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石器去种田 作者:瓜不咸 文案 过马路要当心,车祸醒来的唐筝发现再也看不见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只剩下一群相依为命的原始人,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一个蓬勃发展的大跳跃时代 ,用自己记忆中的知识带着族人过上安定的生活。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主角:唐筝,巫荆 ================   第1章 重生   痛!   脑子痛的感觉要炸了,估计被十辆火车碾过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模糊的,唐筝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大约是在路边玩手机。明明看的是绿灯,走出路口的却只有她一个人,接着便是一辆明显超速的轿车。   依稀印象里自己的腰际被撞,左脑壳子磕在别人的车盖上,反弹的力道让她飞出去,接着右脑壳子又狠狠地撞在沥青马路上,要说什么感觉,大约在被撞的时候就已经懵了,懵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感叹了一把老师的话一定要好好听,走路不要玩手机,生命还是很脆弱的。   所以现在是还没死么?   头痛欲裂,后脑勺还有被人一锤子一锤子敲着的钝痛感,唐筝一瞬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了无牵挂。   眼皮有点儿沉,挣扎了会儿依旧睁不开眼睛,耳边嗡嗡的似乎有些耳鸣,第一个有知觉的五感竟还是嗅觉。   在周围的气味充斥她的鼻腔后,唐筝想着还是谁再给自己脑壳子来一锤子算了,这气味......恶心的难以言喻,地皮如金的现代社会还会有乱葬岗不成?不过味道又不太对,反正不会是医院就对了。   唐筝还来不及翻白眼,第二个有知觉的味觉便向她生不如死的大脑传递了信息,因为...好像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口东西...   粘糊糊的像是什么富含淀粉的植物被碾烂之后的口感,又碾的不太碎,还有很多硬碎粒在里面,苦涩的像是青草的味道刺激地一向注重口腹之欲的唐筝一阵恶心。   想吐...这么想着唐筝也就真的吐了,忽的睁开眼睛,侧身便吐在了旁边的地上,肚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干呕着,除了之前那东西的混合物,就是大量的口水,少许胃酸反上喉咙口,灼地食道火辣辣的又涩又疼。   一旁似乎有人在说话,唐筝有些分辨不清楚,像是南方的俚语,毕竟东北一家亲不是?   唐筝同样也是南方人,隐约能听明白几个发音,但对于十里三音的南方方言来说她对自己的理解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恶心感渐消,唐筝用手扶着自己钝痛的脑袋,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然后真的懵了,被车撞死都没现在这么震惊。   身下是大地,泥土混杂着细碎的石块,被踩的有些实,光亮从不远处印进来,这儿...是一个山洞。   旁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当机的大脑痛感渐渐消去,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融进自己的脑海里。   呵,原来是穿越了么?   不属于唐筝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快速如幻灯片地放映,很枯燥乏味的人生,原始人的人生。   转动僵硬的脑袋,对面是个女人,有些老,脸上的皱纹很深,那是岁月和风沙的河流冲洗出的沟壑,但唐筝知道,对方仅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罢了。   然而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差不多已经到头了。   渐渐地唐筝听懂了对方说的话,很贫瘠的词汇,表达了对她浪费食物的责怪和一些对她身体情况的问候,隐隐能感觉出话语间的关心,有点温暖。   “没,没事了祖...母。”俚语的发音对于唐筝来说不算太难,加上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说话只是还有些生硬。   老祖母是族里最年长的人,懂得很多东西,掌管着族中的纪律,其实也就是一些物品伙食的分配罢了,但族人都很尊敬她。   “吃。”   老祖母將石板上用另一块石头碾碎的某种坚果递到唐筝面前,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勉强將恶心感咽回去,虽然感激于老祖母的照顾,但要唐筝立刻接受还是不太可能。   “我,不饿。”   摇了摇手,唐筝表示拒绝,老祖母也不强求,说了两句让她睡觉便离开了。   此刻山洞里空洞洞的只余下唐筝一个人,不免有些怅然,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实在太过陌生。   恍惚了一会儿,渐渐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这才整理起自己的记忆。   身体的前主人叫做榛,因该是这个字,是一种坚果。朴实的原始居民大多用自然界存在的东西来定义自己。   看着自己干瘦略黑的手臂,很小,大约才九岁,还是黄种人。挥了挥,还算有力,吃饱了大概比以前的身体好很多很多。   前主人似乎是在外出采集时摔伤,脑子磕在树干上,加上一些条件原因就这么去了,被自己取而代之。   唐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有一些植物的汁叶已经干涸,稍稍有点疼,已经开始结痂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原始生活一日游她可不想体验一把。   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下的石子隔的她有点疼,头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盯着上方的山体石块睡不着。   大脑放空,身体上的感觉便开始清晰起来。   有点凉,身上粘粘的,大概是之前出的汗,头发乱糟糟的垫在身下,头皮好像有点痒...   越想越觉得痒,越痒心里越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循着记忆就往旁边一条小溪里冲去。   山洞外有两三个人,除了老祖母,似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的叫山,以前打猎断了腿,女的叫枝,在照顾两个孩子。   见到唐筝这么跑出来,都有点儿惊讶,唤了两声就见她直接跳进了小溪里。   小溪不深,唐筝也不高,只有一米三几的样子,猛地从溪水里抬起头,溪水没到腰际,湿漉漉地头发像水草一样盖在头上很狼狈,引的远处几个人笑她。   唐筝毫不在意的将自己泡在冰凉的溪水里,只露出大半个脑袋。   没有污染的水真是好,不小心喝了点竟还有些甜。水很清,被她惊的窜出来的几条鱼个头也都不小,水里很多大块的石头,垫在脚底下有点滑。   唐筝在溪水里泡了很久,山跛着脚来看过她,她对山说了一声便游去了一个稍远隐蔽些的地方。   身上的泥泡久了就很容易蹭掉,手指一撮便是一条,粗地唐筝立刻黑了一张脸,自己都觉得恶心。   脱了身上简单围着的两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兽皮,唐筝把自己狠狠地搓了一层皮,浑身红彤彤地,看上去竟然要比之前白了不少。   头发油的打结,一撮一撮粘在一起,又因为灰尘沙土的缘故之前有点干燥,现在泡久了稍微软了一点,用手指一点点將头发理顺,折腾了很久总算是把自己收拾干净,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把兽皮搓了搓,重新围到身上,唐筝坐在溪边有些发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否能活的像个原始人,或者说,她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问题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头发稍微干了点,随手从旁边的植物上折了一根细长的树枝把头发随意盘起固定在脑后,额头的伤口有点疼也没办法,慢吞吞地往山洞那边走。   即使还不满十岁,脚底已经有了薄薄一层老茧,光着脚走在地上虽然还是很搁,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回到山洞前的空地上时,老祖母几个见到“焕然一新”的唐筝很是吃惊,忙于生计他们从未打理过自己,就如同野牛喜欢在泥地打滚为了不被蚊虫叮咬一样,其实也有一种微小的保护作用,虽然不知道唐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她现在很干净很...漂亮。   特别是枝,眼睛亮亮的,不管是什么时候,女性天生的总会有一些些在意自己的外表的。   唐筝尴尬的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刚刚溪边看了看,和自己小时候有点像,没有什么婴儿肥,眉毛比较直,挺好看的。   不要总觉得原始人长的都像猩猩,进化改变了外貌是不错,但那都得是几十万上百万年的事情,像教科书上那种直立人,不好意思,那是另一个人种,是有生殖隔绝的,现在大约已经灭绝了吧。   从自己应该还是智人,所在地大约是中国南部地区,能瞥见一些石器,上面有些许打磨的痕迹来看,大约已经进入新石器时代,具体穿越了多久不太清楚,凑个整应该在一万五千到两万年之间。   “榛,你这是?”   老祖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抓着唐筝的肩膀,表情还有些严肃,对于这一点唐筝完全可以理解,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只要是新事物,人就不会立刻去接受,而是...开始害怕。   只一瞬唐筝便做出了应对,装出孩童该有的恐慌:“我,我这几天一直头疼,有人,有人跟我讲她是先祖,说,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神神怪怪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起码原始社会是这样的,老祖母的表情先是惊讶,接着又变成了慈祥和喜悦。   “先祖说了什么?”   “说脏东西会让人生病,特别是小孩,干干净净会更健康。”   听唐筝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听说山的那边也有一个总爱清洗的部族,能比寻常人活更多个果季。   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个好兆头。   第2章 归属   老祖母笑着摸了摸唐筝的小脑袋:“得先祖庇佑,是个有福气的人。”   “嗯。”唐筝笑了笑,不在意被揉乱的头发,慈祥的老人总是让人亲切的,像是她过世很久的奶奶,虽然老祖母也就她母亲的年龄而已。   坐在老祖母身边,她在处理一些果实,有坚果也有平常的果子,比现代的要小一些,毕竟没打农肥料。两个孩童在嬉闹,枝也只比唐筝稍大,照顾两个孩子没什么问题。山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磨着一个石块,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想起了什么,唐筝跑去西边,用旁边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宽大叶子卷起一个锥形,舀了些水跑回山身边,往他摩擦的石块上浇了些。   “这是做什么?”山有些奇怪的抬头。   “这样不容易断。”摩擦产生的热量很容易使石块断裂,水可以帮助降温。   山有些惊奇,他因为腿脚不便就为族人打磨石器,的确经常磨着磨着会断裂没错:“也是先祖告诉你的么?”   “嗯。”唐筝随意地应了一声,又问:“我可以试试么?”   “可以啊。”山笑着从旁边捧过一堆石块:“想要打个什么,挑一个吧。”   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的,随手拿了个长条的石块,决定还是打磨个凿子好了。   石板很长,两人一人一头磨着自己的石器,老祖母在一旁看的有趣,也不曾说什么。   日落的时候唐筝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凿子算是成了型,三厘米的宽度。   有人从外边走过来,一队男人,一队女人。   男人有七个,高矮大小不一,有说有笑的回来,后面拖着一只不小的鹿,收获颇丰。   女人有九个,怀里抱着不少果子,同样也很高兴的样子。   这是一个小部落,唐筝这么想着。   连带着孩童在内也不过二十二人,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家庭罢了。   见到干干净净的唐筝,大家都很新奇,围着她看她,问她身体是不是好了。   原始人们很朴实,干净的让人心暖,心中的彷徨与不安都似乎少了很多。   日落了便生起了火堆,还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一个叫樟的汉子熟练而快速地转动细长的木棍,枯树叶揉的火绒垫在下面那根稍粗的木棍下,大约三四分钟,冒起了丝丝的白烟。   樟把火绒小心的捧起,轻轻地吹了两下,点点火星亮起。   將火绒塞进树枝堆砌的篝火下,附上一些干树叶,伏在地上又吹了两下很快火便燃了起来。   听过理论,这还是唐筝第一次见到真的钻木取火,原理很简单,但依旧觉得非常神奇。   叫做蜂的男子用石刀卸下一张完整的鹿皮,手法同样老练,剥下的皮很完整。   “加上前几天那张,又可以去石部落换张可以穿的皮了。”   蜂咧嘴笑着将剥下的鹿皮送来给老祖母保管,一旁的唐筝却是一楞,在记忆中搜索一番,似乎他们的确没有鞣制皮革的能力,所有身上穿着的兽皮都是从远处的石部落换来的,两张生皮换一张熟皮,利润真是高的可以。   祖母将鹿皮摆放在一边,接过石刀在抬过来血淋淋的鹿身上吃力的划下一条肉,约有五个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犒赏打猎时功劳最大的族人。   熊是个粗犷的汉子,大约二十不到左右的样子,正是壮年。   之前他不叫这个名字,三年前他冒险搏杀了一头黑熊后便为自己改了名字,虎背熊腰的确很符合他的形象。   之后便由蜂来分发肉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打猎的男人们多一点,采集植物果实的女人们要稍微少一些,待在山洞里的唐筝几个更是只有小半个拳头大小,不说她们几个小孩吃着不够,作为男人的山怕是要饿肚子的。   之后又由叫做桃的女人分发了素食,从饱满的果实依次往下,最后到她手里的便是之前吃的那种坚果。   大家围着大火堆,有的开始烤制自己的肉,有的开始啃分到的果子,唐筝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眉头跳了跳,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   有人将烤好的肉串递给老祖母,这个部落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体系了,虽然这种体系在整个地球上来说占的比重不大但在古中国还是比较盛行的。   男性狩猎,女性采集,这种模式造成了男性通常一整天都在外面且危险性极大,传承看护靠的便是女性。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新石器时代,即将或已经出现的畜牧业,农业,陶艺,手工业其实也都是女性来承担的,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男性从事的依旧是且只是渔猎而已。   但新石器时代的到来也同样意味着母系氏族社会的晚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类逐渐不再需要经常冒险外出狩猎,男性逐渐取代成为主要耕作的劳动力,现在或许有些部落已经变成了父系氏族社会。   同时,人类也是舌尖上的种族,用火烧制的熟食让人极大的缩短了进食的时间,得以发展引以为傲的大脑。   看着族人们用树枝穿上切碎的肉块,明火撩过肉块將它们漆上烟黑,唐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即使腹中饥饿感渐强,也没了胃口。   “榛,吃。”   一串带着焦黑的肉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老祖母,记忆里老祖母也是这样的,经常把自己的肉留给吃不饱的小娃娃。   “不,你吃吧。”   俚语中不存在所谓的敬语,唐筝想表现的尊敬些,连连摇手推拒,可最后那串肉还是被塞进了手里。   “我吃不动,你吃。”老祖母是这样说的。   盯着手中的肉看了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起来。   唐筝把老祖母给的肉放在铺开的叶子上,拿起自己的生肉找了蜂,让他帮忙切碎,又捧着去了溪边。   没有任何调味品,甚至没有五味之主的盐,没有锅没有铲,什么都有没有,但唐筝想为老祖母做点什么,来回报那份原本不属于她的关爱。   把碎肉块洗了洗,用叶子包裹起来,拽过随处可见的细藤捆住,抠了一些溪边的湿泥裹上一层,回到篝火边扔进去。   这是叫花鸡的做法,但没有鸡也没有香菇。   从理论上来讲,这样做肉应该是会变嫩的,起码比拙劣的烤串嫩的多。   没有过多久,唐筝又用木棍把那团泥巴从篝火中挑了出来,份量少,再烧一定老了。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唐筝不吃饭捣鼓一块泥巴,枝开始对其他人说起唐筝梦见先祖的事情,在众人困惑的注视下,唐筝用石头敲开了泥团。   当叶子打开的那一刻,纯正的肉香从里面飘了出来,不带一点焦糊的气味。   有些烫手,唐筝拎着两端的叶子放到老祖母跟前:“吃。”   老祖母慈爱地笑着抓了一粒放进嘴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肉粒是她可以咬得动的,从未尝过的味道却第一时间征服了她的味觉。贫瘠的词汇不能表达她现在的情绪,但她知道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没有再动手去吃叶子上的食物,老祖母有些怅然的看着唐筝说道:“先祖教了你很多东西。”   “是。”唐筝很快回应她,先祖已经成了她最完美的借口。   沉默了一会儿,老祖母望着天上的星空声音有些飘忽,缓缓地说:“榛,或许你会带着族人过的好起来。”   只这一句话,肩膀上似乎开始有些沉,唐筝没再说话,拿起那串烤串放进嘴里。   很硬,都是焦糊味儿。   原始人没有一块瘦肉一块肥肉相间连串的习惯,全瘦的肉串又老又涩口,少了咸味儿真的很难吃。   一点点地咬着肉串,蜂来过,问老祖母咬了一块肉粒,吃完又怪叫着跑开了。向其他族人夸张的讲述着那肉有多么的美味,一边又学着唐筝的样子去用树叶裹起来。   然而笨拙地用细藤笔画了半天,蜂并不会系绳子,最后捧着一堆东西跑来找唐筝。   蜂如果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现在却可能已经有几个孩子了。   唐筝看着他上窜下跳的样子有些发笑,接过另一个人手里的树叶和肉粒一步一步极慢的向他示范。   他们并不笨,甚至可以算得上聪明,简单的结绳学上一遍就会,只是有些丑而已。   蜂弄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丢进火堆里,又兴奋地去教别人。   唐筝静静地坐在篝火边看着对她来说生活艰苦到难以置信的原始人,或许明天吃不饱,或许后天会死在野外,但现在是快乐的,单纯的可爱。   唐筝看到两个小孩儿的母亲正抱着他们,把自己得来的梨子,应该是梨拿在手中让他们啃食。一个大约是叫柚的女人坐去了山的身边,似乎要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山红着脸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下,烤熟之后又让柚先吃了两口。   “老祖母。”   唐筝轻轻唤了一声,也许是钢筋水泥太过冷漠,看着这样的部族她忽然有了一点归属感,起码,她现在不想看着这些人那么容易的死去,想要为他们做一些什么。   “嗯?”   沉默了一会儿,唐筝又说:“鹿皮可以给我么?或许我会处理。”   第3章 筐与陶   鞣制鹿皮成功与否并不重要,但没人知道这是唐筝的决心与承诺,对着满天的星空许一个保护族人的目标。   人生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有意义。   第二天族人们天亮便出发了,男人打猎,女人采集,唐筝拿着老祖母给的鹿皮去了溪边,记得昨天老祖母什么都没说便將鹿皮给了她。   或许老祖母算得上是一个智者,唐筝想着如果原始人知道投资的话,老祖母也算是小赌怡情了,不过更多的应该还是来源于血脉的信任。   山洞里有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几根线条描绘的一个画或者说是一个字,像是一棵树。   那是部落的图腾,族人称自己为-----木部落。   唐筝想着些有的没的,找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將鹿皮铺开在小溪里压住。   她以前喜欢玩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乱七八糟的书,只要不是要考试的她都喜欢,莫名其妙的便懂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过的。   鞣制兽皮唐筝以前也看过一点,但都是用的化学原料,依稀记得原始的鞣制工艺有水鞣法,土鞣法,烟熏法和油鞣法等,唐筝准备试试后两种。   鹿皮要泡半天,唐筝闲着无聊便抽起了树丛里的细藤,昨天用的时候发现这种植物还挺结实的,做个筐或许不错。   找了大把半厘米粗的细藤拖回山洞前的空地,份量还真的有点重。   唐筝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想了想又將旁边好奇观望的枝叫了过来。   沉吟了半天,唐筝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箩筐这个新鲜事物,最后只坐下对枝说:“跟着我做。”   抽了四根细藤在地上摆出米字,再折半根加进去,正好是九根框架,偶数根会顺边只有奇数才能让相邻的两层错开。   一根隔一根將细藤穿插进去,唐筝没玩过几次,枝上手也很快,两个人的速度其实差不多是一样的,两个孩子在旁边的细藤堆里扯着自己玩闹。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筝看了看树影的角度,大约是有两个小时了。筐子编了有她半人高,也就是六十公分的样子,唐筝把多出来的细藤折回去穿过缝隙拉实。   旁边的枝也跟着唐筝收尾,她的筐要比唐筝的矮上一小节,有些地方缝隙稍大没有处理好,但勉强是能用的。   唐筝表扬了一下枝,接过她的筐开始加背带,其实也就是绑两根细藤上去罢了。   “榛,这是用来装东西的么?”枝在兴奋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的话。   “是。”唐筝应她,只是依旧低着头做事。   “它叫什么?”   “筐。”   “啊!有了筐就可以带更多的果子回来了!每次到了果季总捡不下,还可以...”枝激动地脸上红扑扑的,说了很多很多。   原始人果然是聪明的,脑容量并没有在一万多年间突变成现代人,给她一样东西讲明用途便能运用到很多地方去。   说起来现在他们同样也分四季,不过是雨雷果雪四个季节,生动形象。   唐筝听着枝的有感而发,很快绑好了背带让她试试,背上筐子枝开心的转了一圈,跑去给老祖母看,老祖母笑着摸她脑袋。   没一会儿外出采集的女人们便回来了,带回一怀抱的新鲜果实。因为没有运输工具的原因,每天她们都要来回三趟,稍远的地方便没有时间去了,好在果季的大自然一直都很慷慨。   枝向她们展示了新做的筐子,收到了一致的好评和惊喜,来不及休息便带着筐子兴致勃勃的出发了。   老祖母笑得欣慰,或许这个雪季能比以往好过些。   时间还早,唐筝把两个孩子托给老祖母,拉着枝去了河边。   原始人没有洗澡的习惯,改正需要慢慢来,那么就先从枝开始吧。   让枝乖乖的泡在水里,唐筝自己却挖起了溪边的泥,她准备试试做个陶碗,干什么都能方便些。   溪边的湿泥粘性总是要大一点的,但唐筝不确定这些是否真的能烧陶,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   掏了一小堆湿泥,唐筝又用捡来的木棍撬了一些干的兑进去,混成差不多的湿度不至于太烂。用手碾着泥堆,將里面的石子和草木枯叶挑出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差不多是中午,唐筝在溪水里洗了洗手,让枝把兽皮脱了洗澡。   枝没有什么害羞的观念,三两下就把兽皮脱了下来,干瘦的小身板儿身侧的肋骨隐隐能看出轮廓。   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四岁灵魂的成年人,即使唐筝以前喜欢的是女孩子,对着小萝莉也没什么兴趣,只觉得乖巧活泼还挺可爱的。   唐筝拉过枝的手臂用指腹在上面碾过,搓下一条泥来,然后让她学着一点点自己清洗。   在枝搓洗的时候,唐筝又挽过她的头发帮她疏通,有时候拉到打结处有点儿疼,枝还会小小的叫唤两下。   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是洗干净,唐筝同样用树枝把枝的头发挽起来,然后就见她傻愣愣的对着溪水照镜子,其实还是个挺清秀可爱的小姑娘。   唐筝抱起自己的泥巴往回走,枝反应过来也跟过来:“榛,你要做什么?”   “嗯...”唐筝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试试一些东西。”   “要我帮你么?”   “不用了,有点脏,你刚洗干净。”   听唐筝这么说枝大约也是爱干净的,没有再想参与新事物,自告奋勇的又去编起了箩筐。   唐筝向山借了一块石板,又麻烦他生了一个火堆,帮忙捶打搬回来的泥巴。   山的力气不小,之前似乎也是个很厉害的猎手,现在瘸了腿倒是有点可惜。   很快唐筝捏了捏黏土,要比之前细腻不少便让山停了手,取了一块在平整的石板上捏了一个小碗,碗口只有成年人拳头大。   也没有多捏,只做了三个唐筝便停了手,將三个泥胚放在离火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慢慢烘干,然后带着山去了就在旁边的树林子里。   俗话说得好,要致富先撸树,唐筝很有自知之明,要靠她小胳膊小腿用石斧子砍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心安理得的拉上了山做苦力。   大概是天公作美,没一会儿就让唐筝找到了一棵已经死掉的小树,两个拳头大的直径,这两天没下雨,搬回去直接做柴没有太大问题。   山举起石斧一下便让树干豁了个不小的口子,又抡了一会儿,树干断了近半,山放下石斧双手抓住树干,用脚踩在豁口处,施了几次力,身体一侧便让断掉的树干倒在身边的地上。   山把分叉的枝干劈下来,自己拖着整根主干往回走,跛了脚有点别扭吃力,唐筝捡了些小的枝干跟上去,到了篝火旁山又废了些力气靠着相邻的两棵树將树干撬断成大约半米的木段。   唐筝把木段竖起来笔画了一下,让山把它们劈成四等分的柴火,堆在篝火旁。   两个人忙活了不少时间,唐筝捏了捏泥胚,外面已经干的有点硬了,里面干没干不太在意,反正只是试验品而已没那么大要求。   把篝火扒开一点將三个泥胚扔进去盖上,唐筝又添了点柴火吹了吹让火旺起来便不再管它们。   坐在篝火边发了会儿呆,唐筝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兽皮还在溪水里泡着。慢吞吞的走过去把兽皮捞出来,唐筝做事情总是急不起来,大概天塌下来她也懒得跑路。   把两块兽皮铺在地上,唐筝叫山一块儿用石片刮上面的毛和残余的肉碎。   石片是山以前磨的,可以切一些小东西,用起来手感还不错,忍不住要夸一夸山的好手艺。   两个人刮着泡软的兽皮,一直到外出的人回来也只完成了大半而已。   女人们带回了满满两筐战利品,男人们今天运气有些不太好,垂头丧气的,手里只有两只野鸡。   唐筝跑过去看了看,两只都是母鸡,一只已经死了还有一只还能扑腾两下。问过祖母之后,唐筝把那只活的留了下来,算是对她做出筐的奖励。   虽然没有猎到猎物但果实得来了丰收,比平常多采集了将近两倍的量,族人们高兴的在篝火旁分享今天的晚餐。   昨天的鹿吃了三分之一,明天还能吃一天,除了坚果和一些植物根茎之外很少能够富余下来,冬天也就是雪季就只能靠这些植物果腹。   今天没有人烤肉,盛行起土烧的来,唐筝拿到了这次的五拳肉,因为筐的功劳实在是太大,外祖母便给了她。   唐筝啃了一个梨子,不大也不甜,还有点酸。吃了一拳肉还是和老祖母一起吃的,小孩子的食量不算大。   山和枝因为帮忙的关系也分到了不少食物,唐筝便把剩下的肉用叶子包着放起来去看自己的泥胚。扒开火堆,里面的泥胚已经烧红,有两个碎了,只剩一个还算成功,就是因为柴的关系外形有一点走样,还算能用,也就是说溪边的泥土是可以烧陶的。   第4章 食物   將陶碗和陶片用木棍挑出来自然冷却,唐筝忍不住还是弯了嘴角,兴奋之余开始考虑做个大的就能烧东西吃了,大约这就是吃货的力量吧。   “这是陶么?”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唐筝下了一跳,回头发现是老祖母。   “是。”唐筝回答道,又好奇惊讶老祖母居然认识,但她的记忆里族中并没有出现过陶器。   “石部落有这东西,听说是从别的部落换来的,一块能穿的兽皮才能还来一个你这样的陶。”老祖母看起来也有些兴奋,陶是个好东西。   “他们的陶和我这个一样么?”   “差不多的。”   “那我做几个也去换。”   “呵呵,好孩子。”老祖母高兴的摸了摸唐筝的脑袋,笑呵呵的继续拣果子。   已经有陶了啊,唐筝想了想,技术应该还很原始,不过也很厉害了,按照自己推算的时间来看的确是该有了。   一天只有两顿饭,早晚个一顿,吃完了晚饭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男人们便开始修整自己的石制武器,女人们开始跟着枝学习编箩筐,唐筝拉着山继续处理两张兽皮上的毛和碎肉。   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等唐筝和山把两张兽皮处理干净,族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进山洞睡觉了,不过睡觉前也许是受了枝的影响,女人们都跳进溪水里洗了个澡,虽然洗的不太干净但看起来舒服了很多。   一个晚上女人们各编了一个筐,加上下午枝和唐筝编的一共是十三个,明天可以人手一个,多下来的筐用来给老祖母放东西。   睡觉前唐筝拖着山去弄了两根分叉的长树干扎在山洞口,再横上一根树干就能当晾架,雨天也不会淋湿。   把两张兽皮挂上去,再挖了长方形的坑,木柴堆进去,空气少烧的慢,烟也大一点。   有一些还没睡的男人热心的来帮忙,没弄多久就完成了。   唐筝想了想又用细藤把没吃完的肉吊起来一起熏,记得烟里面的某种物质可以起到很好的防腐杀菌作用,具体的肉类烟熏法是什么样的唐筝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烟熏可以使兽皮中的蛋白石发生质变,使其柔软,油鞣法是用的动物油脂或者动物脑髓然后人工捶打,道理都是一样的,水鞣和土鞣靠的是里面富含的碱对兽皮进行硝制,听说还有口鞣法,自然干燥的兽皮硬的像铁板,就是靠人用口嚼软,唾液和口温也能使其软化。   唐筝看不出自己身上穿的兽皮靠的是哪一种鞣制手法,但绝对不希望是最后一个,按照石部落能量产的情况来看...也应该不是口鞣法才对。如果是油鞣,动物油脂还好,动物脑髓唐筝也有点不太好接受,还是快点自己鞣一个比较好。   用树枝翻了翻坑里的木料燃烧的均匀一点,唐筝躺在山洞口看天上的星星。   一万年前的夜空清澈的像是一滩黑水,银河横跨,撒出无数繁星。   身后的洞穴里传来斑驳混杂的难闻气味,原始人起夜上厕所也大多就近解决,加上一些有的没的,反正唐筝不敢多想就是了。   卫生问题要改善,食物来源要稳定,突然,唐筝就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摸了摸旁边躺着的母鸡,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之前那只鸡让人直接烤了,毛都没拔,没热水不能拔毛就是唐筝只要了这只活的的原因。大约是受了惊吓的关系,母鸡直到刚刚才啄食了一点唐筝放在它跟前的吃剩下的苹果,不过肯吃东西就是好的。   野鸡不比饲养的肉鸡肥,看起来比较苗条,这一只的肚子有点大,唐筝之前摸了摸似乎是要生蛋了,这个发现也让她高兴了好一会儿。   陶器要快点做出来,要是能水煮,更多的食物就能得到处理和利用,最原始的弓箭她懂制作过程,要多换一些肉食、皮革让雪季好过些......想着想着,就着温暖的火堆也就睡着了。   早上唐筝是被族人吵醒的,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饭。   唐筝先去溪边漱了口,毕竟没有条件刷牙,只能就这么漱漱口也是好的。   枝看见唐筝漱口,跟着学了起来,然后有其他人也跟着做,咧着一嘴白牙朝唐筝笑。唐筝也跟着笑,然后告诉他们爱干净可以少生病,他们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不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吃完了早饭,唐筝往坑里填了点柴,翻了翻兽皮换个角度,又捏了几个陶碗让山看着,太阳到头顶的时候就扔进去,昨天烧陶的时候山在旁边看过,应该是会的。   交待了一些事情,把母鸡托给枝,跟老祖母讲了一声唐筝就跟着采集队走了,她想去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植物,或者能用的上的。   带队的人是桃,她是队伍里经验最丰富的人,知道什么地方去年长过东西可以吃,什么地方已经去过了不用去,在林子里穿行起来很自如。   走了一段路,唐筝发现了一个问题。林子里有很多自然腐朽的树干,上看长着不少蘑菇,有被动物啃食的痕迹但桃她们都不摘采。   想着唐筝便也问了,桃说“菇火烧不好吃,生吃能吃的也容易肚子疼还有怪味道,又容易坏,只有雪季实在没吃的我们才出来找菇吃。”   听桃这么说唐筝笑了“可以吃的,我会烧。”   桃有些迟疑,但唐筝的话她还是信的,毕竟得到先祖启示的榛很神奇。   也许是因为南方潮湿的关系,林子里的蘑菇有很多,长起来一丛一丛的。桃认识不少能吃的品种,唐筝能认出来的也就鸡纵菌,香菇,双孢菇也就是平常说的洋蘑菇,黄白侧耳,俗称平菇,都是很常见的食用菌种。   或许是因为没有采摘过的关系,时近中午的时候就摘了六筐的蘑菇,加上一些其他东西,十个~箩筐便也装满了。   大多数都是果子,还有之前吃的坚果,栗子,水边的菱角和芋头。   因为烹饪条件的原因,他们之前多吃的是果实和植物根茎,有的时候也会吃虫子补充蛋白质。   在水边唐筝还找到了芦蒿和蕹菜也就是空心菜,按耐住自己想吃炒菜的心情,唐筝默默记下地点,等把陶锅做出来再来采。   老祖母见到她们背着十箩筐东西回来还有点惊讶,看着满满都是的蘑菇有点说不出话来。   唐筝笑着让她等一等,自己用昨天做的陶碗舀了一碗溪水用三块石头架起来,从火堆里掏了些小柴塞进碗下面烧着。   水烧开了又把蘑菇放进去,没多久就漂出蘑菇的清香味儿来,烧熟之后唐筝找了两根树枝把书皮扒了算是筷子,递给老祖母。   蘑菇本就是至鲜之物,即使没有食盐吃起来也别有滋味,老祖母抓着树枝挑着吃下蘑菇便又是喜笑颜开,直夸唐筝有本事,又开始感恩先祖的指引。   唐筝告诉老祖母蘑菇晒干了可以放很久,她们便又对了一项工作,清洗和晾晒。   留了两个人在家里做事,唐筝检查了一遍兽皮,又看了已经在烧的陶碗便跟着继续出发了。临走前夸了夸山聪明,竟然让他红了脸,似乎适合容易害羞的体质,有点有趣。   进山的感觉对于唐筝来说就像是寻宝,一路挖挖采采对于第一次体验的她来说的确是很有乐趣的事情。   一下午的时间一群人再次收获了大量的蘑菇,周围的算是采集的差不多了,大约可以供族人吃上半个月。   这回倒是没有寻到新东西,不甘寂寞之下唐筝挖了不少的荠菜,也就是野菜。有些荠菜已经开花,想来现在大约快到深秋离冬天也不太远了。   荠菜生命力强,基本上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等蘑菇采完了或许可以考虑带人来挖一些。   今天外出狩猎的人也没猎到什么猎物,早上吃的都是淀粉含量高且耐饿的芋头之类的东西,今天晚上把剩下的鹿肉吃完那明天再猎不到动物便没肉吃了。   倒是蜂,看唐筝喜欢活的野鸡今天废了些力气,抓回来的三只鸡都是活的,还有五枚鸡蛋。   唐筝开心地接过几只半死不活的鸡,加上之前那只母鸡,现在是公母参半。   “谢谢啦。”唐筝笑着对蜂说。   蜂大大咧咧地拍胸口“以后要什么跟我说。”   这时候旁边的熊凑了过来,声音很浑厚“有两只是我捉的。”   唐筝笑着也说谢谢,旁边一群汉子都哈哈哈地笑话蜂。   之后又去了山那边,山小心地守着烧好的几个碗,之前唐筝说烧红了就挑出来,他都记得。   用完之前挖来的土一共只做了六个泥胚,因为混进了碎陶片砸成的粉末也就是熟料的原因,这回成功了四个,一个碎了一个裂了,还算不错,又夸了山一个大红脸。   吃饭的时候唐筝照例拿了五拳肉,虽然没有尝过特殊的蘑菇是什么味道,但老祖母说好吃大家都没说什么,只知道这个雪季因为榛的关系会比往年好过不少。   唐筝自己和老祖母吃了一拳,剩下的分成了三份送给了山、蜂和熊。   第5章 荤油   吃完饭,唐筝找了些干枯的细藤随意揉了两个草窝,把五个鸡蛋放进去之后两只母鸡便本能地蹲了上去。   唐筝把两只公鸡的翅羽拔了,防止它们扑腾出来,疼得它们直叫唤,然后用一米左右的树枝在地上围了一圈,扔了点吃剩下的果核进去,还有一些之前挖的荠菜。   晚上睡觉之前,唐筝把蘑菇都收在箩筐里,放在晾架旁边一起烘。拍了拍晾架上的两张鹿皮,比较干燥也比较软,不过还早的很。   女人们现在多了一个编筐的睡前活动,现在把所有东西都装起来,还多下来五六个,唐筝考虑过几天用这些箩筐去换点东西。   照常在晾架的火堆旁睡去,唐筝睡得有点熟,大约是今天出去太累的关系,要是放在穿越前唐筝相信走到一半她就瘫在地上了,差别就是这么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族人已经外出,因为唐筝现在比较特殊的关系没有人管她是否工作,她做出的每一样新事物都给予了部落道不尽的好处。   因为错过了早饭的关系,外祖母好心的给她留了几个梨子,酸酸的,但起码有的吃。   又给火堆里添了点柴,是部落里的男人们砍的,见她需要就一帮子人跑出去背了好几筐回来,真是一个个都可爱极了。   去溪边找了点石头,唐筝架起一个跟昨天煮蘑菇时一样的架子,新出的一批陶碗唐筝做的要比之前的大一点,然后从晾架边拿出了一小包用叶子包着的东西,里面是她特意要来的一大块肥油,是鹿屁股上全油的那一块。   因为晚上洗过的原因,在火堆旁边烘了一晚上,干净也没什么水分,切碎了下到烧热的陶碗里顿时发出了“呲呲”的声音,没一会儿油香味便飘满了整块空地。   老祖母、山和枝跑过来围着看,荤油的香味谁都没办法阻挡,只觉得陶真是太神奇了,能变出从未见过的好吃食物。   唐筝用两根扒了皮的树枝翻搅着碗里的肥肉块,清亮的油越来越多肥肉越来越小,把肥肉炼到只剩下油渣时碗里就有了整整小半碗的荤油。   把油渣仔细的滤出来,唐筝又把剩下的肥肉倒进去,最后统共炼出了一碗不到的油。   唐筝夹了一粒油渣放进嘴里,满口生香,大大的满足了她这两天快要疲乏到爆炸的味觉系统。   然后又为老祖母、山和枝各夹了一粒尝尝鲜便不肯再给了,三个人具是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盯着唐筝的陶碗移不开眼。   小心的把装着油渣的碗用树叶盖上用细藤扎紧放到晾架旁边,唐筝把鹿皮拿下来,还是热乎的,稍微有点硬但和身上穿的基本上没什么差别了。   等油凉了会儿,唐筝直接倒了一些在鹿皮上用手抹匀,然后让山帮忙用木棍敲打。   山力气大,而且耐性好,基本上已经算是唐筝钦定的贴身“苦力”了。   唐筝配合着山的敲打,不停折叠着手下的兽皮,一直到大约中午的时候唐筝感觉了一下,两块兽皮都一定程度的变软了一点,之后唐筝便把它们直接挂上了晾架。   其实只靠烟熏也能成,但唐筝第一次处理想要保险一点也完美一点,毕竟是穿在自己身上的。   干完了活就觉得有点饿,早上就吃了两个酸梨子而已,唐筝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问老祖母拿了几个蘑菇,切碎之后放进烧好热水的陶碗里,然后跑回去把油渣重新拿出来放了几粒,虽然还是没有盐,但唐筝已经快被自己感动哭了,蘑菇鲜美,肉渣酥烂,真是记忆里的味道啊...   虽然到最后自己的一碗变成了见者有份的四碗,不过小小的心疼过后唐筝也有点开心,她的目标不就是让族人过上好日子么?现在正在开始!   之后女人们回来时闻着空气里的油香味一个个都开始惊奇,兴奋的枝和她们又一次夸张的描述了唐筝称之为汤的好味道,难得的连一向少言的山都说了两句,说的她们直流口水又吃不到,老祖母发话说今天谁表现的最好就让榛做一碗给她,引得唐筝捂紧了自己的陶碗,然而族中并没有私有财产这个观念,除非是你自己吃剩下留着以后吃的,就像熏着的那块肉。   下午的时候唐筝又跟着采集队出发去寻宝,一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单纯的采蘑菇采果实挖芋头,实在是无聊的紧,直到回来的路上,唐筝无意间一个抬头,她找到了惊喜。   一颗八角树!   八角,又叫大茴香、大料等,是中国土生土长的香料,可除肉之臭。   唐筝见了立马就抱着树干不撒手,让桃她们帮忙采下来,毕竟她不会爬树,就算这具身体之前会她也不敢爬。   现代去腥用的食材大多都是葱、姜、蒜,香料一般只有煲汤,煮肉时放一些,但可惜的是以上三种都是舶来品,现在这种时候唐筝可以找见的香料并不多,或许还有薄荷和桂皮,花椒也是特产但长在西南,其他的香料原产地基本上都不在中国,所以八角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一块巨大的馅儿饼。   桃虽然说着这个东西不好吃也不能吃,但在唐筝的要求下还是爬上了树,摇晃着树干弄下来不少。   唐筝怎么也不嫌多,但天色已经不早了,晚上的树林很危险,最后还是桃说她还认识长着这种树的地方下次帮她采回来,这才依依不舍得回了部落。   回到部落的时候外出捕猎的男人们还没回来,一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见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些刮伤,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人拖着的又是一头鹿,他应该是叫乌,看上去很高兴,起码今天也还是有肉吃的。   唐筝这回凑近了看才发现,说是鹿其实就是麂子,头顶的角很小只有一点点,应该是河麂吧,体型不会太大,一般只比麝大一点,是中国特有的动物,要是黑麂会大一点。   现在地上躺着的这只就更小了,应该是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麂子,大约只能让他们吃两顿。   乌是族里跑的最快的人,这只麂子他出力最大,他告诉大家今天他们找了一上午都没见到猎物就去了前几天去的溪边,没想到又遇到了那群麂子。   遵照老祖母的意思,唐筝为乌和桃各煮了一碗汤,鲜的两个人把碗都给舔干净了,馋的其他人咽口水。   分肉的时候老祖母让人把大块的肥油都剔下来给唐筝,瘦肉也分到了四拳,基本上除了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唐筝就没有饿过肚子。   把吃剩下的肉吊起来,之前那块已经比较干燥表面发硬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唐筝又把宝贝的八角拿出来,处理掉表皮洗干净,仔细的放在火堆旁的叶子上,看了好几眼才安心的睡去。   --------------   新的一天在被烘烤的香气愈浓的八角气味中醒来,唐筝伸了个拦腰舒展筋骨,漱过口吃过饭却没有再随人出去采集,只是嘱咐桃遇上些什么植物都挖一根或是采一个果实给她看看,作为报酬唐筝为她弄好吃的,桃自然是乐的应下了。   晒了会儿早上的太阳整个人都精神了一点,唐筝拉上山背上筐去稍微远一点的溪边挖湿泥,这里的泥勉强能算得上是黏土,再说就近了挖影响部落周围的环境,不符合唐筝的审美。   有了山的帮忙干什么都快,没一会儿他们就挖了一筐湿泥一筐干泥,干的少一点只有大半筐唐筝背着还是有点吃力,看山背着一整筐湿泥毫无影响的样子还稍稍有点羡慕。   拿过大石板子,两个人开始挑拣里面的石子和树叶。   接着就是捶打,这个环节唐筝自然只是在旁边看着,观察黏土的湿度,往里面适当的加一些干的。   整个过程山都参与在里面,这也是唐筝刻意为之的,山做事很有耐心,她想把山带成第一个徒弟。   昨天乌带着麂子回来的时候唐筝注意到了山眼里的羡慕和一点失落,怎么说山也算得上是她在部落里关系最好的人,对待小弟总是要好一点的。   等处理完了所有的黏土,唐筝取等份搓成一个个高和底面直径差不多的圆柱形泥料便于堆放,然后把剩下的一大块黏土在撒上草木灰防粘的石板上敲平,切掉多余的部分差不多是一个直径一米不到圆饼。   修整了一下毛边,唐筝在泥饼的中间用手指钻上一个洞,依次向外把泥饼抠成一个蜂窝煤一样的东西。她准备做个简易的窑来烧陶,温度会稳定很多,成品率也能提高,这个部件很重要,但叫什么唐筝还真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处理完之后唐筝带着山在山洞旁边找了个地方挖坑,坑不用很深,够塞柴火就行,不用很大,刚好能卡住刚刚做的泥盘就行。   挖着挖着唐筝就想起来了,架住柴火的横条还没做,因为需要空气从柴火的下方进去让柴充分燃烧,使得温度更高更稳定,所以必须让柴离开地面架起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个问题我改一下,葱姜蒜也不能说是舶来品,原生地都不在中国所以是后来传入的,但方式不舶来。   第6章 窑与徒弟   让山挖着,唐筝跑回石板那儿拿了一个泥料开始搓,给手上沾点水可以防止搓的时候断开,没一会儿就搓了一根大约六十公分长的泥条,在石板上压成侧面正方形的横条,大概是三厘米的宽度。   做完五根横条,唐筝不敢动它们,怕会变形,去看泥盘子的情况。   因为挖了会儿坑的关系,泥盘子已经有点干了,搬起来也没事儿,唐筝就给它翻了个面儿,手指上沾了点水重新修了一下底面的窟窿,然后搬到篝火旁边去烘着。   因为工具比较简陋的关系山用木棍挖着很费劲儿也很费时,唐筝想了想把他叫了过来,从柴堆里挑了一根完整的圆木棍,大概是她的手臂那么粗,又从山的石料堆里挑了了一个长梯形的石头让他磨着,把宽的那头磨扁平了。   从晾架旁边拿出自己之前磨的那个凿子,唐筝找了根趁手的木棍配合着开始在之前那根木棍的头上凿洞。   开始的时候凿起来是很容易的,把凿子往里敲一点,然后斜着一挫就能抠下来一大片木屑,越往里就越不方便。   翻了个面儿,找准了位置大小又凿去一部分,唐筝从火堆里面找了点没完全烧掉的碎炭用树枝夹进刚凿的洞里,然后用嘴对着吹,燃烧的木炭在风的动力下发红发烫,这样直接烧穿比较省力也比较快。   木棍比较粗,烧穿的时候唐筝觉得自己腮帮子吹的有点儿发酸,用舌头顶了顶两边的口腔内壁缓解一下,又拿起凿子对木棍上的洞做最后修整。   等唐筝弄完,左右看了看还算满意,山的石料也磨得差不多了。   去找了些比较细又比较结实的草藤,唐筝拿过山手里的石料把细的那头契进木棍上的洞里,然后又找了两块石头把木棍垫高,用一根木棍抵在石刃上再把石料往里头敲实了,要是直接敲容易把刃敲坏。   最后用草藤把石料和木棍捆结实,一把原始的锄头就完成了。唐筝上下挥了挥,还算满意,有点小小的高兴。   有了石锄,山挖起坑来越发得心应手,在唐筝的指导下没一会儿就挖了一个二十多公分深的圆坑,又从一头开始下去,横跨整个坑往外挖了一条五十多公分宽的沟,完成的时候山也累得满头大汗。   让山用脚把坑里的泥踩实了,唐筝把横条拿过来,因为做石锄的时间比较久,基本上已经干了。在坑里的沟上每隔一段距离嵌一根横条进去,再把泥盘子拿来契在坑上,窑的大头就算是完成了。   挖出来的泥正好用来砌窑身,唐筝把泥堆在一块儿,中间挖一个小坑凹下去,用陶碗在溪边接了水往里倒,再把旁边的土推进去让山用脚踩。   之前溪边挖的干泥没用多少,加进去差不多够把窑砌起来,唐筝看差不多了就让山停下,抓了一大块在手里捏了几下往泥盘子旁边堆,然后用手把泥糊的方一点。因为有一块儿是沟的关系,唐筝又去找了点细树枝垫上再砌泥巴,一圈砌下来大约是十公分厚度的一个圆形,接着便让山帮忙一起往上砌。   等到狩猎和采集的人回来的时候,唐筝和山才堪堪把窑砌成,真真是耗去了一整天的功夫。   今天采集的人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还是收获满满,大概再有半个月雪季的蔬菜就不用愁了。   狩猎的人今天没什么收获,大概是被吓怕了,那群麂子没去溪边喝水,因为蹲麂子的关系其他动物也没猎到。   桃给唐筝带来了两样东西,竹子的一根短枝和一颗芥菜。   竹子自然是没话说,到哪儿都是万金油的宝贝,其实唐筝记忆里也见过竹子但她自己没留意,现在见了真是惊喜万分。   芥菜有点像青菜,一般都长得很大,还能用来腌制,两样东西都让唐筝喜出望外,吃饭的时候按照之前答应的给桃煮了一碗蘑菇汤。   吃完了饭,唐筝向老祖母提出了一件她想了很久的事情,那就是收徒,收山为徒弟。   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但唐筝对于传统的师徒传承关系很看重,也很喜欢。几天观察下来唐筝觉得,山有耐心,品性好,悟性也不错,不论是学习还是以后教导别人应该都是个很好的徒弟或师傅。   老祖母不懂师徒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传承,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仔细的听着唐筝和她讲的话,唐筝说:“我要做很多事情,陶需要有一个人专门去负责,但烧陶很重要不能什么人都学,人多了不好管以后容易被别的部族偷了去,学的人必须立下死誓忠于部落,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   老祖母听完想了很久,最后同意了唐筝的决定,她让所有人都安静的围在篝火的一边,用特殊的墨绿色植物汁液在唐筝脸上划了两道,让她坐在另一边,又从山洞里请出了刻着部落图腾的石碑。   把一个动物的头颅放在石碑前,是之前的那只麂子,然后老祖母围着火堆和唐筝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唐筝听不太明白,但大约是请求先祖保佑之类的话语。   所有人都格外的安静,盘腿坐着,身体前屈伏在地上。   跳完了整支诡异的舞,老祖母把手里奇怪的杖子点在唐筝的头上,像是什么动物的脊柱。   “去吧。”   唐筝点头,站起身:“山,你过来。”   山从地上爬起来,跛着脚走到唐筝跟前又跪下,他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他认识祭祖传承的仪式,只是站在他跟前的不是老祖母而是榛。   一个大人跪在一个小孩儿的面前非常的奇怪,但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质疑,依旧神态恭敬地匍匐着。   “山,从今天起,我收你为徒教你制陶。”   话音刚落,山猛地惊讶抬头,难以置信中还有无法抑制的狂喜,身后传来隐隐的惊叹声。   唐筝接过老祖母递来的杖子,抵在山的额头,身高差距有点大,即使山跪着依旧和唐筝差不多高。   “我是你师傅,教你手艺,让你能拥有赖以生存的本领,能够为部落为族人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你是我徒弟,应当尊敬我,听从我的教导。”   唐筝小小的人儿板着脸,说的话在山听来有些奇怪,但不妨碍他去理解,大致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把杖子移开还给老祖母,唐筝严肃的表情破开,笑着说:“对先祖磕三个头,再给我磕三个,叫我一声师傅。”   山照着唐筝说的郑重其事地磕了六个响头,额头都红了一块儿,对着唐筝喊了一声“师傅”,铿锵有力,满是欣喜。   唐筝又从老祖母手里接过一只陶碗,是她第一次做的那只,递给山:“以后要尊师重道,努力制陶,忠于部落,为部落奉献,知道么?”   “知道了!”   二十出头的山笑得像个孩子,从今以后他就不再是没有用的废人了!   随后唐筝又对着后面的族人朗声说到:“师傅是一门手艺的传承者,也许你们以后也会有一位师傅,他不一定像我这样年轻,他教给你们本事,你们要尊敬爱戴他,如果他老了是不是应该用自己得来的食物去养他,报答他!”   “是!”   听着族人的回答唐筝笑了,古时为师者如父如母,底层匠人传承手艺不为索取,求的也只是老老有所依,就像养儿防老一样,这是传承背后唯一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唐筝还年轻,只有十岁不到不需要这些,但她想要引导这样一个观念,很正确,无可厚非的观念,一点一点早早的植入进去。   一场仪式并未给这个小小的部落带什么太多改变,未来的种种也无人知晓,天色已黑,依旧是该干活的干活,该睡觉的睡觉,无法入睡的大概只有山一个人了。   “师,师傅,我睡不着。”山坐到山洞口的地上,就在唐筝躺着的旁边,师傅两个字有点陌生,说的还不是很顺口。   “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沉默了一会儿,山有些迟疑的开口:“可是我真的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可不可以你都是我的徒弟了。”背对着山,唐筝无所谓的说到。   “...谢谢师傅。”   “快睡觉!明天还要干活呢。”   “哦。”山随意地就地躺下,拉了拉身上的兽皮闭眼睡觉。   身后渐渐传来山沉稳的轻鼾,本应入睡的唐筝却睁开了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灼着红光的火堆,高温扭曲了视觉,烟灰随着气流向上飘飞。   真的可以么?   唐筝扯紧了身上的兽皮,二十人的部落真的很小,小到一场连绵的大雪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她这只小小的蝴蝶振翅是否真的可以让这样一个部落破茧,不再这样有一顿没一顿,而能够看见稳定的未来,唐筝自己也不清楚。   重新闭上眼睛,多想也是无用,既然老天爷让她来到这里,那应该会给她的幸运来个加成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把凿子错写成了锉子,两样东西差别还是蛮大的,现在改过来,写的有点繁琐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看   第7章 棚子   “呆着,不准出来。”   人高马大的山盘坐在溪水里,弯着脊背把自己整个泡在水里,看向唐筝的眼神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唐筝用大块的石片敲打着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根部,还没本事让全部落的人都捯饬干净,山都是她徒弟了她还不能说了算?   从树根上敲下一块巴掌大的树皮,带起絮状牵连的植物纤维,唐筝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但记忆中这种树的内层树皮松散而略显柔软,用来搓洗应该还是不错的。   將絮状的内层抠出来在水里搓了搓竟然还有些许的白色沫沫,不过很少,大多数还是木屑碎渣子。   “放这里了,过会儿自己搓。”   “哦...”   让山继续泡着,唐筝找了根木棍在一边挖起了湿泥,等挖完一筐,身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回头一看,山用树皮在身上胡乱的蹭着,水花溅的很开。   “停停停!”   山听话的停下来,身上都是木头屑子,惹得唐筝没忍住笑了出声,走过去拉过山的手臂用手指用力一碾,搓下来些许的泥。   “洗完了再用树皮搓,学会了?”   “嗯。”   山自个儿的力气就大,等唐筝又挖完一筐湿泥,山已经把自己搓的浑身通红,小麦色偏深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健康。   说起来大概是风吹日晒的关系,大家的肤色都有些偏深,女人们的白一些,可以从两个小孩儿身上看出原本的肤色,纯正的黄种人,唐筝的还算可以,健康的小麦色偏白一点。   让山用树皮把头发洗了沉在水里荡去木屑,发质竟然意外的柔软,像是晃动的水藻。没有条件理发,男人和女人的头发都是差不多长的,像熊觉得麻烦就用石片把自己的头发割去了。   唐筝拿过树皮把山够不到的背部搓的一片通红,让他背上两筐湿泥跟着回了空地上。   微凉的风卷过树叶吹到被水溅湿的身上,唐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不如往日明媚,看来是要有一场雨了。   想到这个可能唐筝皱了眉,窑可淋不得水,随意的把筐子堆在窑边,拉着山扛上石斧就往树林子里跑。   “诶!师傅,柴还有很多呢。”山本就跛了脚,突然被拉差点没站稳。   “要下雨了,窑会坏。”   唐筝这么一说山也急了,为了这个不大的窑他和师傅两个人可是忙活了一天呢!三步两步紧紧地跟了上去。   树林里粗壮的成年乔木很多,细长笔直的亦有不少,挑选了几棵碗口粗的树木让山砍倒,去掉顶头多分叉不能用的部分约有四五米的高度,生的直挺,品相极佳。   跑的不算远,但唐筝还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力气大也抗不动这大木头杆子,着急无用,唐筝索性想起了搭棚子的步骤顺序,怎么才能快些,希望能赶在这场雨下下来之前完成。   唐筝替山拿着石斧子,山则一个肩上扛着一根树干拖回空地。   让山继续去砍树,唐筝抽了一根较长的细藤开始丈量起间距。目测了一下大约三米不到的高度。拿石片在树干上划下标记,用细藤比出长度,在另一根上刻上相同的标记,唐筝开始在窑的附近挖起了坑。   有石锄头挖起坑来很方便,挖完两个深大约二三十公分,间距五米不到的坑,山又扛着两根木头回来了。   顺着之前木头上的标记延后十公分让山砍断,再在新砍的木头上比出两个坑之间的距离用来做横梁,划下标记,两头各预留出十公分用来做契合用,唐筝看了眼天色差不多是正午了,时间根本不够用。   老祖母看唐筝小小年纪对着天空发愁,觉得有趣又忍不住走了过来,虽然榛自从得到过先祖指引之后就一直怪怪的。   “怎么了么,榛?”   “老祖母。”唐筝移开目光看向老祖母:“我需要人帮我。”   老祖母又笑着揉了揉唐筝的小脑袋,大手一挥,不久后采集回来的女人们便分派给了她。   有了族人的帮助顿时就轻松了很多,大约是生存环境的关系,成年的女人们的力气也都不错,两个人也能扛得动一根粗壮的树干。   取出之前得到那根竹枝,刚好可以截成两根中空的管子,唐筝找来两个人教她们如何用木炭烧孔,有了竹管的帮助聚集气流能轻松很多,也能更好的控制火势,位置和大小是唐筝量好刻下的,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交代完一些事情,唐筝带着人去了竹林和长着高高野草的地方,竹子并不需要太多,随意砍了三根碗口粗的也就够用了。   野草非常的茂盛,基本上都有一米多高,不过因为季节的关系大多数已经黄了,再久一点就会变得很脆不适合捆扎。   抓住一把野草,用薄而锋利的石片割断,就和收割稻子是一样的,整齐的摞在一起,然后换一头两手箍住用力上下甩动,把短小的野草去除掉。   八个人干起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很快,没一会儿细藤捆扎一下便是四大捆的整齐野草。   用石片将竹竿劈开豁口,豁开的口子长一些便很容易掰开,三根竹竿劈完去掉损毁的也有三十多根竹条。   取一小把野草不能太多,三分之一除搁在竹条上,用细藤结住竹条的顶端捆住野草,然后把多出来的三分之一后折再捆住不停的反复这一个动作,做一根这样的草铺需要不少的时间,但七八个人一起便也是很快的,毕竟蒸一个馒头是十分钟,一笼馒头不也是十分钟么。   唐筝乘着这个时间拿凿子将做柱子的木杆顶部锉成一个凸字型,正好和横梁的孔契合,这就是最简单的榫卯结构,直角榫。   柱子的底部劈尖用篝火將外部碳化防止腐蚀虫蛀,然后插进挖好的坑里。   唐筝让山扛着自己刚好能够到顶部,用木棍敲打使柱子扎进土里扎结实了,再下来把碎土塞回柱子旁的缝隙里踩实。   除去中间最高的两根柱子,两边的四根稍短,打完桩差不多是两米半和两米不到的样子,把三根横梁契上去夯实,再在屋顶上系上较细的木棍做框架,梁有点高,以唐筝的高度有点吃力,忍不住又开始着急起自己的身高来,以前她可一百七十公分朝上呢,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真是不习惯。   把框架打好,草铺也弄的差不多了,天色渐晚,风开始大了起来,刚好外出打猎的男人们回来一起帮忙。   大家把草铺铺上屋顶系实,当唐筝蹲在屋顶的横梁上系上最后一个结时,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雨水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却很想放声大笑,   终于赶上了。   这是人类战胜自然的一点点成就感。   唐筝翻身从屋顶上下去,山在下面熟练的接住,族里的人们挤在这一个不大的棚子里都觉得很新奇,原来没有山洞也能不受日晒雨淋。   想了想,唐筝又叫人在外围挖了一圈水沟防止雨水渗进来,潮湿对窑总是不好的。   “师傅你好厉害。”山有点儿兴奋,亮亮的眼睛感觉就和枝一样。   “傻乐什么,快去吃饭了。”唐筝就着屋顶上掉下去的水洗了洗手,笑着说。   好奇劲儿过了,大家也都回了山洞里,外面下着雨好在唐筝还有个火沟。   麂子昨天已经吃完,今天的狩猎依旧没有收获,所以这顿晚饭是全素的,大多数还是不易储存的果子。   累了一天,唐筝也没心情去弄什么吃的,胡乱啃了个酸梨几个芋头算是对付晚饭,躺下就准备睡觉。   山打理干净后是个很硬朗的帅气小伙子,就是带了点老成的感觉,和一群泥里滚回来的男人们呆在一起有些突兀,引的大家都调笑他,坐在他旁边的柚还不时偷偷看他两眼。虽然今天的收获不怎么样,但族人依旧是那样的快乐,生活的艰苦从不会打倒他们,就像是野火烧不尽的草。   第二天唐筝是被老祖母叫醒的,谁让她平常醒来的时候别人都走了呢?今天大约是有集体活动的,迷迷糊糊间唐筝和族人站在一起,脑子还不太清醒时嘴里被塞了一块儿不大又有点粗糙的东西。   咸。   腥咸伴随着浓重沙土味儿的味道刺激着唐筝的味觉,之前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愣愣地用舌头卷了卷嘴里那块儿东西,或者说是非常粗糙的盐块儿,味道极差,伴着沙粒齁的厉害,甚至有点苦,唐筝却一点都不嫌弃,甚至开始兴奋。   脑子清醒了这才能好好回忆,每隔一段时间老祖母都会在早上分一块盐粒给每一个族人,盐很真贵,大约半个月才会有这么一次。   榛的回忆就像是一本厚重的书,只有刻意去翻开的时候才能回想起之前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是有盐的。   第8章 搓绳制坯   盐对于生物来说必不可少,盐的化学名称是氯化钠,钠在人体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维持酸碱平衡,构成细胞外液,维持有效血循环量,参与胃酸组成等,神经系统、肌肉收缩、心脏跳动都与钠离子有关,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当人体缺少盐分的摄入便会开始疲乏、头晕、恶心、心跳加速、肌肉痉挛,甚至导致休克。   动物同样需要盐,但它们的摄入方式与人类不同,有些动物可以找到富含盐分的石砾或水源舔食,有些则通过其他动物血液中的盐分对自身进行补充,所以茹毛饮血并不是一件可怕或者奇怪的事情,之前猎到麂子的时候男人们也会去喝血,因为他们运动量大的关系,这半个月一次的补充定然是不够的。   等该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唐筝跑到老祖母身边看着她把盐块儿仔细的收起来:“老祖母,这个是怎么来的。”   老祖母抬头看了唐筝一眼,笑道:“从很远的河部落换来的,那是一个比石部落还要大很多的部落。”   “去那里要多久?”   “嗯...三掌个日出吧。”   三掌便是十五,来回一个月的路程还真是够远的。   “那换一块盐需要多少东西?”   “三张皮子吧,之前是那么多,总在变的。”   “能穿的?”   “不用,刚剥下来的就行。”   一锭拳头大的劣质粗盐相当于一件半“衣服”的价格唐筝还真有点不能想象。   “你想要盐?”老祖母见她出神笑问到。   “想要,可是很远。”兽皮什么的总是会有的,唐筝对于这个一点都不担心,但这动轴一个月的路程在这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时代真的是让人望而却步,不说路上有多少变故,对于这个二十多人的小部落来说留守的人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说不定你千辛万苦的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老窝被人端了也不是没可能。   “伤了头记性不好了么?”老祖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唐筝额头上的伤口又说:“平常都是去石部落换的,多一块皮子,只用走一掌又三指个日出。”   唐筝愣了愣,讪笑着说“有些事情是记不得了。”   收到老祖母略带心疼的眼神,唐筝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暗想以后说话还是得注意点才好。   石部落与河部落并不在同一个方位,按照唐筝的判断一个在正南一个在东南,但石部落要近上一半的路程。   之后唐筝又问了老祖母不少问题,石部落大约像是个中间商,除了自身有一套鞣制兽皮的手艺之外还靠着从河部落贸易来的私盐、陶器之类的东西向他们这样的小部落转价兜售。   兽皮算是硬通货,食物不易储存和运输,轻便保温的皮子用来交易最是合适不过了。   老祖母说石部落的人口有十十数还多,也就是一百多个人,完全有能力支撑起接连不断的贸易能力,路上的人力根本不用算上,一锭盐就能净赚一块生皮,加上自己的鞣制手艺反复倒卖,啧,真是暴利的可以了,真的没有!一点点!羡慕!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唐筝习惯性发呆,老祖母收拾收拾就去晒蘑菇了,等回过神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站起身来腿因为蹲的时间久了有点麻,昨天下的雨让泥土地有点泞湿,大概是已经被踩实的关系光脚走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但泥土和脚底接触时的滑腻,分离时的黏连感真是让唐筝不太习惯。   没走出两步路身后传来了几声“咕咕”声,唐筝这才想起来她的鸡淋了一夜的雨!   急匆匆的跑到栅栏跟前,两只母鸡蔫蔫的窝在自己的草窝里,两只公鸡也没什么生气地蹲着,羽毛依旧湿漉漉的,真真是一群落汤鸡了。   问老祖母要了个果子,唐筝抽掉地上两根木棍进去看两只母鸡的情况,淋了雨也不知道那五只蛋还活不活的成,母鸡可一定不能有事。   用指甲在梨子上抠了几块果肉下来放在地上,虽然两只鸡的精神气不太好,昨天也忘了喂食,等了会儿好歹还是开始吃了,唐筝看着松了口气。   比起前两天这几只鸡已经没那么怕生了,算是很容易驯化的物种,再过一段时间完全可以放养出去,纯正的野山鸡唐筝当真不知道是什么个滋味,看着旁边两只公鸡的眼神微微发亮。   喂完果子唐筝就开始考虑重新给它们搭个窝,不光是下雨的问题,雪季要是来了保暖什么的都得考虑。   昨天搭棚子的草铺还用剩下了六七扇,木杆还有好几根,想着唐筝就拉上山开始继续搭棚子。   这一次准备搭的棚子是单面的,只有一半,把唐筝睡觉的那半个山洞口罩进去,昨天睡到一半有水渗进来不得不挪窝的时候她就开始琢磨弄个屋檐了。   两个人干活肯定没昨天那么快,虽然材料都是现成的,中途枝也来帮了忙,但还是到了中午才完成。   这个棚子横向上有窑那边的两倍宽,但纵向上只有四分之一的长度,只要求挡去两米以内的雨水便好。   寻了两根竹竿照例劈成两公分宽度的竹条,唐筝要给这几只鸡搭个窝。   然而等把竹条劈完截成需要的长度,忽然发现细藤说细但用在这上面还是粗了,半公分的缝隙很漏风的好么,完全不保暖。   正好还剩几根木杆,用是斧子从上到下豁一条口子,因为还新鲜,能剥下一层完整的树皮。   树皮的内层纤维组织柔软,用来捆绑或是做成绳子,虽然过一段时间会木质化,但在现下这种情况里最为合适不过了。   树皮湿润却不粘连,撕成细长条后用手简单的搓一遍备用,然后叫来山和枝一起跟着她搓绳子。   取三根用左手掐住顶端,撵右侧两股逆时针旋转,再三股同时逆时针旋转一次,不停的重复这一动作,很快就能编出一根绳来。   等手中绳长过两尺,唐筝直了直一直弯着的腰去看另外两个人的情况,这下就看出个人天赋来了。   枝的手灵巧一些,开头的一段还有粗有细,之后的就越来越好了。而山编的真是从头到尾一团浆糊,连他自己都抓耳挠腮,注意到唐筝的视线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好了,你去把石板和泥料拿过来吧。”   “诶!”唐筝叫了停,山自己都松了口气,乐呵呵的爬起来去搬东西。   “记得拿两个陶碗接点水。”   “哦!”   等山搬来了东西,唐筝照例给他示范,草木灰铺地防粘连,取一块土压平成掌心大的圆形,从中间开始往外撵,弄成一个浅底的盘子一样的东西,壁比较厚且有弧度,大概有一指。   唐筝的动作总是要比山这个新手快的,弄完了自己的就开始认真的指导他,好在比起搓绳子,捏泥坯山上手的速度更快点儿。   之后就是给手沾上水搓泥条,往上一圈一圈的叠高,然后用手修饰平整,把陶器的表面抹水,一点点修光滑。   最早的陶器拉坯方法有两种,即泥片叠塑法和泥条盘筑法,唐筝用的显然是后面这种。   盘筑泥条很简单,但是修整器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手掌反复沾水,靠着本身的弧度将凹凸的泥条摩擦成光滑的平面需要时间和极好的耐心。   现代的瓷器工艺靠的是电动转盘,能够提供持久稳定的转速让拉坯师傅快速拉出自己想要的器型,而古代没有这样的东西甚至没有滚珠,转盘是个类似于平放的车轮一样的东西,非常重,完全靠拉坯师傅用木棍搅起转盘,在转瞬即逝的转速中进行拉坯,一个坯的成型极度考验个人技术。   先不说唐筝会不会造这个转盘,能不能转的起来,起码让她上手拉坯肯定是不会的,估计把泥起起来都有难度,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不好入门,弄个小的转盘让山修整表面时候用用倒是可以考虑。   等唐筝修完了自己手里陶碗,枝的绳子都差不多有三米了,说是碗其实估计也快赶上汤盆的大小,碗口和脸差不多大吧。   几个人看着唐筝面前的陶碗能从眼神中看出喜爱的神色,强迫症做出来的东西要是成功了总是圆润好看的,虽然没有建立什么审美观,但原始人对于方圆之类的图形总有直觉上的偏爱,毕竟月亮还是圆的好看。   山看了几眼又埋头去修整自己的作品,唐筝去溪边洗了手回来和枝一起编绳子,老祖母继续分拣自己的果子和蘑菇,各有各的事情做生活意外的充实,说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这几天晚上累了就早早睡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当然,说不想现代化生活那是假的。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山表现的格外认真,直到唐筝手里的绳子也编出了三米他才停了下来,虽然还是有点歪不如唐筝的好看但也非常不错了。   “很棒。”唐筝毫不吝啬的给予肯定。   “师傅棒。”得到夸奖山的脸红了红,说话都有些腼腆。   第9章 受伤   唐筝把自己的那只陶碗从石板上取下来,表面已经有点干燥,用手轻拿不会变形,手指沾上水把碗底修出来之后放到一边,再把石板递给山让他接着做。   加上枝编的,绳子大约也有十米了,唐筝起身准备着手做自己的鸡窝。   取两根两米长的竹条做主干,中间间隔半米,然后把一米长的竹条整齐垂直紧凑的码上去,用细绳在交界处穿插搅紧,十米的细绳听起来多,结果做完一面的竹板也用的差不多了,唐筝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任重道远。   到了晚上的时候唐筝堪堪完成了背面和两块侧面的竹板,着实是编绳子太慢,最后找了几个族人帮着一起编才在困意来袭之前完成了这个鸡窝。   鸡窝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箱子,正面少了一半当门,四周的板子有几根略长,可以轻易的扎进土里将它固定住。   唐筝找了些之前没用完的野草铺在里面,把两个简陋的巢连带着母鸡一起放进去,再圈地插上木棍便算是完成了大半了。   今天依旧是吃素,胡乱啃了两个芋头唐筝在睡觉前把沉迷制陶的山拉回了山洞,敬业是好事,不知道节制就是坏事儿了不是。   唐筝自己做的那个算在内,一共完成了五个陶碗,山遵从她的吩咐把坯都搬进了洞里,与火沟隔了些距离烘干,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进窑。   说起来晾架上的兽皮基本上也熏的差不多了,质地柔软,摸起来是记忆中的感觉,跟现在身上穿的简直天上地下,不管是用来自己穿还是拿去换东西都绝对没话说。   最早的时候,也就像现在这样,为了保暖动物的毛发是不刮掉的,并且向内贴身穿戴,不像现代人,绒毛都是向外的。   身上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动物的皮,也可能是鞣制工艺的关系,毛发还带着一点点生硬,有时候动作大了,就硌得慌。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睡觉前唐筝还感叹了一下自己懒散了二十多年,现在怕是老天爷要给她一次性罚回来了。   ---------   一大清早山就蹲在窑边上,旁边是整齐码放的坯和大堆的干柴,等着唐筝过来开窑。   毕竟是第一次,内心的紧张程度和他说话的结巴程度成正比。   “师傅,我,我准备好,好了。”   “行了,你别讲话。”唐筝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哦...”   小心的把坯拿起来,经过一夜的干燥拿在手里已经非常有质感了,表面有一圈圈手擦过的浅痕,一般来说这样厚重的琢器都是需要进行利坯使器型更完美圆润的,不过现在没条件也不必要就算了。   三只碗倒扣在最下层,剩下两只正着叠上去,窑有一米半的深度,余下了不少空间。   从木墩上下来,唐筝再一次唾弃了自己现在的身高,抽了些柴火往窑口里的横条上铺。   “去取点火和干草来。”   “好。”   洞口的火沟就一直没灭过,不用每次都手钻取火非常方便,很快山就拿着一把干草和一根烧着的木棍回来了。   点燃干草塞进铺了一层底的窑口,等下面的干柴点燃,火烧的稳定了开始往里面添柴,从窑的上方可以看到火苗钻过泥盘的孔洞染红整个窑壁。   找了几块平整的石板盖住窑的上方,留下中间一个拳头大的空隙,让空气流通又保持窑内的温度,唐筝让山看着火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烧一次窑需要四到六个小时的时间,闷烧瓷器需要更久,有时候一烧就是两天,老师傅能够通关观察窑火的颜色判断烧制的情况,或者作出一定程度调整,唐筝一门外汉可不觉得自己能看出什么名堂,还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来得实在。   几只鸡今天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母鸡还守着自己蛋,两只公鸡倒是开始在外面晃悠起来了,昂首挺胸地踱着步,颇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   唐筝看着两只鸡连吃她东西都有种诡异的傲娇感,第一感觉是不会打架吧?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这种没有驯化过的鸡应该也有领地感才对,很快第二感觉就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这么又活力的山鸡,肉质一定非常的棒!   抽去几根枝干,用细藤捆上网,再扎一个长方形的方框当门,鸡舍总算是有了样子,大概十五平的大小足够它们活动。   栅栏门的一端稍长,在地上挖个洞插进去,上头用绳子松松的系着,开关门都很方便。   唐筝满意地坐在鸡舍的地上,逗弄着两只大公鸡,忽的就见远处跑来了一群男人,身影很熟悉是自己的族人,但这日头正高,午时刚过而已,这个点回来就非常的不正常了。   急忙锁好门出来,男人们也差不多到了空地,乌跑在最前面一脸的慌张,身后跟着熊,背上背着一个人,都是血,顺着熊的腿流了一路。   “老祖母,老祖母,快看看檀!”   受伤的那个男人被放在地上,樟跪坐在他旁边声音有些颤抖,满是焦急。   “怎,怎么会这样...”老祖母过来一看,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眼眶一红泪就流了下来。   唐筝挤到蜂的身边看的清楚,一时间也惊讶的捂住了嘴,檀腰间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口子,皮肉翻开鲜血直流,最上头隐隐能看见第十二肋。   所有人都一脸沉重地低着头,在这种时代别说这么大的口子了,就是一次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带走一个人的生命,没有任何止血和缝合的技术只能等死。   檀因为失血过多瞳孔已经有些扩散,抓着樟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全场哭的最厉害的就是樟了,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非常相似,兄弟手足十指连心啊。   震惊过了,唐筝一步跨过去在檀的身边跪坐下来,两手撑在他的伤口两侧把伤口挤在一起,止不住血也能流的慢一点。   “帮忙啊!真的要死了!”   唐筝的动作很快,以至于大家都没从她的行为中回过神来。   “哦,哦!”樟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帮她一起按伤口。   又找了一个人顶替自己的位置,唐筝从人群中快速寻找山的身影。   “你的石料里面有没有平的片状的,!”   “有,有的!”   山不假思索的回答,转身就往自己堆石料的地方去,唐筝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翻找出了三块。   “去拿个陶碗烧水,其他盛凉的。”   “好!”   唐筝挑了一块最薄的跑去窑那边,窑口印出猩红的火光,红的发亮,说明里面的温度已经非常高了,圆形的窑聚集和保持温度均匀的效果极佳,现在起码能达到1000摄氏度左右。   將石片扔进窑口,唐筝又去找了两根趁手一点的树枝方便夹取,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条件下她准备用高温的石片把檀的伤口直接烫合,虽然之后的烫伤会存在各种各样诸如化脓的问题,但现在还是止住血最关键,死马当活马医吧,起码还有一点希望。   因为温度高的关系,用不了多久石片就能烧的很烫,小心的夹起来飞快跑回檀身边,大家都很自觉的为唐筝让开一条路,不管她的行为多么奇怪,都愿意第一时间选择相信。   “啊啊啊啊!!!”   滚烫的石片灼在皮肤上,伴随着“呲”的一声还有丝丝的白烟,檀猛地弓起腰身疯狂叫喊,脸色涨红,额头爆出青筋。   “按住了!”   原本虚弱的檀被烫的开始挣扎起来,被唐筝让人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石片翻了面继续去灼另外一段伤口。   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但到最后檀嗓子里的痛呼尽变得沙哑起来,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浸湿身下的泥土,在唐筝拿开石片的那一刻软倒在地上,因呼喊张大的嘴巴尚未合上,大口而短促的呼吸着。   伤口一片模糊,好在确实是被融到一起去了,虽然狰狞的大片伤口中有不少的血泡,破了的流出丝丝鲜血和脓水,起码之前裂开的那条大口子的血已经止住,功夫不算白费。   不敢让樟他们松开手,怕伤口轻易的扯开,唐筝起身去找烧水的山。仅有的几只陶碗里都装上了水,有一只正在烧,端了凉的回去给檀清洗伤口,从剩下的竹条上抠一根竹签下来挑破水泡。   檀现在大概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凉水倒在伤口上只有一些细微的反应,想来这烧伤的程度已经比较严重,神经组织大概受到了破坏,反而是不痛了。   过了会儿,山端来了烧开的热水,唐筝赶紧让他把手浸在凉水的碗里,那么烫的碗竟然四只手指捏着就端过来了,现在才开始喊疼。   唐筝又问老祖母要了些盐,老祖母二话没说就把整块儿都给了她。掰了一块儿下来放进开水里,不去搅动让它慢慢化开,因为是粗盐的关系,精制手法也不好,盐里面还有泥沙,这样就不用重新等杂质沉淀了。   第10章 豕   盐块儿完全化开后,唐筝拿过另一只碗把盐水倒进去,留下一层有杂质的浅底,再拿过一只干净的碗将水在两只碗中来回的倒,这样能快速让水冷却下来,大概倒了五六个来回,水温就已经可以入口了。唐筝托着檀的后脑勺慢慢给他喂下去,补充他刚刚流失的大量汗水和血液,人是水做的,免得脱了水。   檀无意识的吞咽完淡盐水基本上已经昏迷过去了,面部表情依旧痛苦地皱着,唐筝抹了把脸上的汗随意的坐在地上。   “枝,取一点绳子和我的油碗来。”   “嗯嗯!”   枝迈着不长的腿跑的飞快,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两样东西,走的急又小心端着碗的样子让唐筝不免觉得好笑,紧张的情绪稍稍冲淡了一些。   又去弄了两根短木棍,唐筝把绳子用荤油揉了揉使其更柔软一些,表面不会那么粗糙毛躁,要不然一不小心刮到伤口必定生疼。   让樟他们把手臂撑起来一点,两根木棍放在伤口的两侧,绳子从檀的腰下穿过,跨过木棍收紧,即不碰到伤口也能固定住伤势,理论上只要不大幅度的动作便不会扯开伤口了才对。   “好了,看檀的运气吧。”就着旁边碗里的水洗了洗手,唐筝抬头对一脸紧张的族人们说。   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逐渐有劫后余生的笑容爬上脸庞,说句难听的,就算檀交代了也没有人会怪到唐筝的身上,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寿数罢了,能活过来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在老祖母的指挥下大家逐渐散了,檀依旧还是躺在那里都不敢乱动他。   让人烧了个火堆在附近免得他又受了凉,唐筝还是坐在旁边看着他腰间狰狞的伤口,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手段,现下能想到的也就这个,说到底一切都是她懵的罢了,这几天都是关键,特别是今夜必定是场煎熬,熬得过大概也就看见希望了。   “你们遇到了什么,檀,伤成这样?”过了会儿唐筝回过神,问对面依旧守着弟弟的樟。   “是豕。”顿了顿,樟说的还有些咬牙切齿,显然余怒未平。   “豕?”   “嗯,我们在林子里遇到了豕,好多只,在拱地里的东西,后来...”   光用听的,开始的时候唐筝还没反应过来豕是个什么东西,随着樟的讲述才渐渐明白过来。   豕便是猪,字形演化自甲骨文,在中国的驯养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早、中期,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时候便已经驯化的相当良好,商周时期出现阉猪技术,没有被阉的猪长大后便会有浓重的腥臊味,唐朝时成为下层百姓重要的创收来源,到了明朝时因犯了皇帝姓氏的忌讳被大肆宰杀几近绝种,并且改称回豕。古语中的野猪应该是称为豨,但现在还没有在词汇上区别开来,也算是个充满戏剧性的物种了。   樟他们这次遇到了一窝野猪,一公两母一群小猪若干,大概是这两天没有猎到猎物便有些急了,可野猪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发了疯的野猪连老虎都要退避三舍,特别是公猪只有在fa情期才会加入猪群,正是亢奋的时候,这时候去找它们麻烦简直就是找死。   檀的腰际就在这打斗过程中被它的獠牙刮了一道口子,要不是躲得快估计肚子都要被顶穿了。   “就七个人,豕你们也敢惹!活太久了!”一边的老祖母听了很是生气,劈头盖脸一顿骂,有些词唐筝都没听过,凭着原来的记忆好一会儿才听懂,自动转换成现代语言。   包括樟在内,附近的几个男人都垂着头受骂,也都是后悔的样子,再看一眼躺着的檀还有些愧疚。   在老祖母气呼呼的训斥中唐筝默默逃开,檀能不能活完全看天看他自己,在旁边蹲着也不能带来什么神奇的效果,索性去看看山的陶烧的怎么样了,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了才对。   到了棚子里的时候山正蹲在地上盯着窑口发呆,唐筝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师傅!”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着地爬起来:“檀没事了?”   “不知道,这几日过了能醒来就没问题了。”唐筝一边说着一边抽了根干柴站上窑旁边的树墩子拨弄上面的石板:“火没断过吧。”   “没,一直都大着呢。”   窑的温度很高,唐筝不敢靠的太近,从石板中间的空隙里烘出的热流还是让她眯了眼。窑里被烧的通红一片,红的耀眼,陶被烧的浑然一色,加上高温锻出的气浪里面的情况看不太真切,不过时间应该是够了。   “不用加柴了,也别动它们,去干自己的事情吧。”把顶上的石片往中间拨了点盖住整个口子,唐筝转头对旁边一脸紧张的山说。   “哦...”   没有得到自己期待的答案山不免有些失望,准备去继续制坯时走到一半又弹了回来。   “师傅,没泥了。”   “这样啊。”想了想,走到旁边用手里的干柴在地上划了个长两米宽一米的区域:“挖个坑出来,齐腰高。”   “这是做什么啊师傅。”锄头就在旁边,顺手拿过山就听话的开始挖了起来。   “用来给你踩泥,一次多弄点。”   “好嘞!”   山对于制陶的兴致很高,手下动作十分卖力,唐筝却因为刚刚精神高度紧张开始觉得困乏,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靠着柱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晚上吃饭的时候山才把她叫醒,坑按照她的要求挖好,旁边摞了一堆土。   “去洗洗再吃饭。”唐筝颇为嫌弃的看着泥猴子一样的山。   “哦哦,好。”   山跛着脚走的也挺快,回来的时候浑身湿哒哒的坐到唐筝旁边吃饭,大概是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这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   似乎是从之前那场秋雨开始天气便开始凉了,晚上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冷,身上的兽皮又不太软,总有风从间隙里钻进去让人忍不住打上一两个寒颤。   唐筝让汉子们把檀搬去她的火沟边上,六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搬着一个人走的奇慢,几乎是用挪的,特别是腰那里特别关照了一下,一点都大意不得,生怕伤口又裂开。   火沟旁边既暖和又亮堂,借着光唐筝又一次开始清理檀的伤口,水是后来烧开之后又放凉的,算是简单的消毒,伤口已经有点化脓,有透明淡黄色的浓水在烂肉上结了块儿,唐筝用竹签子简单的清理一遍用泡过草木灰过滤后的水消毒。   到了半夜,浅眠的唐筝被旁边细碎的□□声吵醒,檀发起了烧,浑身滚烫嘴唇苍白,面色痛苦额头出了细汗,口中有些呓语,看起来很难受。   赶忙把旁边轻鼾的山叫醒让他去河边打水,从晾架上拉下兽皮,用石刀割下两块来浸在水里泡凉再给檀擦身子降温。   淡盐水喂了五六次,灌下去两大碗,到了月亮东垂的时候檀的体温才开始下降,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唐筝和山两个人坐倒在一边累了个半死。   老祖母半夜被他们的动静闹醒过说要帮忙,最后被唐筝连推带劝着还是去睡了觉,早上两个人窝在那里睡觉便也没舍得叫醒他们,只在旁边放了点吃的。   这一觉睡到了正午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唐筝看了看檀的情况,还有点发热,呼吸比较重,不过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碍。   吃过了老祖母给的东西,唐筝去看自己的几只鸡,枝同她讲已经帮忙喂过了吃的,她索性就把喂食的事情交给了枝,反正总是忘,可别把它们饿死了。   逗了会儿大公鸡,山也吃完了早饭,两个人去了棚子里准备开窑,昨天忙了一天实在没时间顾上这几只碗。   在山紧张的注视下唐筝站上树墩子,将窑顶部的石片挪开,没有上釉的陶碗泛着比原本泥色稍深的光润色泽,摸在手里不如瓷器光滑,有一些磨砂的质感,碗间不经意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在耳中意外的动听。   五个陶碗有一只裂了纹,两只有一点轻微的形变,其他都烧的不错,因为碗壁比较厚实的关系托在手里很有分量,当唐筝把第一只碗取出来的时候山的眼睛就亮了,小心翼翼地将她拿出来的套碗接过整齐的码放在脚下的地上。   “很棒,以后要继续努力。”   “是!师傅!”   山兴奋的都不害羞了,唐筝看着他也笑了出来,把碗放好就带他去溪边挖了很多的泥扔进坑里,今天山也是踩的格外的卖力。   日子一天天过得还真是很快,一个下午一晃就过去了,两个人弄了不少的泥料堆得比唐筝还高,但她觉得还是不够,无底洞一样。   中途唐筝也去看了几次檀的情况,体温基本上算是正常了,睡得比之前安稳不少,伤口化脓不可避免,一下午都让枝看着他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还不见醒,吃不了东西,一直用盐水吊着也不是办法,这年头还真是我命由天不由我啊。   第11章 再伤   三天没有开过荤,又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一群男人也不敢再去招惹什么厉害的野物,倒了几个鸡窝,捉了七八只野兔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兔子这种东西只有华南没有原生的其他地方很多见,繁殖能力极强就是不太好捉,毕竟狡兔三窟不是吹的,用来养殖的话肉不太多,其他实用性也没有,不如母鸡还会下蛋。   活着的鸡有两只公的和一只母的,唐筝都要过来关进了鸡舍,外加三个鸡蛋。死的那些就随他们去了,没什么心情也没闲工夫去处理,让她吃带毛的实在是下不了口。   几只兔子唐筝特意让人完整的剥了皮,说实话在这种年代兔子皮一般是不剥的,没有什么缝纫的技术,鞣皮也不行,就没有用处,她倒是想要试试看,毕竟兔毛质地细密柔软,皮层较薄,保暖性能非常不错。   兔子剥了皮还有几两肉?最后每个人分了点解解馋罢了,多塞点芋头填饱肚子就算是解决晚饭。   吃了饭唐筝取出之前一直没熬的麂子膘接着熬荤油,香味飘满空地引得人咽口水,木棍在小小的陶碗里搅着搅着只听“啪”的一声,却是陶碗突然就裂了开来。   顾不得陶片被火烧的高温,唐筝赶忙捞过旁边的空碗把碎片中没漏在地上的油水和膘扔进去,身前的火堆因为漏下的油陡然窜起汹涌的火苗,烫的她把沾上了油的手在地上蹭了又蹭。   “嘶。”片刻后手指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烫伤感让唐筝呲起了牙,这怕是要掉层皮。   “榛!”   老祖母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山在旁边慌的乱了阵脚。   “没事没事。”唐筝摆着手示意自己无碍。   “可这...”老祖母这几天显然是被檀的事情吓怕了,对于族人受伤担忧的过分,毕竟一共才二十多人,一个都少不起。   “真的没事,烫了一下而已。”   为了证明唐筝把手伸出来给老祖母看,粘了不少的泥灰,底下一片通红,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上已经起了三个水泡,右手情况好一些,只有表面皮肤组织受了伤也没什么大碍,就是除了疼还是疼。   被烫伤的痛觉是持续性的,而且非常的持久,伸出手一会儿唐筝就有点受不了了,赶忙把手指捏上自己的耳垂,这是很多人在突然烫伤后的习惯性动作,耳垂是软骨组织,毛细血管少,温度相对较低,是人体luo露在外最凉的地方,也确实因为特殊的皮肤组织具有部分导热和吸热的能力,见效最快。   然而烫伤面积太大两个小小的耳垂根本不顶用,特别是手指间并拢的地方一片火热,来不及说上两句唐筝爬起来就往河边跑,当双手泡进冰凉的溪水时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   看着水里一双烧红的爪子,唐筝为自己两世对痛感的忍耐值偏高感到庆幸,要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多丢脸啊...可怜了檀了,被她用石片那么烫,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还真是有点可怕。   只一会儿傻徒弟就跑了过来,唐筝让他去把新烧的陶碗拿两个过来装水,够大,塞得下她的手还能把手指张开。   回了洞口,唐筝双手浸在两只碗里,好说好话地安慰老祖母自己没事儿,族人也都一个个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询问她的情况,热情地她都有些觉得焦头烂额,最后逐一回复总算让他们散了去睡觉,心底却升起了丝丝的暖意,能被人关心总是高兴的。   等人都走光了,唐筝把手从水里拿出来让枝给她挑水泡,两个手跟鸡爪似的也不好自己处理,一个病患变成两个病患,也是苦了人家小姑娘。   给檀喂盐水的时候唐筝留了一点下来给自己清洗伤口,淡盐水能消毒但伤口上撒盐的滋味也的确酸爽,疼的她“嘶嘶”地吸凉气。   其实现在看看伤势也还好,主要还是漏出来的油烫的,看着地上的碎陶片唐筝无奈的叹了口气。   陶器虽好却非常局限,耐热却受不得急冷急热,不能干烧,易炸裂,想来上次熬油没炸已经是幸运了。   陶锅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铁锅普及之前都将成为主要的烹饪工具,但只适合蒸煮闷炖,铁质锅具虽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已出现,但因为制作工艺不能使其光滑和价格高昂等问题一直不曾传入百姓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华饮食文化虽源远流长,却直到宋朝时才出现炒菜且尚算非主流的原因。   还好准备了一大堆的黏土,唐筝想,她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手上不断传来细细密密的灼烧感,又不能一直泡在水里,手上的皮也已经被泡皱了,唐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以至于白天的时候黑着两个眼圈,神情有点萎靡。   “师傅,没事吧?”   “没睡好而已,走吧,今天有很多事儿要干。”唐筝掩嘴打了个哈欠,嘴里的热气喷在手上又是一阵酸爽。   “好嘞。”   山跟在唐筝身边几天说话利索了不少,连猜带摸的学了不少词,沟通起来方便很多。   檀有枝看着唐筝不担心什么,有状况枝自然会跑来知会她,用过了饭便带着山钻进了棚子里,一块块的泥料取了将近三分之一,这些全都要用来做一件东西,一个大物件。   “师傅,这么多,今天要做多少啊。”山吃力的搬来一块大石板,比平常都要大很多,看见唐筝拿了这么多泥忍不住好奇的问。   “一件东西。”唐筝边说边将石板挪正,拿了两块准备好的石头递给在对面坐下的山一块:“先把石板磨平了。”   “一件?这么大啊!”   “嗯,今天要做完的,快动手。”   山乖乖的闭了嘴,他看得出师傅的手一定很疼,要不然眉头也不会一直皱着,这样还跟他一起干活实在是太辛苦了。虽然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师傅就性情大变,但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摸的清楚,师傅是喜欢安静的,还是少说两句别让她再心烦了。   往石板上泼了水,唐筝拿着石块找隆起的地方开始磨,特地找的前端扁平的石头,山的石料堆里有很多器型不错的,什么都能找着。   原始人需要石料时便把大块的石头摔碎,然后从大堆的碎片中收集自己想要的形状,很看运气,有时候摔上很多也不一定能找出一块能用的。   手指捏着石块说不疼不太可能,好在还算可以承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能明显感觉到早晚的气温在下降,雪季的到来仿佛一条鞭子抽在她身后,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比如说...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兽皮去抵御冰天雪地的严寒。   榛记忆中的雪季总是可怕如梦魇,龟缩在冰冷的山洞里,靠火堆和互相的怀抱取暖,永远吃不饱的肚子,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族人,每一个雨季的到来都会失去五六个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想到这里唐筝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石板本就比较平整,磨起来也没废什么功夫,在大约一个小时候后唐筝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放下了石块,将手在水里泡了会儿缓解。   要问她是怎么算出时间的,其实也很简单,向阳的地上斜插一根树枝,根据投下的影子转过的角度来判断时间,也就是古时的时钟-----日晷。虽说没工夫去统计什么时候影子最短是十二点,但大致画一个十二等分的刻度线完全没有问题,有空了再去完善便好。   山自觉的把石板用清水冲了一遍,撒上干的泥土吸掉水分,粗糙的手掌在石板上摩擦去掉黏着的泥土,留下一个平整干燥的石板,撒上草木灰铺匀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   依旧是圆形铺地,和之前做陶碗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器型更大,撑足了窑可以放得下的一米空间,陶壁约三公分,收了口,圆滚滚的,总的来说就是一口圆形的大锅。   以唐筝为主,山配合着她修整整个凹凸不平的器型,手上的伤口早就被泥糊住,泥坯的质感冰凉也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一口锅做完唐筝不敢动它,器型大便很重,不稍加干燥根本拿不起来。   等待的时间也没闲着,唐筝洗了手蹲在坑边看着山踩泥,当然也只是单纯的看着而已,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就是了。   休息之余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上面的腐肉和水接触久了泛着灰白色,之前接触到陶片的指腹被烫平成光滑,左手从指尖开始半个手掌微微泛红,右手就显得好很多,没什么大碍,大概半个月能好了...吧。   踩完了泥,坯的表面也稍显干燥,粗看地上简易的日晷差不多已是下午四五点,再过不久外出的族人就该回来了。   将泥坯倒扣过来修圆底部,唐筝拿起一块泥料在手中捏成一个类似于茶几弯曲的短腿的东西,一连三个呈三角形糊在泥坯底部,现在可以看出她要做什么了,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陶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寻风,总有刁民想要谋害朕的地雷,然后呢,看到这里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我写东西比较啰嗦了,之前在bs看到有考据水字数的招人嫌,就有一点点方,emmmmm想了十分钟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什么,算了不说了...   第12章 生活   鼎原是用来烹制鱼肉的器具,在祭祖时多用鼎盛放祭品,因此逐渐演变成权利的象征,而后成为镇国之宝,传国重器。   固九鼎化九州,国灭则鼎迁。   商周时期鼎的文化最为盛行,特别是当时铸造的青铜鼎,样式精美,端庄大气。   当然这些都是几千年后的事情了,抛去这些有的没的,三足撑起鼎身,下面用来堆放柴火,加双耳便于搬运,的确是非常实用的器型。   装上最后一个把手,唐筝洗了手去吃饭,今天有一只牛的收获让族中稍稍添上一分喜气。   牛应该是黄牛,体型很大,比现代见过的那种驯化过的大很多,更健壮,更野性。这只牛高大有余稍稍显瘦,应该是一头老牛了,优胜劣汰,跑得慢便是死,以至于现在被他们拆吃入腹。   新剥下的牛皮很大,质量也很好,蜂说这样的生皮可以抵过之前麂子的两张,越大的就越值钱。   牛肉的腥味儿淡,滋味儿好,虽然麂子肉也很好吃,但唐筝还是更喜欢牛肉一些。切了几块支起陶碗开始煮汤,顺便还要了几段小块儿肋骨,掰扯了一颗八角进去去腥,简单了点儿但味道总不会差太远。   正吃着自己烤的肉,枝突然急吼吼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榛!檀,檀醒了!”   几乎是反射性的,唐筝右手一撑就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撒丫子跑的飞快,其他反应过来的族人也纷纷往洞口奔去。   跑的最快的当然还是樟,也就那么几步路,唐筝到的时候樟已经跪坐在地上抓着弟弟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咳咳咳!”   檀吃力地睁着眼,刚想说话,昏睡了太久张口便是咳嗽,胸腹拉扯间又疼的面目全非。一旁的枝及时的递上陶碗,将里面温热的淡盐水熟练地送入他的口中。   除了老祖母和山之外,唐筝装作凶狠的样子把其他族人都轰走,围在一起聒噪的很,还不利于空气流通。   “祖母,哥。”檀的嘴唇尚有些苍白,吐气说话也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嗓音沙哑,不过能醒来也是万幸了。   “好!好!好!”   樟连说三声好,握着弟弟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相比起他的眼眶微红老祖母直接落了泪,拉过唐筝的手放在手心,另一只手伏在上面轻轻拍着。   “从没人醒来过,很多次了,真好。”   泪水顺着老祖母脸颊滴落在唐筝的手臂上,莫名的滚烫,熨进心口。   檀的精力终究还没恢复过来,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伤口因为刚刚的咳嗽有一些细微的裂开就让枝给他清洗了一下。   留樟陪着他,唐筝回了篝火边,陶碗里烧着牛肉,撇去血沫撒上少许的盐,胡乱把肉吃了简单地喝上点汤,下面没有油水的汤加上桃带回来的芥菜撕碎煮熟留给檀吃,算是补充点营养。   说起来这牛肉还真是够肥的,老牛的肉加上野性十分筋道,煮出来的汤清亮不说,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盐更是点睛之笔,细细想来也是很久没喝过肉汤了。   被檀醒来的事儿一闹,激动的老祖母便放话了:“整头牛,吃得了的使劲儿吃!肉没了可以再找!”   “喔!”   兴奋的呼喊响彻整个空地,不光是为了吃肉,更多的是对于檀能醒来由衷的高兴,伤老病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可怕,能够战胜一次天命着实让人弥足振奋。   唐筝坐在老祖母身边看着一群人围着篝火跳着奇怪的舞蹈,没有太多的美感。看上去男人大概是在展示自己健壮的体魄,每一个动作都相当的有力。女人展示着自己柔韧的身段,柔软中带着韧性,组合在一起意外的和谐,竟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没一会儿跛着脚的山也被柚从身边拉走一起加入了舞蹈的行列,唐筝难得笑的开怀,看着他束手束脚又害羞的样子十分好笑。可没笑多久枝就跑了过来,拉着她也过去,本想拒绝谁知身旁的老祖母推了一把,顺势就被枝拉起了身。   “去吧。”老祖母笑地眯起了眼睛,朝她挥了挥手。   唐筝无奈,跟着枝进了大部队,前世就不是跳舞的材料,这回更糟糕,四肢不协调的样子引得所有人都笑她。   “榛,你也不是什么都会。”   蜂凑过来围着她跳,因为身高的关系还稍稍弯了腰,欠揍的模样让唐筝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力道不小,疼的他抱着脚乱跳,周围又是一片欢笑,连他自己都乐了。   玩累了,唐筝回到老祖母身边,看着篝火中点点的火星蹦起,随着气流升向空中然后泯灭,前赴后继,连绵不断。   上面是清澈的夜空,黑的纯粹,又白的耀眼,一瞬间美好的像是幻境。   -------------   “榛,都好了。”   “放那儿吧,过会儿让山晾上去。”   “好。”   自从檀醒来已经过了一周有余,身体的资本不错,喝了几天荤汤煮的蔬菜已经能开始吃肉了,年轻就有好动的性子,精神气好起来了就耐不住寂寞,唐筝索性让他帮忙处理兽皮。   檀的伤势好转,唐筝手上的红肿也消了,伤口开始结痂,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痊愈。   大抵是福祸相依吧,经过那次受伤事件后外出狩猎便开始时来运转,几日里又收获了一头野牛和两头麂子,几只兔子,甚至还捉到了一只黄鼬。   都说黄鼠狼有灵性,打不得,浑身臭气没人敢靠近,肉又不多,唐筝问过老祖母就让给放了。捉到它的是一个只比枝大了点儿的男孩儿,叫柏,刚够出去打猎没多久,这回弄了一身的臭味儿回来站的离大家远远地,耷拉着脑袋,惨兮兮的样子还挺有趣。   “我帮你弄两张吧。”空了会儿檀侧头对身边的枝说。   “好啊,给。”   枝从旁边取了两张兔皮递过去,标志性灿烂的微笑挂在脸上,声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甜味儿。   檀接过兔皮就低了头,拿着石片埋头剐蹭起来,因为腰伤的关系脊背挺得笔直,姿势难免有些怪异,更方便旁边暗中观察的唐筝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红晕。   啧啧啧,了不得。   唐筝暗暗咋舌,再看枝大概也有十三四岁了,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去年这时候开始发育的,现在也算是拜托了幼儿体型,样貌清秀比族里其他女孩子好看点,是该有男孩子惦记了。   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搓衣板,咳,没事,才九岁!以后会有的!身高会有的,身材也是会有的!   掩饰性地转头又打量了一把檀,大概二十岁的样子,长的老成了点儿长相还过得去,但是想骗跑她家枝那肯定是不行的!老阿姨心理的唐筝把枝当闺女看,这对象起码得过的了她的关才行,就算现在时代不对,那也得再过个几年才能谈婚论嫁。   下定决心护犊子的唐筝处理完了自己手里的兽皮起身去看看山那边,棚子里放着三个鼎坯和一堆碗坯,一摞摞的柴火基本上干透,看来明天就可以开窑了。   其实要不是中间又下了一场秋雨,弄湿了柴又坏了不少坯,早就能烧了,为此山还情绪低落了两天,之后便再也不敢把东西堆在棚子外了。   “咳。”   “啊!”山被唐筝惊到,力道一不注意便把手下的成性了一半的坯捏坏了:“师傅...”   做坏事的唐筝有点不好意思,但师傅的架子要端起来不是,支着手摸在下巴处装模作样的沉吟道:“我看形有点歪了,想提醒你一下,没事,接着来吧。”   “哦,谢谢师傅。”   山虚心受教的样子让唐筝松了口气之于越发难为情,眼神飘忽的看了看周围,余光正好扫到洞口,檀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引得枝笑声连连。   唐筝心下一惊,嘿呀,小屁孩儿下手这么快!回头再看自家的傻徒弟,微微眯了眼:“山啊。”   “啊?”   “你觉得柚长的怎么样?”这么多天要是还看不出来人家柚对自家傻徒弟有意思唐筝愿意自插双目!   “好,好看啊。”   一提柚,山就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耳根明显开始泛红,这容易害羞的体质真是什么心思都一目了然。   “......”见山这个样子,唐筝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看看人家檀都会哄女孩子开心了,知不知道老婆是要追的啊,好吧可能是不知道...痛心疾首!   “算了!你接着捏吧。”   越想越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留下一脸迷茫的山摸不着头脑,唐筝甩手离开,正看见老祖母手里拿着果子愣神,这可不多见。   “老祖母?”   “嗯?榛啊。”   回过神,老祖母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老祖母在想什么?”席地而坐,唐筝好奇的问道。   “呼。”老祖母放下果子,將双手放在嘴前吹了吹,望向天空:“天冷了,雪季要来了。”   “嗯。”唐筝敛了眉只低低的应了一声,雪季就像是天谴,这具身体有着本能的畏惧,好在这种诡异的感觉转瞬即逝。   收回目光,老祖母轻笑着拍了拍唐筝瘦小的肩膀:“有些事情是该与你说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种田文---科普文---纪录片,令我自己都窒息的操作...强迫症一样所有写到的植物动物都是华东地区原生或是应该会有的,我要开始为自己的进度捉鸡了...我的cp啊! 速度有点慢,周末可以多磨蹭出来一点。   第13章 曾经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唐筝猛然抬头有些迟疑道:“老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微微叹了口气,老祖母的眼神中渐渐带上些许深意,让唐筝不住地感到心慌。   “这个雪季,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了,族里总得有个说话的人。”   “呵呵,老祖母说什么呢。”唐筝干笑了两声,这个话题沉重的有些让她喘不过气,牵强地扯起笑来:“早着呢,老祖母还要看族人过上好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看着榛长大,长得比蜂还高,还要看...”   老祖母脸上挂着笑,静静地听着唐筝讲的话不曾打断,直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开口:“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稍显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唐筝急忙起身扶了一把,老祖母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往山洞里走。   从刚刚的语无伦次中缓过神,唐筝看着走在身前只比她高了一点儿的佝偻背影,亦步亦趋安静地跟着。   来到这里的第一份温暖便是老祖母给的,照顾她,把自己的肉分给她,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年纪竟已经要到头了么,相比现代人生生折了一半的寿数,深深地无力感让她呼吸一滞。   “这些就是族里所有的东西了,这个雪季会比以前的好过很多。”停在一堆箩筐的前面,老祖母话语间能听出些许的满意。   顺势看去,一样样东西码放的整齐。这还是唐筝头一次进到山洞最里面,山洞不大,在外头能看见最里面堆着些东西,但这么直观的了解部落的物资还是头一次。   身前的筐子里大半都是蘑菇和芋头,其他果实占了少数。地上有一叠皮革,是现在身上穿着的这种,数量还不少。一些兽牙或是动物的头骨,有些上面带着墨绿或是黑色的纹路,显然是用来做些什么事情的特殊道具。   等唐筝粗略地看了一遍,老祖母又领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抚上一块斜靠在山壁上的石板,动作间带着郑重。这块石板唐筝见过,是画着代表他们部落的图腾的那块,是整个部落的信仰。   “来。”   拉着唐筝也蹲下来,老祖母吃力地挪开那块不小的石板,借着山洞外照进来的光能够看清楚山壁上刻着很多的竖线和一幅幅简洁的图画。   “我们曾经也是个很大的部落,那时候的木部落比石部落,比河部落都要大,不愁吃穿,所有人都活的很快乐,直到一场大雪毁掉了所有的幸福...”老祖母指着一幅画着很多线条小人的图开始,随着口中的故事指尖滑向下一副图,嗓音在山洞中回荡,越发显得空灵,悠远而绵长。   那场大雪连绵不绝,冰封了大地却不见停歇,当时的族人躲进山洞里想要等这场大雪离去,然而从北方开始蔓延的冰层最后还是迫使他们不得不向南迁徙,在躲避天灾的遥远旅途中不断有族人倒下,最后到达这里时早已元气大伤。   再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人员不断减少,最少时部落里只有九个人,直到前几任祖母掌权时才开始慢慢稳定下来,调养生息,有了唐筝现在看到的这样一个木部落。   故事不长,唐筝却听得很入神,悠久的年代感总是她最喜欢的。   讲完了整个部落的历史,老祖母缓了缓指向旁边那部分刻着细细密密的竖线的山壁,笑着说:“看,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在这儿。”   “嗯?”一听这个唐筝来了兴致:“哪个是我?”   “呵呵,让我看看啊。”老祖母指腹擦着石壁向下寻找,指向倒数第三排:“这个就是你了,你是雨季出生的,等这个雪季过了再划上一道就能在前面刻上自己的记号了。”   一瞬唐筝就明白了这是所有族人的生辰岁数表,那行刻着的正是自己的年龄,每到自己出生的季节老祖母便在后面添上一道线,等明年十岁的时候就可以认领自己的标记了。   好奇劲儿上来,唐筝缠着老祖母问了好几个人的标记在哪里,结果傻徒弟山只有十九岁,蜂是十八,檀更是只有十六岁。   这长得也太着急了吧!她还以为山已经二十三四了呢。倒是枝的年龄没有猜错,刚好十三岁,大概是她不常出去,年纪又不大的关系。   