镜里窥视着两人的赵北武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一踩刹车。没系安全带的邵林身体往前一窜,大声嚷嚷:“卧槽,你怎么开车的。”   “要不,你来开?”赵北武说。   经过这一次联手,两人的关系俨然已直接上升到可以依赖的哥们儿级别,说话也不见丝毫客气。   只是,赵北武已心里有数。   上次他与韩远去酒吧打擂,回来的时候,沈因与他们乘车同行时,赵北武浑身上下莫名的局促感,以及无法插入两人之间气氛的憋闷感,终于有了解释。   不懂!他心里咋舌。   年轻男孩儿的心,也是高深莫测,很难猜。   到了小区,邵林把韩远一直送上楼,才转身离开。他一头钻进车里,砰地一关车门,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说,那人是韩远的老师?”   “嗯。”赵北发动车,还要把这小子给送回去。他打了个呵欠,这都快1点了。   旁边的邵林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像是在自言自语:“知道的,说是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人是那小子的情人呢。”   赵北武一踩油门,车开了出去。   经过这一翻来回折磨,沈因似乎酒醒了不少,只是在他醉酒的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影相。似乎上了何文今的车,但一睁眼,却看到了韩远。他软绵绵地被他抱在怀里,被他亲了一下。   似睡非睡中,被抱上了楼,然后,又被轻手轻脚放到床上。   半夜,沈因终于彻底醒了过来。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能模模糊糊,隐约地猜出个大概。   只是其中的刀光剑影,紧迫危急他倒想象不出。   韩远抱着他的腰,睡在旁边。沈因小心地把他的手移开,也不开灯,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冲了个澡。   一晚上昏沉迟钝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那个高度烈酒果然不错,醉那么狠,居然不怎么上头,只是嘴里干得厉害。   洗澡出来,开了落地灯,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客厅里。喝了两杯,目光被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所吸引。   他拿了起来,抽出里面的资料,看了看,随手又塞进了文件袋,摞在了茶几上。   里面的文件其中一份是那封检举信沈因私生活混乱的举报信的复印件,只不过申诉对象由8中校长变成了教育局。看来这个检举信不止投送了一份。沈因对张驰又多了一份感激。   张驰一定是从中把整件事给摁了下来,才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的波澜。   这样一想,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张驰。   除了检举信,就是简方的个人资料与简历,包括他与韦城一些引人遐想的照片。很显然,这个文件袋里的资料的组合,只是要告诉沈因那个背后向教育局检举的就是简方。   为什么会如此。沈因并没有多想,或者是因为张驰将要组建的阳光班,本来应该属于韦城,却由于他的存在,被中途截胡,引起了简方的不满。   或者只是单纯的恋人间的吃醋……   门锁轻轻地转动声,韩远靸着拖鞋走了出来。沈因去看韩远,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韩远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似乎也有些肿起。   凌晨到家后,韩远也是身心俱乏,冲了个澡,身上的伤也懒得处理,就爬在沈因身边睡下了。   “你这是被人揍了?”沈因有些不可置信。   韩远有些好笑。他为沈因一晚上疲于奔波,精神上更是倍受煎熬困扰,而这个肇事人却一无所知,一脸茫然懵懂的样子。   “深更半夜的,到床上睡去。”韩远说。   “这脸花成这样,怎么没处理。”沈因纠着眉头,心疼地瞅着韩远的脸。   韩远已走过去,弯腰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这点小伤,不用管他,过两天就好。”   他把沈因抱进卧室,扔到床上,自己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蹭了蹭。   沈因忍了会儿,终于还是说:“韩远,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尽量不要让人打你的脸。”   韩远的身体明显僵了僵,过了会儿,把身体翻转过来,对着沈因:“我现在……很难看?”   “这到还没有。”沈因侧过头,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颜值已经满分10分了,纵然再减2分,也还是8分。”   “所以,还是上上品。”沈因下了结论。   韩远愣呆呆地看着沈因片刻,咽了口口水,硬是没说出话来。   沈因轻声一笑,凑过头,舔了舔他嘴角的伤口,韩远忙把头往旁边避了避,“没怎么洗,脏。”   沈因干脆侧过身,扳过他的下巴:“正好消消毒。”   沈因凑过去,舌尖沿着他唇上的破口到脸颊的淤青,一路舔了过去。   凉凉的舌头麻酥酥地蹭过破了的皮肤,火辣辣的刺疼感。   韩远强忍着,一动也没敢动,让沈因用口水在自己的伤口上消了一遍毒。   弄完了,沈因问:“疼吗?”   韩远有些混乱地点点头。当然不仅仅是疼,还有隐藏在疼痛中,由沈因的舌头带来的过电般的快感。   沈因轻轻叹口气:“知道疼了,以后就别乱跟人打架。”   “嗯。”韩远应了声。   “睡吧。”沈因轻轻挪动身体,就要平侧过去。韩远已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肢,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吻上他的嘴唇。   韩远一晚上体力上消耗奔波,精神上更是饱受折磨,本来已经十分疲劳不堪,但身体蓦得没有征兆地被沈因点燃,便有些无法收手的意思。   沈因让他亲了会儿,才把他推开,“还要上课,睡吧。”翻过身去。   “你这样,我睡不着。”韩远低声说着,从背后抱住了他,伸手去褪他的裤子,又曲蜷起他的一条腿,手指摸了进去。   沈因只是闭了眼睛,任由他摆布。   后半夜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6点多的时候,韩远已早早起床。沈因却依然赖在床上,看来已是不去学校的样子。   韩远虽然很为沈因可惜,也很愧疚,但把沈因藏在自己家里那种小孩式的占有心理,让他又有些隐秘地喜悦。   只是沈因赖在家里,他就有些迈不动出门上学的腿。   但沈因并没有让他在家学习的意思。   也是,昨天从晚上折腾到凌晨,今天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也好。韩远想。   韩远用香肠做了鸡蛋饼,又热了牛奶,才把沈因从床上给拖了起来。沈因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不上班的人,还让韩远起来给他做饭,他有些于心不安。   要不,晚上自己来做顿爱心晚餐?只是他的脑子想了一圈,最擅长的无非是炒饭与面条。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饭后,正要上学的韩远,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件夏季校服。整件校服满是各种可爱涂鸦与签名。   沈因微微一笑,忽然有些感慨。   “同学们送你的。”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目光一扫,画画得最好的还要属史子铭了。史子铭可谓一战成名,自己上次在韩远的校服上成功地画了只卡通小豹子后,他俨然成了8班的画伯,不停地被人约画,让他人气飙升,连陈大伟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   而字写得最好的还是班长刘晓溪。   沈因看了一圈,笑着瞅向韩远,“哪个是你画的?”   “你猜?”韩远咧嘴看着他。   沈因指了指校服正中一颗被爱神之箭穿心而过的,歪三扭四的红心。“这个。”   韩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脸有些发红。   沈因哈哈大笑,整个人软在沙发上。   韩远又急又气,抱着他堵住了他的嘴唇,过了会儿,才离开他,用他低沉而诱惑人心的声音,在沈因耳边说:“沈因,今天不上学了,行不行?”   “当然,不行。”沈因毫不动容地一口拒绝。   上午课间十分钟的时候,韩远接到程文清的电话。看来,他的时间掐得相当准。果然,程文清那边笑着说:“怎么样,没碍着你上课吧。”   “嗯。”韩远应了声。   看那边丝毫没有主动探寻他企图的意思,程文清便不在和韩远绕圈子:“孟海清找到你了吧?”   看来,他很清楚孟海清这段时间要干什么,并且已经干了什么。   “嗯。”韩远再次回答。   程文清那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在今天,也就是刚才,孟海清与碧生集团旗下的落剑俱乐部签约了。”   “何文今那里的?”韩远问。   “嗯。你挺清楚的嘛。”程文清过了一会儿,“韩远,这周你过来一下。”   韩远没说话。   “前期的宣传工作开始了。我们要提前给你录制短片。”程文清接着补充一句,“不会占你多长时间。”   东城的这一批新人中,实力与韩远旗鼓相当的孟海清已转身投向碧生。他没理由再允许下一个意外发生。不过,他是真没想到韩远的存在,会如此刺激孟海清。让他一意孤行,只身到那个城市与韩远单挑。   只是,从孟海清义无返顾地投向碧生的举动来看,他与韩远一战的输赢,不用问,程文清已心知肚明。   “不是要经过淘汰赛吗?”韩远有些不太清楚。   “不了。”程文清说,“结果不是已提前出来了么。”   的确,韩远与孟海清实质上已提前完成了淘汰赛。   而韩远将是东城未来几年着力打造的新星。   韩远刚放下电话,朱青的电话已打了进来。从她离开的这一个多月,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韩远。不过,这也是她一惯作风。当年她离开韩远那么久,一年到头,韩远也很少接到来自朱青的只言片语。   虽然后来,他知道朱青曾多次拜访江师父,向他打听韩远的近况。   那边,她的声音依然又脆又急,“刚才怎么占线那么久?”   “和一个朋友,有点事。”韩远说。   朱青忽然就沉默了。   韩远等了会儿,问:“有事吗?”   “韩远,你想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亲?”那一刻,朱青的声音是温柔而怜惜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没人打扰,沈因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把手头上的几份摸拟试卷已基本完成。有了空余时间, 就开始想些多余的事情。   昨晚的风波,虽然韩远只字未提, 但他基本上也能拼出个大致的轮廓来。   文件袋里的东西,应该是何文今送给他的一份礼物。只是他对这份看似不经意, 实则费心的体贴并不是太在意。   他更无意拿着简方与韦城的暧昧照片来个反客为主的攻击。   这些对他而言, 连路上的绊脚石都算不上。   他更挂心的倒是何文今。他现在进入了死胡同,如果他自己不愿面对现状, 任谁也无法把他给带出来。   而自己,在没有韩远以前, 对何文今已心如死灰,现在有了韩远, 心里更容不下其他人了。   胡乱想了会儿, 沈因又在网上找了一些相关招聘信息。他原本一目了然的前程,因为何文今一棒子岔了进来,陡然转向, 现在又因为韩远, 他已不愿在教师这个行业上继续下去。   他的专业是动物生物学, 现在或者去一些科研机构应聘试试,或者出国再读几年书?   沈因有些犹豫而恍惚。   不知道韩远以后会在哪儿上学。但他即将参加的“勇者之路”, 必定会对他以后的道路产生重大的影响。   朱青提出的意见十分突然。虽然类似的谈话她以前也有过几次,却没有这次郑重而特意的感觉。   对于自己这位19年素未谋面的亲爹,韩远没有任何感想与想象。   这个人的存在, 对于自己连影子都算不上。   那只是个与朱青恩怨纠缠了十几年的一个男性,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韩远更没有意识到自己与那人之间存在着的血缘关系。   而且,那人如果真的想见自己,也没理由等到现在。   “为什么现在要见他?”韩远淡淡地问。   “迟早都要见的。”朱青迟疑地说。   “那就晚点。”韩远搪塞一句。他并不想让朱青太过难堪。   “韩远,高考的事,你有什么想上的大学与志愿吗?”朱青问。   韩远犹豫了会儿,这事他似乎都没怎么想过。几个月前,他连学都不打算上,但因为沈因的突然插入,学习现在几乎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以前觉得可有可无的上课、做题、考试,因为贯穿了沈因的身影,让学习成了一个甜蜜而让他悸动的事情。   “我希望你的志愿能报考南大。”朱青说着。   韩远愣了愣。他对自己即将到来的选择并没有偏好与深思,但当南大这个词进入自己的耳朵一瞬间,韩远忽然向往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沈因曾在那里呆过。   那边朱青继续说,“晚点,我也会征求沈老师的意见。”   “你怎么征求?”   “我有他的电话。”   “那我直接问他,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韩远说。   朱青犹豫了会儿:“那好,我等你电话。”   韩远一回来,找了一圈,才发现沈因在厨房里。   韩远大惊失色。   虽然沈因从没说过,但从他尝过的林教授私房菜,以及沈因不是食堂就是快餐的饮食习惯上来看,这是个十指不沾春阳水的人。   但就是这么个人,现在却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乎着。   他穿着韩远的体恤,十分宽大,后领脖子露出一大圈,半边肩膀与大片的肩胛骨都一览无余。   腰里松松地系着的围裙,却把他的腰肢更加凸显了出来。   细细的,在衣服里的活动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如同一只独立的生物。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过来帮忙。”沈因咳了声。就这十来分钟,厨房里的油烟已呛得他嗓子发痒,眼晴生疼。   这让他开始认识到韩远每顿饭的辛苦与用心。   韩远扬了扬嘴角,走过去伸手把抽油烟机打开。整个厨房被沈因弄得像个火灾现场。   他再去看锅里的菜,不禁瞅了沈因一眼。   锅里红红绿绿,俨然是道家常味十足,但非常考验手艺的鱼香肉丝。   “你没想错。叫的外卖,我不过是热热。”沈因关了打火灶。   韩远笑出声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整个身体贴着他的后背,把脸蹭在他露出的背部。   “干嘛这么麻烦。你只要在家等我回来做给你吃就行了。”   “也就这一次了。”沈因说。他不过在厨房里呆了十来分钟,已觉得烟熏火燎的,全身一股油烟味。   倒是奇怪,韩远每天都在厨房忙活,身上却没有这种油腻腻的油烟味。   或者只是自己的鼻子选择性失灵,只被他全身散发的男性荷尔蒙迷得晕头转向?   就如比,现在。   “韩远,要么还有一个菜你来热,要么你现在去客厅等着。”沈因慢悠悠地说。   “嗯。”韩远依然抱着他,身体去不动。只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肩膀。   沈因吁了口气,让他又抱了会儿,才说:“现在你可以决定了吗?”   “嗯。”韩远再次应了声,手却摸进了他的围裙,拉开了裤链,把手伸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捏揉起来。韩远的手大而热量充足,沈因身体一紧,腿已有些发软,一只手不由撑在了灶沿上。   而另一只手覆盖在韩远的手上,象是阻止,又像是邀请他继续深入。   “沈因,你是在南大毕业的吗?”韩远低声问。   沈因咬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你想去那儿?“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有些发抖。   “嗯。”韩远回答。   “有想上的,专业?”沈因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随便,哪个都行。”韩远说。   不问专业,只是因为那里曾是自己呆过的地方,韩远就想报考到那里。   这个行为,可以理解为一个示爱?   不过南大在全国都挂得上号的一类学校,以韩远现在的成绩……不过,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沈因也不想太打击他。   而且,接下来的学习训练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韩远……”沈因的声音杂着粘腻的喘息与轻吟,他覆盖着韩远手的那只手,用了力度,开始去阻止韩远幅度越来越大的动作。再弄下去,这晚饭大概都吃不成了。   这时,灶台上的手机忽然一亮,机身猛烈地震动起来,何文今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看来,昨晚何文今已把自己的电话从黑名单中解锁出来。   与此同时,韩远也看到了电话,一手更牢固地束住沈因的腰,另一只手则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褪下他的裤子。下身遭受的强烈刺激与震荡,让沈因大声叫了出来。声音放纵,而销魂蚀骨。   灶台上的电话震动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韩远征询沈因的意见,是先吃饭,还是先清理。沈因选择了先吃饭,然后韩远选择了继续在厨房热菜,顺便做汤。   沈因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等身上的热潮消褪了下去,拿了手机,走进阳台上,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沈因。”何文今的语气十分悠闲,“刚在忙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沈因说。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中,最绝情的一个。”何文今苦笑。   沈因沉默不语。他的绝情是建立在他的深情之上的。   在别的事上,他都可以做到心无挂碍,自在从容,对那些在背后使绊子的人,诸如简方,他甚至可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对感情,他纯粹而且绝对。   要么完整地拥有一个人,要么就彻底舍去。   在他这里没有所谓藕断丝连,没有意犹未尽,没有余情未了。   对他而立,能容忍这些存在的感情,本身从不具备足够的深沉与浓烈。   “沈因,如果是那个男孩,你是选择义无反顾地舍弃,还是原谅?”何文今问。   “你这个假设毫无意义。”沈因说。   “哦,是吗?”何文今轻笑,“我来,只想告诉你,如果以后,你不论受到什么伤害,我的怀抱永远都等着你。”   “我迄止为止受到最大的伤害,是来自于你。“沈因淡淡地说。   他不过是在陈述一个实情,他本觉得没必要如此直截了当地对何文今阐述,但这个人现在处在迷宫里,只怕是你给他丢进了钥匙,他也未必会接受。   “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那么一点顾惜,就别再这样下去。”沈因沉沉地说。   何文今半晌没说话,现次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沈因,我想让你明白,在诱惑与压力面前,任何人与任何感情都是可以用天平测出份量,而选择的结果,有时并不是因为爱与感情,而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沈因没接话,他相信何文今还有话说。   “你想听听你那个男孩的事吗?”何文今果然说。   韩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沈因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烟。   韩远皱了皱眉,他现在见不得沈因吸烟。平时沈因清清爽爽,眼神明净,而当他抽烟的时候,眼里总是伴着些怠倦与阴影。   他几步过去,把沈因嘴里的烟抽掉,掐灭在烟灰缸里。   “以后不许再抽烟了。”顿了顿,韩远说,“我陪你一起戒烟。”   沈因看着他,无声地一笑。神情有些倦倦的。刚才折腾得时间有点长了,而且又是那么个姿势。韩远在他旁边坐了下去,揽过他的腰,“是不是不舒服?”   沈因没回答,却问:“韩远,为什么突然想上南大?”   韩远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翘:“这还用问?上午朱青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上南大......我想起你在那里上学教书,忽然就想去了。”   沈因看着他,眼里泛起柔和的笑意。   “不过,我这成绩,大概没一点希望。”韩远难得的灰心丧气。   沈因扑地一笑,心里刚才的那一丝忽然落下的阴影,已荡然无存。“有点梦想还是好的,没准忽然实现了呢。”   “沈因,这周陪我去趟南市。”韩远说。   沈因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也不问原因,只是说:“好的。”   韩远与沈因凌晨2点乘机抵达南市。一下了飞机东城传媒的商务车已在外等候,依然是上次带韩远的人事部工作人员小李在里面候着他。   沈因把钥匙给了韩远,自己打车先回了公寓。   韩远被直接带到东城传媒的摄影棚。节目已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所有的运作都像加速度一样,进入高倍的运转中。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小李主要从宣传这方向向韩远介绍了一下目前的进程。韩元问了问各地的赛事情况,心里忽然有些期待。   那个华丽而巨大的舞台,像是一直在召唤并等候着他的到来。   一个小时候后,商务车驶入东城传媒总部。这是韩远第一次来这里。   商务车一驶进去,韩远还以为进入了一个单门独户的小区。虽然路灯不算亮,四下安静幽暗,但依然看得出环境优美,草木繁茂。商务车在一座六层高的楼群前停了下来。   比起四周的黯淡,整座楼几乎算是灯火通明的。   小李把韩远带到二楼的摄影棚时,里面聚集了摄影部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监制在内的十来个人。还有两三个与韩远一样,需要录制短片的拳手,在现场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东城对这个项目有着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在宣传上花费的气力甚至比赛事本身都重视。仅宣传推广方案,大大小小地开了几个级别会议,经过层层筛选评定,才算确定下来。   现在摄影机正对着拍摄的那人,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一身黝黑健硕的肌肉,在一片空白的幕布前,做出各种或拳击,或武术的姿势。   韩远一眼认出了对方。他曾在“勇者之路”舞台上远远地看过他一眼,是70公斤级拳王施宝庆。   在化妆师上去给施宝庆补妆的空档,工作人员把韩远带到监制面前。   “下一个就是他,程助理特意交待的那一位。”   监制四十出头,个高,微微有些发福。他看了韩远一眼,点点头:“叫韩远来着?”   小李点点头。短片的拍摄方案也是由程文清牵头,由摄影部、美术部一起,针对每个选手的风格特色,逐一定制的。   “先带他去化妆吧。”监制说。   韩远跟着小李就要走。   监制忽然叫住他,“先别换衣服,就他身上这件就行。”监制说。   韩远肩上背着背包,简单的体恤与牛仔裤,有些风尘仆仆,却又从容挺拔。   小李看看韩远,又看看监制,面有难色。   因为他直接为程文清服务,对韩远的情况还算了解。   虽然韩远现在是连约都还没签的新人,但程文清亲自参与了对他的宣传策划。明确表示,在包装宣传上,突出他的偶象气质。所以,他们在准备服装上,颇费了些心思。并不像其他拳手那样,主要凸显他们出力量与荣誉。   “咱是想把他往好了拍是不?”监制说。   “那是必需的啊。”小李说。   “那就听我的。”监制又看了韩远一眼。   制定方案时,韩远是他唯一没见过本人的选手,只是从程文清的描述中,知道他们要把他打造成体育界偶像的想法。   但当他到韩远的第一眼后,已在心里推翻了那个经过层层审核,才签批下来的方案。   虽然韩远的外形相当出众,但他的魅力却并不仅仅来自他漂亮的五官与健美的身材。   他身上有股隐秘的,无形无色的东西,如同一种味道,远远比他的外观,更加持久地打动人心。   当韩远从化妆室出来时,正碰到要离去的施宝庆。韩远还没有向这个拳击界前辈表示敬意,施宝庆已先他一步打了声招呼:“韩远。”   韩远怔了怔。施宝庆嘿嘿一笑,:今天拍摄的几个人,就你没见过。”   拍摄过程比韩远想象的要顺利。毕竟不是拍电视电影,对韩远没有表演要求,不过是站在空白的幕布前,或站或立。监制甚至没有让他做出诸如拳王施宝庆那样的格斗动作。   而韩远淡漠的神情,超脱的眼晴,让监制十分钟爱,而且省心不少。   通常爱给自己加戏的拍摄主体更让人头疼。   只是拍摄过程中,监制会不停变动方案,几分钟的宣传片,拍了近三个小时。   终于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就在韩远与工作人员都松口气时,监制忽然问:“现在几点?”   “还有二十分钟,凌晨4点了。”工作人员苦着脸。   “刚好,可以赶上日出。”监制临时决定再加几个外景。   监制不仅在海边给他加了背影特写,又临时借用了一个中学教室,又加拍了几组面画才收工。   韩远拧开沈因的公寓大门时已近7点。   再次迈进沈因的家里,韩远的心境已与上次完全不同。上次,他从坐上沈因的车,到进入他的公寓,一直到留在家里过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而倍觉艰辛。   一个闪失,他的期待就会落空。   那个晚上,他坐在沈因的沙发上,渡过了有生之年,最煎熬的一夜。种种犹豫与挣扎,失望与期待,让他的心跌跌宕宕,起起伏伏。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直到临走前,他的渴望才渐渐清晰起来,几乎是顺理成章,他悄然走近沈因,跪在他的床头,去亲吻他。   一开始他还有些小心,怕把他弄醒,但他还是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后来,他忽然醒悟,沈因其实已醒来多时,他便更加没了顾忌。   而这次,再次踏入沈因的房间,他已没了上次的百转千回,有的只是鼓动与心悸。   他换了鞋,径直走到床边,沈因还没睡醒。   纵然沈因醒着,这次,他也不再有任何顾忌。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屋里的空调开得很低,低垂的窗帘, 让屋里的光线十分幽闭。   韩远把床头灯拧开, 灰淡的光线中,又多了点亮色。   沈因身上搭了条毯子。韩远对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儿, 把毯子掀开,与此同时, 整个脑子嗡地一声。沈因什么也没穿, 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   他和他熟悉亲昵到这一步,但沈因与他一起的时候, 穿得却十分整齐。   韩远出神地看了会儿,对自己的恋人, 怎么看都让他心动,只是现在, 这个心动又加入了热血上涌。他的手一路摸了下去。睡梦中, 沈因的腰肢不由地轻微扭动起来,嘴里也倾泻出一两声粘软的吟哦。韩远分开了他的双腿,压了下去。   沈因在中途醒了过来, 配合了他诸多的动作与要求后, 现在又闭了眼睛打盹。但韩远睡不着。   这里是沈因的家里, 在沈因的床上。   上次他在这里与沈因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而这次, 他却与他相拥而眠。   韩远抱着沈因去亲他。   “你不困吗?”沈因倦倦地说。韩远凌晨回来,又与他百般厮缠,现在看起来依然情绪高涨。   “睡不着, 不想睡。”韩远如实说。   “那你能让我睡会儿吗?”沈因说。   韩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心里默默地替沈因做了个辩解。虽然现在已9点多了,但他昨天飞回来时已近凌晨,刚才又被自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所以,他再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韩远悄悄地挪动身体,就要起来,沈因却一把拉住他,“这要去哪?”   “我先把饭做了,等你起来吃。”韩远说。   在自己家里,还要让韩远作饭,沈因有些不好意思。   “别忙活了。一会儿到外面吃去。”   韩远本来就舍不得离开他的身体,顺势又抱住了他,咬住他的脖子。   “那边的事怎么样了?”沈因问。   “也没什么事。”韩远说。   本来程文清约他下午在办公室会面,但因为上面来人临时要到东城考察调研,现在那边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相关资料,迎接上面来人,所以具体会面时间,等那边再联系。   这就是说,韩远今天一天的时间是自由的。   沈因想起在这里,他应尽的地主之宜。   “韩远,一会儿你想到哪儿去玩?海洋公园,植物园还是游乐园。”沈因问。   韩远的手摸向沈因那个已软小的地方。“能一直呆在床上吗?”   当然,两人并没有一直呆在床上。沈因带着韩远在外面吃了早饭,然后又把他带到了游乐园。   沈因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游乐场是哪一年的事了。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几个男生曾陪几个学妹一起来过一次。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正无知无觉地快活着。似乎有个颇受欢迎学妹对他颇有好感,而自己因为这个好感,小小地有些得意。   游乐园面积很大,但人也多,都是拖家带口出来蹓小孩儿,或是蹓宠物的,还有就是一些高校成群结队的男女学生。   热闹而且人杂,沈因被韩远时不时地搂楼肩膀,拉拉胳膊也没什么特别招人眼的地方。   但沈因还是给韩远买了一大桶冰淇淋,塞到他手里。韩远的手与嘴都被占着,老实了不少。   这个游乐园建成时间晚,娱乐设施新而全,但也架不住人多,一些超人气的项目还要排老长的队才能买票。   两人转了小半圈,韩远看着眼花缭乱,七彩斑烂的游乐场,问:“你想先去哪个?”   “过山车是必定要玩的。”沈因说。   来游乐园不坐过山车,等于没来。   “行。”韩远点头。   相比别处的人满为患,过山车显得十分稀松,售票窗口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在排队买票。   “你等着,我去买票。”韩远说着就走过去。   “一张。”沈因说。   韩远扭过头,不解地看着沈因。   沈因微微一笑,指着旁边树荫下的露天咖啡厅:“我在这儿等你。”   “你不去?”韩远有些难以置信。   沈因点点头:“我以前玩过了,没什么意思。”   韩远看了他一眼,忽然嘴角一扬:“你是不是害怕?”   到底比他年长几岁,这点程度的激将法沈因还是受得了的。   “嗯。我年纪大了,不比你这年龄的小孩了。”   韩远一笑,薅着他的胳臂,就往那边拉。沈因脸色都变了,声音提高了几度:“你干嘛,放开!”   韩远把他拉了几步,嗤笑一声,松开了他的胳臂,看沈因的脸色,他是真的害怕。   “早知道你不陪我,还不如去海洋公园。”韩远说。   沈因瞅他一眼。怨我?   “你能上哪个?”韩远眼里含着笑问他。   这个……沈因抬头看了看远远进进,高高低低矗立着的大钟摆、海盗船、跳楼机……   他沉吟了会儿:“旋转木马。”   然后两人与一众小朋友坐在了木马上,听着欢快的音乐,重新体验了一把童年的天真与童趣。两人又玩了旋转座椅,碰碰车。   虽然因为沈因胆小怕死,可玩的设施不多,但两人都志不在玩,都抱着一种约会的心理,便觉得坐什么都好玩,都高兴。   韩远甚至拿出手机,给沈因拍了很多照片。   在韩远吃第三桶冰淇淋的时候,沈因提议:“去摩天轮吧。”   看来,这个他还是敢坐的。   摩天轮在游乐场里是最高的设施,大多数情况下,充当活动观景台的作用。   舱座开着冷气,位置挺宽,两排够坐五六人,但韩远还是紧挨着沈因坐了下来,一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沈因的手,把他整个抱在怀里。   沈因微微一笑。   摩天轮的意趣,大抵就是如此了。   随着机器启动,座舱渐渐升高,视野越来越大,向上是整个天空浩渺碧蓝,向下则几乎尽收眼底的大半个城市。   远方是无边无垠的湛蓝海水。   虽说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周围的风物上,但天地间的空阔辽远带来的冲击,依然直达胸口。   随着观览车越升越高,沈因忽然说:“你听没听过摩天轮的一个传说?”   “嗯?”韩远极其温柔地看着沈因。   现在他又觉得还是游乐园好了。   “一起坐上摩天轮上的恋人迟早都会分手。”沈因说。   韩远愣了愣,揽着沈因腰手一紧,那一瞬间,眼里竟然掠过一丝无以言传的痛楚之色。   “不过,据说如果在最顶点,两人接吻的话,就会永不分离。”沈因微微一笑,“我看这高度差不多够了。”   韩远低下头,狠狠地咬上他的嘴唇。他强硬而用力,以至于两人分开的时候,沈因的唇舌有些火辣辣的疼。   “沈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韩远在他耳边说。   “嗯。”沈因眨着水汽弥漫的眼睛说。   然后,30分钟的摩天轮,一半时间都被他们用在了亲吻与抚摸上。   两人出来时已是下午五点,沈因带着韩远去吃海鲜排档。回来的路上,沈因一时兴起,把车开到了海边,两人在沙滩上,听了一个小时的海潮,回到公寓时已近凌晨。   第二天下午,沈因把韩远送到东城传媒大楼。等韩远下了车,自己找了个地把车泊好,也不下车,只要里面等他。   东城的主楼群晚上人声鼎沸,白天却又显得十分安静。一楼大厅也没见几个人。   韩远在前台接待处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内线电话转了进去后,前台的漂亮员工冲韩远扬起一个微笑:“韩先生,程总正等着您。”   韩远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漂亮女职员追上了去:“韩先生,我带您上去。”   女职员一直把韩远带到程文清办公室门口,才转身离开。而程文清在韩远敲门前,已先他一步把门打开。   “韩远,好久不见。”程文清一脸笑容。   韩远在他那间阳光充足,植物茂盛的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下来,秘书端着托盘进来,一杯橙汁,一杯咖啡分别放在韩远与程文清面前,退了下去。   “橙汁能喝吗?”程文清坐在韩远的对面,有些戏弄地说。他还记得韩远与他在茶楼时,喝铁观音的事。   韩远点点头,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加了冰块,清爽解渴。   程文清的办公室并不阔大,桌椅书柜也都采用了浅色,没有一般机构的隆重沉闷,看起来十分简洁舒适。   “昨天我们在国际展厅那儿正看到在放你的样片,真是帅呆了。连上面下来考察的政府官员,都站着把你的样片看完了。”程文清嘴角的笑纹很深。   韩远翘了翘嘴角,对他的夸奖表示谢意。   韩远看过程文清的名片,助理总经理。他其实对这个职务是不太清楚的。大约类似总经理的秘书。但这两次接触下来,好像又并不是如此。   程文清更倾向于公司的总体谋划与事务性处理。某种意义上,他更像是公司的一个代言人。   韩远在想程文清的同时,程文清也在观察他。   他与他韩远己见过不少次面,但每次面对他,都有不同的感受。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地下擂台赛上看到韩远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挖了个宝。   他对韩远不仅欣赏,同时又带着些长辈似的爱护。   对于韩远的发现,他有着伯乐般的得意与自豪。在私心里,他把韩远归为“自己人”的那一列。   “抱歉,本来约好的时间,临时忽然接到上面过来考察的通知,那叫一个乱。汇报材料,PPT弄了一天一夜。”程文清笑着说。   程文清边说,边观察韩远的神情。   