一些标记被横线贯穿,应该是已经去世的族人,倒是有一个标记前面多了个特殊的符号,长度较长,在里面很少见,唐筝细细数了一下,三十六道刻痕,应该是老祖母吧。   想着,唐筝便也直接问了:“老祖母,这是你么?”。   “是的,榛真厉害。”   老祖母轻笑着夸唐筝聪明,唐筝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三十六,何其年轻的数字。   唐筝暗暗攥紧自己的拳头,倒要看看这雪季是否当真那么可怕,多上上万年的见识连个人都保不下来!   “榛?”见她又愣神,老祖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唐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刚想说什么余光扫到一旁的兽皮,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钻进她的脑海,起身拔腿就跑:“老祖母你等我下!”   还不等老祖母反应过来,唐筝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自己第一次鞣制的皮革,坐下的同时顺势塞进她手里:“看看,这个皮怎么样。”   这张皮是唐筝第一次鞣的那张,之后用鹅卵石打磨过表面,柔软而又光滑,带着篝火的温暖摸在手里很舒服。   “好,比我见过的都好。”老祖母毫不吝啬的夸奖,反复的抚摸,对于手下的质感爱不释手。   唐筝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又说:“那我们和石部落一样也用熟皮去换生皮呢?”   闻言老祖母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前石部落并不会鞣皮,会的是一个和我们一样不大的部落,我也想过去换,陶也是,可...”   “我知道的。”唐筝打断老祖母,伸手拽过地上那堆皮革上的一张:“我们可以用这个换,去山后面的小部落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唐筝自然懂,她从未想过用自己做的陶器和兽皮去换东西,起码现在绝对不行,每一样新的技术拿出去都会引来别人的嫉妒,如若惹来这种无妄之灾定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的。   老祖母显然是被唐筝的提议惊到了,拇指在光滑的皮革上来回摩挲显得焦虑。她从来没有想过把御寒的皮革全部拿出去换取生皮的可能,路上的变数太多,蛮横的部族更是多如牛毛,这必然是一场大冒险!   唐筝能看出老祖母的顾虑,提出这个设想后她也很紧张,抓着皮革的手心微微出汗,目光灼灼地等着老祖母的回答。   良久,老祖母舒缓了一口气,淡淡地笑着说:“榛,你不像个孩子。”   出人意料的回复让唐筝脊背僵直,半开玩笑的说:“呵呵,我也想一下子长成大人啊。”   这回可不光手心了,后脖颈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头皮发麻。   “看来先祖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老祖母语气一转,说的有些怅然:“这里的东西都给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是相信你的。”   “是,老祖母,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来不及细思老祖母话语间的交托之意,唐筝只想快速逃离山洞,刚刚竟然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根本不敢直视老祖母的眼睛,害怕被发现这具躯壳早已换了芯。   跑出山洞后凉风一吹才清醒了点儿,想起方才的举动唐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真是敏/感过头了,再说被发现了老祖母也不会为难她的,现实一点,她比之前那位更有用不是么。   “榛,有什么事高兴么?”坐在洞口的枝被她的笑声吸引,朝着这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忙吧,不要总和檀闲聊哦。”回过神,唐筝边说边调笑着看了檀一眼,臊红了他的脸。   “知道啦!”枝装作生气地鼓起小脸,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枝他们聊了会儿,唐筝转身回了洞里,老祖母还在收拾族里的物资,见她又回来有点惊讶:“怎么了?”   “之前的事情想再说说。”   “好啊,你说。”老祖母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在身前坐下的唐筝显得很有兴致。   “这几天族里的收获不错,天气凉,肉熏着还能吃好久,我想让人赶紧去把皮子换回来。”组织了会儿语言,唐筝又道:“筐不比陶和皮子,拿几个差一点儿的去换也没事,再就是雪季吃的果子应该也够了,桃她们我想留下来做点其他的事情。”   “行,明天跟他们说一声儿,都听你的。”老祖母答应的爽快,完全要把整个部落交到唐筝手上的样子。   “老祖母。”   “嗯?”   “你还能活好多个果季的!”说完唐筝就又跑了。   看着迅速消失在洞口的人影,老祖母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站起身直了直腰板,洞口照进来暖暖的阳光,抚上旁边属于自己的那串刻痕,轻缓而又留恋。   或许真的还能再添上几道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末次冰期,开始于11万年前,9600-9200年前结束,覆盖区域北半球,以北美及欧洲为中心。 冰期嘛肯定会全球变冷,所以文里四季分明算是个bug。 _(:з」∠)_写的慢我自己也知道,谢谢你们不嫌弃我,给自己定一个区间,做不到日更甚至隔日,也不会超过两天的。   第14章 御寒   阳光正好,一大早老祖母便把整个部落的人都集结在了空地上,将唐筝领到了众人的正前方自己则站去了一边,一副全权委托的样子眯着眼看她。   唐筝无奈,从老祖母身上收回目光,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多少有些紧张,特别是一群人用茫然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定了定神,唐筝挺直了小小的身板让自己看起来自信点,朗声道:“多少人还记得我们曾经是一个强大的部落,拥有让其他族群羡慕的本领,更不畏惧即将到来的雪季!”   语毕,下面开始传来窃窃私语,顿了顿,唐筝扫视一圈才继续说道:“先祖赐予了我智慧和手艺,帮助我们重新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我们不能再向从前一样了!”   “那,那我们要做什么?”蜂忍不住小声问道。   唐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大兄弟真是上道,下次请他吃鸡腿。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也许你们暂时不能理解,但请你们听我说的去做可以么。”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本能的望向了老祖母,包括唐筝在内,毕竟她才是整个部落的掌权人。   老祖母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向唐筝含笑着微微颔首,却如同一记强心剂打进唐筝心里,其他人也不再多质疑,对于领导者的服从他们做的比士兵更好。   “芜,你和松带着人...”一边说着,唐筝一边拿过之前准备好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画的是以他们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向外扩散的地图,是昨天唐筝熬夜和老祖母一起讨论出来的成果。   芜就是两个小娃娃的母亲,她在采集队里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却有一副极好的口才,除了老祖母之外,大多数需要交涉的时候都是靠她出面的。   松是七个男人里面最为年长的,虽说力气不如熊,速度不如乌,灵活不如蜂,但却有着最为丰富的捕猎经验,想来对于观察形势是一把好手。   “去别人部落交易的时候等大多数人外出了再去,一半人留在外面不要被发现了,另一半只带着两张皮子去,不要多,筐带上几个随你们,就说最近总猎不到东西,要换了生的去石部落换盐吃,明白了么?”   “嗯,明白。”芜点了点头,她负责游说便让她做了领队。   “如果遇上蛮横的,打不过就别管皮子什么的了,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也别再受了伤。”说到最后唐筝还是不免叮嘱了一番,外出的人都点头答应。   事不宜迟,讲定了计划过程唐筝便让芜他们上路,男的除了受伤的檀和最小的柏都在队里保护物资的安全,女的只有芜和桃两个人,都是搜寻植物的老师傅,在路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行程相对慢一点没什么关系。   整理好所有需要的东西,看着一队人背着筐渐渐消失在林子里,方才任务布置的爽快,这会儿依旧还是开始担心了。   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两下,唐筝侧头看去,是老祖母。   “不会有事的。”   “嗯。”唐筝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没有人影的林子,同老祖母说了一声便转身去找其他人,担心无用还不如多做点实事。   度过雪季主要的问题便是抵御严寒和拥有充足的食物罢了,后一条勉强满足,那么接下来要准备的自然就是前一条。   征询了老祖母的同意,唐筝让人把山洞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对于这个气味混杂的山洞唐筝早就想要好好整顿了,脏乱的环境不光然人觉得不舒服,更容易让人生病,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感冒可是能够轻易带走一个人的性命的。   洞穴里的地上多石子,又被踩得硬实,唐筝找了一根顶部烧的炭化的木棍在地上划线条,从她那个火沟开始向里延伸一直到头,间隔两米画平行线,然后让柏拿着石锄开始沿着挖沟,之后在上面铺上泥土形成管道,火沟中干柴燃烧的热气就能通过这些管道传遍整个山洞,大抵就像是简单的地暖。   洞口熏皮的位置唐筝只划了一半,扩了两道新的火沟,另外一半用来走人,当然也包括供她睡觉。   石锄用来挖掘很方便,可惜只有一把,唐筝便让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制作石锄,一半人磨石片,一半人做手柄,自己则拉着山去把窑烧起来。   两个鼎反向扣在一起,口子的直径在制作时唐筝就用树枝量过,基本吻合,里面整齐的码着碗坯,最后一个鼎因为太重,三个角又不能完全对上下面那只,怕烧的时候压坏了便没放上去,留着下一次烧。   从进窑到点火都是山来操作的,唐筝只站在一旁看着,弄得他怪紧张的。   等窑口的火势稳定,上面用石片盖上,山向师傅看去,带着难以抑制的小小兴奋。   “嗯,以后你可以一个人操作了,很棒哦。”唐筝照例给予表扬,看着傻徒弟笑的开心她也高兴,从窑火升起的那一刻她就可以将制陶完全交托给山了。她懂的本就不多,有个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明白,不论是什么手艺需要的是自身的专注和时间的积累,她注定不可能一心扑在制陶这项工艺上,这条路最终的成就发展都将是山的荣耀,她能做的只是递给他一根鱼竿。   等山的兴奋劲儿过了,唐筝带着他去林子里捡干柴和枯树叶,过会儿要用的量极大得趁早准备起来。   一筐筐的柴火摞了两米高,石锄基本上也都做完了,能配上石锄的唐筝都让进山洞里去挖沟,其他人则拿着筐装上挖出来的土倒进山踩泥的那个坑里,撒上腐树叶或是之前干枯后受潮的野草,用脚踩着搅拌均匀,增加土的黏连性。   山洞里的沟纵向的挖完了,唐筝又让人在横向上挖了三道,不用太多,然后在沟上架上石片,用和好的泥从最里面开始铺。   山洞说小也不小,铺了大概三米的样子唐筝把他们叫停,然后开始用直长的木棍将表面捋平,在石片下方的小洞里点起火烘烤刚铺上的湿泥。   在山洞里烧柴烟味重,呛人得很,唐筝便带上人开始在鸡舍旁边挖起水池来。   说起这个水池,唐筝也是想了很久了,旁边就是溪流自然不是为了取水方便,每次看见又肥又大的鱼从面前游过总有一种可惜的感觉,还不如捉住圈起来,活的不用担心腐烂问题。   族里的人也不是不会捕鱼,旁边堆着的工具里唐筝就见了好几把木制的鱼叉,只是在这个丰收的季节从事这件事情总觉得有些浪费。   地上铺上的泥烘的干了一点,唐筝开始往上面铺树叶和枯枝,一把火下去,过上一段时间下面的泥就能烧瓷实了,跟烧陶的原理一样。   火熄了,唐筝站上去试了试,的确够硬,还有一点点的光滑,之后要做的就是清理掉烧剩下的草木灰,然后重复这一项工作。   烧地板比较费时间,一整天下来也就处理完了五分之一的洞穴,所以晚上大家是就着篝火在空地上睡的,深秋的夜风有点儿凉,却没人有丝毫的意见,到点了就聚成堆睡觉去。   不知什么时候唐筝就有了看星星的习惯,躺在地上,头顶的夜空清澈的动人心魄,这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感觉莫名让人舒畅,闭上眼睛,相信下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又会是一个美好的明天。   时间过得也很快,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型的水池已经挖掘完毕,大概是十乘二十的面积,深度大约一米半,从山边一直挖到和树林的交界处,然后横向挖一条两米宽的沟将溪里的水引进来。   用竹子做了一个栅栏堵住水塘的进水口,能让水流通的同时防止以后捉的鱼跑出去,再扎上一个竹排横跨在沟上,也不至于不好走路。竹子轻便,晚上睡觉时拿掉容易,也算是一道防线。   想到防线唐筝又来了注意,雪季食物匮乏的不光是人,其他动物同样如此,到时候免不了有肉食动物盯上他们,特别是晚上最容易遭到袭击,做一道防御工作也是至关重要的。   没条件造城墙,造几个木锥总是可以的,碗口粗的木头削尖,三根捆扎在一起支在地上,做起来没什么难度,往水沟边上一放就行,再缠上一些带刺的藤蔓,一般野兽不会进来。   又过一天,山洞里的工程基本竣工,唐筝带着一群人走在清理完草木灰的地上,脚下传来阵阵暖意,让他们颇为惊奇,一个两个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考虑到雪季的风雪比较大的关系,唐筝又让人在火沟和管道之间起了半堵墙,石片做填充物,比完全的泥墙牢固也快很多。   唐筝想了想,最后在洞口也起了半堵,上面没有封死便于烧火时的烟能够排出去。   整个工程一共用了一周的时间,站在洞门口,唐筝对于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现在的山洞里干净没有异味,整个空间都是暖融融的,简直不能再好,族人对她更是推崇到了新的境界,当然相处上依旧非常融洽,都是一家人嘛。   第15章 渔与鱼   在搬进新家的那一天,唐筝叉着腰站在洞口,勒令所有人都去小溪里把自己洗干净了才能进去,现在有了权,终于可以把部落的卫生问题一次性解决了!天知道她每天看着一个个泥猴子有多难受。   虽说原始人没有什么男女有别,非礼勿视之类的观念,但是可以开始培养嘛,即使男生只有山三个人,唐筝也依旧把他们隔开了。   该怎么洗澡也不用她教,山和枝都会,还能互相搓个澡,一副露天北方大澡堂子的味道看起来颇为有趣。   解决完了个人卫生问题,唐筝让人在一处较远的地方挖了个大坑,放上两块木排,中间空出一段当茅房使,每天撒上一层草木灰也不会有什么味儿。想了想,最后还是又架了四块木排隔了个空间出来,这种事情让人看见了总不太好意思...   “以后要方便就去那儿知道了么?”唐筝把人都叫到跟前坐着,指着新造的厕所开始她的卫生讲座:“山洞里是住的地方,现在通气的口子小了你们要是再不注意会臭的没法闻,到时候一个个都得生病。刚刚那样洗澡也得每天洗,洞里是大家辛辛苦苦造出来的,谁要是弄脏了就没饭吃!”   这年代活着不就为了有口饱饭吃,吃不饱的日子多难受都体会过,用这个借口恐吓他们最是有用,再加上这段时间过的衣食无忧,弄的下面一个个噤若寒蝉,唐筝表示满意之后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师傅你真的好厉害。”即使之前已经感受过一次,山也依旧非常惊奇,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么舒服的居住环境,地下像是放了一个太阳般温暖。   “对啊。”一边的檀也跟着感叹,自从伤好了大半就成天跟着唐筝他们一起混,上上下下好奇地观望着说:“有了这个,以后雪季松的腿就不会疼了。”   唐筝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松大概是有关节炎的,往年食物不够吃,刮风下雪也得照常出去捕猎,长时间在厚厚的积雪中行走,大多数上了岁数的族人都有这个毛病,稍不注意在外面冻死的也不在少数。   居住环境改善完成,挖的鱼塘空有一池子水总不行,等族人的好奇劲儿过了,唐筝便带着他们去找粗一些的藤蔓编网捕鱼。   没有条件做柔软到可以铺洒出去的网就做大的去堵,半指宽的藤蔓编出五公分见方的网格,再小的鱼便漏过去不要了,虽说他们这么几个人也造成不了生态失衡,一些习惯总是要从最开始就养成的,上梁不正,下梁总正不了。   网是很好编的,穿插着一个结一个结打过去,没一会儿就能弄两张。   唐筝让人抓着四个角,其中两人把网按在溪底贴着边,另外两个拎着提在上面,找一段溪流从两头把鱼往中间赶。   钻进泥里的鱼让人挖出来,一点点靠拢到五六米的时候两个网中间还真有不少鱼。   地方小了鱼也跑不了,把水沟那儿卡着的栅栏拔起来它们就自觉地往里钻,不进去的唐筝就亲自下水赶进去,水花溅起间还真有几分乐趣。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用上适当的方法靠着溪水完全可以用捕鱼的方式养活他们一族人没错,看着水池里攒动的鱼儿唐筝不无感叹,或许以后靠养鱼也能发家致富也说不定。   听说不远处的上游是条更大的河,加上之前的推断应该算是长江的分支吧,熟悉的名字每每想起总异常温暖,养育了她两辈子的母亲河。   一天丰厚的收获让族人弥足兴奋,晚上便吃起了烤鱼,只是这鱼鳞都不刮就直接串起来烤的方式让唐筝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第一天晚上,说起来也来了大半个月了吧,忍不住感叹一把自己的适应力真是不错,竟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问山拿了把石刀,将鱼鳃□□,鱼鳞仔细地刮干净,这东西腥味最重又不能吃下去,不去掉着实难以下口。   剖开鱼腹拉扯出内脏时唐筝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立刻让山把所有的鱼鳔收集起来洗干净放在一旁晾干。   鱼鳔加工成的鱼鳔胶凝点高且防水,会跟着木材热胀冷缩而形变,是最佳的木工胶水,只是工艺复杂产量极低便被批量化的现代工艺淘汰了。   用两根树枝穿过鱼两边的肚皮撑开,唐筝漫不经心地坐在火堆旁举着烘烤她的鱼,之前用洗干净的野草扎成了一个小揪,底部切平了刷油很是方便,这会儿刚好用上。   对于食物唐筝总是出奇的耐心而又热情,烧烤这种烹饪方式急不得,必须要用木柴熏出的热气慢烤,明火撩过的地方漆黑不说,高温会造成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外焦里嫩,吃坏肚子可就不好了。   “榛,你做的东西似乎都特别香。”   柚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难得不在山的身边倒是很新奇。   “食物是上天和先祖赐的,珍惜地用心对待总会好吃。”   看着也差不多了,唐筝掰扯着树枝将鱼分成两瓣,递了一根给柚。   鱼目测是草鱼,中国的四大家鱼青草鲢鳙之一,肉质没有鲢鱼细腻,比青鱼好一些,火候刚好,除了还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外能从油脂锁住的汁水中尝出鱼肉特有的鲜美,鲜之字本就是鱼和羊嘛。   少了盐唐筝总觉得没味道,檀现在活蹦乱跳的她总不能再去“中饱私囊”了,柚吃的倒是特别香。   “榛,我想和你学这个可以么?”   “做饭?”   “嗯...对。”柚想了会儿才明白做饭什么意思,点头的同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唐筝挠了挠侧脸,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有了陶鼎,厨子这件事儿倒是真的可以提上日程了,于是便点头应下了。   之后的几天,大家从捕鱼上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鱼塘从十乘二十扩到了三十乘二十,唐筝从下游的一条河里捞了些水草之类的扔进去养着,现在光这些鱼就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兜兜转转出去交易的人已经去了大半个月,唐筝陪着老祖母收拾着翻晒采摘的蘑菇,忽的就见远处来了人影,不用猜想便是芜他们回来了。   相对于留守的人见到他们的兴奋,芜几个看着大变了样子的部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唐筝粗略地扫过所有回来的人,一个没少,也没受伤,行程应该还算顺利,眉眼间便舒展开了。   “这趟收获怎么样?”   “特别好!”说起这个芜就兴奋起来,把背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如数家珍。   筐意料之中的受到了一致的好评,芜用一张皮子换两个筐的价格统统卖了出去,夜晚在外露宿至于她和桃两个人还自己编了不少,所有的加起来统共换了二十九张生皮。   因为时间过得比较久的关系,生皮上有腐肉的难闻气味,并且已经变得生硬,唐筝让人全都拿去泡进溪水里,只数出八张留做他用。   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再有一会儿太阳也该落山了,唐筝把刚回来的一群人赶去洗澡,让其他人告诉他们关于卫生的上纲上线问题,她跑去棚子里和山一起搬出了出窑就不曾用过的陶鼎,好东西要一家人一起分享才对,   既然答应了柚教她厨艺,便把她叫来了身边看着。半锅的水,之前熏着的牛肉切大块冷水下锅,等陶鼎下的柴烧起来唐筝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忘了做锅盖和勺子。   水开了便飘起了浮沫,好在陶碗够大勉强能当勺子用,找个木墩子站着捞也不至于弯腰的时候被陶鼎烫着。   炖汤其实也算是比较简单的烹饪手段了,看着肉差不多了便把大萝卜去皮切块儿下锅,这还是这几日女人们带回来的,平常都空口当水果吃来的,水头很好。   问老祖母要了盐块儿,一碗盐水倒下去时族人早就被萝卜牛肉汤的香味儿引的在面前聚堆了。唐筝舀了点儿汤尝了尝,味道偏淡,做汤头本就不能太咸,要不然空口喝不下。   汤里的料很足,一碗碗舀出来分下去,在配上之前埋在火堆里烤的大芋头,绝对管饱。   一时间空地上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没人顾得上说话,夸张的表情已经充分表达了他们对于萝卜牛肉汤的喜爱程度。   唐筝吃着自己碗里的也很满意,果然放了盐的食物简直就是质变,这怕是她到这儿以来吃的最满意的一顿饭了,熏过的肉有特殊的香气,口感相当好。   酒足饭饱之后唐筝让柚他们把锅和碗洗了,以后这些餐具就交给他们保管,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躺着就能有饭吃,以前在大都市里不工作不学习就得饿肚子,现在或许真的能实现这个愿望了,吃饱了就想打瞌睡的唐筝躺在地上想着。   第16章 狼迹   “呼,好冷啊。”从外面回来的桃跺了跺脚,身上的雪散落在地上,蹲下凑在火沟上搓了搓冻红的手。   “呐,捂这个。”唐筝把手里的水袋递给她,牛皮制的,细绳做线,以骨为针,口上是用绳子绑实的木头栓塞。特意用多的皮子缝了两个,另一个在老祖母手里,装上热水特别暖和。   “真好,下次有多的我也想要个。”桃把水袋捂在怀里,一脸的满足。   “行啊,看松他们的本事咯。”唐筝轻笑着看了眼外面的大雪纷飞,今年的雪来的早,又是个冷冬。   真不知道其他部族得挨下来多少人。   距离芜他们外出贸易那次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没过多久的一天清晨,唐筝难得起了大早,一见周围的野草上起了霜便赶紧让他们又启程去石部落换了三锭盐回来。   之后的气温急转直下,小半月前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之后也断断续续地下着,没停过,外边地上厚的积了有一尺,一脚踩下去没过小腿,实在是冷得很,真不像南方的冬天。   “竹子给你砍回来了,去看看么?”   “行啊。”唐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头朝山洞里喊:“枝,出来了。”   “来了。”   只一会儿,手忙脚乱披上皮衣的枝便跑了出来。前些天唐筝磨了把石刀,收了枝做徒弟,教她做个篾(mie)匠,从事竹艺编织之类的活计,她心灵手巧做这个最合适不过。   皮衣是唐筝让人仿现代的样子做的,没纽扣,衣襟比较大,一侧缝了条皮绳,两边一叠绳子从腰上绕一圈回来一穿就能系上很方便。整皮厚实的很,不像现代的皮革都是切分过的,领子和袖口都向里缝了兔皮,毛茸茸的保暖还不钻风。   像松他们捕猎的,老祖母这样年纪大的,还有两个孩子的衣服唐筝都缝了双面,外面整张的皮子防风,里面是带毛的兔皮向内贴身,顺便还做了几顶雷锋帽,要是能有件衬衣就更完美了。   当然唐筝私心也为自己先弄了一套,这些东西对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她才不管呢,保命要紧。   出山洞口的那一刻即使唐筝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还是被冻了个哆嗦,这怕冷真是两辈子都改不掉的毛病,赶忙紧了紧衣服往棚子那边跑去。   棚子是加盖的,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食物充足便有时间发展起了营地改造措施。之前山用来烧陶的那个棚子旁边又起了两个同样大小的棚子用来堆放东西,除了食物和久藏的,其他都堆在那里。   进了棚子,唐筝拍掉身上的雪花对女人们说:“你们先进去暖暖吧。”   “不用我们帮忙么?”芜冻得鼻尖通红依旧热情的问道。   “不用了,过会儿我们也进去了。”   “好嘞,那我们先走了。”   送走了其他人,唐筝从地上挑了根短一点的竹子,抄起手斧侧头对身旁的枝说:“认真看着。”   “嗯。”   开头是片竹片,在做鸡笼的时候枝见过,没什么难度和问题,唐筝手上一边动作一边讲解:“片成多宽的都看你做什么东西,要是做的精细就片的细一些,自己把握好。”   “嗯,好。”枝乖乖的点头,听的也认真。   解完一根竹子,唐筝从中挑了一根竹片出来,拾起地上的石刀,从头开始将竹子青黄两部分分开。   “青的这层叫青篾,比较硬,防水,要片的薄,用来做筐之类的很合适。黄的这层叫黄篾,要厚,以后教你做笼屉会用到。”   石刀用的是燧石,作为隐晶质石英秉承了石英石坚硬的特点,是原始人制造石器最偏爱的材料,虽比不上铁器也还能用。   唐筝只片了两根便停了手,席地而坐,搬过旁边一个石墩子,上宽下窄的梯形,是特意让山磨的,枝也跟着蹲下来方便观摩。   拿起一根青篾,内侧贴上石墩子的边用指腹压住,为了防止伤到手指,中间夹着一块叠了两层的树皮,然后匀速拉动竹篾,下面有薄片被刮下来,这样出来的竹篾会更加平整,也能靠这种操作把竹篾处理的更薄。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将处理完的篾放到一边,唐筝起身对枝说:“你来试试吧。”   “好!”   枝自信满满地接过唐筝手里的石刀,第一次上手有些笨拙,不过要求不高也不算太有难度,磕磕绊绊的也就一根根片下来了。   “挺好的,就先这么弄着吧,可以片的再细点。”对于自己的徒弟唐筝总是表扬比较多,毕竟她自己的眼界在专业方面不算高,枝和山又都很聪明,实在是省心的很。   “嗯!师傅你先回去吧。”   “觉得冷就去我那儿弄,地方也不小。”看着枝的小身板唐筝还是有些不忍心起来。   “没事,山烧着窑呢,靠的近不冷。”   一旁看火的山这时也回了头,“要是枝觉得冷我给她再起个火堆。”   “行吧,你们自己注意点,别让火星子把棚给点了,到时候让你们两个自己再起起来。”唐筝调笑了两句便往回走,大冬天的还是烤火比较舒服一点。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唐筝回头看去,隐约能从飘飞的雪里看清楚是乌,跑的还挺着急的样子。   “榛...榛!”乌到跟前时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在冷风里张着嘴跑步喉咙肯定受不了。   “你慢点儿,进去说吧。”上去给扶了一把,唐筝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行,去找老祖母。”   乌拉着唐筝急匆匆地往里走,老祖母的铺位在最里面,过去时她正和桃她们聊着什么,有说有笑很高兴的样子。   “乌,怎么了?其他人呢?”见到单独回来的乌,老祖母也有点儿惊讶带着焦急,生怕是其他人出了什么事情。   “松他们没事,只是我们今天在东边发现了狼的脚印,还有血,松让我先回来和你们说。”   “狼!”在座的人具是一惊。   唐筝蹙起眉来,附近出现狼可不是好兆头,即使万年之后号称金字塔顶端的人类在野外遇上狼群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只算是食物链中层。虽然营地的防御足够狼群不来进犯,但要是被盯上堵死在这里,时间一久也是不妙的。   脑子里胡乱想着对策,老祖母他们聊什么唐筝也没听进去多少,一般也就是用火驱赶之类的做应急用。   大概是血液里的一点冒险因子作祟,思来想去她竟然想去看看,“我和乌去看看吧,不是提到地上有血迹么,没被雪覆了应该还很新鲜,要是吃得饱狼也不会来找我们了。”   “这...”乌听到唐筝这么说,有些为难地看向老祖母,倒不是说嫌弃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他知道榛对于部落的重要性,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   老祖母犹豫了会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倒也点了头,“去吧,早点回来。”   “嗯,那我们先走了。”   说实话唐筝现在真的有点儿兴奋,她喜欢狼的野性,却只在动物园里见过,毫无生气失去威严的,可悲的狼。   “自己小心啊。”   “知道啦。”   按耐住内心小小的激动,就连出去时骤变的温度都不觉得可怕了。   唐筝让乌在前面带路,地上雪厚,她的腿又短,委实跑的吃力,乌刻意放慢了速度,不时还拉上一把。   这一趟跑的不算近,等唐筝有些腿软的时候才到了地方,老远就见松他们几个蹲在树后面,见了她和乌伸出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放慢脚步挪过去,唐筝被蜂带着靠在树后面探头往前方看去,一群狼正在围在一起撕咬着什么,不时有狼朝他们这里瞥上一眼,好在进食的时候只要不威胁到狼群,它们便不会攻击。   细细数了数,一共是十六只狼,一般来说狼群都在6-12只左右,只会在冬季缺食的情况下出现种群融合的情况,再加上松他们也同样很久没猎到过猎物来看,果然是这场大雪惹的祸,鹿群和牛群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它们吃的是什么?”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唐筝总觉得地上那两团血淋淋的东西不太对劲,抬头问上方的蜂。   “是人。”回答她的是一旁的熊。   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唯一明显的只有对于狼群的忌惮。   等震惊过了,唐筝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到底时代不一样,人的观念也是不一样的,族中一个不少,那部族之外的人又与他们有什么干系呢?   转身背靠在树上,知道被吃的是什么后唐筝有些不太能接着看下去,脊背微微发冷,深呼吸两个来回压下心中的异样,又捧了把雪揉在脸上让自己冷静一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这条血迹你们有去寻着看看么?”忽然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淡淡的红色,时间过得有些久,大雪盖过只留下一点印记,如果方才没看错的话,狼群的脚印是从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来的,也就是说当时不止这两个人,还有人逃走了,不过在这环境里也是命悬一线了吧。   “没,现在去找?”蜂回道。   回头看了眼大快朵颐的狼群,唐筝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cp真的快出来了!我自己都要给跪了。。。   第17章 去留   “血迹断掉了,应该就在附近。”走在最前面的松停在一处斜坡,向下看了眼。   距离狼群不知几千米,血迹越来越少,伴随的脚印倒是越来越凌乱,现在看来大约是从这里滚下去了。   “下去么?”身边的蜂问道。   “来都来了,走。”   唐筝上前几步先往坡下滑去,其他人也都跟上。   沿着坡上几道明显的划痕,下到坡底后唐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环顾了一遍四周的环境,脚印本就被雪盖得很浅,现在似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没有脚印。”在她身后站定的松给予肯定的回答。   “那这群人去哪儿了?”蜂从身边经过,嘀咕着向前走去,“难不成还能飞,诶!”   只听“扑通”一声,蜂向前摔进雪地里,带出脚腕处抓着的一只手,被冻成灰白色泛着青紫,唐筝他们赶忙跑上前去,三两下扒开雪层露出下面被冻的只存一丝气息的男人。   “救...救救...”男人冻得口吃不清,根本没力气说话,只重复着救这个字。   “附近应该还有人,快都挖出来。”   将男人平放在地上,唐筝快速下达指令,同时也跟着一起寻找埋在雪里的人。   没用多久他们便把附近的人都找了出来,一个个冻的失去了知觉,五个男人,三个女人,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封存了。   看着一地被拖到一起的人,松看向唐筝问道:“现在怎么办。”   “先带回去吧,看老祖母怎么说吧。”   这群人身上有明显的伤痕,大多数是藤蔓擦破的细小口子,仅一人身上有新鲜的被狼咬伤的痕迹,剩下少数明显是被粗糙的石器所伤,早已不会是近期的伤口,不知是什么原因身上穿的量完全不是雪季该有的。   现在救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可不少,这冰天雪地里口粮本就是大问题,何况这里有九个人,唐筝不敢擅作主张。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没有反驳,各自蹲下找个人抗起来。   熊最壮士,一手一个抗在肩上,他们一共才八个人,唐筝便抱起了剩下那个小女孩儿,看上去比她小一点,抄起腿弯掂了掂,格外的瘦弱,抱在手里也没太多分量,要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把人带回山洞。   带着人走得慢,东南西北的跑了这么久,四周又都是茫茫的白雪,唐筝实在分不清部落在哪个方位,山却像是活地图一样,抬脚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唐筝跟着队伍坠在后面,走着走着眉头又拧在了一起,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儿,如果她鼻子没有出问题话...这个女孩儿身上似乎有药味,很淡,但确实是草药的味道。   抬头扫视一边其他人肩上或背上的人,对比记忆中第一次来时族人的样子,这群人虽然浑身狼狈却真的干净很多,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应该是部落间的摩擦无疑,很奇怪的部族,是什么东西遭人窥窃么,如果是她想的那个,那么或许这些人值得救上一救。   没人知道在他们走后不久,狼群顺着气味追到了这里,嗅着淡淡的血腥味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眺望。   -------------   “老祖母!”跨进洞口的同时松向里面喊了一声。   这一趟去的比较远,回来时已经是黄昏,大家陆陆续续进了山洞,直接把带回来的人放在了火沟边上。   “这,这是...”老祖母带着人出来时见了一地的陌生人难免吃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唐筝让蜂给老祖母汇报情况,她将怀里的女孩儿放在自己的床铺上,虽然也就是厚厚一叠扎成铺盖的野草,但总比睡在地上好不是。之后又拉上山去烧热水,用上了一口鼎,那么多人需求量肯定小不了,顺便把外面水沟上的竹排撤掉换上木锥,现在是非常时刻,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免得出什么岔子。   等唐筝回来时蜂也交代的差不多了,老祖母不知道在想什么,沉着脸,看不出情绪。   “榛,过来。”   “是。”摸不清老祖母的意思,唐筝乖乖地去她身边坐下。   等了会儿,老祖母才开口:“你想把他们留下来?”   “等他们醒了再说吧,说不定是附近哪个部落的,路上不巧遇上了狼呢。”虽然的确想把这些人留下来,他们部落的人口一直是个大问题,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怀璧,只要口粮跟得上总是没坏处,但唐筝依旧只打了个哈哈没有立刻承认。   “不会。”老祖母肯定道:“这些人身上穿的不是石部落出的皮子,近不了。”   唐筝一愣,之前光顾着看伤口了,这一看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皮子虽不如她做得好,但技术的确比石部落的出色,加上附近很大一片范围内大家都围着石部落过活,的确是近不了的。   “那看样子这群人真的是从哪里逃来的?”唐筝反问道。   “应该是从更南边来的,怕是遭难了吧。”老祖母想了想给了个推测,随后再次看向唐筝,“族里的东西要多养活这些人不太容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唐筝又纠结了起来,一方面担心族人吃不饱,毕竟外面的环境这么恶劣找东西吃实在不容易,一方面又想把人留下来,各方面对部落的发展来说都有极大地好处,“其实是想留的,这群人里面有好几个男人,松他们以后出去打猎能更安全一点,也能猎到更多猎物。”   听唐筝这么说老祖母有些无奈,人多的好处她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好不容易才在雪季能过得这么舒坦,再回去过紧巴巴的日子总是不想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就是这么个道理。   “哎,熬一熬也能留下这么几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最后老祖母还会偏向了留人,放长远来看的确是这个选择更好。   “好嘞,不过等他们醒了肯不肯留下来还不一定呢。”老祖母点了头唐筝多少有些高兴,说来到底还是现代人的思想,抛去其他不说,让她放任这么一群人在外边冻死多少有些于心不忍,等他们醒了再随他们去便是。   旁边听着的蜂嘿嘿地笑道:“我们这儿暖和的像雨季,谁来了都不想走。”   “谁说不是呢。”熊深以为然的应和,在他眼里自己的部族永远都是最好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们啊。”唐筝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这些人真的愿意留下来我们可又不一定能吃得饱肚子了。”   “那有什么的,看哥哥明天就给你弄头牛回来!”蜂无所谓地说道。   “看把你能的。”桃踹了他一脚,转头对唐筝说:“也是这么个道理,吃的没了可以出去找,这么多个雪季都撑过来了,多几个人也坏不过以前的。”   听桃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纷纷表示这不是问题。   “行吧,等他们醒了要是认了咱们的图腾,就又多了好几个兄弟姐妹了。”看了眼旁边躺着的人,唐筝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跟族人们围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山端着陶盆跑了进来,盆子很大是后来烧的,唐筝或是在地上画图案或是亲自示范教了他不少器型。   让山把盆子放下再去另端一盆来,唐筝指挥着大家把男人抬进里面去,女的留在她这儿,用皮沾着热水拧干了给他们擦身子,难得的是这大半个月她已经让族人有了男女有别的观念,也记得常洗澡了。   刚烧开的水烫的很,降了温又没效果,唐筝忍着勉强用两根手指捏着皮革把上面的水拧干,之前烫伤的痛感现在还记忆犹新。   另外几个女人由桃她们负责,唐筝照顾自己抱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儿,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自来,想来是最近太闲了吧,以前一直想要一个妹妹,运气好以后就真能有个了。   唐筝给自己挑的睡觉位置刚刚好,不至于离火沟太近烫的厉害,背靠着墙也挡风。等拧干了唐筝抖了抖皮子散掉一点温度才敢给女孩儿擦手,她浑身凉的像冰块,急冷急热反而不好。   等擦完一遍,唐筝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温度稍微正常了一点,便去换了盆热水又擦了一遍,忙活了好一会儿等大家都收拾干净天色也晚了。   柚提前煮了吃的,一锅乱炖,这段时间总吃这个唐筝也有些腻歪,胡乱凑合了就回自己床铺睡觉,刚想躺下突然见上面躺着个人还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只得在旁边坐下,手肘撑在盘坐的大腿上支着脑袋打量这个小姑娘。   长得还挺文静的,虽然用文静形容原始人总觉得怪怪的,不过给人的感觉不差,希望性格也和长相相符,毕竟她不喜欢太聒噪的人。   掩嘴打了个哈欠,唐筝有些犯困,將女孩儿往里推了推自己也侧身躺下,累了一天很快便也睡着了。   第18章 巫族   周围有各种杂乱的声响,隐隐绰绰恼人的很,一整夜唐筝都没有睡踏实,不时有各种的咳嗽、说话和走动的声音出现,好在她神经一向迟钝,倒是怀里比平时多了样东西,有种以前在家抱着枕头睡觉的感觉。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唐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昨天救的那个小女孩儿,只是怎么睡着睡着跑自己怀里来了?   刚想把手从她身下抽出来,怀里的人动了动,抬起头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对上她的眼睛时明显也是一愣,一时无言,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起来。   “榛,醒了?”不远处的桃察觉这边的动静,唤了一声。   还不待唐筝回,听到声音怀里的小姑娘倒是先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把头又埋进了她怀里。   看着眼下小小的发旋,唐筝有些想笑,小姑娘把她腰抱得紧又不好再动作,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向身后回了句,“嗯,起来了。”   “柚给你留了吃的,还有那些人都醒了。”   “知道了。”   桃交代完了接着做自己的事,唐筝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姑娘再抬头,瞥见发丝间露出的小巧耳尖微微泛红想来是害羞了。不知怎么唐筝突然玩心大起,搂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就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突然间的变化果然让小姑娘抬了头,一脸惊吓地看着唐筝,呆呆的样子让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唐筝挺身坐起来,带着小姑娘坐在她的腿上,伸手压低她的脑袋揉了揉,头发意外的柔顺,不知道是怎么洗的。   “你叫什么?”   小姑娘皱着一张小脸,伸手去抓掉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听到唐筝的问话好一会儿才开口:“荆。”   唐筝辨认了一下这个发音,又是一种很奇怪的俚语,与他们的相似但口音差别不小。   荆比她矮了半个头的样子,这种姿势下还要比她高上一点,唐筝倾身一把将人搂住,明显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直,然后向上抱了抱侧身放到旁边,自己也盘腿坐好,看着呆愣的小姑娘笑道:“我叫榛,是木部落的。”   短短几个字不知是哪一个戳中了她的伤心处,荆耷拉下脑袋,兀自绞着手指不说话,留给唐筝的又是一个小小的发旋。   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脸,唐筝对于这种情况有些束手无策,想了想最后还是起身出了山洞,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两个陶碗,一个装了清水,另一个装着柚留给她的芋头。   荆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唐筝将陶碗放在地上,上前将她拉起来带到洞口,雪还没停,风一吹荆打了个哆嗦,唐筝见了挪到她身侧冷风吹来的方向,端起装着清水的陶碗漱了口吐在一边的地上,然后把碗递给她,示意她跟着做。   端着硕大的陶碗,荆有些懵懵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重复了唐筝的动作,其实她也懂漱口这件事情,只是唐筝不知道而已。   “吃。”唐筝接过荆手里的碗,将剥完皮的芋头递给她,等了会儿见荆小口的开始吃才放下心,拿起一个芋头剥了皮开始啃,要不然把几岁的小姑娘惹哭了这张二十多的老脸往哪儿搁。   两个人一人一个拳头大的芋头下肚差不多也饱了,这东西抗饿,吃多了还涨得慌。   又是一阵风,唐筝猛地被冻了个哆嗦,更别说人家小姑娘只穿了一块皮子了,反应迟钝如唐筝这才发现荆的唇色有些发白,一双脚赤着站在地上,被冻得微微发抖也不吭声。   所以漱完口为什么不去里面吃饭?懊恼于自己智商的离线,唐筝一把抱起荆往里走。   荆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搂住了她的脖子,说起来从早上睡醒就一直在受惊吓,抱着自己的人很奇怪,但好像是个好人,这个部落也很好很神奇,会救他们,给他们吃的,和之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把荆带进了里间,地下有热气不用担心受凉,其他醒了的人也都在这里坐在一起,唐筝把荆放到她族人身边在她边上坐下,其他人见到荆显然出乎意料的激动,拉着她上上下下瞧着,还说着话,语速很快以至于唐筝听不太懂他们说了什么,大概是关心之类的吧。   蜂往这边挪了挪,凑近了说:“起来啦。”   “嗯,怎么样?”   唐筝问的是救回来这些人的情况,多数人大半夜就醒了,应该也都问的差不多了,比起重新听陌生的磕磕绊绊的语言,她更愿意让已经说话比较连贯的族人讲。   蜂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回道:“他们是从南边来的,一个叫巫的部落,因为擅长巫术常有人去他们那里看病,靠这个得一些吃穿,过得也还不错。也因为这个被附近的虎部落看上了,想让他们认了虎的图腾,他们的老祖母当然不会同意,雷季的时候虎部落便用了强,当时死了不少人,你知道很少有部落愿意收外人的,逃着逃着也就到了这儿,活下来的就这么几个了。”   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时代巫术即医术,难怪荆身上有草药的味道,估计是从小熏陶出来的。受伤生病是家产便饭,靠这个手艺谋生遭人窥窃也是必然,这虎部落怕也是虎狼之辈,得不到的就毁掉,简单粗暴。   因为食物的原因基本上没有部落敢轻易留这么多人,也没人会随意地散发爱心,流亡之辈大多都是被灭族的,收留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能不能受住可能会有的打击报复。虎部落想来也是个大势力,不过他们逃了半年的路程,应该也不会再追过来了,天高皇帝远没什么好怕的。   了解了大概唐筝又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这...我还没问呢。”蜂讪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行吧,过会儿我去问,你们今天不用出去打猎么?”   “老祖母说今天不去了,留着看家,外面有狼不安全。”   “这样啊。”唐筝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老祖母,怕的不光是有狼,还怕这些走到绝路的人的反击吧,果然还是老祖母想的周到,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不能把人想的太善良,农夫与蛇并不少见。   见唐筝沉默下来,蜂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什么事儿可以让我做的么?不打猎没事儿干,浑身都不舒服。”   “哦,木头不够了,帮我去砍点儿吧。”唐筝回过神来,随意地说道。   “不是前两天才砍过么,山那边堆得比我人都高!”蜂不可置信地拔高了一点声音,感觉自己被打发了。   “费什么话!之后有用的,快去!”   虽然嘴上嘀咕,最后蜂还是乖乖的扛上石斧出去了,顺便还拉上了乌和樟几个汉子,有些事情做习惯了突然闲下来的确难受的紧。   “榛,这边来。”   蜂前脚刚走老祖母便让她过去,起身挪了个地儿坐去老祖母旁边,对面是巫部落三个女人中最年长的一个,按照唐筝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大约是二十五左右了。   “这是荷。”老祖母为她介绍道:“巫部落就剩这些人了,让他们留下来的事情我也说了,不过她有条件,你过来一起听着。”   唐筝向荷点头问好,荷也礼貌地回她,然后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加入木部落,但是希望能和你们的族人对等,不然我们选择离开,救命之恩会一直记得的。”   原来是这个条件,唐筝笑道:“这个是应该的,老祖母你说是么?”   “当然,认了同一个图腾就是一家人了。”老祖母正色道,对于这种事情她一向看重。   “你们果然都是好人,这样我就放心了。”荷如释重负,甚至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她年纪最大,看着一个个族人倒下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当初老祖母离开时说的话她一直记得:如果有心善的部落愿意收留的话那便答应吧,起码为族里留一点火种,人都死了巫部落就真的不存在了,只要人活着换了什么图腾流的都是巫部落的血,还是巫部落的好孩子。   “荆,过来。”一阵感伤过后荷拉过荆到身前,小姑娘还是懵懂的样子,荷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这个孩子聪明,懂的比我多,如果族里没出事的话她应该是下一任族长的。”   荆这次没有拉掉头上的手,低着头任荷抚摸很乖顺的样子,唐筝听了有些惊讶,这软软的一个小姑娘似乎很厉害。   “她好像不是很爱说话。”唐筝说道,回忆了一下到现在只听她说过一个字,刚刚和族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她开过口。   “是的。”荷点了点头,看向荆的目光不无怜惜之意,“她从小就跟着老祖母,吃各种草,认味道,有时候吃到不好的就...不做其他事情一直这样,跟其他孩子也玩不到一起去,不知什么时候就很少听她说话了。”   尝百草么,神话里炎帝神农氏尝百草,传播医药与农耕于世间,神农上面又有伏羲,三皇之首,医药的创始人,但他们都是被神格化的人物,一日之间而遇七十毒尚可生还,这是在神话中才会存在的事情,她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小姑娘做着同样的事情,甚至说整个巫部落都做着同样的事情,用脆弱的生命一点点去探究自然,然后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一代代传下去,最后滚出一个大雪球。 作者有话要说:  哈!有小天使提出了冻伤应该先用雪搓,我去查了一下,这个是因为没有条件,加上讲究循序渐进,大多数人认为这个做法是不对的,所以我没有写bug对不对(对手指)。 你们和我交流我是很开心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说呀! 另外我终于成功签约啦!虽然拖延症晚期一直弄了1个月,编编脾气真好!还摸了我的秃头!   第19章 弓   虽然不知道荆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荷不愿多说,但不妨碍唐筝可以想象其中的危险,而小姑娘似乎是知道她们在讨论自己,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这大概也是她的性惯性动作了吧,安静的让人觉得心疼。   又与荷和老祖母聊了聊关于认图腾的细则,唐筝提出了姓氏的说法,得到了老祖母她们的认可。   原始社会没有姓只有名,再加上族中的繁衍问题都是靠老祖母记着的,近亲之间会生出问题儿童她们也都知道,所以雨季的时候都会有部落间的“聚会”,说得难听点就是借种,但是不妨碍也有族中配对的情况存在。   时间久了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孩子,木部落的族人姓木,巫部落的姓巫,这样也好区别。   能留个姓氏有个念想对于荷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不可能不同意,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   整件事情算得上是皆大欢喜,散漫地过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天公也作美,雪竟然短暂的停了,于是便举行了认图腾的仪式,和祭祖的很像,只是需要荷她们划破手指在木部落那块图腾的石头上留下自己的血迹,大抵是代表血脉相连的意思。   仪式结束便是整个部落的欢庆,照例的奇怪舞蹈又融入了新的动作。   巫部落的舞蹈看起来就要柔和多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跳起来都显得柔软,配着木部落的粗犷还别有一番风味,现在想想他们自己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大概和这个有关系吧。   唐筝四肢不协调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就没人再去拉她跳舞了。   自得其乐地坐在旁边看着,忽的瞥见荆小小的人儿也坐在不远处呆呆地看舞蹈,唐筝皱了皱眉头起身往她那边走去。   跳舞的人围着火堆穿的少也不会觉得冷,围观的可不见得。   “不去一起玩么?”唐筝看了眼篝火边热闹的景象,两个孩子也在里面玩的开心。   突然听到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荆抬头看了一眼唐筝,之后又低了头留了个小小的发旋给她。   还真是不爱说话啊,唐筝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走到她身后坐下,然后岔开腿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唐筝一直把自己当做二十多岁的老阿姨一点都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奇怪的,就是见孩子可爱想要疼一疼,可把不常与人接触的荆吓坏了,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挣脱。   “不许动。”唐筝沉下声在她耳边低声威胁,如愿以偿的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唐筝满意地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兴致勃勃地接着看表演,娱乐活动在这种年代可是非常难得的。   大约是唐筝的怀抱太过温暖,过了一会儿,荆僵着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自觉地小幅度扭动了一下,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唐筝也任她靠着,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就这么睡着了,毫无防备的样子让唐筝心中微软,放轻动作,抱着小小的身子回洞里睡觉。   外面的欢声笑语渐远,唐筝将荆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铺盖上,不知是荆浅眠还是她动作大了,在她躺下时荆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微微抬头眯着眼打量她。   唐筝半躺的姿势顿住,手肘撑着野草不敢动,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伸手捞过小姑娘的身子,把头按进了怀里,“睡吧。”   轻轻拍着荆的背,她也没再挣扎,大概是实在困得不行了,伸手抓着唐筝腰间的皮子,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沉沉地睡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唐筝停下手阖眼,现下缺少衣物又成了问题,外头还有狼患,看来部落的武力是得加强一下了。   ----------------   “师傅,竹子给你放这儿,我先出去啦。”一大早枝按照唐筝的吩咐拿了一摞竹子过来,今儿男人都去打猎,女人也都去找能吃的植物去了,族里显得比较冷清。   “去吧,小心着手,别又划了。”唐筝从铺盖上爬起来,身边的荆被吵醒,揉着眼睛跟着爬起来。   “好,芋头给你放旁边了,记得吃。”   “行了,快去吧。”唐筝没好气地赶人,真不知道谁才是师傅,一个个都把她当孩子。   出去要了热水,唐筝用皮子沾了水拧干,捂在小姑娘的脸上胡乱的擦了擦,轻笑着说:“醒了么?”   荆被弄得想要去抓掉脸上的东西,皮子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她的脸,双手虚抬到一半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唐筝,一双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嗯,应该醒了,漱口吃饭啦。”唐筝满意地揉了揉呆愣的小脑袋,带她出去漱口,剥好芋头递给她吃。   唐筝吃饭一向快,三两口吞下去还有点噎,喝了两口温水过下去早饭就算解决了,在那摞竹子前坐下,搓了搓手开始干活。   青铜,铁器什么的现在也练不出来,石器的技术现在也算是没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了,唐筝决定加强一下远程攻击能力,做两把竹弓。   弓是历史非常悠久的一种武器,起码在中国有三万年的历史,一把上好的弓干、角、筋、胶、丝、漆六材缺一不可,又因为各个材料中最佳者分散在四个季节,所以制作一把好弓往往都需要一年的时间,六材中的干材又以竹为最次,但胜在好做啊,总不能真让她用一年时间做把弓吧。   族中倒是也见过两把弓,细枝弯折捆上藤做弦,削得细长的木棍当箭,利用率极低,偶尔蜂他们会用来猎几只野鸡之类的飞禽。   唐筝从地上拿起竹竿,一米半左右的长度片成三公分宽的竹片,用石斧削去突出的竹节,然后在沾了水的石板上磨平。   处理完两根竹片,唐筝缓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个小家伙。   “不去和他们一块儿玩么?”唐筝朝着不远处在里间里扯着绳子玩的两个孩子抬了抬下巴,问道。   荆抬头看了一眼复又摇头,唐筝看着她规规矩矩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随她去了,继续处理手上的东西。   两片竹片背对背用绳子捆住两端,青色的一面朝外,中间用绳子一圈圈细密的扎紧,大约有十多公分的距离,是用来握弓的地方。   弓干的两端分别刻出斜向中线的卡口,取一米多长的绳子两头系成套圈,只要将绳子套进凹陷处最简易的弓就算完成了。   弓身为了加强力道唐筝处理得比较厚,长度上竖起来也到她胸口的位置,就她这小身板,弯曲弓身套绳子的时候着实不容易,几乎是手脚并用。   把做完的弓放在火沟的边上烘烤定型,唐筝努力将中间那一段压直,只能有两端弯曲翘起,完全半月形的弓并不会太好用。   即使竹弓做起来简单,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唐筝也才堪堪完成了三把。   试着拉了拉弓弦,因为是两段竹片的关系拉力还不错,用来猎一些小型的东西绝对快准狠,狼的皮毛射击角度好一点刺穿应该没问题,但致命性的伤害大约只能从眼珠和口腔之类的地方下手了。   片了一些横截面半厘米见方的竹签下来,在石板上磨成圆形,再将前头削尖,用火烧至炭化增加硬度,唐筝跑去鸡舍里捉了只公鸡拔了它的翎羽,一时间弄得鸡飞狗跳。   说起这几只鸡,之前留下来的蛋还是没能成功孵出来,全都烂在了里面,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前段时间它们居然开始交/配了,放在外面也不会跑,驯化还是比较成功的,再过一段时间母鸡应该会开始下蛋,只是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小鸡能不能平安的出生并活下来。   唐筝记得外面不远有些树上沁出过树脂,抬脚出了山洞没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回头时果然看见荆跟在她后面,无奈叹气,唐筝转身将她抱起来又放回洞里,颇为严肃地说:“在这儿别动,不准出去。”   看着荆低下头又开始习惯性地绞手指,唐筝转头往外跑,速战速决。   小姑娘好像还挺粘她的,唐筝想,不会是有雏鸟情节吧。   快速找到带树脂的树,拍掉上面的积雪,因为气温的关系树脂已经结了块儿,一抠就是一块儿,很快唐筝便带着一捧树脂回了洞里,放在对半切开的竹筒里用火融化,加入草木灰或者碳灰做胶水用。   荆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看,唐筝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太凶了,想了想,从草铺旁边拿出了一个皮袋子,里面装着她宝贝的八角。   巫族人应该都喜欢植物的吧,想着唐筝便取了一颗出来,摊在手心里放到荆的面前。   荆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捏起来塞进了嘴里,快速咀嚼了两下皱起一张小脸。   “不能这么吃!快吐出来!”唐筝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掰扯着她的脸让她吐出来,岂料她竟然死也不肯张嘴,最后还咽了下去...   “......”   看着荆咽喉处滚动了一下,苦着脸盯着她不说话,唐筝有些无语凝噎,只得取了刚才没喝完的水让她过一下嘴里的味道。   香料这种东西是这么吃的么...肯定又苦又涩还有非常奇怪的味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洛河的地雷。 荆榛菇那位放学别走,无法面对两个人的名字了啊喂!现在改名字还来得及么Σ(|||▽||| )   第20章 鸡汤   “有些东西是不能乱吃的!”唐筝没好气地说道。   荆喝完了水依旧那么坐着,抿着嘴唇,唐筝也没期待能从她嘴里听到回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看荆有些委屈的样子,乱吃东西大抵是之前带出来的习惯,唐筝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准备回头干自己的事情,突然被拉住了衣角。   荆有些怯怯地开口:“这个,叫什么?”   这还是唐筝第二次听到她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久才回道:“八角,是香料。”   松开手,荆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唇虚张两次还是没再说什么。   唐筝想,荆大概是想问香料是什么,既然没问出口她便也没再说,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东西。   “呐,自己玩一会儿,不准吃下去。”唐筝抽了条竹丝放在荆手里警告道,不过这东西无毒,就算吃了也没事。   见荆乖乖点头,唐筝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地上,掰下一段翎羽从中间分开,用竹签挑了黑色的天然胶水涂抹在箭矢尾部的两侧用石片刻出的凹痕处,然后将翎羽粘上去,前端用细绳捆住防止脱落,一连做了十根才下停手。   洞口离远处的树大约是二十米出头,唐筝取了弓,搭上箭矢向正前方的一棵射去。   弓在她手里显得大,再加上她胳膊短也没什么力气,完全做不到像电视剧里常说的那样弯弓如满月,箭中是中了,却只是擦到了目标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没什么力道地撞在上面又掉在地上。   唐筝不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扯起嗓子对着外面的棚子里喊了一声:“山,过来!”   “诶!师傅,什么事儿?”山急匆匆地跑过来,说着一边还搓了搓手,上面沾着不少泥。   唐筝将弓和箭递给他,问道:“这个会用吧?”   “咦,这是弓么?”山好奇地举起弓身打量了一下,比他们以前用的看上去好很多的样子,“会的,以前用过。”   “行,看见那边那棵树没有,用这把弓试试。”唐筝指着自己原先定下的那棵树说道。   “好。”   说话间山已经熟练地搭箭拉弦,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笔直而快速地正中目标,离中心稍微偏离了一点但也能看出山之前的确是个出色的猎手。   “师傅,这个真好用!”山激动地说着,对于手里的弓箭爱不释手,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狩猎的感觉了。   “走,去看看效果怎么样。”唐筝嘴角弯起弧度,对于自己的作品她也很满意,拉着山跑去那棵树前。   用力将箭矢从树干上□□,大约扎进去五公分左右的深度,就二十多米的射程来看力道还不错,起码有效射程应该能在五十米以内。   “这是为狼准备的么?”山摩挲了一下箭矢的尖端,的确是个好武器。   “不全是,打猎的时候也能用上。”唐筝将之前的那根箭矢捡起来往回走,做这个东西不容易,舍不得浪费。   “松他们肯定会喜欢的!”山兴奋地说。   唐筝笑了笑没再接话,走到一半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泥弄得怎么样了?”   “一半都干了,砖也有...”山掰着手指数了数,“五百七十块!”   数数是唐筝教他的,山现在大约会算千以内的数字,一百块转头摞一摞,数起来其实很方便。   一半干了的泥唐筝准备用来做瓦罐,黏土提纯去掉杂质之后烧出来的瓦罐比较耐烧,要是加入一些石英石还能做成夹砂陶,也就是常说的砂锅,比起瓦罐更不容易在烧制时损毁开裂,但用来烹煮并没有瓦罐稳定,夹砂陶是石器时代就有的技术,历史相当悠久。   砖是用来砌新窑的,现在的窑显然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五百七的数量细细一盘算还差的很远。   “等都干了来找我。”唐筝说道。   “好的,师傅,那我先走了。”   “去吧。”   回到山洞里,唐筝拍了拍肩上的雪,转头正好对上看向她的荆。   这次倒是真的有听她的话乖乖坐着,乖巧得让唐筝觉得可爱,于是便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谁想却被她伸手抓了下来。   荆小幅度地撅起了嘴,显然不是很喜欢她这个举动。   一时间觉得有趣,唐筝丝毫不顾及小家伙的脾气,仗着她性子软,轻笑着向着她的小脑袋伸出了另一只魔爪。   两个人就这么颇为幼稚地伸手、抓下,玩的不亦乐乎,当然有一方显然不太喜欢这个游戏。   没过多久,外出的人也都回来了,即使在雪地里,桃依然熟练地带着人找到了不少能吃的植物,除了一些小白菜,萝卜,蘑菇之类的,唐筝还发现了好几颗冬笋。   笋的个头都不大,上面带着新鲜的泥,应该是刚长出来不久直接从土里挖出来的,冬天都埋在土里,春天的时候才会冒头。   唐筝从箩筐里拿出一个冬笋举到桃的面前问道:“这是那片竹林里挖的?”   “不是,是西边另一片,正好遇上了就挖回来了,这东西吃了麻嘴。”桃停下手里的活,回道。   “下次别挖了,等之后长大点再去。”   “行,听你的。”桃一口应下。   不管是冬笋还是春笋都有麻味,只要简单地抄一遍水就能去除掉,笋的味道鲜美,就现在来看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唐筝一点都不想放过。   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把玩唐筝做的弓箭,即使竹弓算得上简陋,也比他们见过的都好,自告奋勇地学着做。   一晚上的功夫便人手都有了把弓,配上五六根箭矢也够用,只是可怜了唐筝养的那几只公鸡,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翎羽又让拔了个精光。   第二天,弓箭的确为他们带来了一次小丰收,麂子和牛不见了踪影,但是兔子和野鸡没有迁徙的习惯到处都有,技术好的在远处一箭便是一只,一天下来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兔子扒皮烤肉,唐筝拿了个之前让山做的一个大陶盆,接上烧得滚烫的热水将一只只死透的公鸡扔进去。   可算是让她找着机会喝一次鸡汤了。   开水烫过的鸡毛能够轻松的拔下来,但是会有一股极其腥臭的气味,像是蛋白质燃烧的味道。   唐筝受不了那味儿索性叫柚过来帮她弄,圆滑的石片刮过鸡身,全都按照她的吩咐仔仔细细地刮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只只白嫩的身躯。   支起陶鼎,公鸡对半切开冷水下锅,在荆好奇的注视下扔了几块八角下去去腥,冬笋切片备用。   “看见没有,这个是烧汤用的,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唐筝把盛放八角的袋子摊在荆的面前,抽空给她上辅导课,老乱吃东西,吃坏了可咋办。   见荆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唐筝有些深感无力,索性也懒得再说了,以后多看着点儿就是。   鸡不是现杀的,内里的血没放干净,等水烧开了上面渐渐漂起一层浮沫。   柚懂这个,自觉地用勺子撇掉,两三次之后汤水清亮,也不见浮沫再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清楚地看见有油脂从鸡肉中被熬出,圆圆的一滴,漂上水面形成一小块圆形的油层,最后铺满整个汤面。   野鸡非常的肥美,更何况是七八只一起下锅,等烧的差不多了,锅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黄橙橙的油层。   将之前切的冬笋下锅一起煮熟,最后一把盐撒下去调味,鲜美的鸡汤完全不需要味精的存在。   唐筝站在搬来的树墩子上拿着尺余长的大汤勺荡开鸡汤表面的油层,勺了半勺汤出来尝尝咸淡,鸡汤和冬笋的搭配让唐筝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味觉的享受,砸吧了一下嘴巴,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错了。   一锅鸡汤分发下去族人早就等的急躁了,场面一度凶残,之前教的拿筷子全都还给了唐筝,烫不烫不说,直接上手,简直没眼看。   僧多粥少的关系两个人合吃半只鸡算是解解馋,填饱肚子依旧靠芋头之类的主食,唐筝捂着自己的碗跑去一边,顺便拉上了荆。   大概是因为年纪相仿的原因,现在她们基本上算是绑定了,何况荆又喜欢跟在她后面。   都是稀奇古怪不爱说话的孩子,现在能多个玩伴大家也都乐见其成。   “吃吧。”唐筝将鸡腿撕下来递给荆,看她这小身板的确是该好好补补。   荆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刚出锅的鸡肉有些烫手,用手指捏着骨头凑上去小小地咬了一口,鲜嫩的鸡肉着实会让第一次体验的人欲罢不能,一口还未咽下又快速地咬上一口。   “慢点,别烫着了。”唐筝颇为好笑地看着她吃鸡腿的样子,难得鲜活,这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鸡汤虽然久违,但对于唐筝来说没有那么稀奇,定定心心用筷子撕下鸡胸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鸡胸肉比较柴,不过这只公鸡的肉的确紧实,口感比以前吃的那些所谓散养草鸡还要高上一个档次,大概这就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魅力吧。   许是看唐筝拿着筷子细嚼慢咽觉得自己的吃法有些不妥,荆吃啃完了鸡腿便没有再动弹,睁着因为美味而发亮的眼睛看着唐筝吃饭。   唐筝被小家伙盯地心都要化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个萝莉控,飞快地跑去棚子里取了一只碗和一把小勺子出来,盛了鸡汤,加上冬笋和用筷子撕下来的鸡肉再次递过去。   为了示范勺子的用法,唐筝特意舀了一勺稍稍吹凉伸到荆的嘴前,荆从善如流地低头就着唐筝手里的勺子喝下去,然后在唐筝的示意下接过碗自己吃饭。   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秀色可餐?   虽然眼前的姑娘还很小,但是看别人吃饭香甜的样子总是让人胃口大开的。最后除了一碗鸡汤唐筝还吃了两个芋头,比平时多吃了近一倍,以至于一向克制的她躺在地上顺时针揉按着自己的胃部缓解饱涨感。   吃饱喝足,没有夜生活的族人回到洞穴沉入梦乡,唐筝颇为熟稔地把困得眯起眼的荆搂进怀里,里间的空间因为巫部落的加入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拥挤,或许是该把造房子的提案搬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沊羽、22540555的地雷。 刚知道怎么查看浇灌的明细Σ(|||▽||| ),谢谢小可爱们。 今天早上工作有点忙,更的慢了一点...虽然我本来就慢。 弓呢是3w年前就有的,文设定在1.5-1.8w年之间,具体那时候的弓箭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是很清楚...主要是编绳子也找不到具体年限,如果有人知道告诉我哟~ 顺便,没有表情包猥琐的我都会卖萌了...   第21章 主动出击   尺余厚的积雪踩在脚下隐隐有轻微的咯吱声,即使放慢脚步也不可避免,用粗壮的树木做遮掩,一行人矮下身子缓缓前行。   在不远处一处斜坡下,半身高灌木的避风口,几只狼崽正在雪地上翻滚打闹,母狼护在身旁微眯着眼打盹,两侧的耳朵竖起,灵活转动着聆听附近的声响。   蜂刚想说什么,松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低声说道:“走,先回去。”   松环顾一遍四周的环境,暗暗记在心里,带人猫着腰又原路退回。   他们已经寻找了半月有余,这群狼果然没有离开。   自从发现狼的踪迹后他们便不敢去太远的地方狩猎,靠着一些野兔之类的小猎物过活了小半月,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也不曾再见过狼的踪迹,便大着胆子往外探了探。   有天刚好大雪停了势头,观察敏锐的松发现了残留的野兔毛发,带着还算新鲜的血迹。   回去族中一商量,唐筝提出了暂停狩猎,靠着鱼塘里的那些鱼够吃一段日子,全部精力用来寻找狼窝,与其坐于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经验最为丰富的松合计了一下族人的战斗力,觉得可行便带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到底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憋屈了这么久也都想放手一搏,老祖母稍稍思量一番最后点了头。   狼群在外觅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男人们不敢耽搁,出了母狼的警戒范围一路跑回族里,唐筝见他们今天回来的格外早便知群狼有了下落。   “怎么样?”唐筝问着的同时一一递上常备的温水。   跑的有些急,冷风吹得口腔干涩发疼,松一口饮尽碗里的水,长出一口气才说道:“南边,半天能到,头狼带着狼群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老祖母,现在怎么办。”一旁的蜂擦了擦嘴角因为喝的急漏下的水渍,说话间还有些气喘。   老祖母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向唐筝:“榛,你来吧,我不懂这个。”   族内向来分工明确,老祖母虽然主权大局,但对于狩猎和战斗不甚了解,这种时候唐筝没有矫情地推脱,也没有拍着胸脯一口应下,只是说:“先坐吧,让我想想。”   唐筝席地坐下,撑着脑袋想对策,其他族人面面相觑只得跟着坐下,自觉地不发出声音打扰她。   就上次见到的情况来看,狼群在十六只朝上的规模,不会有太多的偏差。最大的问题在于,加上新加入的巫族人,现在也只有十二人的战力,在肉搏的种族能力上本就落了下成,数量跟不上即使装备方面得到提升也会是一场血战。   人类驱赶野兽最原始的方法是用火,接着便是制造陷阱。   火把唐筝会做,但狼这种动物耐饿,饿的越久越疯狂,入冬这么长时间怕是已经饿疯了。再说夜战他们的视力跟不上不用考虑,白天举着火把占去一只手,难免累赘更不舒服。   那么就只有制作陷阱了,省力快速又有效的陷阱,该用什么才好呢?   “松,你怎么看?”想了会儿,唐筝决定询问一下松的意见,毕竟他才算是这里的权威,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似乎是早已有了想法,松立刻便接上了话:“树林子密,现在有了弓,站在树上好打很多的。”   唐筝一拍脑袋,这才想起狼不会爬树这件事情,之前真是白假设了那么多方案了。   “今天先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有了头绪,唐筝说起话来也带着一丝豪气,猎狼的体验可是从未有过的。   “什么!”所有人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你也要去?!”   唐筝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么?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啊,我不去怎么行。”   “可...”一时无言以对,大家纷纷看向老祖母。   “算了算了,随她去吧。”老祖母甩了甩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孩子大了管不住能怎么办,都是有主见的人了。   见唐筝高兴得眉飞色舞,男人们也都不再说什么,大不了到时候让她待在树上,多护着点,只要能赢,总不见得一群大男人让一个小孩子受了伤不是,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因为这件事情唐筝接下来的半天都很高兴,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甚至还有一点儿兴奋,高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前为止。   “怎么了?”平时这个点早该睡着的荆居然还没有打瞌睡,唐筝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怀里的身子一顿,也不见她回应,倒是抓在自己腰侧的手又紧了紧。   揉上胸口的小脑袋,唐筝轻轻安抚着荆的情绪,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荆流露的丝丝紧张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荆对她有依赖,却很少这样主动地搂紧自己,唐筝心中怪异更胜。   “荆?”   又唤了一声,唐筝定下心来等着,耐心地等她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终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荆动了动身子,抬头看她,“你要去找狼。”   唐筝一愣,这才想起之前救下荆时的情况,看来是了留下了阴影,从下午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在为她担心么?   “我不会有事的。”唐筝暗恼自己粗心,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不对,把小姑娘重新搂进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脖颈处,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来,不会受伤的。”   顿了一会儿,荆轻轻地“嗯”了一声,松开抓着唐筝身侧衣服的手,重新环抱住她的腰,仿佛贴的更近才能让她拥有更多的安全感。   唐筝有节奏地拍着荆的背哄她入睡,直到怀里的小小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耳畔传来稳定的浅浅呼吸声才安下心来阖上眼。   ------------------   “一定要小心。”唐筝郑重其事地对树下的乌说。   今天天刚亮他们便带着武器来了这里,现在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却没有什么温度,雪漫过小腿肚不易行走,非常影响战斗,幸运的是狼群似乎猎到了猎物,今天并没有外出,正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翻晒着肚皮。   唐筝他们处在一处斜坡下,狼并不能发现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爬上了树,乌在这次行动中负责将狼群引过来,是十分重要的一环,独自一人直面狼群,相当危险。   “放心吧,看我的!”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爽朗地笑道,挥别众人向山坡上走去。   过了山坡,远处雪白的环境中一只只灰白色的狼异常明显,在乌靠近到七八十米时,最近的一只竖起了耳朵向他这边看来,并呲起了牙齿,引起整个狼群的戒备。   乌深呼吸一次给自己壮了壮胆,手中竹弓攥紧,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弦上,一箭向狼群射去。   箭矢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扎进狼群中间的雪地里,激得头狼弓起了身子,迅速跳下显示地位的岩石,口中一身狼嚎,带着狼群向乌奔袭而来。   乌迅速转身撒腿就跑,狼群在雪地中奔跑的很快,七八十米的距离转眼就拉进了一半,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恶狼,甚至能感受到他们口中犬牙的锋利。   一边逃跑,一边将竹弓斜挎回背后,乌大跨两步借着冲势一个滑铲顺着前方的斜坡向下滑去,三两个驴打滚还不待稳住身形,狼群已然追至身后。   同样借着斜坡向下的角度,狼群的速度愈发地迅猛,眼前跌跌撞撞的人类在它们眼里注定是今日的盛宴,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咬上他的皮肉,前方忽然溅起雪花,一根绳子突兀地出现,正好绊在膝盖处,头狼连带着身后不少只狼一起向前摔去,用各种姿势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是唐筝想出来的最简单的留住狼群的方法,绊马索,古时打仗对付骑兵用来绊马的绳索。   早早就让熊和一个叫枳的男人抓着藤蔓两头埋伏在雪地里,他和熊同样是擅长战斗,长得一副凶悍样在普遍看起来瘦弱的巫族人中显得突兀。   即使两个人天生力气大,也做足了准备,现在还是抓着绳子被前扑的狼群带着仰面翻倒在雪地上,拖出去好几米,翻身从地上起来,不敢多做停留,顺着最近的树就开始往上爬。   “快上来!”离乌最近的树上,樟急切地向他叫喊道,同时俯身向下伸出手去接应。   乌赶忙从地上爬起,三两下抱着树往上窜,抓着樟的手,在他的帮助下坐上了粗壮的枝干。   “呼,吓死我了。”乌说着,撑在身侧的手还隐隐有些发抖,刚刚甚至有两只狼摔倒在他身边,之前的头狼差点就咬上他的屁股了!后颈的汗毛竖起,额头沁出冷汗,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嘿嘿,这不是没事儿么。”樟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一个没坐稳乌差点又从树上掉下去。   “找死啊你!”乌生气地瞪着樟,大冷天的手下却是汗津津的。   讪笑一声,樟对着下面的狼群拉开弓弦,“别说了,再过一会儿都打完了。”   白了他一眼,乌将身上的竹弓取下来,对着树下的狼将弓拉到最大,狠狠射出一箭,箭矢带着近距离的强劲力道扎进它的脊背中,带起一阵哀嚎。 作者有话要说:  跪了......最近感觉全世界都在说我短小。 我上班去了!小可爱们周末愉快!   第22章 狼崽   当狼群摔倒在雪地上时,树上早已严阵以待的男人们便立刻发起了进攻,一支支箭矢飞快射出,几只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扎了个透心凉,重新瘫倒回去。   战斗瞬息万变,几轮箭射完狼群已经倒下大半,还有不少身上扎着箭杆已是强弩之末。头狼身侧淌着血,躲过一支箭矢转身一声狼嚎似是想要带着族人离开。   哪可能放过它们。   松看这势头不对,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石斧直接从树上跳下,准确地劈在一头狼的脊柱上,垫着它的尸体卸去力道,滚向一边,翻身又砍向另一只。   熊和枳见状跟着从树上跳下来挡住了头狼的去路,同时举起石斧带着破空声向前劈去。   头狼到底是狼群中最厉害的,反应异常敏捷地躲开两人的攻击,只是速度再快依旧还是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四肢岔开撑在地上,呲起犬牙低吼着,但这次显然不能吓退以往四处奔逃的人类了。   在熊继续上前进攻时头狼也发起狠来,矮身避开上方横劈的石斧,一口咬了上去,动作迅猛得让熊只来得及伸出左臂去抵挡,锋利的牙齿瞬间透过皮革扎进他的肉里。   杀过黑熊的男人狠劲儿自然也不小,也不挣脱开头狼的啮咬,反转手臂将其掼倒在地上,手肘压下死死地卡住头狼的脖颈,任犬牙扎得的更深也不松开,翻转另一只手中的石斧直接砸进它的肚皮里捣了个肠穿肚烂。   旁边替熊格去另外一只恶狼的枳见此也不禁一愣,随后燃起熊熊的战意,手下动作愈发迅猛,配合着从树上下来的其他族人只一会儿便剿灭了所有的狼。   直到战斗结束之后蜂才将树上的唐筝接下来,藏不住的笑容彰显着他的兴奋,“榛!我们赢了!”   唐筝松开手在雪地上站定,同样笑意盈盈地回道:“是的,我们赢了。”   “赢了!真的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族人后知后觉地叫喊着,欢呼着,甚至有人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赢了。   还是年长的松稳重些,带着笑走来唐筝身边说道:“现在皮子也有了,肉也够吃不少时间了,现在回去么?”   “再等会儿,前面不还有几只小的没跟来么,一并解决了吧。”唐筝看了看地上分散的狼的尸体,“留两个人收拾收拾,我们过去。”   “行。”松点了点头,转身对着依旧兴奋得难以自已的族人喊道:“别疯了,去把剩下的狼崽子宰了去,留两个在这儿把狼都给捆起来。”   “嘿嘿,我也要去!”年纪最小的柏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两个人里面肯定有自己一个,赶忙跑过来要求跟去。   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骂道:“你小子,还没玩够啊,给我安分点儿。”   “让他去吧,我和樟留下来就行了。”后面的乌走上来说道,虽然高兴,不过之前的刺激还没平复下来,得稍微再缓缓。   “诶!”被点名的樟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的,我也想......”   还不待他说完就被乌揪住了衣服,一边往后拽一边说道:“就你话多,少你一个还能出事儿不成?”   对于这么明显的报复樟只能乖乖地闭了嘴,其他人毫不客气地笑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往坡上去。   狼窝那里还留了两只狼守着自己的崽子,见到唐筝他们同样是呲牙威胁,完全不知道逃跑的样子,几个人一拥而上,碾压性地将它们斩在斧下。   狼崽子不大,熊用没有受伤的手捏住它的脖子一错便歪头没了呼吸,四只狼崽一只只捏过去,到最后一只时唐筝上前抓住了熊的手。   “这只留下来吧。”唐筝说道。   熊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这只小狼崽,是四只中最小的一只,应该出生没多久,他宽大的手掌刚好可以抓住整个身躯,正“嗷嗷”的叫唤着想要挣脱开去。   “留下来做什么?”熊疑惑地问着,把它递给了唐筝,只是一只狼崽能拿来干什么他完全想不明白,总不能也养大了吃肉吧。   唐筝伸手将小狼崽从熊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说:“养着玩。”   “这可是狼!会吃人的!”熊一惊,养鸡就算了,怎么还真想养狼了!   “我知道的,看着点就行了,咬人再宰了也不迟,这不是还小么。”唐筝捋了捋怀里发抖的小家伙的毛发,回道。   熊一时无言,松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随她去吧,榛知道分寸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熊弯腰捡起另外几只狼崽的尸体扔给蜂,自己直接将两只大狼扛在了肩上,“走吧,回去了。”   一群人带着比他们人数还多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往回走,唐筝抱着狼崽子跟在后面,小家伙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肯动弹,有趣的紧,像是昨天晚上缠着她的荆,不过荆可一点都不像狼,平常看起来乖顺,急了还会咬人的样子更像猫儿或者兔子多一些,想着想着笑意又爬上了嘴角。   负重比较多,回到族里时太阳基本上快沉入地平线下了,前方的视线比较昏暗,篝火的光亮在这样的环境里异常明显,勉强能够看清在空地上朝他们这边翘首以盼的女人们。   见他们回来,老祖母赶紧让人把竹排架上,小跑着过来看情况,松同她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其他女人们帮着去拖狼的尸体,唐筝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正好对上了不远处看向她的荆,刚想上去打声招呼,就见她径直朝自己跑了过来。   唐筝赶忙把手里的狼崽扔在地上,上前两步接住直接扑进她怀里的荆,稳住身形,一手搂着腰,一手顺着荆的头发安抚她:“没事了,我回来了。”   “嗯。”荆搂着唐筝的脖子抱的很紧,因为身高的缘故被唐筝箍着腰几乎是挂在她身上,但悬着一天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抱了一会儿,唐筝慢慢放荆放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是不是想我了?”   荆拍掉唐筝的手,别开头不作回答。   嘿,小家伙怎么别扭的这么可爱。   唐筝笑着看了她两眼,拉住她的手往族人那边带,今天晚上肯定有庆典。   一脚跨出,身后的人却没有跟着动,唐筝回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刚说完她便找到了答案,荆盯着地上一团灰白色的小东西不肯走,小脸皱在一起显然不是很高兴。   “啊,这是我带回来的,准备养起来。”唐筝松开手,弯下腰将狼崽子捡起来,不知怎么搞的弄得浑身都是雪,伸着爪子在脸上乱蹭,傻傻的还挺可爱,唐筝看着笑了两声转头问荆:“是不是挺有趣的?”   荆看了看唐筝怀里的狼崽突然转身就跑,留下唐筝错愕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忘了跟上去。   捏着小家伙后颈的软肉提到眼前,唐筝惋惜地说:“你啊,要是不讨喜可真的就没命咯。”   命悬一线尚不自知的小狼崽用爪子去够头顶的手,竟然还玩的高兴,唐筝摇了摇头,提着它往荆跑开的方向去,大家都开始忙活了,蜂他们正在剥皮切肉,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把狼崽子扔给枝看着,唐筝让山端了两个大陶盆出来,一米不到的直径能放很多肉。   虽说现在外面冰天雪地,放在雪地里就能把肉冻住,小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坏,只是等雪化了没了法子,以后的肉还是存不下来。   光用烟熏能让肉的保质期坚持的久一点,但终究还是腊肉要更适合储存一些。   加上之前换了不少盐,也简单地融在水里过滤后重新烧热析出,苦味稍微有一点,用来做腊肉绝对是没问题的了,一条腊肉即使就这么放着也能存上三个月,只要不受潮发霉就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腊肉的味道好。   让蜂把所有狼肚子上的五花剔下来切成长条,公狼的放一盆,母狼的放在另一盆,因为雄性动物的肉在不从小阉割的情况下膻味极重,母的就会稍微好一点,族人不介意,她对于入口的东西还是稍微有点要求的,毕竟现在有条件挑剔不是。   自从上次安排外出交易之后唐筝动用族里的东西就不用再过问老祖母,直接从两个装满盐的陶罐中取出一罐,两个盆子里各倒上一半,碾碎几个八角放进去一起揉搓均匀,放在棚子里腌制,大概需要七天左右的样子,之后就能熏烤晾晒了。   狼的小肠也没让人扔掉,全都把上面的肠衣扒下来洗干净,明天剁上一些碎肉腌渍一下填进去一起做腊肠。   至于其他的内脏唐筝不太感兴趣,随族人去弄就好了。   照例的欢庆,老祖母直接让人起了三个篝火,分叉的枝丫插在两边,整只的狼架上去烤制,跟烤全羊完全一个画风。   问清楚了公母,唐筝试着吃了一口狼肉,比狗肉柴一点,味道稍微有点重,不过还算可以,比较香。   没有继续跟族人一起用餐,唐筝切了两条肉下来装在碗里跑去找荆,不用想就知道她这会儿肯定在荷那边,只是没料到她对于狼的抵触居然到了不肯吃肉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生活是用来享受的的地雷 自己申的榜,跪着也要赶完......   第23章 发展   荆看着前方热闹的景象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眼前一暗,一双腿挡住了她的视线。   撑着地坐下,唐筝把碗放在两个人中间,看向她问道:“怎么不吃饭?”   闻言荆又把头低下,绞着手指不肯回答。   唐筝叹了口气,伸手把荆的小脸捧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又问:“怎么不吃饭?”   荆不舒服地要把脸上的两只手抓下来,扭着头想逃开,唐筝力气可比她大多了,怎么也挣不开,挣了一忽儿急了,便一口咬在了她手上,头一次大声对唐筝生气得喊道:“我就是不要吃!”   猝不及防手上被咬,唐筝吃痛将手收回来,被荆吼得一愣,旁边的荷见了着急起来,顺了顺荆后脑勺的头发:“这是怎么了,别吵架啊。”   荆低头不吭声,唐筝看了她一眼,对荷说:“没事,是我不好,你去忙吧,我和她聊聊。”   “可......”荷迟疑了一下,远处正好有人叫她,想着两个孩子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只好起身,临走前揉了揉荆的脑袋,说道:“有事好好说知道么?”   荆乖顺地点了点头,等荷走了,两个人又各自沉默下来。   唐筝看着自己手上浅红的牙印,暗恼自己真是又做蠢事了,逼得这么紧,惹得她炸了毛也是难免的,想去哄哄她又无从开口,实在是没有这个经验。   身后热闹非常,衬得她们这个角落愈发清冷,唐筝在腹中打着道歉的稿子,几次想开口又觉得不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唐筝脑门儿上都快急出汗了,忽然一双小手伸过来抓住了她带着牙印的那只手,在还有些印子的齿印上蹭了蹭。   唐筝惊讶了一下,抬起头只能看到荆的发旋,其实也只稍微破了一点皮罢了,并不是太疼。   反手将荆的手包进手心,唐筝轻轻地唤了一声,“荆?”   等了一会儿,唐筝听见荆小声地问道:“疼不疼?”声音小的像是嘟囔,但却实实在在地钻进她耳朵里,挠在心坎上。   “不疼!”唐筝傻笑了一下,抓在手里的小手感觉有点儿凉凉的,又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捂住,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把中间的碗往唐筝面前推了推:“凉了,快吃吧。”   看着面前碗里的肉,唐筝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不想吃这个么?如果,如果接下来很长时间都得吃这个,你准备一直饿肚子?”   手心里的小手一颤,倒是没有抽回去,唐筝大着胆子追问:“我们就吃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说着还抬起一只手,拇指卡着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比出一厘米见方的大小。   荆抬头看了眼,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唐筝喜出望外,伸手去揉她的脑袋,被拍掉了还是笑盈盈的,眼看着族人被拖走吃掉的情形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造成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现在愿意答应她试试看真的已经很勇敢了,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要一直吃狼肉也不是骗她的,食物的充足代表的是基础建设的发展,明天让蜂抽空去猎两只兔子回来倒是可以。   把碗里的肉用石刀切成小块,的确是一厘米见方的大小,唐筝先塞了一块在自己嘴里,狼肉很有嚼劲,时间久了现在只带点残余的温热,主要是原汁原味的肉汁滋味还行。   用筷子再夹了一块,唐筝把肉粒凑到荆的面前,荆皱着眉头盯着肉粒看了会儿,似乎是在做心里建设,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凑过来咬进嘴里,味道没有很奇怪,但还是吃的一脸纠结。   一顿饭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最后依旧只吃掉了一条肉,其中大半还是唐筝自己吃完的,看着荆拧巴着一张小脸不舒服的样子,唐筝跑去给她去烘了两个芋头填饱肚子,见她啃芋头时一脸解脱的样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晚上闹得很晚,唐筝第二天挣扎着从草铺上爬起来还困顿得厉害,倒是族人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仿佛少睡几个小时完全没有影响。   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本来想让荆再睡会儿的,结果她一动荆还是醒了,说什么也不肯再一个人多睡会儿,只得带着她去洗脸醒神。   皮子昨天就在水里泡着了,女人们轻车熟路地处理着上面的毛发和碎肉,唐筝吃过了早饭,把男人们叫到跟前分发任务下去。   一半人去砍树,沿着水沟往外推,要把地下的树根子也一起挖出来,空地虽然不小,不过以后肯定不够用。   一半人在唐挣挑选的地方开始挖坑,大概挖上四五米的深度,直接挖个冰窖出来,反正外面地上的雪、河里的冰多得是,当冰箱用。   与此同时山的砖也烧了很多了,满满当当的堆了两座小山,直接将旁边一个棚子清理出来,全部用来砌窑,画上直径五米的圆形,高度预计是两米,应该够用。   和好了泥浆用来砌窑,同样是富有黏性的土,唐筝洗了洗手站起身对山说:“你先砌着,过会儿我再过来,这里划线的口子别砌上。”   “好的师傅,我记住了。”山回道。   交待完了这个徒弟,唐筝抬脚往另一边的棚子走,去找另一个徒弟。到那儿时枝正在编一个竹篮,双蔑的斜条纹,她的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好看,十分满足强迫症需求。   枝做东西的时候非常入神,唐筝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也没有发现,只得出声唤她,“枝,先停一停。”   “啊,师傅,有什么事儿么?”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枝急急忙忙把怀里编了一半的竹篮放到一边。   “教你做点新东西。”唐筝勾起嘴角,故意不把话说明白。   “新东西?”枝疑惑地想了会儿,又问道:“是之前说的笼屉么?”   “对,真聪明。”唐筝夸着枝,从旁边地上挑了一根出来,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开始讲:“跟之前差不多,就这样先片黄蔑,大概要这么宽......”   一边说着唐筝一边从枝手里接过石刀,扁平的刀口卡在竹竿上,直接片下宽四五公分宽的弧形竹片,刀口往里推上半公分的距离,中心正好卡在竹筒内侧不到一点的地方,刀口用力敲打进去再片下一条,这才是要用来做材料的部分。   一根拳头粗的竹竿能片四到五片的样子,剩下的处理一下还能弄点青蔑下来也不算浪费。   “就这样,多弄点堆着,你试试。”唐筝片完一根竹竿把工具都递给枝。   “好。”   枝从旁边取了一根过来,片竹片的速度比唐筝还要快不少,毕竟都是熟练工,比起半个月前多了一点匠人的架势,唐筝看着还颇有点欣慰。   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   聪明的人创造器物,手巧的人加以传承,世世代代延续下去,这是匠人的根本。   看着两个徒弟一点点成长起来,大概这就是为人师者最大的满足吧。   任何一门手艺在这个时代都能带来巨大的利益,把它们发展起来使部落强盛,这是唐筝刚来时为自己定下的目标,当然还得能够守住才行。   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唐筝回头去帮着山一起砌窑,一层一层涂上泥浆,砖块错开,最后砌成拱形的窑需要不少功夫,两个人干活总要快一点的。   刚砌上两块砖,旁边忽然多了一双手,唐筝抬头好笑地看着蹲在身边的荆,说道:“做这个干什么,去旁边玩会儿吧。”   “是啊。”一旁的山也跟着应和,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的汗,“很累的,去那边坐着吧。”   荆不言不语继续搬着旁边的砖头摞上去,砖烧的比较大,又是实心的,她小胳膊小腿的搬起来真的有点吃力。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唐筝也知道她拧到什么程度,劝肯定是劝不动的,只好摇了摇头,示意山继续干自己的活,侧头对她说道:“我们换个位置,你帮我把泥抹上去好不好。”   荆抬头看了唐筝一眼,点了点,挪到她的另一边,抓着盆子里的泥浆往上糊。唐筝搬着砖头一块一块放上去顺手用石刀把缝隙里的泥抹匀,多的刮掉,两个人配合着干起活来竟然比山还要快上不少。   到中午的时候窑已经砌了大半了,唐筝和荆个子矮,现在的高度站在树墩子上也够不到,只能让山一个人砌着,唐筝带着荆跑去看挖冰窖的那边的情况。   坑已经比较深了,看不见里面的人,只有一筐一筐的泥被上面的人用绳子吊上来,运去外面填上挖树留下来的坑。   中途的时候唐筝来过一次,她拿了根竹竿出来让挖坑的人量,到两个竹竿长就去叫她,族人们力气大耐力也好,挖的特别快,现在正在这个直径大约两米,深度大约五米的坑底斜向下挖着一个一人高的入口,挖上一米多就开始往旁边阔,弄一个正方形的空间出来。   同时进行三件事情,整体的进度唐筝相当满意,一整个雪季下来绝对能给部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8528687的地雷 这篇文周四就要入v了,谢谢小天使们的陪伴!虽然一直说我短小,但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一直果奔的我要去为三更爆肝了 还有……我真的是隔日更,工作党伤不起啊TAT   第24章 竹蜻蜓   “你们两个怎么下来了?”松放下石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群男人大冬天赤着身子干活还热的满头是汗。   “没事干来看看。”唐筝一手扶着坑底的入口处,一手扶着身侧的荆小心地往下走,通道没有做出台阶,完完全全的斜坡怕她摔着。   在已经挖出的一块平地上站定,周围大约有了两米见方的空间,顶部距离上头地面差不多五米的样子,这个距离刚好离开了表面的冻土层,到时候再往下扩。   泥土有热惰性,他们现在站的这一层便是恒温层,能细微的感觉到这里的温度要稍稍高一些,只希望再往下挖时别渗水出来,要不然没有水泥之类的东西灌注整个窖就废了,到时候只能另选地方。   “两边都挖两根竹竿的长度,往前挖五个,多久能好?”唐筝四周看了看,向松问道。   松掰着手指数了数,说道:“三天吧,要不是得有人把泥送出去,还分了一半出去砍树,明天晚上之前就能好。”   “不着急,慢慢来。”唐筝算了下,整个窖身挖好大概要五天,比预想中的快一点。   入口不大,唐筝让过运泥巴的人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碍事,索性跟松打了声招呼准备上去,“我就不在这儿捣乱了,你们忙。”   “行,去和萸他们玩儿吧。”松咧嘴笑了笑。   唐筝一头的黑线,萸是那两个小屁孩儿中的女孩子,这两个娃娃皮得很,整天闹着到处跑,她一个芯儿加壳三十朝上的人,让她带着荆还行,毕竟乖巧,去和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玩这不是要她老命么。   白了松一眼,唐筝拉着荆出了甬道,上面的蜂把绳子放下来把她们两个吊上去。   上了地面,四周的族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唐筝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扭头看向一直跟在她旁边的荆问道:“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   荆想了想,摇了摇头,平常都只是跟在唐筝身边要么发呆要么帮忙,自从逃离了那个地方就一直找不到事情做了,何况现在是大雪封山的雪季,植物都很难找的。   唐筝撑起手臂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瞥见旁边又在玩雪玩的开心的两个孩子,再看看身边闷闷的荆,想着要不然做个小玩意儿出来玩吧。   搜刮了一下脑子里自己会做的玩具,似乎就数竹蜻蜓最简单,材料也是现成的。   迅速拍板决定,唐筝拉着荆就往外面跑,天知道一向慢慢吞吞的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这么火急火燎的,大概是跟孩子在一块儿呆久了愈发有童心了吧。   猝不及防之下荆被拉了踉跄,跌跌撞撞地跟上唐筝的脚步,虽然不明白她这次又要做什么,不过似乎已经习惯了跟在她身后,做什么都不重要。   从新砍下来的树上剥下一块树皮,唐筝又带着荆窝进了枝工作的棚子里,跟枝说了一声,要了一根竹竿和石刀就开始自己瞎忙活。   “在这坐一会儿,我做件东西。”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放在手边,唐筝对坐在她旁边的荆说。   荆“嗯”了一声,抱着腿,脑袋搁在膝盖上歪着头看她。   唐筝搓了搓手,刚刚洗完手之后就一直很凉,僵着不太舒服,之前想着山洞里暖和就没考虑做点炭出来取暖,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的,以后也总不能在洞里窝一辈子不是。   手搓热了,唐筝把地上的竹子拿起来劈下一根竹条,切去内外两层,最后留下十公分长,一公分宽,半公分厚的竹片。   拿一根绳子比着长度对折,取个中点刻上记号,削上一根圆形的竹签对准记号处,两只手快速搓着钻孔。   钻孔是个体力活,没一会儿唐筝就觉得手臂发酸,手掌心里有点发烫,明明看樟钻木取火的时候很轻松的样子,自己做起来却相当吃力,好在孔最后还是钻好了。   竹片两边用石刀削成反向的桨页,在新剥下来的树皮内侧摩擦圆滑,除了费劲之外树皮的效果要比砂纸还好上一些。   最后把适当长度的竹签卡进中心的孔里竹蜻蜓就算是完成了,很简单的小玩意儿,唐筝小的时候爷爷就这么给她做着玩儿,小小的竹蜻蜓举在眼前颇有些怀念。   回忆了一会儿自己的童年,唐筝收回思绪转过头看向荆时她正歪着头看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荆发呆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可爱。   “呐,这是送给你的。”唐筝将竹蜻蜓递给荆,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忐忑和期待,希望她会喜欢自己做的东西。   荆接过竹蜻蜓拿在手里,心中欢喜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从未见过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实在想不出来,转而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唐筝。   “啊,这是用来玩的,我教你。”暗骂自己又犯蠢了,唐筝撑着地转了个方向,同荆面对面坐着,取过她手里竹蜻蜓,双手合拢把竹签的部分放在手心里,手掌一错,竹蜻蜓旋转着自己的桨页向上空飞去。   两个人抬头去看飞高的竹蜻蜓,唐筝用的力道小,竹蜻蜓在触到房顶时直直地掉了下来,正好落向身边。   唐筝伸手捞过落到半空的竹蜻蜓,再次塞进荆的手里,笑得有些小小的得意,“喜欢么?”   “嗯。”荆轻轻地应了一声,双手捧着竹蜻蜓,眼睛亮亮的,唐筝见她喜欢自然也高兴,嘴角的弧度愈盛。   玩了两次荆便不愿再玩了,放在怀里很宝贝的样子,唐筝挠了挠后脑勺,这玩具不用来玩还有什么意思,劝了一次荆只是摇头,还想再劝时远处两个小娃娃跑了过来。   “榛!刚刚那是什么?会飞的那个!”珀兴冲冲地扑过来抓着唐筝问道,他是萸的胞胎,是哥哥还是弟弟暂且分不清楚,这么幼稚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弟弟,相当的调皮。   “呃......”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唐筝一时间愣住了。   “快说嘛,快说嘛。”珀不依不饶地摇晃着唐筝的胳膊,小小的孩子力气还挺大,晃地她整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弟弟闹开了,萸也跟着追着她问,两个人左右开弓弄得唐筝一个头两个大,正准备说些什么,荆怯怯地伸手拉了珀一把,有些犹豫地把怀里的竹蜻蜓拿了出来。   珀见了正是刚才飞来飞去的东西,一喜,刚要伸手去拿,唐筝快他一步先夺了过来,重新塞回荆怀里。   舍不得还要拿出来,当她看不出来下嘴唇都要咬红了么?   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直觉要伸手去抢回来,唐筝一手一个把他们拦下,凶道:“那是荆的,不准再抢了。”   唐筝把气势摆开来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严肃的,在小孩子眼里甚至有点儿吓人,两个娃娃乖乖闭了嘴,毕竟在他们眼里就连族里的大人都得乖乖听榛的话,要是惹她生气了免不了被母亲胖揍一顿。   见两个孩子委屈地瘪嘴,乖乖安静下来,到底是四五岁的小孩儿还不懂事,唐筝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说道:“别人的东西是别人的,就算再喜欢也不能上手,知道么,想要我给你们两个再做一个就是了。”   “真的么!榛最好了!”唐筝话音刚落珀和萸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孩子的脾气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着实让人伤脑筋。   之前做的时候还有点儿生疏,这会儿唐筝没多久便又做了一个出来,教会了他们怎么玩儿后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一时间两个孩子兴奋地找不着边儿,竹蜻蜓上上下下飞舞着,欢笑声回荡在整个空地上。大人们朝他们看去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抵又是榛搞出来的新玩意儿,总是很神奇。   看了会儿外面嬉闹的珀和萸,唐筝收回视线转头发现荆还在盯着外面看,面色沉了沉。   她送出去的东西是可以随便就给别人的么?就算是不想她为难也不行。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唐筝伸手捂上了荆两边的脸颊,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恶劣地开始揉搓起来。   “唔......”荆被揉的手足无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她□□。   唐筝松开手时,荆扬起小脸,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好看的眸子因为唐筝刚才的举动变得水润润的,惹得唐筝又伸手捏了两把她的小脸蛋,恶形恶状地说:“我送的东西不准乱给别人知道么!”   荆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次惹恼了唐筝,任她在脸上捏了好几下也没有生气。当然唐筝也没有得寸进尺,感叹着小孩子的皮肤真是好,过了把手瘾就松开了手,看着被自己揉地红红的小脸蛋,竟然觉得更可爱了,内心丝毫罪恶感都没有。   闹了一会儿,唐筝回头看了看枝,她身边已经堆了不少的竹片,看上去差不多够用了,索性让她停了手进行下一道工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8528627、辰音scx、秀秀的地雷 emmmm,少投地雷把钱留着卖书看呀小可爱们。   第25章 气候   削去竹片外面的青皮叫做杀青, 烘干竹片叫做汗青, 用水蒸煮竹片叫做煮青, 唐筝现在教枝做的便是煮青。   架起陶锅烧开水, 将竹片都放进去煮上一会儿就行,只是也不能太久, 具体时间唐筝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好听过这道工艺而已。之后把竹片捞出来自然晾晒, 去掉里面的水分后便能使用了。   用水煮过的竹片内部的纤维结构更紧密, 更富有弹性, 也能一定程度的起到防虫蛀的效果。唐筝把里面的道理一一用简单的表达方式讲给枝听,至于具体煮多久更好还需要她自己去实验。   “差不多就这样, 过会儿拿出来的时候小心烫到手。”唐筝用树枝翻了翻里面的竹片, 回头对枝说。   “好的师傅。”枝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还是一副思考的样子,大概是在消化之前唐筝教的东西。   放下树枝, 唐筝拍了拍手去掉上面的竹屑,之前闲的厉害, 这会儿刚忙完这边儿, 那头的山又找来了。   “师傅, 我弄得差不多了,你来看看。”山从圆形的窑里探出头来朝唐筝喊道。   “来了。”   让枝看着锅,唐筝往窑那边去,身后的荆也爬起来跟上,活脱脱一条小尾巴。   两个人进了窑口, 四周都是褐色的砖块,对于唐筝来说是古老而怀旧,对于荆来说却是新奇的体验,仿佛自己造了一个山洞一般。   转上一圈四周看了看,没有透光的地方砌得都很严实,整个窑形状圆润,能看出山的用心,只是抬头向上看去还空了一个大窟窿,唐筝疑惑地问道:“上面怎么不砌上?”   山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砌不着了,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塞。”   唐筝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徒弟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里面不行你就不会从外面爬上去么?”   “我,我怕把刚砌好的弄塌了。”山着急地解释道。   唐筝一时无言,这蛋壳形可是非常稳固的结构,哪有那么容易塌,可原理说了山肯定听不明白,只得无奈地说:“没那么容易塌的,我上去砌,你把东西递给我。”   “哦,好。”   山忙不迭失的点头,唐筝带他们出了窑,从后面爬上去,手里端着装满泥的陶碗,山从下面把砖一块块递上去,没多久,唐筝封上了整个窑的最后一块缝隙。   整个窑前面有很大一块地方没有砌上,窑身正对南方,开口则朝西南,大约是两米半的宽度,一人高。   沿着地上还没磨蹭掉的之前画的圆形上取一米的宽度在缺口处向外砌一个圆弧形的窑口,有点像西方的小门,下面是竖着的长方形,上面一个半圆,正面封口的时候底下一段架空用来进气,上面再留出一个口子,用来往里面投放干柴,整个结构从上面看上去像是一个烧瓶。   剩下旁边一个大豁口,那是用来搬东西进去的地方,没有条件做个厚实的门方便开关,捏一块弧型的陶板盖上,烧陶的时候再用泥糊住总是没问题的。   三个人一起砌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堪堪完成,明天只需要让山多弄点泥浆,把窑里里外外再糊结实一点,做块板子盖上去,用火烘干了就算大功告成了,之后便能大批量的生产陶制品,或是烧制砖瓦了。   之后几天的进程倒是出乎唐筝意料的快,是她少算了女人们的战斗力,她们处理那些皮毛根本只需要一天时间罢了。之后跟着一起加入了挖冰窖的行列,挖完了整体面积又向下扩了一米的深度,最值得庆幸的当属地下没有渗水了。   恒温层的泥土其实比较松软,唐筝让人把砍下来的树干拿来给整个冰窖里做框架支撑,防止之后出现塌陷的情况,四周的泥土夯实,用竹竿丈量着尽量弄得方正平整,方便以后堆砌,整个工程最简单的部分才算告一段落。   --------------   俗话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时来铁变金,运去金变铁。   这句话说的果真不错,在冰窖挖完之后的那天又下起了雪,一下就是整整两天,好不容易加快的进度又硬生生的被老天爷拖了下来。   昨天夜里总算等到雪停了势头,唐筝决定抓紧时间带人去下游的河里把冰块捞上来,天还没亮就把人都叫了起来。   “榛,我们都准备好了。”松的背后站着一票人,男的女的都有,手里拿着特意做的粗绳子和凿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两个特意做出来的竹排,前头牵上了绳用来做拖车,或许其他季节不太好使,但现在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绝对没问题。   运送冰块需求的劳动力极大,几乎三分之二的族人都在这个队伍里,只有留了几个行动不便的和年轻的孩子在族中守着。   检查了一遍需要带的东西,唐筝向松点了点头,“可以了,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溪流往下走,因为这条溪水上游没多少路便是分叉口的缘故,他们旁边这一段的水流比较急,不冻冰,往下走大概一个小时不到会有一条大河连着一片小型的湖泊,那里的水缓,入冬这么久想来冰层应该很厚了。   走过的地方都用竹排压在下面,人站上去踩实了弄出一条路来,到时候运冰块回来的时候方便。   “呼,这天越来越冷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唐筝把手捂在嘴前呵了一口气,说话间有白色的雾气从嘴里被气流带出来,刚出门没多久鼻头便被冻得通红。   以前的榛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日子千篇一律的过,回忆起来也不知道这雪季到底有多长。   唐筝现在记着日子,粗算一下这雪也下了快两个月了,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更冷,一点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放在万年之后大概只能是大东北,哈尔滨之类的地方会有这样的气候才对,搁在这一块儿显然不太正常。   旁边的樟听见她的话,咧了咧嘴,笑着回道:“嘿,也没多久了,再有一半,树就该长芽儿了。”   “一半?”唐筝有点不敢置信,照樟这么说加上之前的霜冻,一个雪季要持续将近四个多月。   “是啊,今年咱们可好过多了。”樟感慨地说道,“说起来今年的雪季特别冷,估计外面又要死上不少人,像咱这样的小部落啊老天爷稍微发个脾气,或许整个就不在了,不知道雨季来的时候周围还能剩下几个。”   唐筝没接话,她也知道樟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而已,部落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情感联系,除了交换物资之外剩下的约莫只有互相威胁了。   他们这一圈石部落是老大,也就没有因为外力导致需要团结在一起抵抗的情况,各扫门前雪,冷淡的很。   路上也无聊,樟在一边给唐筝讲些有意思的事情解闷儿,这些年去石部落交易的时候他去过好几回,见过不少世面,不过大多数也就是哪个部落被哪个灭了,谁家运势好得了好些个东西,换了不少人回家之类家长里短的八卦。   “听说啊,西边有个部落用十包什么豆子换了石部落一个漂亮女人回家,那女人我见过一次,腰粗屁股大,可真是好看,也就石部落能养出这样的人来。”樟说着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原始人的审美唐筝不敢恭维,思绪放空听他说着,猛地一个想法快如闪电地从脑海中划过,唐筝一把拉住樟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啊?”樟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就,就换回去一个漂亮女人啊。”   “不是这个!用什么东西换的!”着急的唐筝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引得其他人往这儿看。   “哦,你说那豆子啊。”樟拍了拍胸口,榛激动起来忒吓人,“怎么了?是很厉害的东西?”   “不是,你先告诉我长什么样子。”冷静下来,唐筝松开了抓着樟衣服的手,再次追问。   仔细回忆了一下,毕竟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樟有点不太记得,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黄色的,圆圆的,大概这根指头这么大。”樟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笔画了一下。   “真的?!”唐筝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要是没猜错那东西肯定是黄豆!之前整个果季都在找能种的植物,这会儿可算是有线索了!   “那东西又不值钱,你怎么这么高兴?”樟疑惑地抓了抓脑袋,十包豆子堆起来能装他们陶锅两三锅了,真不知道有啥好稀奇的。   “你不懂。”唐筝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放不下,“这可是个好东西,能吃的好东西。”   樟更加纳闷儿了,出口反驳道:“我吃过的,硬的很,咬都咬不动,泡水里的吃起来倒是有点甜味儿。”   唐筝笑得越发欢畅,也不解释,指着前面说话间越来越近的目的地说:“看,我们到了!”   “诶!”还不等樟再问,唐筝拔腿就朝前跑去,在雪地里撒着欢,其他人不明所以却都跟着笑,大概又遇上什么好事了吧。   第26章 冰砖   湖泊里的冰结的很厚, 站在上面完全没有问题。   不敢再往前面, 唐筝让人沿着岸边开始凿, 生怕中间的冰薄了掉下去, 这种环境谁也救不上来。   凿子搁在冰面上,先轻轻地一点点敲出痕迹, 再重头开始加重力道,划的是一米见方的方格。   一群人在河边排排坐, 敲敲打打热火朝天, 直到第一块冰被凿开捞出来的时候唐筝才直观性地了解到这冰面有多厚, 将近三十公分的厚度直接用来搭一个冰屋都绰绰有余了。   捞上来的冰块对半切开,派了一部分人按照唐筝之前准备的竹片长度修整出同样的大小, 然后一块块摞上竹排装车。   熊和枳力气大, 再加上雪地滑,他们两个足以拉动装了十多块冰砖的竹排拖回族里去。   樟和另外两个汉子拉另一车,两队一起送正好能赶上凿冰块的效率。   整个进度进行的相当缓慢, 太阳西垂的时候唐筝叫上人回家,来回也就弄了六车的冰砖, 对于一整个冰窖来说比例实在是不大, 粗略估计一下大概还需要来个七八回才能凑够。   现在基本上算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 雪下的小就去打猎,大了就蹲在家里,停了就去凿冰块,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没什么差别。   棚子旁边起了一个封闭式的竹屋, 只留了一扇门的距离,是用来熏腊肉用的。   前段时间肉腌制得差不多,肠衣也套上中空的竹管把碎肉填进去做成了腊肠,二十公分打个结,用竹签子扎上小孔防止胀气,弄了大把的柏树枝回来熏上半天就都挂上了棚子屋檐下悬着的竹竿上,满满一排腊肉和腊肠挂在那里看起来还挺壮观。   倒是有个小家伙,每天都蹲在腊肉下面跳啊跳的,可惜根本够不着。   唐筝上前把这乱蹦的狼崽子捏住后颈提起来,也不管它怎么挣扎,拎着往回走。   “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迟早宰了吃肉。”唐筝现在显然还在气头上,回了山洞里一屁股坐下就把狼崽子扔到了一边。   唐筝给这只小狼崽起了个名字叫良,去掉狂躁的反犬旁,就是希望它能乖一点,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小狼呜咽了两声,看起来还挺委屈,一旁的荆把它拎过来放进怀里,时间久了慢慢适应过来,反而是她带着它玩的时候多一点。   一躺在荆盘坐的腿上,良就仰躺着翻开了自己的肚皮,荆伸手给它挠痒痒,看向唐筝问道:“怎么了?”   瞪了一眼荆腿上的狼崽子,唐筝生气地说:“枝跟我说这家伙跑去鸡窝里捣乱,弄了一地的鸡毛,现在母鸡都不下蛋了!”   荆低头看了眼还在跟她撒欢的良,想了想还是把它拎起来放在了唐筝腿上,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唐筝被荆的举动逗得一乐,气也消了大半,抓着狼崽子狠狠地揉搓了一顿,凶道:“算你好运!下次再给我逮到一次就打一顿!”   良也听不懂唐筝说些什么,欢快地晃着四条腿,张着嘴歪着脖子要去咬唐筝的手玩。   没好气地对着它的屁股来了一巴掌,良“嗷嗷”的叫唤了两声表示抗议,引得旁边的荆轻笑出声。   大概养动物真的能让人变得开朗一点,看在荆性情越发活泼这一点上唐筝才忍了又忍这聒噪好动的小家伙,要不然喜静的她早就怀疑当初把它带回来是脑子一时进了水,给扔掉了。   “算你还有点用处。”没好气地在良屁股上又来了一下,唐筝牙咬切齿地说着,顺手把它又扔回荆怀里去。   荆熟练地接住良小小的身子,显然对于这种操作已经非常熟悉了,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直不曾淡去,把它抱在怀里挠着它下巴处的毛发。   看着良一脸享受地眯起眼睛,唐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瞪了它两眼,棍棒底下出孝子,抽空定要好好管教一番,给它点颜色瞧瞧。   今天外面依旧下着小雪,松他们去狩猎了,桃她们也去外面碰碰运气,看还有没有什么雪季可以吃的应季植物,老祖母在里头编绳子,两个小娃娃在她旁边闹,除了外面的两个徒弟就剩她和荆两个人。   荆和良玩着,唐筝在一边磨着石片研究东西。自从知道不远处有黄豆存在,她就一直在为开春后的耕种做准备,就连田地的规划她都做好了,就在那条溪水对面,到时候再把房子造那儿,一步步搬出山洞去,宁静村庄的景象这几天一直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一边回想着以前在乡下见过的锄头的样子,一边打磨石片,门外突然响起的呼喊让专心致志的唐筝抖了抖,差点敲了自己手指。   “师傅!师傅你快出来啊!”明显是枝的声音,带着焦急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来了来了。”唐筝蹙着眉,起身往外走,虽然被打扰有些不舒服,不过枝应该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着急。   见唐筝出去,荆也抱着良起身追过去,出了洞口,唐筝扫视一圈发现枝竟然在鸡舍里蹲着,正往里面瞧,头都快伸进去了。   担心是鸡出了什么事情,唐筝急忙绕进栅栏跑过去,鸡舍的门口小,枝占着入口,里面的情形唐筝看不清楚,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出,出来了!”枝回头拉着唐筝的衣服,激动地话都说不连贯。   “什么出来了啊?”唐筝被她弄得急的厉害,索性挤过去往里看,这一看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嘴角逐渐上扬,兴奋地转身站起来一把抱住身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荆,原地转了好几圈,可怜的良又被扔在了地上。   被唐筝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荆本能地环住了她的脖子,因为刚才的转圈头还有些晕晕的,只听见唐筝大笑着同她讲:“出来了!真的孵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鸡舍里,一只小鸡刚刚出生,浑身湿漉漉的,胎毛黏在粉红色的皮肤上有些丑,但现在在唐筝看来却是十分的可爱。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只的出生,接下里会有更多的小鸡孵化出来,或许还需要很久,但距离让族人过上不用再外出狩猎采集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激动劲儿过了,唐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讪笑着松开圈在荆腰上的手将她放下,拉着她一起蹲下来继续朝里面观望,被挤开的枝只得半蹲着挤在两人身后的空隙里。   三个人傻傻地在鸡舍门口呆了半天,继第一只之后还有两只出生,其他的蛋倒是没了动静,身上黏糊糊的液体干了,这会儿倒是换了样子,瘦小的身躯上布满了细细的绒毛,整个蓬起来,跟之前的样子完全派若两鸡。   大概是因为天气冷,小鸡仔哆哆嗦嗦地往母鸡身边蹭,开始的时候还走两步,现在完全不肯动。   担心它们着凉会夭折,唐筝伸手想要把它们抱出来带进山洞里去,这可踩了母鸡的导火线,她手刚探进去母鸡就伸头来啄她,张开翅膀“咯咯咯”的叫着,引得旁边几只也跟着躁动起来。   唐筝把差点被啄到的手护在怀里,小时候被鸡追着啄的阴影逐渐回想起来,实在是可怕的紧。   鸡舍旁边就是被封住的那半边山洞,长久地被这么烘着,鸡舍里其实也不算冷,想了想唐筝也就随它们去了,想来母鸡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   在这儿耗了大半天什么事儿都没干,唐筝这会儿才觉得不妥起来,站起身时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麻的厉害,扶着膝盖慢慢等着腿缓过劲儿来。   荆和枝也跟着站起身,两个人大都没什么长久蹲着的经验,起身的速度太快,一时之间站不稳,唐筝赶忙伸手去拉,然后三个人毫无悬念的一起倒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哈。”打了个滚,三个人仰躺在地上,不知怎么的唐筝突然笑了起来,地上软软的都是雪,摔得一点都不疼,看着旁边浑身都是雪的两个人也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狼狈样,莫名觉得开心。   躺了一会儿还是枝先动了手,学着萸那两个孩子玩闹的样子,抓了一捧雪扔向唐筝,三个人顺理成章地打起了雪仗,从鸡舍一直追到外面,一边的小狼崽大约是看着有趣,跟着一起撒欢。   山洞里两个孩子听见声响也跟着跑出来加入了队伍,唐筝坏心眼地弯腰抓了一捧雪团起来,径直扔向认真捏着砖坯的山。   猛地被砸山还愣了愣,还没缓过神珀又跟着往他身上砸了一团,一群人闹作一团,笑得欢畅。   直到最后都玩累了,一个个直接朝身后仰躺着摔在雪地上,陷进软软的雪地里,笑声依旧持续着回荡在空地的上空。   这么一闹唐筝竟然觉得心胸间舒畅了不少,一直情绪压抑的又何止荆一个呢,欢笑常有,但这几个月来一直想着要让部落发展起来,特别是最近神经一直紧绷着,果然还是着急了。   从身边抓起两把雪盖在自己脸上搓了搓,冰凉的感觉让唐筝清醒了不少,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还是放慢了来吧。   起身走到枝的身边,唐筝问道:“竹片都干了么?”   “嗯,前天就干了,现在做笼屉么?”枝一边回着,一边拍掉身上的雪。   “就今天吧,走,这东西做好了今晚我就给做。”唐筝笑着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做点吃食犒劳一下自己和辛苦的族人去。   第27章 笼屉   竹片晒过后透着淡淡的清香, 五公分宽的竹片表面平整, 摸在手里的触感非常舒服。   这回不再是唐筝做枝在一旁看着, 唐筝索性让她跟着一起做, 难度高的东西只有亲手做一遍才记得住。   取一根竹片顶端剪成三角形,手头没有剪子不太方便, 唐筝便用扁平的石头刻断多余的地方,顶端钻上一个小圆孔, 将竹片收尾相接圈成一个圆, 宽尾垫在下面, 三角前端的两边再钻上两个对称的孔,取一根两三毫米直径的竹丝穿过孔洞系紧, 这是笼屉的上半部分的木箍。   用同样的方法做出下半部分, 边缘打孔将两个木箍系在一起,再取一根竹片套进去量出内周长,刻上记号取出来去掉多余的部分, 重新套回下半部分的木箍内。   这时候先将竹片收尾相接,竹片必定不会与木箍完全贴合, 向内隆起一段弧度。   唐筝将隆起的部分贴在地上, 用圆滑的石块将它用力压下去, 不伤到竹片并且让它做到无缝衔接。   不急着将上面那层套上,唐筝让枝把之前片的一些竹条拿出来,扁平状,大约一公分宽,半公分的厚度, 一字整齐地排开放在地上,用篝火里炭化的树枝比着木箍圈出内圆的大小,分别裁剪成相应长度,然后一段间隔一段地刮去一半,一根根填进笼屉内,用来放置东西的地方便成了。   上层木箍的内侧同样塞上一圈,將两头高出来的部分削至于同样长短,上层再塞进一圈比外围高出一部分,一个笼屉就算是完成了。   比着同样的宽度做出的笼屉可以一层层地往上套,把中间的竹片换成编好的竹席就能做成最上层的盖子。   当然剩下的都是枝需要做的事情了,唐筝指导着她做了两个,她的进步速度很快,第三个做完时基本上已经掌握,唐筝便随她去发挥,而她则需要去准备今天晚饭要吃的东西。   从大堆的芋头中挑选个头比较大的,一般都有她两个拳头大小。现在是做菜当然不能靠这个填饱肚子,也没本事一口气烧上三十口人吃的量,唐筝只用箩筐装了十四个芋头,烧两锅,一锅七个笼屉应该正好。   荆陪着她去溪边洗芋头,然后用石刀削去外面带毛的皮,切成一公分的厚片整齐地码放在十四个碗里。   从一座雪堆里刨出冻上的狼肉,硬邦邦的,用来当武器都没问题。   唐筝拿了一条在篝火边稍稍烘地软一些,也不能全都化开,要不然不好切片。   石刀是山打磨的,比不上铁刀,但还算还算锋利。整条肉上层小半是油脂下层是瘦肉卖相还不错,切成半公分的肉片大概有巴掌大,一块块夹进芋头的中间,上面撒上一些细盐,挖上一块之前熬的油脂放在顶上,到时候一起上锅蒸,肥肉里的油脂渗进芋头里,绝对香。   看了眼天色,大概是下午二三点的样子了,唐筝把一个个碗放在高处免得被那狼崽子够到,她带着荆回了枝那里。   地上堆着做完的笼屉,数了数一共才六个,照这样下去在族人回来之前显然是做不完的,想着也没什么事,唐筝索性又坐了下来。大部分工作依旧枝来承担,她负责削中间那层竹条的活计,毕竟这部分最没有技术含量却也最耗时。   荆在旁边跟着看了一会儿,学会了跟着唐筝一起削,三个人一起干活到底要快上不少,基本上工序之间能做到衔接,谁也不会闲着,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十四个笼屉加上两个盖子全部完工。   没了事儿,两个姑娘都跟在唐筝后面跑,帮她搬来木柴,用陶锅把水烧上。   笼屉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径,而陶锅的口子却将近七八十公分,也不嫌自己败家,唐筝拿了锅盖用凿子对着中间凿出一个正好能架起笼屉的大窟窿,弄得山又心疼又无奈,简直哭笑不得,明天还得再做两个配上才行。   把装着芋头和肉的碗分层装进去,陶锅太高只得让山將笼屉架上去。水蒸气从里面慢慢蒸腾出来,一层层漫过,然后大多数从最上头冒出,飘向空中。   索性也都不干活了,包括两个娃娃在内都围着陶锅坐在一块儿聊天,老祖母讲着自己以前的事情也不显得无趣,他们都知道,只要唐筝上手做吃食,那绝对是整个部落都值得狂欢的事情,好吃得每次都想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等外出的人都回来的时候,空地上充斥着芋头的清香拌着肥肉醇厚的油脂味儿,老远就把他们勾去了神,一个个都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锅这儿跑,生怕去晚了就没自己的份儿了。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唐筝给山两只手都包上皮子,去把笼屉取下来,免得被烫到了手。   当最上面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芋头蒸肉的香味铺面而来,隐约能听到附近有谁咽口水的声音。   照例是两个人一碗发下去,这回可不能不用筷子了,用手抓着吃不烫死也得脱层皮。看着族人一个个别扭地握着手里的筷子,有时候还加不起来的着急样,恶趣味的唐筝觉得这场景分外有趣。   荆筷子用的也不是很好,唐筝索性给她找了把勺子挖着吃,偏心的有点没道理。   夹了一小块芋头放进嘴里,蒸的绵软酥烂的口感,油脂完美地渗透整片芋头,吃在嘴里仿佛就是在吃肉一般。再夹上一片肥瘦相间的肉片,完全被蒸透,同样软烂入口即化,带着咸咸的盐味儿,要是能有酱油在上面淋上一点那就真的是完美了,唐筝不无可惜的想。   “好吃么?”品尝了一遍自己的手艺,唐筝向坐在对面正拿着勺子吹凉上面芋头的荆问道。   “嗯!好吃!”荆用力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回道。   唐筝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也没有反抗,大概只有用食物投喂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乖,稍微流露出一点小孩子的情绪吧。   说起来唐筝问过荷,荆其实和她是一样大的,只不过荆是在果季出生,比她要晚上半年,妹妹倒是真的没有错。但荆要比她矮上小半个头,来自身高上的优越感让唐筝有一丝丝窃喜,妹妹什么的是应该用来被保护的角色,自己不长高怎么行!   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唐筝有看别人吃饭的习惯,只要食客吃的香,她就从心底里感到满足,当然族人从来没吃过好东西,只要不是黑暗料理他们都觉得好吃。   大概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荆挖了一勺芋头伸到唐筝面前,小脸有些红红的也不是道是不是视线太暗了产生的错觉,小声地说:“吃。”   唐筝一愣,随后笑着眯起眼睛,凑过去把勺子里的食物含进嘴里。投喂了那么多次数,被投喂还是两世以来头一回呢,新奇的体验意外的不错。   一顿饭吃的相当满意,她们两个小孩儿吃一碗自然够了,大人们还得再加点餐,这两天消失已久的麂子显出了踪影,松正带着人观察它们的行踪,再有几天就能有新鲜的肉食补充进来了,就当是提前庆祝丰收。   老天爷也是难得又开了眼,两天后的下午,男人们果真猎回了三只麂子,不光是人多了的关系,好用的弓箭提高了狩猎的效率,要是放在其他季节,绝对是不愁吃喝了。   粮仓再一次得到填充,雪也停了下来,唐筝赶紧带上人把最后一批冰块拉回来。   之前的冰砖都堆在空地上,虽说天气冷,还铺上了东西遮去阳光,但终究还是会有些损耗的,只得再让女人们重新修整冰块的大小,一天下来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冰砖开凿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不敢再耽搁,第二天唐筝就指挥着人手把冰砖搬进冰窖里开始砌四面的墙,一层层错开往上叠,修葺平整的冰砖准确地契合在一起,大小上的差异在每一层完成时再次磨平。   四面的冰墙砌完整个空间都透着冰蓝色,煞是好看。   来不及欣赏,唐筝又让人在四周修上一条排水沟汇进一口挖出的浅坑里。恒温层的温度并不在零度以下,刚开始时会出现化冰的情况,要经过时间的积累才能让附近的泥土都适应并稳定在零度。为了避免到时候积水泡烂了存放的东西,排水系统一定要先处理好。   整个冰窖完成还余下了一些冰块,索性一起堆进去,说不定雷季的时候能用上,只是不知道这不正常的低气温会不会影响其他季节。   甬道的门是让山用黏土烧的,二十公分的厚度重的很,唐筝索性就让他再烧了一副滑轨,嵌在入口上下两侧,横向拉上就好。   爬出去的那个坑洞上方同样要盖上泥板子,再铺上一层土,这样可以减少温度的流失,让里面的食物得到更好的保存。   当整个工程竣工时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拖得太久了,当然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付出的辛苦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地雷,真的,留着钱钱看小说呀。   第28章 入侵   “榛, 我们要做什么?”蜂兴致勃勃地问道, 今天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 只有他被榛留了下来, 或许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等着他。   “先等等。”唐筝说着举着长长的木棍,上面有个特意削出来的钩子, 把一块腊肉从屋檐上勾下来。   腊肉已经风干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了,现在瘦肉部分色泽暗沉, 表皮红亮, 中间的油脂透着黄色, 拿来手里分量很足。用石刀从中间把腊肉切开,内里的色泽均匀, 显然已经成熟可以用来吃了。   腊肉放去一边, 唐筝拍了拍手回头对蜂说道:“你和山把上面的肉拿下都放去冰窖里面吧,留个十条下来就行了。”   “就这个?”蜂不免有些失望,原来只是拉他搬东西做苦力而已, 小声嘟囔着。   唐筝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要不然你还想干嘛, 快去!要不是山下去了就没人能把他吊上来, 哪还用把你留下来。”   “那你下去不就成了?”蜂不情不愿地接过木棍去勾上面的腊肉。   一旁的山见他这样也笑, 蜂还像个孩子似得,什么事儿都想着好玩,“那门师傅怎么拉得开啊,说话动动脑子,别让腱子肉把脑子给堵了, 出去不认识回来的路可咋办。”   蜂没好气地拿着木棍怼了山一下,“行行行,就你厉害,现在怎么跟石部落那老头子一样,神神叨叨的,说话都不好好说。”   “人家那是老巫师,名望可高着呢,你就这么说他?”山被蜂弄得哭笑不得,躲了几下戳过来的木棍也不去搭理他,要不然一定又没完没了了。   “老巫师?”唐筝一听来了兴趣,小半年都没出去过,越听族人讲越好奇其他部落什么样,赶忙追问:“快给我讲讲,咱们部落从没听说过巫师,那是干什么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蜂得意地对着唐筝挤眉弄眼,就是不说吊她胃口。   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老巫师啊就石部落有一个,咱们......诶!你这人。”   “你插什么嘴,我来说!”蜂一棍子怼过去不让山接着说,想着山真是越来越会扫兴了,自己回头同唐筝讲:“以前咱这周围要是谁病了,手里皮子多就能去石部落找那老巫师,我正好见过一次,那老头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围着躺地上那人跳舞,嘴里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说是能讲给老天爷听。然后给吃一些草糊糊,人要还是死了就是老天爷要留他的命,他也没办法,不管死活皮子是别想拿回去的。”   看着蜂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山就忍不住去拆台,“上次听你讲的时候你还说人家老巫师厉害得很呢,这变得比雨季的天还快。”   “那不是我以前没见识么,荷她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那老头子厉害,上次珀得的那病跟我在石部落见着的那人一样,珀两三天就活蹦乱跳了,听说那人躺了大半月才下地。”   之前听到巫师还以为能有些什么新奇的东西,结果还是个不怎么样的赤脚医生,唐筝有些失望,不过过程听起来倒是怪有意思的,想着再有大半个月雪季就过去了,到时候一定得去石部落看看。   天气冷的时候容易着凉,特别是出去打猎的男人和那两个爱闹的孩子,身上出了汗再被冷风一吹就容易发烧感冒,以前就只能等他们自个儿熬过去,上回珀发烧的时候大家着急得跳脚,荷就出去了半天找草药,回来捣烂了给他吃下去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家里有了医生简直安全感爆棚。   唐筝转头看了眼跟枝一块儿片竹丝的荆,听荷说她懂的最多,倒是从未听她说起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只知道她有把没见过的植物往嘴里塞的习惯,让人头疼的很。   也不麻烦山,蜂拿了根很粗的木钉子敲进地里,套上绳子自己爬下去。等把厚重的窖门打开,山也从上面用箩筐把腊肉吊下来了。   筐子也就一人合抱大小,满满当当装了五筐,堆在一起视觉冲击还不小,有种一夜暴富的幸福感。   蜂在下面一一把箩筐接住,沉甸甸的不轻,然后照着唐筝吩咐的搬进窑里面的角落放好,下面垫了砖块以防真被水泡烂。   冰窖里面跟月前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四周的排水沟里倒是真的有融化的水,积水的坑底浅浅一层,现在的温度比地面上感觉还要低一点。   蜂在下面搬着,山准备回去继续烧自己的砖块,现在的窑一次能烧好几百块砖,旁边新搭的棚子都装满了,可师傅还说不够,真不知道她要用来做什么。   唐筝在荆她们两人旁边坐着想事情,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身前的狼崽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玩的欢快,忽的两只耳朵一颤,翻身爬了起来,对着外面呲起牙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十足的戒备样子。   小家伙反常的举动引来周围三人的注意,唐筝抬头看了眼外面,依旧平静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异常,伸手顺了顺良的毛发,它却不为所动。   唐筝蹙了蹙眉,狼的嗅觉和听觉都不是他们人类能比得上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外面一定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才会让良如此反应。   前边的视野开阔,水沟前二三十米都被清理了干净,而这个方向的地势较为平整,林子里却什么都看不到,懂得这么躲藏的,怕是只有人了。   一只手继续安抚着良的情绪,唐筝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外面看出什么异常,低声说道:“过会儿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往窑后面跑。”   荆和枝一惊,抬头看了唐筝一眼,反应过来又迅速低下头去,小手攥紧显得有些紧张。   山专心做自己的东西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而门口两个孩子还在玩闹,唐筝急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想了想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外面大声喊道:“谁在那边!”   一声喊过,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山和两个孩子停了下来疑惑地跟着一起朝外望。   四周显得格外安静起来,只有冷风吹过的声响。   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外面的人失去了耐心,树干的背后出现了几个人影,阳光照着树叶投下影子让人看不真切,只来得及看到他们举起手然后将什么东西朝这边扔来,唐筝瞬间睁大了眼睛,大声喝道:“快蹲下!”   伸手拉住身边的荆往地下带,枝反射性地听从唐筝的指挥,削尖的长矛带着劲风呼啸着从上方急速飞过,扎进身后的山体中末尾还在打颤。   另一边的山反应极快,但两个孩子尚不经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只傻愣在了原地,电光火石间他飞扑过去将两个孩子扑倒在地上,长矛险险的从他背后飞过,划破皮衣带出几滴鲜血。   一波长矛过后,唐筝抬头朝外看去,一群看起来精瘦的野人怪叫着,举着石斧向这边跑来,糟乱的头发披在身后面目凶狠,分不清男女。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唐筝推着荆和枝让她们往窑后面跑,她则反身将扎进土里的长矛拔了出来,然后助跑两步用力将它又扔了回去。   好在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有锻炼身体,也跟着出去打了两次猎,身高抽条了不少,手里力道虽比不上大人,用上巧劲儿却也能把这长矛扔出去。   长矛打在一人的身上将他撞得翻倒在地上,卸了力道倒在一边。那人捂着痛处挣扎了两下像是又要爬起身,显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而旁边另一个人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扎进了喉咙,捂着脖子倒退两步仰头摔了下去。   唐筝看了一眼另一头单膝跪地正要伸手去拉下一根箭矢的山,转头又去拔身后的另一根长矛,造成不了致命性的伤害能拖一拖也是好的。   扑倒了两个孩子之后山就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去抓柱子旁原本属于蜂的那把弓,折了腿多年没有打过猎,但战斗的本能依旧在那他的身体里,来不及起身,跪在地上便是一箭射出,扎进敌方的喉咙带走一人。   第二箭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堪堪扎进了对方的皮肉里,强劲的力道将其带翻在地上,其他人被箭矢的杀伤力吓得动作一滞,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们,依旧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来,这会儿跑在最前面的那人已经跳进了冰冷的水里。   下面冰窖里的蜂听见了陌生的叫喊声,一激灵,赶紧往外跑,借着奔跑的冲势两步爬上两米高,伸手抓着绳子借力蹬着墙面攀上洞口的边缘,两手一撑半个身子已经出了地面,看到外面正要攻进来的外人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爬出来去拿自己的武器。   弓让山用着,蜂抄起两把石斧就往外冲出去,不管赢不赢,先打了再说,凶狠劲儿部落里的男人全都有。   这会儿对面八九个人已经有四个被打倒在了地上,唐筝再次拔出一根长矛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今天蜂留下来了,加上前面做的防线,不出意外能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投雷,营养液,还有很多很多的支持,希望我能留得住你们!   第29章 俘虏   “嗖”   一道箭矢从蜂的身侧疾驰而过, 先他一步击退第一个不顾木锥上满是荆棘倒刺的人。   两步跨至木锥前, 蜂横握着手中的石斧横扫, 砍在另一个想要跨过的人胸口, 矮身躲过侧面袭来的攻击,左手带着石斧上挑将偷袭之人击退。   虽然来人不少, 行为更是疯狂,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以至于蜂开始怀疑自己最近肉吃多了, 战斗力成倍的增长起来, 说不定现在出去单挑一只黑熊都没问题。   山和蜂配合着,没一会儿就将他们全部击倒, 这些人倒在地上呻吟着, 想要爬起来却似乎没有什么气力。   唐筝拿了绳子和山一起走过去,出门将这些人都捆了起来,遇到还想反抗的蜂一巴掌掴在脑门上绝不手软。   把人一个个拖进来扔在一块儿, 蜂喘了口气,朝着他们啐了口唾沫说道:“我当是谁呢, 你们这群蛮牛什么时候也干起了强盗勾当。”   拉着荆出来的唐筝听了疑惑地问道:“这些人你认识?”   “他们是北边牛部落的人。”身后走来的老祖母说道, 之前听到动静从山洞里出来时也着实受了惊吓, 这会儿脸还白着,惊魂未定的样子,抚着胸口叹了口气,对着地上那群不声不响的人说:“角也是这块儿出了名的心地好的人了,你们这是......这么多个雪季都熬过去了, 再难的时候她也没让人做过这种事情啊!”   听到这里地上装死的那些人里面有人身躯一震,之后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有个汉子抬起了头,眼眶红着,有泪水从眼角滑落,颤抖着说:“可是老祖母她,她死了啊。”   “这......”老祖母震惊地倒退两步,旁边的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个牛部落唐筝是听说过的,他们的族长角是难得的一个善心人,以前木部落因为弱小被欺负的时候她也偷偷资助过,虽然很少往来,但老祖母和角的关系一直很好,突然听到噩耗难免心里不好受。   这会儿看清了这群人的面容才发现真是瘦的可怕,脸颊凹陷,面色蜡黄,难怪蜂他一人就能单挑三四个,之前来的时候是果季,日子过得再苦族人也养了大半年了,这般瘦弱模样的人唐筝还是第一次见,想来是饿疯了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这些人有的身上还插着箭,唐筝让山和蜂简单地给处理了一下,该绑着还是绑着,到时候等晚上外出的族人回来了再解决,扶着有些憔悴的老祖母回了山洞里。   几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着陪在老祖母身边,就连最调皮的珀和萸都不敢动弹一下,良久之后老祖母长叹一声,转而对唐筝说道:“我老了,外面那些人怎么处置还是你来吧。”   闻言唐筝不由扶额,这还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了。   牛部落的族长与老祖母有旧情,而自己这边现在毫发未伤,老祖母必然是不想他们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的。而之后回来的族人要是知道自己出门时族人被偷袭,定是大发雷霆,不能善罢甘休,就算老祖母一力护下,也难免心中不忿,影响到整个部落的团结。   到底这些都是唐筝自己的想法,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试探性地对老祖母说:“要不然就放他们出去自生自灭吧,在这种天气里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显能看到老祖母一喜,随后又纠结起来,“他们终究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什么惩罚都没有族人会不高兴的。”   果然一点都没猜错,唐筝无奈地摇头道:“那我还是再想想吧。”   ---------------   冬夜的冷风吹过,蹿起的火星被带向远方,今日部落显得格外安静。   篝火边捆着七个人,旁边还直挺挺地躺着两个,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围坐在四周的族人们和预料中一样愤怒,一个个都沉默不言地坐着,全都看向老祖母这里,似乎等她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将他们拆筋剥骨。   唐筝在老祖母的授意下站起身来,朝着俘虏那边走去,对于她主导话语权这件事情族人只是愣了一下,都没有提出意见。   站定在之前第一个说话的人面前,唐筝微微弯腰问道:“告诉我,接下来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那人低着头不吭声,一旁的蜂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扯着他的头皮将他的头拉起来,凶狠道:“说!”   被逼迫的紧,那人苦笑一声,说道:“要杀就杀吧,力气大点,给个痛快。”   唐筝让蜂把手松开,笑了笑,说道:“老祖母说角是个好人,是她没有教好你们么?”   “没有!”听见角的名字那人明显激动了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朝这边瞪,喘了两口气,那人又说:“不准你说老祖母!我们本来也不想的,走了好几个地方都过得很难,就只有你们这里挂的都是肉!”   “所以你们就起了杀掉我们抢肉的心思?”唐筝又凑近一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语速极快的逼问道。   “不是!本来只想问你们借一点的,来年就还回来!只是后来......”   似乎意识到不对,那人止住了话头,眼神有些躲闪,唐筝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凑近继续追问道:“只是什么?”   居高临下的姿势让处于劣势的男人心慌,小小的孩子竟然让他觉得害怕,这样的气势恐怕只在石部落的族长身上看到过,忍不住哆嗦起来:“是,是莽说只要干掉一个跛脚的和,和几个小孩子肉就都是我们的了。”   下颚被松开的男人松了口气,额头渗出一丝薄汗,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觉得同意了这个意见的他们对不起老祖母以前的教诲罢了。   “那么,莽是哪个?”拍了拍手,唐筝直起腰来低头又问。   “是...”   “不是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说!”还不待那人回答唐筝,左侧有个男人滚了出来,头磕在地上叫喊着求饶。   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唐筝嫌恶地皱了皱眉,起码身前这汉子还能梗起脖子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果然懦弱的人哪里都有。   “蜂,把这人架到那边去。”唐筝抬手指了指放着尸体的那块地方,又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同一个族长教出来的也差太多了,啧,没骨头。”   “不是的!”虽然反过来能听出身前的女孩儿有夸赞他勇气的意味,但男人依旧不容许自己老祖母受到一点诋毁,着急忙反驳道:“他是雪季前从别的部落买来的,跟老祖母没关系,你不要乱说!”   “哦,这样啊。”唐筝看了眼被蜂架着鬼吼鬼叫的狼狈男人,就现在看来牛部落的本族人被角教育的还不错,像他们的图腾一样都是耿直的秉性,脑子也是一根筋,估计也是饿惨了,让人这么一蹿腾就做了蠢事儿。   摸着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被捆着的这些人,唐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想法,之前还有点儿飘打不定主意,这会儿倒是觉得可行了,慢慢地对他们说道:“其实吧,你们也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还能有口饭吃。”   “真的!”不光是那男人,这会儿所有人都朝唐筝望了过来,毕竟谁想死呢。   身后的族人闻言有些躁动,对这个提议感到不能接受,唐筝抬手止住了想要上来的人,说道:“都安静点,先听我说完。”   “急什么,都给我坐下!”老祖母这会儿发话了,展现出自己的威严,几个性子急的只好又坐了回去。   有了老祖母的支持就没了顾虑,唐筝这才又开口道:“牛部落和我们有交情,角是个好人,但你也看到了,我的族人对于你们的行为很愤怒,要是一点惩罚都没有不太可能,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们,一是砍了自己的手我放你们离开,这二嘛,你们留下来替我干活,永远听我的,我也给你们一口饭吃,虽然吃的不好但也不至于饿死。”   “这......”牛部落的人开始面面相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之前那汉子迟疑道:“你是想吞掉我们部落么?”   “呵。”唐筝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们还没有资格信仰我的图腾,给你们时间考虑,希望你们够聪明,这命啊,可只有一条。”   说完唐筝朝着自己族人那里走去,见族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只好坐下来耐心给他们解释关于俘虏和奴隶的定义。   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口舌才让族人理解了她的想法,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个决定,毕竟没有伤亡出现一切都还好说。   重新回到牛部落那些人的面前,唐筝问道:“想好了么?”   男人迟疑了一下,不答反问:“是不是只要我们替你干活,一直听你的就能有饭吃。”   “哪有那么容易。”唐筝不悦地皱眉,实在是刚才跟族人解释花掉了太多心思,以至于现在情绪有点躁,“不光是你们,以后你们的孩子也得听我的,牛部落永远低木部落一等,就像你们不敢在石部落面前大声说话一样。”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唐筝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给予你们保护,给你们吃的,如果我的族人要求你们做的事情太过分也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们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保障。”   男人消化了一下唐筝讲的内容,回头又和族人商量了一会儿,在唐筝耐心耗尽之前点了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总比就这么死了好,部落里还有其他人留着,我想把他们也带过来,你得给我们东西吃。”   “好!”唐筝勾起嘴角,又道:“很高兴你们做了这个决定,过会儿会放你们离开去将族人带来,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样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本预收《末世副职者》 这是一篇末日游戏文,末日,游戏两个原素都有。 当然我这个手速肯定是写完这本才会去开下一本的啦哈哈哈哈哈,没那么作死。 嘛,將冷题材进行到底!我差不多是与热题材绝缘了。   第30章 挣扎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 唐筝拾起了一根他们用来偷袭的长矛, 走到蜂的面前递给他。   “不, 不要啊。”那个懦弱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摇着头, 看着唐筝拿着长矛一步步朝他走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两腿打颤,要不是蜂提着他怕是要跌坐在地上。   “你好像很聪明。”唐筝笑着对这个男人说, “可惜心术不正, 聪明没用对地方。”   “求你了, 求你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挣脱开蜂的手, 一下子跪在了唐筝的面前,哀求中充斥着深深的恐惧,脸上涕泪横流。   被惊的倒退一步, 唐筝蹙了蹙眉,对于现在这个状况有些不适应, 抬头对蜂说:“杀了他吧, 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说完唐筝转身朝着牛部落的人走去, 没走出两步身后惊恐的哀求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整个天空,惊起远处森林里无数飞鸟。   唐筝面无表情的上前去给俘虏们解开手上的绳子,距离近了,甚至能清晰的从他们的瞳孔里看出对自己的害怕。   最后一条绳子解开扔在地上, 唐筝向之前一直与他说话的人问道:“你叫什么?”   “尾,牛尾的尾。”尾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唐筝,一个刚及他胸口的孩子居然恐怖的像是老祖母说的恶鬼。   唐筝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还真是都跟牛有关系,“好,明天天一亮就去把你们的族人接过来吧,希望你们不要再动其他的心思。”   “知,知道了。”尾瑟缩地回道,最后那句警告中的危险他听得分明。   “哦,对了。”似乎想起什么,唐筝刚想抬脚离开,又把脚收了回来,指了指身后对尾说:“那几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是。”几个人忙不迭是地往那边跑,蜂已经回了族中,任由长矛竖立在那人背后的心口。   其中一具尸体不平等的处理方式无人关心,事情结束了便开始吃饭,这么久大家也都饿了。唐筝让柚把腊肉切片喂进汤里让族人尝尝鲜,也用美味平复一下他们糟糕的心情。   而缩在角落的牛部落一群人,唐筝给他们送去了之前留下的一些坚果和植物根茎,现在他们自己基本上不怎么吃这些东西了,留着也是因为巫部落的人加入进来担心一时间没吃的,像这样的食物比较耐储存,准备留着挨过缺粮的日子,谁想却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   牛部落的人抱团在一起,蜷缩在远处的角落,即使是这些粗糙的植物也吃的狼吞虎咽,谁让他们之前已经饿得实在没办法只能啃树皮了,比起那种口感,现在已然喜出望外。   嗅着空气中从未尝试过的肉香,难以置信半年前才探访过的比自己还不如的木部落现在竟然有了石部落都不曾拥有的大量陶器,吃着完全不能想象出的味美食物,周围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为木部落现在的生活质量惊叹的同时,牛部落的人丝毫不敢有一丝其他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的直觉到这都是那个奇怪的孩子带来的,一个神奇而又让人畏惧的人,每每想到她之前的气势和行为都让他们颤栗不已。   唐筝今天显然没什么胃口,只从荆那边随便啃了两口便没再吃。   荆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同样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勺子,望着她,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唐筝对上荆的眼睛,看出她眼神中的担忧,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事。”   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荆起身拉着唐筝要往山洞里走。   被拉了一个踉跄,唐筝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得从地上跟着爬起来,快走两步将人整个抱住。   荆被她抱着脚尖离开地面,正好与她视线持平,荆呆愣的表情逗得唐筝一乐,唐筝保持着这个姿势轻笑着问道:“干嘛去?”   “睡觉。”荆小声嘟囔,“明天就不会不开心了。”   唐筝听了笑得更欢乐,好一会儿才说:“好啊,我们去睡觉。”   慢慢把荆放回地上,唐筝跑去跟山说了一声,让他晚上看着点,就让那些人在门口睡,也能蹭到一些暖气。   回了山洞里,唐筝像往常一样躺下,准备把荆搂进怀里。刚刚躺好,怀里的人却动了动,在唐筝疑惑的眼神中荆向上挪了一点,将自己反抱进她的怀里。   脑袋被人抱住按在胸口,以一种安慰保护的姿态,而对方还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唐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唐筝最后还是没能拒绝,伸手搂住荆的腰,把脸埋得更深。   周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下来,她极度想要找一个温暖的东西贴近自己,平静自己不安的内心。   头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自始至终她都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可蜂杀人时她转了身,那是因为害怕亲眼看着那人被自己处死。走向俘虏时她沉着脸,同样是害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眼底的慌乱。   二十多年的健康教育致使她现在如此的无所适从,可她不悔,这是她能够想出的最好抉择。   不管是对于木部落,还是那些俘虏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想杀死那么多人,同时也的确缺少足够的劳动力,牛部落的人同意签下这份条约时她的内心其实是高兴的,这一点她不会否认。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氏族之间会逐渐产生贫富差距,而生产力的提高让这些富裕的氏族逐渐摆脱繁重的劳作晋升为管理层,而多出的那部分产余则用来吸引新的劳动力为自己工作,使他们能有时间发展自己的需求,这是原始社会向奴隶占有制社会发展的开始,也是必然的进化结果。   而最开始的劳动力来源便是俘虏,那些没有被直接杀死的战俘服役于胜利者,就像唐筝现在做的这样。   对于历史的长河来说她只是一滴小小的水滴,或许将来的奴隶依旧无条件服从于奴隶主,无报酬,无人生自由,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不那么残忍,起码在他们为她劳作时提供一份生活的保障。   昏昏沉沉地睡去,脑子里混沌的厉害,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竟然也一觉到了天明。   醒来时两人还是昨天晚上入睡前的姿势,等意识清醒了一点唐筝不免老脸一红,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安慰什么的实在是有点窘迫。   起身时不可避免地弄醒了荆,唐筝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继续入睡,待她呼吸再次平稳才放轻动作爬了起来。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一想到又要面对族人和俘虏之间的事情就一阵头疼,谁想刚拐弯出了洞口,唐筝就被他们这群人逗乐了。   牛部落一群人贴着半边糊起来的泥墙缩在一起,自家族里的男人们今儿个都没出去,一圈坐着,虎视眈眈地把牛部落的人包围了起来,两手撑在膝盖上面目凶狠,特别像是被狼包围的一群走投无路的小绵羊。   见唐筝走出来,所有人都齐齐朝她这里看过来,尾他们的神情这会儿到更像是求助。   蜂刚想开口说什么,唐筝赶忙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自个儿走过去有些好笑地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松说这两天先不出去了,怕再别族的人过来,你不是要他们么,这会儿没事干我们就帮你看着他们。”蜂说着朝尾他们努了努嘴,显然还带着几分仇视。   一旁的松点了点头,唐筝扯开嘴角笑着对他说:“枳他们几个留下来就好了,该打猎的都打猎去,要不然人多了哪里来的吃的。”   松闻言蹙了下眉,似乎是在思量自己出去后族里是否足够安全,最后在唐筝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叮嘱道:“我们不走太远,要是出事儿了就把火点起来,烟大了我们能看得见。”   “好。”唐筝一一应下,送他们出去,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会儿竟然有些心暖。   虽然昨天避重就轻的和族人讲了关于一些关于奴隶的事情,但他们大抵是听不太明白的,能理解的也就是她需要这些人为她做事罢了。就像从野外猎回来的鸡一样,唐筝想要,他们便给她,看着不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族里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感叹了一把自己真是幸福,唐筝回头从山洞里搬了一筐吃的出来,放在尾的面前,说道:“这些给你们路上吃,我说过的话我都会做到,希望你们也一样,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尾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张口有些说不出话,这些东西都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竟然说给就给。直到跨过那条水沟时才如梦初醒,再三感谢唐筝,说着最多只要三天他就能带人回来。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怕他们不回来?”摆放好最后一个木锥,枳看着远处问道。   “不会的。”唐筝不假思索地回他,转身朝山洞里走去。   这次何尝不是再给尾他们一个机会呢,如果离开她不会去追,他们要是真的能一走了之那就好了,可在自然的力量前,人类到底还是太过渺小。   看着唐筝的背影,枳耸了耸肩,搞不明白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那大概是不需要他来操心的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嘛,原始社会嘛,肯定会有这样那样在现代人看来难以接受的东西,所以写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啦,之后可能还会有,我就继续按照自己的设想写下去啦~   第31章 到来   这两天过得平静, 唐筝每天起床就是逗逗小鸡, 逗逗狼崽子, 逗逗荆, 顺便做做手工什么的,研究一些工具。   松他们依旧在外面, 不过倒不是去打猎,头一天外出之后还是放心不下, 唐筝索性就让他们在四周晃荡,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不寻常的踪迹出现。   “哈。”唐筝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地坐在屋檐下,最近下雪的频率感觉小了不少, 这会儿大中午的日头正高, 晒的人直想打瞌睡。   “师傅你困了就去里面睡啊。”山看着窑里的火,头也不回地对唐筝说,实在是不明白师傅干嘛每天都蹲在他窑的旁边, 揣着手坐那儿晃的人头晕。   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傻徒弟,唐筝把脑袋缩进毛茸茸给的衣领里, 看着外面正在处理兽皮的柚说:“你不懂, 这叫享受人生, 我又没强制你天天在这儿烧砖头,怎么就不知道给自个儿放个假,跟自己喜欢的姑娘聊个天儿啥的呢?”   “我,我没有。”一提这事儿山就结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 明显耳朵有点烧。   啧,看着就来气。   唐筝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他,看看人家檀,猎不打混进女人堆里去帮忙砍竹子,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他这是想干嘛。两个徒弟一边儿闷葫芦,一边儿得防着别被人拐跑了,简直让她操碎了心。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山,毕竟大家都没接触过什么叫自由恋爱不是,这年代没婚姻没程序,男男女女搁一块儿还真就只是为了繁衍生息。   唐筝只求山能争点儿气,到时候她出手包办个婚礼,然后借机宣传一下成家的思想理念,这不就能搬出这山洞,把家一个个分出去了么,然后部分财产私有制什么的制度一样样接着来,啪,水到渠成!   不着急,不着急,房子还没建起来呢,唐筝安慰着自己,面包和牛奶都会有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时机还是得恰到好处才好。   胡思乱想着,远处林子里有人影靠近,枳几个见了抓起身边的武器站了起来,警惕地朝前走去,唐筝也起身跟上。   这会儿不用想也是牛部落那些人,今天是他们离开的第四天了,她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   两边的人隔着一条水沟,唐筝也没第一时间放他们进来,尾站在对面有些忐忑地说:“我,我们回来了。”   显然是怕她怪罪他们晚了一天,唐筝心里清楚,朝他点了点头,扫了一遍整个队伍的状况。   有两个人坠在队伍的后面,搬着一块大石板子,上面有些纹路看不太清楚,大概是他们的图腾。   除了之前的那几个男人外,还有个被人背在身上,唐筝能看到的那半边侧脸显得非常苍白,脸颊稍稍凹陷,颧骨上有不正常的红,一直不曾把眼睛睁开,显然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五个女人看起来都瘦的厉害,没有什么神采,只有那个抱着孩子的稍微显出几分生气,总的来看这群人已经被自然的力量完完全全的击溃,唐筝不出手,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心中有了计较,唐筝朝着对面问道:“你们现在谁说了算。”   抱着孩子的女人动了动,哑声回道:“是我。”   “事情尾和你说清楚了么?”   “说清楚了,说清楚了。”赶在女人说话前,尾忙不迭失地回道。   唐筝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个女人,“既然你们还是来了,那从今天开始你们就都是我的人了,听我说的做事,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都不用你们管。”   女人迟疑了一下,怯怯地开口:“那吃的......”   “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吃的好坏多少全看你们的表现,还有什么问题么?”唐筝说完,女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唐筝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个性格比较软的人,这样的人是怎么做上族长的,还是说整个牛部落都是这样的性子。   看着那女人逆来顺受的样子,唐筝越发怀疑自己的意思他们还没弄明白,想了想朝着她问道:“之前尾他们做的事情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不少人具是一怔,抬头看向唐筝又迅速低下头去,女人忐忑地回道:“都,都杀掉。”   “既然这样,那你觉得如果你们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会怎么样?”唐筝微微眯起眼睛,话语中不无威胁之意,当然真实的杀伤力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会,会死......”女人说的磕磕绊绊,显然有些害怕,其他人也多少有些胆怯,把头低的更低。   “就算是这样你们还要留下来么?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听到这里,女人一反常态地笑了一下,搂了搂怀里的孩子,说道:“留的,在这儿还能活的久一点。”   “记住你今天的决定,枳,让他们进来吧。”说完唐筝把路让开,枳撤去了木锥,架上竹排让他们进来。   将人都带到了洞口前,唐筝对着棚子那边喊道:“山,枝,你们两个来一下。”   “来了。”两个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往这儿跑过来,山看着那么多人,好奇地问道:“师傅,叫我们做什么?”   “你帮我把这些男人带去把溪对面的地方清理出来,就和之前那样,土里的根也都挖掉。”唐筝说完又看向枝,“你就教这些女人编绳子吧。”   “好,那你们跟我来吧。”山应下后对牛部落的男人们说。   “等,等一下!”山刚要带人离开,之前那女人大着胆子叫住了他们,指着被背着的男人对唐筝说:“他病了,能不能不去。”   女人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唐筝看了她一眼点了头,“就放这儿吧。”   重病的男人被放在地上,山带着人往西边去,唐筝让枝坐在洞口处教她们编绳子,特意让那女人抱着孩子坐的靠里一点,他们身上的皮子看起来厚重,但保暖效果估计只有族里女人们做的衣服一半。   进去和老祖母说了会儿话,唐筝拿着一块皮子出来坐在那女人的身边,问道:“你叫什么?”   女人似乎做事很认真,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回道:“耳。”   “耳朵的耳?”唐筝忍不住又确认了一下。   女人点了点头,真是好奇怪的名字。   唐筝坐在这儿周围的人动作都有点儿僵,看出来她们似乎对自己的畏惧有些过了,这会儿倒显得无趣的紧。   唐筝把手里的皮子塞在耳的怀里,正好盖住了那个孩子,“给孩子裹上吧。”   说完唐筝便起身离开,留下耳愣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枝轻笑一声,说道:“师傅人很好的。”   “可是我们做了那样的事情。”耳低头将柔软的皮子裹在小孩儿的身上,重新抱回怀里摇了摇她的身子哄她入睡,小声地说:“你们讨厌我们也是应该的。”   枝撅起嘴来气呼呼地说道:“是很可恶,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接受你们族里的那些男人,是师傅说要留下来的。”   耳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看起来还很小。”   “那当然!”聊到这个枝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不少,“师傅还没我大呢,她受过先祖的指引,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周围的人惊奇地看过来,超现实的东西让人敬畏而又新奇,枝颇为骄傲地跟她们讲着身边各种神奇的物件和设施,唐筝路过的时候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波浪就随枝去了,只是想着下次还得提醒两句,见人就说自家族里的事情难免遭人窥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让人把那病重的男人拖到窑边上,这儿比较暖和,也不用担心空气不流通传染到别人,唐筝蹲下来问枳:“这人能治么?”   枳捏着那人下巴左右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是被冻的,看样子烧了好几天了,我也不清楚,得等荷回来。”   “行,那你先看着他吧。”   唐筝舒了口气,天气原因还好,要是病毒性的那就不能怪她狠心了,这种缺医少药的年代什么都得小心着点,族人的安全在她心里才是第一位,当然能救的她不介意拉一把。   准备起身,衣服突然被扯住,唐筝侧头看去,荆正拽着她的衣摆看她。   “怎么了?”唐筝疑惑地问道。   荆低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男人,枳倒是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说道:“我怎么给忘了,荆也会巫术啊。”   这下唐筝来了兴致,轻笑着问她:“这个人你能治得好么?”   “试试。”荆点了下头,出奇的眼睛里迸发出别样的光彩,看得唐筝一愣,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神采飞扬的样子。   说完荆伸手去翻那人的眼皮,掰开他的嘴像是去看他的舌头,用手掌感受自己和他体温的不同,非常像模像样的样子,唐筝蹲在她身边,侧头安静地看着她,小家伙似乎会是一个很好的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冬至,一年中晚上最长的一天,晚上要吃饱哦~   第32章 投靠   荆忙进忙出跑的不亦乐乎, 唐筝一直跟在她身后, 这会儿两个人倒是换了位置。   出去采集的时候荷偶尔也会碰上一些草药带回来, 堆在一个角落里, 荆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抬起头来, 看着唐筝委屈道:“没有了。”   唐筝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笑出了声,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说道:“明天再让荷采点回来就是了啊。”   顿了一下, 小家伙伸手拉住了唐筝的衣服, 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出去找好不好。”   “这......”手下的动作僵住, 唐筝迟疑起来, 要采草药得去后面的山上,多少有点危险。   见她不说话,荆有些失望的收回手, 低着头不吭声,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一副失落样看得唐筝无奈摇头, “好吧, 我带你去,但是出去了得听我的。”   “好!”闻言荆一扫之前的失落,欢快地扑进唐筝怀里蹭了蹭,转身抱起一个有她半人高的筐子,期待地看着唐筝随时准备出发。   “走吧, 我们去找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唐筝拿过她手里的筐子,抓起她的手往外走。   枳多少也有些犹豫,但看着自家小族长期待的小眼神,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全副武装带着她们往后山去。   山上的雪比较浅,连着两天的晴天也融了不少,偶尔能看见下面的植被。   唐筝牵着荆的手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边走边扫开身前地上的雪,方便荆去辨认。   “啊,那边!”安分了没多久,荆就挣脱开了唐筝的手,自个儿欢快地向前跑去。   唐筝只得抱着筐子追着她,里面的草药一点点多起来,各种各样的都有,唐筝不懂这些,但大多数肯定不是这次需要的。   山上的东西没人采,物产丰富的很,逛了好一会儿也没走出多远,倒是走走停停把唐筝累了个够呛,直叹小孩子不知累,精力旺盛。   “我们休息会儿吧。”乘着荆挖出手下的不知名植物,唐筝放下筐子坐在地上说道。   好在小家伙就算放飞了自我还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见她一脸疲色,乖巧的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抱着筐子翻动里的草药,似乎是在分类。   “要用的都找到了么?”唐筝问道。   “嗯!”荆兴奋地回应,不光找到了,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枳四周看了看也在她们身边坐下,“时间也不早了,要回去么?”   “差不多了,再晚点太阳就要落山了。”唐筝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侧头看了一眼荆,果然又有些失落的样子,唐筝笑着说道:“等天气暖了,附近的部落都安分了,我天天带你来好不好。”   “好!”荆又扬起笑脸,唐筝想借机揉一揉她的脑袋,结果伸出的手还是被拍了开来。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枳在旁边看着轻笑不做声,觉得两个孩子挺有意思的,只是这玩闹的势头似乎没完没了,他只能出声提醒:“时间不早了,我们......谁!”   话说到一半,枳猛然警觉地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刚刚听到的似乎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唐筝和荆被他的举动惊到,跟着朝那里看去,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树后窜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身后的山下跑去,显然是自己偷窥的行径被撞破,想要逃离。   枳迅速起身向前追去,唐筝喊住了他:“别追了。”   停下脚步,枳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蹙起眉来,“附近的部落都开始不安分了。”   唐筝拉着荆站到他的身边,站在高处还能看见狼狈逃离的身影,只这一会儿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先回去吧,等松回来了再说。”   “嗯。”   枳挑起筐子带着唐筝她们迅速往回走,回到族里时正好外出的人回来。   来不及吃饭,唐筝拉上松他们钻进山洞里和老祖母商讨。   “我们也在外面发现了脚印,跟牛部落一样是从西边来的,这几天还是待在族里吧。”听完唐筝的讲述,松说道。   “只能这样了。”唐筝盘算了一下族里的物资,“吃的还够半个月,够我们把这群老鼠找出来了。”   老祖母叹气道:“每次到了最后这段时间总是最难熬的,等到了雨季一切都会好的。”   “放心吧老祖母,周围这一圈除了石部落没人打得过我们。”熊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道。   “那你们也小心着点,一定不能受伤,现在先去吃饭吧。”似乎是被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感染,老祖母笑着挥了挥手,赶他们去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山洞,对于自身现在的战斗力相当自信,完全不在意之后可能会有的战斗。   唐筝对于现状非常满意,高傲自满或许是不好,但打仗要的就是气势,只要有能力把这股子傲劲儿保持下去,那么他们就有傲的资本!   吃完了饭唐筝陪着荆研磨草药给病了的男人吃下去,牛部落的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对于木部落竟然有巫师这件事无比惊讶,看向荆的眼神甚至比看唐筝时的还要敬畏。   要是让他们知道巫族人都会治病不知道是什么个感想,唐筝不无恶意的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显出一丝坏笑,倒是看得牛部落的人一阵寒意,别开头不敢再看她。   ----------------   对于如何应对外人窥窃这件事情倒是筹划的事无巨细,然而一晚上的努力成果似乎并没有排上用场。   第二天下午部落门口迎来了一群人,具是面黄肌瘦的样子,缩着脑袋。   枳眼尖地辨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在后山遇见的人,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带,空着手以一种绝对弱势的姿态慢慢朝这里靠近。   看着这阵势,唐筝哑然失笑,朝着对面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来做什么的?”   站在最前头的女人回道:“我们,我们是鹰部落的,也想投靠木部落。”   “投靠?”唐筝回头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工作的牛部落的人,说道:“你是说和他们一样?”   “对!”女人快速点头,“我们也可以挖树,只要给吃的。”   唐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朝那女人问道:“你知道他们答应我什么么?”   女人摇了摇头,又有些急躁,“他们答应什么我也可以答应!只要你给吃的就行!”   “他们一辈子都要替我干活,你也答应?!”唐筝提高了嗓音,快速反问,“过了这个雪季,就算外面吃的满地跑,也得在这儿替我干活,这样你们也答应?”   这下女人沉默下来,迟疑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族人,没过多久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攥了攥拳头对唐筝说:“我答应!”   唐筝着实愣住了,从前看书时书里说明朝宦官的待遇好,那时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皇宫,有些人甚至直接自己在家去势,就为了占得一分先机。   当时唐筝看了觉得好笑,现在看着眼前这群人似乎有些明白了,果真是形势造人。   原以为他们顶多是来借一些吃的,随便打发一点不指望能还上,就当是破财免灾了,谁想他们竟然会主动要求签下卖身契。   “好吧,不过你们得记住自己说的话。”   唐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有劳动力送上门来她不会拒绝,说她是仗着自己的资本立牌坊也罢,既然讲清楚了利害关系他们也要答应,那她又何必矫揉造作地推拒呢,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   给他们放了行,当晚唐筝就让他们和牛部落的人一起对着各自的图腾起誓,听从她的指示工作,无条件服从她的安排,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虽然唐筝对于这些誓言的约束力不甚在意,但这些人对虚无缥缈的鬼神相当敬畏,起码能起到一些可有可无的束缚,省掉她不少气力口舌。   两个部落的人各自分开,抱团在一起取暖,族人对于他们的态度也有明显的差别,显然对牛部落的人脸色要难看一些,唐筝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办法。   “松,你和枳过来一下。”站在离族里较远的地方,唐筝遥遥地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地走过去,“怎么了?”   唐筝招了招手让他们凑近一点,小声地说:“鹰部落的那些人,你们两个让人看着点。”   “为什么?”松有些摸不着头脑,该防也是防牛部落才对啊。   看得出他们在想什么,唐筝耐心地解释道:“牛部落的人偷袭过,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习惯他们,但反过来他们被打压过,心里害怕我们,所以才更让我放心,而鹰部落就不一样了,我没把握他们不会做一些其他事情。”   松和枳想了会儿,好像是这么回事,松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进来?”   唐筝叹了口气,“因为我缺人啊。”   “行,那我们让人看着点。”松应了下来。   旁边的枳接着说道:“那还是我们巫族的留下来吧,跟前几天一样。”   “这样最好,希望是我多想了,这群人能安分一点。”   唐筝看了眼远处陌生的面孔,起码在大面积的建设完成之前,这群人不要动其他的心思。   第33章 鸡蛋   “一, 二, 三, 起!”   下面喊着嘹亮的号子, 及腰粗的粗壮树干被绳子拉起,下方削尖炭化的部分滑进一米多深的横沟中, 为高大的木制城墙再填一段长度。   “你们上面的小心点啊!”唐筝站在下面朝上方梯子上的人喊着。   “好嘞!”跨坐在人字梯上的男人应道。   “咚!”   特制的大型木槌重重地砸在树干顶部,树干一震, 朝着地下又深扎一分, 直到与旁边平行。   另一边有人拿着凿子正将顶部同样削尖, 让城墙看上去更加危险而气势。   唐筝叉着腰,看着左侧已经完成的部分, 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四米多高的城墙拔地而起, 从山体的一侧延伸出来,绕过大片被挖空的空地,架过溪水, 向着西面更空旷的区域蔓延,地上挖出的横沟绕出将近三十亩的巨大平地, 这是二十多人将近一个多月来的劳动成果。   转眼现在已经入了春, 也就是族人常说的雨季。冰雪消去大半, 潜水的鱼也都露了头,外面的植被抽出新芽儿来,填上几分新绿。   新年新气象,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就像她的部落!   一整个雪季安然无恙的度过, 族里甚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想起曾今的种种,木部落的族人不免还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两个附属部落安分,干活卖力,唐筝提供的伙食自然也就不差,除了荤素的比例不太一样以外,和族人吃的也差不多了,只是没有特殊的烹饪方式,依旧是他们局限性的烘烤,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让柚再为他们开一锅。   “师傅,今天的鸡蛋给你放这儿了!”远处的枝提着个篮子,举过头顶的手晃着朝这边儿喊。   “知道啦,我这就过去!”一时高兴,唐筝也跟着喊,然后欢笑着拉上荆往回跑,一路跨过架在溪流上的竹排跑回山洞里。   地上放着三个篮子,其中两个篮子中干枯的野草间装满了圆溜溜的鸡蛋,剩下那个要少一些,是今天枝从鸡窝里刚摸出来的,唐筝伸手握进手心,还带着一点余温。   从第一只小鸡出生之后,不说每一天,起码两三天就有新的小鸡破壳而出,现在已经有三四十只小鸡满地跑了。   唐筝把鸡窝重新扩建了一番,又在旁边另起了一个,除了留下来照顾小鸡的三只母鸡外,其他都挪去了新窝里,还有新抓回来的母鸡也都投放在里面。   母鸡的生理结构造就了它们无需交配就能下蛋,而一次交配后就能在将近一个月内持续受孕,当然只有后者才能孵化出小鸡来。   每天枝都把新产的蛋拿出来,身体强健的母鸡每天都能下一枚蛋,数量相当的可观,更何况唐筝她鸡多啊!   旧窝里唐筝会让枝在小鸡孵化后添上两三枚新下的蛋,用碳粉沾水做上标记,方便区分,这样循环着持续孵化,流进她手里多余的就有眼前这么多了。   唐筝手底下的不管是人还是鸡伙食都好,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大多数鸡已经换上了羽毛,一只只膘肥体壮,再有一两个月母的能下蛋,公的也能吃了。   半大的鸡被放在外面跑,小的缩在窝里不出来,换上羽毛之前鸡都没有保暖的能力,体温又偏低,除了靠着泥墙的那块地方它们哪儿都不肯去。   唐筝尽心尽力的每隔一段时间都用草木灰泡的水给鸡舍消毒,保持环境卫生,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总的来说鸡的养殖已经步入正轨。   “今天我们吃鸡蛋吧!”唐筝兴致勃勃地对身旁的荆说。   之前又不是没吃过,为什么这次看起来这么兴奋,荆不明所以地歪头看着唐筝,唐筝也不在意,轻笑着捏了一把软乎乎的小脸,跑去把自己偷食用的锅子拿出来。   锅是唐筝特意让山做的,大开口的炒锅形状,仔仔细细滤过的泥里没有杂质,烧出来的陶锅比一般的耐烧,唐筝偶尔用它来炼油,开始的时候倒上一点之前炼的尽量避免干烧,也没再出过什么问题。   大碗里磕上十个鸡蛋,唐筝熟练地使着筷子打散,蛋液随着筷子翻腾逐渐均匀,大半年没玩过这个操作倒是一点不显生疏。   三块石头架起锅,挖出大块的荤油融进去,“刺啦”一声,一碗蛋液尽数倒进锅里,橙黄色的蛋液在热油中翻滚胀出气泡,稍稍定型,唐筝便开始用勺子划拉起来,也不敢多烧,炒散了看不见蛋液便拎着锅两边的把手放到了一边地上,乘着锅里的余温撒上盐粒翻炒均匀,一碗炒鸡蛋装碗出锅。   “啊~”唐筝夹起一块鸡蛋吹了吹凑到荆的嘴边。   荆又小心地吹了两下,凑上去将鸡蛋咬进嘴里,大概是还有些烫,两个小手捂着嘴,快速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鼓起的脸颊,非常像可爱的小兔子了。   投喂投得一脸满足的唐筝高兴地勾起唇角,弯着眉眼,夹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鸡蛋炒的嫩,吃在嘴里软软的,一点点盐的咸味儿,鸡蛋的香味非常突出,再加上荤油的味道迅速充斥口腔,炒菜的魅力就在于此。   本就是用来解馋的,唐筝只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一直热衷于投喂荆,这么久也总算是让她把小家伙养出点肉来了,哪像刚来那会儿,抱在怀里还硌得慌。   被香味吸引来的目光还不少,十个鸡蛋相当多,唐筝分了一半给枝,又热锅炒了十个送去里面给老祖母和两个孩子。   坐在门口编绳子的牛部落的女人们咽着口水不敢吭声,眼神却是一直往这儿瞟,唐筝最后夹了几筷子给耳怀里的小孩儿吃。   耳谢了唐筝两句,笑呵呵地把孩子递过来,唐筝只是伸出手逗了两下没接,这种看起来软软的很脆弱的小东西,她一向不太敢碰。   这也是个小姑娘,这会儿咧着嘴露出里面新长出来的一小排乳牙,咯咯地笑着挥动短短的手臂要去够唐筝的手指。   “她叫什么?”荆也坐了过来,逗弄着小娃娃,让她把她的手指抓在手里玩。   “还没名字呢。”耳笑着说,“要不然你给取一个吧。”   自从荆治好了那个叫脊的男人的病,牛部落的人就一直向她传递出极度友善的信号,特别是脊病好后加入建筑队,知道荆喜欢植物就总爱把遇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采来给她,让唐筝老大的不爽,特别是荆开心地接下的时候。   十多岁半大的男孩儿难不成对小姑娘有意思?绝对使不得。   荆想了会儿,侧头去看唐筝,拉了拉她的衣服说道:“想不出,你来吧。”   耳也看了过来,显然对于唐筝帮忙取名字没有什么异议,唐筝看了眼外面说道:“现在是大雪初融的季节,就叫融好了。”   “融?”似乎是没有听过这个字,两个人都念了几遍,荆又伸手逗了逗小娃娃,对唐筝说:“融这个名字真好听。”   “嗯,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唐筝笑着去揉她的脑袋,坚韧的小灌木。   两个人逗弄了一会儿可爱的融,唐筝见天色还早,拉上枳,带着荆去后山采药。   鹰部落过后倒是没再碰上来窥探的部落,毕竟鹰部落是跟着牛部落的人过来的,在这个信息极度不流通的时代,大概四周邻里对于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社会底层的弱小部落,能挺过这场连绵三月的大雪就是万幸了吧。   唐筝也乐的清闲,虽然感叹过没有劳动力送上门来,不过就现在的雪季而言,族里的人数已经接近饱和了,再增加一点她也养不起,动作慢点儿这不也完成了么。   三个人爬的有点儿高,站在山上能俯瞰到下面的景象,大片四四方方的空地上小小的人影跑动着,新鲜还带着凉意的空气从鼻腔吸进肺中,辗转又回出,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   “好大,这么大的地方用来做什么?”枳望着下面的景象问道。   唐筝畅意地笑着,说道:“用来住!”   “怎么住,用的了这么多地方么?”   “用的了,只嫌不够大。”心底规划的草图已成,唐筝自信能够将它建设出来,“走吧,那边我们还没去过,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这片后山对于荆来说是宝地,对于唐筝来说同样是,老天爷可真是给她刷了一个极好的出生点了。   后山背阳处长着漆树,等天气热的时候来采漆,不光家居可以防腐,还有木弓,砍上两颗柳树做弓干,贴一层牛筋,性能要比竹弓翻上两三倍。   前段时间来这里收集了不少雪菜的种子,存在罐子里,来年快入冬的时候种了吃,弄点盐水放罐子里腌一下,味道好还能储存很久。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安分久了,有些人开始活络起来了,虽然做的隐蔽,但到底是露出了些许马脚。   唐筝转身时回头看了眼建城墙的那群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劳动力,希望到时候能少筛到一点吧。   第34章 争执   深夜的山洞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夹杂着某几个汉子略重的鼾声。   与洞内截然相反, 山洞外的两个部落竟然出奇地紧挨在了一起,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 在周围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明显,却不至于惊动门口的守卫。   “已经是雨季了, 我不准备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们怎么说。”一个女人的声音压的有点低沉, 如果唐筝没睡着, 一定能听出这是鹰部落平日里最活跃的那个人的声音, 她叫喙,的确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不行!我们发过誓的!”羽急急地说道, 她是鹰部落的族长, 她说话自然有不少人跟着点头应和。   喙嗤笑一声,“别忘了我们当初是为什么来的,现在雪季过去了, 打不过他们难道还不能跑么?”   闻言羽一顿,没有立刻反驳, 喙说的没错, 当初来投靠木部落的确是因为族人已经饿得不行了, 特别是两个还抱在手里的娃娃,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可在这里呆久了,除了当初的誓言之外,她心底有些不想离开。   木部落现在的强大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正在建起的高大城墙,只要待在里面就不用担心晚上野兽的入侵,里面温暖的洞穴,强劲的弓箭,数不清的陶器,柔软的皮革,还有其他很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想离开。   见她沉默,喙冷哼道:“鹰是自由的,我已经存下了几天的食物,在雨季我们不会饿死,你想留就留,我一定要走。”   没错,鹰是自由的,可套上绳索的鹰还有自由可言么?   看了看缩在身边的孩子,羽松开紧咬的下唇,坚定地说道:“我留下,你们谁想离开我不会管。”   说完羽别过头不敢去看,耳边有族人细碎的争论和站队声,无论最后身边还有几个人她都认了。   “族长。”有人轻唤了一声,羽回过头,少数人已经换了位置,身边那人笑着说道:“你是我们族长,去哪儿我们都跟着你。”   “好。”羽眼眶有些湿润,去了两个孩子他们一共才十三个人,有八个人愿意留下来跟在她身边,怎么让她不高兴。   喙拉了拉身边还有些迟疑的族人,沉下脸来,转头望向旁边一直在看戏的牛部落的人,问道:“你们呢?看了他们这么久的脸色,就真的没想过跑?”   起初还不明白鹰部落的人反常地挤过来的目的,这会儿围观完了明白了他们的心思,现在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耳顿时警铃大作,沉声道:“你们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想离开。”   “不!”   刚做表态,身边一声“不”打断了耳的话,错愕地看去,竟然是尾说的。   “我要离开!”尾直视着耳的眼睛再一次说道,话语中甚至带着决绝。   “你胡闹!”不敢惊动守卫,耳低声呵斥道:“榛已经饶过你一次了,你怎么敢!”   尾看着生气的耳丝毫不示弱,瞪着眼睛说道:“就算她榛千好万好,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替她背一辈子的木头,外面的林子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要我原来的牛部落!”   “错事是你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没你同意他们都不敢干,你现在怎么敢再让族人处在刀尖上!”耳气红了眼眶,咬着后槽牙与他对峙。   “那你们就都跟我走啊。”尾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四周的族人,说道:“现在木部落的人根本就不管我们,只要跑的快他们追不上的,雪季过了,我们还可以过回原来的日子,甚至还可以抢走,唔......”   “住口!”耳冲上去捂住尾的嘴,她觉得尾已经疯了,再也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活泼的,会给她采花儿回来的人了。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可印出的尾的眼中只有激动和疯狂。   挣扎两下,尾一把推开身上的耳,看着倒在地上的她,第一次露出阴狠的表情,“为什么老祖母会让你做族长,为什么族长只有你们女人能做,她明明说过我才是族里最厉害的人的,只有我!才能让部落强大起来!”   尾从喉咙间挤压出的低吼让耳一怔,在两个孩子无措的搀扶下坐起来,指着族人哭道:“你给我看看,谁想跟你走,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围坐在周围的族人互相紧靠,缩了缩身子,不敢去看尾,有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挪了挪位置,低着头向尾靠近,其中一个结巴着说:“我,我们想,想离开。”这些人正是平日里就与尾走的近的。   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半空的手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对面的尾却是露出了快意的笑容,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我打死你!”脊凶狠地将毫无防备的尾扑倒在地上,一拳毫不客气地砸在他脸上。   到底脊还是年轻,战斗经验丰富的尾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衣服,脚下用力,拧腰将他掀翻在地上,反扑过去跨坐在他身上,抓住胸口的衣服将人提到半空,就要冲他脸上还上一拳,不远处一声低喝如同闷雷炸响。   “你们在做什么!”   尾的拳头举到半空还未落下,听到动静醒来的蜂将他喝住,手中的长矛指着他低喝道:“从他身上下来!”   忿忿地从脊身上下来,松开他衣服时尾不忘用力推了一把,背部撞在坚硬的地上,脊被震的胸腔闷痛。   “老实点,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你们?”蜂将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的脊踢开一点,长矛的尖端指着尾的脑袋再次问道。   尾撇开头不吭声,洞口又走出来几个人,还有被吵醒的唐筝。   “这是怎么了?”揉了揉眉心散去一点睡意,唐筝看着这一大群显然未曾睡着过的人问道。   “他......”   脊挣扎着伸手指向尾,刚想说什么,耳一把抓住他的手,冲着唐筝喊道:“没什么!”   唐筝被她突然的叫喊惊地完全清醒过来,蹙了蹙眉,转头对同样被吵醒走出来的族人说道:“你们去睡觉。”   把族人都赶回了山洞里,唐筝走到耳的面前,借着月光也能看到她来不及低头时通红的眼眶,“怎么回事?”   “没什么。”耳低头看着地面,诺诺地回道:“起了点争执,我劝不住。”   “是么。”唐筝淡淡地说道,抬头扫了一圈两个部落的人,“那你们大半夜怎么都不睡觉。”   所有人都缩起脑袋,避开唐筝的目光,没人敢说话。   “精力这么好,要不然今晚都别睡了吧,反正月亮这么亮,继续干活怎么样。”唐筝看着这群人,说话间听不出喜怒。   听她这么说,果然有人急了,一个鹰部落的女人颤抖着小声地说:“他们一直吵,不关我们的事。”   “对,跟我们没关系的,我们就是被吵得睡不着。”喙讪笑着接话。   “那还不快去睡觉!”唐筝骤然喝道,震的身前的人具是一怔,瑟缩着抱在一起,紧紧地闭上眼睛。   瞥了一眼地上的耳,尾和脊,唐筝说道:“你们三个去那边站着吧,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再去睡觉,蜂你看着他们。”   “好。”蜂一口应下,手中的长矛拍一下尾,“站起来!”   不再理会这两个部落的事,唐筝转身回山洞里,抱起扒在洞口看她的荆朝里走,路过松的时候压低声音说道:“这两天盯紧点,出去的时候就在外面守着吧。”   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应下,“没问题。”   ---------------   被罚了一个晚上,两个部落明显安分了很多,不管背地里有多波涛汹涌,起码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表现的比往日里唯唯诺诺了不少,这两天干起活来也十分卖力。   “冷不冷。”唐筝坐在溪边,用碗里的温水为荆冲掉头上最后一点泡沫。   清洁剂是用荆从后山的皂荚树上采来的皂荚做的,捣烂了泡在水里,过滤掉渣滓,用的时候倒在头上搓就有泡沫。   荆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回去吧,过会儿别着凉了。”唐筝笑着说道,把碗放进旁边的大盆子里,起身带她往回走。   两人走到一半,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谁!”唐筝喝道。   “是我。”耳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看了眼远处建造城墙的人们,显得有些不安,慢慢松开手说道:“榛,我有话想跟你说。”   唐筝对着不远处一直注意着她们的枳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回头软下声对荆说:“你头发还湿着,先回山洞里等我好不好。”   迟疑地看了眼耳,荆点了点头,对唐筝说:“头发干之前要回来。”   “好。”唐筝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进了山洞才对面前局促的耳说:“跟我来吧。”   将人往大山的侧面带了带,很快就看不见空地上忙碌的人影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唐筝将盆子放在地上,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问道。   耳眉目间有些纠结,现在被问起,之前拦下她的勇气全无,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鹰部落的人要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么!赶上了! 圣诞快乐! 。 好吧还有一件老生常谈的事情想说,我呢不是全职党,不是学生党,是个苦逼的工作党,真的已经快把码字当成全部的娱乐了。 我是第一次写文,还没有一颗强大的金刚心,你们催更,说我短小我觉得没什么,有时候甚至觉得很有意思,但是觉得我更新太慢不想看了,想养肥的,可以不要告诉我么。 合理催更呀,写文是有趣的事情,我不想变成负担哦。   第35章 袭击   “嗯, 然后呢?”唐筝挑了挑眉, 倒是没有猜到会来告密的人居然耳, 毕竟那天夜里包庇的人不也是她么。   耳楞了一下, 未曾料到唐筝竟然是这个反应,回过神有些自嘲道:“你都知道了。”   唐筝不置可否,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之前觉得她软弱的可以, 这会儿倒是得重新估算一下了。   既然来告密自然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点什么, 那也就没什么要遮掩的了, 唐筝调笑道:“鹰部落的人想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动作那么大我想不发现都难, 不过你们部落似乎也不安生吧?特别是那个叫尾的男人?”   耳身形一僵, 随后肩膀便垮了下来,凄然道:“你说的没错,尾想带着族人离开, 我实在是劝不住了才来找你。”   “找我?”唐筝轻笑道:“你是觉得我能劝住他们,还是我会放过他们?既然如此, 那天夜里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说不定一高兴我就饶了他们了, 现在才来跟我讲这些?”   “不是的。”耳抬起头,渐红的眼睛直视着唐筝,“我以为能让他回头的,可他现在就像疯了一样,现在我只想求你这件事后你不要迁怒我其他的族人, 他们都跟着我留了下来,我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不会让他们后悔。”   果然还是有点族长的风范的,唐筝看着眼前不同于往日,稍显坚毅的耳笑道:“这个我可以答应,我也在这儿跟你讲,愿意跟着我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至于其他的,也希望你到时候别太难过了,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是好是坏都得自己担着。”   “我知道的,谢谢。”耳点头道谢,诺诺的声音中带着点哭腔,唐筝不免有些怀疑之前敢看着她眼睛大声说话的人和眼前这个是不是一个人。   “好了,把眼泪擦一擦吧,过会儿别让人看出来了。”看着耳抽抽搭搭的样子,唐筝有些头疼地安慰道。   急忙抬手抹掉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泪水,这会儿耳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忙脚乱起来。   好笑地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唐筝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族长竟然还是个十多岁的姑娘,顶多也就比枝大上个两三岁,几个月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变革,的确是难为她了。   事情解决完了,想着荆还在等她,唐筝端起地上的盆子对耳说道:“没什么事就去干活吧,你也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行了。”   耳轻轻点头,搓了把脸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伸手去把唐筝手里的盆子拿了过来,“我帮你搬回去吧。”   “行,放山那边就行了。”有人愿意帮忙唐筝当然不会拒绝,毕竟陶制的盆子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又宽慰了耳两句就往山洞跑去,刚碰过水,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冷。   还没到洞口就看见站在那儿看向她的荆,果然没听她话乖乖在里面等着。   唐筝加快了脚步,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里走,气道:“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的么,站在门口不冷么?”用脸贴了一下荆的脸,冰凉还带着一点头发上的水,凉得唐筝皱起眉来。   “不冷。”荆弱弱地说,顺手搂住唐筝的脖子把脸埋进去蹭了蹭,有点撒娇的意味,显然是怕她生气。   被这么一蹭唐筝也没了脾气,三两步走到火沟边上坐下,带着荆侧坐在自己盘坐的腿上,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把头抬起来。   “以后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唐筝捏了一把荆的脸,凶道。   “不会了。”快速地摇了摇头,荆小心地看着唐筝的表情,不敢乱动。   看着荆搞怪的模样,唐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伸手将她那袋往下按了按,说道:“头低低一点,给你把头发弄干。”   荆顺从地低下头,身子微微前倾,垂下的头发正好荡在火沟上方,唐筝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轻揉着,让头发干的更快一些。   “榛?”低着头的荆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难得听见她叫自己,唐筝有些疑惑,手下动作更轻,还以为是没注意弄疼了她。   隔了一会儿,才又听见荆说:“族里,是不是又要出事了?”   唐筝手下动作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轻声说道:“快了,等这次过了就不会再有事了,这些不用你想的。”   “可是这里不好么?为什么他们想离开?”荆抬起头看着唐筝又问。   小孩子果然更加敏感,大抵是因为经历过大变故吧,这还是荆头一次这么不依不饶的追问,唐筝轻叹一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却总有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要去触碰一些不能碰的东西,所以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会死么?以前听说别的族有人逃走都会被打死。”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唐筝伸手捧起荆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代价,他们想做这件事的时候命就不属于他们自己了,赢了可以拿回去,去哪儿都没关系,可输了就会落在我手里,生死由我说了算。”   “那你会还给他们么?”荆懵懂地看着唐筝,问道。   轻笑着揉了揉面前的脑袋,又一次把她的头压下一些,不敢再与她对视,唐筝说:“到时候再说吧。”   甩开头上作乱的手,荆抱住唐筝的手臂不让她再乱动,抬起头来看她,过了会儿又凑近搂上了她的脖子。   “又怎么了?”唐筝好笑又无奈地搂住荆的腰往怀里带了带,不知她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起来。   收了收手臂,荆在唐筝耳侧轻声地说:“我只想木部落,巫部落还有你都好好的,不要像老祖母一样离开我。”   “嗯,我答应你。”唐筝回道,说的轻巧却满是郑重,这是承诺。   轻晃着身子,很快趴在她肩膀上的荆就睡了过去,唐筝小心地把她抱到草铺上,轻拍着她的背,转头从侧面还能看到山洞外忙碌的景象的一角。   不要闹得太大,或许可以考虑再给一条活路吧。   ---------------   连着几个艳阳天,今儿个天气突然阴沉了不少,唐筝坐在棚子下掰着手指算日子,又是平静的两天过去了,这群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反倒是自己有点儿急躁了。   唐筝叹了口气,念了几句清新如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小树枝,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这是要下雨了吧,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是不是要下雨了?”随口问着,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身边的荆歪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老祖母说过这样的天会下雨的。”   “是嘛,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一晃眼大半年都过去了,今年她就该“十岁”了。   “师傅。”不远处的山从窑里钻了出来,朝唐筝喊了一声。   收回视线,唐筝扫了一眼身上的都是泥的山,无精打采地问:“又什么事儿啊。”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山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过来,递到唐筝面前,高兴地说道:“师傅你要的东西我给烧出来了。”   “我看看。”接过陶碗,用手指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唐筝拿起一个举到半空,小小的圆片并不厚,连半公分都不到,中间有个方形的孔,正是铜钱的形状。   “挺好的,就按这个来。”唐筝夸赞了山一句,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伸手捞过一根细绳,拿起碗里的陶币串了起来。   山抓着后脑勺笑了下,有些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啊师傅。”   “嗯......”