但韩远平视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经常有人过来考察?”韩远问。   “有啊。不仅考察项目,还要应付各种检查。今天上午过来的,就是咱这儿新上任分管文化体育的副市长……在国际展厅那边,看到我们正在测试的宣传短片,还夸我们做的好。”   程文清含笑着看向韩远。见韩远没什么反应,顺口问到:“把你在这里多留了一天,你老师不会生气吧。”   韩远的那个漂亮老师与何文今这些年扯不断的感情恩怨,他也是清楚的。否则,他不会把在那里看到沈因的事情告诉何文今。   当时,何文今没少把沈因往这个圈子里带。   但韩远听了这话,明显愣了愣。去看程文清,他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含义。   “他晚点会帮我把课补上。”韩远说。   “这老师对你还挺偏爱。”程文清哈哈一笑,接着说:“我也一样对你偏爱。”   程文清在自己身上下的功夫,韩远还是知道一点的。从接待他的人事部小李口里,韩远也多少知道程文清对他的特殊对待。   韩远翘了翘嘴角。   程文清转入正题:“韩远,这次过来,我想你也清楚,一来是为了拍宣传片,最主要的是让你过来签约。各地的海选也已进入尾声,你那边也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会高考。只是…..临时有些状况,你的合同需要些改动,我们要在重新商定拟定后,再与你签约。”   韩远不动声色的眼睛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最初程文清找上他,对他各种游说时,他对这个陌生的项目其实并不怎关心,甚至网络直播的“新人王”海选如火如荼地进行,他都抱着可有可无的疏离态度。   但当他看到那个舞台时,他的内心有个触钮被击活了。   而与沈因在一起后,他开始对自己的生活状态进行重新审视,一股强大的责任感,与对未来的思索,让他开始正视面前的这条道路。   或许,这就是沈因所说的目标。   这次过来,虽然程文清没明说,但韩远知道,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签约。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没想到中途会出了状况。   “合约为什么要修改?”韩远问。   “你的合约与其他的人不一样。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合同更加有利于你的成长。韩远……”程文清盯着韩远,“或许有一天,东城也将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韩远并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取决于你自己到底能成长到什么程度。”程文清说。   “为什么我的合同会不同?”韩远问。   “这是公司从自身利益与你的未来做出的判断与决定。”程文清避重就轻地说。   韩远沉默不言。这事情突出其来,他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可能不需要一周,合同拟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韩远点点头。“好的。”   韩远准备告辞。   “一会儿,我先让人带你到公司参观参加,晚上你和我一起出去吃饭。”程文清笑着说。   “不了。还有人在等我。”韩远站了起来。   程文清玩味似地捕捉韩远的神情:“韩远……”   韩远礼貌性地向他投去询问的一瞥。   韩远身上那股不动声色的漠然似乎淡了不少,眼神依然超脱,但会时不时地闪过深而柔和的光芒。   “你变了很多。身上有种……”程文清斟酌着词句,“特有的温柔。”   韩远一笑。“嗯。”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南市的五月,天气湿热。沈因在车里等了韩远一会儿, 还是熄了火, 坐进了街角的一个咖啡馆,要了杯黑咖, 也不加糖,喝了一口。有些苦。   一杯喝完后, 又要了杯。   一个小时后, 韩远的电话打了进来,沈因划通接听。   “沈因, 我这边有些事,你先回去等我。”韩远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 依然有着特意为之的柔和与绵甜。   沈因弯了弯嘴角,想要说什么, 里面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 一个细脆的声音如背景般渺远地传了进来,“不知你爸那边的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先过去吧。”   “沈因?”没听到沈因的声音,韩远又轻轻唤了一声。   “好的。”沈因切了电话。   沈因忽然强烈地想吸上一口。自从他被韩远勒令戒烟后, 他基本上也不再沾这东西。韩远也遵守了他的承诺, 在他面前也从没有拿出过烟与火机。   沈因从咖啡馆结帐出来。在旁边的便利店拿了烟与火机, 付款出来后,迫不及待地扔开烟盒, 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他像是自我抢救般,贪婪而急促地吸了几口。   韩远一从东城传媒大楼出来, 一株巨大的榕树下的路边临时停车位上,一辆红色的凯轿车冲他清脆的一按喇叭。   韩远看了过去,朱青正坐在驾驶座上向他招手。   韩远相当意外,虽然朱青也在南城,但她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如此准确地守候自己,让他十分惊讶。   他几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韩远挺吃惊。   “上车。”朱青干脆地说。   “我还有事。”韩远说,“有人在等我。”   “沈老师?”朱青嘴角抽搐似的咧了咧嘴角,让她那张精致得如同与比列刻度算出来的五官排列有些扭曲。   韩远的眼里闪过一些惊讶,但瞬间已恢复常态,深深地看了朱青一眼。   “嗯。”韩远点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朱青怎么知道这事,但显然朱青在这里等自己是为了沈因。   朱青想不到韩远居然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你这孩子从小做事都出人意外,现在又给我整个这出。”朱青的声音虽然还算镇定,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已发白。“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还是提高了几度。   她追韩山石这么多年,由最初支撑她的如同焚烧般的爱情,在历经诸多磨难后,已千疮百孔,好不容易功德圆满,她正在为儿子筹划前程的这个时机,又出了这档子事。   她觉得她自己这个还算年轻漂亮的皮囊下,灵魂已衰弱不堪。   “我明天一早就要走。晚点我再给你联系。”韩远说。   “韩远,你不关心你的合约吗,与东城的。”朱青胸膛起伏,瞪着韩远,“上午,山石在东城传媒搞调研,才知道你现在在这边。过来两天,你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韩远一瞬间明白过来。程文清口中反复强调政府官员,就是韩山石。上午他前去调研,下午便出现他合约的修改。韩远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与东城传媒间,会出现韩山石的身影。   而他对韩山石的身份并不是太清楚。   韩远略一犹豫,转到车门处,坐进了副驾座。他想知道韩山石介入他与东城合约的原因。   “我先去洒店给你拿行李。现是我们住的是市里临时借用的房子。买的房还在装修。”朱青顿了顿,“装修好了,刚好你高中毕业,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这一直是朱青的一块心病。   她最爱的两个人,分崩离析,让她觉得自己的幸福总是不够完全的感觉。   “不用拿。我没住酒店。”韩远说。   “你住哪儿?”朱青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住沈因那儿。他家也在这里。”韩远说。   说到这儿,他眼里有些神往。   如果他能考上南大,不仅可以兼顾比赛,还可以与沈因朝夕相处。   “你和那个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青本来还想等等,但还是没忍耐住,急促地问了出来。   在来之前,韩山石曾告诫她,这孩子还小,说话注意分寸与方式,但朱青这几十年来,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如果她真懂得,她现在也不可能在韩山石身边了。   “没什么,就是在一起。”韩远说。   朱青的头晕了晕。   “不行!这是不可能的!”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韩远翘了翘嘴角,微微一笑。   朱青咬咬嘴唇。   “我喜欢他。”韩远顿了顿,“我爱他。”   朱青一瞬间,猛得张大了眼睛,她几乎有些惊慌地说:“你才这么点年纪,你懂什么叫爱。”   “我觉得我懂。”韩远陷入深思,“我会一直守在他身边,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他想起竹林的那场混乱。他的各种纷繁复杂的不满、不甘、痛苦、悲哀,在沈因那句“我喜欢你”里,归于安静。   他的眼泪,先于感情迸发了出来。   后来他泣不成声地哭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他对着自己心,做出了如此的承诺。   他的心是自己的,而心跳却归沈因管。   朱青扭头怔怔地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   她这个儿子,她从来都没懂过。   在他与江师父那几年,在他照顾梁鹤与小橡皮的时候,以及与自己的老师陷入不伦恋的现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哆哆嗦嗦地点火,把车发动。极度的震惊与不知所措让她的胸口顶得难受,连带胃也有些抽痛起来。   朱青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一路驶过十来个红绿灯,转入一条两旁树木高深的道路。路上,韩远想要寻问自己心里的疑惑,但朱青脸上少有的凝重,让他没能开口。   “这是要去哪儿?”直到韩远看到宽敞肃穆的大门上挂着的牌子时,才醒悟朱青要把他带到哪里。   “见你爸。”朱青的车上装有通行证,没有下车登记,直接驶入了市委办公大院。   “今天他一天都在开会,晚上还要参加一个协调会。就这会儿有时间。”   “我不想见他。”纵然是成稳如韩远,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怒意。   朱青沉默了下来,这是韩远第一次清晰地表达自己对韩山石的态度。   “韩远,”朱青叫他的全名,“你的合约在你爸那里。”   她补充了一句,“修改后的。”   韩山石的办公室在市委大楼三楼倒数第二间。门上如同所有的常委办公室一样,只有门牌号,没有牌子。   朱青轻车熟路,也没坐电梯,直接从旁边的安全通道上去,越过□□的办公室,到达韩山石所在之处。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   外面是个小型会客厅,里面是办公室。这两年规范办公室用房标准后,显摆而阔大的超标配置已大幅度减低,韩山石的办公室也不例外,里面的陈设,务实而低调。   里面有个人正敛声静气地收拾桌子的文件,一看到朱青,立马站直了身体,轻声说:“嫂子,韩市长正在等你。”   说话的是韩山石的秘书周正。韩山石虽然来此不过几个月,却独具慧眼,把他从一个办公室普通科员提携到自己身边当秘书。而现在,由市政办向组织部提请的关于选拔任用周正为办公室副主任的请示也已进入了程序。   对周正,韩山石是他的贵人。   在朱青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周正才去看韩远。   真人比起上午看到的视频,更吸引人的视线。   等朱青与韩远进到里间的办公室后,周正把门轻轻地掩上,但并不离开,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翻看文件。   韩远出现在韩山石面前时,他一时还是有些激动。   虽然韩远并没见过韩山石,但韩山石在朱青的引导下,曾远远地看过他的背影。手机里也有他的照片。   一开始由于家里的复杂状况,他与朱青都不想韩远过来趟这个混水,到了后来,又值他调任敏感期,任何一件看似不相关的事都可以被放大,甚至扭曲,他只有选择先把这事放一放,在公示期间,他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一封无中生有的检举信,可能轻而易举他调任给压下来。   直到万事妥当,这边的事务也开始步入正轨,他刚想要把韩远的事情放到重中之重,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已接二连三地给他送来一枚枚重型炸弹。   第一次在几天前,他从周正手里接过快递那一刻。   韩山石一开始还以为又是那些顶着学术研究的机构发过来要么推荐图书,要么邀他出书的虚假函件,但没想到他看到的东西,让他如同吃了一记闷拳。   而在今天下午,他与几个局的负责人在东城传媒调研的时候,他们正在擂台上大屏幕上调试短片,当韩远出现在屏幕那一刻,他的眼睛猛得精亮。   他从朱青嘴里听过他的生长轨迹,但他成长到哪一步,他其实一点也不清楚。   没想到,在他还没有把他迎接到南市之前,他已靠着自己的力量,已先一步跨入了这个城市。   这短短的几天,他被自己的这个孩子受到两次冲击。   而这一次……他将把韩远的未来规划提上日程。   韩远成长已等不及他的速度了。   “坐。”韩远山说。   韩远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朱青却没坐,拎着包靠在了办公桌上。她有些惴惴不安。   眼前最爱的两个男人,在心里,她不知道该替谁说话。   韩山石不过四十出头,身材没有丝毫走形,白色衬衣外面是件休闲黑色西装,加之五官深刻立体,看起来十分具备男性的成熟魅力。   韩山石拿起电话:“你来一下。”   一会儿,周正推门而入,把一份文件交到他手上。   韩山石直接把文件递给了韩远。   韩远接了过来。果然,是东城传与新人拳手的签约合同。   “这份合约是在以前那份的基础上,做了调整。”韩山石看着韩远,“在这份合约里,除了把5年合约缩短为3年,并规定了保证了你上学的课时外,另一个重大改动就是在关于你的收益所得。”   韩山石目光烔烔,里面象是有两簇火焰,“这份合约里约定:在你签约期间里获得的所有年薪、比赛所获得奖金,以及各种活动收益,都将转换成为东城传媒旗下搏击俱乐部的股份,转入你的名下。这就是说,在你签约期间,你不会拿一分钱的现金,但取而代之,你将拥有东城搏击俱乐部的一部分股份。如果3年合约到期,两方都有意续签,依然采取获得股权方式代替你的薪金与奖金。”   韩山石说:“至于你能对东城掌握多少,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韩山石的举动很明白,他是提前为韩远铺了一条路,把他从单纯的拳手身份,转化为公司的股东。让他从一个雇佣者,向经营方转变。   而韩远到底能对东城掌握多少,则要看自已的能力了。   韩远想起程文清的话:或许未来,东城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层意思。   “你觉得这份合约怎么样?”韩山石问。   纵然韩远并不是太清楚,但显然这份合约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有利。   他点了点头。   “韩远。”韩山石再次开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现在做铺垫。   现在,才是他解决问题的时刻。在此之前,那不过是为了现在,争取时机与主动。   “前几天,我这里收到一个快件,里面有些你和另一个人的照片。”韩山石说得很缓慢,也很含蓄,“我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我从那边走到这里,眼红的人,忌恨的人不少。”   朱青咬着嘴唇斜睨着韩山石。   “所以,你在这方面注意点。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韩山石说。   他没有把照片拿出来,如果真的拿了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任谁看了照片,都不会对韩远与那人的关系有任何怀疑。   “该说的我已对朱青说了。”韩远身体一动,就想走。   “韩远。”韩山石叫住他,盯着他的眼睛,“合约与那个人,你只能选一样。”   他从那个年龄过来,知道什么叫冲动。但冲动过后留下的不过是笑谈。   韩山石注视着韩远,眼睛里有着他多年工作中形成的威严与震慑。   “那个时候,你在朱青与前程面前,也只能选一样吗?”韩远只是淡然地看着韩山石。   他们有着绝然不对等的年龄,阅历以及地位,但韩远平视着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的回避,与犹豫。   他的眼睛如同深水。平和却不可测量。   韩山石所有的力量忽然有些无用武之地的感觉。韩山石忽然发现自己的功课还是没有做足。   “有时候,人的后退,只是为了前进。”他放柔了声音。他没有看朱青。但这话是说给朱青听的。   “韩远,你和江师父学艺近六年,你不想看到自己的努力结出果实吗?”他的声音加入了感情,“有什么比理想更重要的吗?”   “我很想要那份合约。但是沈因并不属于任何可以交易的范畴。”韩远的目光一垂,所以韩山石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份眷恋与柔情,“在我的理想里,沈因占绝大部分。”   韩山石看向朱青。   “那个老师的名字。”朱青低低地说。   “我对你很失望。”韩山石说,“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取舍与放弃,那么他的人生很难达到一个高度。”   韩山石不由用了官方语言。   这话说得这么生硬,连他自己都有些厌恶,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服韩远。   “我为什么必须要在两者之者取舍?”韩远勾了勾嘴角,“只是因为你不满意,不高兴,不答应。不是吗?韩市长。”   韩远站了起来。   “韩远。”朱青叫住他。   “朱青。”韩山石站了起来,“给他点时间,我相信他会有正确的选择。”   现在这种状况,只有先冷处理一段时间。   韩远一笑,转身要走。   “韩远。”朱青一步上前,就去拉韩远的胳膊,但忽然脸色一变,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妈。”韩远一把扶住了朱青。朱青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韩远回到沈因公寓时已近凌晨。   周正开着自己的私车,把朱青送到医院急诊。诊断为急性胃炎,被留下来挂水。韩山石听了结果后,把周正留在了医院照看朱青,自己便接着去开会了。   两个小时候,开完会,他才又出现在医院里。   韩远一直陪着朱青把水挂完才离开。   中途,他给沈因电话,轻言细语地告诉他,自己要晚点回去,让他不用等自己,先去睡,沈因应了一声,也没多说,挂了电话。   韩远忽然就有些痛苦。   不过几个小时不见,他已开始想念起沈因来。   韩远轻轻地转动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只从窗帘外露进了淡灰的城市灯火,能看出屋里的大约轮廓。   韩远也不开灯,轻轻地碰上了门,弯腰换了鞋。等他再次直起腰时,才发现沙发上一星明明灭灭的烟火。   灰黑的光线中,沈因整个人半卧在沙发上,嘴里含着烟。   韩远这才注意到整个屋里弥漫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头,径直过去,走到沈因面前,单膝跪在沙发上,伸手把烟从他的嘴上拿掉。   但沈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之狠,让他有些吃惊。而另一只手已急切地把他手上的烟抢了过去,重新塞进嘴里。   韩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沈因……”他低声轻唤他的名字。   窗外漏进来的迷乱光线里,沈因一脸泪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沈因的脸上泪水模糊,但他似是不觉, 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烟卷部分迅速燃烧,几近烟蒂, 他的手指猛然一痛,他恍惚地愣了会儿神, 手慌忙松开, 韩远已伸手把烟蒂接到手里,扔进烟灰缸里。   “烫着没?”韩远低哑的声音问他, 拿起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吹了两口, 心里翻涌而来的疼痛猛地袭卷过来,他无法遏制地, 一把把沈因拉进自己的怀里, 低头去吻他。   他所有的感情、情绪、爱慕、心疼都聚集在这个吻上。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吸舔噬着沈因的嘴唇。舌头侵入他口腔里每个领域,纠缠,深入, 像是要穿过他的咽喉去吻他的肺。   而他的牙齿却像要把沈因拆筋扒骨, 一点点咬碎, 然后吞咽到自己的肚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沈因的痛苦感同身受, 也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完全地传达。   韩远第一次知道,原来恋人间的亲吻不仅只有甜蜜与冲动,还会有如此让人窒息般的心痛。   终于, 韩远烫人的气息落在沈因耳边:“沈因,怎么了?”   但沈因却不说话。   韩远又去舔他脸上的泪水。舔完了一遍,沈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又去舔他的眼睛。沈因的睫毛潮湿,他用舌尖去醮他眼角的眼泪。   韩远的唇舌又咸又苦。   沈因的眼泪让他心里又闷又痛。他没想到这么善长微笑的沈因,会有如此哭泣的时候。   这股闷痛在他的胸中越积越大,迅速膨胀,像要撑破他的身体。韩过把沈因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   他打开了床头的壁灯。一下子闪进来的光明,让沈因眨了眨眼睛。   他从低垂的眼睫里看向韩远。扇动着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他的脸上也有新的泪痕。   韩远的心像被人猛得攥紧一般。他再次亲吻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的手已迫不及待地去剥掉他全身的衣服。他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用口水濡湿,然后抬起沈因的一只腿,插了进去,来回进出转动了几次,沈因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依然张开嘴,叫了出来。那声音依然充满了诱惑。   韩远急切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挺身进去。   韩远要了沈因很多遍,直到他的泪水已涌不出来,声音叫得已开始嘶哑,整个身体无力支撑,韩远才放过他。   沈因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整整一晚上聚集的那股凶猛的,巨大的,像是要把拖到无底深渊的情绪,在与韩远的肢体纠缠,体|液交换里,得到了释放与解脱。   现在,他如才出生的婴儿般,柔顺无力,头脑一片空白。   韩远伸把他翻过来,正对着自己,搂过他的腰肢。   沈因看着韩远。他的眼睛清亮,眼皮却肿得老高。韩远抬手碰了碰。   “哭成了这样......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被韩远这样紧紧地抱着,沈因平静了不少。所有的理智也开始回归。   他开始反省自己的失常,甚至有些难为情。   当他知道韩远去见他父亲那一刻起,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钝痛里。他不知道怎样把车开回了家,上了楼,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一开始只是木木的,然后才开始觉得痛苦。他抓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拿掉了肺叶,让他觉得自己已没法呼吸。   他的肺是自己的,而呼吸却由韩远管。   两年前,他明明有着类似的境遇,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何文今对他摊牌说要暂时离开他,回到家族中的时候,他还来不品尝失恋的痛苦,却已先被被叛的愤怒与对何文今的失望所代替。   他猛得遭受打击,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但面对何文今,他却努力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难过也好,失落也好,他懂得怎样去处理与消化。   何文今说他冷酷绝情,不给他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但沈因就是如此,置死地而后生。   他掐灭了何文今种种复合的念想,同时也熄灭了自己对他所有的幻想。   对待已经死去的感情,他有着刮骨疗伤的狠绝。   而这次,他像失去了自己。他所有的理智决断,所有的从容不迫都烟消云散。   整整一个下午与晚上的等待,让他经历了无比强大的惶恐与担忧后,所有的感情与情绪终结在痛苦上。   没有上次那样强烈而鲜明的情绪,没有被叛的怒火,没有震惊,只是纯粹的痛苦。   明明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却觉得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你的那个男孩,如我一样,是个要背负家族命运的独生子。”   “如果是那个男孩,你是选择义无反顾地舍弃,还是原谅。”   何文今的话,一遍遍地浮在他的脑海里,但沈因却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甚至无法让自己碰触这些问题。   他以为自己已坚强如盾,但其实他不堪一击。   “晚上……你去哪儿了?”沈因回答不了韩远的提问,只有开口问他。   韩远瞅着沈因,渐渐地眼里浮出一丝笑意:“是因为我?因为我一晚上没回来,你哭成这样?”   沈因垂下眼睛,睫毛跟着一闪。“你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韩远注视着他,片刻前还因为自己而潮湿的眼睛与睫毛。   “可你对我很重要。”   沈因的身体明显一僵。眼皮一抬,正撞上韩远的眼睛。一如既往,深埋着如同地火般热烈的深情。   他只有在看着沈因的时候,才会有如此丰富而深情的表达。   “沈因,我爱你。”韩远说。   沈因怔怔地看着韩远,一时忘了呼吸。   “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韩远说。   韩远把浴缸放好热水后,把沈因抱了起来,放了进去。沈因一进去,顺着浴缸边就滑了下去。他全身依然没一点力气。   韩远忍不住翘起嘴角一笑,把他往上捞了起来。   沈因着迷地看着韩远。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漂亮的眼睛里也盛着笑意。看起来如同清晨的阳光下,明亮的蓝色海洋。   沈因的目光出神地粘在他的脸上。韩远轻笑:“又看着迷了?”   “嗯。”沈因微微一笑,“谁让你这么绝色。”   他的眼泪让韩远心疼不已,微笑却又让他心跳加速。   韩远的心再次被拨动。   他略一犹豫,便脱掉内裤,抬脚跨进了浴缸,在沈因震惊的表情里,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虽然沈因觉得有些危险,但还是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韩远身上。   “晚上你去哪儿了?”沈因再次问他。他相信这么长时间,韩远那边不会不发生点什么事。   韩远把手伸到他的腿间去给他清洗粘液,一边把他遇到朱青,然后与韩山石见面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合约的事,只字未题。   “……阿姨的胃病怎么样了?”沈因在心里惦量了半天,才犹豫着把朱青叫做阿姨。但话一出口,耳朵还是滚热了起来。   虽然他与朱青的年龄还是差一大截,可因为自己是韩远的老师,在心理上他便认为自己与朱青还可以算是个平辈。   果然,韩远笑出了声。“还好。就是要注重饮食,调节情绪。”   沈因在心里琢磨了会儿,那个调节情绪。心里大概有了个谱。   朱青突如其来现身,毫无征兆地把他带去认亲,实在太过意外。而显然,在韩远的叙述中,对他有所保留。   “你爸呢……感觉怎么样?”沈因问。   “能有什么感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韩远淡淡地说,他的双手握住沈因的腰,轻轻把他抬起来,“起来一下,我给你洗后面。”   沈因趴在缸沿上,背对着韩远。韩远的手指伸了进去,沈因咬着嘴唇忍了一会儿,还是不由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声音。听到他的反应,韩远的手里的动作便有些变形。他现在对他的身体相当熟悉,知道如何才能讨他欢心。只一会儿,沈因已开始气喘吁吁,两人再次粘在了一起。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两人再次躺在床上时,已近凌晨。虽然订的是下午的航班, 沈因却有点不敢睡实, 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好像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一闪, 沈因身体轻微地一动,搂着自己腰韩远的手臂便一紧。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韩远, 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看了韩远一会儿, 便没再关心手机。   等到韩远醒来时,沈因却忽然告知韩远, 林教授找他有点事,他还要在南市呆上几天, 让韩远先回去。韩远震惊到无以复加,脱口便说:“我在这儿陪你。”   “不行。”沈因一口拒绝。   “为什么?我在这儿一样可以做作业。”韩远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我已不能给你请假了。”沈因说, “你的学时也不允许你再旷课。”   然后, 任韩远软磨硬泡,沈因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以至于韩远终于闷闷不乐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见阿姨。”   沈因讶然看了他一会儿, 忍住笑:“嗯。差不多吧。”   “我都听你的, 还不行?”   “你能给林教授一个适应的时间吗?上次把你带回家, 已经让她饱受折磨了。”沈因说,“而且, 我就一两天就过去。”   沈因果然把韩远送上了飞机后,回到了林教授那里。林教授当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已从张驰那里知道沈因辞职的事,少不了对沈因一阵盘问。只是沈因任她着急上火, 依然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当然,这他一直善长。   第二天,沈因接到朱青的电话。对于这个来电,沈因早有准备,昨天朱青给他发了短信,问他能不能见面谈。然后,又加了一句,她不希望韩远知道。沈因给了“好”做回复。   朱青电话很简单:“沈老师,我想见见你。”   “好的。”沈因爽利地应允。然后又问了句,“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朱青愣了愣,“好得差不多了。”   沈因到达朱青指定的咖啡馆里,她已在里面等候。咖啡馆设计得相当开阔,两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十分明亮。一面砖墙上则无声无息地放着电视投影。影像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声音很小,细碎而渺远,无形中更增添了几分静谧。   相对于环境的安闲,原木的桌椅上,三三两两坐着些年轻的男女学生,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嘻嘻哈哈的声音。   朱青今天穿着件白色西装外套,搭浅驼色长裙,猛一看不到三十的样子。沈因再次感叹朱青的美丽纤细。   他走了过去,含笑对她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了下去。   朱青面前放着加奶泡的咖啡,与两样甜点。沈因一坐下来,她勉强一笑,“沈老师,喝点什么。”   沈因依然要了杯黑咖啡。   朱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因,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透一样。   她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却算得上深刻。一来是年轻长得好,二来颇得韩远信任。虽然现在,她已清楚这个信任是个什么意思。   再次打量他,朱青依然觉得,这是个纵然在菜市场遇见,也依然会觉得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没因他与韩远的那档子事,朱青还是挺喜欢他的。   朱青拿勺子有些烦乱地搅了搅咖啡,咖啡上漂亮的心型花纹立即糊成了一团。   “沈老师……”朱青开口,这是个不懂绕圈子的女性。“你现在和韩远同居?”   沈因沉默2秒后,开始适应朱青的风格。他点点头。   “沈老师,你看起来很年轻。今年有多大?”   沈因心里再次适应2秒,回答:“27。”   “可他才不到19岁。”朱青说,“他还什么都不懂。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朱青简单直接,看问题却直指核心。她没有刻意强调他们的性别,只是指出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年龄差异。   但正因为有这个差异,沈因与韩远之间便存在着引诱与被引诱,蒙蔽与被蒙蔽的可能。   “走到这一步,我也想不到。”沈因说,“抱歉。”   这句抱歉,沈因说得十分真诚。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遇到自己,韩远该是多么正常的一个人生。可是因为他的出现,一切都走了样。   只是现在,他们彼此都已没法子离开对方,纵然他觉得愧对朱青,可没有丝毫去补救的意思。   但朱青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一丝希望:“沈老师,你让韩远走吧。”   沈因的目光落在咖啡上。   朱青却没有明白,沈因与韩远一样,都是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那么点年龄,懂什么。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他一时晕了头。迟早会后悔的。”朱青一连串地说。这些台词她在来的路上,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复习了好几遍。   “而且因为这事,他爸也十分头疼。而且,”朱青顿了顿,“你肯定也知道韩远将参加由东城发起的全国综合格斗大赛。因为这事,他爸把他的合约给扣了下来。”   果然。韩远的叙述有所缺失。   沈因舔了舔嘴唇,确认朱青说完了,才开口。“对于韩远,我很抱歉。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干涉到他的人生,是我自己没有掌握好距离,与他走得太近。”   朱青注视着沈因,急躁的心情平静了一下。   “但现在,我不会主动离开他,除非他离开我。”沈因说到这儿,淡淡一笑,“但我不希望他离开我。”   “你喜欢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朱青说。   这点沈因倒是赞同,这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人。   “但你是他的老师,算你为他的未来想想,现在,他的合约在他爸手上。如果你不离开他,他可能就会失去这个机会。虽然我并不希望他参加这个什么大赛,但韩远自己肯定是想去的。”   “让他失去机会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不是吗?”沈因微微一笑,“我不觉我的存在与那份合约有什么矛盾。之所以有,那是因为你们把这当成了一个手段。”   朱青一时无言。   沈因的话没错。韩远的未来,现在不过是个可能用来交易的砝码。因为韩市长不高兴,不满意,不答应。朱青想起韩远当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们大概也对韩远说过类似的话了。”沈因微微一笑,“你觉得他会听你们的话吗。”   朱青又胡乱地搅了撑咖啡。上面那个漂亮的花纹已面目全非。   “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你真打算拿掉他目前的一个机会?”沈因淡淡地看着朱青,“虽然你多年不在他身边,但你应该清楚他。他身上流着你的血。”   朱青蓦得抬头,看向沈因。   她本来是要劝退沈因,但现在局势似乎发生了逆转。   但沈因的目光忽然被对面墙上的电视投影所吸引。那是南市卫视在介绍暑期节目看点。   画面流动,光线变幻,“勇者之路”几个遒劲的大字,印在整片墙上。   朱青不由地也扭转过身,与沈因一样,有些介意地看着投影。   虽然他们现在立场不同,但他们心里都爱着同一个人。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勇者之路的宣传片。接着是各个国外拳王,国内知名拳手的独立短片闪回播放。   每出现一个人,旁边的那桌年轻学生就会跟着喊出一个名字。沈因的心里跟着人物影相,不由地也在心里默默地念到他们的名字。   直到,韩远……   韩远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示地地落入了他们的视线。不同于其他人物特写似的出场,他的背影以一场声势浩大的海上日出为背景,出现在人们的眼里。   几乎第一眼,沈因已认出了他。   那个挺拔的,笔直的,带着踏上征途般略显寂寞的背影。   面画转换,镜头由远由近,局部特写,当韩远正面出镜时,旁边的学生已发出了“好帅!”的惊叹。   “这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一片叽叽喳喳。   “大概是海选出来的新人。”那个准确叫出各个拳王的男生在小声解释,“可能是新人王的有力候选人,要不不可能有他的宣传。”   “哇。他怎么没有脱衣服的样子。”又是一片乱哄哄地笑声。   “好想看哦。”   ……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韩远从教室里推门而出。画面同期字幕:征途。   沈因去看朱青。她似乎还沉浸在短片带给她的震撼里。   与朱青分开后,沈因到林教授那里吃了晚饭才回来,途中,看到买甜甜圈的长队,忽然有些心动。虽然韩远不在身边,但沈因顺手也买了两块。回到公寓,已近10点。   他拿出钥匙一开门,便觉得不对劲,屋里一片灯火通明。   客厅中央,何文今坐在沙发上,正翘着腿看着一份杂志。听到响声,抬头看了沈因一眼,“到哪儿去了,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   他说话的语气,和他与沈因同居时,一般无二。   沈因捏了捏手里的纸袋,低头开始换鞋。“现在非法入室能判几年?”他说。   “我是用钥匙开的门。”何文今把手里的钥匙向沈因亮了亮。   看来是真是要换锁了。沈因一言不发,把手里的纸袋放在餐桌上。   何文今的目光落在纸袋的LOGO上。“你以前从不吃这东西。现在口味变了。”   “以前没发现,这些其实挺好吃。”沈因说。   “沈因,再好吃那也只能当零食。“何文今盯着他。   沈因烦闷地走了几步。这间屋子明明是自己的,但何文今坐在沙发上,自己却有些像客人的感觉。   “这两天过来的?”何文今问。   “嗯。”   “看来我的运气开始变好了。”何文今愉快地一笑,“那个男孩呢,没一起回来。”   “他先回去了。”沈因说。   截止目前,何文今对他的干扰,他都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在韩远的事件上,他已开始没有耐心。他已干涉到自己心里最宝贵的东西。   “以后,我不想再一推门看到你坐在我的屋子里。”他觑着何文今说。   何文今一笑:“沈因,别这么绝情。”   沈因注视着他。   何文今的笑容渐渐隐去,“你这么拒我于千里,我开始想像是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放不下我。”   沈因深深地看他一眼:“你骗不了自己。何必。”   何文今不由避开了沈因的目光。   沈因一如既往。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就这两天的时间。”何文今的目光扫了屋子一眼。凌乱的床单,地上还没收拾起的衣服,“你还是这样不知道节制。”   “把钥匙给我。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已有别人了。”沈因不想再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既然一涉及两人的旧事,何文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那只有他把话题直导中心。   “你就这么确信,他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何文今把膝上的杂志胡乱地扔在一边。   “我不能替我之外的人保证,但我确信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沈因说。   何文今静静地看着沈因片刻,把钥匙递了过去。   沈因有些意外,看了何文今一眼,走过去伸手去拿钥匙,但何文今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沈因立足不稳,整个人跌到他的身上,何文今把他抱在怀里。   “沈因。”他的声音柔和。   沈因挣扎着要站起来,何文今的胳膊纹丝不动地紧箍着他,沈因试了几次,没能站起来,开始有些恼火。   “何文今,有意思吗?”沈因咬了咬牙。   这个时候,何文今的心里却如潮涌。他想起搂抱着沈因的无数个时刻。在这个房间里,充斥两个人的美好回忆,现在沈因却带回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们在沙发上,床上,甚至浴室里耳鬓厮磨,交欢纠缠,留下种种痕迹。   何文今的手有些用力。   “体重都没怎么变。”何文今说,“上次我抱你回酒店的时候,还是很轻。”   何文今的手移向他的腰肢,“这里也是。”   “我的心已不在这儿,你抱着我有什么用!”沈因压了压火,勉强镇定地说。   何文今像是没有听懂沈因在说什么,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沈因,你恨我吗?”何文今的声音有些粗粝。   沈因深深地看了何文今一眼,他曾经的恋人。   “你想让我说恨,还是不恨?”沈因哑着声音说,“文今,不要在以我的男友自居了。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难堪与羞辱。”   何文今的手又紧了紧。沈因的眼神开始有些警惕。   他明显感觉到何文今眼神的变化。以他对他的理解,不难猜想接下来要发展什么。何文今的眼睛里有被激怒的怒火与燃烧的疯狂。   他抓住何文今的手胳膊,想要把他移开,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以前,你就这样爱耍小脾气,现在怎么一点都没改。”何文今的眼睛盯着他。“记得你以前使性子的时候,我怎么哄你吗?”   沈因还没反应过来,何文今已把他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危险让沈因用力挣扎起来:“何文今你要干什么?”他提高了声音。   “干什么?当然是好好哄你。”何文今已快步走到床边,把他丢了上去。   沈因重重地跌在了床上,何文今跟着过来扯他的衣服。   “王八蛋!你这是犯罪,知道不。”沈因不由地骂了出来。   但何文今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眼圈发红,像是被逼急了的一只困兽。   而受胁迫的一方明明是沈因。   “何文今你清醒点!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不是耍横的流氓。”   沈因的衬衣扣子飞了出去,何文今又去扯他的裤子,沈因几次去踢他,都被他摁了下去。   两人厮扯了一会儿,沈因不再挣扎,只是抬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半露的胸膛巨烈地起伏,身体小而烈地发着抖。   何文今的手却停了下来,瞪视着沈因。但沈因不愿看他。他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侧,另一只手拉下沈因挡在眼睛前的手,强迫沈因看着自己。   沈因的眼睛因为用力而布了红丝。   “何文今,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脾气。”沈因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叫骂有些沙哑,“在以前的那场感情中,我不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们只是选择不一样。我是怪过你,但我没那么多力气来恨你……但你对我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我的生活。伤害,羞辱,暴力。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我害怕与厌恶,你这样碰我,也不再会让我感到丝毫的快乐与生理冲动。在我眼里,你和我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关联与交集,你只是个单纯的犯罪者。”   沈因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口大口地喘息。   何文今两只手撑在沈因的身侧,目光灼灼地瞪视着沈因。   “沈因,我宁愿你一直恨着我。”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床上。两眼发红,目眦欲裂。   “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我的存在。”何文今血红的眼睛钻人似的盯着沈因。   沈因闭了闭眼睛。“有,但只是属于过去。现在,我对着你,心里也不会有丝毫的波澜,也不会有强烈的爱憎。”   何文今的眼睛一直瞪着沈因,他的眼圈红得厉害,过了会儿,他抬起了身体。   他在心里把自己与沈因打了个死结,但现在,沈因早已不在结的那头,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你的那个男孩,我想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你们大概发现了,渣作者在慢慢收尾了。可能还有一、两场大戏,正文部分就会结束。 而韩小远的新人王赛,他与沈小因的幸福生活,他的未来发展,将会以番外篇的形式展开。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 沈因给林教授打了个电话, 说了几句话后,让她有时间把屋里的锁给换了。   林教授心想这儿子又弄了哪出的桃花债, 但也只有答应了。   沈因到过韩远那里的时候,已近凌晨1点。回来之前, 他并没有告诉韩远。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屋里黑灯瞎火,果然韩远已睡下了。   不过三天的时间, 沈因觉得像过了很多天。一进屋,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 让他顿时有股惬意的放松感觉。   他也不开灯,轻手轻脚放了行李箱, 直接进卫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 犹豫了会儿,还是悄悄地推开了韩远的房门。   虽然有那么一刻,沈因是在睡沙发还是进卧室之间权衡了几秒, 但三天没见韩远, 他还是很想他。   屋里亮着一小盏夜灯。只够照出床头的一隅。沈因敛了声息, 悄然靠近床边。韩远身上搭了条空调被,如同只大猫一样蜷卧在床上。   沈因看了会儿。韩远呼吸匀长, 睡颜舒展,让他不禁微微一笑。   他站了起来,就要绕到床的另一侧。韩远忽然向他扑过来, 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沈因低呼一声,韩远已把他抱过床头,“咚”地扔在了自己的旁边。   看来韩远别的没学会,把沈因的装睡这招学会了。   “一直醒着?”沈因瞅着趴在身边,眼里含笑的韩远。   “你一进门就醒了。我就一直在床上等着。没想到你让我这么失望。”韩远说。   沈因莫名地看着韩远,不知道自己从进屋那一刻,那点就让他失望了。   “你在床头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要亲我。”韩远说。   沈因恍然大悟,由衷地道歉:“抱歉,让你失望了。”   韩远又怨又笑,低头吻了上去。沈因的手攀上他的脖子,两人唇齿交缠在一起。   “沈因,你几天想我吗?”过了会儿,韩远低声问。   “嗯。”沈因迷乱地回答。   “我也是。”韩远说。   三天后,程文清出现在韩远的校门口。闹哄哄的校区,他坐在车后座上,像是等了有一会儿时间。   韩远一出来,他便从车窗探出头来,冲他招手。韩远十分惊诧,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再次见到程文清。   他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坐在了程文清的旁边。司机把车平稳地开出了校区。   “怎么过来了?”韩远问。   “很意外吗?”程文清亲切地一笑,露出了他招牌的雪的牙齿。   “嗯。”韩远如实地点头。程文清这么忙碌,却大老远地过来一趟……韩远心里已打算隔置的某些东西,忽然有些跃动起来。   果然,程文清把手边的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几天在几个外省跑。各个赛区的初选都进行得差不多了,我过去看看。今天刚好从这里路过,就顺便把合约给你带我。你把名签了,我直接带回去。”   东城的工作人员在前期已进入了各个俱乐部对比赛各个环节进行指导、督办,而程文清这次是对各个赛区选出来的选手进行一个合格验收。   “进入复赛的有多少?”韩远问。   “加上你十五人。”程文清说。   韩远把合约抽了出来。与韩山石给他看的那份合约是一样的。   韩山石强硬的态度,让他对此事已不再抱有希望,没想到短短的几天,便出现了这样的转折。   只是,因为韩山石的从中干预,让东城在合约上做出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让步,这让韩远有些犹豫。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   “韩远。”程文清注视着他的神色,语气有些郑重其事。   韩远把头从合约上抬了起来。   “每个赛区的海选名额只有一人,东城包括你在内是三人,但是新人王只有一个,我们希望从自己的俱乐部产生。”   程文清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的合约和他们的都不一样。我想,你可能也知道一些原因。但公司做出这个让步,主要是因为我们都看好你的未来与发展。如果没有这个先决条件,谁也无法轻易去左右这份合约,你明白吗?”   韩远看着程文清,点点头。   “在你……的合约还没有拿到手的时候,公司在宣传计划上已把你纳入了进去,你也应该在电视上看到自己了吧。”说到这儿,程文清一笑,看着韩远漂亮的五官:“我想,你现在在学校应该是有粉丝的人了。”   韩远淡淡地一笑。   的确,这几年在各大台电选秀风潮中,南市卫视这两年靠原创赛事争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在运营上,也摸索了很多门道,现在对“勇者之路”的推介更是不遗余力,期望在暑假拿个漂亮的收视率。现在大赛将至,推介宣传片更是滚动播出。   这在8中引起不小的骚动。毕竟这个日常都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拥有很高神秘度的同学,一夜之间,一跃成为拳击赛场上的新秀,这给平凡日常的学校带来了冲击性的话题与谈资。   他身上的目光更是多了起来,连外班的一些学生也会特意绕过来,一睹他的面目。   但他的心理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所有的外界刺激,引不起他过多的反应。   他只是如常。   程文清注视韩远。这个如此年轻,却已对外界的纷扰做到无波无澜,心无牵挂的大男孩儿,让他由衷地期待。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也希望你尽快在东城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嗯。”韩远点头。   程文清掏出笔递了过去。   韩远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程文清走的时候,再三嘱咐韩远,高考结束后,立即过去进行急训,准备大赛。   韩远一一应允。   而高考也迫在眉捷。从南市回来后,沈因给韩远制定了考前冲刺计划。一句话,除了上学、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做题、背书、复习。   顾及到毕业后即将开始的“新人王”选拔赛,沈因让韩远自己调节时间做体能训练。   在韩远单身的时候,他每天五点起来跑步,练拳,打沙袋。晚上在健身房做力量训练,与邵林熟悉后,还时不时地跑到体校与邵林切磋一二。一来二去,倒认识了不少体校的老师。   但与沈因同居后,这个健康的作息习惯便崩溃了。早晚尽贪恋怀里抱着的这个人了。   沈因也找出了问题所在,开始不让他碰自己。但沈因管得了自己心,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经不住他韩远两三下拨弄,便由消极抵抗,变为半推半就,最后成了要了还想要。   