唐筝想了想,这个钱的概念还真是不好说,随口应付道:“等用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山糊里糊涂地点头,也不在意,反正师傅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窑里还有不少东西没搬出来,山起身要走,抬起头刚好看见有人靠近,朝着那边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拿点东西。”   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筝一怔,快速地转头看去,竟是该在对面工作的尾。   看着尾敛在皮革下的手,后颈的汗毛莫名地竖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唐筝骤然睁大了眼睛,“拦住他!”   突如其来的大喊声惊动了周围所有人,近在身边的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反应最快的只有唐筝和快要走到跟前的,尾。   唐筝抛开手里的东西,抓住荆的胳膊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近乎同时,尾一步跨过来抓住她另一只胳膊,极大的力道将人扯到自己身边,连带着的唐筝未能抓住,狠狠地摔在地上。   “荆!”   陶碗摔在地上发出破裂的脆响,里面的陶币散落开来,碰撞出“叮当”声不断,杂乱地就像现在的环境,族人开始朝着这里跑来,唐筝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小小的手掌,目眦尽裂。   第36章 杀!   “都别过来!”   “好!我们不动, 你先把刀放下!!”   看着不算锋利的石刀架在荆纤细的脖颈上, 唐筝急红了眼, 止住了想要靠近的族人,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先把她放开。”唐筝双手聚过头顶,尽量显示出自己的无害, 慢慢挪动想要靠近一点, 敏感的尾箍着荆的胸口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露出一丝狞笑, 尾用拿刀的手一转,刀尖指着外面笔画, “你们都把弓放下, 就那儿,然后退回去!”   族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势,被他冲的气血上涌, 见荆被他掳去,梗起脖子又想上前, 尾见状立刻又将刀架回荆的脖子上, 扯着嗓子吼道:“都老实点, 要不然我宰了她!”   “住手!”唐筝看着尾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一阵心惊肉跳,急忙喊道:“按他说的做!把弓都放下!”   虽然不忿,族人还是听了唐筝的话,把手里的弓放去了尾指定的地方。   有一丝鲜血顺着荆的脖子从石刀处流下,原本还蹬着腿挣扎的荆不敢再动弹, 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出,直直地看向唐筝,看的唐筝心急如焚,眼眶一热险些自己先流下泪来。   “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先把石刀放下好不好。”几近哀求,唐筝放软了声音劝道,红色刺痛她的神经,深吸一口气极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尾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提到半空的荆,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暗道自己掳了这会巫术的小姑娘果然明智,得意地拿开石刀指着唐筝说道:“你让他们把斧头也放了,还有吃的,把肉都拿出来给我。”   “好好好,都给你,你别乱动。”唐筝一口应下,朝旁边的山使了个颜色,山瞪了一眼趾高气昂的尾,转身朝山洞走去。   包括鹰部落准备叛逃的人在内,跟着尾的那些人都扔掉手里的东西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喙带人追上来,笑着说道:“不用麻烦,我们自己去装。”   说着一群人就往堆放食物的地方小跑过去,路过山时还特意撞在他身上,嬉笑着看他摔倒在地上,族人具是敢怒不敢言,愤恨地盯着他们。   “现在你要的都拿到了,把人还给我。”待那群人背着一个个筐子出来,顺手还捞上了陶器,唐筝又一次对尾说道。   轻笑一声,尾掳着荆朝唐筝走去,猛地一脚踹在她的胸口,紧接着朝她啐了一口唾沫,嘲讽道:“你不是很能么,不是先祖保佑么,有本事再站起来骂我啊!”   “咳咳咳......”被踹翻在地的唐筝因为胸口的剧痛蜷缩起身子,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努力想要撑起身又被踹倒。   一直忍着不哭的荆挣扎起来,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滑落,捶打着箍在胸前的手,“放开我!不要打榛,你放开我!”   突然哭闹的荆让尾一时间差点没能抓住,急忙用两只手将她抱住,凶狠道:“不准再动了!小心我杀了你!”   “坏人,放开我!”荆哭着不管不顾地挣扎,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急的唐筝涨红了脸,伸手去抓尾的脚踝。   一阵手忙脚乱,尾看着跟着自己的人都快到出口了,周围木部落的人都盯着他蠢蠢欲动的样子,大声喝道:“不准过来!”   踢开抓在他脚踝上的手,尾最后忿忿地扫了唐筝一眼,架着荆朝出口退去。   捂着闷痛的胸口,唐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追过去,尾嘲笑般地看着她,速度不减,一个孩子而已,反正其他人不敢动。   眼看着就要跟上大部队逃出生天,尾有些喜形于色,不自觉的想要加快脚步,这时后腿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小畜生!”尾痛的破口大骂,甩了两下腿,可咬着他的狼崽子就是不松口,伸手就要去把挂在他腿上的狼崽子扯下来,怀里的小姑娘还在乱动,一时间乱了阵脚。   见状,唐筝立刻飞扑过去撞在尾转过的侧面,三个人一起向地上倒去。   不远处的几个族人冲了过来,将想要起身的尾重新按了回去,拳头泄愤般地朝他身上招呼。   已经走出门口的叛逃者先是一惊,原属于牛部落的那些个犹豫着想要回来救尾,而鹰部落的见了立刻拔腿朝外跑,族里其他人重新抄起武器往外追,不管死活,直接就将手里的石斧扔了出去,将人砸倒在地。   “咳咳咳。”结结实实撞在地上的唐筝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爬起来伸手去将荆扯进自己怀里,还好倒下的时候尾垫在荆下面,应该不会很疼才对。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唐筝笑了起来,配合着疼痛致使的扭曲,表情有些怪异,捧着荆的脸胡乱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哄道:“乖,没事了,不哭了。”   “榛。”荆吸一下鼻子,眼泪越发的汹涌,伸手去抱唐筝的脖子,唐筝搂着她的背不敢乱动,怕扯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好在刚刚注意了一下只是伤了一点皮肉,血流了不少看着吓人,这会儿没再出什么血,却着实把她心疼坏了。   怀里的哭声渐小,却还是小声地抽噎着,冷静下来的唐筝抚着荆的背给她顺气,眼睛里堆积出阴郁,看着被暴打一顿的尾不知是什么表情。   牛部落的叛逃者被一一制伏,没过多久,鹰部落的人也从外面被压了回来,守在外面的松他们不知里面的情况,只照着唐筝的吩咐埋伏在林子里,等了这么些天还以为是她判断出了错,没想到今天真让他们逮着了。   松他们压着人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察觉到族中压抑的气氛时不由得一愣,山跛着脚过来和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后所有人都出奇地愤怒起来,连踢带踹地把叛逃者都赶到一起压住,等待老祖母发落。   被突然闯入一阵抢夺的人吓坏的老祖母这会儿被枝搀扶着,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们良久也说不出话来,太久没有接触过和人之前的争斗,被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气的直发抖。   “老祖母。”唐筝抱着荆站起来却不松手,任她把脑袋埋在自己脖颈间,转头对老祖母说道:“这次还能让我来么?”   猛地对上唐筝怪异的眼神,老祖母差点被惊到,再看她怀里啜泣的荆顿时明白过来,缓了口气说道:“随你吧,我管不了了。”   “谢谢老祖母。”唐筝颔首诚恳地谢道。   大抵是年纪大了见不得太血腥,老祖母拍了拍枝扶着她的手,往山洞里去。   唐筝回身面朝着再次成为俘虏的这些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恨,恨同样没有摆正位置的自己,恨自己的自满,自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不会出现差错。   被枳压住的尾还在挣扎,脸上依旧是不服输的倔强,恶狠狠地盯着唐筝。   唐筝扫了他一眼,表情一当初劝降时的冷漠,可说出的话却变了样子,“打断他的手。”   “啊!!!”   几乎是唐筝说完的同时,枳抓住尾手臂的手向外用力,“咔哒”一声手肘处应声而断,骨骼將皮肉戳出怪异的形状,剧痛让尾瞬间变了脸色,冷汗从额头上冒出,喘着粗气,看向唐筝的凶狠眼神仿佛要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错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自己的结局,听着尾的惨叫,带头的喙受不了压力第一个哭着跪在了地上,“我再也不跑了,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紧接着不少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哭喊着求饶,显得梗在原地的牛部落的人稍微硬气一些,然而并不值得赞赏。   “呵。”唐筝听着他们的求饶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没错,错的是我,所有的错都在我!”   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唐筝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颤,稍稍收紧了手臂,咬着后槽牙平复自己失控的情绪。   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唐筝仰起头逼回自己眼眶里因为情绪波动而沁出的眼泪,失控过后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过,从未这样直观地认识到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或许有些曾经良好的品行和观念真的不合时宜了。   好一会儿唐筝才缓缓地说道:“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该在知道你们要逃跑的时候还想着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该觉得你们会在意我对你们的好,以后!要是谁再让我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这双腿就别要了吧,都给我打!”   “不,不要!”   “啊!!!”压着尾的枳一脚踢在他的腿弯,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尾屈膝倒在了地上,枳的脚掌不依不饶地碾住他的膝关节,疯狂的剧痛毁掉他的理智,使他的尖叫在周围的惨叫声中格外明显。   唐筝闭着眼不去看眼前的景象,抬手按住荆的脑袋,心脏快速地跳动,安静地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适应这种残忍,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淡淡地说道:“都杀了吧。”   具体的景象唐筝不想去看,说完便抱着荆朝山洞走去,身后一声声刺耳的叫喊代表着一个个生命的结束,让她太阳穴直跳。   每一个势力的强大永远避免不了血腥和武力,现在才意识到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圣人,用虚无缥缈的善意去感化这些蛮夷,到底是之前把事情想的都太美好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既然这些人这般顽固不化,那就别怪她的铁血手段了。   或许真正的原始生活,现在才是开始。   第37章 陶币   手指沾上水, 唐筝小心地擦去荆脖子上的血迹。   伤口很浅, 断断续续的一长条显得有些吓人, 这会儿伤口上已经结了血痂, 只擦掉了周围流下的血唐筝便不敢再动。   “疼么?”在伤口上轻轻呼了口气,唐筝抬起头来问道。   “疼......”荆拖着调调, 伸出手又要去抱唐筝,眼眶还是红红的, 这会儿被问了又泛起了水雾。   唐筝把荆搂进怀里, 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轻轻拍着她的背,对自己的责备更深。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小, 伴随着最后一声的结束, 松从外面走进来,对唐筝问道:“都杀了,要扔去外面么?”   “嗯, 远一点,别招了东西。”唐筝沉声说道, 手下安抚的动作不停, 想起了什么, 又对松说:“地上的血让人扫了,烧一下去掉味道,把枳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行,我这就去。”   松说完便出了山洞,没一会儿枳又急匆匆地进来, 一下子坐到荆跟前紧张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荆从唐筝身上起来,抓住了枳放在腿上的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小声说自己没事。   明显了口气,枳揉了把荆的脑袋,转头看向唐筝,“松说你叫我,是那群外族人的事情么?”   唐筝回道:“是,现在人少了差不多一半,我想让你专门盯着他们,虽然剩下这些人都比较安分了,不过我不想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做,今天的事情我保证是最后一次。”枳拍了拍胸脯说道。   唐筝顿了一下又道:“要是再有刺头你自己看着办吧,打不服就杀掉,总要为自己的誓言付出点代价的。”   “好,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之前就看几个人说话做事怪怪的,你要他们我也不敢动手。”枳咧开嘴,笑着说。   “那就这样吧,麻烦你了。”唐筝回了一个笑容,心里却是苦涩,人性果然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再一次对自己试图不用武力解决问题感到自不量力,劳动力的数量对于他们这不大的部落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以后还是宁缺毋滥的好。   枳起身前又揉了一下荆的小脑袋,对唐筝笑道:“也请你帮我照顾好我们的小族长。”   “应该的。”唐筝笑着应下,这段时间族人学着她偶尔蹦出的现代化方式说话,聊起天来还颇有几分模样,有时候听起来很有意思。   之后的日子里唐筝除了拿着一块泥板子捣鼓外,就是时不时地去看荆的伤口,面上不如之前一直笑盈盈的样子,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荆的伤口结痂才有所好转。   族人不甚在意,剩下那些俘虏倒是战战兢兢的样子,想着那天血流满地的恐怖景象完全不敢再动一点歪心思,就连做事效率都高了不少,整个城墙工程的进度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慢。   “唔,你干嘛?”想着事情,脸突然被人从两边用手夹住,唐筝含糊不清地问道。   “笑。”荆学着唐筝平常对她的样子揉了一下她的脸,“命令”的时候还挺严肃,显然是不太满意她最近总板着一张脸。   闻言唐筝倒是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下脸上的手把荆抱进怀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丝毫不顾荆的挣扎,唐筝自个儿玩了个开心,这两天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外面传来声响,显然是外出的族人回来了。   这会儿发现似乎是有点玩过头了,唐筝放开荆,讪笑着去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咳,我们去吃饭吧。”   “哼!”荆冲着唐筝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独留唐筝坐在原地。   尴尬地收回半空的手,转而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唐筝起身跟了上去。   今天显然又是丰收的一天,春天地里的笋都冒头了,一个个都大的很,唐筝让桃把笋挖回来,当天吃不完的就切片风干,以至于白天空地上都是晒笋的大簸箕,个个都有一米多的直径,这可忙坏了枝。   那边在割分猎回来的麂子,这边唐筝给俘虏们分发食物,这件事情的把控一直都在她手里,虽然最近心情不佳却也没亏待他们,一顿饭绝对能吃饱。   “你们先等一下。”分完食物,唐筝叫住了矮着身子准备离开的俘虏们。   突然被叫主题,耳他们明显抖了一下,重新站定,低着头不敢看她。   唐筝叹了口气,虽然满意于自己的震慑力,但心里头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一个个看她的眼神怎么都像看老虎似得,好好干活又不会真吃了她们。   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人,唐筝看着站在最前头的耳和羽问道:“你们两个是族长,大家一天都能编多少绳子?”   耳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唐筝,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心里有数回答的也快,“少的一天能有三十,多的能有四十不到。”   旁边的羽点了点头,跟道:“差不多,大多数能有三十五的样子。”   数数是唐筝教过的,她们本来就会,只是用手指和手掌来换算显得奇怪。唐筝自己量了个大概一米的长度的竹竿出来让她们自己算,每天只目测一个量,看上去不少就随她们去了,真问起来这还是头一回,难怪她们显得紧张。   “那今天你们族里各一共多少,自己数一下。”唐筝说道。   两个人一头雾水地把怀里的食物递给身后的族人,自己蹲下身去量,好大一会儿耳才先站了起来,说道:“一百零三。”   “我这儿一百三十五。”鹰部落比牛部落多一个女人,羽数了不少时间才起来回道。   “这样。”唐筝算了算从怀里掏出一串陶币,解开绳子数出两个来说道:“这是陶币,我给你们每天定一个人三十二的量,每超出十根可以来我这里拿一枚陶币,每二十个陶币再带上你们自己的一块皮子可以来找我换一块好的,这两个你们先拿去算是今天的奖励,至于后面的男人们,只要枳没说你们偷懒,我五天一人给一枚。”   认真地想了会儿唐筝说的话,耳的眼睛一亮,追问道:“那除了皮子还能换其他的么?”   唐筝诧异地看了眼耳,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挺强的,都不用她多费口舌了。   转身回山洞里搬出这两天一直捣鼓的泥板子,唐筝指着上面一大串整齐的图和字说:“这上面是我这儿能换的东西的价格,凑够了陶币都能换。”   一群人凑上前去看着板子上一堆奇怪的线条琢磨,这儿的动静倒是引来了那边分完食物的族人,跑的最快的蜂三两步到了跟前指着板子上的东西问:“榛,你这在干嘛呢?”   “就是搞了点新玩意儿,呐,这叫陶币。”唐筝拿了枚陶币出来递给他。   “咦,这不是上次师傅你让我做的东西么?”后面的山见了蜂手里的东西好奇地问。   “对,用来换东西的。”   唐筝耐心地又和后面来的族人讲了遍陶币的用处,下面顿时有了反响,窃窃私语起来。   樟突然问道:“我也想要块皮子做个水壶,我能给你干活弄点儿么?”   “对啊,我也想要一块。”不断有人开始附和,虽然一身衣服解决保暖问题都是标配,从上到下一应俱全,但族里的物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以往能留下的东西不多,多出来的也都要用来和其他部落交易,除了日常分配外很少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原始社会公有制,与中国现代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存在一定的区别,两者中间便是唐筝现在想要发展的私有制。   惊讶于族人对剩余物资的渴求,唐筝十分满意族人的表现,又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都留在族里干活,那谁出去打猎,哪里来的吃的啊。”   “也是哦。”樟挠了挠头,但又很想要皮子,显得有些纠结。   稍微算了一下价格,唐筝给了个比较合理的方案,“这样吧,你们猎到大猎物的时候功劳最大的我就给两枚,其他的我给一枚,桃你们我两天给一枚,要是帮我做事情我可以额外再给你们陶币,怎么样?”   “好啊!”这下子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挣着说要帮她干活,唐筝看在眼里,心里也高兴。   这就是私有制的好处,能够大大地提高群众劳动的积极性,不出意外吃完饭后耳她们便会接着编绳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白天过完就如同解放,产量也会大大的提高。   “对了,榛,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蜂乐了一会儿又指着板子问道,刚才问的问题似乎跑偏了,“这画的不会是皮子吧,这肯定是陶碗,后面那一串都是什么东西?”   这可就问道点子上了,心里夸了把蜂聪明,唐筝一拍手,对着众人朗声道:“这上面第一排写的是一块皮子三十陶币,后面的字你们看不懂,明天早上别出去了,我教你们识字!”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最近一直加班,有点慢了,但我要保住我的名声! 另外,新年快乐!   第38章 识字   又是新鲜的事物, 族人咀嚼着识字这个词汇摸不着头脑, 板子上那些东西前面的还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总觉得后面的线条完全是一样的, 怎么就能变成榛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呢?   “好了,快去吃饭,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唐筝搬起泥板子开始赶人,族人一哄而散, 听话地去用餐。   妥帖地将板子放好, 唐筝跑去篝火边, 一屁股在荆旁边坐下,脸上带着略微讨好的笑, 凑过去问道:“生气了?”   荆摇了摇头, 把手里唐筝的那份食物塞进她怀里,扯出她手里的衣服,板着脸说道:“吃饭。”   看样子真的生气了啊, 唐筝挠了挠侧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想了会儿, 开始硬着头皮找话题, “那你先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其实伤口上的痂部分都开始脱落了,荆抬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扬起头来,露出脖子上的一长道伤口。   她们坐在篝火的外围,前面有不少人挡着, 唐筝凑近了才能看的清楚。痂脱落的地方生出的新肉稍显粉嫩,她低头时侧面的头发挡去一部分光线,更显昏暗。   微微眯起眼睛,大概是视线受阻的关系,唐筝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指腹在荆伤口下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引得她身子一颤。   荆快速地后撤,抬手捂住脖子,轻嗔道:“痒。”   “咳。”唐筝收回半空的手,掩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眼神四处乱飘了会儿,拿起被放在身前的晚饭说:“我们还是吃饭吧。”   荆盯着她不动也不回应,唐筝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一溜烟地跑了过来,猛地扎进唐筝的怀里,不用想也是那只粘人的狼崽子。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唐筝总给它脸色看,良还是很喜欢往她身上扑。   这回唐筝倒是没再把它扔开,自从前段时间立下大功之后就对它和颜悦色了不少,更何况现在还出现的这么及时!   顺手撸了一把毛,给它挠了挠肚子和下巴,唐筝把它抱到了荆的腿上,笑着说:“陪它玩会儿吧,我去做晚饭。”   荆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熟练地给狼崽子挠痒痒。   换了个地方良也没太大反应,舒舒服服地翻开肚皮,显然是非常享受的样子,唐筝在心里给他比了个赞,这只狼崽子真是养得值了!   自觉地把荆的食物揽到自己这边,跑去加工完了再带回来,经良这么一闹荆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唐筝也就笑嘻嘻地把这件事儿揭过去了,至于刚刚那什么奇怪不奇怪的感觉,完全存不进脑子里。   --------------------   和寻常一样抱着荆睡觉,被洞口照进的阳光闹醒,唐筝站在门口舒了个懒腰,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就要教大家识字了,想想还有些激动,教育发展可不是其他能够比得上的。   领着族人在空地上坐着,矮的在前面,高的在后面,男女老少都乖乖拿着一根小树枝等待唐老师的发言。   老祖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没再参与,坐在旁边翻晒东西,时不时地朝这儿看。   搬出一块新的板子来放在身前,唐筝说道:“会数数的都举手。”   大部分人都把手举了起来,唐筝粗略的扫了一眼,除了年纪小的孩子之外,牛部落和鹰部落的人不会的比较多,自家部落的她教过,出奇的是巫部落的人竟然都会,显然是一个“文化程度”比较高的部落了。   “那这样,都把手拿出来,跟我数一下数。”唐筝伸出一只手来,大家也都跟着做,用另一只手掰下一根手指便数一个数字,“一,二,三,四......”   就像是教还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唐筝耐心地一遍遍教,下面跟着一遍遍念,好在成年人的思维理解能力强,没用多久也都能记住了,她还特意每个人都抽查了一遍。   学会了数数,接下里就是把数字和文字对应起来。   唐筝拿起板子用石刀在上面轻划,这种没有烧制过的泥板子不太结实,能轻易的在上面刻画,之后只要把上面那层划掉就能写新的东西,很方便。   这十个数唐筝用的是“壹贰叁”这样的中文大写,好处在于无法用添一笔来修改数字,这也就是寻常支票上用这种字体的原因。   唐筝不在意族人对于这种复杂的字体学习起来有什么难度,想想她自己小时候同样一个字都不认识,现代简体字毫无联想性,照猫画虎不也就这么学下来了么。   前面的代表物件的符号唐筝选择用简笔画来表示,虽然不太了解象形文字是什么样的,大概这样也差不多了吧,族人大多数都一看就懂不是?   学的快的一个小时就能记得差不多,学得慢的愣是学了半天才学会,唐筝头疼地检查完蜂的默写,看他傻笑着挠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了板子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耳,你留一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唐筝单独叫住了正在教自己族人识字的耳,短短半天的时间不光是为了教会族人识字,还能看出每个人在这方面的悟性,耳的图形记忆能力完全和蜂相反,可以说是比较快的。   当然令她诧异的是学的最快的人竟然是荆,不过想想她小脑袋里装了那么多关于草药的知识,似乎也不用太惊讶。   “有,有什么事么?”耳走过来,有些忐忑地问道。   看她这副样子,唐筝哑然失笑,“别这么紧张,就是想问你想不想跟我识其他的字?”   耳惊喜地抬起头,随后又纠结地低回去,“跟你识字就没人编绳子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唐筝大手一挥,说道:“你跟我识字,以后还要教其他人,省了我的力气,陶币和那些我族里采集的女人们一样,两天一个怎么样?”   “好啊!”耳顿时喜出望外,一口应下,激动地手都有些抖。   也没耽搁时间,唐筝拉上荆,带着耳一起窝在她的地盘上,有些东西她用简单的线条造了些易懂的字,而大多数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来,手头有不少竹片是她问枝要来的,上面刻着新字和旧字的对比,免得时间久了她自个儿也忘了,当然教给她们两个的都是新字。   三个人一起造字也能快一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身边的竹片堆得越来越多,书面的表达也越来越完善,想着将来还能把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唐筝就干劲十足。   当然这股子兴奋劲儿也没持续太久。   “好困啊......”唐筝打了个哈欠,眯起的眼睛里泛出泪光,支着脑袋看向一边整理竹片的荆,这两天脑子动太多有点累得慌。   “睡觉。”荆轻飘飘地说着,手下动作不停,连个眼神都没给唐筝,虽然年纪小,但对于文字这件事情相当认真,要是能把知道的东西记下来,族人可以少吃一点苦头的,以前常听老祖母叹气,说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会,又要重新去试。   唐筝无力地瘫在草铺上望着山洞顶上的石头,总觉得最近荆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要是以前,一定就乖乖地过来让她抱着了,真是养得小姑娘长大了,要进入叛逆期了。   要是不抱着谁自己一个人能睡着多好,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荆?”   头顶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还有点儿陌生,唐筝仰头看去,是脊倒着的脸,一见他唐筝的脸就拉了下来,总觉得他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   相反于唐筝的态度,荆倒是有些高兴的,抬头问道:“有什么事么?”   “那个......”脊扭捏了两下,看得唐筝的眼神忍不住警惕起来,好一会儿才做足了心理准备似得拿出背在身后的手,“这个送你。”   荆楞了一下,接过脊递来的东西,要唐筝来说大概是个簪子,细细长长,头上刻着一只小兔子,手艺还不错,倒是生动形象。   “我看你们都用树枝把头发插起来,就想着做个好看点的给你,嘿嘿。”脊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说完脸上还有点红。   “谢谢。”荆伸手把簪子接过来,握在手心里看了两眼,稍稍露出一点新奇。   脊的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有些忐忑地问道:“你,你喜欢么?”   “嗯。”荆点头肯定道。   “那就好!”得到想要的答案,脊高兴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巴着说:“那,那我先出去了啊,要是,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   不等荆反应,脊就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留下她在原地愣愣的,估计还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咳。”被全程无视的唐筝轻咳一声,试图吸引荆的注意,别扭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你......你很喜欢这个东西?”   荆回过头来看了唐筝一眼,又看了下手里的簪子,点了点头,“很好看。”   “......”   唐筝语塞,伸手把人拉过来,抱住躺下,“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制度和行为是为了目的服务的,养鸡为了有持续不断的肉食供应,唐筝对俘虏开始的友善是为了尽可能的保留劳动力,后面的杀戮是因为前面制度的失败而采取武力控制,而私有制呢是为了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 _(:з」∠)_不是为了一项制度而实行一项制度哦。   第39章 簪子   在旁边出现第十次木头碰撞的声音的时候, 山终于忍不住了, 朝着坐在柴火堆里的唐筝问道:“师傅, 你在干嘛啊?”   “我能干嘛。”唐筝手一抖, 手里的木棍又掉在了地上,回头凶道:“做你的事, 问那么多做什么!”   山讪讪地缩回脑袋,不敢再多说什么, 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捏泥巴。   唐筝左右拿着不同色泽的木头看了又看, 最后颠了颠左手里分量稍重, 颜色泛白的木头,拿定了注意。   起身去到枝那边, 檀刚好从外头回来, 肩上扛着一捆竹子,见到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榛,你怎么在这儿, 荆呢?”   也难怪他好奇,平常两个人都形影不离的样子, 今天就见她一个, 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好像少了点什么。   “要你多嘴,就烦你们这样的,一边去!”不知怎么的唐筝今儿的脾气就是有点炸,莫名被吼了一通的檀傻愣在原地,枝眨着眼睛朝他使眼色, 回过神领会了枝的意思,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灰溜溜地跑了。   当她瞎的没看见么!唐筝自个儿坐那儿生闷气,还说起码十五六岁才能让徒弟嫁出去呢,这会儿估计没个一年就得被拐走了,一个个都早恋!   心情差,手下削木头的力道也重,石斧敲得木棍“咚咚”响,一大片一大片的木屑从上面剥落,枝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切到了手,“师傅,你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唐筝手下动作一顿,稍微正常了一点,放缓了语气说道:“没什么,檀对你好不好?”   “好啊。”枝轻快地回道,脸上带出浅笑。   “那你喜欢他?”   枝有些疑惑地问:“喜欢?族里人我都喜欢啊?怎么了?”   忘了他们还没有谈恋爱这个概念,想了想,唐筝说道:“不一样的喜欢,就是你会不会想一直跟他在一块儿,两个人吃一起睡一起,一起过日子?”   还是不太明白,枝放下手里的东西,歪着脑袋问道:“就和你跟荆一样?”   “说什么呢!这能一样么!”唐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这讲结婚谈恋爱呢,怎么扯她身上来了,“檀又不是女孩子,男的和女的会,会......”   那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的,唐筝尝试了两回还没能说出口,枝倒是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不过倒是没唐筝这么避讳,“再过几个月就该去石部落了,到时候,到时候我......”   猛地抬头,唐筝这才想起部落间借种这件事情来,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严肃道:“这回咱们除了换东西都不理,年纪还小着呢,又不缺人,做什么这种事情。”   听唐筝这么说枝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有些小小的开心,毕竟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害怕的,能晚一点面对总是好的,虽然大晚上的时候也能听见一些族人在旁边......   高兴过后枝又忍不住纠正了一下,“师傅,我已经不小了,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生孩子了,再有两三年你和荆也该......”   “打住!”唐筝喊住了这个开始朝着奇怪方向发展的话题,先不说她的性取向,让她十二三岁就结婚生孩子开什么玩笑,早半年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再光棍个几十年的思想觉悟了。   挥了挥手,唐筝重新拿起了木头,说道:“做事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枝乖巧地点头,继续编手头的筐子,唐筝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虽然话题跑歪了,不过起码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现在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不算早恋,是真的可以结婚生孩子了。   徒弟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不过脊那边,唐筝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手头挑的是榉木,只生长的江南地区的一种木材,又称作南榆,也是因为这一点唐筝才了解过这种木材。   榉木质地均匀厚重,色调柔和,可以说是非常漂亮的木头了,蒸汽加热易变性的特点让它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就是太坚固,唐筝削起来很费劲儿,石斧一下一下弄得表面坑坑洼洼,这会儿看起来不太好看。   想着让人把榉木收集起来用在别的地方,烧柴用实在可惜了点,这会儿唐筝手底下的石斧也换成了石刀,木头渐渐细成能拿在手里的样子,粗看可不就是一根簪子么。   小心翼翼地雕刻着手里的簪子,时间久了尾部慢慢出现一根树枝的形状,一朵朵小小的花缀在上面,对自己手工和塑形能力一向自信的唐筝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操作,就不信自己这个美术专业的应届毕业生还能被个原始小伙子给比下去不成。   等完成的差不多的时候大概能看出这是一枝梅花,延展出去的枝干刻画的很细腻,花朵都显得精致,当然这都是有代价的,起码唐筝的手指头上细小的伤口不在少数。   翻出一根锉子,为了在上面刻出细密的网格,唐筝可是废了山好几把石刀。前面的簪身打磨到大致光滑,再用树皮仔细地磨了好久,看着手里总算完成的簪子,唐筝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哇,师傅,这是什么!真好看!”差不多编完筐子的枝无意间抬头看过来,之前还是很丑的一根细木棍这会儿怎么大变了模样,跟桃她们摘回来的梅花一模一样,连连惊叹师傅的本事就是好。   “那是。”唐筝难得嘚瑟起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这叫簪子,用来挽头发的,你要喜欢就让檀给你做一个啊,你说他保准答应。”   “好啊,我这就去找他。”   丝毫不会多想的枝欢快地跑开了,唐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回山洞里去。   洞里荆还坐在地上认真看竹简上的字,手底下比划着,唐筝上前在她面前坐下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咳。”唐筝轻咳一声,伸手抽掉了她手里的竹简,总觉得教书识字之后她的喉咙口一直干的厉害,要不然怎么老需要咳嗽呢。   竹简突然被抽走,荆这才发现坐在她面前的唐筝,蹙起眉来看向她有点生气,“还给我。”   “等会儿就还给你,先听我说个事。”唐筝把竹简放到一边,笑着说道。   荆面色缓和下来,在她疑惑的注视下,唐筝伸手将她头上那根奇怪的簪子抽了出来,柔软的头发瞬间披散而下,引得她去抓唐筝抽走的簪子。   “你做什么啊。”   荆嗔她,唐筝也不在意,笑着从身怀里拿出自己做的那根梅花簪,说道:“我觉得那个不好看,重新做了一根,喜欢么?”   微微愣神,荆接过簪子,抬头看着她疑惑地问道:“喜欢,可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呃。”唐筝不知该怎么回,难不成说怕你早恋?小小年纪就被拐走了?想了想,唐筝决定曲线救国,反问道:“那脊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他?”   “他跑了,我没来得及问。”荆一脸无辜,理所当然地回道。   “这样啊。”唐筝暗暗松了口气,拿着两根簪子又问:“那这两根你更喜欢哪个?”   问完唐筝还有些忐忑,要是小姑娘喜欢可爱的兔子怎么办,之前的信心全无。   好在荆也没纠结什么,指着她右手的梅花簪说:“这个,你做的。”   嘴角立刻勾起了弧度,唐筝把那根兔子的扔到一边,轻笑着说:“那我帮你把头发挽起来吧。”   “嗯。”荆点了点头,乖乖坐着。   唐筝跑去她后面,伸手穿过她后颈的发间,微微捋顺后自然地挽起,虽然不会什么发式,梅花簪轻轻插上固定就已经很好看了,起码她是这么觉得的。   “好看!”唐筝抓着荆的肩膀侧过来看她正脸,赞叹了一下自己的手艺,不知道是夸簪子好看,还是人好看。   “不许看!”荆伸手别开唐筝的脑袋嗔道,脸上有一丝不明显的红晕,虽然极力想掩饰自己的害羞,耳尖却是红了个彻底。   心大的唐筝才不管这么多,这会儿觉得荆可爱极了,抬手就把脸上的小手抓了下来,笑到:“害羞什么,好看就是好看啊,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做一根别的。”   “不要。”荆回绝的很快,明显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指上的触感跟以往不一样,掰开来一看,上面果然都是伤口,莫名生气道:“再这样以后都不要你送的东西了。”   唐筝讪笑着把手收回来,没有好的工作环境细节雕刻的时候就拿手固定着,石刀不利,力气一过头就容易弄到指头上,倒也不是特别疼,只是小口子很多。   “下次我拿张皮子垫一垫就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唐筝信誓旦旦地说着,做这种小东西她还是很感兴趣的,何况顺便还能讨荆开心,一举两得。   荆显然还是不信的样子,唐筝手指并拢举到耳边,做发誓状,迟疑了一会儿荆才点了头,“要是再弄破送什么我都不要。”   荆说的强硬,到底还是心软的,拿过装满草药汁液的罐子,拉住唐筝的手指开始给她上药。   安分地坐着任荆在她手上捣鼓,唐筝支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荆长的好像是挺好看的,原始人是不是都早熟,现在认真的样子居然很有大人的模样,难怪让人惦记。   心里腹诽着妄想老牛吃嫩草的脊,唐筝出神的想着事情,眼睛一直未从荆的脸上移开,闹得她又是一阵脸热,上完了药,扔下她的手就往外跑。   手突然被甩开的的唐筝一个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瞥见地上那根兔子样式的簪子顺手兜进自己怀里还有点儿作贼心虚的感觉,爬起身朝外追了过去。   就目前来看自己在小家伙的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枝的早恋问题她已经放弃了,荆她肯定能看的住!   第40章 城墙   一根梅花簪在部落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对美丽事物的追求就像是女人的本能一样, 除了夸赞外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艳羡的意味, 以至于荆一直红着脸被人拉着看, 旁边的唐筝倒是笑得开心,毕竟他们除了夸人好看, 还夸她手艺好嘛。   “师傅师傅!”时至傍晚,枝叫喊着从西边儿跑过来,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慢点儿啊, 急什么。”唐筝说着伸了个懒腰,中午闹了一阵之后就一直陪荆在这儿坐着, 什么事儿也没干, 浑身骨头都懒得很。   枝兴冲冲地跑到唐筝跟前,把手里的物件递给她看,开心地说:“檀给我做的, 比不上师傅的,不过也很好看是不是!”   “诶哟, 可以啊。”唐筝看着她手里的奇怪的簪子眼前一亮, 不是中规中矩的形状, 簪身做成了细长的竹节,没什么繁复的花样,倒是有种简约的美感,磨的也很细腻,手艺意外的不错。   枝扬起笑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夸得是她呢,唐筝看着无奈,明显就是恋爱中的人的模样,可惜心里就是没个谱啊。   拿着簪子左右看了看,唐筝还给枝,说道:“晚上让檀来找我一趟吧。”   仔细地收好放进怀里,枝抬头好奇地问:“师傅有什么事儿么?要不要我帮忙?”   唐筝轻笑一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给你找师弟啊,要你帮什么忙。”   “啊!”枝小小的惊叫一声,抬手捂住了嘴巴,“师傅你要收他做徒弟啊!”   唐筝笑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到时候让他把脊也带上吧,一个人大概不够。”   “好,我这就去告诉他!”说完枝就兴冲冲地跑了。   好笑地摇了摇头,唐筝收回视线继续朝草铺上躺下去,无聊地扯过荆腿上的狼崽子放在身上挠,心里想着接下来建设方面的事情。   城墙建了三分之二,再有大半个月就该竣工了,地方被她画的很大,一个村寨子从南到北走上将近七八分钟,面积也是非常可观的。   在她的心理预期里,雨季结束之前族人都可以搬出去住,山洞里暖和的坏处自然是除了雪季以外不适合居住了,除非她把火沟给灭了倒是另说,主要还是不通气。   要是把小孩儿都算上,族里现在也有将近五十人,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的数量,要给这么多人提供一个住所更是件浩大的工程,就是两两配对组合一下也得建上二十多间房子,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简单的木制房屋唐筝了解一二,要搭起来没什么问题,山那边也让他烧上瓦片了。所以要求不高,先造上几间大屋子,跟山洞里一样睡个大通铺,没有什么客厅、厨房之类的配套设施,就简简单单从头到尾的一间房,起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之后再定定心心地建小房子搬出去就行。   按照这样规划的话起码也得造上四间,让她一个人指挥着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这会儿枝给她看檀做的簪子的时候便起了收徒弟的心思。   檀和脊两个人显然在木头上有天赋,起码塑性能力有,不管是现在建房子,还是以后造家居都是项体力活,又都是年轻人,再合适不过了。   “别闹。”荆抽走垂落下来被唐筝捻在指尖把玩的发丝嗔道。   唐筝讪笑一声收回手,想事情的时候老爱乱动,什么时候伸的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想起什么又翻了个身,仰头看着荆问道:“要是以后不住这儿了,你想跟谁住?”   好莫名其妙的问题,荆蹙起眉来想了会儿,问道:“不住这儿要去哪儿?”   “外面啊,再过段时间这儿就热的住不了人了,我要在外面造几个围起来的棚子,要是两三个人住一间的话你想和谁住一块儿?”   想象了一下围起来的棚子,还只能住两三个人,荆回道:“荷吧。”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荷一直不放心荆,天天睡在她们旁边,偶尔荆也会儿跑过去让她抱着,不过唐筝难免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的,孩子气地撅起嘴来,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和我一块儿住么?”   荆愣了一下,放下竹简看向唐筝,反问道:“不是三个人么,难道你不和我们一块儿?”   “大概不会。”小家伙没把自己忘了让唐筝又高兴起来,感叹这段时间没白养,虽然答案波折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很满意的,心里舒畅了不少。   最后荆和谁一块儿住倒是无关紧要,私心来讲,要是有条件她自然不会和荷她们住一块儿,大概稍稍动点权利自己一个人住的可能性大一点,到底还是有代沟的,有自己的空间做什么都方便。   唐筝这会儿高兴了,荆却是纠结了起来,皱着一张小脸心思沉重的样子看得唐筝觉得有趣,笑道:“别想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就随便问问。”   荆看了她一眼,迟疑着点了点头,不过情绪显然有些低落,重新拿起竹简也没了之前的心思,莫名有些浮躁。   这会儿天色也暗了,唐筝没看出荆的异样,外出的人回来了,她就起身拉着荆往外跑,在察言观色上她大概有先天性的障碍吧......   晚上收徒的时候比起脊的茫然,檀倒是意外的兴奋,比他更兴奋的大概就是枝了。等整套流程走下来,后来的那些人弄明白了这件事的含义,牛部落的人也是显得激动异常。   唐筝倒是不甚在意,拉着四个徒弟排了个序,山自然是大徒弟,只不过后面不是按入门时间来算的,年纪最小的枝自然成了小师妹,檀要比脊稍微大一点儿排在第二,每天让他们师妹师妹地喊枝,显然是唐筝自己的一点恶趣味。   之后唐筝就开始了带着两个徒弟刨木头的日子。简单做了套三角尺,用细绳套一个等边三角形出来,底边延伸一倍,三十度的角对边是底边的一半嘛,还好初中学的东西还没忘干净。等腰的就更方便了,画个圆量一下垂直的中垂线就行,或许存在一定的误差,不过就现在而言也够用了。   条件有限,唐筝只教了一些诸如直角榫,燕尾榫之类的基础和一些房梁需要用到的承力结构。   旁边造着城墙,他们两人就开始削框架的榫头,没有锯子切木板就拿竹子对半劈了抠掉中间的竹节,蒸煮后用大石头慢慢压平,进度不快,但也算不上慢,城墙完工之前大概能凑够大半的材料。   事实上整个材料准备的过程远比唐筝想象中的快,谁让族人够热情呢,大晚上的吃完了饭就帮她砍竹子砍木头,省了她大半的气力,平整的竹板摞的老高,要不是最近开始频繁下起小雨的缘故,大概材料都能备齐了。   -----------------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环绕四周的城墙终于填补上了最后一块缝隙,五米宽的城门由一块厚重的木排组成,将近三十公分的厚度,内里被两根细木棍贯穿连接。   城门两边的城墙格外高,两侧分别突出形成滑轨,顶上唐筝装了两个自制的大滑轮,极粗的绳子从两边將城门吊起,在几米开外的地上固定,松开便会像现在这样重重落下,城门削尖的底部扎进挖出的浅沟中,不带一丝缝隙。   “完成啦!”   为期两个多月的工程终于竣工,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从四周封闭的环境中能真切地感受到极大的安全感,即使之前想象过,但依旧无法像现在这样让人震撼。   如果说牛部落和鹰部落之前是因为誓言和害怕才留下的话,现在却是有了归属感,因为那是他们亲手造出的庞然大物,同时对唐筝更加信服,去掉一丝畏惧,多出一份崇拜,崇拜她的能力和智慧。   看着再次被吊起的城门,唐筝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心情多少有些激荡。   终于可以安心发展了!完全不用再担心外患,特别是山上那段着实废了好大的气力才把部落包了个严实,要这样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打进来,那她也只能......会上一会了。   “怎么样,厉害吧。”唐筝转头朝身边的荆问道,颇有一点小得意。   “嗯,厉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说完唐筝还“嘿嘿”笑了两声,这会儿显出一些傻气来。   荆斜过头看了她一眼,用上无意间学会的词说道:“榛,你变幼稚了。”   唐筝一愣,瞬间黑了脸,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话是她前些天背地里吐槽那两个恋爱小青年的时候说的。   猛地转身把人抱了起来,唐筝腾出一只手去呵她的痒痒。   “啊!放我下来!”受了惊吓的荆本能地抱住了她的脖颈,失声叫道。   唐筝丝毫不手软,恶形恶状地说道:“小丫头片子,说谁幼稚?!”   “痒,你放我下来,你幼稚!”   “再说一遍,谁幼稚?!”   “你!”   “啊!!!”   ……   第41章 鱼鳔胶   平整的空地上四个四四方方的浅坑, 长长的, 面积还不小, 一群人正往角上钉着柱子。   堆放竹板的地方聚着一群小青年,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隐隐还有憋笑的声音。   “笑什么笑!快干活!”   唐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四个没良心的徒弟, 摸了摸侧脸颌骨上的一圈牙印,呲了呲牙。   啧, 小丫头力道真不小, 下嘴这么狠。   “噗, 咳咳咳。”被唐筝这么一冲,檀越发憋不住, 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咳嗽, 看着她越发危险的眼神讪笑道:“呵呵,师傅你看这可以了么。”   “早着呢,继续砸!”   “还要啊......”檀哀嚎一声, 再次抡起锤子狠狠地砸向身前的大石板上的一团胶状物,一锤抬起, 旁边的脊跟着一锤接上。   他们锤打的是唐筝泡了一天, 今早刚蒸熟的鱼膘, 用来做最好的木工胶水,鱼鳔胶。   鱼鳔胶别称黄鱼胶,最佳的原料自然是黄鱼膘,可惜他们并不在海边生活,更何况鱼膘这东西冬使稀, 夏使稠,春秋使将就,他们又正好是雪季收集的,可以说是非常不讲究了,不过应该能用,最多出胶率低一点罢了。   俗话说的好,好汉打不出二两膘,檀和脊两个人打了一上午热得满头大汗,这会儿上衣都脱了,实在累的够呛,但为了出胶率唐筝决定让他们再多打一会儿,嗯,绝对没有别的原因。   “榛,过来。”远处的桃朝这里大声喊着。   “来了,来了。”唐筝转身要走,临走前不忘回头警告道:“你们几个认真点,过会儿我再过来。”   三个小的点头如捣蒜,非常整齐的样子,唐筝又瞪了他们一眼才往山洞跑去。   入春后城墙造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再有一段时日就该去石部落交易了,老祖母带着桃她们最近在筹备这事儿,也就都没出去。   雨季,雨季,倒真是从雪融了就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雨,新绿换掉雪白,动物开始频繁地活动起来,最近的收获明显增加,再积累上月余一些小部落也该凑够些物资了。   据唐筝了解,一年中大型的贸易活动有两回,雨季和果季各一回,前者侧重的是人口问题,少部分的氏族因为雪季的困难导致人口的大量流失,有条件的会换几个人回去。   这年头人口不太值钱,特别是小孩子,培养的成本高,不过为了延续也没什么氏族卖,青壮年显得愈发有价值,不过也比较贵就是了。   还有就是皮子的问题,天气回暖,身上衣服就穿的少,大多氏族都会向外出售皮革换取其他物品。   比起果季的时候现在的皮子贬值很厉害,富裕一点的部落倒是不介意囤一些,不管是积累还是为了果季的倒卖,都是件好事情。   去年的今天他们可没有考虑这么多的资格,那时候还是生活在部落间最底层的存在,不过现在唐筝倒是不觉得附近除了那些根深蒂固了好多年的氏族之外还有谁比他们富裕的,富裕的也过得没他们滋润。   进洞口的时候唐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儿看竹简的荆,听见动静,荆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气得唐筝腮帮子上的伤口疼。   过会儿回来一定要好好找她理论一下!   唐筝气呼呼地往里走,老祖母正坐在大堆的物资里笑的开心,身边东西有些凌乱,大概是在分要拿出去的那部分,这会儿见了她笑得更高兴,“快过来,看看哪些东西拿出去好一点。”   “好嘞。”唐筝三两步过去坐下,看了看身边大堆的皮革和食物,一时间也无从下手,转头问道:“老祖母这回想换点什么回来?”   老祖母笑道:“当然是人啊,咱们不缺吃的了,你不是缺人手么,到时候给你换点回来。”   多少有些感动,想了想唐筝说道:“枝做了不少筐子,到时候肯定有很多部落要这个,再带上去年没吃完的那些东西也够了,皮子和陶什么的也还是算了,毕竟石部落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啊,听你的。”老祖母笑着点头。   趁着老祖母高兴,唐筝凑过去说道:“老祖母,这回我也能去么?”   老祖母看了她一眼,收了笑容倒是没立刻回她,唐筝被看得忐忑,毕竟这事儿她都盼了大半年了,总听樟他们讲,实在是想看看其他部落是个什么样子。   良久老祖母才开口道:“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多少都该接触,这回就去吧。”说完又转头拉住旁边的桃,“我年纪大了,到时候你们多照顾着榛一点。”   “知道的。”桃拍了拍手上老祖母粗糙的手背,应道。   老祖母又开始感慨自己活够本了,时日无多什么的。听她这么讲,这会儿唐筝倒是没了太多高兴的情绪,每次老祖母谈到年纪这个问题她多少都有些抵触,反正只要生活质量上去了老祖母起码还能有七八个年头,可她说了老祖母又不信,到了这会儿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老祖母,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看着略显伤感的两个人,唐筝忍不住想要离开。   换上笑容,老祖母挥了挥手说:“没事了,去玩吧。”   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唐筝奔着荆的方向过去,直到坐下把人抱在怀里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突然被从身后抱住,荆吓了一跳,察觉到身后的人是谁,小幅度地开始挣扎,“放开我。”   “别动,让我抱会儿。”唐筝压着声音说道,果然怀里的人一僵,不再动弹。   四周安静下来,这会儿唐筝又觉得自己好笑。   她这算什么?   靠着年轻的身体驱散老祖母因为年龄问题给她带来的压抑情绪么?   不过效果倒是不错,回过神唐筝轻笑出了声,怀里的人本就不明所以,听她笑立刻回过头来瞪她。   “不准再咬我了啊。”唐筝仰了仰脖子警告道。   对于小家伙下嘴的力道唐筝还有点心有余悸,脸上的肉是能随便咬的么?破相了怎么办。   荆蹙起眉来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会儿,唐筝知道她还在生昨天的气,也知道的确是她闹得过分了点,大着胆子凑上去用脸蹭了蹭荆的侧脸,软着语气说道:“很疼的,别咬我了。”   显然没有料到唐筝会这样蹭她,荆愣了一下,在她把脸挪开的时候看了眼她脸上的伤口,红红一圈,有些细小的地方破了点皮,下嘴的确是重了。   这下荆眉头皱地更深,有些纠结起来,想起昨天唐筝闹她的样子又气不过,仰头换了个地方又咬住了她的颌骨。   唐筝没来得及躲开,心下一惊,可脸上却没传来预想中的痛感,反倒小小的牙齿搁在脸上因为没用力的缘故还有些痒,口腔中温润的湿气覆在脸上弄得她脸上一热。   不等唐筝回神,荆松开嘴从她怀里爬起来拔腿就跑,唐筝后知后觉地朝外喊:“你干嘛去啊?”   “漱口。”   漱口?   唐筝瞬间又黑了脸,啃她就算了还嫌她脸脏?她都没嫌弃这一脸口水呢!   擦了把脸上略显湿润的地方,唐筝起身往外追。改天就把小狼崽子扔了,肯定是跟它学的乱咬人,过两年怕不是狗年。   一路跑到小溪边上,荆还真在就着冰凉的溪水擦嘴,唐筝上去就要将人抓住。   荆察觉到她的靠近还想跑,唐筝追着她呵痒,两个人打打闹闹带起一阵欢笑。   “哈哈哈,看你还跑不跑。”总算把人抱住,唐筝得意地笑道。   跑了一阵有些气喘,荆抱着唐筝的脖子靠在她身上,蹭了蹭她的脸不说话,显然是有些累了。   唐筝也轻喘了一下,这会儿兴头过了,也不再折腾,把怀里的荆往上抱了抱,朝山洞去,“下次可不准再乱咬我了。”   “嗯。”荆软软地应了一声,还带着一点轻笑,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   唐筝最近似乎开始抽条了,两个人身高间的差距逐渐扩大,这会儿抱着也没以前别扭,走到一半的时候又被檀他们给叫了去。   “师傅,我觉得已经很黏了。”擦了把头上的汗,檀杵着锤子说道。   唐筝看了眼那团粘糊糊的东西,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便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布”来。   这是用细绳编的布,技术好的女人们能编出极细的绳,虽然还称不上线却也很接近了,只是附近能找到的最软的植物纤维做成的衣服大概也磨皮肤的很,这半米见方的布唐筝花了整整一天才编出来。   “枝,去把水烧开,你们两个把那东西铲这上面来。”   唐筝指挥着徒弟们做事,手把手教完了下次就不用她再忙活。   鱼膘砸的再细也有渣滓在里面,大锅水烧开,里面放上一只碗稍稍加一些水,裹着鱼膘的布放进去加热,用筷子不断挤压,里面的胶融化了渗出来便是可以直接使用的鱼鳔胶了。   几个人围着一口锅让水蒸气蒸的满脸通红,最后才弄出小半碗的胶来,倒在特制的干净模具里放凉,凝结成块儿以便储存,下次要用就再加热融化,也算方便。   “一天功夫才这么点啊。”檀戳了戳开始变硬的薄薄一层鱼鳔胶一脸沮丧。   “你以为呐,做什么都不容易。”唐筝看着乳黄色的鱼鳔胶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从前看过很多东西就是没机会上手,现在总算让她玩了一把。   一旁的脊突然疑惑道:“这是做那什么房子的么?这么少,一间都做不了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唐筝大笑道,鱼鳔胶造房子打一辈子的胶水也造不出两间来啊,随后又一脸高深地问道:“桌椅板凳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众人齐齐摇头,一脸乖巧地等她接着讲。   “嗯,不告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百合公众号:ycxz_gl  关于榫卯问题呢,虽然河姆渡人显得年代比较近,但他们也是新石器晚期的原始居民,使用磨制石器,大量木制工具,房屋多见榫卯结构,如平身柱榫卯,转角柱榫卯,企口板,直棂阑杆构件等,平日使用的木制器具表面光滑美观,甚至会制作漆器,总得来讲,在技术和工具上并不存在制作上的根本问题,以前的人还是很厉害的哟~   第42章 出发   “直了没有?”   檀抬着一根很长的木杆, 侧面从头到尾绷着一根细绳, 测量着平面的平整度。   “这儿还差一点。”脊侧着头看了眼, 说着用锉子在上面搓了起来。   手里的木杆是笔直的方形, 用在普通木屋中常见的门槛那块儿,称作地栿。   唐筝让他们在中间开了槽, 竹板嵌在里面就能排成墙壁。卡槽处理的很宽,能让三层竹板嵌进去, 中间那层错开就能够很好的防风。   由于工具的限制, 每一根这样的地栿都要耗费两个人一整天的功夫。   吹掉上面的木屑, 脊再次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应该行了。”   去掉细绳, 檀把地栿堆到一边, 笑着说:“比昨天又快了不少。”   “嗯,再有几天就都能成了,总算不用被师傅说了。”脊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比起最初的笨手笨脚,他们现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那段时间总被师傅拿着竹片敲脑袋, 现在想想头皮还一阵幻痛。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唐筝刚走过来就听见他们好像在谈论自己, 按照自己做学生时候的习性来看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话,板起脸来颇为严厉地问道。   “没没没,我们刚做完一根,师傅你看。”两个人连连摆手矢口否认,慌慌张张的样子唐筝一眼就能瞧出来心里有鬼。   看了眼整齐堆放的组建, 唐筝也懒得去说他们了,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诶,好嘞。”檀和脊忙不迭是地跟上,这个方向显然是去房子那边的。   建房子的地方不算近,因为是初期建筑的关系,唐筝不敢把它们建在溪边,这会儿走过去远远地能看出个框架来,不过也只有几根柱子,脊榑和平榑罢了。   这会儿有人正在脊榑和平榑间架着椽(chuan2)子,椽子是简单的圆形木棍,两头处理过便于接合,一根根错开,方便在上面铺放瓦片。   脊榑和平榑下面由简单的内柱、横梁和斗拱支撑出高低,让上面的椽子由急到缓形成一个弧度,最下方的那排椽子末端上横穿一根木杆做出连檐,再往上加的那段椽子便是飞子了。   飞子上头连着下面的椽子,直接用木钉敲进去固定,尾部伸展开来突出于整个房子,架上瓦片便是宽大的屋檐,挡去雨水。   飞子是屋顶上斜度最缓的一段,这样的屋顶能够更好的受力,经得住风雨。   下面正有人在铺了石子的浅坑中砌砖头,考虑到多雨的关系,最后唐筝还是选择了用大量的砖块垫出点台基,增加上面的木制结构的寿命。钉在地里的柱子则依旧底部烧至炭化,敷上一些黏土烘烤做保护,要是到了夏季还能去后山的漆树上弄些漆回来防潮。   大半个月的时间也有两间屋子建的差不多了,唐筝指着其中一间对身后的两个徒弟说:“先从这间开始吧,地栿可以加上去了,之后柱子上稍微开一点槽把竹板钉进去,手底下注意着点别弄坏了,要是不明白就再来问我。”   “知道了师傅。”两人连忙点头应下。   “明天就得出发去石部落了,到时候大概就你们两个人弄这事儿,尺度量的仔细点,别我回来的时候成了个四不像。”   听唐筝这么讲,檀蔫了下来,委屈道:“我们不能去啊。”   瞥了他一眼,唐筝说道:“不是都去过了么,还有什么好去的,那里的姑娘还能有枝好看?”   “咳!师傅你瞎说什么呐!”檀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还好附近没什么人,有也都忙着干活呢。   脊在一边憋着笑,气的檀踢了他一脚,回头小心地对唐筝说:“那什么,师傅你说过不让她参加活动的啊,要是她跟别人跑了,我我我......”   “行了行了,你什么你,有本事自个儿去跟她讲啊,瞧你这怂样,东西不是送的挺勤快的么?”唐筝白了他一眼,之前还以为他小动作那么多很快两个人就得好上了呢,结果也是个没胆子的。   族里也不是没人约定着长相厮守,就比如后来她发现松和桃居然是一对,以为原始人没爱情的她真是瞎了眼,实在是除了不和其他异性接触之外,两个人之间除了那档子事儿也没啥交流,要不是这段时间流行送簪子,碰巧撞见松赶潮流给桃送了一根,她还真看不出来。   这下檀不敢出声了,臊红了一张脸杵在原地,脊忍下笑意说道:“师傅你要是见着什么好玩的给我带点回来成么?我拿陶币跟你换。”   唐筝狐疑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也看上谁了?”   “我,我拿来送荆。”脊不好意思地抓了把后脑勺,显得有点害羞。   “你还真喜欢人家小姑娘,她十岁都没到啊!”唐筝陡然拔高了音调,之前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颇为震惊地问道。   “也不算小了。”脊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我说我没喜欢她,她救过我,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师傅你说是吧。”脊说着讨好地笑了笑,脑袋缩了缩,生怕又被拍。   唐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算人高马大,照这年纪估计还能再往上窜,过个几年估计也算是长得比较好看的了,起码五官端正,说不准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   想起刚才表现的有些失态,唐筝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人家还小,你也别想着些有的没的,好好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她明天跟我一块儿去,到时候我买什么她不都知道?我给你带回来再送她还有什么意思。”   脊抓着头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咧嘴笑着说道:“也是,那师傅你路上小心,我和师兄会好好干的。”   “对对对,师傅你路上小心点,千万别在枝那儿提我的事。”檀也赶忙讨好地跟上。   “行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当心着点,别就会嘴上说的好听,回来要是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唐筝没好气地说道,总觉得这几个徒弟养着养着就不同程度地歪了,就山愣一点,怎么说都不开窍,比教东西还累人。   “好嘞!师父你去忙吧,我和脊去搬东西了!”说完檀就拉着脊跑了。   唐筝看着一溜烟儿就过了溪流的两个人气得笑出了声,抽个空一定要好好给他们收收骨头,没大没小。   慢慢往回踱,洞口堆着一摞摞的筐子,都是藤条编的那种很简陋,也就这段时间唐筝让女人们赶制出来的,用来做这次贸易的主要物资,反正他们自己用的都是枝编的那些好的竹筐。   有一个小角落堆放着一些样式比较精致的竹篓,都是枝精心编制的,作为特卖品。   前者价格便宜,卖个数量,后者就卖的贵一点,当然也就那些肥一点部落买了玩玩,数量少且漂亮的东西总能激起有钱人的炫富心理,唐筝不怕他们不买。   “榛,差不多都准备好了。”盘完数量的桃朝着走来的唐筝说。   “那就等明天出发了。”怀着对远行的期待,唐筝也露出了笑意。   两个人满意地看着面前的货物,这会儿耳和羽走来过来。   耳大着胆子上前说:“明天去的人我们都挑出来了,你要看看么?”   唐筝回头笑了笑,说道:“不用了,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行,反正都一起去不是。”   “行,那我们先走了。”不知是唐筝的善意还是对她们的认可,两人明显都放松了一些,笑着对唐筝说。   “去吧,明天早上别起晚了。”   “嗯!”   自从有了陶币换皮子的鼓励,有时候她们都编绳子编得很晚,要不是唐筝怕她们晚上视线不佳弄坏了眼睛,勒令到了睡觉的时间都不准再干活的话估计她们能没日没夜地工作,果然利益才是最大的动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营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个个身后都背着七八个筐子,少数几个男人拿着武器站在队伍的外围,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出奇的是,队伍里包括唐筝在内所有人都围着以前那种粗糙的皮子,现在快接近晚春也不热,除了不习惯粗糙的质感也都还好。   “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早点回来。”老祖母站在留守的人群最前面担心地同唐筝讲。   “放心吧,回来的时候肯定一个都不少,还能多很多呢。”唐筝宽慰地笑着,安抚老祖母的情绪。   时间也不早了,老祖母知道自己不该再多做挽留,抓着唐筝的手轻轻往前送了送,说道:“去吧,当心着点。”   “嗯。”   挥别留在族中的人,松带着队伍往外去,看着沉重的城门慢慢合上,唐筝呼吸了一口部落外的空气,带着清晨的凉意渗进肺里,握着荆的手有些激动地稍稍用力,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显得生动可爱。   终于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造房子就简单地写写了,看不懂就显得很无聊。   第43章 狼   出门的时候天没亮, 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溪流向下走, 两个小孩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唐筝牵着荆的手走在荷身边, 大人对她们多有照顾但却也不能乱了行程, 两个人注意着脚下走的有些急,好在还能跟得上。   这会儿天有些蒙蒙亮, 唐筝拉着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分散注意力,要不然按她的性子这些路估计走不下来。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 这附近除了石部落之外还有两个颇为强大的氏族, 一个叫做雀一个叫做狼。   雀部落占了个好地方, 物产丰富,从来不缺吃的, 也就是唐筝要找的那个用黄豆换女人的部落。   靠着地理优势养了一帮子人, 贩卖多余的食物发家致富,这个氏族的人或许是因为富足的关系相对比较和善,在附近的威望要高一些。   狼部落就和雀部落完全相反了。   听说这是个为数不多的男性首领的部落, 他们崇尚武力,自诩和狼一样凶狠, 族中也是男多女少, 人数比不上前两个, 但战斗力绝对要上一个档次的。   说多了也就是一群蛮子,靠着武力镇压,附近的部落虽然对他们多有微辞,却也上缴一些物资换取他们的保护。   因为极端崇尚武力的关系,这个部落的人对其他基本一窍不通, 又都是男人,对食物的消耗量极大,到了没猎物的季节就很难吃饱饭,再就是经常受伤导致人口一直上不去,要不是因为这些,怕是要把这附近闹翻天的。   狩猎为重的狼部落算是最大的皮革产出户,两头换盐和食物,某种程度上也很富裕,在贸易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三个部落算是势均力敌,只因着石部落离河部落最近,有贸易上的往来,把控着食盐这个关卡,地位就显得要比其他两位高一些。   他们各自管控着一部分领地,明面上起码都没什么冲突。总的来讲算是分了地后各不相干吧,三个有利益往来的土皇帝。   当然背地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不是他们可以了解的到的了。   起码现在没资格。   一路南下,唐筝怀揣的对其他部落的好奇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被消磨光了,两条腿简直走得快不是她自己的,要不是有前面不到十年的积累,她很难想象光着脚走这么多路脚底板会是个什么样子,当然这几天日夜兼程的回报是行程比计划的快了不少。   大家伙围在一块儿用餐,外出一切从简,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基本上算是过回唐筝刚来那会儿的日子了。   唐筝一屁股坐在地上,伸着两条腿用手不停地敲着缓解酸痛,瞥见一旁的荆神色如常地开始往篝火里扔芋头,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荆,你不累么?”   荆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累。”   哀嚎一声,唐筝朝后仰躺过去,瘫倒在地上装死。明明她俩都是一样大的,为什么就她累成这样,难不成是心理作用作祟不成?   甩了甩两条腿,难熬地酸痛感从腿弯袭上大脑,还是认命吧......   盯着头上晃动的树影迷迷糊糊地有点犯困,突然嘴唇上贴上了一个温热甚至有些烫的东西,唐筝一下子清醒过来,忽的直起了身,“吓死我了,是你啊。”   接过荆剥好的芋头,唐筝啃了一口,还挺香,里里外外烤的正好。   “吃慢点。”说完荆给自己也剥了一个,唐筝回忆了一下,最近是不是自己被投喂的次数变多了,嗯,好像还挺好的。   大概是芋头太大的关系,没两口,荆的脸上粘上了芋头的碎粒,唐筝刚想伸手去捻下来,远处突然出现了人影,大家警觉地站起身,几个在后方的男人手伸进了框子里,里面装着他们的弓箭,   “别,别动手!”来人遥遥地呼喊道,举起手里的东西做出无害状,一点点缓缓靠近。   等那些人到了跟前,松稍稍放松了警惕,人数不多,十人不到的队伍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领头的走过来略带讨好地说道:“我们看见这儿有火,想过来搭一下过个夜。”   松回头看了眼唐筝,见她轻点了下头便同意了下来,“别靠的太近。”   “晓得的。”那人急忙点头。   唐筝注意到身边耳的表情似乎不太对,低声问道:“你认识?”   耳表情有些纠结地看了远处的人一眼,“他们是蛇部落的人。”   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唐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那个怂恿尾被杀死的人似乎就是蛇部落的,这会儿见了估计有些尴尬吧。   蛇部落的人刚坐下,瞥见这里的耳脸上一喜,朝着这里打招呼,“你们也在这儿啊,诶哟,鹰部落的也在。”   羽只向那人颔首问好,显然没什么交谈的欲望,应该是没有什么交情。耳别扭地和她打招呼,最后被拉扯着过去聊了起来,基本上是听得多说的少,偶尔回上一两句也都仔仔细细过一遍脑子。   按唐筝之前交代的,问起来就说三个部落是之前路上遇见的,凑在一起上路安全点,没出什么太大的差池。   蛇部落的人听了了然地笑了下,刚刚远处猛地那么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大部落的人呢,原来只是搭个伙,说着也想加入进来,央着耳去和领头的松讲。   唐筝打量了一下他们,族长看起来精瘦,眼珠子乱转显得活泛,估计是个心思多的人,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还是对着看向她的松点了头,到了地方就分道扬镳。   反正也没人会多注意两个孩子,唐筝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会儿,回过头想起方才是想帮荆把脸上的芋头碎屑擦掉的,刚抬手荆先她一步捻掉了脸上让她不太舒服的东西,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嗯?”荆疑惑地看着唐筝半空中的手歪了歪脑袋。   唐筝讪笑一下,说道:“刚刚看你脸上有东西,想帮你擦掉。”   闻言荆笑弯了眉眼,伸出手来,用拇指蹭了下她的嘴角,感受到碎屑掉落的感觉唐筝一下子红了脸,别扭地别开脑袋不敢看冲她笑的荆。   丢人......   这边气氛有些奇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的不远处又走来了一群人,人数不少,估计也得有个二三十。   走近了才看得清楚,这群人给唐筝的第一印象就是生猛,队伍里绝大多数都是男人,这种天气怎么说还是有些凉的,上半身居然一条皮子都不披,光着膀子,身上还有奇怪的花纹,最后面有人拖着一只什么动物看不太清楚,像是刚猎回来的猎物。   对于松他们的戒备来人显然不太在意,互相看清楚后其中一人嗤笑了一声,松赶忙按住身边有些情绪激动的熊,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大家把武器都放下。   瞧见对面脖子上挂着的狼牙饰品,唐筝多少也猜到了他们是谁了,只是没想到运气居然这么好,还没到地方就遇上了三大巨头之一,不过熊似乎和那人有过节,看其他人看戏的姿态想来是私人恩怨,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弱小”的木族人怎么会和强大的狼族人有过节。   短暂的眼神交锋过后,狼部落的人挨着他们另起了个篝火,围坐在一起开始宰杀猎回来的动物,完全把他们当空气的样子让唐筝不觉有些好笑。   到哪儿不是吃饭何必到他们旁边来呢,炫耀还是群居心理作祟啊这是。   两群人中间就仿佛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隔离带,谁也不去关注对方的动静,就当没看见对方。   这时候唐筝作为一个孩子就显得肆无忌惮起来了,光明正大地观察着对面,荆见她伸着脖子看的样子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正巧一个女人怀里钻出个小孩儿来,对上了她们两人的视线。   似乎是个男孩子,估计也是十岁左右的样子,碍于昏暗的环境,见了她们努力眯着眼看,然后就指着她们又叫又跳起来,说的话唐筝也听不清楚,样子让她实在不喜。   旁边的女人拽着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让他安分了点,只是小男孩儿还时不时地往这儿瞧,冲唐筝她俩笑。   经他这么一闹,唐筝也没了兴致,蹙着眉拉回荆的视线继续啃手里的芋头,这么闹腾女人还能好说好话,其他人也都笑看着不在意,这孩子估计地位不会低。   希望只是见了同龄人的兴奋吧,她可不想惹上土皇帝家的小少爷。   吃完了手里的东西,男孩子还在盯着这里,似乎想要过来,好在有那女人拽着他。   被盯得不舒服,唐筝拉着荆躺下去睡觉,背对着挡掉视线。   这会儿天才刚黑没多久,荆疑惑地抬头去看她,结果被一把按在了怀里,索性也就抱着她闭了眼。   一夜过的平静,唐筝他们却都没睡踏实,天没亮就爬起来继续赶路,蛇部落的人急忙跟了上来,他们可不敢跟身后那群人待在一块儿。   狼部落的人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也没多少路了,走快点天黑前就能到达目的地。   为首似乎是族长的人看着行色匆匆的木族人和他们背后的筐子,咧嘴笑了一下。   不知道雀那家伙到了没有,这次的聚会好像有点意思。   第44章 抵达   “哈哈哈, 雀, 就知道你来的肯定早。”   门口传来粗犷的笑声, 不用听雀也知道是谁来了, 笑道:“声音轻点儿,耳朵都要聋了。”   来人十分高大, 佝着腰钻进来,随意地在她身前坐下, 可不正是唐筝他们遇见的狼部落的首领么。   “这回你可有点晚了啊, 獠。”雀盘着手里的物件, 只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獠无奈道:“我那儿最近出了点事情,这不也就来了么, 没耽误。”   “我还当你是穷的不好意思来了。”雀跟他开着玩笑, 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你下次给我算便宜点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獠又颇为自信地说道:“这个雪季是难过了一点,不过这次聚会的东西我还是凑的出来的。”   雀摇了摇头不搭理他的自夸, 獠也不生气,颇为神秘地说道:“你猜我昨天看见谁了?”   “谁?”雀淡淡地回问, 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显然不吃他卖关子的这一套。   “木部落的人。”   闻言, 雀的动作一顿,随后抬头,神色如常地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桑不会来。”   獠朗声笑道:“哈哈哈,以她的条件和年纪肯定来不了, 都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不过这次他们部落好像有点不一样。”   “哦?”雀随口应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不是喜欢岩那儿叫筐的东西么,好像就是木部落出的,她开一张皮子一个你也敢要,啧啧啧。”獠调笑着说道。   “是么。”雀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击道:“我皮子多不就是因为你皮子多么。”   “你!”獠一口气没上来,又无从反驳,顿时弱了气势。   把手里的物件收回兜里,雀冷笑道:“不过岩那家伙居然没朝他们下手,看来这东西是很便宜了,这一刀宰的我够狠。”   獠见她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想笑又不敢,谁知道这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要是今年雪季不给换东西吃那可就完蛋了。   忍了忍,把笑意压下去,獠又说道:“照你这肯花皮子的样子,岩这回估计不会放过他们了,明面上不敢,起码背地里耍点手段是肯定的。”   “哼,仗着自己换的到盐,又抢了做皮子的本事就敢在我头上跳,小动作不是一直都有么,要是玩大的你肯答应么?”雀不屑地说道,打心眼里不喜欢不在的那位。   獠咧嘴笑了起来,配上他脸上的伤疤颇为狰狞,“不安分就再打一顿,真当我们好欺负,要不是没人顶他位置,我早就想让这块地换个顺眼点的人了。”   雀轻笑道:“这得看天意,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水就换了呢。”   -----------------   “到了!”   远远地就能看见前面林子里不少人在活动,到达目的地的喜悦让松脸上扬起了笑容,身后的人也都高兴起来,脚下的步伐变快了不少。   唐筝有些兴奋,拉着荆往前跑,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这才有点集市的感觉。   路上耽搁了点行程,这会儿天色渐暗,也能看见不远处几点篝火,石部落当然不可能提供那么多住宿,大家都是各归各在外面睡的。   绕过几个正在扎营的部落,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林子里难得的一片空地上除了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一个个土包,或者说是原始人的房子!   唐筝不敢离开队伍太远,前面金字塔形状,看起来起码有七八米宽,三四米高的房子前人显得稀少,在这熙熙攘攘的环境里格外突兀,想来是石部落里大人物住的地方,她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去,就近观察了个小房子,正好有人撩开附在门上的皮子出来,让她瞧了个清楚。   两三米直径的圆形土包里面大概是木棍撑起来的,上面敷了厚厚的泥,顶部距离地面也就两米不到,门口就算是她这样的小孩也得低头才能进去。   下面大概有台阶,能看到里面应该是被挖空了一段,具体多深不清楚,一根粗壮木杆竖在中间做支撑,很有趣的建造方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半穴居的原始房屋。   “榛,回来了!”不远处已经开始卸下货物的桃朝她喊道。   “来啦。”   唐筝过了把好奇心准备回去,还要在这儿呆好几天,也不急于这一时。   临走前又往那个房子看了一眼,正好又有人从里面出来,对上他的眼睛唐筝一愣,这不是狼部落的人么。   那人朝着她笑了一下,配着那张脸有点吓人,走在他前面的女人回头来看他,男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那女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隔了有十多米的距离唐筝听不清楚,但看向她的样子似乎带着善意?   唐筝有些疑惑地回视过去,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侧面飞奔过来,可不就是那个男孩子么。   男人朗声笑着一把接住他抱了起来,挡去了女人的视线。   正巧小男孩儿瞧见了她们,跟上次一样兴奋地指过来,单手抱着男人的脖子似乎在撒娇,唐筝顿时蹙起眉来,拉着荆就跑。   磕磕绊绊地绕过站着或坐着的人们,一路跑回族人身边,唐筝这才喘了口气。   不出意外那男人应该就是狼部落的首领了,那男孩子怕不是太子爷,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榛?”荆疑惑地看着有些紧张地往后看的唐筝。   唐筝听见她的声音,又朝后看了眼,这才转头回问:“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那个男孩子么?”   “是啊。”唐筝不假思索地回道。   荆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忽的认真地看着唐筝说道:“你还小,不可以总和男孩子玩。”   “噗,咳咳咳。”唐筝猛地被口水呛了一下,这话不是她说给她听的么。   顺了顺气,唐筝好笑地回道:“我没想和他玩,下次啊,见到他咱们都得跑的远远的。”   这下荆又疑惑起来,问道:“为什么?他会吃人吗?”   唐筝觉得荆现在好奇又有点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他啊,不会吃人,但他比会吃人还可怕,他是狼部落的人。”   “狼?”荆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皱起眉来,即使良很乖,但其他的狼她都不喜欢,就算只是叫这个名字。   察觉到她大概是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唐筝稍稍弯腰凑近了柔声说道:“你只要知道他不好惹,一直跟着我就好了。”   “嗯。”荆轻轻点头,被唐筝抓着的手反握回去。   感受到手心贴上的温热触感,唐筝稍稍握紧,轻笑道:“吃饭吧,今天我来烧。”   唐筝说的好听,结果还是两个芋头收场,跟前几天吃的没什么两样。   等天完全黑的时候,多数人填饱了肚子开始了不常有的夜生活,不管是什么实力的部落都围在一起载歌载舞。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比较少儿不宜的活动在远处漆黑的林子里进行着,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这群安安分分守在一起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筝不在意这些,族里也没人擅自跑出去,看了会儿热闹就开始睡觉,养好精力,期待的事情还在明天。   --------------   大概是神经变粗了,一晚上吵吵闹闹的也没被影响到睡眠,唐筝起了个大早,只是没想到嗨了一夜的外族人居然都起来了,就着清晨的朦胧雾气开始忙碌,十岁小少年的她也不得不服输,感叹上一句,好精力。   从太阳浮出地平线的时候便是默认的贸易时间。   各个部落摆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跟前的地上,少部分手头充裕的人开始四处转悠寻找心仪的东西,唐筝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荷跟在身后担心她们走丢了,唐筝牵着荆的手兴致勃勃地逛着,一个摊位都不落下。   每个部落多少都会摆出一点杂七杂八的果实或者物件出来,这会儿倒是有种捡漏的感觉。   “姐姐,这个怎么卖?”又一次在一个摊位前蹲下,唐筝嘴上叫的甜,指着一小堆黑色的细长颗粒问道。   女人被叫的高兴,见了她也喜欢得紧,笑着问道:“就这一样?”   “嗯!这个从没见过,想要一点玩。”唐筝扬起小脸,笑的一脸纯真。   “呵呵呵,这东西也不好吃,拿去吧,送你了。”女人随手抓了一点放进唐筝手里,就十几粒的样子。   也不客气,唐筝把这些颗粒都装进兜里,里面早就乱七八糟塞得满满的了,继而又软软地问道:“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啊,看起来好漂亮。”   女人听了唐筝的夸奖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以前遇上的那些孩子哪有这么会说话的,“诶哟,你这孩子真可爱,姐姐啊是从西边来的,附近有条河,沿着走就是了。”   心里盘算了下大概的地方,这玩意儿长得地方应该也离他们不远,唐筝心里有了计较便准备离开,“谢谢姐姐了,出来好久,再不回去就该被打了,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这儿人多,回去可得小心着点儿。”   “姐姐再见!”   唐筝挥了挥手,起身就往人群里跑,表现出十分着急的样子,转眼就到了等她的荆和荷跟前。   荷一脸复杂地看着唐筝,说实话,她都这么远远地看了一上午了,从来都不知道榛居然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到现在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咳。”唐筝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点奇怪,干咳一声缓解尴尬,“那什么,我们去下个地方吧。”   荆乖乖的点头,自觉牵上唐筝的手,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今天的榛很特别而已。   又想起之前唐筝要来的东西,荆歪着脑袋问道:“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叫菰。”说着唐筝从兜里摸索出一颗来,举到荆的面前,“一种可以吃的东西,不过得用水煮,要不然就不太好吃。”   菰米呈紫黑色,通身细长,六谷稌、黍、稷、粱、麦、菰中的菰就是它了。   菰米的营养好,但知道的人却不多,说到它根茎病变后的植物茭白就比较耳熟能详了。   因为茭白是病变的产物,无法结子,又生嫩好吃,南宋时期这种植物差点因为人工催成茭白而差点灭绝。   荆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很想尝一尝,刚伸出手来唐筝就收了回去,颇为严厉地警告道:“说了不准乱吃东西的。”   “可是你说能吃的。”荆小声地反驳,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唐筝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身前被拦住了去路,抬头看去有些晃神,这人似乎是昨天冲她笑的那个女人。   “小家伙,跟我说会儿话吧。”   第45章 买卖   “小家伙, 跟我说会儿话吧。”   雀脸上带着浅笑显得温和, 见唐筝打量她也不着急, 背着手等她回复。   唐筝被身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身高投下阴影, 迫使她抬起头来。   身后的荷警觉地想要上前隔开那个女人,回过神的唐筝拉住她, 仰起头反问:“姐姐是谁, 为什么要找我说话?”   “哈哈哈。”雀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笑着说:“什么姐姐,我要是有孩子都得比你大了, 我可不是刚才那些女人, 不用再装了。”   脸上天真的笑容一僵,既然被撞破唐筝也只好收回些许,直视着对面的女人说道:“我还只是个孩子, 不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雀稍稍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你是这次的领队不是么?放心吧,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筐的事情。”   冷下脸, 唐筝索性不再遮掩, “你是谁?”   “雀。”   只一个字,其中的自信和高傲锋芒毕露。   呵,前天是狼,今天是雀,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唐筝苦笑之余也避无可避了, “好,我跟你走。”   “来吧。”雀对于这个答复毫不意外,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唐筝把牵着的手放进荷的手里,抬头说道:“你先带荆回去,别提这件事,就说我晚点回去。”   来不及再交代什么,指腹在荆的脸上蹭了两下安抚她的情绪,转身跟上了快要消失在人群里的雀。   “小家伙,你胆子很大。”兀自前行的雀感觉到身边追上来的小小身影,笑着说道,却也没再多给过她一个眼神。   “一点点。”唐筝接下夸奖,简短的回答截断这个话题,听不出一点被夸的高兴。   雀轻笑了一声,加快脚步朝着一间房子走去,比起上次那间离部落中心更近,即使在别人的部落依旧地位斐然。   跟着矮身走进屋子里,短小的台阶约有两米,走到最底也不至于伸展不开腰背,地上简单地铺着皮子,周围挂着各种兽骨串成的饰品,已经显示出了“奢华”。   随意地坐在皮子上,雀对着身前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坐吧。”   唐筝拘谨地坐下,在身侧蹭掉攥着的手心里沁出的薄汗,虽不至于害怕,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这会儿再仔细一瞧,对面的女人年纪不算小,看上去也有三十多的样子,估计也有个二十五六,比她见过的人稍显丰满一点,没有因为瘦而突出的骨头,身上比较干净,耳垂穿着环形小巧的兽骨,真要形容一句大概是风韵犹存。   没错,唐筝不清楚原始人的审美,但对面的女人的确算是漂亮,更何况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即使面上和善也无法遮掩。   “我叫雀,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雀从怀里掏出那枚不离手的物件,说话间不经意地把玩着。   “榛。”唐筝应道。   顺便瞧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半块磨到光滑的圆形骨片,已经泛出微黄,缺失的半边带着不规则的锯齿,失去了棱角显得圆润,少许的简单刻痕和镂空,应该有些年头了。   手里的骨片一翻,握进手心,雀直视着唐筝问道:“筐子的价格,现在的,还有去年果季的。”   “一张皮子三个筐,去年五个。”询问价格不意外,可为什么还要问去年的,唐筝眉眼间显出一丝疑惑。   “不用紧张,我只是问问。”雀面上依旧带着笑,可握着骨片的手却微微用上了力道,五倍的价格可以啊,“你有多少筐能卖我。”   “过了半天我也不清楚,得回去才知道......”唐筝交握在身前的手相互磨蹭了一下,拇指摩挲间的薄汗一直没有消去,绵长地深吸一口凉气定神,在雀略显不高兴地蹙眉开口前又道:“雀是大部落,我知道带来的这点筐子即使全卖与你也不够,况且半年了你也该发现这东西坏的不慢,我可以将做筐子的本事交给你,但有三个条件。”   “哦?”把玩骨片的手又活络起来,雀好整以暇地等她接着讲。   唐筝出来时不是没想过,虽然她的筐子卖的便宜,但终究是一个市场,难免引起别人的眼热。她不怕在附近周遭遇上麻烦,毕竟要组织一个经久不衰的贸易点石部落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闹事,反之石部落也不敢公然对他们下手。可出去了却是不好说了,即使雀不来找她,这两天她也会观察寻找一个可以提供保护的对象。   原本只想找个稍微靠谱一些的给点相对靠谱的利益,现在她却是改了主意,紧抿嘴唇组织一遍语言,唐筝才正色道:“第一,我要十锭盐,三十张皮子对等的食物。第二,离开时我希望你能派人保护我们三天。第三,今年果季的时候来我族里一趟。如果这些都能答应,我可以派人来教你们编筐的本事。”   雀听完没立刻回答,骨片在手中灵活地翻转,周围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外面不远处的吆喝声,唐筝交握的手贴合处绷出浅白,像是在等待宣判。   良久,雀脸上重新破出三分笑意,轻笑道:“你真不像个孩子。”   唐筝一怔,这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又赶忙笑着打哈哈:“只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点而已。”   雀不反驳,换了个放松一点的姿势,弯腰,单手撑着脑袋说道:“前两个我没意见,价格也算是便宜了,不过这第三个是什么意思?”   大部落的人气度总还是有的,唐筝不怕她出尔反尔,这会儿听她答应也放松下了一直绷着的脊背,颇为调皮地说道:“来了你就知道了,要是高兴还能带点你觉得稀奇的种子,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的。”   “呵呵呵,你这孩子,和她倒是有几分像。”雀被她逗得一乐,笑着摇了摇头。   “她?”唐筝疑惑道,他们一个小部落和狼族有纠葛就算了,怎么和雀族还有关系?   “嗯,好像也没那么像。”雀不回她,反而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继而又问:“桑还好么?”   唐筝这会儿有点懵,反问:“桑是谁?”   雀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说道:“大约是你老祖母。”   “这样啊。”唐筝摸了摸下巴,似乎从没听老祖母听起过她还认识雀族人,“老祖母前几年身体不太好,不过最近好了不少了。”   听到前半句雀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很快又松开,聊家常似得问道:“你们族里过得好么?”   “好啊,而且会越来越好。”唐筝不假思索地回道,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那这样的话还是她赢了。”雀说着唐筝听不懂的话,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骨片,迟疑了一下递了过来,“帮我把这个带给你老祖母。”   一头雾水地接过骨片,上面还带着雀的温度,唐筝忍了忍,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这是什么?你认识我老祖母么?”   “认识的,至于这个你给她,她就知道了。”雀轻笑着说,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淡了不少,显得有些疲惫,“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东西准备好了我会让人来找你的。”   骨片攥进手里,主人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多问,大不了回去问老祖母就是了,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   “等等。”   刚站起来,雀又喊住了她,唐筝怀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雀看了眼她的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两天后的午宴别忘了,之后我们再离开。”   “好,我会记得的。”   等唐筝离开,只一会儿獠又走了进来,雀半躺着看了他一眼又阖上,“都听见了?”   獠咧嘴笑道:“是有点意思,我也没找到合适的,就先他们吧,再观察一段时间。”   “嗯。”雀揉了揉眉心,“基本上都被刚过的雪季伤了元气,今年估计会忙,等果季的时候我再去看看吧。”   “哈哈哈,那就劳你费心了。”獠也乐得清闲,这种伤脑子的事情少操心一分是一分。   许是被他的大嗓门闹得头疼,雀不客气地说道:“没事就出去。”   “行行行,正好我还有事儿呢。”看出她隐隐有些生气,獠赶紧作举手投降壮,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许久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   这边唐筝急急忙忙地跑回族里,远远地就看见一直朝这儿观望的荆,见了她就撒开荷的手跑了过来,唐筝熟稔地接住她的身子抱进怀里。   对上荆询问中带着关怀的眼神,唐筝笑着说:“没事,我回来了。”   “嗯。”荆松开手从她身上下来,“筐都卖完了。”   “是嘛!”没想到居然这么受欢迎,唐筝有些惊喜,转头一看,族人身边果然都已经空了,只留下几个自己装东西用的,前面还有几个人大约是在询问,桃朝她们摇手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有人过来问要不要人。”荆又道。   “哪儿?”   “那里。”   唐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有个老妪坐在那里,身边陪着几个人,都低着头和周围的热闹不相容。   “走,我们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最近一直加班不好意思。 最伤感的就是笔记本还被老妈借走了,手机码字拇指报废,下午考虑去网吧了,七八年没去过没想到还会再去。。。   第46章 人口   “榛, 你可算回来了。”一见她樟就把她拉了过来, “他们想要卖几个人, 有点多, 就等你回来拿主意了。”.   旁边的老妪听见了哆哆嗦嗦地抬头瞄了眼,见是个孩子愣了下神, 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小心的样子让唐筝侧目。   老妪的年纪看起来比老祖母还要大上不少, 少说也得有个五十了, 这么大的年纪也是难得, 让人扶着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还是到了岁数自然的发抖。   身边有好几个年轻人, 面黄肌瘦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刚遇上牛部落的时候,畏缩地站在一起,少数几个微低的眼眸里透着无望, 其他具是伤感,想来他们就是要被拿来买卖的人了。   “你准备怎么卖?”买卖这种事情你情我愿, 唐筝也不会怜悯什么, 单刀直入。   老妪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说了算么?”.   显然一个孩童做话事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唐正早就习惯了,指着樟笑道:“自然是算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拉我过来了。”   “那......”老妪的手颤抖的愈发厉害,“我,我有五个人, 可以便宜点,只是都要对等的食物,可以么?”   “这怎么卖?”唐筝还没开口,樟已经叫了起来,除了雀部落那样的很少会有人卖食物,用皮子换来也多是给自己人吃的,哪还有人愿意把食物往外掏的,族里带来的那些就算没卖掉也不够换五个人这么多。   老妪身子一颤,有些绝望,这都好几天了,还以为新来的部落会有人愿意卖吃的,早知道少说几个散开了卖,现在这可怎么办才好,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可以,但是要等上一天。”刚才被樟打断,唐筝这时才出声。   闻言,老妪惊喜地抬起头,同时一旁的樟也看向她,紧张地把她往后拉了拉,小声地说:“我们的东西都卖完了,哪里还有吃的给她换啊。”   那边的人往这儿望,对于唐筝的答复有些惊疑不定,吃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现在没有过会儿就有了。”拍了拍肩上的手,唐筝上前对老妪说道:“吃的我有,哪五个人给我看看。”   “好好好。”老妪连说三声好,颤颤巍巍地让开给她看身后的人,指着里面三个男的,两个女的说:“就他们五个。”   那五个人低着头,唐筝矮,多少能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大约和她差不多大,两个女的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剩下两个男人,一个青年一个壮年,还算可以。   “你准备要多少价?”唐筝问道。   老妪笑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嘴里的牙也基本上缺了一半了,“平常五个人可要三掌,便宜你三张皮子你看着怎么样。”   唐筝思考着价格,三掌的价格有些虚高,但砍了三张的确算得上便宜,忽的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儿一直去磨蹭自己的左腿,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被点名的女孩儿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左腿显然是往后拖的,老妪懊恼地瞪了她一眼,冲唐筝讪笑道:“前些天不小心摔了腿,过个一两天就好了。”   唐筝不悦地蹙眉,不去搭理老妪,原本还因为她年纪大才好说好话,这会儿生了一些怒气,冷道:“把腿上的皮子撩开我看看。”   女孩儿又战战兢兢地往后缩了缩,唐筝作势要上去亲自动手,老妪见状赶忙挡在了女孩儿身前,这会儿动作倒是敏捷,腆着脸笑道:“她不算价了,送你成么,就十张皮子,就十张。”   老妪眼神希冀地望着唐筝,生怕她一生气就不要了,这会儿可再难找人换吃的了,懊恼自己居然看着对方是个小孩就想唬骗,领头的哪个没有几分斤量。   “哼。”唐筝从鼻腔中冷哼出声,“其他的都没糊弄我吧?”   “没!”老妪赶忙连连摆手,“绝对不敢,要不然我都让他们给你走走看?”   “行了,在这儿等着吧,少则一天我换的吃的就来了。”   “没关系,我们等。”老妪脸上的笑意愈盛。   不太适应老妪一副把人当货物的样子,唐筝甩手带着人离开,虽然她是买方,但在人口买卖这方面她不介意做一只貔貅,只进不出。   雀的效率很高,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就让人把东西拿来了,特意避开了那些大部落的注意,周遭的小部落对别人的事情也无暇顾及,附近的人一天之内都换了好几茬了。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这几张皮子是雀送你的。”来人中的一个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不好接近却也没像其他氏族的人一样不用正眼看他们。   匆匆扫了眼,大部分也都是经得住存放的根茎,少部分是雨季新长出来的植物,其中甚至还有一些肉,着实难得,雀部落果真财大气粗。   并没有看见期待的黄豆,唐筝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也就散了,今年的时节过了,开垦种地也得明年再说,约雀果季来族里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替我谢谢雀,我的人现在要过去么?”唐筝说道。   “雀说不着急,反正我们藤还没找好。”女人摆了摆手。   “我都准备了,要是没事就过去吧。”做生意要讲究,唐筝回来后就让人准备了,人选得也是手工最好的两个。   女人迟疑起来,这显然不在计划里,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那就跟我来吧。”   事先已经同族人们讲过了,这会儿也都没什么疑义,两个女人跟着雀族人离开,大家都高兴着收获的大堆食物。   唐筝分出三分之一给了那个老妪让她离开,留下来的人有些拘谨,多少都被之前唐筝的架势吓到,这会儿坐在一群人里面有些瑟缩,着实看得唐筝无奈,她这么容易让人害怕的么?   “我吓人么?”唐筝捧着荆的脸,凑近了问道。   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唐筝立马笑开了花,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果然都是那些人的问题,她怎么会吓人呢。   荆看着她一会儿气一会笑的样子摸不着头脑,不过榛开心就好,这么想着她也笑开了。   刚开始新来的那些人放不开手脚,没过多久也就被热情的族人感染了,脸上僵硬的表情逐渐化开,唐筝在一旁偷偷看着,满意的想,明天用雀给的食物应该还能换不少人,身上有一点残缺的她不介意,反正有很多工作岗位。   从这儿换回去的人她反而是最放心的,没有俘虏的不甘,本就是被自己氏族抛弃的人,没有信仰,被新的部落买回去心里才会有寄托,精神上的充实有时候确实非常重要,特别是现在这种环境下,随处一站都能在大自然中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一叶浮舟独自漂泊的感觉远比想象中的可怕。   风吹日晒惯了,露天睡觉也就不觉得别扭了,不过这段时间唐筝发现了一个问题。   之前睡在火沟边上不觉得什么,荆年纪不大居然体寒,询问了荷之后才知道是以前乱吃东西生了场大病导致的,这几天唐筝都是用干净的皮子把她包严实了才抱在怀里睡,可有时候一觉醒来还是手冷脚冷,怎么捂都捂不热。   这也是最近唐筝明令禁止荆再乱吃东西的缘故。   被怀里乱动的人吵醒,唐筝撑起带着困意的眼皮,看了眼已经醒过来正盯着她的荆,含含糊糊地说道:“手。”   荆自觉地把手伸出来在唐筝的脸上贴了一下,嗯,热的,唐筝揉了揉她的脑袋撑起身子,“起来吃饭吧。”   雀给的东西实在丰厚,而且大多数时候知道唐筝愿意用食物换都会给很大的折让,更何况她连身上稍带残缺的都不介意,半天下来愣是又换了十二个人。   大约是男女参半,孩子只有两个,有个男人瞎了只眼睛,少数几个腿脚都有些毛病,多是伤了筋腱不能跑太快,也就失去狩猎的能力,所以才会在青壮年的时候就被拉出来买卖,算是让唐筝捡了个便宜。   总的来说,其他没关系,只要一双手好唐筝就来者不拒,不过看着一帮子病残唐筝有些叹气,这回去的行程大概又要被拖慢了,得去找雀商量商量,看看再加个两天成不成。   “可以。”   想着唐筝也就跑去了,雀过了一晚上约莫心情恢复了不少,脸上重新带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谢谢啊。”唐筝笑的一脸灿烂,雀真是太好说话了,要不是两个人没什么利益冲突,她真的怀疑对方是个大尾巴狼。   “呵呵呵,没事,年纪大了就喜欢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雀笑着说:“陪我聊聊天吧,反正时间还早。”   “好啊。”拿人家手软,唐筝坐下来陪她聊天,大多数时候也都是雀在问,她在讲。