经过几次痛定思定后,沈因把周笑语的房间收拾出来,心里默默念了句对不起,为了你弟弟的学业,只有僭越了,便住了进去。   对此,韩远当然是拒绝的。在他几次半夜睡上沈因的床后,沈因开始反锁房门。   至此天下太平。   沈因给韩运制定了大量的复习计划,让他每天几乎只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但韩远一向自律,只要沈因给规定了,他都能遵守。加上体力好,注意力集中,学习效果便有些事半功倍。而且,他的底子本来就不差,这一个学期,又全是沈因一手教导,慢慢的,沈因忽然觉得,对于南大,他也不是没有希望。   为了给韩远腾出时间,沈因开始做饭。当然,他的手艺做出的饭菜只凑合填饱肚子,但韩远还是很给面子,吃得很香,盛多少吃多少。吃完了不忘夸一句。   在这一点上,韩远还是很有演技的。   只是大半个月,他都没能碰沈因,让他十分憋得慌。   终于高考来临。沈因也没特别给他照顾,只是早上提前准备了土司牛奶,让他自己去加热。韩远也在平时的时间5:30起床。   第一天一晃而过。对于考试,沈因也没多问,第二天依然如此。   但这天早上,没想到门外一阵钥匙响,周笑语忽然闯了进来。手里拎着保温筒,看来一大早起来做了爱心便当。   正睡眼朦胧从卧室出来的沈因,猛地看到周笑语,像是全身被泼了水,立即清醒了过来。   周笑语手里拿着保温筒,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有韩远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她怎么这么早。   周笑语才能开口,“今天不是高考嘛。”   又瞄了沈因一眼。沈因冲她点点头,钻进了卫浴间。今天是高考,他不想过多地纠缠这些事。   保温筒里放着湿碱面与做好的炸酱。周笑语交待韩远:“把面用热水捞一遍再吃。”   “嗯。”韩远应了声,“一起吃吗?”   周笑语本来有此打算,但她现在哪儿坐得下来。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与怀疑,但她决定还是忍过这两天再问。   今天不是高考嘛。   韩远把她送到了门口。她还是没控制住:“沈老师怎么会在这儿?”   “他现在跟我住一起。”韩远说。   周笑语点点头:“哦,你把房子租出去了。”   韩远也懒得过多解释:“嗯。”   周笑语莫名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另一半还需要高考后,弄清楚了才彻底放得下去。   从卫浴室里出来的沈因打开周笑语的保温筒,心里咯噔一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再看看餐桌上的面包牛奶,有些汗颜。   但韩远并不挑食,炸酱面分了一半给沈因,就着果酱,把面包吃了,牛奶也喝了。   临出门,沈因又交待了一些考试注意事项,别紧张,审好题。   看了看韩远,觉得这些嘱咐十分多余,但又觉得需要说些什么。而韩远也像是若有所待的样子。   “考完了,我带你吃大餐。”沈因承诺。   韩远翘了翘嘴角。   “考试加油。”想了想,沈因说。   韩远摇了摇头,一把拉过他,低头捉住他的嘴唇,结结实实地吻了一顿。   这大半个月来,连吻都是饥渴的。   韩远随着人流,从考场走了出来。为期两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纵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但周围如临大敌弥漫的紧张情绪还是感染到了韩远。   当交卷的铃声响起那一刻,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自我觉得还算不错,发挥了自己应有的水准,但具体估分,还要靠沈因的本事了。   一想到在家里等候他的沈因,韩远有些急不可耐地加快了步伐。   他想起早上临别时那个吻,心里便更是躁动。   现在,他只想见到他,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把这大半个月所有的忍耐与饥渴,他一腔快要溢出来的柔情与想念一一传达给沈因。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家里,却并没有见到沈因的身影。   韩远不知道他怎么渡过的这几个小时。他一遍遍地拨打沈因的电话,却没有听到一次接通的声音。他又打遍了他所知道的沈因的交际圈,韦城、杜春宏、甚至张驰那里。但大家都表示没有见到沈因。只是韦城有些怅然地问了沈因的近况。   韩远骑着车沿着考场、8中,与自己住处这个范围,来回找了几圈,后来发现也只是无用功。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韩远心里似乎有所方向。   那个似乎一直暗中窥视着自己的那个人,现在大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想像他倍受折磨的样子。   韩远焦躁不安。   他并不是个不会等待的人,在擂台上,八角笼中,只有会等,能等的人,才能把握时机,一击致胜。   但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等待,没有冷静观察,伺机而动,从头至尾只有急不可耐,惶恐不安。   明知道没用,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遍遍地拨打沈因的电话。   他充满力量,但这力量却丝毫派不上用场。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   直到几个小时后,他的手机终于收到一条短信,四个字:江北码头。   北江在外省有多种称呼,在中下游横穿过这个中部城市的时候,便被随便叫做了北江。   北江岸边码头众多,大大小小十几个,但大多只是作为历史遗址,刻在观景石上,作为景点而存在。真正有船停靠使用的,并不多,江北码头是其中一个。   现在已是凌晨一点。空无一人的码头更显空旷,连停靠的船只也没见一只。只有对岸不多的灯火,如同灰尘的颗粒,一星一星地闪着光。   何文今靠在车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凉爽而清新,并没有他所习惯的海边城市的那股咸腥味。   他点上一根烟,自己吸了几口,送到了沈因的嘴边。   沈因被他按坐在车头,身上披着他的外套,面色惨然,一言不发。   沈因把烟含在嘴里,使劲抽了几口。何文今又把烟抽了出来,自己叼上。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孟海清机警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丝毫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在他旁边则是杨云深。比起孟海清的心无杂念,一心一意,杨云深更多的是对何文今的担心。这个看起来几乎完美的男人,把自己扔进了地狱。   地狱之火烤灼着他,让他现在的行为偏离正轨。   “你知不知道,当时你们系的杨山的,校博击协会的头号主力,他和我一样喜欢你。”何文今说。   沈因只是看了何文今一眼。   杨山是他同宿舍的室友,也是博击队的队员。那次他与何文今命运的邂逅就是因为杨山把自己带去了那次庆祝会。   何文今一笑:“可能你不知道,你当时是我们俩心中的白月光。因为这,我们进行过一场男人间的对决。经过那场对决后,他主动退出了对你的竞争中。”   这事对于沈因,是第一次听到。   “雄性只有在争夺自己的猎物时,才会激发他最大的潜能。”何文今看着沈因。   何文今衣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拿了出来,那是沈因的手机。   上面有几十个来自韩远的未接电话。   沈因咬着牙瞪着何文今。   “为了得到你,受这点煎熬也是应该的。”何文今一笑,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   他用沈因的手机给韩远发出了一条短信,四个字:江北码头。   他把手机塞到沈因的衣兜里。“别接。”   何文今看了沈因一会儿,目光柔和。“沈因,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伸手把沈因的两只手抓了起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就在沈因想要挣脱的时候,他双手已把沈因的两只手反剪到背后,一只手紧握着,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领带,把沈因的手从背后绑了起来。   挣扎扭动中,沈因身上的外套落了下来,掉在了车上。   “何文今,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因声音急促,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接下来将是男人间的对决,”何文今盯着沈因,“为争夺自己的美丽猎物。”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杨云深远远地看着何文今所做的一切,就要过去。再这样任由他胡来, 结局是伤人伤已。他本来要陪着何文今来出破镜重圆的戏码, 没想到变成了街头私斗。他们是正经的生意人,不是混混。   孟海清一把抓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看不下去了。”杨云深担心地说, “我不能再让他疯下去。”   孟海清摇摇头,“他清醒得很。”   杨云清看向孟海清。孟海清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不过是要激怒对手。他在等的人, 前段时间跟我交过手,速度快, 腿脚杀伤力强。但最大的特点是冷静。判断准确。何老板与他比较,胜在技术全面, 拳法渗透力强,但对方有很长时间打野拳的经验, 何老板在这点上很吃亏。所以, 他现在不过是战略布局。”   杨云深一脸蒙圈地看着孟海清。孟海清却一脸的兴趣盎然。   杨云深觉得孟海清也不能归为正常人类。   孟海清忽然耳朵一动。“来了。”   空寂的江边码头,杨云深只听到风吹动衣服的呼呼声。他不相信地看着孟海清。   这时何文今远远地向孟海清看过去,孟海清会意地跑了过去。何文今看向沈因, 对孟海清吩咐:“你看着他。”   孟海清点点头。   看了沈因一眼, 他有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何文今拿出车钥匙, 把后备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双运动鞋。   弯下腰, 一丝不乱把皮鞋脱了下来,换上了运动鞋,又把皮鞋收拾好, 放进后备箱。   他边走边活动了下手脚。训练时的感觉立即找了回来。大学期间他在这方面已是好手,自己的公司下又有俱乐部,不乏名师指点。   这两年,因为工作,他出入各种声色场所,但每天总会挤出一个小时打拳。只有一拳拳地挥出,才让起觉得自已还是那个大学期间心怀梦想的赤子,而不只是个纯粹的商人。   这一场,也是他的名誉之战。他把自己的身份、权限,种种附加条件放置一边,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男人,来对另一个男人进行挑战。   他向沈因走过去,脚步踏在水泥地上,一步步走得踏实。   如同回到两年前。   沈因双手反背着,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别急,你那个男孩马上就来了。”   “你他妈有病吗?”沈因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   “真的生气了?”何文今看着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只听到过一次你骂人。那年我们一起去北方玩,忽然天降大雪,一脚踏进去,雪都齐腰深。我们困在当地的村子里。你半夜发烧,也没有药。我一人就拿了手电筒,摸黑出去,到了镇上给你拿药。回来后,你也是这样骂我。”   沈因惨然一笑。   他与何文今之间不乏美好回忆。   但这些回忆已被何文今的所作所为消磨得面目全非。   沈因忽然抬起头,看向远处。   由远及近的机车声像是被风刮过来一样,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沈因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何文今的心猛地被扎了一下。   在收到短信那一到,韩远只恨自己不能飞到江北码头。但随着越来越接近目标所在,他却放慢了速度。   他的心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就他这个状态,遇到什么事,他都没办去冷静应对。   直到他看到江边那辆银灰色轿的车。   韩远一拧油门,冲了过去。   他熄火,下车,向何文今走过去。   何文今站在码头广场的空地上。这个码头瞬间成为一个擂台。   何文今活动着手腕,郑重地看向韩远。当他在程文清那里看到他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这个高中生之间会有如此的纠葛。在他和他的心里,会住着同一个人。   冥冥之中,命运十分奇妙。   但韩远还是忍不住去看沈因。沈因一身单薄,双手被什么东西绑着,负在背后。   韩远的心动摇得厉害。   沈因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表情平静。   刚才他还怒不可遏,现在却沉静似水。   “何文今,放开沈因。”韩远低声却暴躁地吼道。他全身的血液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涌。   “现在的学生真是上天了。你和你的老师这样,你父母答应吗?”何文今噙着笑说。   “你和沈因以前也曾在一起过,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对他。”韩远盯着何文今。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咬了咬牙。   如果是自己,纵然被那个人伤害,自己想来也舍不得碰他一下。   何文今紧盯着韩远。韩远的眼睛如同夜晚的海水。浩瀚而深沉。   这就是自己与他的不同吗?   “韩远。程文清说你是他挖掘出来的,迄今为止最让他中意的新秀,今天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何文今把自己调整到与韩远的最佳距离。   “想要他,自己凭本事来抢。”   韩远忽然一步上前,一个侧转,拧腰出腿,一记泰式低扫已踢了出去,正中何文今的小腿。   何文今硬生生地受了一下,整个半边身体一麻。他一记高扫反击过去,韩远侧头避开。   在前一天,孟海清针对韩远的特点做过分析。韩远的必杀技是扫踢。他的腿法十分丰富。吸收了散打鞭腿的特点,以泰拳扫腿为主,渗透力强,力量大。加之步伐灵活,速度快。如果陷入对方的节奏,对何文今而言十分被动。   如果说他有什么可趁之机,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必定全部仰仗自己的腿法,来个速战速决,所以,他一般不会在近距离进攻。   而现在,韩远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步伐所有的进退移动,挥拳掩饰,都是为了一腿踢出,全力砍杀。   他跟着江师父的6年期间,在学习散打之余,江师父说的最多的就是泰拳。散打的鞭腿虽然灵活,但杀伤力不足,为了提高他的综合实力,江师父在教学中至始至终地贯穿了泰式扫踢的练习。   而韩远在与人实战中,也尝到甜头。更是在此上下足了功夫。在他的格斗生涯,靠一记扫腿,反败为胜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现在,他所有的战略战术,就是速战速决,他频繁地向何文今的大腿,膝盖,下盘发动攻击。   何文今一味躲闪。   他当然知道身上如果硬挨这一记的后果。   他不仅自己习练各种格斗技巧,在理论上也有所研究。拳式扫踢的杀伤力是空手道侧踢的3三倍,普通重拳的六倍。纵然他一直避闪,腿上还是挨了两记,他的小腿已有些肿麻了起来。   他不停地避闪,只等时机。   一直在一旁观看战情的孟海清,此时忽然看了沈因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猛得伸手抓住沈因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沈因便踉跄地走了几步,差点撞在他身上。   他也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继续观战。   但韩远明显有片刻的走神。   他绵密的攻击中忽然出现空档,何文今就在这一刻猛地扑了上来,没有带拳套的拳头,迅速地挥出,韩远忙一低头闪开,何文今另一拳已到达,打在他的头上。与此同时韩远的拳头也打了出去。   两人的打法已开始有了血腥气。几拳过后,两人差不多要缠抱在一起。   “韩远,别离他太近!”沈因忽然大声说。   何文今一向练习欧式拳击,他的拳法短促,发力快。如果近身战的话,将会把韩远带入他自己的节奏。   沈因的声音传了过来,韩远几拳挥出后,试着向后拉开他与何文今的距离。   何文今心里却一痛,被人硬生生地揪了一把的感觉。   一整晚的算计像是没了一点意义。   他忽然硬生生地闯进韩远的攻击范围,腹部立即重重地挨了一下,嘴里一股酸味猛得上涌。   但他依然扑了过去,打算把韩远扑倒在地,但韩远一步已退开。他的手从韩远的腰上滑了下去,抱扑便扑了个空,身子一颤,韩远一个高扫过去。   迄今为止,这是韩远的第一个高扫。在此之前,韩远都是为了发挥腿法的最大优势,以下盘为主,攻击何文今的腿腹。但他现在猛地一个高扫过去,何文今已来不及躲闪,一腿踢中他的头部,他整个人晃了晃。   韩远地反扑了过去,把他扑倒在地,膝盖顶在他的胸口上,一拳打到他的脸上。接着又是几拳。   孟海清呆呆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事先商讨战术时,孟海清曾问过何文今,如果事出意外,他该怎么办。但何文今明确表示,不用他插手。   现在这种情况他有些左右为难。虽然他有些不理解。   在他格斗的生涯中,不是为了挑战对手,就是为了挑战自我,他还是头次看到两个男人为争风吃醋打架。   这种情况下,两人的格斗就有点决斗的意味。   现在何文今被韩远揍得已无还手之力,他不知道需不需要插手。   但他已听到沈因的声音:“韩远。”   韩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沈因一眼。他从何文今身上起来,几步过去,把沈因拉到身边,把他手上的领带解开。   远处,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的杨云深叹口气,把手机里的录相给关了。   他也希望通过这个事件,让何文今长个教训。   韩远把沈因的双手抓起来看了看,绑得并不紧,但上面也已勒出了一道道青印子。韩远不由用力在上面搓了搓。   何文今也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背擦擦了鼻子。一手血。   韩远揽住了沈因的腰,“我们走。”   沈因看了一眼何文今。“我对他说几句话。”   韩远看着沈因,“我等你。”   他回头看了何文今一眼,向自己的机车走去。孟海清左右瞅瞅,也向车里的杨云深走了过去。   刚才那一战,他的心痒得厉害。不过,不用多长时间,他与韩远将还会有一场交量。这次,他不会轻易地被韩远放倒在地了。   何文今低着头,身上的衣服在地上滚了一圈,皱皱巴巴,鼻子周围还残留着血迹,看起来十分颓丧。与之前那个自负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去看沈因。   沈因淡漠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同情与怜悯,这让他心潮忽然有些翻涌。他忙低下头,擦了把脸。   他勉强一笑,“沈因,我在你心中一直都是颜面全无,没想到在最后这一刻,依然没能挽回一点颜面。”   “你想多了。”沈因把目光看向靠在机车上,耐心等着自己的韩远,“我没有这些闲情去关注你的颜面。”   何文今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去。   “沈因,你好厉害。”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杀人于无形。当初明明是我先离开了你,但现在要死要活的却是我。”   沈因回过头,深深地盯他一眼,终于微微地吁了口气,把脸转向别处,“文今,你回去吧。把眼睛从我身上移开,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何文今掀了掀嘴唇,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沈因,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沈因垂下眼睛,微微一笑,“最好不要。直到有一天,你我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何文今胸口猛地一痛。   沈因已向韩远走过去。纵然是经历了如此的动荡起伏,那个男孩儿依然耐心而安静地等待着他。   看到沈因过来,韩远翘起嘴角,一笑。跨上了摩托。沈因从背后一跃而上,环抱住他的腰。   机车轰地一声,飞驰而去。   过了会儿,杨云深走过去:“何总,我们走吧。”   何文今有些恍惚地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点点头。   两人回到了公寓。进屋开灯,熟悉的环境,温暖的灯光,让两人都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感觉。   “你先冲个澡去,出来我给你上点药。”沈因说着,去换衣服。但他还没来的及把衣服脱下来,韩远已一把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热烈而动情地去亲吻他的嘴唇。   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后怕,让韩远不规律的心跳,透过两人紧贴的肌肤,向沈因清晰地传达过去。   沈因的双手绕上他的后背,把头尽量抬起,让两人的唇齿最大限度地重合在一起。   两人抱着拥吻了很长时间,直到呼吸烫得像要燃烧,才分开。   但韩远依然抱着沈因,不肯放手的样子。   沈因让他抱了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洗澡去。”   “嗯。”韩远应了声,才松开了他。但看着他的目光,已有些让沈因下腹开始发热的感觉。   沈因一把把韩远推了出去。”快去。”   韩远咧了咧嘴,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沈因的两只手,放到眼前。沈因手腕上的青痕淡了不少,但依然十分明显。   韩远就有些痛楚的样子:“我要让自己更强,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沈因瞅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脸保护好再说吧。”   韩远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因,能不先洗澡吗?”韩远握着沈因的手,把声音放到最佳的音色与音量。   他现在已很懂得如何去撩拨沈因。   “不行。”但沈因还是斩金截铁,一口拒绝。   韩远却抓着他的手不放松。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因说。   “救你。”韩远眼里泛出一抹深深的笑意,“我觉得你好像已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沈因说着,他的脸已开始发烫。   从韩远抱住自己的那一刻起,或者说更早一点,当他从机车的后面,环抱住韩远结实的腰肢的时候,腹部的一点酥麻就以星火燎原之势,漫天袭卷过来,让他一直处在一种过电般的兴奋状态。   他与韩远一样,在忍耐中度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稍稍一点的碰触,就能让他身体产生强烈的反应。   而他又是那么喜欢他。   现在,两人才拥抱过,热吻过,手又这样被韩远牢牢地抓着。   他又懂得用如此深情而热烈地目光注视着自己……   沈因的喉咙动了动,眼睫垂了下去。   与此同时,韩远已伸手褪了他的上衣,又去解他的皮带。      ☆、第70章 第七十章(正篇完结)      韩远瞄了一眼沈因,翘了翘嘴角。他一把打横把沈因抱了起来:“沙发, 还是床?”   韩远声音含着笑意, 但这个问题却又有些恶意。明明沈因在他怀里已开始战栗,他还要多此一举地追问。果然沈因已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声音粘腻而恼火:“快点。”   “那就床上吧。”韩远忍着痛,轻笑着说。   韩远把沈因扔到床上, 脱掉自己的上衣。沈因隔着眼里的水汽, 凝视着他漂亮的身材。他只要稍一用力就隐现凸出的腹肌,没有系皮带而下滑的牛仔裤上, 腹部两侧与骨盆之间的漂亮的V形线条。   沈因的眼睛往下一滑,干咽了一下喉咙。   但韩远并不着急, 他只是俯下身体,抱住沈因, 绵密地亲吻他。无法排泻的焦躁感, 让沈因双手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一边与他交换着口水,一边整个身体往韩远身上凑。   但两人身体的碰撞、摩擦, 只让他的煎熬更上了一层。   “韩远, ”终于, 沈因挣扎着叫他的名字,几乎是怨恨地瞅着韩远, “你到底…….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韩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比起你让我等了大半个月,这才多大点时间。”   韩远用手几乎摸遍了他的全身, 直到沈因饱受折磨后,这才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明明只是一个进入,沈因整个人都被充满的感觉。四肢是满的,心是满的,连大脑都被填充得没有一丝空隙。   两人一夜都没怎么睡,中途洗了两次澡,但身体一挨到一起,被摸弄的敏感的身体便又反应起来,床单大半都又粘又湿,沈因十分嫌弃,韩远又把床单给扯了下来,换了干净的。   干爽的床单,像是带着颗粒般摩擦着两人的身体,一会儿又让他们进入亢奋状态,两人像是要把这大半个月的饥渴一次性地补偿个够。   两人再次醒来,已到了中午。沈因整个身体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软绵绵的浮在床上。韩远起来做了饭,才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他勉强吃了几口,眼睛又睁不开了。饭后,又去冲了个澡,才清醒一点。   但两人谁也不想出去做别的活动,只是赖在沙发上,床上,整天厮缠在一起。   第二天,韩远接到程文清来的电话,让他三日之内到那边报道,进入急训。   时间不赶,沈因在网上订了两天后的机票。这两天,韩远有些事肯定要交待的好。   而自己……却只要陪伴他一起步入下一个旅程。   合上电脑,沈因想到前一段时间在网上筛选的招聘启示,也差不多该投入简历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与韩远将在南市开启他们的斩新生活。   一切都是这么奇妙,而让人期待。   晚上,韩远想着要离开一段时间,便把赵北武、邵林、潘悦悦一起约出来,到大排档吃小龙虾,一来告个别,二来算是表达对上次他们出手搭救的谢意。   沈因也一起出席。   邵林与赵北武对这个沈老师已相当熟悉,虽然当时沈因醉得一塌糊涂,但他全程都由韩远抱着的样子,让他们印象深刻。   沈因跟这个小男朋友出来,见他的朋友,心里有些虚得慌。但韩远一脸坦然,让他又为自己的心虚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明明比他成熟得多,但在某些环节上,反而没有他那么处之泰然。   如果说沈因不在乎周围的目光,那么韩远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周围的目光”这个概念。他一直都活得自我,洒脱。认准了方向,便一往无前。   他外在的超脱,只是缘于内心的自信与坚定。   在他的心中,信念是他一切言行的主导。而他的信念里,一直都由爱与责任贯穿始终。   对江师父、梁鹤、小橡皮,还有沈因。   几个人一见面,邵林就把气氛炒到最高。一边与潘悦悦眉目传情,一边与赵北武针锋相对。现在,他觉得与潘悦悦是一家人了,怼起来也没有以前的快感,转而和赵北武你来我往,逞口舌之利了。   他和赵北武共同经历上次的救人事件后,俨然关系又发展得又铁又硬。   当然,同时他也不忘对韩远与沈因的观察。   出来吃饭,不带女朋友,带了自己的老师,粗糙如邵林,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想到上次英雄救美的戏码,也并不觉得有多突兀。   只是比起潘悦悦的左右试探,旁敲侧击,他的段位还是差远了。   几个人要了麻辣闷虾,韩远顾及到沈因的口味,又要了清爽的蒸虾。鉴于赵北武与邵林的酒风,韩远给潘悦悦、沈因倒了啤酒,自己却陪赵北武与邵林喝白酒。   但他如此分配的方式,引起了邵林的异议,责问韩远沈老师同为男人,为什么要受如此优待。   韩远很无语,赵北武则表示很郁闷,瞪了不识眼色的邵林一眼。沈因倒是无所谓,一声不吭地把酒换了过来。本来他也想和他们一样喝点烧酒。   只是被自己的小男友这样庇护,让他有点难为情。   三男一女海阔天空,话没说几句,酒到下了不好。终于邵林忽然问起,韩远冷不丁请客的原因。又遭赵北武一个扫视。这不明摆着,是要把自己的女人—沈老师,介绍给自己的好哥儿吗。   韩远这才说起过自己两天就要出发去南市。赵北武一愣,倒是邵林脱口便道:“你是要去参加比赛吗?”   他是习武之人,关注全国赛事。“勇者之路”也是他一直关注的赛事之一,他是从头到尾看了网上的海选。他在看到宣传片的那一刻起,就已得知韩远的加盟。他知道了,也相当于赵北武也知道了。   韩远点点头。   “卧槽,猛一下看到你,我还真不敢相信。但想想,也差不多就是了。”邵林一脸神往。从他遇到韩远那刻起,在他心里似乎已预见了这一刻。   他将属于更宽广的天地。   邵林也有个英雄梦。眼看着和自己一起打打闹闹的朋友,将要开启人生的另一段旅程,说不心动还真有点客套。   只是他是体制内人,也在一些大大小小的锦标赛上拿过多多少少的奖,如果他参加了商业竞赛,那将意味着他不能再参加体制内举办的任何比赛。   这个选择……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抛弃一切,向更大的赛场与舞台出发。   “你要想报名参加,我给你问问。”韩远说。各地的海选由各个赛区承办,像邵林这种情况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报名东城的俱乐部的形式进入比赛。   邵林摇摇头,叹气,”你先给我探探路,看看行情,如果还行的话,我明年参加。”   “嗯。”韩远点点头。   私底下,他是期待邵林一起加入的。有个亦敌亦友的人在身边,相互督促监督,会让他更快的成长。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孟海清的身影已出现在韩远的脑海里。   韩完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不缺乏对手。   只是赵北武有些感慨,“看来,这里是留不住我家小远了。”细细想来,他认识韩远,比在座的几个时间都长,都早。   现在这小子却要高飞了。   “你叔那儿还在组织比赛?”韩远给沈因剥了个蒸虾,放在他的餐盘里。   潘悦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心里有些受惊吓。   “现要很少了。”赵北武喝了口酒,“现在管的严,也没什么拳师愿意打。”   忽然他眼睛一亮,盯着邵林,“你有没有兴趣赚点小钱呀?大侠?”   “我去。你们那地方,我看不上。”邵林说。正规的拳师,如果不是实在迫于生计,都不会去参加那种地下格斗。对身体消耗太大,得不偿失。   “是是,我知道你想啥,可你去得了吗?你这个体制内的。”赵北武摇头,转向沈因,“沈老师……”   端起杯子跟沈因的一碰,一仰脖,一口气喝了一次性塑料杯的大半,有个一两多的样子。   他这样,沈因也就不好少喝,只好也一口喝到差不多的程度。   韩远瞄了沈因一眼,小声地嘟囔一句:“今天你也想让我抱你回去吗?”   一直在暗中窥视他们的潘悦悦脸红了。   自从沈因一出现,潘悦悦对他就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般的好奇与探究。特别是当邵林对她介绍沈因时说:韩小远的老师的时候,更是燃爆了她污七八糟的想像力。   而韩远的一举一动也丝毫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这么漂亮养眼的两个人,一起坐着,神情亲昵,举止暧昧,让她不得不浮想连翩。   只是对于潘悦悦的深扒,沈因是个成人,又善于和稀泥。三言两语便把她种种下套的问话,化解于无形。   但韩远即不在意,又没有隐瞒的心思,全程对沈因照顾,又再加上这一句形同示爱的话,已让潘悦悦心知肚明。   这让她极其震惊,极其害羞。极其不可思议。   几个大男人边喝边聊。沈因虾吃的少,酒却喝了不少。   虽说小龙虾是夏季的风物诗之一,但沈因却不怎么碰这东西。这东西虽说够味,但下料太重。沈因不挑食,但他的胃习惯了南方清淡的烹饪手法。而韩远做饭的时候,又有意投其所好,直到现在,他还是没适应这边用大料烹制出来的麻辣料理。   而且剥这东西,纵然带着手套,他也觉得油腻腻的,麻烦。   他就动了几个凉拌小菜,然后是喝酒。   韩远见他基本上不动筷子,却是手不释杯,又好笑又生气。   一边让他少喝点,一边不停地把剥好蒸虾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   对于这现成的服务,沈因还是乐于接受的。   几个人喝到酒意阑珊,才意犹未尽地散场。邵林要拉着几个人去唱歌,但韩远却要看电影。沈因有些惊讶,他认识韩远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他主要要求去影院的时候。   其实,韩远就是想如同约会一样与沈因呆着。但他既然说了看电影,大家也都知情识趣,说那改日再聚吧,使散了场,把空间留给他们。   赵北武则有些忧郁。看来自己也该有个女朋友了。两个朋友都有了伴,就剩自个还单着。   主要是,三个人中自己还最年长。   买了票,还没到播映时间,沈因的目光被商场摆放的娃娃机所吸引,他在韩远侧视里,仗着酒劲,把里面最大的一只布偶兔子弄到手。然后往韩远手里一塞:“给小橡皮拿去。”   韩远笑了笑,“我的呢?”   “你的什么?”   “你不送我一个吗?”   沈因就用微醉的眼神瞅着他,“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要什么。”   韩远忽然就受不了了,拉了他就上了下行的电梯。   沈因不明所以,瞠目结舌地被他带下了楼,坐上了公交车,才知道两人是在往回家的方向走。   “电影还没看呢。”他吃惊地说。   但韩远只是皱着眉不理他。一进屋,就把他摁在沙发上。   第二天,韩远与周笑语进行了简单的联系,在接受了她长达一个小时的盘问后,去了梁鹤的小院。   梁鹤正在小院里晾晒被单。大大小小的几方被单,牵了半个小院。   午后的阳光热辣辣地晒了一整院子,梁鹤站在被单一侧,半边脸被阳光照得发亮,半边脸遮盖在被单的阴影下。她双手把被单在晒衣绳上扯平,拉好。整个身影在被单后面,时隐时现。   看到韩远,梁鹤停下了手里的活。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到他。   “小橡皮呢?”韩远问,他的目光也跟着四下寻了寻。   “在屋里睡呢。”梁鹤说,“在外面疯了一上午。吃了午饭,一直睡到现在。”   韩远的神色缓和了很多。小橡皮恢复得差不多了,梁鹤已开始允许她单独出去活动了。这样,他就又可以放心了些。   “从沈老师那里来的?”梁鹤看着他手里的玩具兔问。不过,这个问话也有些多此一举的感觉了。自从上次沈因以补课为名搬过去后,没见他怎么回来过。   “嗯。”韩远说。   梁鹤掸掸被单上飘落的几屡游丝。   “有个事,要对你说……”韩远看着梁鹤,“最近,我要出趟门。这段时间不在家。”   梁鹤摸了摸被单,“要去参加比赛吗?“   “嗯。“韩远笑了笑。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梁鹤问,“还会回来吗?”   “会。分数出来后,还要回来填写志愿。“   “在哪儿上学定了吗?”梁鹤攥了攥被晒得半干的被单。   “要等到分数出来才定得下来。”韩远说,“不过,有想上的学校。“   梁鹤点点头。   “我会时常联系你们的。”韩远说着,往里走去。“我看看小橡皮。