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雀问的一直都是自己族里的情况,挑些能说的说,头一次聊天聊得这么累,背后贴着的皮子都感觉到了一分湿凉。   “最近外出狩猎的收获都不错,就是......”唐筝慢慢地讲着尽量不让自己出错,突然外面传来了争吵声,两人都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隔着两米的落差外加一张门帘,什么都看不到。   惊觉荆还在外面等自己,唐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我出去看看。”   不等雀说些什么她已经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去网吧了!(掀桌!)   第47章 闹剧   “我要她, 把她买回去, 买回去!”   “都是你, 现在坏了吧。”   “不关我的事!”   门帘还没撩开, 外面的声音逐渐清晰入耳,一个男孩子嚷嚷着要买什么, 和后面女孩的争吵似乎完全搭不上边,听起来很乱。   急急忙忙从房子里出来, 不少围在外面的人都朝这儿看, 撞入唐筝眼睛的唯有荆看向她的微红眼眶。   “怎么了?!”唐筝迎上去着急地问道。   荆抿着嘴唇, 摊开手心,上面是两段断裂的木簪, “坏了......”这会儿终是忍不住,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吧嗒吧嗒地掉在摊开的手掌上。   再看身边围着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唐筝怎会还想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心头一揪,拉过荆的手带上自己的腰侧, 将人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不哭了, 我再给你做个好不好?”   “不,不要......”荆抽噎着抓紧唐筝背心的衣服,埋在她怀里摇头,肩头颤抖,已经泣不成声。   几个小孩还在争吵, 大人在身后有的劝有的笑,唐筝紧了紧手臂,咬着牙根,想发作却又不能,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出现在这里的孩子她惹不起!   “还有这个人!给我买嘛!”小男孩儿不依不饶地拽着身边女人的手叫嚷着,见了唐筝更是激动起来,女人连连说好,面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唐筝顺着荆后脑勺的头发,眼底氤氲着怒气,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还是那么无能,理智将她束缚在原地,冲动叫嚣让她上前理论。   凶狠的眼神向着男孩子瞪了回去,吓得他一愣,瞬间哭闹起来,场面乱做一团。   后头上来的雀看着眼前的闹剧微微蹙眉,本来就不喜吵闹,何况还是群孩子,“莺,过来。”   叫莺的女孩儿慢慢地挪出几个女孩子堆里,小声地说:“不关我的事。”说完向唐筝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她瞥过来的视线哆嗦了一下,扭着衣服有点想哭。   “这究竟怎么回事,好好说。”雀淡淡地问道,脸上常有的笑容不见踪影。   莺知道她是生气了,赶忙回道:“我们本来准备跟她玩的,她不肯,砾就去拉她,有个很漂亮的东西从她皮子里掉出来,后来,后来不小心就弄坏了,是砾踩断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胡说!”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儿高声叫喊道,作势要上来动手,被身后的大人拉住,吓得莺急忙窜到了雀的身后。   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群小孩子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如何插手,更何况其中几个都不是自家的孩子,要不然直接就扒了裤子打一顿了。   这边的混乱引起了四周人群的注意,不少人往这儿来,除了那三个大部落的,自然还有看到唐筝她们的木族人。   “榛,这是怎么了?”走在最前头的桃面色焦急,这两个心肝宝贝儿要是出了事儿还怎么回族里见人,更何况现在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就算实力弱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去啊!以至于身后跟着的人具是气势汹汹。   看到族人,唐筝紧咬的后槽牙松开一点,深呼吸缓解情绪,想像平常一样笑着回答却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别担心。”   荷见了她怀里哭着的荆心疼坏了,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唐筝松开手,抹了一把荆脸上冰凉的泪水,柔声道:“不哭了,嗯?”   “嗯......”荆抬手用手背擦了把眼泪,似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又抽了两口气。   唐筝的指腹在荆额角细碎的头发上揉了揉,“乖,回去我们再想办法。”   “好。”荆吸了下鼻子,总算止住了泪水,点头应道。   拉着荆的手往蹲在身边的荷那儿带了带,荷立刻接住了荆搂进怀里,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发生什么了啊这是?”   “没……”搂住荷的脖子,荆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又有些鼻酸,忍了忍没再哭出来。   唐筝往她们身前站了站,冷眼看着对面的那群小孩子,各自身后又上来几个成年人,呵,看上去都是大人物。   “怎么回事。”獠的口气可没那么温柔,说什么都带着一股凶悍劲儿。   小男孩儿见了他一点都不害怕,止了哭闹去抱住他的裤腿,脸上湿哒哒的挂着泪水,指着唐筝这儿说:“我要她们,阿母说要给我买的。”   獠抬头对上唐筝瞪过来的眼神,笑了笑,转头去看雀都是一脸的无奈。   这下子桃她们可就不答应了,梗着脖子上来站到唐筝身边,“买什么买,有见过买别人小族长的么!”   身份一亮出来周围的人都朝着唐筝看去,唐筝也是一愣,不过好像也没说错。   “听见没有,那是人家的小族长,不能买的。”獠笑着抱起小男孩儿,说道。   男孩儿拧巴着满是泪水的脸思量了一下,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又指着荆说道:“那,那我要那个不凶的。”   “这......”这下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唐筝直接被他气笑了,又侧一步挡去他的视线,“她也是人家的小族长,再说我有说过要卖么?”   “我,可是我想要。”男孩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抱着他的獠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总算是声音小了点。   “哪里来的那么多小族长。”一声嘀咕清晰地冒了出来,附近的人听了个清楚。   “你!”熊冲上去要和他“理论”让松抓住了胳膊,可不就是之前挑衅他的那个人。   男人显然不怕他,嬉笑着说道:“来啊,有本事就上来啊,手!下!败!将!”   “闭嘴!后面去!”   熊气的青筋暴起,不等他挣脱开,獠已经喝住了那人。   男人缩了缩脖子,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熊也只好作罢,甩开了抓着他的手,鼻间喷出两股粗气消停了点。   这方消停了,剩下小姑娘那方才刚登场,一面上带着笑意的女人领着几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虽然和雀一样都是笑,但总让唐筝觉得莫名不喜,大概是骨子里透着的那么点高人一等的架势让人生厌。   一见自己人来了,叫砾的小姑娘也开始哭了起来,她哭其他小姑娘也跟着哭,嚎的比那个男孩儿还响,底气略足。   女人快走两步,上去接住砾,抓着她的肩膀瞧她的脸,“诶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我就是喜,喜欢她的东西,不小心才,才弄坏的,哇——”小姑娘哭的越发大声,很委屈的样子。   女人抓下她的手,糊掉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了,弄坏了就弄坏了啊。”   说完,女人站起身扫了一眼,准确地瞄向唐筝,说道:“是弄坏了你家东西么?”   唐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就是个小玩意儿而已。”   “我当是什么呢。”女人听了旋即又笑道:“既然是小孩子的东西,坏了也就坏了,不值什么,你说是不是。”   唐筝心中冷笑,嘴上应道:“是,就这样吧,我带人先回去了。”   倾身和雀还有獠道了个别,直到离开唐筝都不愿意再多看那女人一眼。   呵,好一个石部落。   闹剧的主角走了,在场的也都散了,雀向着獠微微颔首,拉着莺回了房子里,獠直接转身带走自己的族人,独留下那女人站在原地,被无视的气愤逐渐代替微笑,阴暗的表情很快又恢复过来。   “走,回去找你阿母去。”女人拉着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姑娘往中间最大的房子去。   不就是个小部落么,走着瞧。   ------------------   回了自己的地方,族人们多少都有些愤愤不平,比起刚买回的那些敢怒不敢言,自家的人脾气可就爆多了。   踢了脚地上的草,蜂气道:“气死我了,什么人啊,还拿自己当宝贝,也不看看我们族里......”   “住口!”唐筝喝住他,“别人的地方,说话都小心点!”   惊觉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蜂赶紧捂住嘴巴左右看了两眼,心虚地坐了下来。   长叹一声,唐筝安抚道:“都别气了,明天午宴结束我们就走,就这一晚上忍忍吧。”   虽然气愤,族人到底还是听她的的,不再多说什么,不言不语地做起自己的事儿来。   实力不如别人,是条龙都得盘着,反正这差不多也是最后一次来了,唐筝默默地想着,要是再碰上估计就不是这么心平气和了。   一山不容二虎,在这块儿地方只能有一个强者,雀部落和狼部落离他们百里开外,互不干预,但这石部落一旦发现了他们的成长,怕是血战难免。   不过那也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唐筝不信她窝在家里石部落那些人能破得了城墙,现在安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忍一时之气罢了。   “来,给我看看。”唐筝拉着荆坐下,瞧了瞧,荆的眼睛还有些红,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荆伸出手来,摊开的手掌心因为握的紧被搁出不浅的印子,唐筝取过两截簪子,拇指在她的掌心揉按起来,皱着眉说:“要不然我再给你做一个吧,做个更漂亮的?”   “不要。”荆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抽出手把簪子夺了回去,低下头摩挲着断口处。   唐筝有些无措,簪子从中间完完全全的断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上。   气氛安静了会儿,最后还是唐筝开口打破,“换一个不好么?”   “不好。”   “为什么?”   荆抬起头来,眼眶里又泛起水雾,“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我只要这个......”   这下唐筝没话说了,只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急忙捧住她的小脸,“好好好,我想办法,不哭了啊。”   “嗯,说话算话。”吸了下鼻子,荆把眼泪憋回去,认真的盯着唐筝说道。   心下一横,唐筝挺了挺胸咬着牙说道:“好,说到做到!”   “做不到怎么办?”   “我,我让你咬!”   “不要,好脏……”   “……”   第48章 午宴   春季贸易气氛的顶峰, 今天的中午却显得格外安静, 各族的领队都聚在中间那所最大的房子里准备就餐。   唐筝问过桃她们, 大环境下各族信息不流通, 他们上层便会乘着这个时间举办这样一场宴会,给交流讨论提供一个平台, 所以绝大多数的小部落是不会参加的,就连好些年前老祖母亲自来的时候也只参加过一两回。   不知雀叫她参加是什么意思, 唐筝本着见世面的心思也就去了, 只是临走前想了想, 还是拉上了荆一起。   不得不承认,她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就她一个人待在一群虎狼里面多少有些心慌。   两个孩子朝着最中间走去, 一路上引来不少的目光,隐约能听见窃窃私语。   到了地方,唐筝站在门口停步不前, 荆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紧张,轻轻回握了一下。   唐筝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说道:“我没事, 进去吧。”   撩开面前的半扇门帘,前面是一条不长的斜坡甬道,四根柱子撑起四根横梁扩出极大的空间,周围到处都铺设了各色皮革,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中间主位上坐着一个身量高大的女人,想来是石部落的那位族长岩了。   岩的身后站着的要是唐筝没看错,应该是昨天碰上的那个女人,女人正和岩说着话,见了她俯身又说了些什么,岩顺着看了过来。   两边顺位坐着雀和獠,依次往下人数渐多,从各自的穿着也能看出他们地位的渐变。   门口来的人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看是两个小姑娘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有个位置靠前的女人大笑道:“哈哈哈,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有部落让小孩子来的?”   唐筝拉着荆窘迫地站在门口,被这么多人戏谑地看着境地是在有些尴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迎上雀的浅笑她只能扯了扯嘴角。   “安静!”上方传来一声低喝,压过所有人的声音。   主人说话了下方的人也不好再闹,憋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戏。   岩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盯着唐筝又喝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我......”唐筝被她喝得一时间顿在了原地。   上位者有长久以来积累的威压,哪怕只是统领百余人,那样的气势也不可小觑,似是一座厚重的山峰般朝她压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木部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房子,稚嫩却掷地有声,惊得在座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笑。   唐筝同样不可置信地看向身侧丝毫不见怯意的荆,小脸上有她不曾见过的严肃表情,转眼荆又回头朝她浅浅地笑了下,心中一松,唐筝总算挣脱开了束缚,找回自己该有的样子,抬头向着高高在上的岩直视回去,“我们是木部落的人!”   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开来,“呵呵呵,我还当哪家孩子跑错了地方,坐吧,随意点。”语气轻松得仿佛刚刚给两个孩子下马威的人不是她一般。   雀和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孩子都不一般,矮一点的那个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看倒不像是木部落这种小地方能养出来的孩子,有点意思。   不想争些什么,既然岩这么说了唐筝也顺坡下驴拉着荆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前面那些人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回头看她们。   地上铺着兽皮,面前是个不大的树墩子,摆着些吃的,还有一个小个陶碗里装着点儿水。   宴会还没开始,前面那些人相互间认识的又开始闲聊起来,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就坐,唐筝手肘支在树墩子上撑着头看坐在身边的荆,小家伙身上好像还有很多面是她没有见过的,比如刚才颇有风范的样子。   咳,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的确是怂了点,来了能长点资历也算是个大收获了。   “看我做什么?”荆歪着脑袋问道。   唐筝轻笑道:“看我们荆好像很厉害啊,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怕呢。”   “为什么要怕?”荆疑惑地问道,“以前老祖母也常带我参加这样的聚会,去多了就不怕了,榛是第一次来么?”   好吧,这才是人家小族长该有的样子,自己除了一脑子的未来知识其他方面都嫩了点儿,唐筝轻叹一声,半开玩笑道:“是啊,从来都没见过大场面,以后还得靠你站在我前面啦。”   “这样啊......”荆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后认真地说道:“那以后我来保护你。”   “哈哈哈哈。”闻言唐筝笑了起来,一把捞过荆按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说:“你真是可爱死了!”   “放开我!”荆挣扎着摆脱唐筝的魔爪,严肃道:“我是认真的!”   唐筝笑得眯起眼睛,“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   两个人坐在最后面闹了会儿,前面的空位也都快满了,上座的岩看了看四周咳嗽了一声止住下面的交谈,站起身来说道:“承蒙大家看得起我石部落,这午宴也有好些个年头了,多的我也就不说了,雪季刚过去,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这次没出现,也有不少新的人加入进来,大家想说什么就大胆的说!现在就开始吧!”   岩重新坐会位子上,撑着面前的树墩子看向右手边的雀道:“雀族长,要不然就你先来吧?”   雀摆了摆手,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客气道:“我们那儿没什么变化,就不说了。”   岩回以笑容,转头又道:“獠,你们那儿呢?”   “呵呵,我们那儿还真有点事。”獠看着岩,话里不无幸灾乐祸,“最近东北边来了群外人,狡猾得很,来之前我也就刚把他们赶跑,要是不出意外,过段时间估计会朝你这儿来。”   “有多少人?”岩收了笑容严肃道。   “让我想想啊。”獠故意拖着调子,慢慢地说道:“好像还不少,七七八八算起来怎么说也有十多掌吧。”   “这么多。”岩眉头紧锁,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半个部落数量的敌人,他们可不是狼部落这群疯子。   下面传来琐碎的交谈声,不少石部落范围内靠近北边的人跟着紧张起来,虽然有石部落罩着,但不管是传讯还是赶过来增员都得要时间啊,那么多人,要是碰上了肯定得伤筋动骨,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唐筝在最后面听着就显得无关痛痒了,且不说她算是在三个部落的中轴线上,打也打不到她那儿去,就算来了也破不了她的乌龟壳子。   场面只乱了一会儿,岩又抬手压下细碎的声音,安抚道:“好了,我会注意那边的情况的,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说说别的吧。”   声音止了,可下面还是或窃喜或担忧的样子,岩扫了一眼,抓住角落的唐筝道:“记得你说你是木部落的人吧。”   “啊?”没想到会叫到自己,唐筝错愕地抬头,“是我。”   众人的视线都被带过去,岩满意道:“你们族里出了那个叫筐的东西,可大家都想要,这次带来十多掌的数量不够啊。”   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这是拿她当枪使,还想顺便套她的技术啊,唐筝面上摆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不是族里不想多做几个,我也知道这筐子卖得好,可到底是便宜货,一个却要做上一两天的功夫,也就族里几个年纪大出不去的得了空做上两个,换两张皮子回去多少补贴点,还不如出去多采点东西吃来的实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噗嗤。”话音刚落,上面的雀笑出了声,这编筐子的功夫她还能不晓得,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有这胡说八道的本事。   不少人又回头来看雀,雀笑着摆手道:“小姑娘可爱的紧,说起话来有声有色的,你们继续。”   岩也没多想,回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直接把你这本事买下来吧,你还卖你的筐,我们做了只自己用,怎么样?”   “对!我出两掌皮子!”有个女人大声应和道。   “还有我,我出三掌!”   ...   ...   ...   不断有人叫价,唐筝撑起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石部落的强盗做派还真见识到了,接着无奈道:“好了别喊了,喊得我心肝儿颤,之前也说了,做筐子都是些腿脚不便的,我现在这健健康康的一群人,哪有会做的啊。”   岩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只针对唐筝的威胁,“这话当真?也就个小手艺,现在拿出来可能赚上好大一把,再过上一段时间可就不一定了啊。”   老狐狸,诚心跟她过不去,唐筝额角跳了跳,继续装疯卖傻道:“我哪能说假话啊,这几掌几掌的喊,要能掏出来我可不就立马掏出来了么,我还能是傻的不成?”   唐筝说得情真意切,看上去都快急哭了,岩总算信了那么几分,毕竟对面就算再成熟,也不过一十岁的孩子,撑破天还能成精了不成,“行了,不为难你了,我也就那么说说,还能真强要了你族里的本事不成?看你紧张的,哈哈哈哈。”   说完岩大笑起来,下面不少人跟着笑,当然也有不少人面上不显,心里头想到多年前鞣皮的事情却是颤了颤,回头可得把自家东西捂的严实点。   “呵呵,呵......”唐筝讪笑着低头坐回地上,手心在低下垫着的皮子上蹭了蹭,满是湿汗。   可算是糊弄过去了,还是占了年纪小的光,这幅躯壳到真是她最好的掩护,要不然可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荆轻轻覆上唐筝的手,面色担忧地看着她,里面那些弯弯绕绕以前看得多,多少也都懂一些。   唐筝勉强地笑了下,“没事,别担心。”   第49章 离开   这一阵揭过去气氛好了不少, 岩望着众人说道:“别都坐着啊, 该吃的吃, 有什么想说的就站起来说,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来!”一个不太高的女人头一个站出来,兴奋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找着好些个东西, 平常不能吃,可用这陶一煮就能吃了!就跟雀部落的豆子一样!”   “对!我们也是!”又一个女人站起来附和, 转而又为难道:“可陶毕竟少, 小就算了, 烧久了还裂开,岩族长你想想办法啊, 皮子我们有的是, 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自己身上,岩为难道:“这你们可就难为我了, 去一趟河部落不容易,一次也就能换回来那么点, 不都让你们拿去了, 我也愁的很。”   “要不然下次去的时候我也派点人来, 互相有个照应也能多换些东西啊。”有人出主意道。   岩瞪了她一眼,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低声道:“去的人数都有限制,多了河部落就不让进,要不然你以为我不想多去几个人么?”   ......   前面争得激烈, 唐筝这会儿缓过劲儿来看戏,随手拿了个果子咬上一口,“嘶”酸掉牙了。   赶紧喝了口水过掉嘴里的酸味儿,唐筝见荆也拿了一个准备放进嘴里,赶忙阻止,“诶!这东西酸!”   “咔嚓。”已经下口的荆疑惑地看着唐筝,“不酸啊。”说着把手里的果子递了过来。   唐筝迟疑了一下,小小地咬了点。   !!!   真的不酸......感情是自己人品不好。   讨论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除了唐筝两人,基本上都关注着事态无心用餐,毕竟食物才是头等大事,多一样来源多一份保障,谁也不会嫌多,包括雀也是如此。   即便作为最大的产粮大户的她,陶也一直是她的心头刺,根本不够用。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唐筝实在是提不起兴致,第一次有了这种有钱任性的感觉。   就陶器,这群人抢破了头,她能拿着一个摔一个!   好想回家,不知道老祖母他们在家怎么样了。   心里生出些许思念,唐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对部落有了归属感,想起刚来时的无措不免有些怅然。   “过会儿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吧。”唐筝压低声音凑在荆的耳边说道。   呼在耳朵上的热气让荆颤了颤,移开一些瞪了她一眼,随后才点了点头。   唐筝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察觉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却也毫不在意,甚至轻笑着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   荆又往后退了一点,捂着耳朵横眉道:“不准动我!”   见她生气了,唐筝讪笑着收回手,软道:“别生气嘛,我不动了,保证!”说着举起手贴在耳边做发誓状。   荆轻哼一声,每次都这样,消停一会儿就又开始闹她,才不要信她的话。虽然这么想着,不过还是往回坐了一点。   果然,唐筝安分下来没多久又像个多动症一样去和荆闹着玩,反正前面讨论得火热,也没人来看她们俩,只有雀频频往这儿望,无奈摇头,到底还是孩子,没什么两样的。   后面的话题越来越无关紧要,多是各自身边部落的变化,难免有几个起起落落,看着时候不早了,雀起身准备离开,“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岩诧异地看向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走的这么早,不禁问道:“族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雀掩嘴打了个哈欠,“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好,记得常来玩。”岩笑着说道。   对面的獠一口喝完碗里的水,也跟着说道:“我也得走了,出来的时候着急,族里还有一大堆事情没解决呢。”   岩状似没好气地甩手道:“你们两个才来了几天,走吧走吧,就我最清闲。”   “呵呵呵,那接下来就靠你了,不用送了。”轻飘飘地说完,雀抬脚往外走,转身时看了唐筝一眼,对上她的视线笑了下。   “诶,等等我啊。”獠急忙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等雀他们出了门,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离开。   唐筝拉着荆站起来,“可以走啦。”   两个人猫着腰往外跑,混在离开的人群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出门唐筝就觉得身上一松,深吸一口凉气,真想大喊一声爽快!   侧面传来一阵轻笑,唐筝寻声看去,雀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身边还站着獠,两个人显然是在等她。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唐筝迎上去打招呼,“好巧啊。”   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和顺多了,或许是他们各自的威严唐筝不曾见过,起码现在而言,比起里面那位更让人容易亲近点。   雀笑而不语,倒是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很巧。”说完自己也笑了开来。   獠的笑声洪亮,唐筝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獠这么近地接触,讪笑两声,一个劲儿地给雀使眼色。   “好了,别瞪了。”雀侧头看了眼獠,向唐筝介绍道:“这是獠,狼部落的首领,你们顺路,送你们回去的任务我也就拜托他了。”   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唐筝可没忘了他家可是有人和熊不对盘的,这样的配置,真不会出问题?   “好了就这样吧。”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狼部落在打架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回去收拾收拾,走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跟上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唐筝欲哭无泪地应下,道了别就拉着荆回族里去,她担心的根本不是对方战斗力的问题啊!是怕敌人没出现他们两队人先打起来了啊......   走到一半,唐筝又兴冲冲地弹了回来,对雀说道:“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果季一定要过来啊!哦对了,认不认识地方?”   雀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知道了,我认得路的,你快去吧。”就当是出去玩一次吧,去看看她也好,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样了。   见雀答应,唐筝拔腿又跑开了,这地方早走一会儿是一会儿,呆着浑身不舒服。   -----------------   盯着离开房子的几人的背影,岩微微眯起眼睛,低声对身边的女人说道:“派人跟着雀,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不要跟太紧。”她可不信比她还小的雀会精力不够,怕不是用在了其他地方。   “是。”女人迅速应下,想起什么又唤了一声,“族长?”   “嗯?”   “木部落的事情......”   岩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问道:“带走了多少人?”   “两掌多一点。”   “哦?”岩稍稍有些惊讶地瞥了眼女人,轻笑道:“找人路上打折几个吧,做事仔细点。”   “是!”女人面上带上喜意,得罪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那两个大部落她动不了,这个蚂蚁大的还不能下手?   把一切冒尖的苗头掐死在萌芽里,可是她最长干的事情了。   ------------------   “都收拾好了?”唐筝仰头问桃。   “好了,可以走了。”桃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回道,总算可以回家了,哪儿都不如家里好。   “出发!”   唐筝手臂一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背着筐子离开,热闹的人群里瞬间空出一块地方。   走出去没多远,唐筝回头扫视了一圈身后的热闹部落,左侧有一队人脱离出来,坠在身后,不远不近,想来是狼部落那群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也能及时支援上来。   可以看见的土包越来越小,渐渐被植被遮去视线,唐筝快走两步追上前面队伍里的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圆了看看外面的念想也绝了再出来的念头,有些不太愉快,不过也无伤大雅,安全回去就好。   不过啊,石部落,下次再见,今次所有的不愉快都将百倍奉还。   “你在开心什么?”荆看着唐筝带笑的脸问道。   唐筝反问道:“有这么明显么?”   “嗯,笑的很开心。”   “哈哈哈哈,回家啦,当然开心啊。”说着,唐筝牵住荆的手向前跑了起来,转过身来喊道:“记住这个地方!我们再也不会来了!”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听她笑也跟着笑,年年都要来几次,哪能说不来就不来啊,不然吃的穿的用的去哪儿换?不清楚榛之前遇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是笑着的,开心才最重要。   唐筝抬头透过纵横的枝叶看向湛蓝的天空,被她之前笑声惊起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轻快而自由。   畅快地扬起嘴角,不过是个贸易站,既然和她预订发展的方向一致,那就必将成为她的踏脚石。   祈祷不要那么容易垮掉吧!   高傲自大的石部落。 作者有话要说:  唐筝是我闺女,怎么说我也得帮她说两句话,可能是我笔力不够,社会阶级跳度有点大,这个锅我先背着,就评论里看到的一些谈一谈。 首先我给唐筝开的金手指只有一个手艺满点,其他各方面与平常人无异,既然都说她是个现代人,那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像是找到了工作,机缘巧合立马坐上了部门经理,专业还不对口,什么都不懂,开门就见一群总经理董事长盯着她,你要说一点都不紧张心理强大那我无话可说。 其次,木部落只是一个开头二十多人的大家庭,说难听点,她就和一个班主任没什么区别,但石部落不一样,往小的说岩掌管一百多人的大权,早就已经脱离了家庭的概念,君是君臣是臣,没人会跟她去开玩笑,只会毕恭毕敬叫一声族长。 往大了说,虽然没有名分,但方圆百里内的部落都仰其鼻息过活,她就是一个成千上万人之上的王,唐筝没有与生俱来的王八之气,这是经历的问题,没接触过残酷血腥的明争暗斗她还能直接拥有眼神杀死人的能力不成? 部落之间有大小,像木部落之前一切为了生存,我记得提过一嘴原本的继承人应该是桃,因为她寻找食物的能力更强,老祖母宁可选她也不会考虑明显心思敏锐,巧言善辩的芜,因为生存已经耗去了他们所有的精力,所以相近的部落相对来说心思比较单纯,或者说不谙世事的蠢。 而石部落他们有能力供养上层培育下一代,谋取更多的利益,占据更多的地盘,两个部落间继承人的区别就是太子爷和二狗子,所以哪怕是荆也比唐筝在这方面见识广。 大鱼吃小鱼的竞争很激烈,他们是从一群小部落中厮杀出来的,不是非洲落后的土著,一块大地方就那么一群人,不成长就会被紧跟在后面的吃掉,动脑子是必须的,要不然哪里来的炎帝黄帝,他们不都是部落首领。 还是那句话,脑容量不是突变来的,甚至原始人的脑容量可能比现代人更大。   第50章 伏击   走了也有三日行程, 没出现一点差池, 唐筝暗暗松了口气, 队伍里几个跛脚的拖慢了不少速度, 不过现下也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正盘算着今后的事情,忽的, 前面出现了个人影,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孤身一人在这儿?   警惕地靠近, 那人有些眼熟, 凑近一看才发现是蛇部落的那个领队。   “诶, 你们也回了啊。”女人见了他们反倒是主动上来搭讪,解释道:“不早了, 我出来拾点柴火, 你们要一起么?”   松思量了一下,反正也不是没一起呆过便点头答应了,“好。”   “我们那儿还有不少人, 好几个部落一块儿绝对安全。”女人笑着抱了抱怀里不少的干柴,引着他们往前走。   蛇部落离开的时候唐筝是注意到的, 那时候族里正在盘点和整理东西, 也就比他们早了一会儿, 现在碰上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女人和松搭着话,还是像之前一样能说会道,没走多久,向着远处一指,高兴道:“到了到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临时搭起的一个营地, 不少人围在那里,粗一看也有三四十个,林子密,树木不算松散,或许没看到的还有更多。   越走近,唐筝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不光是她,平日里经验丰富的汉子们也察觉到了异常。   一个领队出来拾柴火,而其他人全都围坐在地上,有几个见了他们似乎就一直没移开过视线,不像是准备露营,倒像是......在等着什么跳进来。   身边的族人丝毫没有警觉,继续跟着朝前走,靠的越近唐筝越觉得心里发毛。   走在最前面的松蹙着眉看向远处的那群人,女人还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到了二十多米的地方这才看清楚,里面那些男人身边分明放着武器,侧在身旁的手还按在上面!   “趴下!”惊觉进了全套,松立刻大喊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计划暴露的女人惊慌地向旁边跑开,怀里的木头散落一地,不远处的那些人抓起身边的长矛向这里投射过来,而唐筝这边大多数都慌了阵脚。   又是这一套!   唐筝心里暗骂一声,随手抓了住一个女人就带着荆一起朝地上趴下去,有人朝树后面躲,有人被已经趴下的带倒在地上,场面混乱至极,可还有不少人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   长矛径直飞来,唐筝甚至能听见头顶上方出现的破空声,带起几声惨叫。   哪里来的这些长矛,出来远行交易的人就算为了时不时的狩猎也不会带这么多数量,唐筝伏在地上,愤怒地看向远处的敌人。   石部落,这个梁子结大发了!   上头一阵投射过去,对面的人弯腰捡起石斧冲了过来,松他们也抄起自己的石斧挺身从地上爬起,迎了上去,就连买回来的好几个伤了腿脚的男人也赤手空拳加入战斗。   后面跟上来的一些女人开辟出另一块战场,互相厮打起来,唐筝想上去帮忙,可怎么都插不进去手,只得带着几个孩子向后退了退,尽量不要影响到前面的人。   双方的人数差别不大,可对方男性的战斗力要比这边多少好多个,要是之前那场突袭成功,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刚交上手没一会儿,战线朝着唐筝这边压过来几许,事发突然,坠在后面的狼部落反应过来赶忙飞奔前来支援,这也是唐筝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战斗力。   大开大合的攻击,生猛而有力,特别是在其中厮杀的獠真的就像是一匹狼一般,冲进人群里,以一敌三游刃有余。   战场一面倒地倾斜向敌方,见势不妙,对面的人开始逃跑,松将自己人叫停下来,喘着粗气,身上多少都挂了彩。狼部落的人紧咬上去,一个个将人击毙,沉重的石斧不够锋利,却足以砸断身上的骨头。   荆挣脱开唐筝的手,上去照看受伤的人,身后那些孩子显然被吓坏了,瑟缩着抱作一团,唐筝无暇顾及他们,上前帮忙,着急得甚至忘了去在意地上那些尸体的惨状。   男人这边敌方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死人,女人那边被抓住的直接在附近抽了树藤捆起来,战后的情况一统计,唐筝愈发愤怒,对石部落的恨意更深。   被长矛射中了三人,两个没有伤到要害,但剩下那个却是实打实被贯穿了肺部当场死亡。那人唐筝没有怎么接触过,只记得她也是因为身上有残缺才被贱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着别人,却很爱笑。   前线厮杀的男人死了一个,包括蜂在内三人重伤。   蜂被打在背上口鼻溢血,唐筝摸了摸骨头都没断,只是昏迷了而已,另外一个男人被砍在肩头,右臂软软地搭在身边,即使不死,这条手臂也是废了,剩下那个伤在胸口,情况不容乐观。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小伤,比起地上躺着的起码都没威胁到生命。   女人那边没有武器,实质性的伤害也少,荷带着几个巫族人跑来跑去给受伤的人清理伤口,虽然不是很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但唐筝也告诉了她们一些关于消毒和止血,还有学校里学过的急救措施。   没过多就,狼部落的人抓着几个逃跑的敌人慢悠悠走回来,其中居然还有之前逃跑的那个蛇部落领队。   “人都在这儿了,要问什么就问吧。”獠把人往唐筝面前一扔,面上在笑,可配着不小心溅在脸上血愈发显得吓人。   唐筝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獠身上的血腥气还没散去,因战斗而兴奋带起的威压显露出来,好在有了上回的经历这次镇定很多,诚恳道:“谢谢。”   獠爽朗大笑,声音如雷,“不用谢我,反正是雀答应你的,她也给过我好处了。”   被震的耳朵有点受不了,唐筝忍着去捂住的冲动,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的,以后你要是去我们族里换东西,我会算便宜点。”   听她这么说獠也没有在意,甚至有些好笑道:“我又不是雀,要不了那么多筐,难不成我从你这儿买来再转手卖给她?”   “要是有兴趣,雀在果季的时候会来我族里一趟,你也可以带人来。”唐筝不想多解释什么,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他,她有陶器,要多少有多少,质量还很好的那种吧。   獠也没多想,石部落做的这么明显,既然逃过一劫木部落估计也不会再去了,无非就是投靠雀或者他,对于他们的计划都不影响,“行了,我会考虑的,岩动手估计也就这一次,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唐筝习惯性地问候道。   “哈哈哈哈,小姑娘,这地方还没人敢招惹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獠大笑起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嗤笑,调转方向,向着北方离开。   待人都走了,松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走过来,“这些人怎么办?”   瞥了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唐筝有一瞬间竟然想虐杀她,把族人流的血都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约莫是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影响了,平复陡然升起的暴戾情绪,唐筝说道:“杀了吧。”   还能怎么办,不杀何以泄愤,她没有兴趣再听什么起因转折,无非拿人好处替人做事,只是没料到石部落的动作居然这般快,竟赶在了他们前面,想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吧。   “不,不要!”女人挣扎着求饶,“我不知道你们和狼部落有关系,我不敢的,知道了我一定不敢答应的,饶了我吧!”   “杀了她!”被戳到痛处,唐筝怒吼着打断女人还要继续的哭嚎,连求饶都是因为她背后找的靠山,他们还是一个弱者!   “不要!啊!!!”   松当机立断捡起地上的长矛將面前的女人杀死,旁边的族人跟着处死剩下的俘虏,鲜血溅到唐筝脚边,但愤怒让她看着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低吼道:“找出来,把他们的部落都找出来!今天流的血,我要一个个讨回来!”   “讨回来!讨回来!”   激动的情绪渲染得周围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起来,唐筝握起拳头,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些人像惧怕三大部落一样惧怕他们!   荆走过来抓住唐筝的手,担忧地看着不同寻常的她。   唐筝稍稍冷静了一点,反手握住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很多事情都要从长计议,现在还没有资本,不能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见她缓和下来,荆又开口道:“我和荷他们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草药。”   “去吧,小心点,天黑前回来。”   “嗯。”   巫族人背着筐子出去搜寻,临走前倒是荆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唐筝,担心她出事情,那样子让唐筝笑了出来,微微心暖,转头去料理剩下的事情。   死去的族人该埋的埋了,剩下那堆让人扔的远一点,等荆他们回来就连夜赶一段路,身上有血迹的也都用带着的水冲洗一下。   没过多久太阳就下了山,巫族人赶在最后一刻回来,找到了一点止血的草药,嚼烂了敷在伤口上。   重伤的两个人发起了高烧,几个年轻力壮的背上他们上路,松依旧走在前面,举着临时用树脂做的火把。   到了第二天早上,其中一个烧退了,另一个没挨过去,是鹰部落的人,唐劝慰着伤感的羽,答应她一定会报仇。   下午的时候,昏迷的蜂总算是醒了过来,气血很差,不过还会勉强耍耍嘴皮子,队伍里的气氛总算好了一点。   几乎是日夜兼程,周围的景物逐渐熟悉起来,唐筝认出了那条经过家门口的溪流。   “那是什么!”一个新加入的族人指着远处突兀地伫立在山林间的高大木墙惊叫道。   “大惊小怪。”一旁的樟状似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向前奔跑过去。   “我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筝】政治+ 5 Lv0→Lv1 唐筝lv1:看!升级了! 荆lv3:棒。 唐筝lv1:你怎么比我高! 莺lv2:我都比你高…… 小男孩lv2:哈!我也比你高! 雀lv10(掩嘴笑):呵呵呵,小孩子真可爱。 獠lv10(点头):是啊是啊。 岩lv10:呵呵。 唐筝lv1:…… 耳lv0:小族长最棒!给小族长打call! 唐筝lv1:我不听!你们都给我等着!   第51章 安排   厚重的城门开启, 不少人已经听见樟的呼喊跑来等着了, 一路迎着他们进去。   新入的族人好奇地观望着四周各种新奇的东西, 内心震撼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远处堆着的那一大堆,是外面求也求不到的陶器吧!   唐筝看着许久未见的熟悉脸庞, 脸上总算荡开了笑意。   半月前出去时的那种自由感逐渐变了味道,现下才察觉到族里的好, 家的味道, 安心的味道。   “回家了。”唐筝轻轻地说着, 仿佛呓语。   不远处的枳跟荷打过招呼,看到这边的荆微微弯腰, 张开怀抱, “荆。”   唐筝松开手,荆抬头看了她一眼,向着枳跑去。   枳接住荆的小小身子抱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哈哈哈哈, 回来就好。”   舒心地轻叹一声, 唐筝看着三三两两团聚在一起的人, 高兴之余似乎还有那么点点失落。   “榛。”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回过头去老祖母正在朝她招手,唐筝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脚走去,“来了!”   刚刚有失落么?嗯, 是错觉。   不少人都聚在老祖母的身边,枝正和檀说着什么,大抵是路上遇到的一些事情,檀很配合地做出各种表情。山红着脸,腼腆地和柚说着话,几个人围着熊背上的蜂关切地询问着,他一个个回以惯有的调皮笑容。   “好像长高了。”老祖母摸了摸唐筝的脑袋。   “哪有。”唐筝嘴上说着,面上还是笑开了,用眼神偷偷比了一下,好像是真的长高了。   陪着老祖母说了会儿话,讲了讲路上遇到的事情,也表达了自己想要报复那几个部落的心思,老祖母都一一答应,只说让她想做什么就做。   那群伏击的人除去蛇部落还有五个,数量不少,散落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远近不一,大小也不一样,其中就有一个实力算得上中层的部落。   “啊,对了。”正说着遇上三大部落首领的事情,唐筝突然想起了雀给她的东西,从怀里掏出那半枚骨片来,递给老祖母,“这是雀让我带回来的,说是看了你就知道了。”   接过骨片,老祖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只觉得眼熟,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腿,转身往山洞去。   唐筝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还以为雀和老祖母很熟呢,三两步追过去,老祖母正在一堆东西里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老祖母手掌中躺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半块骨片,比起雀的光滑,老祖母这个就显得十分暗黄无光,积了不少灰。   凑近一看,老祖母将两块骨片放在一起,锯齿处基本上能吻合。   “我还在想你说的雀是哪个呢,雀部落每一任族长就叫雀,狼部落是獠,石部落是岩。”老祖母看着两块骨片不无感慨地说,“看来那个小姑娘真的做上族长了啊。”   唐筝坐下来,问道:“老祖母你和雀认识么?她说她输了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老祖母笑了起来,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我啊,年轻的时候鲁莽,有个族人和他们的人生了摩擦,刚好我们两个都在附近就帮着吵起来了,当时我刚刚接了族长的位子,她就更小了,却吵得比谁都凶。”   说到这里老祖母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撂下话说,像我这样的人要是做了族长部落肯定好不了,就打了这个赌,砸了自己的这个骨片扔给我一半,说要是木部落能好她就认输,她有的东西都归我,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那时候的小姑娘居然已经是族长了。”   唐筝抿着嘴,想笑不敢笑,看多了雀那种处事不惊的模样,没想到小时候居然也是个熊孩子,她这做族长的输了,难不成还要把整个雀部落赔过来不成?   突然有一点点期待果季的时候她的到访。   老祖母将两块骨片仔细地收好,转头又笑道:“别笑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事情,要安排什么安排下去吧,要不然明天又得废半天功夫。”   “好嘞。”唐筝站起来拍了拍裤腿,“那我过会儿再过来陪你说话。”   “呵呵呵,快去吧,有枝陪我呢,她可比你会说话。”老祖母笑着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好像也是,唐筝尴尬地抠了一下侧脸,转头往山洞外跑。   刚刚远远地看了下,屋子都搭成了,看来檀那两个家伙没偷懒。   本来想叫他们一块去验货的,不过看他们正聊得开心,唐筝就一个人过了桥。   屋子很简陋,窗是临走前设计好的,一个方形的框架,窗扇像是两扇小门往外打开,中间做了卡扣可以拴住,两扇大门也跟这个没什么两样。   弧形的陶瓦整齐地排列在屋顶上,在墙体上遮出大块阴影。   跨进门槛,地上铺着整齐的砖块,空空荡荡的一个大房间,中间只能看到两根柱子,要是放在前一世,那一定毫无看头,简陋得无法言喻了。   阳光从南面几扇并排,中间只隔了框架的窗户斜照进来,采光很好,总体的来说唐筝相当满意。   刚才进山洞的时候已经感觉到里面的闷热,按照桃说的,这段时间已经进了雷季,明显能感觉到气温在不断地升高,之前走在树林里不觉得,这会儿跑来跑去身上已经有了一些汗,得赶快搬进来才是。   心满意足地踱回山洞前,族人之前相聚的激动已经平复了不少,该归的东西归好,新来的那些人被围着问东问西,显得局促。   唐筝挤进人群,之前看多了不觉得,这会儿有了对比才猛然发觉这群人还是以前那种不爱干净的模样。   “先停一停。”唐筝插了话,族人自然都安静下来,看着她等她接着说。   清了清嗓子,唐筝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想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带他们去好好洗一洗,都干干净净的才像一家人啊。”   “有道理。”乌点了点头,“走走走,洗澡去!”   “洗完了快点回来,我还有话说呢!”   “知道啦!”   一群人就推着新来的往溪水里去,男的归男的,女的归女的,推进河里就开始打闹起来,水花溅起两米高,笑声回荡开来,看得唐筝无奈又好笑地摇头。   闹够了,一群人湿哒哒地上了岸,在唐筝面前一排排地坐好,乖巧地等她开始讲。   唐筝整理了一遍腹稿,看着众人问道:“是这样的,路上被暗算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是不是要打回去!什么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唐筝抬手压下,瞪了说话的樟一眼,“现在去你觉得打得过么?”   樟缩了缩脑袋,小声地辩解道:“其他的不一定,蛇部落就打得过。”   “像之前那样一群人冲上去跟人家拼命么?你怎么不看看人家狼部落,打完了一个受伤的都没有,知不知道什么叫团队合作!”   不可否认,狼部落的人连狼的协作能力都学了个扎实,不光像他们一样运用到狩猎中,还运用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战争里。   “不知道。”樟诚实地摇了摇头。   唐筝气得想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就给我听着,多什么话!”   “哦......”   又瞪了他一眼,唐筝缓了缓才接着开始说:“接下来这个雷季很重要,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石部落暗算我们在前,果季的时候也不能再去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我们就得自己动手准备。”   “那盐怎么办?”芜蹙着眉问道。   “这个就是重点了。”唐筝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我需要两个水性好的人,在果季之前找到去海边的路,到时候我就能有办法弄到盐,第二就是实在没办法,从雀部落那里买一点回来。”   “我!”之前蔫儿下去的樟又激动地举起手来,骄傲地说:“族里我的水性最好!”   “成,就你了。”没眼看他得意的小模样,唐筝扫了一圈又问:“还有人么?”   安静了一会儿,松开口道:“除了樟之外,大家的水平其实都差不多,要不然你就随便挑一个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唐筝点头。   刚想再点一个人出来,有个男人弱弱地举起手来,“你,你看我可以么......”   唐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为别的,只是这个人就是买回来的里面瞎了一只眼睛的那位,“你叫什么名字?”   “鳞,就是鱼的那个鳞,我们以前很多时候都是靠下水捉鱼过活的,我可以的!”男人急忙回答,他能被买回来就已经很忐忑了,生怕自己没用再被卖掉,何况现在这个部落看起来很厉害。   “好,就你了。”唐筝爽快地应下,没想到随手买的都是人才。   “我会好好干的!”男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唐筝轻笑着说:“好了,坐下吧,这段时间还不能出去,先讲下面一个话题。我们要报仇,但是也得吃饭,族里人多了吃的也得跟上,桃,现在这个时候你觉得多少人出去采东西能够大家吃饭?”   桃掰着手指算了算,“要是松他们每天都能猎回来猎物的话,大概十一二个就够了。”   “好!”唐筝转头又问松:“你能保证每天都猎到猎物么?”   “可以!”松拍了拍胸脯,回答得响亮。   “那好,几个孩子年纪也到了,带着一块儿出去吧,桃你再挑六个女人出来,从今天开始练习射箭!”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看文可能没那么直观的知道现在部落的实力,我统计了一下。 木族:男16(2匠人,10人有完全战力)女16(1匠人)五个小孩,加上老祖母和唐筝共计39人 巫族:男4,女3,加上荆共计8人 牛:男4(1匠人)女4(1从文),1个孩子,共计9人 鹰:男3,女4,两个小孩,共计9人 合计65人 一回头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人了……不过实际战斗力不大。   第52章 训练   “什么?学射箭?”几乎是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反问。   “有什么奇怪的么?”唐筝耸了耸肩, 理所当然地说:“女人只是体力上相对弱了点, 训练一下不就能跟上了?而且也只是射箭, 又不是近身去和人家互砍。”   “可是......”可是除了必要的时候很少有女人出去狩猎的啊, 桃有些欲言又止。   唐筝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 听我的。”   这对于族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没有肉, 素的也可以填饱肚子, 素食从来都是根本, 但现在人手肯定不够,练点女兵也没什么不是, 反正族人的身体都比较强壮, 就算是女的也有长期劳动的底子在。   “哦,对了。”唐筝转头看向两个新面孔,“你们两个我没记错腿脚是不是不太好。”   被点名的两个人着急起来, 其中一个慌忙解释道:“只是不能跑太久而已,没有很不好的!”   唐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急什么, 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学射箭吧。”   “哦哦!”两个人忙不迭是地点头,只要不是没用就行。   “荷。”   “在。”   “你们以前都是出门采草药的吧,以前的东西都还记得么?”   “记得啊,怎么了?”荷反问道,做了那么多年的看家本事怎么会忘。   “反正人手也够了, 你还是带着你那几个族人去采草药吧,要什么就和我说。”迟疑了一下,唐筝又看了眼荆,说道:“这段时间要是荆想去,你就带着她一起吧,一切照着你们以前的方式来。”   医学方面肯定要发展,既然现在有条件,她不介意把资源倾向这方面一点,况且这段时间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想来是没时间照顾到荆,何况荆喜欢也擅长这方面,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她束缚在原地吧,温室的花朵长不大,是鸟总得飞的。   果然,听到后面荆的耳朵就竖了起来,一脸惊喜地看过来,唐筝板起脸来凶道:“出去可以,一定不准乱吃东西知道没有!”   “嗯!”几乎是立刻,荆用力点了下头。   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唐筝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不放心也只能随她去了。   调整了一下思绪,唐筝又对耳和羽说道:“你们族里的男人狩猎本事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羽骄傲地回道。   “差不多。”耳笑着回应,也相当有自信。   “那行,你们各抽两个人出来参加狩猎,乌,柏,你们两个留下来。”   “好。”羽两个人点头应下。   这边乌和柏却是不答应了,乌急忙追问道:“我们两个留下来做什么?”   唐筝瞪回去,沉下声喝道:“现在我教你们第一件事情,就是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该说的我会说,不要多问!”   “可......”乌被她的语气冲得一愣,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软了下去,“好吧,我知道了。”   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唐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吼族人,但乌他们作为战士不一样,为了以后的纪律必须这么做。   不理会乌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唐筝转头又道:“枳,你和你的人也跟着乌他们一起。”   “好。”枳简短地应下。   “嗯,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按照刚刚说的做。”唐筝撑着大腿站起身,“乌,你跟我过来。”   其他人自觉散去,乌跟着唐筝走到山洞边的角落里,一时间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唐筝先开了口,“刚刚......”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不等她说完乌就举起手来做投降状,“你是小族长,我该听你的的,不管做什么总是为族里好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不狩猎还能去干嘛而已,要我跟檀一样天天对着木头看我会疯的!”   唐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她的族人多少都有几分逗呢,“谁说让你去削木头了,我需要的是你能跑的更快,变得更强。”   乌有一瞬间的惊喜,随后又有些怀疑地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啊,松他们离不开队伍,柏又是最小的少了也没关系,就把你们两个拉过来咯。”   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啊?这么说我也是少了也没关系?”   唐筝笑道:“对啊,你以为呐。”   “我我我......”乌张口想要反驳,可狩猎队里剩下的松和熊他好像是都比不上,樟也比他本事好,唯一能争上两句的蜂还在里头躺着,只得偃旗息鼓。   “就这样!明天早上等着我!”   开始体能训练!   ---------------------   林子里的鸟叫得欢快。   迷迷糊糊地转醒,唐筝仰躺在草铺上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少了什么。   撑着身子爬起来,天已经亮了,早上的天气有一点凉,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唐筝抖了抖算是清醒了点。   哦对,荆很早就跟荷她们出去了,只有她才会天不亮爬不起来。   身上穿的皮衣卸掉了里面那层兔毛和两条袖子,简单的马甲套在身上,绳子和兽牙做的纽扣松松垮垮地扣在一起,方便又凉快,就是这会儿还是有点冷的。   洗漱完毕,昨天留下来的那群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八个男人不用说,六个女人显得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身边还有三个跟唐筝一般大的小男孩儿,两个是族里的,一个是鹰部落的,本着训练从娃娃抓起的原则,就把他们也抓来了。   唐筝在众人面前负手而立,问道:“都吃过饭了没有?”   “吃了。”一个叫桂的女人回道。   “大声点!”   被唐筝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到,桂反射性地喊道:“吃了!”   其他人也都懵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在干嘛。   “嗯,就是这样,以后回答要像桂刚才那样响亮。”唐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像我昨天说的,我说的话就是命令,命令就是你们一定要不顾一切去做到的事情!明白了么?”   族人小鸡啄米地点头,夹杂着几声明白,唐筝心里叹了句任重道远,又扯起嗓子大声喝道:“回答我明白没有!”   不少人都吓得一哆嗦,跟着大声回道:“明白了!”   总算有了几分腔调,唐筝缓下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很疑惑这是在做什么,但是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站在这里的人以后都是部落的战士!为了部落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倒下了,身后的老人和孩子就会被敌人杀害!是部落的守卫者,是部落的英雄!听明白没有!”   “明白!”   一套说辞慷慨激昂,语言的力量调动起大家的亢奋情绪,潜在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让他们的眼神转变,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筝。   “既然都明白了,那我所有的任务你们都要拼命去完成它!其他族人在外面为你们找寻食物,你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变强去回报他们!”说着说着唐筝自己都有点激动了,喘了口气,语调一转又说道:“好了,既然都吃饱了,先绕着围墙跑步吧,女的五圈,你们两个腿不方便也是五圈,男的七圈,孩子三圈,不准掉队,开始。”   说完唐筝自己率先跑了起来,身后一群人跟上,很快男人们超过去跑在最前面,三个男孩子撒腿跟上,反而是唐筝自己坠在了队伍最后面。   整个围墙建造的时候唐筝就简单的测量过,小溪这头造房子的地方粗算,一圈下来也有五百多米,这千米的距离就她这小胳膊小腿,匀速跑完就不错了,可不敢那样不要命。   事实证明,虽然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但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唐筝已经开始跑不动了。腿上灌了铅,迈出一步都觉得吃力,眼前的景象跟着跑步的姿势一上一下地晃动。   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停下来也没关系,跑不完没人会说她。   这个想法有点诱人,从前学校的八百米她从来都是放任自己的,这个习惯让她备受煎熬,可现在她有目标,有责任,如果她自己都跑不完这三圈,何以服众?   机械地向前跑动,唐筝强迫自己忽略身上各种不适,把身前最近的人当做标杆,一个个超过去,两圈半的时候呼吸和拉风箱差不多。   其他人就更惨了,开始跑得快的基本上都在后面,有一个男孩子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不少人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大概是小说里提到的那种突破自我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唐筝竟然觉得自己脚下轻松了不少,眼前模糊一片,唯一庆幸的就是在作死之前她起码安排了人在终点等着,这会儿到头了她能无所顾忌地任自己倒下去不会摔得鼻青脸肿。   温热的盐水入喉,总算缓解了一点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扫一眼周围,嗯,她是第一个到的,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缓过了劲儿,唐筝强撑着站起来,两条腿发软,不过剧烈运动完了坐着对身体不好。   虽然男人们习惯在外狩猎,但这种持续性的跑步并不怎么在行,一开始得意于自己速度跑的最快的乌已经落在了中间,反而是枳跑在第一个,一直都是匀速,姜还是老的辣,虽然也不是很大,起码少了年轻人的那种争强好胜,相对稳重。   虽然队伍被拉得很长很长,但却没有一个人放弃,最先坐在地上的男孩子也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跑,陆陆续续到达终点。   “喝完水都别坐着,站起来。”唐筝帮着柚和枝一起把一碗碗盐水发下去,当然没有人有力气回她话。   一场跑步下来各自能力也都有了分晓。   男人里面当然是枳最优,不骄不躁,女人里面是一个叫杉的女人,和山同音,老祖母说两个人是一个母亲的,差了五六岁,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等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唐筝站在最前面点道:“枳,杉,你们两个人现在开始就是队长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带人自觉地开始训练,早上一轮下午一轮不能停。”   “是!”两个人回答得铿锵有力,学的还挺快。   又教了几个俯卧撑,蛙跳之类的训练项目,唐筝拖着疲软的身子离开了场地。   让人去找的直径一米以上的树已经找到了,原始森林其他不多,唯一一点好处就是树多。   想着后面的事情,唐筝忍不住哀嚎一声,事情好多心好累啊......   第53章 准备   一路向东, 这个地方唐筝倒是从没来过, 身边的树随着走过的路程越来越粗壮。   需要的树在山坡上, 向阳生长, 檀守在那里朝唐筝招着手,两人合抱的大树放眼望去后面还有不少, 那是最近的一棵,这就是原始森林的好处。   在树底下站定, 抬头看去树冠在很高的地方, 但不能和雨林地区的树种相比, 顶多也就三四十米的样子,树干笔直, 就这一棵大概也够她用了。   唐筝拍了拍树干, 朝着身后的族人说道:“就这棵吧,烧断它。”   两个男人走上来,取下腰间别着的石斧开始砍, 檀坐下来找了两根干树枝和枯叶搓碎了取火。   等火堆稳定了,树上也出了一长条口子, 和整棵树比当然是不够看的。   唐筝帮忙在周围找了点柴火, 烧的差不多了就把一些木炭夹进树干上的口子里, 用带来的竹管吹着扩大切口,大面积炭化之后再用石斧砍去焦黑的部分,轮着来轻松很多。   四个人忙上忙下地折腾,也不知过了多久,口子已经切入了大半, 树干开始不稳定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大家都自觉闪到两旁,两个男人用石斧敲击着上面的树干帮助它更快倒下。   “砰!”的一声巨响,大树摔在地上顺便砸倒不少下面的乔木,唐筝几个人早在树干自然倾斜的时候就退的远远的了,一个不好被翘起的底部带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我们怎么带回去?”檀抱壁站在树干旁左看右看,就是族里的男人都来了也不一定能把这大家伙扛回去。   唐筝用脚丈量着树干的长度,在一个节点站定,“弄成几段再推回去不就成了?就这儿,来吧。”   “师傅,我们这是要干嘛啊?”檀问着,手下不断往未灭的篝火里加着柴。   一时没回他,又量出一段距离,唐筝用石片刻下记号,后知后觉地回道:“哦,做船。”   想了想似乎又是没听过的东西,檀又问道:“船是什么?”   唐筝撑着手肘摩挲了一下下巴,想了个比较好理解的概念,“大概是一种可以让人飘在水上的东西。”   “飘在水上?那要这么粗的树干嘛。”檀用手笔出一个腰粗的大小,“这么粗的木头抱着也能飘水上啊。”   在独木舟出现之前人类的确是抱着浮木在水中长时间行动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唐筝照例凶道:“问那么多干嘛,做出来不就知道了?”   檀缩了缩脑袋不再吭声,反正师傅做什么都有道理。   唐筝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这独木舟,竹筏的事情另一边的人在着手准备,那才是用来平日里外出捕鱼用的,留下十几个人专门训练体能对于部落的负担不小,靠水不吃水实在浪费。   竹筏靠的是竹子本身的浮力,竹竿细,吃水浅,不适合长途出行,载重也不高,樟和鳞两个人要出去不管是速度、灵活性还是安全性,独木舟都要更适合一些,虽然花力气配上木钉也能做个像样的木船出来,但她不敢保证密封性,工时也长,等过段时间用这种大型的木头凿个底出来再往上加盖船身倒是可以,这会儿就只能先挖空了做最原始的独木舟了。   一艘独木舟取七八步的长度去掉损耗能用的也有四段,底下两段准备留着造船用,全部切开这一天差不多也过了,真是能力有限时间凑。   唐筝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走吧,先回去,明天找人来弄回去。”   “这些就扔这儿?”檀诧异道。   “难不成这东西还有人来偷吗?走了走了。”   “也是哦。”檀挠了挠头,收拾起东西跟上已经走出一段的前面三人。   回了族里,一眼就能看见累瘫在地上的一群人,就枳还能勉强站着。   诶哟不错,还挺自觉的,唐筝暗自咂舌,她也不知道族人的极限在哪里,就让枳和杉两个人安排,第一天还准备温和一点呢,没想到居然这么上进。   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唐筝几个一路跑去溪水对面围观,檀笑着踢了一脚地上动也不动,只会张着嘴大喘气的乌说道:“嘿,这是咋了,还成不成啊?”   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摆出凶狠地样子,“你,你给我等,等着。”   “哈哈哈哈,我就这么站着不动,你起来打我啊。”   这两个人年龄相近,跟蜂他们几个经常吵吵闹闹,互相调侃惯了。   翻了个白眼,现在动都不想动,乌脑子一转,微微抬起头朝着唐筝说道:“我觉得檀也该,也该练练,木头,那么重,得有力气才行啊!”   唐筝憋着笑,一本正经道:“在理,明天一起吧。”   “什么!”一听玩过头了,檀急道:“师傅!别听他瞎说,明天我们还得去把木头弄回来呢!你也说时间不够了,我怎么能浪费在这上面!”   “没事,一天而已,我等的起的,你是我徒弟,身体不好怎么行。”唐筝语重心长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轮到乌笑了,就连檀又生气地踢了他一下都不在意,笑着滚到一边。   周围的人跟着闷笑,气红了檀一张脸,唐筝看着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让大家停下来,“今天是第一天,表现都很好,过会儿晚饭多吃点,现在先来总结一下。”   “乌,你是族里跑的最快的,可为什么最后却跑在别人后面?”   乌抹了把脸上的汗,面色更红,别扭道:“我忘了前面没猎物,一直那么跑很快就没力气了。”   “还算聪明。”唐筝点了点头,狩猎的时候就像豹子,全速奔跑才能追到猎物,但短暂的爆发过后就是疲软,这种方法用在基础训练上并不适合。   “现在训练的是你们的耐性和基础,就像是大树的根,根壮实了才能谈得上长高长大,不能着急,但每一天都要全力以赴!”唐筝目光一转看向枳和杉说道:“你们两个好好看着,谁偷懒晚上不准吃饭接着练。”   “是!”   “好了,现在该休息就休息吧,把握好别累垮了得不偿失,我先过去了。”唐筝说着挥了挥手,也没人有力气回她,带着人朝山洞那边去,还没走进就看见老祖母居然也在帮着捯饬东西。   这会儿原本留在家里的耳她们一半出去砍竹子了,一半留在这儿做房子里要睡觉的床,地上湿冷,没了地暖睡地上可不太好。   床是竹子凹的框架,女人们正用绳子在上面织床面,不用很细致,大约一两公分来去的空格,但是要求绷紧,到时候只要往上铺一层皮子就行,简单好做,这一天下来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屋子的床位已经够了。   “老祖母。”唐筝遥遥地喊道。   “诶,榛回来啦。”老祖母停下手里的活计,招手让她到跟前来。   “你怎么跟着在做这个?”绷紧绳子要用不少力气,肯定勒得手疼,唐筝拉起拉祖母的手一看,果然小拇指和食指侧面都红了一片。   老祖母笑着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的,闲着没事干就来帮帮忙。”   说唐筝偏心那是肯定的,毕竟老祖母是对她最好的人,就看不得她干活,想了想唐筝说道:“别干这个了,要不然明天帮我做个东西吧”   “好啊!”老祖母有些高兴,实在是族人把她的活都干完了,无聊的很,“忙了一辈子了,这人啊就是闲不得。”   闻言,唐筝轻笑道:“那要是真有一天什么都不用你干了怎么办。”   “瞧你说的,哪会有那么一天啊。”老祖母以为她又在开玩笑,跟着笑着回道。   还是那句多说无用,唐筝笑了两声揭过去,和老祖母聊了会儿天,没多久族人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远远地唐筝就能看见跟在荷身后的荆,背着一个特制的小筐子,看上去好像还挺开心。   一回到族里,荆就跟着荷开始熟练地分拣开草药,分门别类地铺在簸箕上等着明天晾晒,因为榛说过,草药晒干了好存放,下次用水煮也是一样哒!还有性冷性热什么,都很神奇,甚至还和荷她们想出了好多新的搭配,有机会一定要试一下!   荆在那边玩的开心,已经一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了,实在是久违的激动,唐筝在不远处看着,拉下一张脸来。   她累死累活一整天,这会儿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连腮帮子都因为吹炭火吹得发疼,结果荆回来了看都没看她一眼?真是白养了!   为了表示抗议,唐筝一晚上都木着一张脸,各项活动照旧,不用刻意就全程跟在荆的身边,顺理成章地,她的低气压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你今天不开心?”入睡前荆用手夹住唐筝两边的脸,疑惑地问道。   “你很开心么?”唐筝面无表情地反问。   想了想,荆点头道:“嗯!开心啊。”   “......”好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手上稍稍用力搓了下唐筝的脸,荆再次问道,总觉得榛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还是笑起来比较好。   “没什么!睡觉!”   唐筝拉下脸上的手,把人扯进怀里倒下去直接闭上眼睛,荆愣了愣,然后迅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抱着唐筝的腰入睡,在外面走了一天的确累了。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呼吸渐稳,唐筝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发旋,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对,跟个孩子置气什么,所以到底哪里不对呢......   唐筝蹙眉想了会儿无果,索性抛到脑后,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还是睡觉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装逼你们还会爱我么   第54章 渔具   天刚蒙蒙亮, 荷轻轻地拍了拍唐筝怀里的荆, 小脑袋一动迷蒙地抬了起来。   “荆, 该起了。”荷轻轻地说道。   “嗯......”   又闭了会儿眼睛, 荆小心地从唐筝的怀里退出来,然而这并不能避免唐筝被带醒, 微微一颤,唐筝还没完全转醒腿上就传来了非常刺激的酸痛, 一下子就清醒了。   “啊。”轻叹一声, 唐筝翻了个个儿仰躺在草铺上, 发自内心的不想动,之前锻炼的实在太少, 这下一次性补过头了。   荆坐起来, 戳了戳装死的唐筝的脸,问道:“你怎么了?”   “腿疼......”唐筝朝荆看了眼,又滚回去, 蜷起身子把额头磕在她膝盖处,“昨天跑太久了。”   虽然不知道昨天榛又干什么去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荆学着她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很疼么?”   “嗯。”唐筝诚实地哼了哼。   手里无意识地抓着唐筝的头发,荆想了想问道:“那今天要我陪你么?”可以帮榛做掉一点事情,她就不会这么累了?   唐筝一顿,下一个“嗯”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翻身从地上起来, 反手揉了揉荆的脑袋轻笑道:“没事,反正我今天不出去。”当然内心有多雀跃只有她自己知道,没白养!   “真的?”荆迟疑着又问道。   “真的!荷还在等你,快去吧!”   荆盯着唐筝的脸看了会儿,似乎是想看透她有没有在说谎,最后在她亮晶晶的眼神下消去怀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走了?”   “去吧去吧。”唐筝挥着手,目送她消失在洞口,转眼又朝草铺上躺了下去。   啊,自己也太弱了吧,唐筝看着洞顶反思自己,在原始社会还能玩成技术宅也是不容易,这会儿想睡又睡不着,等彻底回过神来外面动静也小了,看来是族人都出来了。   索性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两条腿往外走,多动动腿上的酸痛消得快点,好在她吃得了疼。   一边在溪边漱口洗脸,一边看着已经开始跑圈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颇有种青春活力的感觉。   按照枳和杉说的,他们在前面跑,后面的人跟着,他们不停下就都不能停,办法倒是挺不错的。   欣赏了一会儿族人跑步的英姿,唐筝过去把人拦了下来。   “榛?有什么事么?”前头的枳问道。   “是这样的,我昨天砍了点木头还没弄回来,你们找樟带路帮我去扛回来吧。”唐筝笑眯眯地说道。   “好。”想着大概是木头砍得多了点,男人们也没在意,快速应下转头就找人去了。   唐筝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咂了咂舌,一根木头这些个人扛得动了吧,就是路远了点,也是种锻炼嘛!   哦对了,今天答应老祖母陪她的。   竹筏做起来方便,但既然要捕鱼怎么能少得了渔网呢,之前让耳她们做的那些极细的绳子这就排上用场了。   老祖母已经在棚子下面等着她了,唐筝迈着她抗议的两条腿一溜烟跑回去,绳子一卷卷地搬出来搁在老祖母身边,又去把昨天晚上准备的用来做渔网坠的石头搬来。   “来吧,老祖母,我们今天做个好东西!”唐筝一屁股坐下,笑着说道。   “呵呵呵,好啊。”老祖母也笑得眯起眼来。   “呐,绳子。”   唐筝数出极多数量的双数绳卷来递给老祖母,自己也数了相同数量,抽出所有的线头聚拢在一起,比不上以前用的尼龙绳的细,握在手里一大把。   又抽出一根粗一点的绳子来,把线头反向塞进手里线头的中间,借着手臂打上一个死结,唐筝一边极慢地做着,一边同老祖母解说,“这样转过来塞进去,然后拉紧......”   觉得不方便,唐筝又去找了两根大木钉子钉在地上,把前端拴在钉子上方便编制,就跟小时候编手绳一样。   绳子都抖开捋直,从头上开始取一段长度,每两根绳子打个死结,一圈打完下移一段,从两根一股的绳中取一根与旁边那股中相邻的一根再打一个死结,这样就成了一个菱形的网眼,网眼的大小取决于要捕的鱼的大小,不用做的太细。   照着这个顺序一路往下,这其实是件很枯燥的事情没什么难度,老祖母看了遍也就会了。两个人慢调丝缕地编着,位子一点点往后挪,前头结出的网越来越长。   “师傅!”   远处传来檀的呼喊声,唐筝闻声抬头看去,他身后一群男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肩上扛着粗壮的树干,歪着头看路。   “一,二,三!”   “砰!”   喊着号子同时撒手,树干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的响声,两侧的人往旁边闪了闪,生怕被滚到了脚。   跟老祖母说了声,唐筝朝那边跑过去。   男人们擦着头上往下滴的汗,干这活比跑步还累呢,难怪走的时候榛笑的那么奇怪。   “诶呀,挺好的,还有三根也靠你们啦。”唐筝勾起唇角,笑得跟之前一般无二。   乌直接翻了个白眼,枳没说什么,挥手又把人带走了。   打量着地上的木头,唐筝一抬头发现檀也跟了去了,赶忙把人喊住:“檀,你回来。”   “来了!”檀立马乐颠颠地掉头回来。   唐筝伸出手,檀立马会意,从腰间拔出一把石斧递过去。   “我先把这树皮剥了,你在这旁边生个火。”   “这就去!”   用石斧把树皮从头到尾劈断,掰扯起树皮来还有几分吃力,等她剥完一整块树皮留下光洁的内芯,檀的火也生起来了。   跑回山洞的火沟里抄了一簸箕的木炭出来倒进火堆里,唐筝在在树干上比划着刻出一个大概的形状,直接用石斧斜着劈上面的木头,过会儿再用炭火去烧。   独木舟的两头是尖尖翘起的,一个完美的弧形,想了下唐筝又让檀用石头把一端翘起来,直接对着火堆烧,一边烧一边劈掉焦黑的部分,船舱和船头同时开工他一个人也忙的过来。   “就这样吧,你好好干,我先去忙别的了。”唐筝拍了拍黑漆漆的手,说道。   “保证完成!”檀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二头肌,搞怪地说道。   唐筝被他逗笑,摇着头回去接着编渔网,这会儿老祖母已经赶上了她的进度,可不能最后还让老祖母等她。   外面的人来来去去对唐筝两人毫无影响,渔网拉出五六米差不多也到头了,唐筝止住老祖母的动作,把多出的线头切掉,取出一根较粗的绳子来织最下端的网兜。   绳子在渔网的底部网眼间上下穿梭绕上一圈,这根绳子通常被成为母线,每隔一段在母线上系上一根长条的石块作为渔网坠。   最后一步很重要,取网底一米左右的地方穿入子线,一边穿一边将下面几个渔网坠之间的节点向内回勾系住,行程一串兜带,全部完成时吊起来,下面会是一个个非常整齐的弧形三角。   渔网撒下靠着渔网坠的重量下沉罩住来不及逃开的鱼,回拉的时候渔网坠会向内聚拢,网兜部分贴着水底,防止鱼贴地溜走,是整个渔网中最重要的部分,一般都在八十公分朝上的地方,除了网眼外网兜的好坏直接影响捕鱼的效率。   取下渔网理顺,唐筝一手拖着网身,一手提溜着底部,然后很遗憾地发现,她现在的力量不足以甩开这个渔网。   老祖母看着她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苦恼的样子笑道:“榛,这是做什么的?”   “啊?”唐筝回过神来,“这是用来捕鱼的,一下子就能捞上来好多鱼呢。”   “你啊,又在胡说了。”老祖母笑着摇头,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这回唐筝倒是没有回避,自信地直言道:“老祖母你明天就等着看吧!我一定让人把鱼捉回来,好多天都吃不完的那种!”   老祖母只笑,不接她的话。   两个渔网捋顺仔细地收好,唐筝往另一边跑去,刚刚脊砍够竹子回来的时候就来找过她了,这会儿渔网做完了就差竹筏了!   “师傅。”看见跑来的唐筝,脊停下和旁人的交谈,站起来喊道。   “乖。”唐筝应了声,看向地上大堆的竹子,个个都是极粗的直径,得有些年头了。   竹子质量轻,生得直,只是长得再壮也只有这么粗,吃水浅是硬伤。   “去檀那边弄点火来,教你做筏子。”唐筝说道。   “好的师傅。”脊点头,立刻往檀的方向跑去。   唐筝了眼他的背影,这几个徒弟里面除了比较害羞的山,有时候枝和檀还会跟她皮一会儿,倒是他最听话了,最有师徒间的味道。大概是来历的问题吧,虽然时间久了两个部落俨然已经被融入了进来,但耳他们对她到底是有点放不开手脚的。   这样也挺好。   很快脊就又起了一个火堆,唐筝带着他选取竹子,截成相同的长度,七八米非常长,他们这儿的溪流就两米多宽,宽度上肯定上不去,只能从长度上下手脚,这样一两个人捕鱼作业完全够用。   两头用火烧软弯曲定型,微微翘起,横上几根细一点的竹竿用绳子系紧实,非常简单的操作。   脊年纪不大力气不小,一个人将竹筏推进水里,唐筝一步跨上去,稳稳地站在上面,走了两步没有竹竿松动的迹象,整个筏子连成一个整体,再把让枝做的鱼篓拿上整套捕鱼用具就齐全了!   唐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完全可以预料,明天又是丰收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昨天说错话了。 唐筝:如果我装逼你们还会爱我么。 大概就是明天了…… 啊,小时候爷爷是养鱼的,经常去鱼塘玩,捕鱼的时候也经常捞上来其他的东西,爷爷会用一只小碗蒸一只田鸡给我,田鸡肉很紧实,一小碗汤都是蒸出来的,相当鲜。 _(:з」∠)_不过很多年前田鸡就是保护动物啦,也许你们可以试试牛蛙???   第55章 继位   “就这么把网甩出去, 这回总听懂了吧!”   一大早唐筝就从狩猎队里抓了两个男人来练撒网, 没一点技巧还真撒不出个圆来。因为这两个人原本的部落离得很远的关系, 唐筝念不顺, 直接给他们取了相近新的名字,一个叫汛一个叫沧。   两个男人抓了抓头, 明显还是不得要领。   唐筝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可她真的甩不动这网能怎么办, 一咬牙唐筝朝其中一人伸手道:“网给我, 我做一次, 看好了!”   汛麻溜地把手里一串的线递过去,唐筝瞪了他一眼, “好好把这网捋顺了, 学不会今天别吃饭!”   长长的拉绳在左手中绕一圈,以免被整个网带进水里,多出的部分分几段松松垮垮地搭在左臂上, 接着是渔网的部分也同样搭上去,一直到网挂在左臂上自然垂下, 底部刚好离开地面一段距离为止。   渔网靠着身体的一侧从底部撩起依旧搭上左臂, 这么多线和石块的重量挂在唐筝瘦弱的小臂上有些勉强, 皱着眉把左手抬高一点,唐筝弯腰用右手在荡下的渔网二分之一处一点点理顺了抓进手里,分出大半交到左手中,整个渔网托在身前,向后旋身到最大的程度, 然后猛地拧腰,顺势将手中的渔网甩出去。   “诶哟。”   唐筝痛呼一声,理论上这回是可以完全将渔网抖开的,可惜力气实在不够,散开一半的渔网铺在面前的地上,一部分还带到了她的腿,唐筝捂着小腿跳起脚来。   两人赶忙过来扶她,让她抬手隔开,指着渔网气愤道:“看懂没有,快练!”   她可是答应了老祖母今天要把鱼带回来的!   唐筝着急,汛和沧两个人也着急,笨手笨脚地理着一长串的网,最后还是在唐筝的帮助下才勉强有了个样子。   “转过去的时候顺着方向撒手,来,甩!”   渔网应声甩出去,斜斜的飞向一边。   “不对!右手慢点松开,稍微往后带一带。”   ......   实打实的教了一上午,唐筝总算是带着他们站上了筏子,抹一把辛酸泪。   让人打开溪流上围墙那儿的栅栏,汛撑着竹竿顺着溪流向下游走,沧站在筏子上还显得有一点紧张。   唐筝坐在筏子上,伸手撩一把清凉的溪水,好久没体验到交通工具的便利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吃货改变世界,懒惰是进步的阶梯,真有道理。   溪流渐宽,很快就到了之前采冰块儿的大河里,平日需要走上好几个钟头的路这会儿半个多钟头就到了,唐筝站起来让汛划得慢一些,“注意竹竿的长度,水太深不要过去。”   “好。”   河水的颜色深,看不太清下面的情况,但游来游去的鱼倒是不少,随便找了处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唐筝让汛停下来,说道:“就这儿吧,把网撒下去,就跟之前练得一样。”   两个人一人一边,定了定神,拧腰旋身动作一气呵成,渔网在空中抖出完整的圆罩在水面上,慢慢向下沉去。   唐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枉她让两个人连续撒了十遍确认无误后才出来。   很快渔网就消失在了水里,几秒后唐筝喊道:“拉上来!”   两人闻声快速地动作,抓着拉绳往上收,越到后面越吃力。   沧那里的网现出来,唐筝走过去帮忙把渔网往上拽,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卡在中间的鱼,还在挣扎,然后越来越多。   网完全被拖到竹筏上,唐筝拿过鱼篓,一边掀开渔网一边往里扔,粗一看也有大大小小十几条,没有被染指过的河流物产的确丰富。   “这,这也太厉害了。”一边装着鱼,沧一边目瞪口呆地说道,就这一下抓上来这么多鱼,要是一天下来......完全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唐筝轻笑了一声不做回答,这就是技术的力量呀。   “我以前做梦,梦见自己有吃不完的鱼,快掐我一下看看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另一边同样把渔网拖上来的汛对沧说道。   沧咧嘴笑着毫不客气地掐了他胳膊一把,汛疼的嗷嗷叫,然后又开始傻笑,“嘿嘿,不是做梦。”   唐筝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好笑道:“快收鱼,再下两次网,送回去还得再过来呢,天黑前争取多来几趟。”   “好嘞!”两人用力点头,现在干起活儿来浑身是劲儿!   考虑到木筏的载重,唐筝不敢带太多的鱼篓,何况还有他们三个人在上面呢,有个六七十条就该回去了。   汛卖力地撑着竹竿,族里不少人见他们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很是好奇,见他们一篓篓地把鱼倒进水池里更是吃惊无比,不少人活也不干了,跑来水池边看。   老祖母笑得不见眉眼,直说好。   唐筝心里颇有些得意,见脊又做好了一个竹筏便让他撑着一块儿去,专门放鱼篓子,一次也能多装点回来。   一天来来去去三四趟,果真按照昨天说的捞够了族人吃几天的量,大大缓解了族内食物的压力。   “榛,过来。”老祖母朝正在收拾渔网的唐筝招着手。   想了想最近好像没什么事情,唐筝疑惑地放下东西走过去,好奇地问:“有什么事么?老祖母。”   “跟我来吧。”说着老祖母往山洞里走去。   唐筝跟在后面,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一个她曾今来过一次为之震撼的地方,瞬间明白过来。   她十岁了,成年了。   老祖母轻抚着石壁上深深浅浅的刻痕说道:“其实早该来了,来吧,刻上自己的记号,以后就是大人了。”   接过老祖母递来的石刀,唐筝还有些恍惚,两世年龄加起来也三十好几了,可这样的成人礼却是第一次,没有任何花哨,甚至只有老祖母一人的见证,可握着的石刀抵在属于自己的那条刻痕前,竟然觉得有些神圣。   一笔一划反复刻画出深深的痕迹,唐筝之前想过刻上一个汉字,或是自己本来的名字,而现在却改了想法。   石壁上众多的线条中出现一颗小小的开口的坚果,来时老祖母喂给她吃的那种,代表她自己的——榛。   收回手,唐筝浅浅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用指腹在图案上轻轻磨蹭了一下,发自内心地扬起唇角。   “刻的真好看。”老祖母笑着夸奖道。   “嗯!”她也这么觉得。   老祖母伸手摸了摸唐筝的脑袋,眼中的深意还在欣喜的唐筝不曾发现。   出了山洞,吹来一阵凉风,很快又消失不见。   唐筝抬手蹭掉鼻子下微微沁出的薄汗,天气变热的真快,明天床也该做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搬家了。   没过多久外出的族人一批批回来,不少人拉着他们讲着渔网的神奇,夸张的时候甚至说一网下去一天的食物都不用愁了,唐筝听得好笑,然后跑去荆那边帮她一块儿收拾草药。   一般来讲都是唐筝把她觉得对的草扔到某个筐子里,然后荆再仔细地把其中错的那部分拣出来,虽然到最后唐筝都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观察力是不是出了问题,不过还是不信邪地要去帮忙。   等两个人磨磨蹭蹭收拾完,荷他们早就处理完去干别的了。   不远处飘来晚饭的香味,一闻就知道是鱼汤,放了各种叶菜,还有些不知名的能够去除一点腥味儿的植物。   所有工作收尾,唐筝这才发现今天的气氛好像有点不一样,老祖母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主持过晚餐的进行了么?似乎还在和桃她们说着些什么,这架势,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拉着荆往那边走去,老祖母一见她就将她拉到身边,“呵呵呵,来,看看我们的小族长,真的已经长大了。”   “是啊是啊。”旁边几个女人也笑着应和。   莫名被夸了一顿,唐筝一头雾水,但隐约猜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问道:“老祖母,今天这是要……”   老祖母点了点头,怅然道:“也该是时候把部落交到你手上了。”   “可是……”   老祖母摆手打断她,“好啦,我知道你还什么都不懂,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过会儿只要站在那儿就好了,嗯?”   唐筝只能傻傻地点头,“嗯……”   篝火成井字型在空地上燃起巨大的火焰,印红前方族人的面庞,身边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唐筝这会儿是懵的,老祖母把她摆在那里,她就老老实实站着,一动不敢动。   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过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知过了多久,老祖母从山洞里请出了图腾,在唐筝和自己脸上画上几道墨绿色的痕迹,浓浓的青草味弥漫在鼻尖。   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的奇怪舞蹈,桃和其他五个女人也在两边又蹦又跳着,很快老祖母停下动作,转身走到唐筝面前,轻抚了一遍手中的骨杖,缓缓递给她,“拿着它。”   一瞬间的失神,唐筝对上老祖母慈爱中带着笑意的眼神,当双手托住冰凉的骨杖时,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笼罩住她。   老祖母退去一边,让她直面所有的族人,唐筝想向族人保证很多很多,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将脊背绷得更直,唐筝抬起手中的骨杖举向天空,表情坚毅,“一切为了部落!”   “轰隆!”   一道白光照亮漆黑的夜空,紧接着闷雷炸响,族人吃惊地看着雷电下站着的唐筝,或许雷电远在千里之外,但视觉上的冲击让他们兴奋,爆发式的呼喊瞬间响彻云霄。   “榛!榛!榛!”   唐筝绷着脸,今年雷季的第一场雷雨居然来的这么凑巧,还好她并不怕打雷。   当举起的骨杖放下时,亢奋的族人们一拥而上,在唐筝的惊呼中几个男人将她抬了起来,抛起再接住,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笑。   第56章 黄牛   缓缓流淌的溪水中横陈着两条独木舟, 被一根绳子简单地束缚, 这是数人连夜赶工的成果。   “路上一定要小心。”唐筝将手中两个皮革缝制的包递给樟和鳞, 里面装着补充盐分的腊肉和石刀之类的简单工具。   距离她成为族长已经过去了三日, 那天的情形想起来还有些引人发笑,背后的闪电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巧合的厉害没错, 不过转眼的雷雨就将他们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晚饭是在棚子下面烧的,几十个人湿淋淋地缩在一起吃饭, 怎么看都觉得戏剧性, 还是喜剧。   樟和鳞接过递到面前的包裹, 斜跨在背后,表情难得地认真。   想了想, 唐筝又担心道:“要是路上出了事情千万不要逞强, 不行就回来,记住一段路是一段,不行下次再去, 知道了么?”   “放心吧!”樟笑道:“我一定会找到海的!”   “我也是!”鳞也不甘示弱。   好好地看了两人一眼,唐筝推着他们去船上, “果季之前, 让我看到你们回来。”   “好!”两人点头应下, 跨坐上自己的独木舟。   樟向着下游去,顺着那条大河寻找路线,鳞向着上游去,溪流是分支,他要绕进上面那条河流的主干再向下游前行。   长江从唐古拉山脉起, 地势从西向东渐低,最后汇入东海,只要顺着河流总能找到通向大海的路,区别只在于水路的缓急,哪一条更适合他们罢了。   两人过了围墙,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唐筝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原始人的野外生存能力是满点的,希望路上不要遇上太多危险才好。   “师傅。”没多久脊跑了过来,唤醒了正在出神的唐筝,“师傅,柱子打好了,现在开始建么?”   “我去看看吧。”说着唐筝抬脚朝溪流对面去,脊跟在她后面。   渔猎的发展让族内食物产量提升了一个档次,各方面中除了人力依旧不足外,只剩下食盐还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同时拖累了腌制和风干储存食物的途径。樟和鳞的远行让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着手的便是居住方面的问题了。   一间大房子里摆放着十多张床,双人位,仅仅用来睡觉已经占去了所有的空间,中间只有一条走道供人行走。木部落本族人数多,被匀到三个房间里,唐筝和荷他们一块儿住,依旧睡在荆的旁边,大多数的孩子都在那个房间里。   迟早是要分房出去的,独立出一个个小家庭,先不说怎么分出去,起码房子的硬件设施不能少,整个部落的规划唐筝心中有个底稿,就差一点点去将他们实现。   到了地方,檀正带着两个人在比对房子框架,没有注意到唐筝过来。   虽然雪季漫长,但终究没有改变南方多雨的气候,为了防止房屋柱子被潮湿的土壤腐蚀,南方大多数的房子除了台基高之外,柱础也要比北方更高一些。   既然有条件,唐筝就让山用泥土烧了一些柱础出来,没有什么花样,就像是一个壁厚的圆筒,隔绝柱子和土壤直接接触。地基铺上石块,柱础大半深埋在土里固定,柱子只要直接插进去就行,当然以后再有条件用石柱础就更好了。   房子大概都是统一制式的,三个大约十多平的小房间,外带一个厨房,里面要怎么装饰全看拿到房子的人的个人喜好和自身本事,毕竟家具之类的她可是要收费的,也给两个木匠徒弟创收。   房屋间会有一定的间距供他们日后自行发挥,粗算下来也需要二十栋左右的房子,两个徒弟的任务艰巨,好在一间房子不会给一个人住,大多数人在一年之内不会搬出大通铺。   “咦。”檀刚想和身后的人说话,回头就看到了唐筝,“师傅,你来啦。”   “嗯,怎么样?有遇到什么问题么?”唐筝问道。   檀咧着嘴笑,“我这么厉害哪有什么问题,就是再造上几间房,山那边的瓦片大概不够用,他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   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唐筝想了想说道:“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让山找耳要两个女人帮着一起做,这段时间用不了那么多绳子了。”   “好啊,过会儿就去。”檀贼兮兮地笑着,山一定会高兴,到时候再偷偷问他要个陶碗。   前几天檀不小心把自己的碗给打了,按照师傅定下的规矩,族里产出的东西都是要排上大用场的,用来和别的族换更多的东西,每个人都只配两只碗,自己小心地保护好,要是打碎了就得花陶币去买,虽然两个陶币也不多,不过......他之前为了换半块儿皮子给枝做垫片已经花光了,囊中羞涩。   之后唐筝索性帮忙造起了房子,每天早上都跟着族人跑上几圈锻炼身体,体力没那么明显地跟上去,精神气倒是提升了不少,跟着一块儿排排墙板也比没事儿干强。   一忙活就是一整天,雷雨过后天气愈热,几个人干的大汗淋漓,吃饭前索性跳进水里冲了个凉。   松他们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笑,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身后拖着两个比较大的动物,收获颇丰。   唐筝跑过去一看,两头黄牛,都是成年的老牛,壮实的很。   “好久没看见牛了,这是又回来了?”唐筝蹲在一边看人杀牛,时间长了也不怕这些血淋淋的东西。   “不是原来那群了。”松回答道:“今天去了北边,运气好,没多久就碰上了这群牛,数量还挺多的。”   唐筝眼睛一亮,之前那群她是知道的,本来就不多还被他们围追堵截,后来也不知道是被哪家逮住了还是跑远了再没回来,这会儿能遇上一个新的牛群绝对是好事,“牛群里小牛多不多?”   松回忆了一下,“好像有个五六头吧,最近正好是生小牛的时候。”   “明天带我一块儿去吧!”唐筝激动地说道。   “你去做什么?”闻言松笑了开来,“打猎可不是做游戏,你跟的上我们么?”   “......”一时间唐筝竟然无从反驳,“到时候不用管我,帮我捉几只活的回来,最好是小牛。”   来年要开始耕种,总不能全靠人力,更何况野牛虽然性子算得上温顺,到底还有几分野性,得慢慢开始着手驯养了。   “捉回来?和鸡一样养起来么?”松疑惑地问道。   “差不多吧。”唐筝点了点头,“不过可能还有别的用处,反正很需要就是了。”   松摸着下巴思量了会儿,最后应了下来,“行,我想想办法。”他们有了箭之后狩猎容易了不少,真要放开手脚一天三四头肯定下的来,就是要捉活的有点难度。   见他答应了,唐筝笑着说道:“没事,到时候我来想办法就行。”   两头牛都杀完了,肉切条卸下来,一部分抹盐熏着,反正现在山洞里不住人不用在意温度,一部分放进了冰窖里,天气热,放在外面一晚上就臭了。   一堆内脏好好洗干净,唐筝直接和柚一块儿起了三个锅,一个烧牛杂,另外两个顿骨头汤。   两只成年的牛相当大,肉特意没卸干净,骨头上附着不少,就是烧两锅也放不下,存进冰窖里明天接着吃。   牛肉腥味淡,再放上一些去腥的植物和八角,很快就飘出大骨头汤的香味儿来,再放进去不少的蘑菇提鲜,诶哟,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今天的晚饭吃的比较晚,但族人出奇的有耐心,咽着口水等待一碗不曾吃过的美味。   唐筝使着一根木棍在锅中翻搅,里面都是大骨头,重的很,用勺子可翻不动。   一只牛有四个胃室,切开来分量十足,再加上牛心之类的其他内脏,之前足足焯了三遍水,这会儿牛杂的汤水清亮,飘着油花,用勺子舀了点汤尝尝味道,淡淡咸鲜味,滋味极好。   炖了大约也有三四个小时,骨头汤早就变成了奶白色,水位下去了一点,一锅汤头浓缩出的味道极其浓郁,但凡中间加上一点凉水都出不了这个成色。   唐筝点了点头,把勺子递给柚让她尝一尝,主要是记住食物味道的变化,下次才能做出相同或是更好的水准。   尝了一口汤水,柚露出惊喜的表情,味蕾再一次被征服,暗暗复习一遍所有的步骤,在唐筝的吩咐下开始给族人分派食物。   一根大骨头,满满一碗牛杂汤,有多有少但足够每个人吃饱。   一口热汤滑进胃里,升腾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消去所有等待的烦躁。   唐筝砸吧了一下嘴,要是有葱花那就更好了,牛杂炖烂也不至于失去它的嚼劲儿,捧着骨头咬下一块儿大肉,极爽的体验,还有骨头里的骨髓,顺滑的口感带着浓郁的香气,就是太烫了,不小心就烫了嘴。   “怎么了?”唐筝看着身边停下动作的荆问道,刚刚还吃的好好的啊。   荆捧着半碗牛杂望着唐筝说道:“吃不下了。”听起来还有些惋惜。   会意,唐筝伸手把碗接过来,拿起来勺子开始吃。   大概是最近长身体,唐筝的食量开始上升,不过她没提过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给的食物还是那么多。荆的胃口小,大家又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吃不掉就都是唐筝帮她解决。   咽下嘴里的东西,唐筝对一直看她吃东西的荆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好吃吗?”荆不答反问。   唐筝笑道:“我做的东西当然好吃啊。”   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荆扬起笑脸夸奖道:“嗯,榛最厉害了!”   唐筝摸了摸荆的脑袋,好像变得爱笑了很多,是好事,“最近一直去外面采药会无聊么?”   “不会!”荆抓下头上的手,摇了摇头,“很有意思的,每一种草的味道都不一样,就跟你做的吃的一样。”   唐筝放心地点了点头,毕竟荆自己高兴就好,但很快一个思绪从脑海里飞快划过,像是抓住了重点,唬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荆颤了颤,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低下头小声辩解道:“那些都是以前吃过的,没有危险的......”   “那也不行!”唐筝生气地伸出一只手去扯荆的脸,那些东西长得那么像,万一认错了呢,“你答应我不乱吃的!”   “唔......以后不会了。”荆赶忙保证,生怕她又不让自己出去,想把脸上的手拉下来,可是又不敢。   随意□□了一会儿荆的脸蛋,唐筝松开手时还板着脸,虽然荆各方面都很乖巧,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信荆在这方面会乖乖听话,得想个办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昨天的,今天的写不写的出来再看吧…… 我大概是被暴雪冻住了脑子…… 金针菇之后又来了个避雷针……最大的错事就是不会取名字,小唐我们改个名字还来得及么……   第57章 无措   早早的唐筝就跟着松他们出去寻觅黄牛的踪迹。   似乎是换了个地方, 追着一些脚印和残留的粪便之类的痕迹, 不到中午的时候在一处水塘边找了它们。   一群人潜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伸出头来偷偷地观察水塘里打滚的黄牛, 几个人的头上还插着树枝做遮蔽。   “看起来好像快离开了。”松矮下身子对身后的唐筝说。   唐筝问道:“大概会往哪里走?”   “那边吧。”松指了个方向,这里附近树少, 地势平坦,能看得很远, 不知通向哪个地方, “那个方向有个小山谷, 没什么树,是块大草地, 很多动物都往那儿去。”   松说的这个地方唐筝没听过, 离得很远,虽然那里动物多,但他们是很少过去的, 一两天不够来回。   “走,我们超到前面去布置陷阱。”唐筝一挥手, 带着人慢慢往外退。   这次捕捉牛的方法和之前对付狼的那回差不多, 绊马绳围上一圈稍作遮掩, 另外就是埋伏在四周拿着特意赶制出的藤网的人。   网没有很大,但是角上都绑了大块儿的石头,为了一次性取得胜利,唐筝甚至把训练的人都带来了。   松的判断没有出错,几个人继续潜回水塘附近蹲点, 没过多久牛群抖了抖身上的泥水陆陆续续开始往岸上走,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等牛群路过,走出一段距离,埋伏的人猛然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怪叫着朝牛群冲了过去。   牛群受了惊吓,本能地开始向前撒足狂奔,溅起不少的灰尘。   经验丰富的熊和另外几个人在后面左右夹击,控制着牛群的方向朝预定地点奔跑。   一路尘土飞扬,牛蹄在地上奔跑发出“咚咚”的响声,守在陷阱那里的唐筝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仿佛鼓点有规律地敲击着心脏,盯着远处逐渐出现的剪影有些心潮澎湃。   绝对的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领头牛脚突然被绊住,庞大的身躯带着冲势“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向前滑行出一段距离。身后的几只同样被绳索绊住,连带着一大片受到牵连,最后方的还没反应过来,慌乱地践踏在前面同伴的身上,有些跃了过去,有些跟着摔在地上。   埋伏在附近的男人们不敢怠慢,立刻撒出手中的藤网,毫无规律,罩住几个是几个。   不少黄牛挣扎着要起身逃离,再次被从天而降的大网捆住,甩着头想要挣脱,慌乱间又被树藤绊倒,越缠越紧。   大半的牛群冲出了重围,向着远处逃离,唐筝带着人从灌木丛里出来,那些逃出去的不是他们需要理会的。   “嘿,真厉害啊,有这种法子怎么不早拿出来,没几天就能把附近的猎物都打回来了!”一个男人找了头小牛按吩咐去捆住它的四只蹄子,边捆边说道。   唐筝看了那人一眼不作答,似乎是叫蚌,平日在队伍里也是个很能说的人,话痨水准直追蜂。   松没什么好忌讳的,一巴掌扇在蚌的后脑勺上,“你小子想什么呢,你也说几天就能把周围的猎物都打回来,那几天之后呢,站门外喝西北风去?”   “我错了......”蚌这会儿清醒了点,摸着后脑勺小声认错,低头继续做事。   唐筝暗暗点头,幸好大多数人都没被巨大的收获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资源够用就行了,可不能一次性绝了根。   成年的公牛力气大,不少还在挣扎,唐筝让人又放跑了几头公牛,多了也带不回去,精力旺盛的那种留了两只弄伤腿照例捆起来。   这次收获不小,四头小牛被逮住,只跑走了两头,三头母牛,另外就是那两头公牛了,还有两头牛已经被同伴踩死。   四足捆在一起,也不能再挣扎,带来的竹竿穿过腿中间,两个人一头抗着回族里去。今天一切顺利,回去的时候也才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顺路唐筝还让人帮忙捉了几只兔子,想着到时候就拿兔子试药,真让荆她们什么草药都不试吃也不可能,这样起码安全点。   这么多的猎物又引来了一阵围观,唐筝让人把牛暂时搁在一边,招呼着人手从山那边把砖头都搬出来赶紧砌牛圈,光想着逮回来,这会儿连关它们的地方都没有。   几乎是全族总动员,唐筝划了地方,一群人乌拉拉地围上来,一人一块儿砖抹了泥巴往上怼,为了防止牛暴力逃脱,直接砌了五六十公分的厚度。   上面砌着砖,下面就有人往外层糊泥巴,效率极高,要不是墙不用很高,山烧的砖还真不够。   唐筝跟着大家一起抹着泥,抬手抹汗之际就见远处城门口进来几个人,竟然是荷她们。   