“   韩远进了屋,小橡皮正睡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穿堂的风一阵阵刮了进来,有些沁人的凉意。韩远把一方小被子搭在她的肚子上,又把布偶兔放在她的旁边。   睡熟的小橡皮无忧无虑地大张着嘴,呼吸匀长,脸蛋如同一个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而且圆润。韩远温柔地看了她一会儿,用他的大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脸蛋,转身出了屋。   梁鹤已坐在院里,搓洗起衣服。   韩远对她打了声招呼,梁鹤应了声。   韩远出了小院。   韩远回去的时候,沈因正在卧室整理衣服,他把韩远的体恤、牛仔裤从衣橱里找了出来,叠好收进旅行箱。   听到响动,他看了韩远一眼,一笑,又把书桌上的魔方与那只棕色玩偶狗一起收了进去。   玩偶狗他与韩远认识之初,从娃娃机上夹出来送给他的。而魔方伴随着他一次次与韩远的补课。   那个时候,他只是自己的学生,虽然在自己的心底,他从来都是微妙的存在,但那个时候,他哪里想像得到,他与韩远会走到这一步。   彼此爱慕,不离不弃。   韩远凝视着沈因。这个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将会陪伴自己所有的生命。   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成功与挫折也都将与这个人一起承担与分享。   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己。同时,自己也完完全全地被他所占有。   韩远的胸中溢出无限的柔情与感触。因为有这个人相伴,自己将会变得更加强大与坚定。   因为有这个人,自已迈出的每一步都会踏实而珍贵。   韩远走过去,一下子把沈因抱了起来,扔到床上。   沈因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韩远已在给他脱衣服。“要你。”   “你能分个时间吗?现在,你是不是该去做饭……”沈因余下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一会儿韩远松开他的嘴唇,但他也只能发出引诱人心的喘息与呻|吟声。   韩远的吻细密地落满他身体的每个地方,沈因从精神到身体都处于全面打开状态,等待并接受韩远的彻底入侵与完全占有。   “沈因,我好爱你!”许久,韩远叹息般地在他耳边说。   “嗯。”沈因闭着眼睛,微微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坐上飞往南市的航班。   这对于沈因与韩远,都意味着他们将开启一段新的征途。   但他们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反而因为由彼此的陪伴与守候,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展望。   飞机平稳地升起,地平线上一片璀璨与壮观。   一场声势浩大的日出已拉开序幕。   ☆、第71章 番外   南市的雨下个不停,整个夏季也都在这连绵的雨水中过去。   沈因收了伞, 迈进轻食店时, 里面已坐满了前来避雨的客人。   吧台上方挂着电视,里面刚结束了一场新人王与70公斤级泰国拳王较量,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类似走过场的格斗,因为新人出类拔萃的身手与相貌, 变得倍受媒体注目。   不少人在网络或电视上看了这场直播。新人王与拳王经过三回合的一轮比赛打成了平局, 直接点爆了赛场,加时赛时, 虽然落败,但在比赛中, 新人王与泰国拳王在对战中,毫不退缩, 针缝相对, 让视频前的观众热血沸腾。   正如媒体的速报一样,这是场虽败犹荣的战斗。   新人王韩远在重重的压力下,充分地展示了自己的技术、头脑与力量, 虽然最终因临敌经验的欠缺, 在加时赛中, 以弱势差距败给了泰国拳王,但在视听者的心中, 他无疑是个无冕之王。   记者现场报道,这场赛事结束后,并不意味着还是学生的新人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上学了。事实上, 在比赛的行进中,公司已给他制定了相关的训练,也安排了接下来的赛事。   接着记者加了一句,新人王现在是南大的一年级新生。   轻食店里响起了几声惊叹。   比赛一结束,沈因便从赛场出来。涌向韩远的人很多,还有记者等着在后台采访。沈因并不等他,直接从国际大厦出来。外面暴雨突至。   南市临海,雨水充足到肆虐,暴雨说来就来,沈因有备而来,雨具随身携带。   沈因在轻食店简单地吃了饭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但依然没有停止的迹像。   随着进入九月,雨水似乎也绵长起来。   沈因把伞撑开,迈步走进雨夜。   回到家里已近十点。他把雨伞挂在了卫浴室,雨伞滴滴哒哒地滴着水,沈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向窗外。   雨夜安静的小区,并没见韩远的身影。也没见到那辆红色轿车。   沈因洗了个澡,也不吹干头发,裹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浏览英文网页。   一个小时后,沈因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阳台,向外眺望。   整个城市在雨气与灯影里,模糊而昏昧。   远处的海洋只是一张与雨夜融为一体的暗影,静静地喧嚣,静静地起伏,静静地喘息。   沈因看了一会儿,再次回到书桌前,面对电脑。   比赛后有采访、聚餐,韩远不会这么早回来。   近十二点,门才吧嗒一声响,沈因站了起来,韩远披了一身雨水与夜色,出现在眼前。   他手里拿着折叠伞,还在滴滴嗒嗒地淌着雨水。伞已收了起来,但沈因知道那是一个蓝底紫碎花的晴雨伞。韩远这几次回来,手里拿的都是这把伞。   每次出门的时候,沈因提醒他把伞给还回去,但回来的时候,依然撑着这把伞回家。   每次在还伞的那天,又总是碰着下雨。沈因不知道韩远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伞的女主人是体育周刊的记者,负责对此项赛事的追踪报道。沈因第一次打量这把花伞时,韩远随口说的。   沈因买了两期期刊,赛事追踪综合全面,每一期女记者都有对韩远的报道,女记者严谨公正的文风,在报道韩远时,微妙地有了情绪。   那是只是深谙感情滋味,才能读出来的不一样。   周刊的中页,有女记者与格斗选手的合影,二十四、五,阳光明媚的样子。   “身上没淋湿吧。”沈因迎了过来。   “没有。”韩远冲沈因一笑   沈因把伞接了过去,目光垂了垂,“这伞还没还回去呢。”   韩远又一笑,“老在下雨。”   “记着下次出门带伞。”   “嗯。”韩远翘了翘嘴角。   “洗澡去。”   “嗯。”   沈因放伞的时候,韩远拉住他,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韩远从浴室里出来时,沈因还在对着电脑查阅资料。他现在一边在一家制药公司上班,一边准备考博。如果还想提升,进一步深造是必须的。   或者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与韩远的最近距离。   终有一天,韩远的天地不仅仅局限在南市,或是国内。他要陪伴在他左右,只有拥有同样强硬的体魄与翅膀。   韩远的脚步在他身后响起,纵然他只是随意地趿着拖鞋,脚步声依然轻捷,富有弹性。   韩远在他背后停了下来,站了一阵,从背后把他环抱住,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   对于韩远而言,现在是一切圆满得不能再圆满。   他穷极想像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比赛十分精彩。”沈因说。   韩远无声地笑了笑,呢喃般地说,“只有你说精彩,我才信。”   谁还说了?沈因心里在问。   韩远的下巴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开始不满足。他把浅蓝的旋转椅转了过来,让沈因面向自己,低头亲了上去。沈因冰冷的嘴唇在他的摩挲下,温度上升而更加软柔。不一会儿,空气也灼热起来。沈因觉察到他的情|欲,伸手解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链,在里面揉捏起来。   “把腿分开一点。”   “嗯。”   沈因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韩远在沈因的口里得到暂时的满足。他扶着沈因的肩膀,想把他往床上带,但沈因重新坐在了旋转椅上,“你先睡,我还要等一会儿。”   “什么事?”韩远低柔地问他。   “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韩远沉默片刻,转身一个人上了床。   沈因的房间基本上全部打通,卧室与书房一体。沈因等韩远上了床,把台灯打开,起身把灯熄了,又坐在书桌前。   他在南大的官网上导师的联系信箱,看到了陈博雅的名字。那个与他有着一个月半明半昧的感情,还没等确定关系,便被风言风语的可怜教授。   如果考博,联系他来做自己的导师,凭着那点交情,是可以占尽先机的。但沈因是犹豫的。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自己真的又重回陈博雅门下……   正想着,身体忽然悬了空,沈因低呼一声,一双有力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韩远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   沈因莫名的有些心乱。   韩远把他扔在床上,身体跟着压了上去,“韩远……”沈因想说什么,韩远已堵了上去,迷乱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衣服凌乱了起来,体温也一下子上升,呻|吟伴随着喘息。   静谧的雨夜,两人都想撕开对方的胸膛,把对方的心吃进自己的胃里。   韩远的动作有着野兽的简单与粗糙,沈因眼里的阴影,让他怎么抱他,都觉得手里的感触是虚的,这让他的心里像是开了个洞,不停地漏着风。   他停了下来,松开了沈因。   沈因眼里的阴影却更重了。这让他不知道是继续拥着他,还是放开他。   “沈因,”他只有在他耳边低语,“我爱你。”   沈因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   他吻着他的耳垂,“有什么事吗?”   “晚上......你和谁在一起?”藏着掖着并不是沈因的作风,他直接地问了出来。   “和公司的人一起聚餐。程文清与李东城都去了。”   “那把伞是怎么回事?“   韩远撑起了身体,凝视着沈因,“因为这吃醋了?”说着,翘起嘴角一笑。   他的嘴唇丰厚,唇线清晰,笑起来,说不起的性感迷人。那个叫陈漫的女记者,大约也会对这恰到好处的一笑,心动不已吧。   沈因一动不动地看着韩远。纵然熟悉到这个地步,纵然每天对着这张脸,与这具躯体,他依然会对着他着迷。   “不过是每次赛后的例行采访,又下了雨,她就顺手把伞给我了。”   明白了沈因眼里阴影的原因,韩远松了口气。他一笑,低头要去亲沈因,沈因把头一侧,避开了。   他直视着韩远的眼睛,“你晚上的活动流程或许是这样,记者采访完后,一起参加了公司的酒会,酒会后,她单独又对你进行了采访。事后,她送你回家,因为不太方便或是避嫌,她只把你送到小区外面,而外面又下了雨,你只好又把伞给拿了回来。“   韩远完全没想到沈因如此准确地判断出他晚上行踪,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点点头,“晚上陈漫说她还要补充几个问题,所以,又到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   说着,韩远凝视着沈因,“沈因,你不会认为我跟她真有什么吧。”   沈因轻声一笑,抬起手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心乱得厉害,胸膛像要炸开一样。   他如此的痛苦煎熬,但他的行为处事,却只能让他以这种冷静淡然的态度表现出来。   “沈因……”韩远轻轻唤他的名字。   “香水。那个女记者身上的香水太浓了。让你一身都是这个味道。”沈因的声音还是顿了顿。   韩远半晌没有说话。   等待的时间不过几秒,沈因像是经历了几个沉沉浮浮。他与韩远才开始,而他又是如此地喜欢他,并打算与他就此长相厮守,终此一生。纵然是他心里有所波动,依然想得到韩远的解释。   他的身体被一双手抱了起来,整个人被韩远揽在怀里。   韩远的手太过用力,沈因的腰肢有种要被折断的感觉,半晌,韩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沈因,以后也要像这样,有什么事直接问了出来,比起这样,我更怕你一言不发就离开我。”   沈因对待背叛的果决,韩远并不陌生。他亲身经历过沈因面对前男友何文清的态度。而对方是如何地处心积虑地想要挽回那段感情。   几乎同时,沈因的心忽然放回了肚子里。韩远还没有开口解释,他已相信了他的忠诚与爱。   他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回抱住韩远。   “晚上,陈漫确实说有事要对我说,我说我还有事,她说很短,也很重要。然后,她对我说她觉得我挺好,也挺喜欢我。我对她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个人现在正在家里等我......我没对你说,我怕你会多想,”韩远顿了顿,“我也怕你不信我。”   “韩远,”沈因的声音哑哑的,“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所以,不要向我隐瞒任何事。”   因为爱你,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相信。   “再也不会了。”韩远低声说。   沈因微微一笑。   “然后呢……”   “然后什么?”   “陈记者大概还靠在你的肩头哭了会儿,所以你的肩上还留有泪渍,以及一身香水味。”   韩远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能开口,“沈因,你太厉害了。”   “我不厉害。”沈因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太在意你,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韩远不由紧了紧手臂,下巴在他的肩膀上又蹭了蹭, “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告白。”   沈因一笑,何尝不是告白。   韩远把声音放到最低,最柔,最能撩动心弦,“沈因,我爱你。只爱你。”   柔软的情话,撩拨的声线,适时地再度调动起两人的情绪与欲望。   涤荡了阴霾的两人,热烈而柔情。   几番缠绵,韩远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臂,一只手搭着沈因的腰肢。沈因仰躺着,阖着眼睛,睫毛还因刚才的激情而微微颤抖。   “上周,我去听那个教授的课了。“   沈因无声地一笑。他当然知道韩远口里的教授是谁。   “其实我是有意去找他,看看他长什么样。“   “他长什么样?”沈因的声音如同雨过的天青色,清明而温润。   “我以为是个老头,没想到看起来挺年轻。”   “哦?”   “长得也不赖。“   沈因噗地一笑。   “沈因,你记得你第一次向我表白吗?”韩远忽然说,他的手向下移动,在沈因的小腹上下徘徊。   沈因深吸一口气,“还想再听一遍?”   “沈老师向我表白时说第一眼就被我吸引,我一直想,他其实并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只是喜欢我的长相吧。”   “这有区别吗?”沈因咬着嘴唇。   “是不是合你眼缘的,你都有兴趣?”韩远注视着他几粒咬在唇上的白而细的牙,不由被吸引住,把手移了上来,用食指腹轻撬他的牙齿。   沈因配合地把嘴张开,舌尖勾住他的手指,吮了几口。   “我喜欢长的好的。”沈因说。   韩远的手指僵了僵。   “可让我一见钟情的只有你。”沈因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韩远一翻身,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   第二天一早,韩远醒来的时候,沈因已坐在电脑前。没有了不安与妒忌,他的心里一片纯粹的轻松与明媚。   韩远没有立即起来,只是半睁着眼凝视着沈因的侧颜。不经意含着笑的嘴角,半垂的眼睫,他的身上像是笼着柔和的光。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起床。”   韩远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现在你已不陪我睡觉了吗?”   声音虽小,沈因还是转过身,“你的手机闪了一晚上,你不看看?”   韩远把下巴埋在胳膊里,有些好笑,“你就因为这睡不着?我手机又没上锁,你怎么不直接去看。”   他心里接着一句,不过,你吃醋的样子,我还是很喜欢的。   “我不会看你手机。”沈因垂了垂睫毛,微微一笑,“比起眼睛,我更信任自己的感受。”   “那你感受到什么?”韩远笑着望着他。   感受到,自己被深深地爱恋着。   “起来,说了今天要给你庆祝的。”   “说是赢了比赛庆祝的。我可没赢。”   “在我心里,你就是赢了。”沈因笑着把韩远的手机扔到他的床头。   韩远轻笑着把手机划拉开,半夜三点来自陈漫的信息。很长的一段,大意是自己的一厢情意,对他造成了困扰,十分抱歉,并祝福他与爱人生活幸福。   韩远一笑,合上手机。   “沈因......”韩远转脸看向沈因。   “嗯?”   “其实你吃醋的样子,我还是很喜欢的。”   “我也挺喜欢看人吃醋的样子。”沈因不经意地看着电脑,“我正打算是不是找陈博雅做我的考博导师,你觉得呢?”   “如果对你考博有好处,我没意见。”韩远并没有丝毫犹豫。   沈因有些讶然地转头看向韩远。   “比起眼睛,我也更相信感受。”韩远嘴角带笑。   深信自己,同样被深深地爱恋着。   沈因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低下身体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本书由 江南老贵人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