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还来不及细想,定睛一看,荷手里居然抱着个人!小小的身子似是蜷缩在荷怀里,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唐筝拔腿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唐筝跑到荷身前急切地问道,看着痛苦地整个人都蜷在一起的荆,颤抖着双手想碰却又不敢,霎时间急红了眼眶。   荷跑的急,身后的几个人也是,一时喘着气接不上话,唐筝越发着急,拉着人往房子跑,“先进屋,快!”   把荆放在床位上,一群人围在床边,唐筝眉头皱成一团,她不知道荆还有没有意识,或许是有的,抓着她的手似乎疼得用尽了全力,即使被抓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唐筝也没抽出来,反而用力回握住,她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做些什么。   “可能,是吃了这个......”荷从怀里取出一根已经有些破烂的植物,“我们都不认识,等发现的时候荆已经倒在地上了。”   唐筝将视线从荆苍白的小脸上挪开,接过荷手里的草药,许久没有说话,捏着草药的指尖微颤。   不认识。   她会造房子,会做工具,什么都会!可对中草药真的一窍不通!   唐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脱口的声音中带着一次颤抖,“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我看着好了。”   荷迟疑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动,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唐筝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带着其他几个女人离开。   的确,以前遇上这样的事情也都只能靠他们自己挺过去而已。   没有椅子,唐筝爬上床盘腿坐在荆的身前,随意在裤腿上蹭掉已经干涸的泥土,确认干净了才伸手去将荆脸上被冷汗打湿的发丝撩开。   荆的面色本来就比平常人白上几分,现在更显病态的苍白,紧紧地闭着双眼,单手捂在腹部在床上缩成一团。   擦掉荆已经滑落到鼻尖的冷汗,唐筝垂头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喉咙间挤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分哭腔,“是不是,再早一点点,就不会这样了......”   很早之前就设想过养些兔子试药,明明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的,总说什么对她最好,可只是捉几只兔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却一拖再拖,或许只要记得的时候和松讲一声,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现,而现在只能就这样陪着她,束手无策。   “吧嗒。”   一滴眼泪忽的落在荆的脸上,唐筝慌乱地抬手擦去从眼眶里流下的泪水。   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哭的。   抬头吸了两下鼻子,将泪意憋回去,确定不会再落泪才重新低下头。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唐筝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痛意,心里才稍稍有些安心。   到了晚上的时候,荆抓着她手的力道渐松,皱着的眉头也散了一些,唐筝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捂在腹部的手倒是撤开了一点。   顾不上吃晚饭,唐筝跑去接了点水,又是喂水又是擦汗降温,一个人忙活了很久不肯让别人帮忙。   很多人过来围着,统统都被唐筝赶了回去,就连巫族的人也被她勒令去睡觉,睡不睡的着都去躺着,深夜的时候身边都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只余下唐筝还坐在那里毫无睡意。   淡淡的月光撒进屋子里,唐筝垂着脑袋闭目养神,蓦地,掌心的手动了动,惊地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似是转醒,荆蹙着眉发出轻轻地闷哼声,拖长了音调,听在唐筝的耳朵里却弥足欣喜。   迷蒙的双眼撑开一条缝,荆仰躺着看着头顶上方唐筝的脸,努力辨认了一会儿,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拽。   手上的力道没多少,唐筝顺着她的意思侧身躺下去,枕着手臂和她面对面,这会儿脸上还僵着,没什么表情。   像是有了点精神,荆又抓起唐筝的手,慢慢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唐筝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头顶没感受到熟悉的揉脑袋的力道,荆盯了会儿唐筝木着的脸,转而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埋进她怀里,小声地哼哼道:“别生气了,下次不敢了......”   突然被抱住,唐筝还有些错愕,听到后面的话又是好笑又是心头闷痛,反手将人搂紧在怀里,揉着荆的后脑勺不吭声。   好怕一开口声音都在抖,过了会儿情绪稳定了一些,唐筝才开口闷声道:“不准再吓我了。”   第58章 认错   第二日, 唐筝睁开眼睛时忍不住抬手遮了下, 大开的窗户里照进的阳光有些刺眼。   看着日头大概也快中午了, 约莫是族人没舍得把她们叫起来, 昨晚三更半夜才睡下这会儿依旧觉得困顿。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唐筝侧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胳膊上还未醒的荆, 脸上没什么血色,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烧倒是退了, 应该没什么大碍, 缓缓吁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似是被她的动作弄醒, 荆哼哼唧唧地往她怀里钻了钻, 蹭了下又没了动静。   唐筝虚抬着手,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放下,将人抱着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唐筝是被饿醒的, 不光早饭没吃,昨天夜里也没来得及吃上几口, 稍稍清醒了点发现荆已经醒了, 正趴在旁边看她。   “饿不饿?”唐筝问着, 抬手遮住荆看她的视线,顺便摸了下额头,没有异常。   “嗯。”荆点了点头,不敢把眼前的手拉下来,抿着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 有些担心,榛都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自己笑。   唐筝收回手,从床上下来,“起来吃饭吧。”   尽力板着脸,即使荆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唐筝这次也不准备轻易放过她,定要一次性把她乱吃东西的坏习惯纠正过来。   听着唐筝淡淡的语气,荆缩了缩脑袋,知晓她还在生气。   下床时荆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吓了唐筝一跳,一步上前接住了她的身子。   荆顺势搂住唐筝脖子蹭了蹭,软软地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唐筝一僵,顿了会儿把她放在鞋子上,“穿上鞋,走了。”   硬着心肠不回她,不去看她盯着自己委屈的眼神,唐筝木着脸站在一边等她穿鞋,然后才拉着她往外走,不过动作透着小心翼翼,到底是怕她再摔到了。   荆乖乖的跟着,唐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什么就吃什么,表现的比平日还要乖上几分。唐筝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哼哼,一出去还不是她说的话都忘了。   山懂砌泥墙这方面的事情,不用唐筝说一早上就带着人把昨天糊好的墙烧瓷实了,唐筝过去的时候牛已经被关了进去,少数几个人在旁边另起墙头,公牛和母牛还是分开来养比较好。   以唐筝现在的身高刚好能看到里面的状况,几只牛都蔫蔫地趴在地上,小牛围在母牛身边看上去有点害怕,面前地上族人割回来的新鲜草料一点未动。   现在这状况倒是和那些鸡刚抓来的时候一样,唐筝微叹一声,希望进展快些吧,驯化是迟早的事情不用担心,只怕这些公的倔的厉害,到时候还得再出去抓。   找了个人问昨天捉来的兔子放哪儿了,唐筝带着荆往棚子那里去。   这些兔子倒是都乖巧,吃着枝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菜叶子,一团团窝在地上,有些还在啃竹子磨牙。   “师傅。”枝见她来了唤了一声,看到跟在身后的荆有些惊讶,“荆,你没事了么?”   荆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眼唐筝,依旧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失落地低下脑袋。   唐筝随意找了块儿地方坐下,拿起竹子和细绳开始编笼子,准备用来关兔子,全程一言不发。   枝发现状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师傅板着脸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不敢上去搭话只好从荆这边下手,倾身凑过来问道:“还疼不疼?”   荆摇了摇头,“不疼了。”昨天吃的那个草只引起了强烈的腹痛,其他坏处倒是没发现,后来还热热的,好像能活血。   “你昨天的样子可把我们吓着了。”枝停下手里的活计,说话时表情夸张,“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把师傅都急坏了,一个人照顾了你一晚上!晚饭都......”   “闭嘴!”唐筝沉声打断枝的话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徒弟还有表演天赋,该拉她去练说书解闷才对。   枝悻悻地缩回脑袋,用眼神简单地和荆交流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做事,明显两个人在闹别扭,不是她该插手的。   荆回头看了眼唐筝,伸手拉了拉她衣服的下摆,见她还是不理自己只好再收回来,安安分分地坐在一边。   正好不知去了哪儿的狼崽子野回来了,追着一群兔子闹得鸡飞狗跳,唐筝忍无可忍之下把它捉住一顿收拾,扔给了荆。   良显然还在状态外,趴在荆的腿上又开始愉快地撒欢,这好几个月下来个头也长了不少,不能全身心地在荆腿上蹭,半个身子也是好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良脖子上的毛,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唐筝自顾自地做着笼子,氛围一度安静到可怕。   没一会儿手边就扎了两个,唐筝随手捉了只兔子关进去试效果,兔子在里面蹦了两下,竖起耳朵耸了耸鼻子,对于环境的变化没什么特殊的表现,很快又啃起了唐筝塞进去的叶子。   看起来还不错,唐筝从头到尾顺了一把兔子的毛,关上笼子的门,又一口气编满了六个。   一个竹节削去部分固定在笼子里做水槽,整套设施做完整齐地排列在地上,一层四个叠了两层,所有兔子捉回来关进去还空了三格。   回头去看还在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荆,唐筝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应该也差不多了。   刚站到面前荆就抬起了头来,顺着她的腿一路往上看到脸,虽然不说话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亮唐筝看的分明,不过很快又在她的冷脸下消失不见。   “来。”简短的单字说完,唐筝转身朝另一边的笼子走去,荆赶忙爬起来跟上,也就十几步的路,转瞬就到。   唐筝站定的时候身后的荆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身上,唐筝反手扶了荆一把,等她站稳了才指着身后笼子里的那些兔子说:“这些是给你的。”   荆看了一眼地上的兔子,掰扯着手指不吭声。   唐筝疑惑地看着面前小脑袋上的发旋,荆不接话,那她接下来该怎么训她?   僵持了一会儿,唐筝几次想要张口,但想着还得摆架子,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没多久,忽的就见几滴水滴掉在了地上,然后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下唐筝慌了神,这还没开始训呢,怎么就已经哭上了?赶忙伸手抬起荆的小脑袋,手指蹭了一把她脸上的泪,问道:“怎么就哭了?”   不问还好,唐筝一问荆的泪流得更凶,抽着鼻子上前一步抱住她,埋在她怀里哭道:“呜...我错了,别,别不要我......”   不远处偷偷看热闹的枝也是一愣,这会儿也不好再盯着了,默不作声地转了个方向,就当没看见师傅瞪她。   唐筝轻拍着荆的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无奈地问道:“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荆抽噎着喘了两下,“那,那你不要把我关起来。”   一时没明白她没头没脑的话,等想起身后的那些兔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唐筝好笑地摇了摇头,揉了把怀里的小脑袋,“我没有要把你关起来。”微微把荆推开一点距离,又柔声道:“这些兔子是用来给你试草药的。”   知道不是要把自己关起来,荆止住了哭的势头,脸上挂着泪水似懂非懂地看着唐筝。   轻叹一声,唐筝开口道:“不是答应我不乱吃东西的么,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很担心你?这次只是肚子疼,那如果遇上更厉害的呢?要是......”一时间唐筝竟然说不出“死”这个字来。   “可是......”荆想要辩解,最后还是止住了,低下头去,“我错了。”   唐筝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事情没说开,“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总憋着。”(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荆缓了会儿,之前哭的劲儿总算不影响说话了,想了想才小声地说道:“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荷她们明明也这么做。”   唐筝一愣,倒是不知道荷也会去吃草药,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迟疑地问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   “就是有人生病了就来我们族里,每天除了跟着老祖母看一个个生病的人就是出去采草药,尝草药,记味道。”荆掰着手指,说一件事情数一次,“荷她们也是这样的,枳他们会出去打猎,族里人一直不多,看病换来的吃的就很够用了,而且一年到头都不会断。”   敏锐地捉住人一直不多这个点,唐筝隐约猜到了什么,可还问了出来:“为什么族里人一直不多?”   “就,就经常有人吃了不认识的草药就起不来了啊。”荆微微睁大了眼睛,又透出一点难过,但更多的还是理所当然。   消化了一下,唐筝不可置信地轻声问道:“你们......都习惯了?”   反应过来唐筝问的是什么,荆点了点头,的确从小到大她已经见过很多族人的离去了,昨天的事情她也经历过不止一次,以前老祖母说过,不能害怕,不要去想第二天还能不能再睁开眼睛,和枳他们的区别只是换一种方式生存,都会有生死。   肩膀垮下一些,唐筝这才发现荆从小到大的习惯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的提醒能够掰回来的,巫族人靠治病救人换取物资,那是一种另类的生存手段,一遍遍尝试新的草药只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看惯生死的她们对于自己的生命或许根本没那么看重,或者说,早就由上一代思想灌输之后抛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星辰大海这个问题有很多人提过,我就讲这一回。 原始文少是少但我也看过不少,比如吃着鳄鱼骑大象,一年百人变万人,千亩城池拔地起,一天捕鱼千人食,盐泉就在家旁边,各种东西自己足,策马扬鞭一两日,草原游牧转瞬至,不说家里财产几,千百奴隶把家还,不知反抗奴性强,两年小麦看不尽,隔壁有个女首领,抢回一啪就顺服。 爽不爽,很爽,格局大不大,很大,你们喜不喜欢看?这我就不知道了。 穿越过来两条路,1.发家致富稳扎稳打,2.星辰大海称霸大陆。 一先不说,因为我选的一,二很好么?首先,小部落我打来干嘛,殖民很容易么?手上几个人压得住?暴力奴隶制你们会喜欢?怕不是又要和我扯现代人思想。 大部落都在百里开外,两条腿走过去都要十多天,好,我把马从新疆拉过来,在山林地区跟人玩骑战冲锋?打赢了我一个地方又需要多少人来看守,本来就落后,自己家里都在发展还得去点别人的科技树? 当年元人入关享清福,一人一家让伺候,晚上大门一关身首异处,好玩么?哈哈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去做了干嘛,又不是基础稳定到除了星辰大海就没事干了。 想看爽文qd多的很,我也能写,甚至还不用算这个算那个,想看的人多不多,多的话我开一个,保证我日入千元我就不上班天天在家码字哦。 要是不想看,希望不要再让我看到这方面的话题,技能点我点的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喜欢点武力值,但我就是想点别的。而且立足一方很容易么?特别不要提女人男人的问题,女人没有雄心壮志格局小这句话非常戳我雷点,我写的东西只代表我自己,可能我本身就眼光浅格局小,但我的主角不代表所有女人,请再说的时候只说是我主角问题谢谢,要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另外。 我格局小,写的是情情爱爱,不是无cp,两个人都是主角,不存在笔墨多少的问题。   第59章 茧?   唐筝许久都没有说话, 荆等得不安起来, 拉了拉她的衣服。   猛地回过神, 唐筝讪笑了一下, 牵住她的手往前带了带,拉着她一起蹲下去看笼子里的兔子, “可爱么?”   “嗯。”荆点头应道。   “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你刚才说是用来试草药的。”   唐筝按着荆的脑袋笑道:“对啊,你现在是在木部落, 不是以前了, 我不需要你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就算你待在族里什么也不做我也可以养的起你,知道了么?”   这回荆倒是没有立刻点头, 唐筝想了想又道:“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面吃了不好的东西, 再也不会醒来了,你......”   不等唐筝说完,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眼神里透着焦急,“不可以!”   唐筝也不急着把捂在嘴前的手拿开, 似笑非笑地看着荆, 看得她红着脸自己把手缩回去, 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乖!”用力揉了揉荆的脑袋,唐筝笑着夸奖道,转而又指着兔子说:“你看啊,我知道你喜欢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也没说让你一点都不准尝试, 但是!”唐筝顿了顿,强调道:“吃之前呢,把草药先给小兔子尝一尝,如果它们吃了没事你才能再去试,懂了么?”   “嗯。”荆乖巧地点头,“要是小兔子出了事情就是说那些草药是有毒的不能吃对么?”   “对!真聪明。”唐筝毫不吝啬地夸道,想起什么又接着说:“荷她们也是,你也不想看到她们离开你对不对?所以你也要监督好她们不可以再乱吃东西咯。”   “嗯,我会的!”荆保证道,随后又忐忑地拉住唐筝的衣服,轻声问:“那你不生气了?”   唐筝哼哼了两声,迅速变换脸色,凶道:“这回先饶了你,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晓她是不生气了,荆一点都不在意唐筝装作凶狠的语气,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上。   唐筝无奈地搂着荆的腰不让她掉到地上去,脸上却笑意愈盛,任凭她在自己身上乱蹭,不过这衣服大概又得洗了。   ----------------   近来无事,荆的身体大病之后还有点虚,唐筝就留了她两天,陪着她喂喂兔子扩一扩规模,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闷吧。   “师傅,别老叹气了,你上次说叹气会老得快的。”枝在听到不知多少声叹息之后弱弱地喊道。   “哎。”唐筝再叹一声,看着快一墙的四五十只兔子郁闷至极。   前段时间荆出去了就由她来喂养,菜叶子挨个儿塞一遍都得好久,荆还天天托人带几只回来,数量是与日俱增。   能不能偷偷吃掉两只......   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唐筝转头问枝:“你看那边造的房子怎么样?”   “好看啊!”枝立刻回道,“不过不是已经有地方住了么,怎么还在造?”   唐筝不答反问:“要是让你一个人有这样一间房子,你喜欢么?”   枝的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又苦恼道:“喜欢是喜欢,不过一个人住太大了,空空荡荡的,我还是喜欢跟大家一块儿住。”   摸了摸下巴,唐筝沉思起来,独立的房子已经造了有两栋了,跟老祖母提议过让她先住一间,可她也说喜欢和族人在一起不愿意搬进去,怎么办才好呢?   想着事情,柚从眼前晃了过去,唐筝盯着她一直到她去了不远处窑那边,跟山说着什么,愈发苦恼起来。   她这徒弟什么时候开窍啊,拐弯抹角地提醒了几十次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回头又对上看着她的枝,难不成要从小的下手?   “嗯......”思量了一下,唐筝又问道:“要是让人跟你一块儿住你愿不愿意?”   “谁?”枝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其实都好啦,只要不是一个人就行,房子那么好看谁不想要一间。”   摸了摸下巴,唐筝问道:“你觉得檀怎么样?”   枝疑惑道:“什么怎么样?”   “就你们两个人一块儿住啊。”似乎还嫌不够,唐筝一个个数着说:“吃一块儿,住一块儿,睡一块儿,房门一关就你们两个人,做什么都在一起。”   唐筝越说枝的脸就越红,虽然那些事情她都懂,但是从没听过单单两个人成天都待在一起的啊!   见唐筝还有再说下去的趋势,枝羞恼地喊道:“师傅!”   “咦?”唐筝这才发现枝的脸已经红了个彻底,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喜欢檀么?”   枝张口想否认,话到嘴边扭捏了一会儿,变成了,“喜欢是喜欢,可,可听起来怪怪的......”   唐筝也不是没有给他们讲过一些关于爱情的事情,甚至还改编了不少故事。   比如从前有个长得很瘦弱的男人总被当成女人,被隔壁部落的一个小族长看上了,两个人倒是一见钟情,但女方的族里不同意,最后男人被打死,小族长伤心欲绝跟着殉情,最后两个人变成蝴蝶飞走了之类的,记得那天晚上唐筝讲完故事不少女人还都哭了,直说两个人可怜。   故事讲多了,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些族人的思想,比如开始在意男女之别,害羞的情绪开始变多。   从各方面的观察来看,大家不是不懂情情爱爱,只是没时间去弄一些后来人的诗词歌赋、浪漫气氛,没机会去理解爱情这个东西罢了,现在物质生活逐渐丰富,精神上的需求也就随之增加。   寻思着一时半会儿没个合适的契机也改不了族人的思想,唐筝索性就把这事儿抛去了脑后,起身拍拍裤子往河边去。   河边横着半成的独木舟,说是独木舟其实也就是个巨大的船底,里面已经挖空了一部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炭黑色透出里面一点点木头的白,由于大家都很忙的关系,整个工程都是唐筝自己在做。   套上缝制的皮手套,唐筝拿起凿子和小木槌接着开始敲敲打打。   木工活很伤手,如果不保护好要不了多久这双手就没办法见人了,怎么说爱美之心也人皆有之嘛。   之前一直愁着船板之间缝隙的问题,鱼鳔胶量少也不适合长久地泡在水里,前几天因为照顾荆睡得晚,看到男人们制作新的箭矢这才想起来她尽然把树脂这东西给忘了。   树脂加上炭粉搅拌出的胶水不光粘性好,最主要的是它防水!这种混合物有点像沥青,时间长了会泛出像发霉一样的青色,不过很好用。   船底是一个长方形,两侧平直斜向上,前后两端要弯出一定的弧度,粗看像是一个倒扣的梯形。唐筝是按照江南地区常见的木板船来做的造型,没有龙骨之类的复杂结构,只侧重于载重。   船舱还在用炭火烧制,烧好的地方抹上泥巴定型,以防不小心烧过了头。   唐筝将炭火撩拨去另一边,用凿子敲掉已经炭化的部分,心里算了算日子,预计后天这个底座就能完成了,她的时间很充裕,只要在樟和鳞回来之前完成就行。   一直到太阳西斜,唐筝都凭着极好的耐性重复着这件事情,打猎的人从外边回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蜂拎着两只兔子走了过来。   “榛,今天的兔子,放哪儿?”   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唐筝太阳穴跳了跳实在不想接过来。   见她不动作,蜂急忙又问道:“放哪儿啊?”   奇怪地看了蜂一眼,唐筝问道:“你今天急什么?”   “去吃虫子啊,今天碰上了一树的大白虫子!”蜂兴奋地说着,然后又惋惜道:“可惜你不爱吃这个。”   唐筝禁不住抖了抖,之前有次蜂兴冲冲地带回来一把拇指大小的虫子,不知道是竹虫还是什么,十分肥胖,虽然高蛋白可让她吃……实在是承受不起。   “好了好了,不说了,兔子给你放这儿,去晚了就都给他们吃完了,这些虫子过段时间一结茧,下次再想碰上就得到果季了!”蜂急吼吼地要走,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扔进唐筝的船舱里。   唐筝摸了把手臂上耸起的鸡皮疙瘩,啧,还是生吃,想想就接受不了。   不去搭理旁边蹦跶的两只兔子,唐筝拿起凿子接着干活,凿着凿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刚蜂说什么来着?   结茧?   结茧的虫子?   唐筝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扔了凿子翻出船舱就往蜂那儿追去。   蚕!   一定是蚕!衣服有着落了!   早期的衣物除了皮革之外大约有三种笼统的原材料,棉花,麻类植物和蚕丝。   棉花远在印度,麻类植物在中国常用的纺织原料是火麻,说不定西边一点的地方有,但这里唐筝暂时还没见到过。   而长江三角洲这块地段的原料自然还是蚕丝了。   最早的时候人类用树皮来遮挡身子,之后使用麻类植物编制出麻布穿戴,神话中嫘祖专管衣物制作,日夜处理树皮、麻皮、兽皮给族人带来衣物,最后累倒在床上。   妇女们找来各种果子想让她开心起来,可嫘祖都摇头不想吃,直到有一天碰上了桑树上结出的奇异白果,咬不烂撕不开,有人便想出来主意用水煮,小树枝在锅里翻搅,结果竟然抽出了无数的丝线,惊动嫘祖。聪明的嫘祖将丝线收集起来,黄帝命她做成衣物,柔顺的布料与麻布有着天壤之别,嫘祖便成了养蚕缫丝的始祖。   顾不上看路,唐筝跌跌撞撞地跑进男人堆里,一把抓住熊正要往嘴里送的手,定睛一看,白白胖胖一长条,可不正是蚕么!   “不准吃!”唐筝大声喝道,说着就去把其他人手里的蚕抢过来,这会儿一点都不嫌弃蚕软绵绵还会蠕动的手感,一脸欣喜。   其他人奇怪地看着她,被反超的蜂这会儿走过来,疑惑地问道:“榛你不是不吃这个么,现在怎么?”   深呼吸一口气,唐筝平复着内心的激动,颇为严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这种虫子都不准吃!看见它们结的茧就都带回来!”   第60章 防具   高兴归高兴, 但现在开始织布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她懂得多, 但这方面的工艺也只是略知一二, 毕竟不是全知全能。   缫丝还稍微明白一些,原理也只是用热水将其中的胶质化开, 可要她做一辆纺车出来织布肯定不可能,除非晚上真有什么先祖给她托梦。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消磨掉她昂扬的兴致, 织布什么的可以慢慢研究, 丝线完全可以先准备起来。船也不要了, 采集也搁置一边,唐筝第二天就带着人找桑蚕去了。   桃熟悉周围的环境, 不管是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 多少都有点印象,听说桑椹快熟了,最近也留意过, 小孩子特别喜欢这个。   这时候没有什么零嘴,甜丝丝的小水果受所有人的喜爱。   桃的心里和松一样有张地图, 找起桑树来自然容易, 只是分布很广, 要去的地方也多,一天能逛上一处地方就很好了,所以唐筝让她开始着手培养几个认路的出来,也不用顾了这边忘了那边,以后人多了还能分头行动。   有些桑树上已经有蚕开始结茧了, 一点点白色缀在茂盛的树叶间还有那么些好看,唐筝把昨天蜂他们带回来的蚕重新放回去,挑着一些成色好的茧带走。   她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专门从事养蚕这项工作,同理,族中人数少她对蚕丝的需求量也就没那么多了,今天带所有人出来是例外,之后只需要路过时稍稍留意即可。   总的来说近几年之内织布只是为了改善族人的生活,唐筝并不准备将其作为货物来向外出售,光是陶器她就有足够的市场,且还是“高档消费品”,就现在大多数部落的产值来看已经无需她再开拓新的市场,有些东西暂时还得藏着掖着,比如不久之后或许能够得到的食盐。   一天下来也捡了好几筐的蚕茧,晚上唐筝教着几个姑娘剥蚕茧,专门收了个徒弟带头,算来也是小五了,唐筝有时候会这么叫她。   小五是头一次买人时那个瘸脚的姑娘,唐筝给她改过名字,叫桐。怯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跟山一样说话会脸红,不过也比之前一和她讲话就吓得面色发白的好。   蚕茧外层的茧衣是乱绪,胶质多,纤维短,散开来大约都是一米左右的短线,里面的光茧才是拉伸出来能有千米的正绪。   剥下的茧衣唐筝没让人扔掉,单独装了起来,废些功夫也能弄成丝线,和缫丝过程中的废丝一样是绢纺的原料,退一步讲,烫去里面的胶质也能弄成松软类似于棉絮一样的填充物。   手工缫丝需要的只是一口锅,一盆水和两个人,隔天唐筝只把桐留了下来和她一起研究这项工艺。   缫丝工序不难,光茧在小火不完全烧开的锅里烫至线团稍显蓬松,捞去一旁装着热水的盆里,时间的把握很重要,胶质不能烫去太多也需要完全烫开,这是缫丝工艺的关键所在,也是唐筝需要大量实验来研究总结的重点。   盆里的水温热至人手能够忍受的程度,毕竟是第一次实验,一次只下五六个茧,用手在水面震荡开茧上的丝线,分别抽出线头后捻拢在一起,凭借丝线上尚存的胶质黏连,然后在筐上一圈圈缠绕,蚕丝的韧性仅次于麻,高于棉花和羊毛,是最好的动物纤维,稍作留意就不会轻易弄断。   桐转动筐子将线从水盆里抽出来,唐筝负责用手指將五六根丝线聚拢,想着晚上抽空做一个中空的小圆片固定在哪里,也就不用特意用手来完成这项工作了。   缫丝看起来很简单,筐上的丝线也越来越多,但细看会发现粗细并不均匀,放在后世定是次品,甚至废品,不过现在看来已经相当不错,起码线拉出来了不是。   每个蚕茧中蚕丝的长度都不同,六百至一千二百米的区间很大,所以丝线越来越细唐筝索性就把后面的拉断了,废丝和蚕蛹分别捞上来,废丝和茧衣一样用来做填充物之类的,蚕蛹可以喂鸡,蚕宝宝全身都是宝。   熟练了几遍后唐筝开始尝试接线,自己琢磨着失败了很多次。之前处理的丝线稍微干燥之后也重新反过来捋了一遍,挂起来完全干燥。   干燥后的丝线摸在手里柔软而顺滑,是桐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绝好质感,面上的表情也是惊异连连。   整整一天两个人都泡在水蒸气里,一遍遍重复缫丝的工艺,也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心得体会。   几天过后棚子前挂上了一排雪白的丝线,根根分明的丝线显得蓬松,聚拢在一起碗口粗,挽着一个结挂在竹竿上,族人看着很新奇,当是什么新的装饰品。   但这些真要用起来绝没有看起来那么多。   桃每天都会带一些蚕茧回来,无需刻意,数量自然也不多。唐筝和桐熟练了便从耳那边要了三个编绳的女人过来,教会了之后一上午就能搞定昨天带回的蚕茧,下午也能做另一样事情。   枳他们每天都坚持着训练,甚至不用唐筝去操心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营养。   穷文富武,这些人的食量明显在增加,好在她有足够的肉食供他们吃。   一部分人经常打猎,体能本就不错,但各方面的资源倾倒依旧让他们进步显著,更何况是平日里只从事采集工作的女人呢。   唐筝考虑了很多,现在族内人数的规模在附近也算得上中上等,可要去报仇去战斗她不想看到族人的伤亡。   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或许可以以一敌三,可以团队合作讲究战术,致胜的方法有很多,但她想要把损失降到最小,给前线的战士提供足够的保护。   防具。   现下的攻击手段很少,石斧不锋利,简单的防具就能让他们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档次,甚至是压倒性的优势。   用树藤编制的盔甲很简单,但很累赘也不灵活,木制的盔甲唐筝自己尚在研究,凭借记忆中模糊的样子试图分解出其中的部件,而最简单,她拥有最多的自然还是皮子了。   “来,把手抬起来。”   唐筝拿着一根细绳从枳的背后穿过,丈量他腰围之类的数据,说一步枳就动一下,非常配合。   其他人在一旁看着,桐也跟着在量女人们的三围。   乌蹲在旁边,还有些剧烈运动后的气喘,好奇地盯着唐筝问:“榛,这又是在做什么啊?”   唐筝不够高,便让枳蹲下来量他的肩膀和手臂,头也不回地说道:“给你们做几件衣服,可以让你们变得更厉害的衣服。”   “衣服?”乌越发疑惑,却也不质疑唐筝说的话,只要是榛说的自然都会是真的。   “你可以把它称作皮甲,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量完所有的数据,唐筝伏案在一块陶板上刻画记录着。   乌念叨了几遍,很快唐筝就重新走了回来,“起来吧,该你了。”   “哦。”识相地站起身,乌照着枳之前的样子任唐筝在自己身上比划。   等所有人量完离开,唐筝吁了口气,对着一板子只有她看得懂的数字点了点头。   最初那段用来量长度的竹片被她定为一米,比着绳子刻画出刻度,像现在用起来就很方便。   “师傅。”桐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擦掉陶板上刮下来的粉末,唐筝回头问道:“怎么了?”对于这个胆小的徒弟她算是最有耐心的,毕竟还没枝大就断了腿,当初她还无意间发现了桐身上多少有些青紫的痕迹,想来是常受人欺负的。   谁说原始人一定单纯善良呢?只是她自己运气好罢了。   没有道德和礼教的约束大多数人更暴戾粗鲁,可以说是极端化吧,善良的人更善良,恶毒的人更恶毒,内心的本质袒露无疑。   桐以前的部落不算小,竟然已经分了三六九等,下层的他们常常被压迫,抱团取暖,所以买回来的几个人感情都还不错。   迟疑了一会儿,桐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做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唐筝轻笑一声,她发现这个徒弟好像和荆一样有绞手指的习惯,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我们每个人做的事情都很厉害,因为需要所以我们做事,不分大小,不过现在这件事情的确很重要。”   桐拧着细长的眉毛努力理解唐筝说的话,明明大家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为什么就一样大了呢?   这会儿唐筝看出来了,她的徒弟竟然一个个长得都很不错,男的俊朗,女的俏丽,是不是吃的绿色无污染就能长得好看?   “好了,过来吧。”唐筝抖开一张皮子,对还在暗自纠结的桐说道。   桐乖乖走到跟前,唐筝在铺开的皮子上一边画一边跟她讲一些数据的用法和画图的要点。   优质的皮子鞣制好后很厚,大约也有半公分,没有工具将其切开唐筝只能选择最浪费的方法,直接把皮子磨薄,皮子越薄越灵活。   同时她们也没有剪刀,切割的时候也只能靠石刀反复地摩擦划断,做一件样式最简单的衣服没什么难度却很费时间。   后面要做的便是依照人体肌肉群的分布在上面一层一层添加皮子,学美术的唐筝自然不会对这个陌生。部分增强厚度,关节处不附着保持运动时的灵活性,一些地方唐筝想用厚木片附着,比如手臂处,抬手就能格挡。   两天的时间两个人一直待在棚子里做一件皮甲,拿着最后的成品,唐筝眉头微皱,倒不是说怀疑它的实用性,只是......   太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防水的皮革+布料+填充物=???   第61章 大雨   的确是太丑了。   唐筝提着这套皮甲有点不忍直视, 转头问身边的桐:“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或许是因为完成了任务, 桐还有些兴奋, 脸上难得带着笑。   好吧, 不该问对审美完全没有概念的人。   唐筝默默将这套皮甲收了起来,虽然废了很多功夫才完成, 但她并不准备让族人穿上这个,回头拿起陶板开始写写画画。   倒不是说全完为了满足自己的审美, 第一次制作时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冒出来, 手里这件比着最初的设想早已面目全非, 数不清的洞眼昭示着它被修改多次的经历,能穿但也格外的丑。   从之前的制作中积累经验, 修修改改也知道了各处要点, 完全足够她设计一套新的,更加合理贴身的皮甲。   当真正的成品出来时已经又过了两天,用的是枳的数据, 基本能算的上完美地贴合在他身上,所有人都看着穿上皮甲的枳, 惊异连连。   唐筝抬起枳的手臂前后左右好好地看了个遍, 穿在人身上才能展示出这件作品的全部样貌。   皮甲的腰身处采用了鳞片的设计, 基本相同大小的三角形块状皮革整齐地缝在上面,增加厚度又不至于影响行动,光这一处她就找了三个女人花上一天时间才完成。   胸口处两大块皮革下是一层不算薄的木片,还垫了不少的丝线填充,看起来两块胸肌的轮廓十分明显。   肩头上是一块半月板状的木制护肩, 小臂和腿部外侧同样缝着一块木板,厚度较大,由于技术的问题,唐筝暂时还做不出大型的盾牌,靠这个来格挡也相当于单臂的小圆盾了。   “怎么样?”唐筝仰头问着枳,眼中的神采却显示出她完全无需他人的肯定。   枳眼神微亮,凭借他长久的战斗经验自然知道身上这套皮甲的厉害之处,“就像你说的,很厉害。”   眼里盛着笑意,唐筝朝乌挑了挑眉,“你来,和枳打一架试试效果。”   “啊......”乌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皮甲,突然被点名立刻蔫了下来,倒霉的怎么又是他,本来就打不过枳,这下肯定更惨了。   虽然心里不愿意,不过乌还是听话地走了出来,跟着枳一起来到棚子外的空地上,其他人在外围围了个圈,兴致勃勃地等着这场比试。   枳扎下一个马步,抬手朝乌招了招,“来。”   唐筝不懂武术,但马步之类的东西肯定知道,为此专门锻炼过族人下盘,多多少少凭着印象胡诌一些招式路数,擅长战斗的族人能从中摸索出不少东西。   乌同样扎稳下盘,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忽的,乌快速挥拳向枳打来,枳侧身躲过乌的攻击没有要反攻的意思,侧跳一步让他继续进攻。   一击未能得手,乌旋身一记鞭腿朝枳的腰侧踢去,他身子轻盈,各方面的动作都很快,以腰带腿,力量极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会反向用手掌拍开,直接用身侧手臂去格挡极有可能伤到骨头,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这一次枳却用了这样的方式。   只见枳正对鞭腿方向的手臂顺势下垂挡在腰侧,乌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剧痛,踢在皮肉上和踢在木板上的感觉完全是天壤之别,要不是枳好心地用另一只手推了一把,按照他那不要命的力道怕是要把自己踢废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枳攀上乌小腿的手迅速缠上,用来格挡的那只手也跟着上撩,合抱住他的小腿,随后两手相错用力一拧,连带着乌自己旋身的力道在空中翻了个个儿,正面朝地摔在地上。   “诶哟。”乌趴在地上扭来扭去,不光腿疼,和大地亲吻的震感也让他胸腔闷痛,以前还能和枳过上两招,现在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下了。   不,是那件叫皮甲的东西太奇怪了,第一次接触又不了解,再让他来一次定不会那么莽撞,换个方式打架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乌哀嚎着偷偷摸摸给自己找借口,当然对于自己的那一套皮甲也满满都是期待。   枳揉了揉接下那记鞭腿的手臂,唐筝特意抓着他的手一次次对比削减出来的木板自然完全贴合小臂的弧度,最大限度地让整条小臂受力均匀,这会儿也只是肌肉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已,对于这个效果枳心中惊叹不已。   伸手将地上的乌拉起来,枳向着唐筝走去,赞扬道:“的确厉害。”   唐筝点了点头,“有用就好,我只希望你们真正出去战斗时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会的。”枳认真地回应,他们已经变强了太多太多,或许现在的自己可以打败三个曾今。   看着其他人一脸渴望的样子,唐筝笑着把人都踢了回去,“都打完了还挡在这里做什么,不用训练了么?”   众人嬉笑,枳带他们离开,唐筝回头看着一地狼藉的皮革边角料和看着她的桐叹了口气,“来吧,接着做吧。”   任重道远啊。   绳子暂时没有太多需求了,唐筝索性让耳他们跟着一起来制作皮甲,裁剪,磨制,缝纫等工作不用熟悉就能上手。把桐带起来,让她学会图样的绘制之后唐筝便只负责制作木制部件的部分了。   后来由于单独的房屋暂时派不上用场,唐筝又将檀他们撤了下来。   之前木船的进度被搁置,这会儿便让檀来刨制上层需要用到的木板,而脊则被她叫来帮忙做皮甲了,总的来讲,徒弟什么的拉来做壮丁最合适不过。   等唐筝完全从各项工作中脱开手,站在空地上伸了个懒腰,无事一身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满足地喟叹一声,唐筝心情大好地喂了一遍被她冷落已久的兔子们。   别说,因为枝接手照它她们的关系竟然一个个都胖了一圈,整体看起来愈发圆润,晚上偷偷捉了只出来,换进一只新捉的,烤了当晚餐。   ------------------   “怎么过来了?”   唐筝坐在棚子里处理着手里的物件,正是那根坏掉的簪子,发现身边有人靠近,抬头一看发现是荆不免有些奇怪。   “没事做了。”荆脱下顶在头上的的斗笠,在唐筝身边坐下。   棚子外“哗哗”地下着大雨,豆大的雨滴甚至可以用砸在地上来形容,枝做的斗笠的确是排上了大用场。   这天气的确奇怪,冬天大雪,夏天大涝,好在他们旁边的这条溪流近在岔口处,算是上游,这会儿水流湍急却不至于像下游那样水位上涨漫出好大面积。   这样的天气其实比雪天更加恶劣,捕鱼不能去,狩猎也不行,就连采集也得被这暴雨淋在家里,反正族里物资充足,唐筝索性也就不让族人外出冒险了。   只是不知樟和鳞两个人怎么样了。   暴雨已经持续了几天,中间偶尔停歇也不过喘口气,女人们还在制作皮甲,除了那些该训练的,唐筝索性带了几个男人做起了新的弓箭。   木弓的强度毕竟要比竹弓高上一个档次,木材是河边弄来的柳树,柳木纹理直,也算是不错的弓干材料。   弦是特意制作的较粗丝线,比普通的绳子更好用,弓的张力取决于弓干,弓弦反而要没有弹性才好。   精心磨制的石质箭头加强箭矢的强度,整个装备的提升相当全面。   闲来无事,唐筝就琢磨起了这根簪子的事情,之前答应了要修好便得做到不是,只是难度比较大罢了。   簪子不细也不粗,好在之前的心思全都放在末尾的装饰上了,前端的簪身也有筷子粗细,这会儿正试图用楔钉榫的结构修复它。   楔钉榫的结构不难,只是两头对半穿插后中间卡一根木钉固定住,难是难在东西实在太小,唐筝拿了几根树枝实验都快盯出斗鸡眼了。   幸好收获还是有一点的,连续弄了七八次总算保证了完成度。   “草药都收拾完了?”唐筝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   “嗯。”荆侧头看着唐筝眉头微蹙,近距离凑着在簪子中间钻孔,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开口问道:“很难么?”   “还好。”唐筝抬了抬一直低着的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转动舒缓时听到了一下轻微的“咯吱”声。   沉默了一会儿,荆说道:“修不好也没关系的。”   被人弄坏时的难过情绪早就过了,也不至于一直犟着,这两天见她一直对着这些东西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定很吃力,就算簪子不能用了也可以仔细地收起来的。   唐筝诧异地回头,她还记得那时荆非这根簪子不可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又不要了?   对上她略带关心的眼神是瞬间明白过来,心中微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唐筝轻笑道:“我再试试,要是真的不行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这次倒是没把头上的手拉开,荆脑袋磕在曲起的膝盖上,眼睛微微眯起,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恬静,唐筝想了想柔声道:“困了么?”   “一点点......”荆的语调拖得很长,带着一些鼻音,像是困倦的猫儿。   “回屋里睡?”唐筝提议着,手下揉动的动作轻柔了不少,拇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蹭过荆耳朵上方的头发。   “不要。”荆快速地回绝,小声地说:“下雨呢,不想出去,就呆在这儿。”   这算是撒娇么?唐筝一见她软软的样子就没了法子,可这儿哪有睡觉的地方,无奈道:“要不然......在我腿上瞌一会儿?”   想了想似乎可行,荆点了点头,顺着唐筝的手侧下身子,脑袋枕在她盘起的腿上。   唐筝看了会儿荆阖上眼的侧脸,呼吸逐渐平缓,竟然真的睡着了。   摇了摇头,唐筝小声地问一旁的桐要了块皮子给她盖上,免得着了凉。   树墩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唐筝伏下身子继续处理簪子,一时间棚子外的雨水声盖过了一切。   第62章 归来   雷雨持续了半个月, 中间最长的时候也才停歇了两天, 之后便正常了很多。   这附近河流通达, 水系直通大海, 即便这样,下游那个小湖泊还是涨了起码一米以上的水位线, 淹过了不少植被和树木,不过老祖母说很快就会退的, 之后便会有不少新的植物开始生长, 到了果季又是一番丰收。   或许有空该去水边看看, 应该能找到不少新的作物。   唐筝的床头又多了两块陶板,一块记录着一排排月亮的形状, 从纤细的线条到饱满的圆圈, 她试图摸清楚月份和天数,中间空缺的地方则是因为天气原因观察不到,对应着另一块陶板上记录的气象, 下雨或是天晴,每天夜里睡前都会记上一笔。   农耕看天吃饭, 老祖母知道的那些关于作物的生长描述很模糊, 大多只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地方能找到什么。为了来年的播种她还得推算出适合播种的时节, 总不能等天凉了地里的作物还没长出来吧。   唐筝想着些之后要做的事情,手下抹着一团黑乎乎的树脂胶水,今年大概要比去年刚来的时候更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   大雨把大家淋在家里,没事干索性就被她拉过来帮忙, 不管是皮甲还是木船的进度都超乎她预料的快。   一艘木船还在钉船板,而她这儿的已经在做最后的防水措施了。   炭黑色的胶水涂满所有的接口,和偏白的船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他们的技术问题,虽然磨得看起来平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缝隙的。   树脂融化的胶水很烫,也必须趁着刚烧出来的这会儿功夫赶紧涂上去,唐筝戴着的皮手套上多多少少沾了一些,这要是弄在皮肤上定会烫出个水泡来,动作间不敢不小心。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唐筝将木船里里外外封装了一遍,等胶水都干了也到了晚上,只要推进水里放上两天不会漏水便算是真的完成了。   木船的高度到她腰际,全长大约五米不到一些,宽度在一米半左右,两头封装船板可以站人,中间船腹空空插着两块木板格出三个空间,一来可以坐人,二来中间较大的那块平日里捕鱼时能装的量可比鱼篓多多了。   绝对算得上一艘大船,稳稳当当停在溪水里已经占去了所有的水路,往后的日程里大概还得加扩充水路这么一条进去。   整个村落的中间正起着一座房子,房子很大,光内柱就有六根,是他们住的房子的三倍以上。   想着之后招待雀他们总不能就那么在空地上露天坐着,人家石部落还有个房子呢,便着手做了这么个会客用的房子。   雷季并没有以前的夏天那么热,就唐筝的感受而言,最高温度也只有三十多度,虽说干活的时候还是汗流浃背,但在树林子里蹲着就比较凉快了。   偶尔从冰窖里敲一些冰块出来,放上一两颗在碗里,这样的“冷饮”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待遇,大家喜欢是喜欢,可那点存量可不够他们天天那么敲的。得了这个好处,不少人都想着雪季定要再去多弄些回来,反正冰窖里空旷得很。   唐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虽然也不多,但有时候还是会仗着自己是族长跑去里面偷偷刮一碗冰沙出来,淋上一些碾碎的桑葚,酸甜冰凉,滋味甚好。   能享受到冰沙这样口福的人只有老祖母、荆和她几个徒弟,当然只有女徒弟,山他们也是没有的,绝对不是她偏心。   日子过得也算惬意,伴随着房屋、皮甲、木船的完成,气温逐渐平稳下来。   也就是说,果季来了。   距离那次长时间的雷雨,月亮的弧度转过了一周半,樟和鳞他们还没回来。   唐筝不免有些着急,现在已经是他们说定的日子了,可每天对着溪流的两头翘首以盼也看不见熟悉的身影,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榛,榛?”   “啊?”荆唤了好几声,失神的唐筝这才回过神来。   又是半个月,还是不见两人的影子,唐筝的心渐渐跌到了低谷。   轻轻握住唐筝的手,荆有些担心地问:“在想樟他们的事情么?”   沉吟了一会儿,唐筝还是点了点头,“你说......”话没说完,顿了顿唐筝才又叹道:“是我让他们出去的,可现在......”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荆忽的扬起一个笑容,“桃说下游的花都开了,很漂亮,陪我去看看吧?”   唐筝低垂着眉眼不作回应,荆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亮亮的眼睛盯着她又说:“好不好?”   知晓这样榛从来不会拒绝自己,荆偶尔会这么跟她撒娇,果然,纠结了一会儿唐筝还是点了头。   “榛最好了!”荆雀跃地上前抱了唐筝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就朝溪边跑去,汛他们之前就在倒捉回来的鱼了,再晚点就赶不上乘他们的筏子了。   一路被拖着跑,唐筝这半年又蹿了十公分左右,虽然荆也在长,但她现在已经高出了荆一个头,人高步子自然比较大,跟在荆后面拘束得紧,无奈地摇了摇头。   乘着筏子一路到了下游,汛把她们放在了河边,再三嘱咐她们别走太远,自己过会儿就会回来,才一步三回头地向远处划去。   “好漂亮!”   荆走了两步,在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面前蹲下,用手指拨弄了一下。   这里的确很漂亮,汛特意挑的这片地方比较远,是附近一块较大的平地,没什么树,长着浅浅的草皮和野花,也算是有心。   “既然喜欢,不把它带回去么?”看着荆惬意的样子,唐筝低落的情绪多少平复了一些,轻笑着问道。   “不了。”荆摇了摇头,手指抵弄了下花瓣,“摘下来就死了,最多也只能好看一天,放在这里过两天来还能看见它。”   唐筝微愣,只是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花罢了,喜欢就摘下来多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前那些晃动树干只为一张沐浴花雨的照片的人数不胜数。   没想到竟然会从荆这里听到这样的回答,好一会儿唐筝才说:“你可以把它连着泥土挖出来带回家,找个地方种就是了。”   荆抬起头眼睛一亮,“可以么?种哪里呢?”   就像是得到心仪玩具的孩子,荆的表情让唐筝轻笑出声,“我给你做个盆子,放哪里都可以,但是要照顾好它哦。”   “嗯!”荆用力点了点头。   唐筝随处找了两根树枝,两人小心地挖起了野花周围的泥土,整个挖出来时下面带着根茎的土块比花大了好多,两人弄得满手都是泥,互相看了眼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株花约莫是一年生的植物,养得再好没几天也会凋谢,不过荆开心就好,以后得了空闲养些多年生的好了。   就着河边的水洗干净手,唐筝用宽大的叶子把这株野花下面的土包了起来,让荆抱在怀来,时间还早,两人慢慢在河边走着。   原始的生态环境很美,不知什么原因倒下的大树一半没进河水里,上面的部分长着斑驳的青苔,这个天气还有蜻蜓在河上飞舞,碧色如镜的水面映着上方的白云,呼出胸腔中的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心胸开阔了不少。   漫步在河边,河水轻轻荡过的地方生长着许多植物,细长的叶子向上伸展,硬直,丝毫没有兰花的折中下垂,中间总一根细长的枝干,结着一簇簇的绒毛。   许是因为心情大好,唐筝一株一株地看过去,约莫是同一种植物吧,有早有晚,长得也形态各异。   突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怎么了?”身侧的人突然停下,荆疑惑地问道。   “没事。”微微蹙眉,唐筝缓缓地摇了摇头,总觉得刚刚看到了什么应该认识的东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心中的纠结愈盛,她一直都是个好奇心颇重的人,这会儿不清不楚的感觉让她很难受,“等等,我们回去看看。”   植物长在水里,三两步走回去,唐筝让荆站在岸边,自己脱了鞋了下水。   河里的泥软,一脚下去水漫到了小腿肚,一步步向前移动,周围的植物给她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找到一株已经开始结出果实的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竟然是水稻!   再熟悉不过的作物,每天都吃的大米饭,可要不是见到这刚刚结出的稻谷她还真的认不出来。   不比曾今见过的稻子高大,这些已经扬过花的才堪堪到她大腿中段,结的稻谷也是稀稀拉拉的,一穗能有三四十粒怕是已经顶天了,不过唐筝脸上的喜悦还是溢于言表,没想到水稻距离她居然这么近!哪怕雀不来,明年的农耕计划也能照旧,只是多和少的问题罢了。   小心放下手中托着的那穗稻谷,唐筝回头冲荆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大概有点傻,荆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脑袋。   一路躲闪着走回河岸,尽量不去碰到身边的那些水稻,脚沾了地唐筝这才高兴地蹦跳起来,一把抱住荆转了个圈儿,“哈哈哈哈,你是我的吉祥物吗?”   不太懂吉祥物是什么东西,荆搂着唐筝的脖子一脸疑惑,唐筝也不解释,依旧笑着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脸,据说能蹭到一些喜气?   哪怕不明白,荆也能感受到唐筝的兴奋,本来就是见她不开心才把她拉出来的,这会儿目的达到了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上翘。   正高兴,那棵倒在水里的大树后面突然钻出了一截木头,荆抬起头奇怪地看了过去,等木头飘出的多了些,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用手拍了拍唐筝的后背,“榛!快看!”   “嗯?”唐筝收了笑容,把荆放下的同时回头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樟!”   真的蹭到喜气了?唐筝也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那头莫名和鳞乘着一艘独木舟的樟显然也发现了她们,露出喜色,激动地站起身大喊道:“我们回来啦!诶,诶!”   “扑通”一声,没有站稳的樟一头栽进了水里,划船的鳞急忙扶住两边的船沿,一阵晃荡好不容易才稳住没翻。   水面冒着气泡,不多时,樟从水里冒出了头,带起一连串的水花,湿漉漉的头发挂得脸上都是,三个人纷纷看着他大笑。   第63章 海   “我跟你们讲, 当时的雨下得我连路都看不见, 河又窄, 就感觉自己一直在往前冲, 别提多刺激了!”   樟和鳞两个人平安归来大家自是高兴无比,一圈圈围着他们, 听着樟讲述远行的经历。   “后来呢?你们看见海了么?”有人急切地问道。   “咳。”樟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陶碗喝了口水才缓缓道:“我是谁, 那当然是找到了啊, 要不然哪好意思回来。”   “海是什么样的?听说很大很大, 是不是要比下面那个湖还要大上好多?!”   樟“呵”了一声,瞥了那人一眼, “那哪是下面那湖能比的!”说着夸张地在面前手臂横扫了一下, “那个海啊,根本看不见对岸在哪里,大概就是尽头了, 除了这块地,外面全都是海, 没想到我们居然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下面传来惊叹声, 啧啧称奇, 唐筝听着只笑了笑,虽然她知道海的那头还有美洲大陆,但并不准备说出来,天圆地方其实也挺好的。   两个人的确都找到了大海,在返程时都选择了与来时不一样的路, 巧合地凑到了一起。   樟许是比较倒霉吧,返程的时候遇上了别的部落的人,被人用长矛追打,最后只能弃船下水逃走,他说得绘声绘色,轻松写意,把自己描述成在几十支长矛飞射下毫发无伤的形象,哪怕没有那么夸张,其中的凶险也不是他们能够简单想象得到的。   丢了船,樟想着沿着河慢慢走回来总有一天能到家,否极泰来吧,几天之后鳞从后面追了上来,也算是幸运。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樟讲完所有的经历月亮已经偏向了正中,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毫无睡意,这会儿还有些‘竟然已经结束’的不舍。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去睡觉吧。”唐筝率先站起身,赶着大家去睡觉,“樟,鳞,你们两个明天早上可以不用起来,下午记得来找我。”   “好嘞。”两个人咧嘴应道,面上表现得轻松,眉眼间的疲惫却十分浓重。   族人很快就散了,唐筝站在原地吁了口气。   他们没讲,但从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和各种细小伤口自能看出一定经历了不少的危险。   “榛?”见她迟迟不动,荆轻轻唤了一声。   “没事,回去睡觉了。”唐筝浅笑道,舒展了一下腰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第二天起来时樟和鳞还在打呼噜,声音震天响,族人走动的响声对他们造成不了一点影响,的确是累坏了。   一直到正午两人才被饿醒,大口大口地吃着给他们热在锅里的食物。   “还是族里好啊。”樟塞进最后一块肉,一边嚼一边感叹,鳞跟着点了点头,他的话不太多。   唐筝笑道:“那是肯定的啊,吃饱没有,要是不够让柚再给你们烧一点。”   樟挺起身拍了拍肚子,“不用,都快吃撑了。”   “那来干正事儿吧。”说着,唐筝从旁边拿出几块干净的皮革,取出最上方的一块铺在三人面前的地上。   皮革的正中间有些许泛白的刻痕,线条很简单,仔细一看竟然是画的部落附近的面貌。山是山,水是水,内容很少却很形象,只是唐筝自己记得的一些地方。   “之前让你们记着方向,没忘吧?”唐筝问道。   “没。”两人表情慎重起来,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走过的路。   唐筝拿起一根炭条,“樟,你先来。”   “嗯。”沉吟了一会儿,樟手指点在皮革上下游那个湖泊的某一点道:“大概是这里,我进了一条挺宽的河,往这个方向去的......”   樟描述一点,唐筝便跟着他的手指在皮革上带出简单的路线,长度不够便接上一块皮子,图越来越长。   等鳞描述完才发现,其实两人回来时都走差了路,而这中间刚好就有那么一条更近的路,且路线更为平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看见了不少人。”鳞点出几个地方,“他们的部落应该都在附近,在不在水边我不知道,不过见了我没什么敌意,应该算是好相与的。”   提到这儿樟显然有些气愤,点了处地方道:“大概这儿,见了我就打,一群蛮子,怎么就正好让我碰上了。”   鳞闷笑一声,回来的路是一样的,刚巧他经过时没有遇上那群人。   一张地图刻画了一下午,唐筝抖掉上面的皮屑,或许有不少地方有出入,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鳞出发时走的是上游的大河,水流平缓,到了下面有一段急水,为了避开便绕进了分叉口,觉得比之前更好,回来时也就没绕回去,这才碰上了樟。   樟向下游的路急流处较多,基本上不用考虑,最后三人合计了一下,还是选了鳞去时的那条,虽然比回程远,但绕过了那个野蛮的部落。   “好,辛苦了。”收起地图,唐筝拍了拍身边鳞的肩膀对两人说道。   鳞摇了摇头,“能有事做我已经很高兴了,族长,很庆幸当初你能把我买回来。”   唐筝轻笑一声,说道:“哪有,我可只是贪便宜而已。”   听着像是在开玩笑,鳞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的感激之情不减,不管当初唐筝将他们一群“废人”买回来是为了什么,对他们来说终究是一场天大的机遇。   “诶,对了。”樟见气氛怪怪的,打岔道:“枳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看了眼远处还在扎马步的一群人,唐筝神秘地说道:“训练啊,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打不过乌咯。”   “不可能!”樟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就他那小子,给他三年也打不过我!”   唐筝显然不嫌事大,挑了挑眉说道:“行啊,那你去试试咯。”   “去就去,我还不信了。”樟说着就从地上翻身起来,向那里飞奔过去。   鳞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这样没问题么?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唐筝笑了笑,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没事,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两人说话间樟已经到了乌跟前,说了点什么,其他人迅速变幻位置给他们让出一块空地。   只看见樟扑了过去,乌一个闪身照例撩腿横踢,踉踉跄跄着樟便扑倒在了地上,引起一阵哄笑。   以前打架的方式耿直,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要是专门受过闪避训练的乌被打到,那今天晚上怕是别想吃饭了。   樟愣了一下,倒也没执拗地再回击,转身就朝唐筝这里跑了过来,涨红着一张脸恨恨道:“我也要训练!”   唐筝笑道:“可以啊,不过我可不会让枳给你放水,你要自己跟上他们的训练强度哦。”   “好!”樟几乎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于是每天训练队的后面又多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身影。   跟计划里出入了半月有余,算算时间,雀他们约莫是在石部落的聚会结束之后才会过来,还有一个月。   虽然有了路线,他们乘木船去终究比不上单人的独木舟灵活,时间还是比较紧的,第二天唐筝便决定直接带人出发。   两口鼎带上煮盐用,剩下除了些日常需要的吃食就只剩下一堆堆的竹筒了。   竹筒比陶罐轻便,否则光陶罐就得占去很多的载重,再多带几个人怕是吃不消。   这第一次唐筝必须得亲自去,人从训练队里挑出来,男女各四人,再加上一个做向导的鳞,战斗力强一些碰上寻常部落也不用怕他们。   离开前唐筝找来檀和脊两人仔仔细细地交待着,围墙内部需要修上栈道,要是有人进攻他们的弓箭便能取得极大的优势。   溪流这边工作的这块地也得围起来,都是他们的秘密,可不能随意让人看了去。   家具之前派不上用场,族里都是围在篝火边席地吃饭的,可有客人来总不能房子倒是大大的,结果还跟石部落一样坐地上吧?人家起码还有个树墩子,他们这空空荡荡的像什么样子,做的不好看没关系,搭个框架排上竹片能用就行,下次再改善。   最主要的是,看上去一定要“大气”!   两人一一应下,他们做事唐筝还是放心的。   老祖母免不了又是一顿嘱咐,族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送别,到了荆这儿倒是又听不见声儿了。   “我出去你不说点什么?”等末了临上船了,唐筝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荆低着头,小声地说了句:“那你路上小心。”   “就这个?”唐筝又问。   荆不说话唐筝也不着急,反正也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僵持着,最后荆还是抱了上来,软软地说:“早点回来。”   声音有些小,尾调带着颤,唐筝暗骂自己这是又做蠢事了,用力回抱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嗯。”荆从唐筝怀里退开,小小地推了她一把,“去吧。”   想想有些不放心,唐筝又说:“回来陪你去湖边看花?”   “好。”   最后倒成了唐筝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   两艘木船解开拴着的绳子,向着上游划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码字贼刺激! 不说了,再不干活回不了家了……   第64章 煮盐   这条水路挑的极好, 刚入秋不久没什么风, 又是顺流而下, 除了深夜需要上岸睡觉休息之外唐筝他们几乎都待在船上。   连夜赶路, 乘船要比在岸上还安全不少,皎洁的月光洒下, 没有火光照明也能看的清楚。   记得曾经问过老祖母,前往海边的河部落需要约莫大半个月的时间, 队伍里的人都没去过, 河部落具体在哪里不甚清楚, 但紧赶慢赶第八天邻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海边,有交通工具的好处尽显。   临走前唐筝带了渔网, 抽个功夫捞上几回放在空的船舱里, 几天的食物都不用担心,不比当初樟和鳞出来寻路时需要一边找吃的一边走,时不时地走岔了路还得返回来。   一路上风景倒是不错, 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来打扰他们的兴致,生人见了两回, 都是出来采集的女人, 见了他们无不惊讶地长大了嘴, 大抵是被从没见过的船吓到了,样子有几分好笑。   入了海,海水呈深色,青中带着一点蓝,不是那种海岛附近蓝宝石色的海水, 显得深邃。   没见过海的族人惊叹了两声,樟说得笼统,这会儿真正见识到了大海的广阔才有了概念,当真像是世界的尽头。   性格跳脱的几个说着回去可以和其他人吹吹牛,这可比樟讲的还要厉害上几分呢。   唐筝让人沿着海边再划了一段路,弯腰在船外捞了点海水尝了下,极淡的咸味,和记忆中的海水没什么差别。   附近的石头很多,大大小小的被海浪一下下冲击着。找了处沙滩将船整个推了上去,一直到确定涨潮时淹不到的地方才开始把陶鼎从船上卸下来。   盐分在海水中的含量极少,向他们这样初来乍到直接干煮费时费力不说,产量也非常低,唐筝不敢耽搁。   身后就是树林,找起柴火来倒是方便得很,最近也没下过雨,只一会儿火就烧了起来,两口陶鼎“噗噗”地翻滚着水泡,新砍下的柴堆在四周烘烤着水气,等着被添进火堆里。   “族长。”   等事情都做完了,有个姑娘在一群人的推搡下走了过来。   之前他们的聊天声虽然不大,唐筝却也隐约听到了一些,笑着问道:“想去玩?”   “嗯!”姑娘用力点了点头。   “去吧。”唐筝甩了甩手,又大声地对附近的人说:“想去玩水的都去吧,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是!”   一群人装模作样地挺直了身板大声应道,下一秒便哄闹着冲向了不远处的沙滩,只留下了鳞一人陪在唐筝身边,笑看着这群半大的孩子在水里撒欢。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鳞聊着天,唐筝翻搅着陶鼎里的海水,时不时地沾上一点尝尝味道,咸度越来越高,但她的面色却越来越差。   效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很多,水位线涨涨跌跌几个来回,留下陶鼎中五分之一不到的海水浓度已经不错,但能够析出的盐却也不会多,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这样不是办法。   深夜的火依旧没有熄灭,唐筝躺在地上看着族人正在往陶鼎里加水,毫无睡意。   他们只有半个月可以用来煮盐,即使二十四小时的火不断,能产出的盐量也够呛,应付一整个雪季怕是要节省一点才行,毕竟他们现在有将近七十的人口,不是以前的二十来个,一锭盐能吃上两三个月。   海水煮盐当然不是像她这样一口锅烧开不停地煮的,唐筝辗转反侧了很久,是她高估了海水的含盐量,思来想去还是得按照正经的方法来才行,翻身爬起,从柴火堆里挑了几木头开始捣鼓。   睁眼到天明,一夜没睡的唐筝眼睛里泛出些许血丝,手边放着几根东西像是耙子,上头没有钉,只是简简单单一根平直的被削去一半的木棍。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太阳已经出了地平线,唐筝没心情去欣赏海边的日出,拉着几个人往前面的沙滩走去,“你们跟我来。”   昨天夜里涨潮的痕迹还在,被叫上的人稀里糊涂地跟着,唐筝一人两个竹筒发下去,“去把海水打上来撒在这地上,匀一点,全都要打湿了。”   不明白这又是要做什么,一群人还是听话地照做,没有桶只能这么来回地跑,唐筝担心他们吃不消,又找了几个跟他们一起轮着来。   幸好现在的日头还算大,中午的时候太阳直射的温度颇高,一天下来唐筝总算打开了一直蹙着的眉头。   没干过的沙滩上散着一层浅浅的零零散散的白色晶体,是盐。   沙滩上的盐很少,算上面积才可观了一点,乘着天还没黑,唐筝跟着大家一起用那奇怪的耙子将上面一层沙刮了下来。   沙滩滤水,不光是上面那一层浅薄到几乎不可见的盐粒,最上层的沙子里含着的也都是卤水,收集起来装进船里,回了族里再慢慢处理也不迟。   转眼又过七八天,两艘船能装的沙子自然不多,这些含着盐的沙子已经远远超出了两口陶鼎里的产量,多了也是浪费,唐筝刮下壁上的盐粒装进竹筒里,索性还是煮起了沙子。   一个陶鼎锅煮着沙,水很浑,唐筝沾了点放进嘴里,咸度很高,已经抵得上之前煮半天的效果,重新融煮的水捞出来装进另一口陶鼎里烧去水分,也不管浪费不浪费,过上一段时间便把沙子捞起换上新的,两口陶鼎同时工作,效率高了很多倍。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过了小半月,唐筝数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真正煮好的盐只有二十来个竹筒,不敢烧太干怕陶鼎裂开,里面的盐很湿还带着水,之后得接着晒干。   其他百来个竹筒里装着的都是卤水,沙子里的卤水渗在船里一层湿答答的很不好,便直接滤进了竹筒里,很脏,混着很多泥沙。还有就是最后沙子太多,为了赶时间不得不弄成半成品,回去再加工。   临走前唐筝带着族人一起将地上留下的痕迹清理了个大概,河部落的人或许会在附近,要是碰上了免不了看出些什么。   藏私是一部分,虽不知他们是怎么制盐的,但她这可是使用了千年的工艺流程,绝对比他们的技术先进很多,不是不肯拿出去,只是说不定还能牟些利。   长远来看,在她没有足够的人力建立一个新的据点的情况下,这些食盐偶尔散卖掉一些没问题,但要是作为一项业务还远远不够。与这里附近的人合作倒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合作对象还需要找时间去考究。   正午的海最为平静,装上最后一点能够带上的沙子,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在后面推着船入海,手臂一撑便翻身上了船,刚坐下划动船桨,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人。   对方显然也吃惊了一下,站在沙滩上和他们遥遥对望,握在手中的似是鱼叉,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让唐筝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河部落的人么?   这群人有将近二三十人的规模,穿着算得上可以,围着的皮子带着熟悉的石部落的色彩,除了乱糟糟披在身后的头发外看上去还算干净。大约是住在海边的原因,皮肤比她见过的人都要黑一些,这么看来哪怕不是传闻中的河部落,也必然不会是个小部落。   远处的人影越来越小,转过弯被大块的岩石挡了去,唐筝回过神来在船板上坐下,良久,浅笑起来,真期待下次的见面。   几乎是日夜兼程,回到族里时比计划中还早了两天,远远地就能看见高出围墙半个身子的檀,看来栈道修得差不多了。   檀也是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激动地挥了两下手,转身消失在了围墙后面。   翻过围墙,檀已经等在了岸边,还有老祖母和其他的族人,高兴地迎着他们下船。   族里比离开时又变了样子,住人的那侧围着一堵木墙,看不见对面的状况。一排栈道很简陋,还有两个人在上面施工没下来,遥遥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路上没出什么事吧?”老祖母拉着刚从船上下来的唐筝问道。   “没,一路上都很安全。”唐筝拍了拍老祖母的手,笑着说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趴在船沿从竹筒中挑出一个刻了记号的出来,唐筝打开木塞倒了些盐在手上摊在老祖母眼前,这是唯一一筒完成品。   雪白的盐粒稍显粗糙,亮晶晶的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一种别样的美。   “这是……”老祖母伸出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捻了一些放进嘴里,没有什么苦涩的味道,只是咸津津的,比以前吃的都要咸,“这真是盐?!”   “对啊,我厉害吧。”唐筝笑着回道,有一点献宝的得意。   “呵呵呵,厉害,榛最厉害。”老祖母摸了摸唐筝的脑袋,笑得不见眉眼,哪怕见过很多她的不可思议,现在还是免不了吃惊。   同族人聊了会儿天,外出的族人陆陆续续回来,荆跟在荷的后面,见了面也只稀松平常地说了几句话。   夜里,唐筝洗完澡,回屋自然是和荆睡一张床的,躺下没多久旁边小小的人就自觉钻进了她怀里,抱着她腰的力道还不小。   下巴抵在荆的头顶轻轻蹭了蹭,唐筝的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低声说:“睡吧。”   一月奔波,加上现在的安心,唐筝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再睁眼时只剩下她一人,没有海风没有树影,满目褐色的瓦片让她愣了一下,怀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丝残存的温度。   已经到家了。   终于回神,唐筝心情一阵大好,翻身下床跑了出去,她可还没忘记,下游那些水稻还等着她收呢。   第65章 来访   丛林间穿行着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四五十个, 最前面的正四处观望着,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的人是不是带错路了?”一声浑厚的嗓音从男人喉间挤出, 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满情绪。   “没有。”身边的女人回答果断,语气中毫无波动。   说话的两人正是雀和獠, 前者参加完石部落的聚会顺道应唐筝的邀请去木部落看看,后者则是凑个热闹, 纯粹是因为好奇心太重了, 想看看当初敢和他谈条件的小娃娃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一行人在这山林间走了也有八天, 雀的人善于交际,常与其他部落保持着或多或少的联络, 对于木部落的位置也有个印象, 便由他们带路。而狼部落的人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很少干预他人领地的闲事,不识路只能跟着走,本就一时好奇, 这会儿免不了开始有点浮躁。   獠喉头动了两下,憋回脱口而出的抱怨, 问道:“你真觉得木部落会有什么好东西?”   “到了就知道了。”雀淡淡地回道, 顿了顿又说:“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这个, 你忘了?”   “没,我这不只是好奇么。不过......”獠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现在真还有时间去弄一个接替的人?”   闻言,雀轻叹了一声,“再说吧, 回去早点准备起来,你还好,她第一个目标怕是我才对。”   獠没再接话,气氛突然沉静了下来,直到前方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所有人寻声抬头看去,随后皆被定在了原地。   “这......”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是翻山过来的,站在这不高的山坡上恰巧能看到山林间那块突兀的空地,粗而尖的无数树干将其包围,遮去大部分的视线,只能看见溪流那头大面积的空地上似有一群人在跑动。   “这是什么东西?”似是呓语,獠轻声问着,不知是寻求谁的答案。   从震惊中回神,雀抬脚向前走去,“走,去看看。”   差不多是这里没错了。   -------------------   闲在家里好几天的唐筝这会儿正数着她的稻子,挑去瘪的坏的,妥帖地装进陶罐里。   “一颗,两颗......好少啊。”唐筝自言自语着拨弄了一下小罐子里黄橙橙的稻谷。   这些野稻子只要一成熟便会脱落,掉在水里找起来就相当的费劲儿,毕竟这是人家繁衍生息的本能。   河边的稻子不多,赤着脚在水里捞了好些天也才得到了族人平常吃饭用的碗三碗不到,一亩地的种子都够呛。   看来还得从雀那里下手。   默默将陶罐仔细地收好,唐筝朝山洞外走去。和平常不同的是这几天露天的空地上多出了很多削成两半的竹竿,里面有些还是清澈的水,有些则已经变成了雪白的盐粒。   不管是卤水还是盐沙都已经过滤蒸煮完毕,这会儿在阳光下等待着多余的水汽被蒸腾干净,约莫能装个十公分长的竹筒五六十个,换算成拳头大的盐锭数量不可小觑,算得上是实打实的“富豪”了。   唐筝正检查着晒盐的进度,忽然有人越过小溪从对面疾跑过来,“族长!”   “慢点儿,怎么了?!”见来人很着急的样子,唐筝的心猛地一提,别又是谁出了什么问题。   “有,有人来了!很多!”   “什么!”直觉是雀他们到了,唐筝心下一惊,“走走走,快跟我走!”   拉着人急匆匆地往外赶,走到一半唐筝回头大喊道:“山,把门关上!”   “好!”   前脚离开,后脚山就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外面完全看不到他们里头做的事情。   “他们到哪儿了?”唐筝一边跑一边问道。   “快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东南面那个小山坡上。”那人急忙回答。   还有一会儿,唐筝心中稍定,三两步跑过去抓住还在训练的枳道:“雀部落的人来了,快走!”   枳的表情骤然严肃,站起身手臂一挥,身后的男人们训练有素地跟着他朝门口跑去,一旁的女人们在杉的带领下同样迅速跟上。   还好之前为了这事儿专门练过,就见男人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城门两边站定,腰间别着石斧,手中持着长矛,女人们站在他们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木弓虚握在手中垂于身体左侧,枳和杉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城门外侧,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已经有了几分战士的姿态和气势,唐筝暗自点头,跑回屋里去迎老祖母出来。   “现在你是族长,我做什么去?”老祖母连连摆手推脱。   “可人家过来,也没有不出去见见的道理啊。”唐筝劝道,“年初我还不是族长呢,这变得太快他们怕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老祖母想了想,的确是该去给小辈镇一下场子,来的两位毕竟是大人物,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行吧,我们去看看。”   见老祖母答应了,唐筝笑着去扶她起来,在自家地盘当然不是怕对方什么,不过想起雀和老祖母的那个赌约......说不定会有好戏可以看。   雀和獠走在最前面朝着奇怪建筑的唯一缺口走去,眼观六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下禁不住暗暗吃惊,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子,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过。   奇怪的“洞里”忽的钻出两个人来,雀和獠身后的人端起武器小心戒备,当慢慢靠近,心中吃惊更甚!   好战的獠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便燃气了战意,兴奋感让他后颈的汗毛都开始战栗,攥着石斧的手微微用力,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雀第一时间打断他冲上去的念想,好战的疯子,总容易被冲昏头脑。   “啧。”獠将已经抬起一些的手放下,不忿道:“那个人看起来有点意思,已经很久没在别的部落见过这样有气势的人了,包括旁边那个女的,我有点手痒。”   不光是他,身后狼部落的男人们都心里痒痒得厉害,战斗和武力不光是他们的信仰,更是他们的乐趣。   “那也等进去了再说。”雀瞪了他一眼,她不是好战的狼,对方的实力只会让她生出一分忌惮,现下来看,要是打起来她这一方胜算最小。   “站住。”枳和杉手中长矛一横,交叉在一起拦住了雀等人的去路。   两位族长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些许不悦的情绪,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们了,身后的人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前方传来了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雀,你们来了!”   听见唐筝的声音,枳和杉将长矛打开让出路来,雀的面色稍缓,迎着唐筝的笑容点了点头,注意到她身边的人时有些微愣,“你是......”   老祖母脸上的皱纹在将近一年的滋补下平缓了很多,面色也比以前红润,但那么多年的困苦生活终究是让她看起来比旁人苍老上不少的,再说雀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现在只觉得有些眼熟。   “我叫桑,欢迎你们来木部落。”老祖母笑着说道。   停滞了一秒,雀带上标志性的浅笑微微颔首,“你和以前长的一点都不一样。”   “呵呵呵,你不也是,那时候你可才到我这儿。”老祖母在胸口出比了比,开起了玩笑。   雀微窘,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口无遮拦”,讨不着一点便宜。   “不过你现在可是族长了。”老祖母放下手感慨道:“我倒是已经下来,不用再担着部落了。”   “嗯,现在木部落的族长是我。”迎着雀疑惑的眼神,唐筝回道。转头又对一旁的獠说:“獠族长,很高兴你也能跟着来。”   獠“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持着长矛的枳道:“这就是你迎客的方式么?”   唐筝几步走到獠跟前,客气道:“你先别生气,我们部落小,人不多,你看你们个个身强力壮的我心里也害怕,不如先把武器放下?”   獠怒目相视,低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会对你们动手?”   “当然不是!”唐筝立刻否认,继而无奈道:“我也得为自己族人考虑不是,不是说你们心黑,只是见识过了石部落的做派我实在不能不小心啊。”   提起当初遭遇伏击的那件事情,獠也缓和了不少,只是把他去和岩比多少心里还有些不爽,板着脸不吭声。   唐筝用眼神求助雀,雀忍着笑意拍了拍獠的胳膊说:“行了,你还真想来打架不成?”   “哼!”獠又哼了一声,将腰侧石斧和手中的一起抛向一边,掷在枳脚边的地上,然后大步向里面走去。   其实去石部落也会有这样的规矩,免得带着武器生出事端,到时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必然是实打实的见血的。没那么不好接受,只是刚来就被拦住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别怕,他就这个脾气,没事的。”雀说道。   “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唐筝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先进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过会儿一起吃个饭。”   唐筝让枝先把老祖母扶下去休息,自己带着雀他们朝中间那间房子去,边走边和雀说道:“前不久我才当了族长,老祖母年纪大了,过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是么?”雀看了眼两人离开的背影,回头说道:“你们部落很特别,你也是。”   “啊,这都是先祖的功劳。”唐筝又扯起了很久没提过的那个谎来,“之前我在外面摔了差点死掉,先祖托梦告诉了我五样东西,要不然我们早在上个雪季就被冻死了。”   “哦?还有这等事情?”这下不光是雀,连冷脸走在一旁的獠也凑了过来,鬼神之说对于他们来讲没什么不可信,甚至比普通人更加深信不疑。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这一自然就是我教给你的筐子,让我们能够带回更多的食物。”唐筝说着又抬起手示意他们看向四周,“这二自然就是这四周的围墙,保护我们晚上不用担心再被野兽袭击,外出时也能放心族人的安全。”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门口,唐筝指着里面说到:“三是这房屋,让我们不用再待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也能遮去风雨,来,大家坐下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聊天的语句可能会正常一点,要不然我不太好表达,不知道你们看着会不会有一点违和…… _(:з」∠)_另外有个小可爱推荐了一个纪录片叫《万物滋养》,还不错的你们可以看看,顺便推荐一个综艺《天工开物.陶埏篇》讲制作陶瓷的,可以看到古代真正的陶轮是什么样的。 纪录片很好看,不过不能全信,比如前面那个夹杂广告,不过无伤大雅,燕窝也是个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后面那个讲匠人用到:匠人建国,匠人营国,匠人为沟渠。这个话在《考工记》里面转指水利工程建造城墙的匠人,用来概括匠人精神不合适。 说了这么多……我就想说……过年不要吃太多,要不然……(小声逼逼.jpg)   第66章 局势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 进门便是一张极长的桌子, 最里一张主位, 下方两边各有十张座位, 而左右两边则各是四张方桌,仅仅这一个厅便能容纳百余人一同进餐。   唐筝很自然地坐上主位, 雀和獠还未从一路的震惊中回过神,缓缓在唐筝两旁落座, 没见过的各种东西让他们有些拘谨。   是了, 如果不是先祖, 木部落怎会拥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这么想着,两人心中逐渐释然。嫉妒的心思还来不及升起, 獠又追问道:“那四呢?”   唐筝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这时, 几个女人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编制的托盘,逐个将拳头大直径的小碗端到落座的客人面前。   碗中氤氲着热气, 清澈的汤水中飘着一朵雏菊,滚烫的温度让晒干过的雏菊重新舒展开来, 散发着更为浓郁的清香。   唐筝端起小碗吹远那朵雏菊, 浅浅地呷了一口, 看起来似是习以为常,实际上这还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喝到菊花茶。   只一会儿的愣神,雀和獠心中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异口同声地惊道:“你有陶?!”   面前这小小的装水器物可不就是陶么,比之河部落的更细腻圆润, 色泽均匀,哪怕没有任何花纹,仅这浑圆的造型在他们眼中已是极美,想来木部落的制陶技术绝对远胜于河部落。   放下手中的小碗,唐筝理了理自己的领口道:“你们应该也发现我身上穿的皮子不一样了,这四便是鞣皮和制陶的技艺,让我们有吃有穿,抵御严寒,烹煮食物,哪怕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会再因为咬不动食物而迈向死亡。”   两人方才平复的心中惊骇更胜,如果前三者对他们来说有则锦上添花的话,这四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相较于下方的窃窃私语,不时有惊叹的声音传出,上座的三人显得愈发沉默。唐筝也不着急,喝着难得的菊花茶等着两位大族长思量。   獠捏着碗,面上有些纠结,时不时地朝对面看去。雀低垂着头,映在水面的表情不停变换,良久才抬起和獠交还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着唐筝道:“你该知道,这附近由三个部落为首,这样的形势已经有很长的时日了,长到我的祖母也记不清楚,但从前却不是这样的。”   唐筝听着莫名其妙开始的话题点了点头,他们是外来的部落,对这片土地的往事一概不知,好奇故事的同时更好奇雀想表达什么,放下茶杯交握双手在桌上,洗耳恭听。   似是在回忆,顿了顿雀才又讲了起来,“传闻很久以前这里曾有无数的小部落,他们每天除了寻找食物便是为了更多的食物与他人抢夺,防备着无时无刻的袭击,或许一颗果子就能让一个部落覆灭。直到有一天,一个相对强大的部落站了起来,打败并融合了很多部落,成为这里最强大的存在。”   雀说话时语调婉转,很容易调动人的情绪,这会儿突然停在半路唐筝免不了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这个部落灭了。”这回倒是獠接了话头,他咧嘴笑道:“因为人太多,吞并的时间又太短,当时那个族长被自己的族人杀死,部落分裂,再次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争斗,这也就是我们部落虽然强大却不愿意扩张出去的原因。”   三大部落的人数每年都会上升,数量极少,仿佛卡在一个卡口,挣脱不开不敢尝试。   短暂的惊讶后唐筝大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一位族长可以清楚地了解成千上百族人的详情,在律法的规矩划下方圆之前部落的人数不会太多,雀他们的数量能够增长说明已经存在了一定的制度,只是发展很缓慢,追求着稳扎稳打,怕重蹈那个部落的覆辙吧。   “这场争斗最后还是结束了,部落的数量急剧减少,其中三个部落划出地盘停战以休养生息,人少了地方就大,也就没那么多人为了林子里的果子打架了。再加上天气突然间越来越坏,这里的人每一年都在减少,直到适应之后到现在也没真正缓过来。”说到这里獠还有些唏嘘,放空的眼神似是在感叹想象中的腥风血雨。   喝了点碗里的汤水,雀又接着讲:“也是从那时候起,三个部落互不干预的形势立了下来,虽然总有兴衰,部落间还会争斗替换,三这个数量却始终没有变过。但现在不一样了......”语调一转,雀又严肃道:“石部落原本就是外来的,夺了这块地后一直想要获得更大的领地,被我们打回去过两次,可再过几年或许我们就压不住了。”   唐筝心中一凛,迟疑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雀和獠交还了一个眼色,随后坚定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原本就在寻找一个部落去代替石部落,那个部落就是你们!”   “我?!”唐筝惊讶出声,她实在不知道之前弱小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被两个大部落看上的资本。   “没错。”雀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你们足够的弱小。”   小到别人都懒得搭理么?唐筝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问:“弱小的部落很多,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身为族长的你足够聪明,你们部落也有着像是野草一样的气质,敢跟我们叫板呀。”说着,雀笑了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唐筝一时无言,感情人家还就喜欢被怼,不过他们部落好像的确骨子里跟周围的部落不太一样,许是因为曾经强大过的原因。   她就想好好种个地,报仇什么的可以走长远路线,可这怎么就一下子上升到争权夺势的层面上来了呢?   唐筝端起碗试图喝口茶冷静一下,小半口降至温热的茶水入口便已经见了底,抬头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竟然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都蹲坐在了外面。   “不用紧张。”雀端过手边不曾动过的一碗汤水推至唐筝面前,“还记得之前提过的外族人入侵的事情么?”   “记,记得啊。”唐筝回道,咽了口口水,没去动面前的碗。   “石部落将他们吃下去了,十掌数朝上。”   雀风轻云淡地说着,唐筝却是差点跳了起来,“这么多?!”   既然是以入侵的姿态进来的,除了生活所迫外必然没有老弱病残在里面,那些早就在路上淘汰了,也就是说石部落一下子多了五十多个劳动力!哪怕男的占一半也得二十五个战斗力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獠又道:“我们也不知道石部落答应了他们什么,但就我了解,这群人里面男人占了大多数,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担心。”   闻言唐筝更急,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这样你们还让我上?我才多少人?都不够他们塞牙缝啊!”   “坐下!”雀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唐筝只能不忿地坐回原位,等她接着讲。   “五年,起码五年之内石部落不会动手。”雀肯定道:“岩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稳住这些人,他们想啃下獠得废不少力气,到时候没了皮子的来源得不偿失。而我,他们需要足够的食物去养人,所以在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之前还是安全的。这段时间内岩不会停止稳固自己范围内的地位,你们离石部落远,在岩眼里怕已经是‘死人’了,完全可以放心。”   冷静了一些,唐筝有些气馁,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再想下船也迟了,“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见她这般雀知道她是答应了,笑道:“石部落把控的无非是皮子、陶和盐,前面两样你已经有了,现在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把盐也弄到手,至于去河部落的途径,我和獠都会找人帮你。”   唐筝的表情怪异了几分,很快又恢复正常,这两个原生的部落坚守着三足鼎立的规矩各司其职互相牵制,若这脆弱的关系破坏他们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族里的秘密依旧暴露无遗,既然事情无可避免,那现在能得到雀和狼两个部落的扶持倒是自己赚到了。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唐筝之前被逼上梁山的不愉快消去了些许,应道:“好,我可以试试,不过你们不怕我到时候也反过来咬你们一口么?”   “哈哈哈哈哈。”獠听着大笑了起来,雀也不禁莞尔,摇头道:“你们不像。”   不像什么?她看起来很人畜无害么?唐筝被笑得微恼,不过好像的确没什么能反驳的。   门外传来嘈杂声,唐筝抬头看了一眼,起身道:“我族人回来了,你们先坐,晚上我们再聊吧。”   说着唐筝微微倾身道别,朝门外走去,垂下的手微微攥紧。   五年,足够她做很多事情,既然有人愿意送劳动力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弱小似乎是件不错的外衣,当然兔子也可以吃肉。短短几步路唐筝已经有了一番考量,雀和獠挑她做这棋子,可这棋子最后该走出什么样的格局......不一定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出门便见荆站在不远处,诸多事情上来唐筝心情大好,加快脚步朝那儿去,走到一半却发现不太对头。   那多出来的两个小孩儿是怎么回事?男孩子可以随便去拉女生的么?这眼熟的面相,来了我这儿还想闹事?   第67章 小孩   “干什么呢!”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唐筝便大喊了一声, 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拉开男孩儿的手臂, 将荆护在了身后, “你又想干嘛!都说不能买了!”   唐筝竖着眉, 高出男孩儿一个头的身高俯视着他,颇有气势。   男孩儿先是被吓了一跳, 很快又梗起脖子来大声回道:“要你管!凶女人,要的又不是你!”   “你!”唐筝气急, 作势要撩起袖子上去干架, 身后的荆见状赶忙拉住了她衣服。   “来啊, 有本事打我啊,看谁打得过谁!”男孩儿倒是凶得很, 稍稍缩了缩脑袋, 又抬起下巴挺起胸挑衅回去。   “猞,不要胡闹!”不等两人碰上,一道闷雷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原来是獠和雀听见外面的声响跟着走了出来。   “我不!”猞倔强地回道,后退一步指着唐筝说:“我要和她打!谁赢了谁说了算!”   “好!”不等其他人说话唐筝率先应下, 用眼神制止急得想要上前的族人, 回头对荆说道:“等我一下, 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荆的眉头皱成小山丘,一脸的不答应,可两个人都摆开架势了还能怎么办。拽着唐筝衣服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小心点。”   “嗯。”唐筝把荆向后推开一点,猞已经走开了几步,两人中间空开一段距离,依旧眼神凶狠地盯着她。   其他人自觉地后撤形成一个包围圈,雀部落的人饶有兴致地看戏,木部落的人自是无比担心,而獠则带着自己的族人抱臂观望,像是看一出好戏,小声讨论着输赢。在他们族里,为了某样东西或是某个人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唐筝微微弯腰摆出架势,直视着对面的猞说:“是赢是输你都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猞轻哼一声,年纪轻轻却跟獠学了个三分像,“先赢了我再说!”说完人便直直地冲了过来。   两个人撞在一起,唐筝身体微侧,肩膀撞上猞的胸膛。   “砰”的一声,两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很快又扭打在了一起。   都是孩子,没有招式往来不说,连一点基本的技巧都没有,旁人看来像是笑话,但拳脚无眼,打在身上谁疼谁知道。   “嘶。”一时不备,猞的拳头招呼在了唐筝的脸上,柔软的口腔内壁磕上牙齿那么一蹭,顿时口腔中弥漫起了一丝丝血腥味。   淡淡的铁锈味刺激得唐筝眼睛微红,抓住猞的脑袋便来了个硬碰硬。自损八百的方式让周围看戏的人发出一声惊呼,猞也被撞得懵了一下,借着这个空档,唐筝抬腿撞在猞的腹部,随后又将人掀翻在地,单膝跪在他胸口压得他动弹不得,举起拳头便照着他的脸也是一拳。   “服不服!”唐筝扼住他的脖子厉声问道。   “我不!”猞蹬着腿,扭着脖子上的手臂依旧倔强。   唐筝抬手作势又要打,獠赶忙开口制止道:“好了,是我们输了。”   既然对方认输唐筝也不好再下手,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膝盖还不忘向下压了压。   猞脱了身爬起来又想接着打,被走过来的獠拎住了后领,“输了就是输了,怎么教你的,输不起?今天晚上不准吃东西!”   面对獠的训斥,猞踉跄两步低着头不再吭声,虽然獠平时也宠着他,但这会儿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哼。”唐筝轻哼一声,刚才猞要是没被拉住,怕是又要挨上一拳。   也没什么好说的,唐筝转头不自觉地去看荆,一见她急得微红的眼眶心下暗道不好,逞一时意气待会儿可怎么办,上回出去玩摔了腿回来荆可三天都没理她。   舌尖刮蹭了一下嘴里的伤口,只是破了点皮,唐筝走过去讪讪地说:“我赢了,不夸我一下么?”   荆没开口,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唐筝心里发毛,好在旁边的族人都迅速围拢过来问东问西暂时摆脱了窘境。   “没事没事,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比起猞那边不光连关心都没有,甚至一个个还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唐筝这边可就热闹了,毕竟他们很少会做打架斗殴这种事情。   总算让族人放下心来,唐筝舒了口气,心想下次再不能干这种事情了,有空还得跟着枳他们练练,起码打人自己不能被伤到才行。   雀不知怎么朝这里走了过来,冷声道:“过来。”   唐筝有些莫名,忽的旁边走出一个小姑娘,慢吞吞地往前挪。   许是刚才太过激动,没太在意荆身边的这位小姑娘,要是没记错似乎是叫莺,雀部落培养的小族长。   莺走到一半,回头小声地对唐筝说:“其实,我们真的只是想和她一起玩。”他们很少有玩伴,上次在石部落便对荆感兴趣,再加上弄坏了东西有一点愧疚,这次见了才想说说话聊聊天的,哪想突然就冒出个人来打了一架,着实把她吓坏了。   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也是猞脾气犟一点都解释不得,唐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侧脸说道:“那......你晚上再来找她玩?”   莺眼神闪烁,按耐不住内心对小伙伴的渴望,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跟着雀回了屋里。   等该散的都散了,唐筝安排柚支起陶鼎准备晚餐,等忙完了便安安分分陪着荆整理草药,自告奋勇捣鼓起药水来。   动作麻利地碾着碗里不知名的草,唐筝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旁边的荆,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啧,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厉害,长大了可怎么了得?   唐筝心里发憷,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不是她不想说话,说了也就能得到个“嗯”,根本聊不下去啊。   今天的晚饭是在屋子前烧的,几口陶鼎冒着滚滚的热气,散发出的香味引得两个部落的人频频朝这里看,吃饭时急迫的样子让族人发笑。   原来大部落的人跟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唐筝陪着两位族长坐在上头闲聊,獠狼吞虎咽的架势也同样让人侧目,雀比起他就好很多了,不过眼中也是惊异连连,“这个陶我要了,多少东西能换?”   “还有我!”獠将脸大的碗拍在桌子上,朗声道。   唐筝笑道:“不用急,这东西我称作鼎,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自然一切好说,时间还早,这晚上黑漆漆的不如我们明天白天慢慢聊怎么样?”   “好。”雀点了点头,四周的柱子上绑着奇异的叫作火把的东西,竟然烧了很久也不见熄灭,想来一定是很珍贵,陶放着也不会跑,不急于这一时。   一顿晚饭吃得酣畅淋漓,唐筝安排他们住在那几间空着的小房子里。房间里被简易的床铺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不能走人,不过糊弄糊弄雀他们也是够了,只觉得睡起来又软又舒服,体验十分新奇。   月光余辉下的一角,唐筝送完了雀和獠两人四处寻找着荆的影子,没想到她尽然和莺一块儿坐在用来喂食牛儿的草堆上面,走进了才发现猞居然也在。   “咳,那个......可以给我让个地方么?”唐筝讪笑着问道。   他们四个都是同龄人,猞应该是最年长的也才比她们大了一岁,现在的个头倒是里面最矮的一个。   莺往旁边挪了挪给唐筝空出了荆身边的位子,坐下之后四个人突然都没了言语,猞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看都不看她一眼。   自觉自己是大人不该和小孩子置气,唐筝轻咳一声主动向猞问道:“既然是误会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为什么要跟你说!”猞气哼哼地说。   小孩子还挺犟,唐筝额角跳了跳压下自己的暴脾气又问:“那你为什么老扒着荆不放?”   提到这个猞倒是回过头来了,正色道:“因为她好看!”   “那莺不也好看么?”唐筝一指,突然被提起的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摆起手来也不知该说什么,荆任他们聊着自己也不抬头。   语言贫乏的猞不知该怎么表达,又冲道:“就,就她最好看,你管我!”   唐筝再接再厉,“那你把她抢回去是要做什么?采采吃的弄弄皮子?”   小孩子的思想简单,一时间猞也的确想不出还能干什么,“我不管,我可以对她好啊,我族里有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皮子!我要跟她生小孩儿!”   话音刚落,荆一下子抬起头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猞,怎么能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我也有。”唐筝嗤笑一声,选择性忽略最后一句话,又问:“那你能一辈子对她好么?一辈子只对她一人好,如果你能做到,荆也肯答应,那我就不再拦着你。”   “我,我......”猞被问得一时语塞,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激动地说:“我从没听过还有这样的说法,你在糊弄我!”   两个小姑娘也跟着看了过来,唐筝轻笑道:“你没听说过,但我族里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你情我愿,对谁好就得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你穷得吃不起饭,拿不出一块皮子,只要荆喜欢你,我养你都没问题。”   许是被唐筝的话镇住了,猞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坚定道:“我可以!现在你不能拦着我了!”   唐筝一惊,这小孩子怎么牛脾气,这个发展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啊!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唐筝只好转头看向荆,忐忑地问道:“那个,你不会喜欢他吧?”   猞的眼睛在月光底下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盯着荆,莺也好奇地看过来,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听起来很棒的样子。   唐筝心里打着鼓,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坑跳,要是荆点头了......不管是嫁闺女还是嫁妹妹,她真的都还没想过啊!   被三个人盯着,好一会儿荆才摇了摇头,在唐筝心里石头落地的下一刻又说道:“现在还不喜欢。”   “没关系!”心里免不了有一点点的失落,猞很快又打起精神爽朗地说道:“我带你去看好大好大的瀑布,草地上都是牛,还有羊,白的黑的都有!说不定以后你就喜欢我了!”   “喜欢什么喜欢!”唐筝黑着一张脸打断猞兴致勃勃的讲话,翻身下了草堆顺势把荆也拉了下来,扛起她就跑,留下错愕的猞和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可以!等我!今天!我铁头瓜说到做到!   第68章 喜爱   “疼, 放我下来。”   转过弯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了, 荆轻拍了下唐筝的背, 实在是肩膀搁得她肚子疼。   唐筝回头看了眼, 后头只剩下两侧墙壁,慢慢地把荆放在地上, 见她单手在肚子上揉了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莽撞,小心地问:“没事吧?”   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转身朝自己放药的房子走去。   唐筝抓了抓脑袋赶紧跟上去, 绕过几栋房, 进了间满是草药味道的屋子,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借着照进窗户的月光勉强可以看到或挂着或堆着的草药, 密密麻麻一屋子,只有中间那块地方可以下脚。   荆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白色的固体, 还有一根短短的线头露在外面,“去点起来。”   “哦。”唐筝接过油灯, 飞快地跑出去借了个火, 一点都不敢耽搁, 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把唐筝带回的油灯放在地上,荆席地在旁边坐下,抬头说道:“坐下。”   唐筝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面对面坐在了荆的跟前,疑惑着要谈话也不用来这个地方啊。   小小的油灯照亮屋子依旧显得昏暗, 是不是吹进的风使得火光摇晃不定,荆从旁边一堆罐头的最上方取下一个,唐筝认得那是吃饭前刚弄的那罐,还是她自己动的手。   “过来点。”荆打开罐子,手指伸进去蘸了蘸。   几乎是说一步做一步,唐筝听话地把头伸过去,然后便感觉到荆的手指按在了自己额头上,带着一点粘腻的微凉。   “嘶。”唐筝抽了口冷气,磕的时候没注意力道,这会儿头上肯定起了个大包,想想刚才看到猞头上那个包,自己现在一定丑死了。   “别动。”荆的口气依旧淡淡的,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在唐筝额头上的淤青处揉按,还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老祖母教的方子,揉开了才好得快。”   唐筝鼻子耸动了两下,好像不是云南白药的味道,这儿也没有三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反正她现在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庆幸着自己比较吃痛,唐筝抬了抬眼皮,偷偷看了眼样子认真的荆,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数清楚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唐筝打量着荆的脸,也就一年的时间,好像少了点记忆里的婴儿肥。好吧,本来就没几两肉,不过小孩子的线条看上去总是要圆润一点的,这会儿五官开始有些立体起来。   细长的眉毛颜色偏淡,眼睛似是杏眼,不过眼角微微向上翘起一点弧度,看上去更为灵动。   再准备向下打量的时候荆突然换了姿势,拇指上蘸了点药便按在了唐筝的嘴角处。   “嘶,轻点儿。”唐筝忍不住讨饶,嘴上不比额头还破了点皮,哪需要这么用力,分明是假公济私存心让她疼的。   “不打架就不疼了。”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上说得有些凶,不过手上的力气倒是真的轻了不少。   自知理亏,唐筝微微仰起头不再说话,翻起眼睛盯着上头的陶片,一个两个地数着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荆总算收回了手,把陶罐仔仔细细地收拾起来。   唐筝试着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见荆还在归东西没空搭理自己,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人打架?”   荆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一边放着东西一边说道:“不关我的事情,以后打不打架都随你。”   唐筝一个激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迟疑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瞥了她一眼,荆淡淡地说:“你不是都要把我送人了么?还关我什么事情?”   “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唐筝立刻否认,差点跳了起来。   “刚刚,你说可以让那个谁把我抢走的。”荆索性放下了手里东西,直直地盯着唐筝,眼神像是在控诉她的恶劣行径。   真是比窦娥还还冤啊,唐筝哀嚎道:“我哪有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人得是你喜欢的啊,你喜欢我才同意啊!”   “是么?”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怎么看都像是要把自己送出去的样子。   “真的!”唐筝三指并拢贴在耳边作发誓状,认真道:“你要是不喜欢,死皮赖脸的我就打断他的腿!只要你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帮你去追都没问题!”   荆微微一愣,抓住了一个奇怪的点,“老的少的男的都可以理解,女的是怎么回事?”   “呃......”惊觉自己失言,唐筝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个,这种事情喜欢就好了嘛,分什么男的女的,跟喜欢的人才能过一辈子不是?”   荆蹙起眉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唐筝,似乎是在思考她刚才说的话,认真的模样看得唐筝又开始发憷。   “好啦好啦,今天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唐筝爬起来的同时去拉荆的手,急匆匆的样子生怕荆再多问些什么。   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这种东西说起来还有那么点让人......脸红的?   脸上已经开始有些发烫,这秘密藏在心十多年已经习惯了它是秘密,现在漫山遍野的估计就她一个人喜欢同性,提起来更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况且一不小心把小姑娘带歪了,小孩子好奇心重瞎玩怎么办?   “我还没......”荆被唐筝拉着就跑,回头看了眼还在地上的罐子,这还没收拾好呢。   唐筝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朝着睡觉的屋子狂奔,“明天再弄!睡觉!”   ------------------   “哈......”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唐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族人都出去了好一会儿她才刚刚起来。   昨天夜里十分庆幸荆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她自个儿睁眼到半夜都没睡意。就连一夫一妻的正常婚姻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再多出一个这样的问题还不得乱了套?就算她以一己之力压下去也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出来。   族人的情感是一张白纸没错,可线条都没打直呢怎么能直接提笔画素描呢?物质条件刚充沛起来有了资本追求精神需求,可之前还停留在繁衍生息的思维模式上啊。   想着晚上等荆回来再好好跟她提一嘴,就当是两个人的秘密,唐筝朝着中间的大堂去,刚刚枝跟她讲雀和獠已经在等她了。   “早。”唐筝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坐下。   “可没人敢像你这样起的这么晚。”雀眉梢微挑调侃道。   唐筝讪笑一声,直接切入正题,“你们两位想必是着急鼎的事情。”   “是。”两人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雀问道:“你准备怎么卖?”   “是这样的,皮子我并不缺,但我缺另外两样东西。”唐筝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缺人手,来年雨季的时候去石部落之前我希望雀你可以绕路来我这里一趟,带我几位族人一起去买点人回来,两个鼎作为酬劳。”   雀微愣,没想到条件竟然这般容易,想了想又说:“不用那么麻烦,雪季多得是部落卖人换吃的,我帮你买下来便是。”   唐筝眼睛一亮,这样自然更好,就连暴露的危险都免去了,“那五人换一口鼎,身上带点毛病没关系,只要身体健康两只手能用就行,两个算一个,你看怎么样?”   “可以。”雀点了点头,这对她来说仅是举手之劳,随后又调笑道:“多少人你都吃得下?”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唐筝赶忙摇了摇头,“六掌吧,年轻点,男女最好参半。”   雀这边给了个数,一旁的獠有些着急地插话道:“那我呢?”   唐筝向雀递了个歉意的眼神,转头对獠说:“狼部落这里我想要两掌人下来,用一个雪季,来年还你,吃喝我包,同样两口鼎做酬劳。”   雪季难免有人来骚扰,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发现这里的秘密,她抽不出人手在周围侦查,狼部落的人野外的战力强悍正好用上。   “可两口鼎并不够我用。”獠蹙着眉,显然不太满意。   “这个就得讲到前天那件事情了。”唐筝直起身子,同时对两人说道:“还记得我五件事情只说了四样么?”   雀和獠点了点头,疑惑地看过来。   唐筝忽然正色道:“这最后一件事情依旧和填饱肚子有关系,我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力不够,所以我不介意将这本事教给你们。”   两人同时一惊,互相看了眼发现对方眼神中都带着难以置信,怎么还有人把谋生本事往外传的呢?   唐筝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先看向獠说道:“我知道你们部落靠着打猎过活,身边的牛羊很多,但你想过没有,牛羊会跑,需要花心思去寻找,去追赶,为什么不把它们抓起来呢?白天放出来漫山遍野地吃草,晚上赶回去关起来,几个人就能看一大群,它们还会在族里给你们生出新的牛羊来。”   似是醍醐灌顶,獠一下子便通透起来,迅速摸清了其中关节,一掌拍在桌上大喝一声:“好!”   见他已经明白,驯化什么的就不是她担心的事情了,唐筝笑道:“所以你大可以用肉食来我这里换东西,只要吃得下我都不介意。”   “很好,就这么说定了!”獠朗声大笑起来,这次来木部落简直不能再明智了。   唐筝又看向等在一旁的雀问道:“记得之前我让你带的种子么?可有带来?”   “带来了。”雀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制的小兜,笑着说道:“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在采摘时我们也会将这些种子的一部分撒在原地,这样来年才能再长出新的来,是这样么?”   惊讶于雀他们的智慧,唐筝接过小兜一边翻看一边说道:“那你想过把这些东西种在族里么?不用出去就能收到吃的。”   兜里的植物有很多种,之前期待的黄豆也在里面,还有便是水稻,菰米,和一些暂时看不出来的种子。   让唐筝惊喜的是水稻竟然有两种,虽然都比以前吃的更加细长,但其中一种明显比另一种短胖,她知道这是糯稻和非糯稻的区别。   平常吃的都是非糯稻,虽然粘性也很好,但和糯米却是不一样的,糯米可以做出更多的食物,这一点让她弥足兴奋。   “这......倒是真的没有试过。”雀摇头道,采集占去了他们所有的时间,的确没想过种回族里,“可洒在外面和种在族里有什么区别?所有的地方我都记在心里,还省去了搬回来人手。我知道有一部分会长不出来,但这些也够我们采摘了。”   在雀的心里,说到底这最后只不过是省去了他们四处跑动的时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糯米即正义!   第69章 诞生   对于雀的质疑唐筝笑了笑, 也不多解释什么, 只说:“明年这个时候, 你再来就知道了。”   雀心中又是不信又是好奇, 毕竟方才与獠讲的几句话连她都听出了其中巨大的利益,可植物和牛羊不一样, 后者只需要带出去吃草。可植物要什么?无非就是水罢了,放在不一样的地方还能长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不成?   “哦, 对了。”唐筝从种子里数出稻子, 菰米和黄豆来, “这三样再来时给我带些吧,多少我都要, 陶随你挑。”   听到这个雀是高兴的, 人口木部落只吃那么多,还可用食物换自然再好不过,“好, 我给你带来。”   一切谈妥,唐筝和两人说说笑笑, 简单地给獠讲了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比如不能让牛羊一下子把一块儿都给啃秃了, 粪便也需要及时清理,还有小时候的阉割之类。   唐筝把农耕和放牧两样技术教与他们,雀部落生活的地方水草丰沛最适合种植,獠部落生活的地方动物成群,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而自己则控制着其他技术,两个部落相去甚远,她将成为他们最大的中转和贸易站点。   这和石部落有点像,不过她有足够的资本将物资买进,像是一间商店,无需双方都在便能由她提供他们各自需求的东西。而一方为她提供肉食,一方为她提供粮食,算得上是互利共赢,也让他们觉得自己也需要依靠他们过活,无声无息中将自己从繁重的劳作中摘离出来,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做一个舒服的资本家,剥削他人部落的劳动力。   一场谈话算得上是宾客尽欢,其中最高兴的当然还是獠,他已经想象出了自己有吃不完的肉的场面,迫不及待想要实施了。   由于时间的关系,两人只多留了一天便急匆匆地踏上了归程,一下子抽离了将近一半的人数族里显得空落落的,不过唐筝没感叹多久族中便又充实了起来。   在天气变冷,色调都仿佛冷却下来的雪季前夕,雀带来了她应下的那些人口。   赶着回族里,雀留下一群局促的男男女女,扛着六口陶鼎便又离开了,唐筝看着这群人脸上笑开了花。   其中多有些腿脚不好或是这样那样缺陷的人,六口陶鼎足足换来了四十二人,只要再来这么两次,他们的人数就能赶超三大部落了。   唐筝不怕吃不下,她和三大部落的本质区别在于檀和脊带着人做他们的木工,枳和杉带着人做他们的士兵,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不需要她亲自去操心,她用技术和知识带来了超乎寻常的威慑力和凝聚力,不用担心其中有谁会叛变。而雀他们从事的事情简单,亲自过问每一位族人,能够控制的人数自然也变得有限。这是放权还是集权,自然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刚刚应该也听到了,我是木部落的族长,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唐筝笑着对这些新族人说道。   面前的人都好奇而又胆怯地看着这位看起来还很小的族长,不过也没人敢小看她,毕竟周围的一切都让他们陌生到仿佛还在梦里,这位族长还是和雀部落族长谈笑风生的人。   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每次新来的人都很怕她,唐筝转身对枳他们说:“自己挑人吧,带大家熟悉一下。”   “是。”   为了迎接这些新族人,檀他们着实忙活了一整个月。   房子要建,由于不住进山洞了,每间房子里都得盘上一个大型的壁炉,窗户和门窗封上了一层兽皮防止漏风,包括牛圈也盖上了一栋房子。   牛圈当然不能用木头盖,实打实的用砖头和黄土盖起来的房子,一个个隔间方便管理,到处都堆满了从野外割回来的野草,通风口很小,里面意外的暖和。   说到牛那就不能不说说这鸡了。   一年下来养殖的数量已经极大,也有专门饲养的人在,每天早上都能让族人吃上一两个鸡蛋补充蛋白质,肉鸡的身材也比野外的胖上了一点,当然要想隔三差五所有人都能吃上一回那还得过上一两年。   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表现了对新族人的热情,同时也展示了部落的强大,一瞬间便让他们生出了此间怕是再没有部落比自己族里好的感觉。   这些在唐筝眼里都没什么,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生不出一点波澜,但有件事情让她这几天都焦虑到睡不着觉。   栀要生孩子了!   栀是一个话很少的女人,在族中的存在感很低,岁数并不太大,十七八岁的样子,放在前世应该还被称作女孩,但现在她的孩子快出生了。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不管成功与否都是件弥足重要的事情,上个雪季结束时唐筝发现她开始孕吐反胃,现在雪季又将来临,她挺着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唐筝生出了一丝害怕。   原本平平的小腹隆起那么大一个圆球,撑得表面出现一丝丝青色的痕迹,每天都需要扶着腰走路,有时侧耳贴在她肚子上还能感受到里面不小的动静,将来一定是个活力充沛的小娃娃,非常神奇。   十月怀胎,现在算算差不多也快到时候了,不光是唐筝,很多族人都十分紧张,毕竟在这个年代夭折的概率太大。   “别晃了,要不要进去看看?”荆看着跟前走来走去已经不知道多少回的唐筝问道。   “我......”唐筝停下脚步,只纠结了一下便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还是不了。”说完又忍不住开始来回地踱步,都是紧张的。   里间传来栀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听着就让人觉得疼,唐筝实在不敢进去看。   老祖母年纪大了,里面帮忙接生的是荷和另外两个有经验的女人。   人多了不好,他们便都蹲在门口等着,只看见一盆一盆血红的热水进进出出,天上飘下了细碎的小雪,但站在门口的人却都急得满头是汗,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冷意。   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唐筝逮着门口看起来比她更紧张的蜂训道:“你在这乱跳什么,能不能安分点?”   “我我,我停不下来啊!”蜂揣着的手不停抖,跺着脚,原地乱转。   唐筝恨恨道:“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在这瞎着急什么?”   蜂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就是比谁都紧张,“我不知道啊!我,我也心慌得很啊!”   “哇!”   说话间,里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稚嫩,清脆,响亮。   “生了生了!”蜂兴奋地大叫起来,喜形于色。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望向门口的位置,急切地想要进去看看。   “别进来!”里面又传来荷焦急短促的喊声,“还有一个!”   族人的脚步都被定在了半空,竟然是双胞胎!那危险可就更大了!面色比之刚才更显焦急。   “怎么办,怎么办。”蜂又开始乱转,嘴里不停念叨着,一次生两个很少有人能活得下来的啊!   唐筝抓住了荆的手,找一点安定的感觉,突然间发现荆好像很镇定的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荆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很紧张。”   她是很紧张,不过以前见过几次接生的场面,以后她也会需要做同样的事情,头一次也紧张得差点哭出来,后来被老祖母教训了,说她这样不像话。   唐筝细细一看,荆板着一张脸,严肃至极,找不到丝毫其他表情,还有这样奇怪的紧张方式?   前面的蜂转得唐筝头晕,但又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东西,电光火石间唐筝想来起来,平日里不就是蜂和栀走的最近么!   迟疑着唐筝开口向蜂问道:“我问你个问题,这一年之内,她是不是......只和你做过那种事情?”   蜂被问得一愣,明白了唐筝说的那事是什么,红了一张脸,“好像是,是的吧。”   “确定点!”唐筝气急,凶道。   “是!”蜂反射性地站直身子大声回道,偶尔轮换训练他也习惯了这么回答问题。   “哇!”   不等唐筝再说话,又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天际,另一个孩子也出生了!   “出来了!都出来了!”里面传来荷激动的声音,引得门外的人个个笑逐颜开,甚至有人高兴得哭了起来。   “都不准进去!”唐筝止住都想往里挤的族人,自个儿拉着蜂和荆进了屋里。   房间里烧着炭盆,不会冻着栀和两个孩子,唐筝看了眼躺在床上满头大汗,面色有些苍白的栀,她正看着荷抱在手里凑到她面前的孩子,注意到唐筝时望过来的眼神带着笑意,满是母性的光辉,还有看到她身后的蜂时微亮的眼神不容忽视。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大人小孩都很平安,唐筝放下心来又看向荷手里的孩子,“女孩儿男孩儿?”   “呵呵呵,都有。”荷笑意更甚,另一个女人在干净的热水盆里把小孩子清洗一番裹上兔皮也抱了过来,“那是哥哥,我手里的是妹妹。”   唐筝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抱过来的妹妹,还没长开,像是个小猴子一样丑的很,不过自带滤镜,看在她眼里可爱的紧。   “族长给取个名字吧。”栀笑着说道。   取名字可是件大事,唐筝想起外面那场雪说道:“今年第一场雪下来了,木部落的孩子自然姓木,哥哥叫初冬,妹妹就叫初雪吧。”   两个字的名很新奇,但听起来相当的好听,栀念叨着两个孩子的名字十分满意,“初冬,初雪,很好听,谢谢族长。”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不算晚! 阿瓜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 另外热水,名字什么的肯定都是唐筝知道教的,不要纠结这个哦。 摸鱼了一篇随笔_(:з」∠)_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第70章 家庭   孩子很可爱, 还睁不开的眼睛在小小的脑袋上显得格外大, 微微张开的嘴呼吸着新世界的空气, 粉嫩的皮肤偏红, 让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孩子的唐筝很是新奇。   荆显然也很喜欢小孩,手指托着初雪的小手颠了颠, 那种软软的感觉让人不敢用力,所以唐筝向来只会在旁边看着, 荷让她抱抱孩子也被她拒绝了。   “那个......”一片温馨的场景突然插进一个声音, 蜂在后面紧张地搓着手, 小心问道:“能,能让我抱抱么?”   大家闻声向他看去, 一时间没人说话,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我,我就说说......”蜂期期艾艾地说着,缩回脑袋。   唐筝忍着笑意对抱着孩子的女人说:“让他抱抱吧。”   “谢谢, 谢谢。”蜂激动地又搓了两把手,上前弯着腰小心地去接初雪小小的身子。   “不是这么抱的, 把手弯过来一点, 手掌托着下面。”   女人教着蜂抱孩子, 蜂不停变换着自己的姿势,等真抱在手里了又是一头的汗。看着怀里的孩子,蜂心中莫名生起的感觉很奇妙,涨涨的,很充实, 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其他人都好笑地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怕孩子掉下来,又怕手上力道不注意弄疼了她。   突然,唐筝开口问道:“喜欢么?”   “喜欢啊。”几乎是立刻,蜂不假思索地回道,越看越喜欢。   “你看孩子像不像你?”唐筝又问。   在场的人为之一愣,一旁的女人站起来去看孩子,荷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初冬,再抬头去看蜂的脸,“真的像!”   虽然孩子还没长开,但的确能从他们脸上找出蜂的影子。   “这......”蜂无措地朝唐筝望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唐筝失笑道:“你傻了么?这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蜂长大了嘴巴,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又忍不住低头去看,像是真的像。   门口挤着的一堆人也发出惊呼声,不明觉厉。   孩子都是族里一起养的,或许能知道把自己带大的母亲,但要说到谁是自己的父亲,那可就是一团毛线乱的很了。   “跟栀在一块儿的就你,你说这孩子是谁的?”唐筝无奈地摇头,说到这个份上怎么还这么钝呢?   “是,是我的,我的孩子!”蜂都快语无伦次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是懵的。   唐筝又接着说道:“你看啊,两个孩子长大了会叫栀母亲,那你想不想他们叫你父亲?”   “想啊!”谁不想呢,蜂赶忙问道:“那,那我该做些什么?”   “成亲!和栀成亲!”唐筝看着一群茫然的族人严肃道:“为什么我们认识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把我们养大成人。为什么我们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细细想来的确是这样没错,或许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唐筝一指蜂,“你们看,蜂和栀一直在一起,现在有了这两个孩子,孩子必然是他们的。但孩子是栀辛苦生下来的,将来也会由她和族里一起抚养长大,所以哪怕我们心里都清楚,也不意味着蜂就可以做两个孩子的父亲。”   “等等,等等!”这下蜂急了,一盆凉水从头到尾把他浇了个透心凉,激动劲儿还没过呢,怎么孩子又不是自己的了?“族长你可不能这样,一会儿是我的,一会儿不是我的,我,我受不了啊!”   “急什么,听我说完。”唐筝瞪了他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母亲不光生我们,她还养我们,我们在她身边不断长大,那你们要想做这父亲,除了生之前出了点力,其他就不需要了么?”   道理说得通俗易懂,族人们无不点头称是,语调一转唐筝又对蜂说:“成亲是一个仪式,代表着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互相属于彼此,她是你的妻子,你也必须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区别于所有人,你们就是一个小小的家,一个只属于你们两个人家。当然了,现在还多了两个孩子。”   蜂被说得怦然心动。部落太大了,这里是他的根,是他的归属,但有时候依旧觉得空,在人数越来越多的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现在突然告诉他可以有几个人让他负责,依靠他,需要他为之付出,是属于他自己的,就像是水中的浮萍,不光在同一块区域抱团生长,还有几个能与他相互依靠,怎能不让他心怀热切。   “那,那现在就成亲!”蜂大声说道。   “我们也要!”门口几个男人也跟着喊,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蜂。   唐筝被他逗笑了,反问道:“你说成亲就成亲,人家栀答应了么?”   “答应的。”没等蜂回答她,栀倒是先说话了,说完之后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分娇羞的红晕,看得蜂眼睛发直。   这答应的也太快了!心想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唐筝没好气地瞪着傻笑的蜂说:“鸡还会展示一下自己漂亮的羽毛,牛还会打架显示自己强壮呢,你想要人家跟你就什么都不表示表示?”   “要!”兴头上的蜂激动地回道:“我这么厉害肯定要给她最好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唐筝又调侃道:“那给你十天,十天之后我们在太阳落下的时候举办仪式。”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蜂抱着孩子乱转,逮着旁边的女人小心地放进她怀里就往外跑,挤开门口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唐筝好笑地看了眼门口,大声喊住试图进来的族人,“都出去,让栀和孩子休息会儿。”   今天看来是看不成了,族人们失望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唐筝回头看了眼依旧在睡觉的初雪,两个孩子都挺乖的,这么吵都不闹腾,还好像了娘。   “老祖母你觉得我这件事情办得对么?”唐筝问着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老祖母。   “为什么要问我呢?”老祖母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现在是族长了,不管做的事情对不对,都不该再来问我,而要问你自己。”   唐筝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老祖母。”   是自己还不够自信啊,唐筝暗自摇头,又伸手戳了戳小孩子软乎乎的脸。   “你很喜欢孩子?”身边的荆问道。   “还算可爱,不吵的话。”唐筝挑了眉,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荆又问:“你也会和别人成亲养一个孩子么?”   唐筝回头去看她,笑道:“不一定啊,成亲不是为了养孩子,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告诉别人对方是只属于自己的。当然也是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和祝福,两个人也能成为一个家庭,跟孩子没关系。”   荆若有所思地垂眸,唐筝见她不再问也没多想,继续逗着已经有点清醒,开始想要打开她手指骚扰的小姑娘。   ---------------   之后的几天蜂频繁地早出晚归,有空就围着栀和两个孩子团团转,看上去比以前忙很多,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充实得让人羡慕。   至于为什么这么忙呢?那还不是因为族长大人说的,要想成亲取媳妇儿,自己准备足够全族人吃一顿的食物,不管是请人帮忙打猎也好,花钱从她那里买也好,自己想办法,族里只出一套房子给他们住。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起码打消了其他人想要跟着成亲的念头,这么多东西可不是好置办的,要不是蜂在狩猎队里表现一直出色,手上还留着不少陶币,可弄不起这么大的排场。   “这些草药放这儿么?”闲来无事,唐筝又帮着荆收拾起草药来。   荆回头看了眼,“上面一格,旁边那堆帮我拿出去晒一晒。”   这雪下来了她们也就很少出去采药了,忙着把之前弄回来的切洗晾晒。   “好嘞!”唐筝搬着簸箕往外走,一抬眼看见这时候应该在外头的蜂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蜂跑到跟前,扭捏了一下,红着脸问:“族长你有空么?”   “有啊。”唐筝随手把簸箕放在架子上,好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找我有事?”   蜂面上一喜,从怀里掏出一个满满当当的皮兜递了过来,“族长你做的簪子最好看了,我,我想请你帮忙做个,送给栀。当然我知道肯定不便宜,你要是觉得这些不够,我下次再补成不成?”   唐筝打开兜子手指一拨,呵,还真不少,起码得有五六十个啊,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的?”虽然狩猎队里条件好,但这几天他也在自己这儿买了不少东西了,手头不可能还有这么多钱。   “我跟兄弟们借的。”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之前他们对陶币这个东西的认识还很浅,也不怎么用得到,所以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这回可不一样了,不光掏空了他的家底不说,还欠了别人好多。   “别为难他了。”从屋里走出来的荆一看唐筝笑得诡异就知道她又要动坏脑经,看不过蜂的可怜样,出声提醒道。   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唐筝撇了撇嘴说道:“好吧,看你是第一个,给你打个折。”心想不能坏了规矩,也得让他们重视陶币的价值,唐筝从里头挑出五十枚来揣进怀里,把装着剩下那寥寥几枚陶币的皮兜重新扔回去,“就这些吧,三天之后来我这儿拿。”   “好嘞!谢谢族长!”蜂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这欠下的钱,下个月就算表现再好,想存下来两个也难了,得了空还是自己出去打点野味给栀补补身子吧。   族里的物资充足,唐筝自然也要为了陶币的推行搞点手段。   先前伙食都是按劳分配,谁出的力多谁就吃得多,但现在大家吃的都一样,管饱,唐筝便用陶币赏下去,按照贡献度分层发放,想要吃点不一样的、更好的,就自己花钱买,想吃什么买什么。   这项政策可以说是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不过工资低价格高,会烧的也就柚一个人,所以难得有人愿意花钱买上一顿。   当然一般这时候都会收到别人羡慕的目光,身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蜂兴高采烈地走了,唐筝也揣着陶币满心欢喜,这还是她头一次开张呢,可别小看这五十块钱,那可是大多数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诶,对了。”正准备去捣鼓那簪子,唐筝走到一半又回头问荆:“要不要给你也做一个?”   荆笑着把目光移向她,“要多少钱?”   知晓荆是在调侃自己,唐筝脸上一红,“不要钱,我送你的。”   抬手摸了摸发间插着的那支比普通的要短上一截的簪子,荆摇头道:“不用了。”   好吧,这回也没要,被拒绝多了唐筝也不再纠结,走两步想起什么,回头又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送你,到时候可不准再拒绝我了!”   “好。”荆看着她,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唐筝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开了,到时候一定要送一个最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唐:看!窗外立满了我的flag! 荆:希望你的情商能有你智商的一半高。   第71章 成亲   没有结彩张灯, 没有红烛罗帐, 与往日并无不同的木部落切切实实地弥漫着喜庆的气氛。   “好了没有, 人都快来了!”   “快了快了!”桃一边喊着一边为坐在床沿上的栀插上最后一根簪子, 漂亮的发式被心灵手巧的女人固定在她的头上,平日里没有什么装饰可以追求的女人们在这头发上可下足了功夫, “成了,真好看!”   旁边围着的几个女人向后仰着身子打量着现在的栀。每天又是母鸡又是鱼汤地补着栀的气色极好, 先前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身子, 穿着这两日她亲手缝制的新衣, 再加上二八的青春年华,看起来十分清秀可人。   许是被看得不好意思, 栀红着脸羞恼地推着身边的女人们, “别看了。”   “哈哈哈,过会儿让蜂看。”女人们丝毫不肯放过她,继续调笑着, 闹得她又是个大红脸。   “让我看什么?”人未到声已至,大嗓门的蜂在一群男人的推攘下从门外进来, 看到面带娇羞的栀瞬间定在了原地。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何况栀本来就长得不差, 今天更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诶,傻了啊,栀还等着呢。”身边的樟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挤眉弄眼地说道。   回过神,蜂打开他的手, 一点都不显气恼,反而笑意愈甚,“族长说了,你该叫她嫂子,快叫!”   “嘿!”自觉被占了便宜,樟还想再争论两句,蜂已经抛下他往里去了。   “人来了哦。”几个女人嬉笑着把栀拉起来往蜂那儿推了推,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显得拘谨而扭捏,半天没说话。   隔了会儿,还是蜂先开口了,从怀里掏出件样式别致的簪子来说道:“这是我请族长做的,送你。”   只一眼栀便喜欢上了这根簪子,当然,或许是根筷子她也会喜欢,小声地肯定着:“很漂亮。”   听见栀说喜欢,蜂立刻眉开眼笑,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诶哟,还真漂亮,花了不少钱吧。”身后有人探出头来,不少人跟着起哄。   “去去去,一边去。”蜂凶着把那群男人挥开,再把簪子递向栀。   “给人家戴上啊。”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唐筝笑道,她哪儿懂结婚的那些弯弯绕绕风土人情,随便说说便由着他们去玩闹,现在看来也挺好的。   “对对对,我给你戴上!”蜂抬手小心翼翼地在栀顺从低下的头上抽出最显眼的那根簪子,再换上自己的。细细的丝线吊着浑圆的小巧木珠子坠在簪尾,独特的造型平添栀一分艳丽,越看越欢喜。   缩在后面的唐筝侧过头在荆耳边小声地得意道:“怎么样,我手艺好吧!”   “嗯。”荆只轻声应了一下。   “等你成亲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唐筝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   侧头瞥了她一眼,荆淡淡地说道:“上次说没想把我送出去果然是骗我的。”   “我......”唐筝心里一个咯噔,明明在求表扬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谁说立马就让你成亲了!你再过个好几年,总会有喜欢的人的吧?”   “嗯。”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的又笑了开来,“好了,不闹你了,看蜂他们吧。”   “......”   唐筝暗自捏了把冷汗,现在小姑娘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才一年不到就不是以前那个会软软地在她怀里乱蹭的小姑娘了。   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栀从身后的女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皮制的长条物件塞进蜂的怀里,只有唐筝认得,那是个箭袋。   “这也是问族长学的,叫箭袋,用来装你那些箭,出去方便些。”栀红着脸解释道。   蜂抚摸着手里的箭袋,光亮的皮革一看就是用油脂细细打磨过的。半圆形的底部,一块长条皮革将其包裹出桶状,交汇处做出一个向下凹陷的三角造型,被交叉的皮绳错落有致地缝合,一条长长的带子贴在侧面便于斜跨在背后。   难怪之前莫名奇妙找他用绳子笔画了好一阵,原来是为了做这个。   蜂心中欢喜,对于这个箭袋爱不释手,身后的男人们自然也是艳羡无比,他们平常用的都是竹筒子,唐筝忘了这茬就没给他们改良过,对于这种战斗用具有着本能的喜爱。   “喜欢么?”见他一直不说话,栀忐忑地问道。   “喜欢!特别特别喜欢!”蜂忙不迭失地回道,用力点着脑袋。   许是被他的傻样子逗乐了,栀笑着从身后女人手里又接过一套衣服递给蜂,从鞋子到帽子一应俱全,“这个也是给你的。”   “好,好,都是我的。”蜂胡言乱语着,嘴角都快笑得咧到耳根了。   唐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西斜,正是昏黄的颜色晕染天空的时刻,结婚,结昏,就是现在了,“好了,别傻乐了,走吧,天都快黑了。”   “好嘞!”蜂急忙应道,倒是没忘了唐筝教他的,自觉转身在栀的身前蹲下。   等栀在背上趴稳,蜂背着她朝他们的新家走去,身边没有音乐,但族人跟着起哄怪叫的声音已然足够热闹。   “走,我们也快过去吧。”唐筝拉起荆的手跟了上去,不光要去,她还得比他们先到呢。   两人一路小跑着越过了人群,前面原本空空荡荡的房子前摆着像是倒扣的方底篓子的蔑桌,一桌八个位子,轻便易堆放,是枝这两天赶制出来的,全族再加上留下来的狼部落那些人足足得坐上十六桌。   从里到外,房子内加上庭院里的四桌是原本二十多人口,小小的木部落本族人和巫族人的席位,关系从近到远,依次排开,柚正带着几个女人在往桌子上上菜,大大小小的陶碗里冒着热气,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   老祖母坐在客厅正中对门的椅子上,隔着木制小茶几的那把椅子正是作为族长的唐筝过会儿该坐的地方。   “榛,来。”见了她,老祖母呵呵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唐筝带着荆走到椅子边才松手坐下,让她待在旁边,过会儿人多起来挤得很,可不方便。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唐筝刚坐下便对老祖母说道,这会儿她心里也有点紧张,还是第一次做“家长”。   老祖母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呵呵呵,真有意思,大家都很开心呢。”   “嗯!”唐筝还想再说些什么,蜂已经背着栀过了院门朝这里走来,“他们来了!”   朝外看了一眼,老祖母松开手,跟唐筝一起端端正正地在前面坐好,笑看着欢天喜地的年轻人们挤进屋子来。   大家自觉在两边站定让出中间的空地,站不了的就在门外扒着门板朝里望。   蜂把栀放下,两人在唐筝和老祖母面前并排站好,目光中带着热切和快要溢出来的喜悦。   “那就开始了?”桃弯腰小声询问唐筝。   唐筝点了点头,桃挺直了腰板,抬头朗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   闻声两人转身对着门外的天地跪下,磕上三个响头,神色慎重。   因为族长大人说过,这是在对老天爷许下誓言。   “二拜高堂!”   随着桃又一声高喊,两人起身面向上座的老祖母和唐筝跪下又是三个响头。   “快起来吧。”比起老祖母呵呵地笑着看他们俩,唐筝免不了还是想上前托他们起身,又不好离开这座位,也只能这么说说。   “夫妻对拜!”   两人侧身面对面站着,新娘没有红盖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成亲很新奇,但到了这会儿,心中的澎湃和激动却是真真实实的。   双手在身前围拢交贴,注视着彼此慢慢向前躬身对拜,完成这场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   “礼成!”   两人直起身,对视一眼又笑了开来。   “咳。”唐筝轻咳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颇为严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天爷见证的夫妻了,互相照顾彼此一起生活,要是你们谁欺负了谁都可以给我说,我来做主!”   前面还显得正经,后面的话就引来了大家的欢笑,一片喜庆的场面。唐筝也笑着起身接着说道:“来来来,都坐吧,菜都快凉了!”   没有什么入洞房,新郎新娘一起在前桌入座,挽着手喝上一杯交杯酒便招呼着大家一起用餐。两个女人将怀里的初冬初雪抱还给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可是闹了好一会儿了,到了母亲怀里才算安分下来。   当然酒是不可能有的,杯中的是蜂蜜水,是蜂自己出去弄回来的,在这时候,甜味可是最奢侈的东西。   唐筝看了眼桌上的菜,嚯,蜂的本事着实了得。   十天之内他愣是找人帮忙弄来了两只麂子一头牛,十几只野鸭和野鸡,再加上用陶币换来的蔬菜弄满了这十六桌的菜品。   用以前的方式报菜名,那就是笋干老鸭煲,小鸡炖蘑菇,清水牛肉,牛杂汤,蒸咸肉,烤肉串,水焯芦蒿,鸡蛋汤!   满满当当的分量,平时伙食好的时候一次也就能吃上其中一样,别说是见都没见过的狼部落和新来的族人了,就连他们自己都吃得油光满面,整个婚礼从头到尾热闹异常。   水足饭饱,一切重归于平静,带着凉意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族人们未散的热情。唐筝躺在床上,嘴角依旧扬起着一点弧度,大房子里空出两个床位,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搬出去,变得和她曾今想象中的场景一样。   那么,她的房子应该建在哪里呢?   偷偷摸摸拟着地址,唐筝想挑一块儿独特点的地方,不用很大,反正就她一个人住,渐渐地,给自己设计的小房子便在心中有了雏形。   心情愉悦地把草稿放进心里,唐筝侧过身子准备睡觉,顺手把睡在距离她一拳外的荆搂进怀里。   闭眼之余还有些不忿,果然是孩子大了,现在都不抱着她睡觉了,还得她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请,考虑清楚结婚和父系是否存在必然联系再评论,谢谢。 本人并不觉得有关联。   第72章 布匹   成亲的浪潮余热未退, 继蜂和栀之后又有三对夫妻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搬离大通铺, 分别是松和桃, 荷跟枳, 剩下这对才叫人意外,竟然是大徒弟山和柚。   要说最后这一对啊, 还真是让唐筝哭笑不得,那天晚上山被柚拖着来找她登记的时候脸红得都快和他的窑一个色儿了。当然, 两个人本来就是两情相悦, 不存在山会拒绝的道理, 哪怕平时害羞,成亲那晚依旧是笑开了花儿, 柚自然也高兴不过, 拖了这么久还是得用强的才好。   他们这一代,或多或少老祖母都记得,不太有近亲。为了下一代能分得清, 唐正便用竹简造了本族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 木族人自然是姓木的, 巫族人虽然还保留着他们的姓氏, 不过要是跟族内人成了亲,可以把巫姓追加在木姓后面,至于其他的,那就没必要了,她部落的人还不至于从了别人的姓氏。   既然成了亲, 相应的规矩自然也会跟着诞生,这第一条便是双方自愿,再者这成亲前谁追谁,几个人追,唐筝都管不着,但要是成亲之后便不能再去骚扰了,不说人家对象不答应,她都得叫人扎扎实实打上一顿。   不过现在有个老大难,那就是结婚成本太高了。   前面两对都是族里实力数一数二的头子,后面的山和柚给唐筝干活,手里自然有的是钱,再有其他的,除了原本的十几个本族人外其他都穷得叮当响,那这些既有对象又没钱成亲的人自然就出问题了。   女人还好,争强好胜的男人免不了要为了一个妹子来她这里吵上一番,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妹子一个都看不上,要么就是其中一个男人强插一脚,完全就是一厢情愿。   由于族里都是兄弟姐妹,唐筝不准他们打架斗殴,不太会说话的他们便来她这里理论,只有到了她这里才能被引导着好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最后得到的结果一般都是上述两种,让人哭笑不得。   “呼,热死我了。”跟着战士们晨练完的唐筝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燃着壁炉,坐在前面根本感觉不到凉意,唐筝索性脱下了外套,里面穿着的还是一件短袖马甲,露出依旧纤细,线条却十分有力的胳膊。   屋外的大雪飘了一月有余,他们每天都有清理地上的积雪,空出场地训练用。内衬着毛茸茸的兔皮,皮衣又不透风,的确是又厚重又暖和。   荆抬头见她被风吹得红红的脸,伸手覆在了她的脸颊上,“怎么把衣服脱了,脸上还是冰的。”   “不冷,真的热。”说着,唐筝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荆的手背上,火热甚至有些微微出汗的掌温下,荆的手背显得微凉,“怎么待在屋子里也不见暖和?刚刚出去了?”   “嗯,出去拿了点东西。”荆低头看了眼身前的瓶瓶罐罐和一些竹简。   唐筝把脸上的手抓下来放在手心搓了搓,不无责怪地说道:“再乱跑,又生病了看你怎么办。”   这时候感冒可是个大事情,打个喷嚏都得胆颤心惊,前几天荆突然着了凉,烧了一天才退热,吓着了不少人,当然也包括她。   荆浅浅地笑了下,把手抽了回来,“刚刚桐找你,说那个叫布的东西织好了。”   “真的?!”唐筝有些惊喜,声音都高了两个度,“我去看看!”   “诶!”荆拉住拔腿就要往外跑的唐筝急忙道:“先把衣服穿上啊。”   “哦,对,穿衣服穿衣服。”唐筝拾起手边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朝外走,末了倒是不忘在关门前回头说了句,“别再乱跑了啊,要什么东西过会儿我回来给你拿。”   “嗯,去吧。”荆轻笑着挥了挥手。   出门还有些冷,唐筝紧了紧衣领,向着溪流对面跑去。   桐她们都在山洞里做事,现在不住人了,待几个人干干活再合适不过。   这块儿地方算是他们的工地,一路走过去几个徒弟轮流跟她问好,还有不少的帮工,或是他们自己收下来的一两个徒弟,捡着悟性好的就留下来。   一进洞口入眼的就是桐腿上铺着的那条雪白布匹,丝线柔顺光滑的特制让它对着光的地方微微泛出亮光,几双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哪怕是从她们手里编织出来的,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这般绝好的质感,这要是穿在身上......   “师傅!”眼前光线一暗,桐见是唐筝出奇地大声叫了她,捧起手里的布给她看。   “嗯,乖。”唐筝应了一声,在她面前坐下,抚上布匹的手带着的微微颤抖彰显出她内心同样的激动。   从粗糙到细致,能看出桐的手艺在熟悉中一点点进步,不是什么难事,但却出奇地消耗耐心。   身边摆放着几样器具,两根划着一圈圈整齐刻痕的木棍,丝线缠绕其上,绷直出布匹的经线,两把像是各方面加长版的木梳,似是叫做棕,每个木齿的下方都有一个小圆孔,丝线在孔洞中穿过,一把带起单数根的丝线,一把带起双数根的丝线,一上一下,侧面开口处绕着纬线的梭子来回穿梭,布匹便也成了。   这是最原始的织布工具,织布机唐筝做不出来,这些也是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的。   皮革经过改良之后一年四季都能适用,但有些东西终究不行,比如内衬的衣物,或是被子之类。   “很棒了。”唐筝笑着夸奖道,“一起接着做吧。”   “好。”桐点头道,她很喜欢这项工作,哪怕只是每天重复同样一个动作很多遍。   顶替了一个人的位子,唐筝扶着尾部那根木棍将丝线绷直,因为各种原因,这还是她做出这件工具后第一次接触织布,看着一根根纬线加入,让布匹慢慢变长,略显神奇,速度也比想象中的快,值得期待。   三个人一天时间都泡在山洞里,一卷厚厚的雪白的布匹诞生在她们手中,贮存在洁净干燥的房间里,不久之后或许会成为一件衣服,一双袜子,一条被子,总不会被亏待。   但事实上,这块布匹最先被用去的一段在几天之后变成了......女性的卫生用品。   这件事情唐筝已经想了很久了!   时常能看到族人在生理期时草草将不慎流下的红色随手用东西擦去,或是在溪边就着溪水清洗,那还是天热穿得少的时候,现在大冬天的......想想她就头皮一阵发麻。   皮革不吸水,这方面的卫生问题一直得不到改善,各种卫生疾病容易滋生,再有一个原因便是按照她这个身高涨幅的速度,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她也该到发育期了。   防水的光滑皮革做成短裤,中间细细密密地缝上一块布,里面塞着的是蓬松的废丝和有着消毒作用的草木灰。   这件东西或许对部落整体不存在实质上的提升,但却受到了所有女性的推崇,毕竟现在这种时候会弄脏裤子,清洗不便不说,黏黏腻腻的感觉的确难受。   当然丝绸带来的便利不光是这些,用布料搓澡比用手方便多了,唐筝还给老祖母特意做了一条蚕丝被,一个小小的蚕茧在热水中简单烫洗,去除掉中间的蚕宝宝,在弄弯的竹竿上套成网兜,晒干后四个人一起能将它拉成极大的一张薄网,层层叠加塞进被套里便是保暖又轻柔的蚕丝被了。   要知道蚕丝被即使是前一世也是极其受人喜爱的东西,薄薄一层提供的保暖效果比厚重的棉被更好。但这种奢侈品,由于还无法量产,族人们只能眼热地看着,幻想有一天能攒够族长陶板上高达三位数价格的陶币。   中饱私囊,不,合理使用职权的唐筝继老祖母之后率先用上了蚕丝被,荆手脚冰凉的毛病似乎也有所改善了一点,比厚重的皮革好用多了,还没味道,白天一晒,拿回来盖着暖融融的。   布匹的出现在族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以前只觉得白白的很好看,可没想过还是这样的好东西,直说族长做的事情果然都是有道理的。   等风浪过了,重归于平静的速度很快,或许是见过了太多新奇的关系,唐筝日常检视着队伍训练的情况,在这个万籁寂静的雪季,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砰!”   一团雪花在樟的身上炸开,来不及给出其他反应,他快速旋身躲过相继而来的两个雪球,之后一个快过一个。   等这一波雪球停了,站在一旁数数的唐筝朗声道:“十二个!操场六圈,开始!”   “又来啊......”樟哀嚎一声,加入了正在跑步的队列,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三十四圈了。   下大雪有下大雪的玩法,扔雪球训练个人的闪避能力,被砸到两下便是一圈,跑完了回来接着被砸,当然一次面临的雪球数量相当大,小女孩们在杉那边帮忙捏雪球,男孩子们则在枳这边帮忙,唐筝看了大半天,果然女生的灵活躲闪能力更强一些。   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到极致,口中喘出的粗气在冰点中变为白雾,不过现在的他们即使再累也会强撑着自己不肯倒下了。   唐筝难得站到队伍的最前方,枳和杉守在她的两侧,看起来颇为正式,“现在我想问一个问题。”环视一圈互相扶持的族人们,唐筝大声喊道:“还记得半年前,回来时路上的那次伏击,你们站在这里的目的么?”   微微一愣,很快激动的情绪渲染了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们,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紧接着无数的振臂高呼响彻族内   “报仇!报仇!报仇!”   “好!三天之后,我们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错过了……今天……舌尖3……   第73章 战争   起伏的山坡, 细密的树林, 雪白压下绿意占领整个世界, 一切看起来都是静悄悄的。   大雪停歇的间隙, 两只不知名的鸟儿还在枝头梳洗自己的羽毛,忽的停住了动作, 脑袋转动两下,扑棱棱地朝天上飞去。   积雪尺余深的林间似有什么在移动, 几近雪白的毛发如果不近看很难发现这些活物, 速度不慢, 脚下行走困难的雪地似乎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这群活物井然有序地向前移动,排开成三个叠加的三角箭头, 他们匀速前行的方向在树木间飘出着一缕青烟, 分外醒目。   行进到距离目标大约百米开外的位置,他们停下脚步,掩藏在随处可见的灌木后方, 营地上还在分拣物资磨炼器具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猎物。   这群身披白色皮毛的人自然是木部落的战士, 特意收集的石灰石被煅烧成生石灰, 再与水反应成熟石灰涂抹在衣服和器具上, 让他们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现在约莫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外出狩猎采集,试图在积雪下寻找出一点食物的人们还未回来,而留守在营地里的,只有老人、孩童和一些腿脚不便的人。   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从后方慢慢挪至最前, 不放心这第一次的出征,唐筝便也跟着来了,反正现在的她算不上能打,但行军路上不拖后腿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上去么?”枳轻声问道。   此次他们一共来了三十人,而挑的这第一个部落离他们相对较近,就之前了解的,总体人数在五十以上,处理得当的话可以拿下,但像这样有计划的行动不在他们的习惯以内,哪怕已经充分地演练过,现在依旧得寻求族长的安排。   这个部落算是唐筝精心挑选的目标,甚至把那可恶的蛇部落都放在了下一位,数量少了不足以探测出自身的实力,数量多了出现死伤她又会心疼,这样刚刚好。   “不,等等。”唐筝压下手,示意身后的人稍安勿躁,“杉,带几个人出去看看,他们外出的人从什么方向回来,我们在这里等着。”   “是。”身后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杉只左右扫了两眼,四个人便随她慢慢后退,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女人们身姿矫健,动作灵活,身为弓箭手的她们同样被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斥候,狩猎经验丰富的松教会她们所有关于在野外追踪、掩藏的技巧,这是她们第一次运用到实战中,和人的较量中去。   四周重归于平静,只有天上的太阳微不可查地悄悄移动,不骄不躁耐心等待是一名合格猎人的必修课。   远处的这个部落唐筝叫不出名字,实力在她复仇的名单上排在中等,下有三位翻手可覆,上有五位实力渐强。   从雀那边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信息,最强的那个部落似乎与石部落走得颇近,算的上是一号狗腿子中的一位,在石部落的默许下有着近百的人口,暂时还不能去招惹,不过迟早得和石部落闹翻,这块绊脚石搬掉也是顺便。   石部落和他们一样是来自北方的入侵者,半穴居的房屋样式不曾改动,但眼前这个部落显然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建筑格局——树居。   为了防止野兽在夜间休息时的袭击,他们到树上修建能够居住的平台房屋,也就是干栏式房屋的最初形态。这对于唐筝来说不是个好消息,防住了野兽,同样也给他们的进攻造成了影响,所以现在她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敌人聚拢在一起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四周显得格外突兀。警觉地回头,是外出侦查的人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这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归来,直到第三位才有了消息。   那人一指正左侧的方向说道:“那个方向,采集的女人在回来的路上。”   唐筝顺着她指出的方向看去,正好与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反,并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很快另外两位也相继归来,其中一人指出对方外出狩猎的男人们也在回来的路上,路线与他们并不冲突,唐筝放下心来继续伏在地上静静等待。   很快天色开始变暗,先是女人们从远处回来,背后背着的筐带着木部落早期的制作风格,简陋而粗糙。她们把筐子交给一个年纪似乎不是很大的女人,起码腰背挺得笔直,那人只往筐子里简单地看了一眼,不见多少活跃的气氛,想来收获并不让人满意。   之后男人们扛着猎物归来,几个人拖着两头白色的动物,像是山羊,带来一波惊喜,领头的几个似是得到了那位族长的夸奖。   天色越来越暗沉,温度也随之下降,营地上点燃了更加旺盛的篝火,树上的人爬下来一起宰杀山羊,分吃今日份的食物。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羊肉的焦香,带着一点点腥膻味,为了今天吃上肉而欢欣鼓舞的他们并不知道在放下武器的那一刻,漆黑不见五指的远处树林间,数十双眼睛越来越亮。   就是现在!   唐筝缓缓抬起手掌,低声喝道:“准备!”   在她下令的一瞬间,匍匐不动的战士们起身半蹲,前排从身后取下硬实粗糙的藤盾横于身前,另一只手中握着比平时大上两个型号的石斧,中排的人一半持着长矛,一半持着双斧,而后方的女人们则已经将箭矢搭在了弦上,随时都能进行一轮有力的射击。   百米的距离还很远,唐筝退到后方不至于影响之后的行动,大家躬身慢慢向前推进,侧着身子,脚步横跨,无声无息。   距离越来越紧,当达到五十米以内,射击的绝对有效距离时队伍蓦地停下脚步,后排的弓箭手站起身子,箭头对准了火光四周异常显眼的敌人们,拉弓如满月,送出夺命的箭矢!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前一刻还在欢声笑语,下一刻,精心磨制的石质箭头穿膛而过,带起一篷血雾,惊呆了周围的人。   静止的目标绝没有失手的道理,十支箭矢带走十条性命,在对方身躯倒下的那一刻枳大声喝道:“冲啊!”   “冲啊!”   战士们排着三角的阵列向着下坡还未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神的敌人们冲去,犹如利箭,势如破竹!   惊觉自己受到了袭击,一瞬间十人的丧生让敌人乱了方寸,少数人慌忙爬起来寻找自己的武器,多数人开始仓皇四窜。   五十米的距离转瞬便至,厚重的藤盾撞翻拿起武器试图反抗的第一波敌人,缝隙中长矛刺出,贯穿敌人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在黑夜里看不出颜色,腥甜铁锈般的气味刺激着战士们的感官。   流矢飞射间,巨大的石斧没有刃口,重重砸向敌人的后背带来清晰的骨裂声。灵活而锋利的石斧在旋身翻转中相继挥下,撕裂胸膛。仿制成刃宽尾窄的石斧从后方勾住敌人的脖颈,反手拉扯便将其生生拧断。   站在不远处的唐筝单手扶着一根树干,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响彻夜空的厮杀哭号,黑色的液体四溅弥散,从没有声息的尸体下向外流淌,血腥味渐渐溢出,甚至充斥到了她的鼻尖。   一场鏖战很快接近尾声,战士们鼓动的胸膛彰显着刚才战斗的激烈。唐筝向前慢慢走去,路过一地尸体,站到最后被包围的几人面前。   女人睁着血红的双眼跪坐在地上,瞪视着周围的人,泪水划过面庞,身后还护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孩童。   “介绍一下我自己,木部落的族长,榛。”唐筝不在意对方是否听得懂,兀自介绍道。   这个女人显然是刚才在远处看到的那位族长,她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说话的唐筝,凶狠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大声质问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关系!”   几乎是嘶吼,女人的声音很大,唐筝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不答反问道:“还记得雨季石部落的交易么?你的族人回来没有?”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更加激动起来,“是你!也是你干的!”她凶狠地想要扑上来,却被身边的战士立刻束缚住了双臂,压在原地。   唾沫星子飞溅过来,唐筝向后退了一步,蹙眉道:“你的族人杀死了我三位族人,所以,我来复仇,用你们的血祭奠我死去的族人。”   不在意对方是谁授意,或许这位族长根本不知道大半年前那条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战争就是这样,一人的生死荣辱牵扯两个部落的命运,没有谅解,没有仁慈,少数的和谈不过是双方都没有把握将对方吞下罢了。   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是让对方死个明白,亦或是……说给族人听,加固族人的团结,稳固自己的形象和地位,什么时候她竟然也学会耍起了这样的手段。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女人挣扎着想要冲上来,涨红的脸和爆起的青筋让人知道她有多么愤怒,身后的孩子们被吓得哭喊不止。   四周浓重的血腥味让唐筝感到恶心不适,多来几次可能会比较习惯,于是她又一次将手抬起,身边的女人们会意,箭矢止住了这些让人头疼的声音。   比起石斧看起来好很多,没有那么血腥。唐筝的额角在近距离杀戮的场面下禁不住还是跳了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可一点都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第一个。   暗藏在心底的名单上其中一条被划去,这是他们复仇的第一步,很顺利,没有一丝伤亡,对方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容易击破。   “收拾收拾快点离开,明天要去下一个地方。”唐筝移开目光,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   “是!”   一声令下,战士们迅速爬上树屋搜刮自己的战利品。   以战养战,他们出来带的那些东西可都已经在路上吃完了,这最后一个环节显然是他们最喜欢的。   数量不多的食物从上方扔下来,带上还没来得及吃的那只山羊,他们又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平地上的火堆还冒着旺盛的火光,往日围绕着它的人们一个不少,安静地躺在地上,迎接他们的或许是乌鸦,或许是豺狼,终归一抷黄土。   无需一年,珍藏在树屋中的图腾将布满青苔。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假期……它……所以……咳,你们懂的……   第74章 凯旋   将近一月的征战, 翻山越岭, 唐筝沿着地图上的路线, 带着族人覆灭一个又一个仇敌。   他们实力强悍, 所到之处无人能敌,但并不能算是一路坦途。   风餐露宿, 断绝食物补给的他们挖过地底的根茎,嚼过雪水, 斗过下山的猛兽, 此间种种与淋过的鲜血一起让他们蜕变, 变得更凝实,更锐利。   算上最开始覆灭的那个部落, 名单上最下方的五个都已经划去, 包括蛇部落在内。   现在他们正站在这排名第五的部落领地上。   遍地的尸体已经不算太陌生,数十个活口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这种仇恨的眼神唐筝已经开始见怪不怪, 甚至四周弥漫的浓重血腥味都不再感到反胃。   “带上来。”唐筝对身后的族人说道。   几个陌生的面孔被扔到包围圈里,其中一个面带讨好地讪笑着, 眼睛里的恐惧却藏也藏不住。   这些人是蛇部落的人, 没错,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灭族的部落。得益于他们新任族长的识时务,哪怕完全不明白唐筝为何而来,在见识到木部落可怕实力的第一时间便投降了。   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那位早就死去的前任族长真像。   没有去搭理他们, 唐筝在这位刚遭受灭族的,看起来似乎是族长的女人面前蹲下,现在的身高正好能与她平视,然后唐筝笑着说道:“介绍一下我自己,木部落的族长,榛,你叫什么?”这句话已经重复过五次,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次。   “呸!”女人吐出一口血沫,只想扑上去撕咬。   还好离得不太近,稍稍侧身躲过喷到跟前的血沫,唐筝没显出太多的不悦,开口想继续这单方面的谈话,身前俘虏的后方传出一声惊叫,“是你!不,不可能!”   唐筝朝后看了眼那个惊恐的女人,挑了挑眉。既然认得自己,那应该就是参加过石部落聚会的人了,唐筝饶有兴致地问道:“很意外?我不可能没有死么?”   那人缩回脑袋不再说话,面前这位族长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唐筝缓声耐心地解释道:“看来你的族人没有和你说啊,雨季聚会后没回来的那些人是去杀我了哦,可惜我还活着,只是三个族人死在了你们手里。所以,现在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么?”   女人的脸色随着唐筝的话变了又变。寻仇,那边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她的表情又倔强地凶狠起来。   唐筝有一丝欣赏对方的倔强,说道:“给你一次机会,替我做事,饶你不死。”   “休想!”女人不需要思考,张口便大声喝道。   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唐筝一点不觉得意外,微微仰头对身后所有的俘虏喊道:“不想死的可以站起来!”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瞪视着她不动分毫,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骨气的。过了一会儿,有三个人迟疑着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族人震惊的目光。   唐筝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不错哦,居然有三个。”是她这段时间遇到的人数最少的了呢,明明族群基数最大,凝聚力倒是很客观。   面前的女人闻声回头,约莫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站起来,眸中闪现的心痛让站着的人更加不敢直视。   微微躬身,唐筝又对女人说道:“为什么不愿意呢?在我族里一点都不比你这里差,每天都有肉吃,只需要替我做事就行。”   女人缓缓回头,盯着唐筝的眼眸中有些湿润,咬着牙恨声道:“我的部落叫鲟,我们只属于鲟!”   “好!”唐筝喝道,由衷地称赞,转头又眼神凌厉地看向蛇部落的人问道:“我是木,她是鲟,为何只有你们可以随意背弃自己的图腾?!”   这质问字字珠玑,扎进蛇部落的人心里。没人能答得上来,或许是在生死面前图腾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唐筝向后用力一挥手,大声问道:“你们告诉我,图腾重要么?!”   “一切为了部落!”战士们的声音铿锵有力,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呐喊,对部落的热爱。   身体中血液愈渐滚烫,悄然升起的戾气让唐筝越发不喜蛇部落这群人,嘲讽道:“带你们回去,有一天我的部落要是被更强大的存在欺凌,你们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不,不会的!”蛇部落的人开始惊慌,疯狂地摇头否认,生怕唐筝说出他们最害怕的那句话。   像他们想的那样,唐筝缓和自己的情绪后平淡地说道:“杀了吧。”   “不,不要!啊!”   短促的尖叫声很快消失,战士们断没有手软的道理,甚至十分乐意。   就应该这样才对,有血仇的敌人就该全都杀死,留着也是碍眼。   “给她一把矛。”唐筝朝着还被压在地上的女人抬了抬下巴。   身前的族人觉得莫名,但也没有多问,松开了对她的压制将长矛递向了她,只是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将唐筝护在身后。   女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长矛,一瞬间明白了唐筝的意思,缓缓接过,转身看向依旧站在那里的三人。   背叛部落的人不需要存在,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   攥着长矛的手紧了紧,女人迈出脚步,朝着被突然束缚住双手惊恐万分的三人走去。   “族长......”其中一人摇着头,失声轻喊着双眼血红的女人。   “我不是你的族长!”女人低吼间将长矛扎进了那人的胸膛,手下稍稍用力,长矛从血肉中拔出又扎进下一具身体。   三具尸体软倒在地上,唐筝看着脊背挺直的女人遥遥地再次问道:“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不。”女人手持着染血的长矛转过身,泪水已经流满了面庞,朗声喝道:“来吧!”   劝解无用,血海深仇无任何和解的可能。唐筝没再发话,战士们了然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痛呼间此行最后一个目标达成。   “收拾收拾,离开前把这里烧了吧,带上受伤的兄弟姐妹,我们回家!”唐筝说道。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这样有血气的部落她还是很欣赏的,一场大火算是最后的礼物吧,免得死了还落进野兽的嘴里。   “喔哦!”战士们爆发出兴奋的高呼。   终于可以回家了!   --------------   一路上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一周的行程被缩短到了五天,硬是在夜里到了城门前,差点被栈道上守夜的族人当敌人射上两箭。   深夜的族内又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像是有用不完的气力,嘴皮子利索的几个人顾不上歇息讲起了一行的经历,不时有人拍手叫好。   唐筝推着老祖母去跟着听书去,转头才有功夫看向明显还睡眼朦胧的荆,感慨万千最后变成了,“抱抱?”   不管荆反应过来没有,唐筝自说自话地张开手臂把人抱了起来。   “放开我,脏死了。”荆皱着鼻子小声哼哼,手上的轻推没什么力道,最后还是搂住了唐筝的脖子。   深深地嗅了一口荆身上带着的草药气味,可比血腥味好闻多了,唐筝心中的戾气跟着消散了不少。   以后还是不跟着出去打仗了,安安分分种她的地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荆看着远处灯火亮着的澡堂子轻声说道:“柚把水烧好了,快去洗澡。”   回头看了眼澡堂门口正朝她招手的柚,唐筝这才想起来她出去这么久真的都没洗过澡,现在要不是大冬天早就发臭了。   “一起?”唐筝后仰着头,笑着问道。说完也不管荆同不同意,抱着就跑,自问自答道:“好,一起!”   有时候这人其实挺无赖地,荆趴在唐筝肩上想。   澡堂子不小,中间有一个大块砖头砌出来的池子,基本上砖头能烧多大就多大,契合度也很高,只在外面摸了一些泥黏合。地上铺着用竹子做的管道,不少女人已经在洗澡了,简单地用温水冲一遍才踏进池子里,要不然实在太脏。   反正大家都习惯了,唐筝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干净,跳进池子里的时候倒是不忘先裹上块布遮一遮,上面一马平川没什么看头,遮了跟没遮也一样。   今天已经洗过一次澡的荆也只能无奈地跟了进去,替唐筝搓着够不着的背,难得地扯起了话题:“你的房子檀给你造好了。”   “这么快!”唐筝有些惊喜,今年雪季也是大雪连绵,他们在路上时常被这恼人的雪耽搁行程,只比去年好上一点,没想到檀居然已经造完了。   她的房子可不比其他人的制式套房,完完全全是她亲自设计的,座落在溪流和山体的中间那个平缓地带,过去还得跨过溪流。   远离人群,再圈上一块小小的地做院子,不大但是狭长的地方只够造她一座房子,正好符合她喜静的要求。   喜滋滋地想着过会儿能住新家了,唐筝想起什么朝身后的荆问道:“你这几天跟荷他们一起住的?”   “嗯。”荆应道。   “住的习惯么?要不要去我那里?”唐又问。   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摇头道:“习惯,不用了。”知晓她想一个人搬出去住很久了,荆回绝得很快。   唐筝稍稍有一点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兴奋盖了过去,“没事来找我玩。”   “好。”荆点了点头。   洗完澡好好地把自己擦干净,唐筝挥手作别荆和其他人,兴致昂扬地回了自己的新窝。   不大的客厅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外边不相通的地方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杂物间。   唐筝关上房门,点起壁炉里的干柴,吹灭油灯躺上床,阖眼享受温暖而又舒适的夜晚。   远处几乎不可闻的吵闹声逐渐平息,月光下再看不见人影,本已经安然入睡的唐筝忽的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   累了月余,在外面提心吊胆地紧张生活,到了夜间轻易就能入睡,现在躺在着床上反倒是睡不着了。   总觉的少了点东西,这睡觉的感觉不太对。唐筝把枕在头下的皮制枕头抱进怀里,再次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可惜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气恼地翻身坐起,唐筝扔开手里的枕头决定还是下床吹吹风冷静一下好了。   第75章 怕黑   小雪一月, 大雪两月, 这最接近雨季的尾声天气逐渐好转, 夜晚的风也不见得有那么冷了, 但从温暖的室内出来时唐筝免不了还是被冻了个激灵,赶忙又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衣服。   大晚上的, 除了在栈道守夜的族人,地面上空空荡荡, 被清扫后又积起来的浅薄雪层被踩出“咯吱”的声响。唐筝这会儿头脑清醒了点, 睡不着也没什么事儿干, 索性爬上栈道跟人聊起了天儿。   今天守夜的是个很健谈的男人,约莫是因为后加入的关系, 对唐筝不太了解, 开始时还有些惶恐,没多久便也放开了,天南地北地侃着自己以前见识过的东西事物, 加上普遍会夸大的描述算得上有趣。   守夜是个很无聊的活计,这会儿就他们两人, 男人兴致勃勃地讲着, 唐筝听着听着却逐渐有了睡意。正待她想要起身告别, 抬头间便看到有人从远处的屋里走了出来,小小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今天就到这儿吧。”唐筝打断男人的滔滔不绝,快速爬下梯子跑去。   荆似乎也不是起夜,定定地站在门外望了会儿天上的月亮,似是月中, 圆圆的月亮照得地面还算亮堂,听见跑动的响声看去,见是唐筝有些惊讶。   “你大晚上站在这儿做什么?”跑到跟前,唐筝不由分说地敞开身上裹着的袍子把人兜进去,就这么一会儿荆身上已经带上了凉意,她话里不无责怪,这人每次都不记得自个儿容易生病。   “轻点儿,荷他们在睡觉呢。”荆小声地说:“我就是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其实外面隔着一个院子根本吵不到里边,唐筝配合着放低了音量,笑道:“刚刚还见你困得睁不开眼睛,怎么这会儿睡不着了?”   荆反问道:“那你怎么在外面,刚从外面回来,要说不累我可不信。”   “我也睡不着......”唐筝嘟囔着,刚刚存下来的睡意这会儿又被风吹没了,灵机一动,唐筝说道:“要不然你去我那儿睡吧。”   闻言,荆朝院子内看了眼,迟疑着没立刻答应,唐筝急忙又道:“这会儿再进去肯定吵到他们,睡不着我们可以说会儿话,聊会儿天啊。”   看了眼眼神希冀的唐筝,荆点了点头,“好吧。”   见她答应了,唐筝脸上的笑容愈甚,“走!”说着,收回手,拉上人拔腿就跑。   “诶,慢点儿!”   唐筝拉着荆一路小跑回自己家里,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壁炉还亮着,便又往里添了点柴火。屋内暖和,荆在冰凉的手上呵了口气,打量着这间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眼就能看过全部内容。   “快上来吧,被窝里暖和。”说话间唐筝已经爬上了床,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床位道。   脱了鞋,去了外衣,荆跟着钻进被窝里,侧着枕在枕头上,看着对面的唐筝问道:“想聊什么?”   “嗯......”被窝里暖融融的,唐筝沾着枕头睡意就上来了,身子一弓,把头埋进荆的脖颈间装死,“好困啊,明天再聊吧!”   “......”那刚刚说要一起聊天的人是谁?   荆虚抬着手,等回过神来下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真的累了,抱在腰上的力道也轻了不少。   轻轻把手放下,搂在唐筝的背上,荆难得地抱着这个大型娃娃,逐渐也有了睡意,昏昏沉沉间跟着陷入了梦乡。   --------------   许是半夜闹腾了一会儿的关系,次日族人都起地得晚了一些,在加上住的偏远,族里的动静传不到唐筝她们这边,等荆醒来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天上。低头看了眼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出奇的一晚上两人都没动一下,还是入睡前的姿势。   盯了一会儿,荆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慢慢放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嗯......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那为什么榛总喜欢揉自己的脑袋呢?   荆百思不得其解,失神间许是手下的力道重了些,唐筝哼哼唧唧起来,可眼皮沉得很,抱在荆腰上的手圈拢,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想着时间不早了,荆稍稍纠结后还是决定起来,可腰上的手搂得紧,无奈之下只好轻轻推了推,“榛?该起了。”   “唔......”唐筝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抱着荆的身子扭来扭去,最后把人半压在了身下,小声哼哼道:“陪我再睡会儿......”   荆被迫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有些哭笑不得,“不早了,你先放我起来?”   “不要。”神志模糊的唐筝一口回绝,之后就跟蔫儿的茄子一样软下身子,转眼呼吸又变得绵长起来。   “......”   荆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得由着唐筝抱着自己,身上的分量也不太重,无趣间捻起一根发丝举到半空,然后松开,反反复复地玩了起来,竟然意外地找到了一丝乐趣。   浅眠两三个来回,唐筝总算是清醒了些,中间醒来时不是感觉不到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只是懒得理会,现在脑子不迷糊了免不了动起坏心思来。   唐筝猛地把头抬起,果然看到了一张受惊愣神的小脸,颇像第一次在她怀里醒来时的样子,像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听到唐筝隐忍的闷笑声,回神的荆有些气恼,挣扎着要起身,可依旧箍着她腰的手却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荆板起脸来。   “不要。”唐筝笑着说道,在荆生气前埋头蹭了蹭她的脸,放软了声音说:“在外面好累哦,晚上又冷又饿,三天两头没饭吃。”   荆微微挣扎的动作一僵,不动弹了。   唐筝暗地里偷乐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又抬头问道:“现在一直和荷住一起么?”之前荷和枳成了亲,荆就跟她住在大房子里,她出去这段时间里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嗯。”两个人一上一下凑得很近,荆不自在地扭了扭,点头道:“荷不放心我,就一起睡的。”   “一张床?”唐筝又问。   “对啊。”荆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和荷还需要睡两张床的么?   好像是很正常,唐筝转念一想,不对,“那昨天呢?枳可回来了啊。”   “后来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所以晚上跑出来了。”荆不好意思地说道,挤在两人中间是有点奇怪。   唐筝蹙起的眉头舒展开,不管怎么说枳终究是个大男人,哪怕对荆像是父亲般的存在也不合适,顺势提议道:“要不然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怎么样?”   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一个人住么?房间有很多,我可以让荷多放张床的。”   突然被梗住,唐筝脸上红了红,她之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脑子一转,结结巴巴地胡诌道:“我,我昨天发现自己怕黑,所以就跑出去了。”   荆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唐筝的脸,在这种时代怕黑的确是个很少见的事情,不过想想之前大家都是围在一起的,昨天她又表现得那么反常,便也信了,只当她的脸红是害羞。   被看得脸上发烫,说谎心虚的唐筝强硬道:“你搬不搬?!”   “噗嗤。”许是唐筝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有意思,荆一下子笑了出来,连忙点头,“搬,搬,搬。”   达成目的的唐筝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看荆笑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又气得牙痒痒,就着箍在腰上的手挠起痒来,凶道:“看你笑我!”   “啊!”荆惊呼一声,赶忙去躲唐筝的手,可被压在身下哪里动的了,“别,哈哈哈,痒!”   两人在床上打闹了好一阵,最后从唐筝手里挣脱的荆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拖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而我们的族长大人,摸了摸鼻子跟着下床去,准备把徒弟们一个个都找一遍!这房子空空荡荡的,她一个人能慢慢凑合,两个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得一点点置办起来,要不然多难看。   在偶尔小雪纷飞的这一个月多里,唐筝里里外外把自己家捯饬了个遍,大到围墙,小到地砖,全都是她亲手置办的,没有一个人走到她家里不觉得惊讶。   厨房间起了炉灶、灶台,橱柜里满满当当摆放着样式不一的精致餐具,这些可不是山的手艺,就他的审美还弄不出这些花样来,全是唐筝自己做的,以后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杂物间还是原样,只是旁边又让檀起了一间屋子,让荆堆放她的药材用,还有大大小小的架子和簸箕,方便她处理。   非竹制,而是全木制的餐桌也椅子可花了唐筝好大力气,皮手套都磨破了两双,当然,四平八稳的桌椅用起来相当有价值。   院子里特意让人移来的一颗桂花树光秃秃的,能不能活先不说,死了到时候再去挖就是,旁边还有一排排的园艺架,放着暂时还只有泥巴的盆子,用来给荆种花儿用。旁边还有一块儿空地,等天气暖和了开地种些菜什么的。   等院子里地上小路的最后一块砖铺上,唐筝看着大变样子的院落甚是满意,虽然现在看来还很荒芜,清一色的泥巴色,不过以后绿意央然的样子都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成型了!   “怎么样!”唐筝挺起胸得意道。   “嗯,棒。”扫了一眼周围某些听说是具有艺术气息,反正完全看不懂的奇怪装饰品,荆给予着充分的肯定。   第76章 种田   今日的木部落格外热闹, 空地上人头攒动, 中间围着的正是唐筝和雀。   “真不知道你要这些做什么。”雀摇着头说道。   不断有人从她身后把一筐筐的黄豆和水稻搬过来, 堆在一起, 数量相当可观。   “吃啊。”唐筝理所当然地说,脸上的喜意怎么都盖不住, 这么多的种子足够她捣腾好几回了。兴奋劲儿过了,想起来还没付钱, 唐筝问道:“你准备怎么卖?”   这是个大问题, 雀想了想, 沉吟道:“以前和石部落交易,大概这一筐豆子能换一锭盐, 不过我准备再换些陶回去, 你看着给吧。”   一句‘这么便宜啊’差点破口而出,在口中辗转一番,唐筝僵硬地问道:“陶鼎好用么?这回想换些什么样的?”   “很好用。”提到这个雀笑了起来, “比河部落的好上很多,又大又结实, 这回想再换两个回去, 不知道给你多少东西合适, 谁让你们不接受皮子呢?”   唐筝干笑两声压下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宰肥羊的心思,坦言道:“说实话,你现在不清楚这些种子代表着什么,我也不好定义它的价格,但两口鼎绝对没有问题, 其余的陶我随你挑一些怎么样?”   雀挑了挑眉,对于唐筝的真诚很受用,笑道:“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我吃亏也就这一次,不必放在心上。”   “那哪儿行,我以后还指着你吃饭呢。”唐筝连连摆手道。   “呵呵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意外之喜,雀应下之余对唐筝高看一分。丝毫没有小部落斤斤计较的做派,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就怕骨子里底层生活惯了,经不起大场面,扶都扶不起来。   “走,带你看看东西去。”唐筝引着雀往新盖的仓库走,暗地里抹了把汗。刚刚粗一看就有十几筐的黄豆大米,一筐起码也得有个四五十斤的样子,实在是占大便宜了。   说实话,黄豆虽然雀部落有在吃,但吃多了容易胀气,所以无法代替芋头之类的根茎类植物成为他们的主食。而水稻,他们没有晒谷脱壳的认知,稻壳和大米混在一个锅里,煮粥还好,水加少了变成饭就有点刮嗓子。再加上水稻产量其实最低,散在水里找起来也麻烦,在食物充足的时候,这两者在雀心里的分量都不太高。   唐筝带着雀挑了不少东西,这次交易可以说是宾客尽欢,走之前唐筝用自家的皮子换雀帮忙从石部落带些盐回来。既然暂时瞒下了晒盐的事情,还是一套做全了好,免得引人怀疑。   送走了雀没几天,獠又来了,看起来整个人红光满面,一见唐筝就笑得看不见眼睛,肯定是畜牧有了发展。   事实上这小半年里狼部落没存下来几头牛羊,至于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全因为靠着捉来的牛羊群这个雪季比起往年过得滋润了不少,去雀部落换口粮的次数也从三四次减到了两次。   剩下的那群崽儿,獠可不敢再动了,指着它们长肉呢。   獠也没换多少东西,像是路过来聊会儿天的样子,知道雀刚走没多久后当天就带人追了上去,说是聚会完了再来。   人走光了,木部落依旧没冷清下来,黄豆大米到手,大雪融尽,正是耕作的季节。   搓了搓手,唐筝拉着线开始规划田地,黄豆是旱田,水稻是水田,不过开地当然都是一样的,一把锄头一个人,得把这土都翻开才行。   黄牛的驯养还在进行中,期间母牛们生过两次小牛,吃着他们喂食的草料脾气更加温顺,也没那么怕人了,但要用来耕地显然还得再有个一两年。   好在时间并不紧张,雷季那场暴雨淹不死水稻但会压坏秧苗,不管是黄豆还是水稻都得过了那个时间才能开始种,慢慢用人力开垦完全没问题。   外面的人锄地,唐筝捯饬着木头给家里添砖加瓦,甚至还在房子后头挖了个地窖,冬天种的一些雪菜腌上屯放在里面,等时间把它们慢慢变成可口的咸菜,秋收之后炒上肉丝下饭吃。   转眼雷雨已经过去,就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雨直接把大半开垦好的地翻成水田,用耙子细细地犁一遍,二三十公分高的水位线足以闷死泥土里没有发芽的野草种子,事先翻地时拌进去的草木灰是极好的天然肥料,就等着插秧了。   插秧得有秧苗,其中一块地里全是湿泥,没有过多浮于表面的水分,这便是唐筝的秧田。   乘着天气晴朗,唐筝把前几日吸饱了水分发出芽儿来的稻子撒进秧田,密密麻麻的稻子均匀地散在土里,用竹子做的扫把把它们轻拍进泥土表层,再撒上一层草木灰,不消一周就能长出满满当当,绿油油一片的秧苗来。   为了防止鸟类捉食,用竹片和拉薄的蚕丝起一个暖棚,透光性能良好,里面的秧苗长得不如露天的强壮,但成长速度会快上不止一倍。   秧苗只有一亩不到,拥挤地长在一起像是一块绿色的草坪,带着大约五公分的泥土直接铲上来,不伤根茎,四五根分为一株整齐地插进水田里即可。开始唐筝还怕自己种得不够,实际上全部插完了还多出来不少。   插完秧旁边的地也差不多干了,黄豆没那么多讲究,翻地起垄,泡发长出胚根和两片叶子后直接种上就行,间隔要大,给单个植株留出足够的生长空间。   族人是看不懂这些的,只知道族长又在玩弄这些草啊豆子之类的东西,而现在,他们正在帮忙做船。   人手多种的少,等全部地种上雷季才过一半,唐筝决定带人到海边去好好地晒上一票盐。去年的盐只够吃喝,连她自己的咸菜也才腌了五坛,腊肉火腿什么的更是不够用。   晚上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唐筝盯着在身边躺下的荆说道:“明天我要去海边弄些盐回来。”   这件事之前提过,荆没有太过惊讶,随口应道:“嗯,这回去多久?”   “可能要两三个月。”唐筝说。   荆的身子一僵,不说话了。两三个月有点久,这还是第一次。   唐筝自己也觉得太久了一点,又盯了会儿天花板,侧过身看着荆的侧脸问道:“你见过大海么?”   “没。”荆摇了摇头,跟着侧身和唐筝面对面躺着,疑惑道:“问这个做什么?”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唐筝兴致勃勃地提议。   荆有一点心动,“可是我还得......”   “就这么决定了!”不等她说完,唐筝打断道:“荷她们会弄的,少你一个没关系!我是族长我说了算!”   “可......”   “没有可是,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于是唐筝第二天就带着荆一起跟着船队,浩浩荡荡地向着大海进发。   一共六艘船,除了唐筝他们之外,去掉带队的鳞便都是战士,装备齐全,碰上什么都不虚。   这次走的路与上回不同,是最近的那条,如果遇上那个野蛮的部落唐筝准备直接将其铲除,只是对方运气似乎不错,竟没被他们碰上,一路平稳地到了海边。   没再去之前晒盐的那块地,唐筝带人一路向上,没多久在一块礁石较少的沙滩上着陆。   由于时间比较晚的关系太阳的能量已经开始减弱,等船推上了岸,唐筝便让人开始收拾起周围的地来,这回带上了不少皮子,两三个月可不是两三天,得住得舒坦一点。   大海总有种让人心胸开阔的感觉,伸了个懒腰,唐筝对身边的荆问道:“怎么样,好看么?”   “嗯,很好看。”荆眺望着大海的尽头,那里只有一条与天连接的线,她们光着脚站在海边,潮水来回荡过脚背,凉凉的,很新奇。   唐筝见她出神,跑去在沙滩上搜寻了一阵,特别漂亮的贝壳没找到,但意外发现一个空的海螺,兴冲冲地跑回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海螺长着少许的倒刺,黑灰色斑驳的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甚至很丑。荆拿着它一脸的疑惑,“这是?”   “啊,这叫海螺。”唐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耳朵说:“放在耳边听听看?”   荆迟疑着看了唐筝一眼,慢慢将海螺贴向耳边,蓦地眼睛就亮了。   “听到了么?”唐筝笑着说道:“这是大海的声音。”   “嗯!听见了!”荆用力点了点头,耳边的声音空灵得像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风声,在缺少音乐的年代格外珍贵,神奇而又美丽。   “对吧,我......”唐筝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族人在的小树林边缘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还有陌生的叫喊声,“出事了,我们快走!”   顾不上穿鞋,唐筝拉着荆朝那里跑去,族人的战斗力她自信没人敌得过,可被附近的部落发现他们这些外来者总不是好事,如果是传说中的河部落,那真的只能另寻宝地了。   “发生什么事了?!”唐筝抓着一个族人问道,远处能看见几个仓皇逃窜的陌生人。   族人摇头道:“突然撞上来的,好像是在躲什么东西,结果一头扎进我们这里,乌他们已经追过去了。”   这里地势平坦,哪怕树木林立也能看得很远,两人说话间前面的动静已经止住,应该是乌他们捉住人了。   “我们过去看看。”唐筝招呼着人向前面靠近。   被捉住的是四个男人,地上散落着他们的鱼叉,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捕鱼人,但散乱肮脏的毛发和身上虽然残破,却能看出几分高档的服饰并不相称,口中哇呀呀地怪叫着,极快的语速让他们听不太明白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出大概是在愤怒地谩骂。   “安分点!”乌一脚踢在被他制住那人的腿弯处,将其压在地上。   唐筝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怎么样?都捉住了么?”   不等乌回答,被压在地上的男人看清楚来人后率先愣住,表情十分惊讶。   “是你?!”   第77章 虎狼   “你认识我?”   唐筝左看右看, 好像的确是对她说的没错, 迟疑着把手指向了自己。   那人一顿, 结果却摇了摇头。   唐筝更加疑惑, 她在这里还能认识什么人?经男人一闹这些人也没了之前的挣扎,他们软下来, 唐筝便也让人放开了手。   “那天海边,我见过你们, 在一个很大的木头上。”男人解释道, 操着一口很奇怪的口音, 不至于听不懂,但很别扭, 看出唐筝是领头人后小心地问道:“可以, 放我们离开么?”   唐筝一下子想起去年海边离开时见到的那伙捕鱼人,穿着的确和眼前这些人有几分相似,可当时看起来明显是个大部落出来的, 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没立刻答应他,唐筝问道:“你们在躲什么?”   男人身形颤了颤, 似是愤怒又似是害怕, 压低声音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 你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   “可是我好奇啊。”唐筝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对于他的告诫不甚在意,不过这人倒是挺不错的,“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换你们平安离开, 很划算的交易。”   男人的脸上流下不少汗水,不时地朝着身侧的方向看去,不多时,似是下定决心般恨声道:“河部落!是他们屠杀了我的部落!”   河部落!   不光是唐筝,周围的人皆是惊讶不已,传闻中河部落不是一个纳四方来客,相当和善的一个部落么?   “有人在朝这里过来!”从前方跑回来的杉将大家从震惊中拉回。刚才一部分人追赶这些捕鱼人,而她则转头朝着他们奔逃的方向探了探,十多人正四处搜寻着什么,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唐筝心下一惊,扫了一眼四周平坦的林地,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仅仅几个呼吸,河部落的人已经追了上来,看到奇装异服的木族人警惕地举起长矛慢慢靠近,怪叫的声音太远听不清楚。   无数想法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身前这些人和他们毫无瓜葛,交出去也并无不可,但这样不但换不来河部落的友善相待,看到装扮奇怪又实力强悍的他们说不定还是猜忌和防备更多。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跑!”唐筝厉声道。   “是!”   周围的战士们低喝一声拿起自己的武器向前冲去,厚实的藤盾挡在前方无惧对方的攻击,人数本来就比对方多,转眼就将他们全数击溃,逃跑的人也被追上击杀于脚下。   雷霆般的迅猛突袭让脚边这些逃亡者目瞪口呆,而唐筝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不适。果然血腥的事情经历多了对心性有影响,还以为那时候出现的戾气已经消磨干净了呢。   手上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唐筝转头看向愣愣的荆,捏了捏她的手掌担心道:“你没事吧?”   “嗯?”荆把视线从远处拉回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感叹一声,“现在他们好厉害啊。”   “......”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孩,白担心了。   “我去看看他们受伤没有。”说着,荆松开唐筝的手迎着族人们跑去。   实力是强悍,但受伤还是难免的。一位族人的手臂被透过盾牌缝隙的长矛刺了个血洞,其他人都还好,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   荆担心路上会出事便随身带了些药粉,是实验了一年下来止血效果最好的那种,毕竟其他的病难治,外伤又是他们最常遇到的,这方面的研究比较侧重。   处理完了族人,荆顺便把中间那些还没回神的逃亡者们也捎上了。每个人身上的伤口都不少,时间长的已经开始溃烂,荆非常地道地用烧热的石刀烫了一遍。   “她是巫师?!”之前同唐筝说话的男人总算拉回了自己出窍的魂魄,小声惊呼道。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惊讶。   坐在旁边的唐筝瞥了他一眼,随后扬起唇角笑道:“还是非常厉害的巫师。”   “可她......”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男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在他的印象里巫师可都是披头散发,总喜欢摇头晃脑,还会拿着一根可怖杖子的样子。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青春永驻?天上的神灵?   “我才不小呢,已经十一岁了。”正好处理完最后一人走来的荆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带着一点点生气地反驳道。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小,包括雀和獠在内,看她时都是面前这男人现在的样子。   十一岁的确不小,可男人还是无法消化这件骇人的事情,族里早一点的再有一两年都能生孩子了,可做巫师......他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巫师。   别人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就是对荆的肯定,唐筝心情颇好地揉了揉荆的脑袋,笑道:“不小了,我们的荆是个大人了。”   “哼。”荆瞪了唐筝一眼,平时就是这人说她年纪小的次数最多。   “呵呵。”唐筝讪笑着收回手。荆瞪她的眼神没什么力道,甚至可以说是轻飘飘的一眼,不过小家伙的气势莫名的足,每次都让她不敢再乱动。   只听“噗通”一声,这下轮到唐筝他们错愕了。看着转眼跪倒在身前的男人,唐筝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自顾自地面朝荆伏下身去,“求求你,救救我的族人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显然是被惊到了,荆虚抬着手想去扶他起来,结果又被挣开,只能求助般地望着唐筝。   “咳。”唐筝轻咳一声,觉得荆无助的时候有点可爱,敛了敛笑意严肃道:“你先起来说话,要不然我们肯定不答应。”   男人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披散的头发自下而上抡了个圆,吓得唐筝揽着荆往后挪了挪,干笑两声说道:“你先把话讲清楚,你们族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原先在附近也算一个大部落,大约有三个十掌数,可逃出来的连十掌都不到。”男人慢慢讲述着,话里有些沉痛,“你们应该是西北边的人吧,和那个经常去河部落交易的人说的话很像。”   唐筝点了点头,他说的应该就是石部落,不过从一百五锐减到五十不到,的确是一场大屠杀了。   擦去脸上的泪水,男人说道:“其实你们要的盐附近一些部落都有。每天早上海水退下去,到了接近晚上的时候石头上都会有一层盐,只是河部落占去了最大的那一片,而且他们有陶可以不停地煮出盐来。煮盐要很多的木头,他们人不够多,开始的时候只从周围的小部落里抓人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看不惯周围同样卖盐的人,杀人、抢人,他们就跟野兽一样,谁不屈服就杀掉,我们前面已经有五个差不多大的部落遭殃了。”   真正的奴隶制!   唐筝心中惊讶更甚,哪怕还只是起步也足够让人吃惊,这世界果然大得很。   “我们有很多人受伤,生病,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是没有时间给我们停下来喘口气。我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你们,可人也能算东西的!其他人我说了不算,我自己我还能做主,救救我的族人吧!”说着说着男人磕在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我们也可以的。”身后几个男人跟着哀求道。   唐筝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忍,转头一看荆还是一副你拿主意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唐筝对身前的男人说:“行了,别哭了,我带她去看看。”反正得利的还是她,救他们时本来就多少打了点这方面的主意,还少废她口舌。   男人破涕为笑,一兴奋鼻涕都喷了出来,不住地说:“谢谢,谢谢!”   嫌恶地退开些许,唐筝急忙摇手道:“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卫生到哪儿都是个大问题!   男人叫螺,他凄惨的部落叫沙。河部落迟早会发现自己的人死在外面,此处不能久留,唐筝藏好了船只便带人全数前往螺其余族人藏身的地方。   这个地方倒是很妙,听说离他们原来的住址不远,但隐蔽在礁石丛中不易寻找,唯一的问题就是晚上实在太冷。   刚注意到唐筝一伙人浩浩荡荡过来时他们还拿起武器准备拼死搏斗,等知晓唐筝来意后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被寄予厚望的人浑身不自在,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少人都被海风吹出了风寒,高烧不退。唐筝把皮革分发下去让他们盖上,越发觉得该早日离开才行,可带着这多出来的二三十个人该去哪儿好呢?   “你在想什么?”荆终于出声打断了唐筝的沉思。现在已是深夜,处理完了身后那些人她们便在这礁石上坐了许久了。   唐筝把头侧在自己膝盖上,轻笑道:“我在想啊,以后该怎么办。”   本来是图人家几口人没错,但万万没想到这将近三十个都赖上她了。老弱倒是没几个,但病残占去了大半,再加上河部落出乎意料的表里不一,之前的打算全部被推翻,得重新想一条出路才行。   不知该如何劝慰,荆摸了摸唐筝的头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嗯!不想这个了!”唐筝舒展了一下腰身,海边的风冷,却让人很舒服。   夜晚,海边的天空更显干净,听了会儿海浪声,荆突然问道:“榛,你以后会和人成亲么?”   “嗯?”唐筝疑惑地看向荆,“大概不会吧,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随口问问,总听你提什么情情爱爱的。”荆随口说到。   端起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回过味儿来的唐筝了然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说!是谁?!”   荆没有回答,定定地看了唐筝一会儿,但她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唐筝想了又想迟疑道:“脊?”   荆摇了摇头。   “猞?”   荆还是摇头。   那会是谁?唐筝又连问了好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荆都只是摇头。   等唐筝实在想不出人来了,荆问道:“你不是说男孩子女孩子喜欢就好么?为什么只有男孩子的名字?”   “女孩子?!”这可把唐筝吓住了,脑子一个短路失声大叫道:“不会是桐吧!”   荆愣了愣神,随即笑了开来,“不告诉你!”说完爬起身朝后跑去。   唐筝赶忙起身去追,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诶!是不是桐啊,你说啊!”   完蛋了!守了一群狼崽子,忘记一群小兔子了!   第78章 新址   海边礁石层叠, 看上去平坦却难以行走, 理所当然, 荆是跑不过平日多加锻炼的唐筝的。   “看你往哪儿跑!”唐筝一个前跳跨上荆所在的礁石, 抓住她的手臂便拖进怀里抱住,追问道:“说, 是不是桐?”   荆挣扎了一下,收效甚微, 看了眼四周的族人回避着说道:“把手放开, 人家都看着呢, 你现在可是族长!”   “族长怎么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你回答了我就把你放开。”唐筝毫不在意。事实上除了那些新族人, 其他人确实对于她们的打闹表示司空见惯。   躲也躲不过, 荆无奈地转了个身面向唐筝,认真地说道:“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唐筝微愣,心直口快地问道:“不喜欢其中一个男孩子是在开玩笑, 还是喜欢女孩子是在开玩笑?”   闻言荆笑出了声,戳了一下唐筝呆愣愣的脸说:“我天天都跟着荷, 你也老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我少和男孩子接触, 你看见我总跟谁玩了?能有时间喜欢谁?刚刚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真的?”唐筝蹙着眉不太相信地问道,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脊还送过东西呢?猞还明目张胆的告白呢不是?谁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这群小崽子有没有做什么,荆长的好看又是巫师,别说自己族里,就是雀和狼部落都有个不安分的小崽子对她“爱慕有加”。   反观唐筝自己, 好像真的一点桃花运都没有……   “真的~”荆的手改戳为揉,笑着说道:“快松手,人家等着你商量事情呢。”   将信将疑地把手松开,唐筝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荆的鼻子,装作凶狠地说道:“天天跟我开玩笑,回来再收拾你!”   “知道啦,快去吧。”荆扯下唐筝的手,朝着不远处往这儿看的那些人抬了抬下巴说道。   唐筝顺着视线看了眼,螺扶着一个女人在等她。不好意思让人生着病还吹风,唐筝又恶狠狠地捏了一下荆的鼻子,这才急忙跑去。   “石头后面去说话。”唐筝迎上那个叫贝的女人,和螺一起扶着她往大块的礁石后面去。   贝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如果唐筝没有出现的话她大概会是这个苟延残喘的部落的族长。或许是因为住在海边的关系,她和她的族人一样皮肤显得黑而干燥,只能从她耷拉的眼皮和苍白的嘴唇上看出虚弱的迹象,眼角和额头处已经出现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细纹。   三人在沙地上席地坐下,很快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唐筝看了他们一眼坦然道:“报仇的事情得先搁一搁,我这点人再厉害也对付不了那么大一个河部落。”   哪怕收下的是一群老弱病残,既然继承了一个部落的人,那属于这个部落的仇恨自然也承下了。   听唐筝这么说,周围有些人自然是急了,一个男人激动道:“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都还在河部落里关着呢!”   “闭嘴!听族长把话说完!”贝扯着虚弱的嗓音低喝道,她显然在族中有几分分量,男人再不忿再冲动,嗓子眼儿上的那些话也只能憋回去。   唐筝不悦地皱了皱眉,严肃道:“不管你们归顺我是为了什么,这份仇我也会记下,但希望你们清楚的认识到现在的族长是我!”   做了将近两年的族长,又常与雀这样的大人物接触,再加上实打实的见过血,现在的唐筝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些气势,说起话来声音不大却力道十足。   男人身子一抖,惶恐地结巴起来,“我,我不是......”   “好了。”唐筝打断他,并不想再跟他计较,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人我会救下来,但不是现在。我要跟你们讲清楚的是,我的部落离这里很远,如果用两条腿走的话大约需要四掌个日落才能到,所以我不会带你们回去。”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回过味儿来急急地想说话,可想起刚才的警告又紧闭上了嘴巴,急得直抓自己裤腿。   唐筝满意地扫视一圈,说道:“你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人数也不少,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再加上迟早要来的报仇,还是在这里附近找一块地方重新建一个部落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的确有道理,可......之前说话的男人又忍不住开口了,纠结地说道:“要是没了河部落的四处追杀我们是能好好安顿没错,可那儿有地方去啊。”   唐筝耸了耸肩说道:“那就是你们的事儿啦。只要是水边,哪儿我都能带你们去,可这周围你们都比我熟,河部落不太会去又能安顿的地方就得你们自己想了啊。”   男人抓耳挠腮答不上来,他身边那个小矮个儿的女孩子倒是动了。就见她往前挪了挪,在大家中间的沙地上用手指划了起来。起初唐筝知晓她在画地图,随着越来越细致的描绘逐渐明白了几分,其中一条宽且狭长的喇叭口应该就是他们来的那条河流汇入大海的地方。   女孩儿手下稍稍一顿,在几个地方点了点怯怯地小声说道:“这几处地方有部落,这个大点是河部落,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地图上最详细的部分为三角形,海岸线为底,河流为中线,其中不少的部落散布其中,特别是水边的地方,分的虽开,却依旧显得密集。   “我觉得这里可以。”有人指着一个空处提议道。   “不行,这里我知道,水坑很多不能住人。”很快又有人否决了之前的提议。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除了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儿外贝也没说话,只看着地图的某一块地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唐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论,不时地扫向沉思的贝。没多久,贝不负众望地伸出了手指,点在一块巨大的空处道:“这里可以。”   “这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盯着贝指着的那个地方。   唐筝挑了挑眉,无怪物大家这么震惊,因为贝手指下的这处在海岸线之外。   “这里有个岛?”唐筝问道。   “是的。”贝点了点头,“这里肯定没有人会去。”   “可是我们怎么过去啊。”很快有人提出问题,这地方没人大家都知道,可如何去岛上才是个大问题。   不急着同意,唐筝轻笑道:“说来听听?”   贝解释道:“这个岛不远也不大,上面住上两个部落大概就得吵起来,但基本上只有泅水最厉害的人能过去,不用担心河部落。”   男人跟着感慨道:“是啊,我以前试过,到一半感觉没力气就回来了。我们不是每个人都会泅水,这可怎么过去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螺笑出了声,“这个不用担心,族长能带我们过去。”   见过船的人跟着笑了起来,没见过的人一脸茫然,难不成还能飞过去不成?   “好!”唐筝拍了下手掌,朗声道:“明天去看看,过得去我们就定在这里!”   她的木船是内河载物用的,航海想都别想,经不起风浪,要是太远还得另寻他处,决不可能去冒险。   这次老天爷大概又眷顾了他们,第二天唐筝在贝的指引下朝着南边一处地方望去,那是一条扁扁的,隐约能够看见的小型岛屿,离入海口更近,应该在木船的承受范围之内,毕竟这里近海处一直很平静,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   事不宜迟,苦涩的根茎和直接在篝火中烫熟开口的蛤蜊肉胡乱塞进嘴里,唐筝急匆匆地带人朝自己的船寻去。   一路平安,船那里还留着一半的族人,等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唐筝才放下心来,将掩藏在杂乱树枝下的木船推进海里。六艘木船搭载五十余人虽然有些挤,但承重方面丝毫没有问题,还能活动开手脚。   船队朝着既定的方向驶去,岛屿并没有唐筝想象中那么远,和海岸线的直线距离划船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不过要想游泳过去那定然得耐力极好才行了,等闲之辈绝对过不去。   第一次见到船的人直到登岸都未从震惊中回神,那种漂浮在海上前行的感觉十分新颖,开始时船体摇晃带来了些许惶恐,可到最后都惊喜得说不出话了,这是一个何等厉害的物件啊。   想着不能没东西吃,唐筝又让人带着渔网下海捕鱼,抛洒的渔网又让新族人们惊叹了一把。浅海没什么危险,更何况岛屿与陆地中间只是一段浅浅的低凹罢了,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站在海边看了眼身后的岛屿,唐筝心中暗暗点头,的确是一个理想的地点。   要说这岛,靠近时就知道的确是不大,也就和前世一个小型城市差不多大小,两三天约莫就能徒步绕岛一圈,外围又都是沙滩,里面那个树林子里有大型猛兽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食草类的大型动物都不一定有,除了茂盛的植被外可以说是荒芜到了一定地步。   唐筝带着几个人进林子里探了探路,半天下来只看到了兔子和野鸡,另外就是几条比较肥壮的蛇了。   这三四条蛇相当粗壮,个个都有拳头大的腰身,在这岛上无忧无虑的它们今天头一次遇上了敌人,不幸被打断了七寸,剁下头颅,拔下蛇皮,成了两锅色泽清凉的蛇肉汤。   早上吃得实在是仓促,这会儿一顿饱餐之后唐筝拍了拍肚子开始规划起新的领地来。   这里基本上无人打扰,也没野兽偷袭,城墙都不需要起一个,至于其他的当然是轻车熟路了。   石斧石锄所有族人都是信手拈来,一块林中空地在几天之后被清理出来,不远处的沙滩上正有人晒着盐,再加上捕鱼人,暂时算得上是自给自足了。   第79章 救人   现在正是深夜, 风平浪静的海边一艘艘木船缓缓登岸, 不断有人影从上面跳下, 行动迅捷, 飞快地向着前方满是礁石的地方行进。   “你们几个先过去看看在哪儿。”背靠着礁石,唐筝对身边的杉说道。   “是。”   杉一挥手, 几个人影在黑夜间翻过密布的礁石,朝着不远处亮着火光的地方摸去。   距离他们在岛上安营扎寨已经半月, 在这期间除了建设岛屿之外唐筝让鳞回族里又调来了二十多个战士过来, 并让斥候们探清楚了河部落的状况。   河部落规模之大让人惊讶, 族人数量大概在三百左右,听起来只比雀部落他们多出百余人, 但可别忘了他们还有大量的奴隶, 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是五百多的人口,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村落了。   树林的边缘有很多搭建在半空的房屋,以树干为天然的支柱建立平台, 挡去冰冷的海风,隔绝地上的湿气。地面上生着不少火堆, 当然这些都不是给住在树上的人用的, 而是那些蜷缩在一起, 抱团取暖的奴隶们。   周围有不少手持长矛的人靠在外围的树干上睡觉,长矛抱在怀里,没有多少攻击性,仅仅起到监视和警示作用。这些看守者之间间距不超过五米,如果出现大量逃离的人很容易惊动他们, 而少数的话......不太可能有少数,这样的举动除了带动别人一起逃跑,就是直接被人举报。   河部落会在奴隶的手臂上划下记号,伤口愈合后的伤疤在这个年代根本不能消除,这些奴隶就算逃出去也会面临河部落的追杀,“附近”根本没有部落愿意接纳他们。遇到了装作没看见已是极好,抓起来送来河部落换取奖励才是寻常,所以时间越久,这些奴隶越不愿做逃跑这种事情。   没过多久,杉找到了原本沙族人所在的位置返回。运气不错,正是面朝他们最近的位置。   “动作小心点,不行就回来。”唐筝对着战士们说道。比起从未见过的“族人”,她当然是更偏袒这些看着她长大的族人的。   “放心吧!”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唐筝推了他一下,笑骂道:“就是你这样的才不让人放心,出了岔子三天没饭吃,围墙里面跑一百圈!”   “等着!”乌气道,身边有个汉子笑着拉了他一把,急匆匆地跟上前面的人,慢慢将步调调解至一致。   这种偷袭的事情他们还从未经历过,杀戮和鲜血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陌生难以接受的事情,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   放轻脚步缓缓靠近,最前面的枳转头朝身后的战士们递了个眼神,几个人分散开来朝着看守者靠近。   树干不粗,站在后面能够听到对方的轻鼾,左手从背后绕过,在捂住嘴巴的同一瞬间,右手的石刀迅猛地扎进对方的咽喉!   看守来不及挣扎,咽喉处的石刀又快速向着侧面拉动,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是一股小型的泉口,带着有别于外部的温度冲在手上,粘稠而又温暖。   手下的动静越来越小,抓在手臂上的手软软地垂下,捞过顺势倒下的长矛轻轻放在地上,抬头时周围的同伴都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连四人被放倒在了地上。   身后举着盾牌的战士换位到前面,小心靠近到目标身边,奴隶们都是灰头土脑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还是会有些差别,何况已经在远处观察了好多天了,自然认得。   一切还算顺利,约莫是白天都太累了,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未被惊醒。   枳将盾牌护在身侧,推了推最外面的一个男人。   男人的神经似乎很敏感,在枳推第一下的时候浑身一抖便醒了过来,本以为又是谁想去方便让他让路,谁想一睁眼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你......”   “嘘,别说话。”枳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地解释道:“是贝让我们来的,听懂了就点点头。”   虽然口音听起来很特殊,但男人在听到贝的名字时显然颤了颤,激动得不住点头,借着火光还能看到他涨红的脸色。   枳试探着把手拿开一点,见他没说话这才完全松开,说道:“快把族人叫醒吧,动作轻一点。”枳不敢让自己的人动手,他们醒来看到陌生的面孔必然惊叫,还是让熟人来说为好。   男人点了点头,不自觉流露出喜意,不知道贝是哪里找来的这些人,看起来好是厉害。转头叫醒族人时,男人不经意瞥到了神秘人身后的看守者,正面朝着火光耷拉的脑袋下鲜血一片,直观的视觉冲击让男人的情绪迅速冷却下来,不自觉地朝着神秘人看了一眼。   “嗯?”枳鼻间哼出一个不耐烦的音节,多耽误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男人呆愣的样子让他感到不悦。   男人一个激灵,冷意从脚底一直袭上脑门,明知对方是来救他们的也免不了害怕,抖着手去推身边的同伴。   “唔......你干什么啊。”被推的那人拍开男人的手,眯着眼睛问道。   “嘘。”男人赶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小声道:“贝让人来救我们了,小声点,把族人都叫起来。”   被叫醒的人一愣,很快发现了身边还有其他的陌生人,睡意被吓了个清醒,但喜意很快冲散了一切,“哦哦,好!”   一变二,二变四,被叫醒的人越来越多,但动静止不住得越来越大,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吵醒了旁边的他族人。   “你们......”醒来的人左看右看,大晚上的不睡觉都醒着做什么,扫到枳他们和被毙的看守时一惊,失声惊叫起来,“啊!!!”   尖锐的尖叫声刺破夜空,不管是地上还是树上的人皆被惊醒,河部落的战士们迅速抄起手边的长矛从房子里探出头来,一人大叫道:“有人要逃跑!抓住,呃......”这时,一根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说到一半的话堵在喉间。   “拉上人!我们快走!”在最远处掷出长矛的樟大声喊道。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河部落的战士叫喊着,纷纷从树上的房子里或爬或跳下来。   周围尖叫声四起,混乱一片,枳挥舞着盾牌拍开一根飞来的长矛,焦急地推搡着这群慌了阵脚的人往前去。   远在百米开外的唐筝等人一下子便意识到行踪暴露了,一批人快速前去接应,另外还有几人已经推着船往海里去,随时准备离开。   “准备!”唐筝带着弓箭手们离开礁石的遮掩,一字排开正对准了河部落的营地,事先准备好的箭矢上缠绕着线绳和树枝,此刻已经燃起了火焰,绷在弦上蓄势待发。   “放!”   一声令下,点点火光犹如流星般飞射而过,目标不是人群,而是那些树上的房屋。   最近干燥的天气让屋顶铺设的树叶茅草一点即燃,一瞬间便是火光冲天!   原本待在屋子里的女人和老人们惊叫着开始向下逃窜,未能命中目标的流矢在人群中坠落,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迫使人群以不同的圆心开始向四周逃窜,场面愈加混乱。   “快!快!快上船!”不管三七二十一,唐筝带头把逃过来的人推上船,对着身边的杉叫道:“快去把枳他们叫回来!不要恋战!”   “是!”杉立刻应下,朝着混战的地方跑去。   对方没有什么战术又急于救火,枳他们垫在后面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但对方人数实在不容小觑,只能一边用盾牌抗击着怒气冲冲的河部落战士,一边护着救下来的人往后退。   “嗖嗖嗖”   几道熟悉的箭矢穿过盾牌的间隙扎进敌人的身体,前方压力骤减。   “人差不多了,族长说别恋战!”杉看了眼几艘已经载满人离开的木船,朝着枳他们喊道。   一斧子劈退身前的敌人,不远处又有人追上来,枳喝道:“我们走!”   战士们开始快速向后退去,几支箭矢直射,逼得对方寥寥十几人不敢再上前,过了危险距离众人立刻向木船飞奔而去。   “杀了他们!”赶上来支援的敌人叫喊着掷出手中的长矛。   “啊!”   “棕!”   跟在棕侧方的乌见他被长矛射穿了大腿,赶忙一把扶住差点摔的他。   “没事,啊......”棕反手握住长矛将其拔出,额头上冷汗直冒,好在这种长矛前端只是被磨尖了而已。   “快上来!”最后一艘船前,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唐筝焦急地大喊道。   看了眼身后的敌人,乌一把将棕的手拉过自己的后颈,拖着他拼命朝木船跑去。   跑在最前的几个敌人紧咬在他们身后,看到有人受伤心中一喜,跑动中将手中的长矛托起,对准两人就想掷去,电光火石间又是几只箭矢飞射而来贯穿他们的身体,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两人在箭矢的掩护下被拉上木船,几个汉子推着船离开海边,翻身上了木船便开始奋力划动船桨,径直朝着远处划去。   “噗”的几声闷响,一根根长矛擦着船沿扎进海水中,看着在月光下越来越小的几点黑影,岸边的河部落战士震惊而又气愤地放下手。   “族长,被他们跑了。”海边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对刚抵达的纤瘦女人说道。   女人盯着那几个黑点眼睛微眯,异于周围族人的偏白脸色隐隐能看出压抑的怒气,声音冷得可怕,“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第80章 别扭   “哈哈哈哈, 他们一定气死了。”看着远处岸边密密麻麻的黑点, 汉子们大笑道。   “都当心着点儿吧, 估计明天开始不好混了。”唐筝有些担心道, 他们又不能每天只吃鱼,另外的肉类和素食都是平常偷偷跑来岸上打猎收集的。   汉子们显然不这么觉得, 行动上点着头满口的答应,不过依旧互相嬉笑着, 各种搞怪地模仿着河部落那些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懒得去理他们, 唐筝小心地走到棕身边蹲下来询问道:“怎么样?还能不能行?”   “当然没事, 嘶......”棕想要逞强,船体晃动中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唐筝微微皱眉, 看了眼他湿漉漉的,不知是被海水还是鲜血浸湿的裤腿,说道:“再坚持一下, 上了岸让荆给你看一下。”   棕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爽朗地笑道:“哈哈, 有荆在我肯定没事儿, 过几天就能出去给你猎头熊回来!”   “这次是扎在腿上, 要是下回扎在胸口上,十个荆都救不回你。还熊呢,这话你回去当着熊的面讲啊。”唐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那不是没扎在胸口上么。”棕讨好地笑了笑,不甚在意。   暗自翻了个白眼, 唐筝提高嗓音开始给附近船只上的战士们安排明天的注意事项,不管他们放了几分心思在上面,唐筝的命令他们还是会遵从的。   被救回来的那些人缩在船里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许是他们刚被俘虏没多久,数量依旧比较可观,大约三十多个青壮年,男女都有,对身边这些浑身浴血的陌生人感到害怕,不知贝让这些人来营救他们是真是假。   等事情都安排下去船队已经离海岛很近了,远远能看见点点火光,是岛上的族人举着火把在等他们。   “来了来了!”岸边的人激动地一拥而上,将六艘木船团团围住,热情地拥抱着里面重获新生的族人,此起彼伏的高呼中还能听到喜悦的哭泣声。   “都给我让开!”唐筝朝着前面大喊一声,汉子们推开失去理智的人群给抬着伤患的人开辟出一条通道。   早已料到会出现伤亡的荆快速迎了上来,引着他们往营地去,那里亮堂并且干净。   荆一一看过几个伤患,按照轻重缓急处理着他们的伤口,手下动作飞快,还不忘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啊?”唐筝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自己,耸了耸肩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嘛,就跟在后面看着而已。”   条状的布料在伤口处系好,荆抬头看了眼唐筝,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最后被咽了下去,继续处理下一个伤患,只给唐筝留了个背影。   唐筝在旁边蹲了会儿,看荆重复着同样上药包扎的动作觉得气氛怪沉闷的,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背问道:“他们没事吧?你的技术好像越来越熟练了,看起来伤得也不太重,是不是过几天就能好了?我......”   “停!”荆回头打断唐筝的喋喋不休,“你说过病人需要安静。”   再迟钝唐筝也感觉到了荆似乎在生气,赶紧用手指在嘴巴前面比了个叉,乖乖地住了嘴,对于躺着的伤患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只能凶狠地瞪了两眼。   过了一会儿,无聊而又纳闷的唐筝偷偷摸摸地退了出去。海边那群相聚的人情绪依旧没有平复,唐筝找到聚在一起的战士们,想了想又把杉单独拖了出来。   “有什么事么族长?”两人离开人群好大一段距离,杉好奇地问道。就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吩咐,也不该只叫她一个人出来才对。   唐筝纠结了一下,别扭地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接下来说的话不准让别人知道,听见没有?”   杉越发地诧异,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如果有人问你,你受伤了没有,你说没有,结果那个人生气了是怎么回事?”之前两个人也没说几句话,唐筝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这个上面,可是看起来明明没毛病。   “听起来很正常啊。”短短两句话杉听不出一点问题,这莫名的生气的确很奇怪。   “嗯,我也觉得很正常。”唐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心想是不是问题出在别的地方,自己记漏了什么。   “等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稍微了解唐筝秉性的杉迟疑着问道:“族长你的没有是怎么说的?”   “谁说是我了!”唐筝像是被踩了尾巴,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大概就是说跟在别人后面根本不会出事儿这样。”   杉憋着笑,反问道:“看起来很轻松,无所谓的态度?”   唐筝想反驳自己明明很认真,这会儿一回想,她平常的态度的确是那样没错,更加别扭起来,“差,差不多吧。”   在自家族长大人略带威胁的目光下,杉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对方和这个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应该是在关心她的安危,对方明明之前一直在提心吊胆,这个时候嬉皮笑脸的话很容易让人生气,族长你说是不是?”   “嗯......”唐筝端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要是自己大概也会很生气才对。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唐筝再一次警告道:“不准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是!”杉立正后大声应道,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绷不住。   越发觉得尴尬,唐筝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忙吧,我,我先走了。”说完不等杉回应,她自己先拔腿跑了。   唐筝在营地外面纠结了一会儿该怎么道歉,进去时荆已经安排伤患们睡进皮革撑起的帐篷里去了。这里用的是附近惯有的树屋,帐篷还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嗯?”荆停下脚步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脸上的表情比刚刚缓和了一点。   “那个,刚才......”这会儿到了跟前唐筝把之前想的解释都忘了个干净,手掌焦虑地蹭了蹭自己的裤腿,该说什么来着?   荆诧异于唐筝今天怎么开窍了,学着她惯有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讲话。   对于这种不擅长的事情唐筝越着急脑子就越乱,本着讲不清楚道理就耍赖的原则,唐筝一把抱住荆,把自己挂在她身上委屈道:“别生气嘛,我知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唐筝的个头本来就比荆高出大半个头,现在曲着膝盖挂在荆身上别扭不说分量还不轻,荆无奈地环着这个大型玩偶的腰用力往上托,要不然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可就惨了,“你好重,先起来。”   “不要,你先不生气我再起来。”唐筝耍赖的功夫一流,不过还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高问题,自觉站直了一点。   这人平时看起来成熟得像是老祖母那样年纪的人,有时候又幼稚得堪比族里还只知道玩闹的孩子。怎么说来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家里有个不让人省心的也容易早熟。尽量不让她听出自己的笑意,荆淡淡地问道:“那你说刚才说错什么了?”   “就是......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我不该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别生气了~”说着唐筝又晃了晃荆的身子,还好附近没什么人,要不然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荆挑了挑眉,问道:“谁教你的?”她可不信凭唐筝自己能想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   被戳中心事的唐筝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手站起身,讪笑着说道:“我,我自己啊!还能有谁?!”   “嗯?”   “好啦!”见瞒不过去,唐筝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杉,我问的她......”开头还有点横,结果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唐筝害臊的样子颇为少见,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不怪你了,以后这种事情少出去几次?”   “嗯......该睡觉了!”唐筝快速转移话题道,不给荆说话的机会,把人抱起来就朝房子跑去,“快点睡,明天我们出去玩儿!”   ......   对于这种无赖下次一定不能轻易松口。   -------------------   第二天两人自然没有真的出去玩,一个忙着照顾伤患,一个忙着处理那些救回来的奴隶。   贝已经跟他们讲过了事情的经过,部落被毁,慕强的原始人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平等的待遇,比起之前算得上黑暗的日子,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奇迹。   而大海那头的狩猎和采集如同唐筝所说的那样,的确受到了河部落极大的干扰。   河部落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开始在四周搜寻他们的下落,资本雄厚的他们即使不自行搜寻食物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消耗掉一些库存罢了。   开始几天木部落的战士们凭借自己的武装力量逐个击杀了不少小团队,但河部落的族长似乎很聪明,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周围各个部落也开始加入到搜寻队伍中来,可以说,现在附近整个河部落管辖范围之内都是他们的敌人。   好在他们安居在海岛上,对方也不会找上门,唐筝让人乘着夜色偷偷回族里去调一些肉干、芋头之类的东西过来,也会让一些没有被标上记号的人伪装着上岸寻找食物,一切做得隐蔽,暂时还算安全。   交给贝他们一些关于捕鱼的技术和晒盐的技巧,在果季的第二月唐筝带人启程返航,并且留给他们两艘木船,吩咐他们在明年雨季的石部落贸易时可以酌情用腌制的咸鱼去换取人口。   今年就不闹腾了,安安分分把底子打实了吧。   咸鱼只是浸泡在高浓度盐水中再晒干的食物,简单好做,却能够在满足食物摄入的同时补充盐分,定然能够拥有极大的市场。   晒盐的工程也正式步入正轨,真正省力的晒盐方式并不是干煮卤水,而是将带着卤水和盐粒的沙子用竹竿或是其他东西装起来,架在锅上用水蒸气融化其中盐分并挤压出卤水,汇入干净的容器中通过几次过滤后直接放在太阳下晾晒,这种方法能够省去大量的燃料资源。   留下一部分战士保护这里,唐筝只需每隔几个月派人来视察即可,并且还能够带回大量的食盐以供他们自己食用和发展。   这次行程生了一点波折,但收获之大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第81章 大米   在海岛上生生耽搁了一月有余, 一行人带着满载的雪白盐粒回道族中时部分的稻子已经开始熟了, 点点金黄色散落在碧绿的海洋中, 比什么都令唐筝欣喜。   一株株的黄豆丛中豆荚成串, 比以前吃的那些小是小了点,不过这产量绝对比水稻要可观多了, 这两年不拿出去买卖还能给养得黄牛改善一下伙食。   随意洒在鱼塘边的菰米不用怎么照料,现在也成片成片地生出不少, 可以让人去看看有没有哪些长“歪”成了茭白, 都是极好的东西。   这些田地间有小小一片是唐筝的试验田, 里面种着一些“畸形”的水稻,采来时它们不会自动脱落, 在自然环境中算是致命的劣性基因, 然而这却是唐筝最想要的。选择性育种,慢慢将这些植物挑选最优质最适合的部分成为种子,让它们脱离最原始的形态, 变得更适合耕种和量产。   用心对待这些作物,它们不会来报答人类, 但被动地长高长壮更适合人类进行收割。   眼看着地里的作物都快熟了, 屯放的谷仓倒是一个都没做出来, 唐筝赶紧拉上人开始建造。这第一年不用太多,约莫三个两米直径,高三四米的谷仓就够了。木头材质,圆顶伞盖下撑起一段中空地段,那里是倒入谷物的地方。谷仓的底端有一个可以拉开的小门, 就像是饮水器,吃多少取多少,很方便。   檀和脊两个徒弟紧锣密鼓地带着人建谷仓,唐筝抓了大徒弟山去挑选石料,她要做两样即将会用到的东西。   第一件选取的石料很大,直接让人从附近露于地表的山石上开凿下来,两个人合抱才能将其围拢,用来制作一样与口腹相关的器具——石磨。   石磨的样式很简单,两个圆形的转盘一大一小,中间掏空装木棍转轴的地方最是难凿,不停用细碎的石粒增加摩擦力,生生用木棍钻出了两个洞来,加上上面那个磨盘倒入谷物的洞口,不说整出石磨的大体形状,光这三处地方就花了两人好几天的功夫。   两块磨盘吻合的那一面从中心划分出八个等份的扇形,然后就着里面的三角划上一道道的凹槽,一块三角内线条朝左上,那相邻的下一块线条便是朝右上,刻痕的深度取决于这个石磨是用来磨制黄豆还是大米,两块磨盘反向转动间凹槽处便会将它们切断研磨,反复收集倒入数次才能得到粉末状的细腻大米粉或是黄豆粉。   当然将黄豆充分浸泡后弄成豆浆也不错。   点豆腐的卤水唐筝是有的,石膏没空去找,但作为晒盐的副产品盐卤她多得是。富含氯化镁的盐卤有毒,味道也苦,用的时候需要把控好量,做出来的豆腐带着这种苦味,一般被叫做老豆腐,抽了空还是得去找找石膏做嫩豆腐才好。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大部分水稻已经成熟并收了上来,几个族人在地里收割着稻草,有了这些稻草再加上黄豆的茎叶,雪季黄牛们的口粮就不用再特意去外面采了。用陶砖铺设的平整空地上翻晒着稻子,黄橙橙一片,而黄豆不着急,等整株干枯之后再收也不迟。   在这即使忙碌也让人觉得幸福的时刻,参加完石部落聚会的雀和獠带着族人再次前来拜访,看到成片的粮食,哪怕之前丝毫不放在心上,现在也是吃惊不已。   “你真的用我给的那些东西变出了这么多来?”雀不可置信地对站在身前笑意盈盈的唐筝问道。   变这个字用得很好啊,唐筝那么点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调笑道:“现在还觉得上一个果季我是在开玩笑么?”   “不不不。”雀连连摇头,以往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除了种子还需要什么你直说,我好早早让人准备起来。明年,明年我就开始种!”不好吃又不是不能吃,她有更多的人能种出比木部落更多的这种东西来,食物的好处她再清楚不过!   唐筝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过会儿慢慢讲,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哈哈哈,是饿了,等吃饱了再说也不迟。”獠大声笑道。种地不关他的事儿,以后也是用牛羊跟雀换,他自然是不着急的。   “行,走吧!”雀没好气地瞪了獠一眼,抬脚往大堂去。   之前被满地的稻子震惊了一下,两人这会儿再看这木部落跟一年前又变了样子。地上铺着的一块块像是陶,走在上面很平稳很舒服,两边一排都是房子,奇怪的是朝着他们这面的墙大半都是空的。   “这些房子好奇怪,不堵上晚上怎么睡觉?”性情直爽的獠直接问了出来。   “啊,这些不是用来住人的。”唐筝放慢了脚步向疑惑的两人解释道:“你看石部落那里人多的时候不是乱的很么?卖一样东西的在一间房里,这样找起来也方便。”   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走了两步突然又觉得不对,一拍手掌惊讶道:“好啊,你居然打的这个主意,这是要当第二个石部落啊。”   唐筝但笑不语,雀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的脑子都让肉给堵上了么,要不是族里的人不够,早一年前她就能成了。”   雀是个明白人,在这些方面比獠要通透些,发现了也没阻止便也是默认了。   见獠脸色涨红,唐筝笑着说道:“这对你们不也是好事么?你们两家离得远,我正好在这中间,等你门手里有了多余的肉和食物来我这儿我自然是都能买下来的,到时候你们再缺什么也能直接从我这儿买去,省了大半的力气不是?”   獠也不笨,其中价格必然有出入,冷哼一声道:“哼,怎么说都是你最占便宜。”   “呵呵呵,我的日子好不好过不都得看你们二位么。”唐筝轻笑一声,迎合道。   会客的大堂到了跟前,唐筝说笑着带两人落座,族人自觉下去把晚饭端上来。   众人坐定,唐筝说道:“地里种的那东西我叫它米,既然现在正是把它们收上来的时候,那今晚自然就该请你们尝一尝。”   雀和獠闻言皆是蹙眉,这说的米可不如芋头好吃啊。   没过多久,唐筝的族人们端着一碗碗雪白的米饭进来,脸大的碗里只盛了大半,原始人胃口再好也有个定量,大米来之不易,吃不够再添,吃不了可不能浪费了。   “这是什么?不是说吃米么?”雀指着碗里的东西问道。   唐筝故作神秘道:“你们先尝尝?”   碗边放着勺子方便不会使筷子的人用,其他人不动手,唐筝率先示范着拿起来舀了一勺桌子中间用盐水焯过的肉丝放在碗里,里面还有些蘑菇丁丰富口感,然后从下面挖起一勺米饭,带着上面的菜一起送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地说:“一起吃啊。”   下面传来敢于尝试之人的惊叹声,雀和獠两人这才将信将疑地跟着吃了一口,随后也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雀问道:“这是米?”   唐筝笑着点头,现在吃的才是真正的白米。   大米的外层不光有稻壳,还有一层硬硬的米糠,口感很差,露天晾晒掉多余的水分后扬去稻壳,放进舂米桶里用舂米杵砸去硬壳才能得到软糯的白米。舂米时力道适中即可,壳碎不会伤到里面的白米,米的坚硬程度超乎想象。   而这舂米桶自然就是唐筝做的第二个物件,一块能放平稳的石头中间钻孔,可比石磨好做多了,舂米杵也不过是根上粗下细,底部圆滑的木棍。   蒸熟的米饭在锅中闷上一段时间看起来不会水汪汪的,粒粒饱满不显松散,吃进嘴里是一种久违的满足感,对于雀他们来说这种明显的饱腹感只有芋头能与之相提并论,也就是说米完全可以代替芋头,并且在产量和口感上更胜一筹!   此刻,米在众人心中的位置瞬间提升了数个高度。   加上简简单单几个菜肴,唐筝和雀吃完了手里的一碗便饱了,獠又去添了一碗,一顿饭下来米饭给人的感官似乎饱腹程度甚至要优于芋头,让雀更加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能种上一波。   水足饭饱,唐筝向雀问道:“怎么样?这样的米可以让你满意了吧?”   雀难得地开怀大笑,“哈哈哈,你真是个神奇的人,好,非常好!”   “那以后我们交易的米都得是刚刚吃的那样的啊。”唐筝适时地提出些要求,买回来了还得自己舂那就太不划算了。   “对,得像刚刚吃的那样的才行!”獠也跟着说道。   “可以!”正在兴头上,这点小事雀不放在心上,爽快地应了下来。   三人相视大笑,獠想着合作伙伴有了这样稳定而又实惠的食物来源就相当于自己拥有了这个渠道,用自家多余的牛羊去换简直轻而易举,心中自然欢喜。   雀显然是最大的赢家,白得了这种技术,完全能够想象出以后食物多得吃不掉的场景。   而唐筝......以后可以倒买倒卖,空手套白狼了!   “天也黑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唐筝提议道。   “好。”两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觉得是有些乏了。   “走吧,我送你们去住的地方。”唐筝起身领着他们往住处去,让族人一一安排妥当,这才舒展了一下脊背往家走。   远远地能看见家里亮着灯,窗户还没关上,她和雀他们一起用饭不知道荆晚上都吃了什么,应该是和老祖母他们一起的吧。   房子前背着光,走近了唐筝才发现小桥前有人影,心想这么晚了荆怎么还在收拾东西,难不成是在等自己?结果唐筝眯着眼睛一看,哟呵,猞这小子还挺长情的,又不是她族里被教育过的族人,思想觉悟有点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跟一个小天使探讨了一下,别的不说,不过我发现了一个你们没注意或者说没在意的事情。 虽然通篇我用的现代普通话方便表达,但是我们的主角说的其实是方言啊!还是那种朝着古汉语,白话文方向发展的方言! 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一种伟大乡村爱情故事的感觉! 特别是华东和华南地区的小可爱,千万不要自动带入家乡话(正经脸)。   第82章 礼物   “这个, 送给你。”猞腼腆地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递到荆的面前。   环境昏暗, 但眼前这个白惨惨的东西非常醒目, 荆迟疑着接了过来,小声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 你喜欢就好!”猞咧开嘴笑道。   “咳。”   一道干咳声惊动了两个人,唐筝装模作样地走过来对猞说道:“时候不早了, 刚刚好像看见獠在找你, 你……”   “啊!那我走了!”耿直的猞丝毫不怀疑, 转头就跑,还不忘回头喊道:“明天我再来找你!”   荆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 引得猞高兴不已, 兴冲冲地跑出了两人的视线。   唐筝目送着猞消失在黑暗里,再回头看了看荆,神色古怪。   “不回去么?”荆准备往家里走时发现唐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奇怪地问道。   “回啊。”唐筝说着慢慢往家门口踱,不远不近地跟在荆身边, 边走边瞟向她手里的东西, 憋了会儿忍不住问道:“他送你的什么?”   荆停下脚步也不应她, 直接将那东西塞进她怀里,沉甸甸一个,匆忙之下唐筝差点脱了手。   唐筝黑着脸抱着比篮球还大的一个头骨,要说没看见那是假的,只是荆什么都不说让她觉得有点别扭。现在别扭是没了, 手底下一片冰凉,这黑灯瞎火的抱着个头骨更奇怪了。   荆推门进了屋子,发现身后又没了人,回头问道:“不进来?”   “来了。”颠了颠手里的东西,唐筝进屋时用脚把门带上,隔绝了门外已经泛起的丝丝寒意。硕大的头骨放在对门的圆桌上,栓好门后唐筝一脸嫌弃地又看了它几眼,这年头送东西就是这么诡异,海边的人多少会送点串起来的贝壳、石珠子之类的东西,他们这儿她见过最多的就是兽牙串的项链或是挂坠,一大个头骨这么送的也是少见。   荆就着炉火点了盏灯放在里屋的桌上,出来时见唐筝表情不太好,问道:“你不喜欢?”   “你喜欢?”唐筝反问道。   头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很大,显然来自于一只猛兽,除了眼眶处的眉骨上有一道异于其他地方的划痕一直延伸进内里外,总体品相极佳,连牙齿都相当的整齐,生前应该是被人从眼眶处贯穿而死的。   所以送这个是做什么?显示自己的强大?要说这是还没她高的小屁孩儿猞猎杀的,她才不信呢。   “还行。”荆给予中肯的回答,眼前这个头骨放到别处去也是被人所喜爱的物件,不乏会有阔绰的族长或是其他人追捧,完整的兽皮和头骨是彰显自己力量和气势的最佳物品,当初石部落的那间房子里就摆满了这样的东西,眼前这件放在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是么?”唐筝审视般地打量着这个头骨,将一根手指伸进张开的口腔中,指腹擦着犬牙的牙根慢慢下勾,擦着尖锐的牙尖抽出,坚硬的触感能感受到它的锋利,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的确是个挺不错的东西,如果不害怕的话。   荆冷不丁淡淡地说道:“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可以......”   “扔掉?”唐筝挑了挑眉。   “放起来。”荆白了她一眼,“人家刚送的你就直接扔了?你那堆东西的房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再扔一样进去也不嫌多。”   “有道理诶。”唐筝端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盯着头骨看来一会儿突然道:“不不不,这么好看的东西我要把它挂起来。”   说着,唐筝开始环顾四周,真准备寻个合适的地方挂头骨。荆看着突然情绪高涨起来的唐筝十分莫名,一猜就知道她又得瞎忙活好一阵,转身便回里屋睡觉去了。   等唐筝把头骨挂上挑选的墙面,满意地端详之际才发现荆已经不见了踪影,探头一看果然在床上,正借着油灯翻看白天刻下的竹简,听见动静抬头与她对视一眼便将竹简妥帖地放在了枕头边上,显然是在等她。   三两下脱了鞋钻进被窝里,唐筝侧躺着面朝荆问道:“你觉得猞怎么样?”   “这个问题好像问过。”荆说道。   “有么?”唐筝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去年的事情,又问道:“那现在呢?现在有没有一点想法?”   荆微微蹙眉,反问道:“你很想我有想法么?”   “不是不是。”唐筝赶忙否认,胡乱摇着头,解释道:“我是觉得猞以后肯定是狼部落的族长,要是和他在一块儿他肯定不会过来,你要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又肯定不习惯,所以......”   荆的面色好转了一些,接道:“那里也不会饿肚子,应该没什么受不了的。”   “可是,可是那里......”苗头不对,唐筝想说些什么“诋毁”一下狼部落的形象,结果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一时语塞顿在原地。   荆轻笑一声,被子下的手轻轻握住唐筝的手臂,说道:“好啦,逗你玩的,我没有喜欢他。”   唐筝松了口气,狼部落是另类的父系,谁知道那里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荆要真去她肯定得担心死。稍稍提起了那么“一点”的心重新落地,唐筝接着话题开始调戏起荆来,问道:“既然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   唐筝开玩笑般的问题让荆微微愣住,一时间没回答上来,唐筝的心又咯噔了一下,“真有喜欢的人了?”   短暂的沉默,荆直视着唐筝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女孩子?”唐筝小心翼翼地问道,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以她的智商来看荆暗恋的绝对不是男孩子,毕竟作为族里最漂亮最有气质还是大巫师的荆,什么男孩子不是前赴后继,还需要暗恋?   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持续的时间稍长,荆还是点了点头。   唐筝脑子里迅速划过族中年纪相仿的几个女孩子,但是平常她自个儿老往外跑对她们不甚熟悉,想不出到底谁最有可能,甚至还想到了几个年长的女性,比如......荷。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唐筝轻咳一声问道:“那你有跟她讲过么?或者说透露一点这方面的想法?”   “有。”荆开口道,但语气一转又有些幽怨的感觉,“不过她好像看不出来。”   这么笨的?唐筝暗暗鄙夷话题中这个人的情商,转念一想现在的人没接触过喜欢同性这件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拉低的印象分稍稍往地平线上回拢了一点,作为一个过来人,唐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确定自己喜欢她了么?”   没有立刻回答,荆顿了顿才说:“我不确定。”   “嗯,你还小,这种特殊的感情也可能是一时间的错觉。”唐筝有些宽慰,果然荆还是很理智聪明的,年纪不大心思沉稳,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女生,不确定是应该的。想了想又不能太打击小姑娘的初恋,这事儿的八字说不定以后能撇上一撇呢,唐筝又说道:“你看要不然这样,把这件事儿先放在心里,要是过上两年还觉得喜欢她,再勇敢一点去跟她表明心意,怎么样?”   唐筝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好,眼睛亮亮地等待荆的肯定和表扬,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点了下脑袋,“好。”   “乖!我们睡觉吧!”唐筝心情上扬,两年这么久肯定能让她看出来是谁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考量一下对方品性怎么样!要是不合适,那肯定窗都没有了。   “等等。”荆用手抵住唐筝的胸口,拒绝她的靠近。   “嗯?怎么了?”唐筝疑惑地问道,有喜欢的人就不让她接近了?这也太快了吧!对这个神秘女性的好感度一下子跌进低谷,面色开始沉了下来。   唐筝脑子里的千回百转荆当然是不知道的,往后退开一点距离,荆嫌弃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洗澡?”   “......”好像是的。唐筝脸上微红,刚刚回来着急,后来又被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搅和就忘了。   荆伸手推了唐筝一把,“脏死了,快去洗澡。”   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嫌弃了,唐筝受到了打击,不服气地凑过去,就算没洗澡也不至于脏啊!   “又说我脏!我哪里脏了!”   “不要过来!”   “你还能拿我怎么,啊!!!”   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声后,一切重归与平静。   -------------------   广袤的神州大陆上无数的生灵依靠着这片土地扎根,存活,生长。其中的木部落同样渺小,毫不起眼,如同小细胞一般无声地分裂,一步步壮大。   春去秋来,金黄色的稻谷又熟过两季,任凭外面波涛汹涌,小小的围墙隔绝出一片安宁,如同唐筝四年前所许下的诺言,用双手和知识为族人带来了吃不完的食物和富足的生活。   而生活的基调从来不会平静,实力的强大也避免不了勇者的牺牲,蛇皮蒙出的战鼓敲响如雷的战歌,这片大陆的一隅越发风起云涌。   衬着满目的白色,在这大雪停歇,小雨未至的时节,唐筝带着风尘仆仆的战士们再次从野地归来,那串名单上的名字被接连划去,只剩下最后两个。   两年的洗练让唐筝更加稳重,完全融入到这场残酷的游戏中,成王败寇,失败即死,一次次因为不合时宜的“良好品性”所带来的失败决策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尚不致命,却逼迫着她成长。   第83章 午饭   正午的木部落有别于这片大陆任何一块地方, 忙碌的族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该回家的回家吃饭, 没家的那些人则朝着街上门面最宽的饭堂子去。   一年前有了雀部落稳定的大米供应后对其他食物的需求大幅度下降,最近狼部落的游牧发展了两年有余也逐步趋于稳定, 比起之前只能拿出自己消化掉后的兽皮外,现在已经可以向他们提供整只的牛羊了, 木部落狩猎方面还在进行, 但已经不存在没有肉食的压力问题。   族内关于陶器、皮革、服饰、篾制品等的生产需求增加, 一部分人进入了生产业,一部分人跟着沧他们外出捕鱼, 剩下的大部分人除了战士外都开始从事耕种的劳动。   这些耕地的所有权都属于部落, 族人可以选择承包地皮从事这项劳作,除了唐筝给出的基本薪酬外,收获时能得到产出的一部分作物作为奖励, 所以即使工资比生产行业的低一些,愿意从事农耕的人也不少, 特别是女人们, 毕竟大多时候都很空, 还能做些其他事情补贴家用。   基于以上种种条件的达成,唐筝将早晚两餐改成了一日三餐,让柚带着几个女人开起了饭馆。族人可以选择吃免费的大锅饭,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份福利换取陶币,想吃什么自己买, 回家自己做饭吃。   当然了,有钱的也可以去饭馆里点餐,贵不了多少,柚的手艺可是得到族长真传的。   饭馆周边还有很多的店面,卖皮制品的、篾制品的、陶制品的、家具的、武器的、食物的,甚至还有饰品店,从海边带回来的贝壳和珍珠可是十分受欢迎的物件。   总的来讲,唐筝生产出大量的陶币分发给族人,再通过各种渠道将陶币兑换回来,在获得积极向上的劳动力的同时提高族人的生活质量,将货币系统真正融入到生活中,这个过程整整花了她将近四年的时间。   “都找桃领钱吃饭去吧。”唐筝对身后的战士们大喊道,脸上带着的笑意不太深。   战士们兴奋地欢呼一声,勾肩搭背地陆续离开,时间久了连女人们都习惯了这样相处,分外豪迈。   唐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实话的确有点累了,缓缓呼出胸腔间的一口郁气对还剩下的枳和杉几人道:“把东西放仓库去吧,记得找芜盘点一下,辛苦你们了。”   杉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容说道:“知道了,族长你也先去吃饭吧。”她的话里不无关心的意味,平常她对于唐筝来说还是一个大姐姐的角色,因为山的关系,在外面时两人也走得相对更近。   地上正准备搬走的一筐筐东西是从之前消灭的那个部落里带回来的,后面这几个目标都不小,资源也很丰富,出去一趟就只针对一个目标,不拿回来那就太浪费了,靠这个族里也赚了不少,这些部落的积累可不是唐筝两三年能比得上的。   “那我先走了。”唐筝挥了挥手,朝着老祖母的房子去,每次回来只要不太晚,她都会先去老祖母那里一趟。   走在宽阔而又平坦的路上,唐筝的心总算踏实了一点,身边经过的族人向她打招呼,人变多之后不至于每一个都认得,她也都会一一回应,对于她这位族长,族中每一个人都怀着十足的敬畏。   这是件好事,但唐筝觉得很难受,加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还是和以前那些族人待在一起更舒服一些。   “哟,看看是谁回来了?”   唐筝人刚走到门口,坐在客厅里的老祖母已经看见了她,招着手让她赶快进去。   老祖母拉着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唐筝高兴得眯起了眼睛,问道:“这回不出去了吧?”   “不了。”唐筝笑着摇了摇头,分开住老祖母身边也没怎么冷清,没事就喜欢带带孩子,但对她依旧放不开手,出去时间长了回来肯定得念叨。   这两年唐筝的身高已经基本上定型,虽说老祖母的确不高,但唐筝在女人当中也算是突兀的,在普遍要矮一些的大环境中比小部分男性还要高一点,差不多一米七不到一点,跟前世一样。   “好好在族里呆着,老往外跑,又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老祖母果然又开始抱怨这个了。   “这几个月肯定不出去了,我发誓!”唐筝一本正经地保证着,换来老祖母开怀的笑容。   这时,枝端着饭碗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唐筝也很惊喜,“师傅,你回来啦!”   “嗯,准备吃饭?”唐筝看着摆上桌的几个小菜问道,这会儿肚子也有点饿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老祖母抢先问道,“要是没吃就一起吧,正好荆应该也没吃饭呢,枝你去叫她一声。”   “好,我这就去。”枝应下就准备往外跑,被唐筝眼疾手快地拉住,不等她开口唐筝率先说道:“我去吧,正好回去换身衣服。”   枝回头看了眼老祖母,老祖母笑着点了点头,“让她去吧,你去柚那边多买几个菜回来,让檀他们也过来一块儿吃饭。”   “好嘞。”枝一蹦一跳地跑出去,还像个孩子。   唐筝向老祖母辞别,转身朝自己家走去,不知不觉间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一路快跑起来。   路不长,转眼自家院子就在眼前了,交错的篱笆里有棵矮矮的桂花树,现在光秃秃的,开花的时候很香也很漂亮,看荆喜欢,唐筝便特意找人从外面挖回来种在了院子里。当然,桂花泡着蜂蜜,舀一勺放在煮好的小圆子里味道也是极好的,哪怕没有酒糟。   院子里支着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架子,一个个簸箕里晾晒着切片或是切段的草药,几只兔子被放了出来四处蹦跶,一个看上去恬静淡然的姑娘正侍弄着自己种的长青植被,长发被一根簪子顺从地挽起,雪白色蓬松的皮毛搭在肩上衬得人更显消瘦。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荆抬头时唐筝已经进了院门,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扬起温润的浅笑,说道:“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唐筝几步就到了荆跟前,习惯性地想抱一下,想起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便停了手,看上去有些局促。   荆没再开口,伸出手磨蹭了一下唐筝脸上几道已经结痂的细长伤痕,表情有些不悦,唐筝难得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抓下她的手解释道:“摔了一跤在地上蹭的,一点都不疼。”   “我给你擦点药。”不容分说,荆拉着唐筝就往屋里走。   唐筝想说老祖母还在等她们吃饭,但看荆的气势,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接下来几天的气温大概会持续下降,她敢用自己的情商保证!就是这么可怕!   咳,因为以前试过......   被一把按在椅子上,唐筝歪着脑袋任凭荆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自家酿的米酒蒸馏后弄出的酒精也还不错,伤口小不怎么疼,特别是荆在伤口上轻轻吹气的时候甚至有些痒痒的,脸上还有点热,大概是旁边的炉火太旺了。   “还有哪里伤了么?”处理完了脸上的伤口,荆又问道。   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寒意,唐筝缩了缩脑袋,“没,没有了。”   “真的?”   “真的!”两个字唐筝说得掷地有声,就差把衣服脱了以证清白,赶忙转移话题道:“老祖母在等我们吃饭呢,快走吧!”   “不换个衣服?”荆看了眼唐筝身上灰扑扑还有些地方被磨破的皮衣微微蹙眉。   唐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是挺脏的,不过身上也好“几天”没洗澡了,“不换了,等洗完澡再换。”   “那走吧。”荆放下手中的小瓶子,先起身出了门,唐筝赶忙追上去,临走前不忘把房门带上,热气跑了过会儿洗完澡湿漉漉的可不好受。   唐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就知道哪怕受伤一点也会让荆不高兴,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然而谁曾想,驴打滚的时候居然脚滑了一下,不过也幸亏这一下,要不然荆可就不是不高兴这么简单了。   两人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位子上,几个徒弟都被老祖母叫上聚在了一块儿,见她们进来很是高兴,激灵的檀起身招呼着她们在老祖母身边坐下,吃饭聊着天,一派其乐融融。   山和柚早就成了亲,枝和檀前年也把事儿办了,没想到的是桐居然和脊看对了眼,唐筝这几个徒弟可以说是相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正说着桐和脊的事儿,两人都是内向的人,被说得面红耳赤,老祖母向这边扫过来,越过唐筝笑着问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上族里的谁?”   突然被问起,荆刚刚夹起的米饭重新落回碗里,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唐筝。   唐筝想起荆说过有喜欢的人,还是个女孩子,莫名有些不自在,开口对老祖母说道:“还早着呢,老祖母你怎么总操心这个?”   “哼。”老祖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就你会说,我还没说你呢,成天跑在外面,你还比荆大呢。”   想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准备找对象,可唐筝没那个胆,况且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也没敢靠近她的,唐筝低头扒了两口饭含糊道:“该有的时候就有了,说不定荆找着对象的时候我也跟着找着了呢?你别急呗。”   荆闻言侧头又一次看向唐筝,唐筝讪笑一下示意她不要在意,老祖母就是说着玩的,然后继续闷头扒饭。   “你就知道说些歪理!”老祖母恨恨地瞪了她两眼,看向荆时又是眉开眼笑,“你啊别听她瞎说,过几天雀和狼部落也来过节了,到时候仔细看看,族里没喜欢的就看看族外的也没事儿。”   “嗯。”荆低头小幅度地戳着饭碗,低低地应了一声。   “快吃饭吧!”唐筝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荆碗里,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放进老祖母碗里,“老祖母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显然不准备放过她,老祖母气哼哼地问道:“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干嘛,忙得看不见人,刚刚说去换衣服现在怎么还这身?”   “……”   荆也跟着看过来,刚刚唐筝说的好像是洗完澡再换,唐筝一个头两个大,沉默吃饭表示抗议,老祖母又说了两句最后觉得没意思才不再说她。   第84章 错觉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 好在几个小徒弟能说会道哄得老祖母开心, 唐筝在一旁勉强应和上两句, 回到家里时真叫是一身轻松。   “头发擦干了再睡。”荆把赖上床的唐筝抓起来, 拽过手边的布揉着她半干的头发。   唐筝坐在床边,家里舒适温暖的环境让她昏昏欲睡, 再加上头顶不轻不重的力道,眼皮更加沉得厉害, 抱着眼前的腰便把脸埋在了荆平坦的肚子上。   “唔......轻点儿。”唐筝哼哼唧唧的, 一头乌黑的长发沾了水容易打结, 荆用手指替她梳理时难免扯到。   看着自己腰上扭来扭去毛茸茸的脑袋,荆想扯两下疼死她算了, 然而手下的动作还是放轻了很多, 一点点用手指将打结的地方捻开。   好一会儿才把头发擦干,荆摸了摸唐筝许久未动的脑袋,柔声说:“躺床上去睡?”   神志模糊的唐筝抬头迷蒙地看了荆一眼, 乖乖上床躺好,特意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位来, 谁想, 荆替她掖好被子竟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   唐筝伸手拉住荆的胳膊, 一下子将人拽了回来,猝不及防之下荆跌回床上,撑住了床板才没压在唐筝身上。   两人靠得很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唐筝稍稍清醒了一点, 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微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荆手肘撑在唐筝身侧摸了一把她的脸调笑般地说道:“现在可是白天,还怕黑?”   唐筝老脸一红,不知是因为怕黑的谎言,还是因为刚才自己一瞬间的失神,眼神躲闪地说道:“那,那你陪我睡个午觉又没什么。”   荆轻笑一声,直起身子重新坐回床边,“我过会儿还有事,你先睡吧。”   “哦......”唐筝不情不愿地拉好被子,看上去是一副明显装出来的可怜样。   “我过会儿就回来。”荆一边起身一边无奈地说道,今天要处理的那批药材容易混,必须她自己去,尽量快一点吧。   目送着荆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唐筝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头躲在被子里没了声响。   被摸过的地方感觉怪怪的,居然对着相处了快五年的小姑娘红了脸,这具身体是青春期没错啦,可是......唐筝使劲儿搓了搓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平复自己微快的心跳,安慰自己都是错觉。   都说朝夕相处的人是看不出对方成长变化的,然而唐筝隔三差五就得出门,找别人部落麻烦不说,海岛那边去一次就得个把月,特别是最近势力逐渐强大,跟河部落的关系也愈发的僵化,每一次回来看到的荆都是另一个样子。   想想以前的日子,那个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姑娘转眼就长大了,还出落得亭亭玉立。或许是因为她的教育问题,荆的气质和其他女孩儿不太一样,在族人中十分出众,难怪有那么多男孩子喜欢她。   突然,荆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无异于一盆凉水将唐筝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慢慢将周身的被子裹进怀里,唐筝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自己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都五年了,要是喜欢早该喜欢了吧。   早该喜欢了......想到这里,唐筝打了个哆嗦,不不不,果然是想多了,怎么可能喜欢人家小姑娘好几年呢,看来单身太久会出现幻觉不是骗人的。   胡思乱想中,唐筝百般纠结地缩成一团,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好像有人在跟她说话,接着怀里多了个软乎乎的东西,相当熟悉而又令她安心的味道,抱进怀里睡得要比之前更踏实一点,再睁开眼睛已经天黑。   唐筝一动,浅眠的荆也跟着醒来,比起唐筝一觉睡得香甜,她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酸痛。精神上休息得还不错,但这身体上,有个体积不小的东西一直压着,还把她抱得像是海边那种八条触手的生物,实在是舒服不起来。   “醒了?醒了就快起来吧。”荆戳了一下唐筝腰上的软肉说道。   唐筝还想装死,毕竟被窝里这么暖和一点都不想爬起来,翻身把人压住,头往荆脖颈间一埋彻底不动作了,   身上的分量可不轻,荆好笑地推了她两下,“重死了,快起来去吃饭。”   “不要。”唐筝一口回绝,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太开心。   知晓她是中午被老祖母说得不敢去,荆放软了声音哄道:“本来给你买了只鸡,下午雀来了,你总不能不去见见人家吧。”   唐筝纠结起来,雀肯定会找老祖母聊天,而她对老祖母催婚的毅力真是怕得不行。最关键的是,老祖母成家立业的观念没多少,只是看她和荆年纪不小了,想着让她们两个赶快生孩子给自己抱着玩儿!   见身上的人还是没动静,荆又疑惑地戳了一下,唐筝猛地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道:“晚饭在家吃吧,我来烧。”   “不用去见雀么?”   “不去!”唐筝呲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边往外跑边喊道:“就当我一觉睡到明天大天亮好了!”   看着一溜烟儿就消失在门口的人,荆叹了口气,下床拉过旁边的衣服给她送去,总觉得自己在长大,这个人却是越来越小了。   中途也没人来叫她们,唐筝炖了只鸡,蒸了一锅米饭,炒上两个鸡蛋和一叠芥菜端上桌,卖相极佳。   “尝尝我的手艺退步没有。”唐筝从锅里翻找出鸡胗夹进荆的碗里,期待地看着她。   在炉灶上炖了很久,鸡胗早就烂熟,加上蘑菇的提鲜,咬在嘴里滋味极好,荆点了点头表扬道:“挺好的,快吃吧。”   唐筝笑了下,端起碗筷开始扒饭,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多,荆往唐筝的碗里添着菜,隔上一会儿就会说上一句“慢点吃”,要不然她过会儿肯定又得躺在床上嚎肚子撑得难受。   对配菜唐筝的要求向来不高,她喜欢吃白米饭这样有份量的东西,荆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扒饭的空档偷偷瞄了两眼细嚼慢咽的荆,一旦被发现就把脸埋进碗里,颇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几次之后,唐筝琢磨了一下好像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奇怪感觉,之前果然是鬼迷了心窍,偶然现象。   安下心的唐筝吃饱喝足,陪着荆一块儿洗完碗筷重新躺回床上,仰头看着正在旁边翻阅竹简的荆说道:“明天你要去做什么?我陪你吧。”   荆用手里的竹简敲了一下唐筝的脑袋,“雀来了,獠大概也快来了,你该去准备过节用的东西。”   唐筝委屈地翻身把脸贴在荆的大腿侧面,这个节是春节,想着一年到头族人都没个休息的日子,她就把春节定在了雪季快结束的这个月,庆祝熬过艰难的雪季,祈祷来年的丰收,迎接新的一年。   一般来说是这个月的月圆,算算日子的确是这两天没错,雀和獠两个部落会来参加凑个热闹,单纯的吃喝玩乐,晚上的时候会有一对一的单挑或是表演,男的女的都可以上去,赢了还能得到一些奖励。老祖母说让她们挑一挑看得上眼的男孩子说的也就是这天,表现好的可以得到异性的青睐,也可以大着胆子去追求喜欢的人。   节日会持续三天,算是一年当中大家最期待的日子,对于节日唐筝是很喜欢的,然而让她筹备这个那个真的又烦又累。   “桃和芜会置办的。”唐筝抱着荆的大腿闷声说道。   荆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身边的脑袋,眼中的神色愈发柔和,“我明天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   “好吧。”这样感觉舒心了一点,唐筝勉勉强强地应下,想起自己的那些糯米,又说道:“明天做新的点心吃吧。”   唐筝翻了个身,又肯定地说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荆对于这一点并不怀疑,唐筝做的东西她一向都很喜欢。   想想有些兴奋,唐筝说道:“等石部落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天天待在家里做好吃的。”   荆放下竹简好笑地看着她,“那你还不得胖得出不了门?”   “才不会!”唐筝伸手抓住荆的胳膊把她拽下来,顺势往旁边一滚压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说:“做出来了都给你吃,让你胖得出不了门才对。”   “我才不吃。”荆推了推身上的人,然而并不能动她分毫,只能嘴上逞能。   唐筝挑了挑眉,手已经摸上了荆腰上最怕痒的地方,眼神中带着十足的威胁,“吃不吃?”   “吃。”荆躲闪着又去推她,“怕了你了,不准挠我。”   “这才乖嘛。”唐筝得意洋洋地说道,看起来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打闹了一会儿,荆熄了灯让她睡觉,唐筝躺在床上想起昨天还泥里打滚的日子恍如隔世,一时间没什么睡意。   黑暗中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唐筝侧身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问道:“荆,睡了么?”   “怎么了?”   “有点睡不着。”唐筝老实地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两年过了,你还喜欢那个人么?”   话说出口唐筝突然有些紧张,紧张的点在哪里她又不是很明白,屏住呼吸等荆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荆翻身面向唐筝,看不见对方的脸,语气十分认真,“喜欢。”   “这样啊。”唐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荆有一个喜欢了两三年的人她应该高兴才对,可语气里的笑意有些牵强,大概是因为荆走了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   唐筝没再发表什么意见,荆开口说道:“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过几天我想试一试。”   突然有些心慌,唐筝仰起头把荆的脑袋按进怀里,说道:“挺好的,要是被拒绝了我替你撑腰。”   荆微微愣神,很快软下身子抱住唐筝的腰,轻声说:“知道啦,快睡吧笨蛋。”   第85章 小偷   当在意的事情被固定上一个期限时人就会变得焦虑, 仿佛一个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人正被压送去刑场, 明晃晃的刀刃在不久之后就会亲吻他的脖颈, 最关键的是, 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唐筝现在就完美诠释了这样一个状态,只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重, 同样对于起因也更加模糊。   “师傅,你已经掰了我一把签子了。”枝忍不住怯怯地开口道。竹签“吧嗒吧嗒”被连续掰断的声音听起来怪吓人的, 特别是配上师傅现在的状态, 何况再掰下去, 她看着地上那一节一节有那么点儿心疼。   被惊醒的唐筝低头看了眼脚下已经堆积起来的废料,不好意思地放下剩下的竹签, 讪讪地说道:“我帮你再做点。”   “别了。”枝连连摆手, 反而更感兴趣地问道:“师傅你今天怎么了?是被老祖母昨天说得么?”   “不是。”唐筝眉头微蹙,没再说下去,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远处突然晃过一个人影, 熟悉的感觉让唐筝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上去,枝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不是荆么?   荆的怀里似乎揣着一个东西, 向一个年级不大的姑娘小跑过去, 唐筝戳了一下枝语气怪异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师傅你不认识她么?先前我一个人帮你养鸡忙不过来就找了几个人来帮忙,她就是其中一个,后来我脱手了就让她们一直看着,她们几个也是早些年换回来的。”枝的语气有些怨念,显然是对唐筝甩手掌柜行为的不满。   唐筝现在可听不出太多的内涵, 又问道:“成亲了没有?”   “没啊。”枝回答得很快,“她好像没和谁看对眼过,生过一场病,把嗓子弄坏了,要不是大雪天的荆带人出去找草药,命大概就没了。”   早些年来的,单身,相处过,有救命之恩,一条条的信息让唐筝警钟大作,然而又很快颓废下来,酸溜溜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那次正好是你第一次带人出去吧。”枝想了想说道,又觉得师傅今天有些奇怪,“师傅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唐筝捡起一根脚下的竹签扔了出去,内心有些烦闷,但个中原因分不清楚,是因为将来就剩她一个人了,还是因为......念头就此打住,下面的事情她不敢多想,像是一个窃贼,缩头缩脑不愿直面阳光。   前方的两人交流似乎很快,荆将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又说了些什么,女孩儿用手比划着看起来很慌张,但大体上两人看起来还是开心的。没多久,女孩儿离开了那里,留下荆一人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头离开时发现了这里的唐筝,送来一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   荆朝这边挥了挥手,唐筝只好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靠着这几年修炼出的良好自控能力收敛情绪,平淡地问道:“是她?”   “嗯?”没头没尾的问题让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不禁失笑道:“我昨天出门没带钱,今天是来还钱的,换来的东西在你肚子里。”   说着,荆将手贴上唐筝的肚子揉了揉,眼里的笑意让唐筝微微红了脸。   猜错尴尬之余,唐筝低落的心情稍稍回升了一点,有些莫名其妙,反正这会儿是又开心了,牵起荆的手说道:“昨天说要做的东西大概快好了,我们去看看?”   “原来不是你做么?”荆说笑道,眼神中暗藏的笑意直达眼底。很早就发现在不经意间榛的情绪不太会隐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唐筝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出的法子当然是我做的,走啦,带你去尝尝。”   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走,荆跟着唐筝一路小跑,前面正有人拿着木锤往石质的舂米桶里敲打,看上去力道还不小,不像是在舂米。   一个汉子举着木锤一下下地敲,一个女人隔上一会儿就伸进桶里翻一下里面的东西,走进一看桶里白花花的一团,锤子起落之间能看出这东西的绵软和极强的粘性。   “停一停吧。”唐筝叫停了捶打的汉子,拿过女人洗手用的水搓了搓手,俯身揪起三个疙瘩给两人各分了一个,最后一个递给了荆。   那两人自然没什么忌讳,唐筝给了便塞进嘴里,然后发出惊奇的低呼,显然觉得味道不错。   “这叫年糕。”唐筝说道。   荆有些好奇,伸手想接过来,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我先洗个手。”   唐筝回头看了眼盛水的陶碗,刚才被她倒了个干净,索性将那团年糕凑到了荆嘴边,说道:“过会儿再洗,先尝尝。”   看着那团夹在两指中间的小小的年糕,荆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口,和她预料中的一样,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唐筝的手指,微微有些脸红。   脸红的当然不止荆一个,顾不上指尖残留的年糕,在荆的嘴唇离开时唐筝仿佛烫到一般将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   不光是那柔软而又湿润的嘴唇,齿贝划过她手指时的触感更让她心跳加速,就连擂鼓时的动荡鼓点都没像现在这般仿佛要让心脏挣脱胸口。   后面两人啧啧称奇,又揪了两块放进嘴里,全然不觉这边的尴尬气氛,唐筝掩嘴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哪只手后又窘迫地放下,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荆低声回应,揪手指这许久不曾有过的动作不自觉地出现。   味道应该是挺好的,唐筝想,用糯米粉和水蒸熟的年糕本来就带着甜味,更何况她在里面加了荆喜欢的桂花蜂蜜。   “加了点蜂蜜,我说你会喜欢的吧,哈哈哈。”唐筝讪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荆用一声“嗯”回应她,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身后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嘈杂声,回头一看是狼部落的人来了,现在已是人高马大的猞迅速脱离队伍向这边跑了过来,看都没看唐筝直接对荆咧嘴笑道:“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荆回以礼貌的微笑。   “诶,榛族长。”仿佛才看见唐筝一般,猞略带惊讶地说道:“你也在这里啊,好久不见。”   “呵呵,是好久不见了啊。”唐筝和他握手问好,交握的双手显然都用力不轻,尴尬的气氛是很好地被打破了,然而唐筝来不及细想刚刚触电般的感觉,现在直接黑了脸。   之前对猞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唐筝还有点好感,谁想前年猞突然蹿得老高,人跟着变得愈发有攻击性起来,并且还把她当做最大的绊脚石,两人见面一定是火花带电流,互相不对盘。   荆看他们闹得火热,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微微欠身说道:“我还得去准备东西,就先走了。”   “诶!”唐筝看了眼转身就走的荆,再和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仿佛摸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迅速抽回手,拉开距离。   狠狠地瞪了眼猞,唐筝快速朝荆的方向追了过去,亦步亦趋地跟她身后,乖乖跑东跑西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全然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年糕也被族人们分吃一空。   一整天的忙碌让唐筝无暇再去思考其他事情,等夜幕降临,节日的庆典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开始,与两位族长吃喝过一轮,唐筝才抽身脱离了人群。   自家酿的米酒量很少,喝起来暖身又不上头,很受大家的追捧,这一年到头最开心的日子自然是敞开了喝。   好在唐筝知晓自己的酒量,浅浅喝了一杯就住了口,和雀他们聊了会儿天,时间一长酒劲儿便也上来了。只是微醺的程度,各方面的思考和行动能力皆无影响,除了.....冲动和胆量。   脱离了最热闹的人群,唐筝一眼就能看见独自坐在外围的荆,一时间觉得这个情形很眼熟。脑子想,身子便跟着动了,走上去在她后面坐下,然后将人搂住。   “嗯?你怎么过来了?”荆疑惑地问道,被抱着又不好回头,看不清唐筝现在的状态。   唐筝没吭声,脸埋在荆的后颈处,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不要和喜欢的人告白,就这样一直陪着我?   听起来太自私了,这些话唐筝不敢说出口,暗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心思在被逼迫着呼之欲出,但这点酒劲儿只够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够将卡在嗓子眼儿上的话说出来。   前面有一男一女在打架,男的体格魁梧,女的身姿灵巧,笨拙的男人很快被绊住脚弯摔倒在地上,女人获得了一块木制的徽章和金钱上的奖励,周围的人欢呼鼓舞着,喝酒上了头的男人们在寒风中撕扯开自己的衣服,发出兴奋的嚎叫。   唐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久到荆以为她睡着了,身子有些发麻却不敢乱动。远处径直跑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两人面前停下,还喘着粗气。   猞满头大汗,脸上烧红,弯腰摊开在荆面前的手掌上有不少的木牌,粗看也有四五个的样子,大概是喝了不少酒下场刚赢回来的。   “送你。”猞说道,还带着打架后未退的激动情绪。   唐筝动了动脑袋,抬起头看到猞和他手中的木牌时圈着荆的手松开了一些,黑暗中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其中翻涌的情绪。   荆只能看到唐筝刻意别开脑袋后的耳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猞的木牌,说道:“谢谢,很喜欢。”   “嘿嘿,其实赢来很简单的。”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得很高兴。   感受到身后的唐筝起身欲走,荆用力抓住腰上的手臂,继续对猞说道:“难得来我们这里一定要玩得开心,跟人打了这么久,快去吃点东西吧。”   猞摸了摸肚子,打架是个体力活,这会儿的确是饿了,又笑着说道:“那我去吃点,过会儿赢了还送你。”   荆想说可以不用送她,可猞已经拔腿跑了,愣神间唐筝挣脱开她的手臂,向后退了一点。   “你这是怎么了?”荆转过身捧着唐筝的脸问道。   唐筝再次别开脑袋,心中的躁郁越胜,隔了一会儿说道:“送这种东西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被你喜欢的人看到不太好。”   荆的动作一僵,慢慢将手收了回来,反问道:“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有想过被她看到不好么?”   第86章 是你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有想过被她看到不好么?”   好犀利的问题, 唐筝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自私自利的老鼠, 藏着别人的东西却还霸道地不肯松手。   荆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臂,对上她错愕的眼神说道:“我喜欢了她很久, 你想知道她是谁么?”   不想知道!   唐筝无意识地摇着头,想要向后退开, 脑子里塞满了这个人是谁的问题混沌一片, 却本能地拒绝真相, 哪怕是断头,迟一刻, 迟一刻也是好的。   “我......”   “榛, 你在这儿啊。”   答案呼之欲出时被一道声音打断,迎面跑过来一个女人,是雀身边的人。   荆松开了手, 唐筝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和情绪,冷静地问道:“有什么事么?”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女人正经地回答道:“雀和獠在大堂里等你过去, 说是有事商量。”   “好, 我这就过去。”唐筝立刻应道, 头也不回地对荆说:“我先过去一趟。”   女人在前面走,唐筝从爬起到跟上的速度很快,背影中满是狼狈,就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荆攥了攥腿上的手,面上的情绪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平静, 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失神,到了大堂里唐筝才稍微找回了一些状态,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掩去小半的面部,问道:“这会儿找我来说些什么?”   唐筝平静到反常的状态让雀和獠两人察觉,不过不影响之后的事情便没有在意,雀说道:“还有两年了,今年你该为去河部落做准备了。”   獠接道:“我们准备了人手,你挑个时间,最好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岩最近很不安分。”   “让我想想。”唐筝将头磕在撑起的手背上,局势越来越严峻她不是察觉不到,不管是这边还是海岛那边,似乎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什么。   石部落这边扩张的步伐越来越快,套用起了河部落的法子,但基础和方法更聪明。本就倾向于石部落庇护的那些氏族明面上地倾向了他们,正式成为石部落的附庸,小型的氏族没什么反击能力,软一点的便也跟着从了,而那些不肯屈服的则被覆灭成为关押起来的奴隶。   海岛那边河部落也算聪明,约莫是从船只中得到了启发,学会了制作木排,在试图靠近海岛被弓箭手击退回去几次之后才算安分了一点,只是守着水路让他们运送物资不太方便,不得不在运送时派出大量的战力。   唐筝还有些心绪不宁,粗一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行程,再加上......不如就快点去了吧。   打定主意,唐筝说道:“等雪融了就去,我早点动身,你们去石部落聚会的时候我正好去河部落,也能错开他们。”   “可以。”雀赞同道。   “我也没意见。”獠跟着说道。   “那我们......”唐筝还想聊些别的,反正越晚越好,然而其他两人并不给她机会,獠朗声笑道:“既然决定了那我出去喝酒了啊。”   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去睡了。”她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晕晕乎乎的,可别像别人那样出了丑。   “......”   唐筝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郁闷至极,慢吞吞地踱出去,眼神习惯性地一扫,竟然没有发现荆的影子,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果然是去找喜欢的那个人了吧。   失魂落魄地在人群中游荡了一阵,热闹的人群,嘈杂欢乐的气氛,始终抵不过她心中的悲凉。直到现在她才敢掀开自己掩藏的内心,或许是太过亲近才会一次又一次忽略自己早已畸形的情感。   唐筝微微仰头不敢让眼眶中的湿热溢出,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可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分开。唐筝不禁想,如果早一点发现,如果之前可以勇敢一点,她是不是可以有一点机会,毕竟......她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   前前后后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唐筝开始嘲笑自己,这头一次的心动竟然就这样胎死腹中,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短暂的狂欢后族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明明是她一点点建起来的房子,现在却只有她好似无家可归。   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唐筝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把凉水澡让她得到了窒息感,泪水混杂着水流冲下,竟然还有些迷恋,然而最后还是停在了家门前,门缝里透出光亮,告诉她里面有人。   虚抬的手接触了门板几回,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将它推开,唐筝面色如常地关好门,走进里屋对坐在床边的荆说道:“我回来了。”   荆看着走来却不敢看自己一眼的人,酝酿了许久的长篇大论在注意到她湿漉漉的头发时全部消散,站起身强硬地把瘫向床上装死的唐筝拉起来,一言不发地给她擦头发。   两人换了个位子,唐筝坐在床上低着头,很快又像以前一样抱住了荆的腰,小心地贴在她肚子上,不敢太近又忍不住想要圈紧。没多久,荆便隔着布制的衣服从肚子上感觉到了一阵湿意。   手下的动作微顿,荆长叹一声,俯身再次捧起了唐筝的脑袋,少见的微红眼眶让她跟着揪心,“在哭什么?”   “我没有。”唐筝抬手擦了把眼泪,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窘迫的样子,后退想要逃离。   荆曲膝跪上床板,跨坐在唐筝的大腿上,截断她的去路,单手扶住她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问道:“你到底在哭什么,是猞送我东西让你不舒服,还是我有喜欢的人让你不高兴?”   “不是,我没有......”唐筝摇着头想要退开荆的包围圈,直逼内心的问题让她像是即将被揭开遮羞布的小丑,这样的姿势让她弱势而又不安。   腿弯已经勾到了床沿,唐筝向后一挣,整个人仰倒在了床上,荆趁势压住她的肩膀,把想要翻身起来的唐筝重新压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逼问道:“告诉我,你在不舒服什么。”   “我不知道......”唐筝回避着问题,泪水顺着眼尾流向两边,不愿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掀开。   似乎是气急了,荆俯身低头,一口咬在唐筝的颌骨上,由重到轻,禁不住哽咽道:“笨蛋,你说我喜欢的是谁啊。”   “我,不是,你喜欢......”被咬的时候唐筝就懵了,转瞬即逝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不少,在重新对上荆湿润的双眼时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充满着难以置信,甚至开始语无伦次。   荆看着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怪异的唐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生不出一点伤感的情绪,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无奈道:“大笨蛋,你在笑。”   闻言,唐筝脸上一阵烧红,这会儿想起维护自己的形象想要虎下脸来,面部表情似乎并不受她的控制。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一个不太会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人,特别是笑这个表情。   “不准笑!”唐筝恼羞成怒,把人从上面抱下来压在自己身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又有些恍惚,“你真的喜欢我?”   荆轻笑一声并没有再说一遍,低头又啃了一下唐筝侧脸的颌骨,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啃过了呢。   前面把自己想得有多惨,现在唐筝就有多么心情澎湃,仿佛做了一趟过山车,完全是飘在云端的感觉,腰上一个用力便把荆压在了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又做什么?”荆抬手遮住唐筝的眼睛,她的眼神有点过于炙热,让人不敢直视。   抓下挡在眼前的手,唐筝认真地说道:“我可以亲一下你么?”   听起来像是询问,然而唐筝似乎并没有要让她回答的打算,抬起一点身子,手肘撑在她的耳侧便俯身吻上了她温润的唇瓣。   没有什么技巧,紧贴的双唇在感受到对方的同时微微颤动了一下,荆抬手搂住唐筝的脖颈让两人贴得更近,描摹着对方的唇纹,几次分分合合的碰触间唐筝开始有些迷离,从嘴唇吻到嘴角,从嘴角吻到颌骨,再从颌骨一路上移吻到发鬓,继而含住荆小巧圆润的耳垂。   “嗯......”耳垂处传来细密的麻痒让荆唇间溢出一声低吟,唐筝眼中的迷蒙退去几分,看了眼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荆轻笑一声,忍不住又凑上去啄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带着她滚到正确的位置,一扯被子将人捂严实了,笑道:“睡觉!”   不管昨天的哭和笑,次日两人同时醒来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同时从床上直起身,翻身下床洗漱。   唐筝一边喝着碗里的粥,一边偷偷瞄身边的荆。怎么说呢,确认关系之前怎么样胡闹都自然无比,现在这会儿扯开关系了,反而连碰一下对方都觉得脸红......   “我去洗碗吧!”唐筝自告奋勇道。   “没关系,我去吧。”荆说着便拿过唐筝面前的碗,叠在自己的碗上。   “还是我来吧。”唐筝伸手要去把碗拖过来,谁想,一下子摸在了荆的手上,两人仿佛触电般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留下两只碗在桌上。   “咳......”唐筝轻咳了一声,迟疑着问道:“一起?”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唐:再也没有人说我笨了! 荆:……   第87章 熟人   宽大的屋檐投下阴影, 房屋的转角处正扒着一个人, 路过的人无不向她投以奇怪的目光, 却没有一人上前打扰。   这人当然是部落里最权威的族长唐筝, 此刻正咬着手指,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树下的两个人影, 露出纠结而又紧张的神色。   “你先别说话。”树荫下,猞制止了荆的开口, 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无力, 有些苦涩地说道:“让我猜猜, 你和她在一起了是么?”   荆着实有些惊讶,猞笑了一声, 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说道:“大概只有她那种蠢货才发现不了吧,再说能让你主动找我的事情可不多,只是我没想到......”   “嗯。”荆点了点头, 跟着笑了起来,只要有往这方面想过的人的确不难看出来。   猞还想再争取点什么, 脸色变换了几次, 最后还是泄了气, “好吧,我先退开一点,不过最好还是提醒她一下,你依旧是我的猎物。”   对方意外的豁达让荆省去了很多口舌,对于他的善意, 荆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或许多一个你这样的哥哥会不错。”   “可以哦,那要给你哥哥来一个拥抱么?”猞挑了挑眉,张开手臂说道。   抛开追求者的身份,猞现在给荆的感觉还不错,气氛显得轻松,这样简单的要求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她笑着踮起脚尖和他来了一个拥抱。   猞拍了拍荆的后背,没有立刻松开手,在她的耳边轻笑着说道:“虽然大家都觉得她很聪明,不过我一直认为她是最蠢的人,比如现在。”   说完猞便松开了手,荆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直到余光瞥到了远处鬼鬼祟祟的人影,只得无奈地瞪了猞一眼。   “哈哈哈,我总得讨回点什么不是。”猞笑得很欢畅,斗来斗去这几年,哪怕最后是输了也不能让她一人得意,“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荆挥着手送走窃笑的猞,微微叹息一声,认命地朝着唐筝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唐筝显得十分以及非常的不高兴,连藏都不藏了,双手抱胸,等荆走到她面前时,脸板得就像是檀做的木板一样僵硬。   荆在她面前站定,对于唐筝的气压并不如以前那般害怕,毕竟完全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是唐筝先憋不住了,上前一把将人搂住,蹙着眉在荆背后用手扫了扫,像是在拍掉什么不好的东西,说道:“谁允许你让他抱的。”   “他说他知道了,会注意的。”荆主动环住了唐筝的脖子解释道。   猞的答复让唐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起码解决掉最大的情敌了,至于其他那些,和她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不用理会,不过自家媳妇儿和别人拥抱这样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要杜绝!   “那你也不能让他抱啊。”唐筝不悦地说。   唐筝小气的样子让荆失笑,转头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速度很快,发出“啵”的一声脆响。意外的声音让两人皆是一愣,荆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试图凑上去再来一次,却被唐筝红着脸捂住了嘴。   “这,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唐筝装作凶狠地说道。   “嗯~”荆再接再厉,挣开面前的手蹭了蹭唐筝的脸颊,瞬间成功让她生不起气来,并且乘其不备又“啵”了一口。   平日里,两人卿卿我我并不避讳族人,族人多多少少也有察觉到,几个徒弟在问了些问题之后便无所谓地表示对师傅的支持,至于其他的族人,不太能理解的也只是表现出茫然的样子,多看上两眼,想得开表示不在意甚至还会偶尔投以暧昧的目光。   两个女人的爱情似乎没有掀起什么波浪,族人对于情感生活刚刚接触,而唐筝则是他们的天,即使不能理解也没有人敢忤逆她,就像之前那么多次的奇迹。   总的来讲,唐筝和荆的感情完全暴露在族人的视线里,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老祖母。   老祖母不太出来,唐筝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想着等一切稳定下来了再和老祖母说开也不迟,于是便将这一事暂时搁置一旁,她现在真正苦恼的,是自己那天夜里下的愚蠢决定。   “我们就先走了,等雪融的时候我们会派人过来的。”临行前,獠自认为下手很轻地拍了拍唐筝的肩膀,笑着说道。   “呵呵,好的。”唐筝表情僵硬地应和了一声,肩膀在他的拍击下沉了又沉,一阵发麻,然而这些她都不甚在意,满脑子都只有愉快的二人世界就要被她自己提前终结了这件事情。   等人都走了,回到自己家中,荆看着愁眉苦脸的唐筝疑惑道:“怎么了?”   唐筝坐在椅子上,抱着荆的腰蹭了蹭郁闷道:“之前答应雀他们雪融了就一起去河部落,一去又得一个多月呢。”尾音拖的有些长,似是在委屈地撒娇。   “那天晚上的事情?”   “嗯......”   约莫猜到当初是为了躲自己,荆又想笑又无奈,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正好我该带些草药去岛上了,很快的。”   “一点都不快。”唐筝满不情愿地哼道,心中暗暗排算,这回出去不是去玩儿,带荆出去没有必要便是不便,到时候她肯定得两条腿走过去,那可是大半个月的行程啊,小别胜新婚也不是这么玩的。   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试图岔开话题道:“这回你准备用什么去和河部落交易?”   唐筝蔫蔫地说:“皮子。”   “皮子?不会让河部落怀疑么?毕竟听起来你们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要是......”   “嗯?”唐筝猛然抬起头,微微眯起了眼睛,荆知道她这副样子是在思考。   木部落的口音与石部落相似,因为老祖母提到过,从北方迁徙过来时语言差异很大,石部落作为贸易点,他们的语言自然是最普遍的“官话”,为了方便,他们学习的当然便是这一种。所以两者的口音差别不大,外人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地方的人,现在形势紧张,这样太过明显,万一生出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放空的瞳孔逐渐聚焦,唐筝看着荆呆愣愣的脸庞笑了起来,再次把脸埋在她肚子上蹭了蹭说道:“陪我去河部落吧!”   “嗯?我去做什么,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么?”荆问道。   “不会!”唐筝说得斩钉截铁,既不用分开又提高安全性,实在是太棒了!   于是大雪融尽的日子,唐筝带着一小队族人与巫部落出身的护卫队,在雀和獠特意派来的人的带领下朝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河部落出发。   这次不得不提一下唐筝他们的装扮了,舍弃掉寻常出去时用来压箱底的劣质皮毛,身上穿着的都是自己族里制作的上等皮革,在这天气依旧不见回温的时间,毛茸茸的披肩极为引人注目,只是看着便能想象到它们带来的温暖。   出去抢生意,自然要带上最好的。   河部落里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唐筝等人的奇装异服只是略微惊叹,多看上两眼却不敢多说。   几个类似于看守的角色拦住了他们,唐筝越过站在最前面的荆对河部落的人说道:“我们第一次来,不知有些什么规矩?”   看守朝后望去,打量了一下这群陌生的来访者,从穿着打扮能看出来头不小,态度自然也较为平和,说道:“最多只能进一掌的人数去见我们族长,其他得在外面等着。”   唐筝装模作样地退回来同荆禀报,在她点头之后对看守说:“我们族长说知道了,现在去么?”   看守惊奇地看了眼这位十分年轻的族长,稍稍顿了一下,很快便侧身引着他们向里去。   除了枳之外唐筝又招了两个巫部落的族人,隔开一段距离跟在荆的身后,身份的差距立现,向着整个部落最中间的地方去。   唐筝粗略地扫了一眼,这里深入树林腹地,当初那场救援行动并没有波及到这个方向,而记忆中的那块地方隐约能够看见,像是整个林地被咬了一个缺口,光秃秃一片十分突兀。   还想再多观察一番,前面的看守已经停了下来,让他们在原地稍作等候,独自朝十米开外正在聊天的两人走去。   离得并不是很远,双方又聊得极为融洽的样子,唐筝站在这里也能听到一两句她们的谈话,似乎正是末尾,其中一个女人说:“有人来了,那就这样吧,晚上再去我那里好好聊聊。”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事情成了我们族长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另一个女人颇为激动地说道。   简单的道别,同为访客的那位起身离开,方向正好是唐筝他们这边。   打了个照面,对方看到他们的穿着和服饰后猜到了些许,露出隐隐的不善,而唐筝则微微低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是她!   第88章 夜谈   两队人擦肩而过, 只一眼唐筝便认出了这个带队离开的女人是当初石部落中侍候在岩身边的那位, 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满打满算已经过去四年, 女人的样貌除了风吹日晒出更多皱纹外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唐筝和荆两人却实实打实地变了模样。或许亲近的族人不觉得,但只见过她们一次面的女人除了觉得有些熟悉外, 断不会发现更多。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正是石部落开始准备聚会的时候,哪怕少, 也该有部落断断续续地去拜访了, 这段时间一般来说是不会派人出来和河部落交易的, 那么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过去吧。”之前那个看守又走了回来,对唐筝等人说道。   让过看守, 几人朝着依旧坐在原地的女人走去, 想来这位便是河部落的族长了,消瘦的脸并不符合现下的审美,不太像是大部落里的人, 更何况还是一族之长。   唐筝见过的女人中,除了雀生来就吃不胖外, 大多数条件优渥的女人都以粗壮的腰身为美, 丰腴的身材和壮实的体格彰显本人身体的健康和从事采集等劳动的优秀能力, 石部落那位岩族长便是典型。而眼前这位族长,哪怕是在唐筝眼里都显得瘦弱了,估摸着是患了什么病症,以至于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阴沉。   与此同时,河部落的族长显然也在打量这两位在她身前坐下的年轻来访者, 稍稍露出些许还算和顺的笑意说道:“我叫渔,你们呢?”   这回唐筝没先说话,荆开口道:“我叫荆,是巫部落的人,从南边来。”   荆说的是原本巫族的方言,听起来很怪异,需要仔细地听完捋顺才能明白大约的意思,这让渔蹙起了眉。   唐筝见状笑着说道:“我们部落离得远,族里人说话渔族长你肯定听不习惯,所以族长带我来从中调和一下。”   较为相近的语言让渔舒服了不少,对方族长的用心让她很受用,展开眉头好奇道:“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北边的。”   “是啊。”唐筝点了点头,有些轻松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伤感说到:“你也知道一到没吃的的时候总免不了发生点事情,我是跟着原来的族人逃出去的,最后被族长收留下来。”   渔露出了然的神色,又问道:“那你们这次是来?”   “啊,我们是想来和河部落做点交易。”唐筝说完,荆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皮革的包裹,放在腿上解开绳子,里面是一件灰棕色的皮草,毛色光亮,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的顺滑。   “这是送给你的。”荆说着将皮草递给渔,唐筝在中间做着翻译。   渔接过皮草,顺着毛发的纹路捋了两下,光滑的质感让人不敢相信,眼神中惊异连连。   “披在肩上试试。”唐筝跟着做了一个披挂的动作。   学着唐筝的姿势,渔将皮草盖住肩膀,围拢住脖颈,立刻感受到了出乎意料温暖,柔软的毛发团在颈窝间,阻隔掉所有的寒风,并且舒服得不可思议。   玩了一会儿,渔褪下皮草问道:“是件好东西,你们要用这个换什么?”   唐筝看了荆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说道:“来你这儿自然是换些盐回去的,部落那边最近出了大变动,以前可以问别人买,现在却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渔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顺带还有站着的三个腰杆笔直,气质出众的男人。唐筝说得模棱两可,不过其中的潜在含义她能听出些许,无非是部落间的更替使他们成为了新的霸主。渔客套地说道:“荆族长年纪不大倒是个厉害人物啊。”   荆笑了笑没开口,唐筝摆手说道:“渔族长你才是厉害,我们不过是个小部落罢了。”话虽这么说,唐筝那不容忽视的笑脸却仿佛是在说‘我们族长就是那么厉害’。   你来我往地寒暄吹捧了一番,各种细节和价格谈定,唐筝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刚刚离开的那位是?”   “哦,那是石部落的人,你应该听说过。”渔顺口回答道,很快又露出警惕的神色,“突然间问她做什么?”   “只是觉得眼熟,没想到还真是她们。”唐筝适时地表现出些许担忧,欲言又止道:“说到底我们也是做皮子的,会不会......”   渔好笑地看了唐筝一眼,无所谓地说道:“你这东西价格可翻了好多倍呢,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起的,两边我都不会耽误。”   “那我就放心了。”唐筝回头和荆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凝重,石部落这个时候来,再加上对方的反应,可不同寻常啊。   心中有些不安,唐筝很快又岔开话题道:“听说附近有个部落让你一直很头疼?”   提起这个,渔显得有些不悦,语气中都带上一丝烦躁,“不过是一些老鼠,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先放他们跳一会儿,过段时间我就把他们连窝端了!”   “呵呵,那就先祝贺渔族长了。”唐筝奉承道。   渔摆了摆手,许是因为这件事情面上看起来有些疲惫,唐筝适时地说:“也好一会儿了,族人还在外边等,那我们就先走了。”   “正好人多热闹,晚上一起来吃个饭。”渔提出邀请,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   辞别了渔,唐筝几人向部落外围走去,行走的速度慢慢变快,刚刚从渔的话里多少听出了点意思,如果不是气恼的狠话,那必然得到了进攻海岛的更好方法,或者说——外援。   族人已经在外面用皮革和枝干搭起了帐篷,唐筝躬身走进属于她的那顶帐篷里席地坐下,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荆跟着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急,先把事情打探清楚,你已经准备得够多了。”   “听你的。”唐筝将荆的手反握在手心,情绪稍稍平稳,但依旧有些焦躁,于是又对帐篷外高喊道:“杉,进来一下。”   只一会儿,杉弯腰进来,恭敬道:“族长,什么事?”   重新思量一番,唐筝严肃地说道:“我需要你在晚上大家吃饭的时候趁机爬上河部落族长的屋顶,不管听到什么,夜深了确定没人再下来,千万要小心,不能被人发现。”   杉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多问,立刻低声喝道:“是!”   等杉离开,唐筝这才浅浅地舒了一口气,之前要是没听错,双方应该是约在晚上会面的,大多数事情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快开始了么?”荆问道,同样带着严肃的神情。   “嗯,或许是提前了。”唐筝的声音有些飘忽,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多,不出意外,接下来便是一场硬仗。   ---------------------   树屋下方的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熊熊燃烧的篝火衬得外围更显黑暗,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爬上树干,伏在屋顶上便再无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顿烤肉汤水的盛宴结束,人们四散开来,就着火光开始入睡,有些地位高的人则爬上属于的自己树屋。   杉与渔之间只隔了一层野草和枝干,能清晰地听到下方地板被踩动的咯吱声,越发不敢动弹。   下方的火光开始变小,一切都归于平静,杉谨记着唐筝的吩咐强打起精神,在昏昏欲睡时又一道身影钻进了树屋中。   “渔族长,让你久等了。”来人语气跳脱,带着一点点的谄媚,颇有辨识度的嗓音让杉能够很好地分辨说话双方的身份,这位应该就是族长说的石部落的人了。   杉屏住呼吸,耳朵贴在草铺上偷听下方的谈话,渔似乎没有什么玩笑的心情,直奔主题道:“你们族长到底准备用什么和我交换,双十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给你们用来打架的。”   渔的口气不太温和,石部落的女人似是见怪不怪,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其实放在之前我们族长要想弄垮那雀和狼两个部落费点劲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部落,四处杀害其他部落,小的大的都有,而且从没人见过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恶鬼索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一夜之间一个部落就没了。”   女人说得绘声绘色,也能听出她提起这股势力时的忌惮,成功引起了渔的兴趣,女人继续说道:“虽然没见过他们,但是,我们从那些死掉的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怎么会是他们!”渔看着眼前的东西惊骇地说道。   杉用手指在野草间扣出一个洞,凑着下方树干间的缝隙向下看去,女人手里的正是一支被他们丢弃的箭矢。   “听说海岛上那些人也使用同样厉害的弓箭,我想这个神秘的部落和那些人应该有不小的联系。”女人说得头头是道,但她并不觉得双方是同一班人马,毕竟相去半月路程可不是开玩笑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渔恢复了冷静,说道:“就算我们拥有同样的敌人也不能成为我借人给你的理由,我这里的老鼠只是缩在岛上,只要稍微放开一点不去在意他们也没什么大事,不一定需要你们帮我弄死这群该死的老鼠。但你们就不一样,而现在,除了损失人手外我还看不到一点好处。”   感情牌打不下去,女人只是讪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是这种强大的武器渔族长你不想要么?前不久我们发现了这些人的部落,如果你帮我们拿下他们,那我们族长愿意和你分享这项技术。”   第89章 奸细   弓箭的强大有目共睹, 渔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 但其中的代价需要好好估量。   见她还在犹豫, 女人再次开口道:“当然之前族长答应的依旧算数, 事成之后定会反过来帮你把那群老鼠杀掉。”   “双十掌?”渔开口确认道。   “是!只要这么多!”   “好,到时候来拿吧, 答应我的也别忘了。”渔又威胁道:“我这儿可不是那群小部落,要是动什么歪脑筋可要好好掂量一下。”   “不会不会, 那就谢谢渔族长了。”女人喜不自胜, “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明天一早回族里,族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下方两人客套着, 趴在屋顶上的杉冷汗浸湿了后背, 如果不是理智和唐筝的告诫让她不敢动弹,怕是已经跳下屋顶去了。   等女人离开,杉从屋顶的缝隙间看着渔躺在一层层皮子上入睡, 直到月亮移到正中时她才敢稍稍动作。慢慢将野草重新盖住缝隙,杉的动作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 也越发地小心起来。   树屋依靠树木天然的构架建造, 四周都有树干, 对于擅长爬树的人来说上下并不困难,脚底刚一接触地面,杉便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方才快速离开了原地。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次偷袭的原因,下面多了不少看守的人, 整个营地成长条状,好在渔住的地方离奴隶们很远,看守也较少,杉直接向着野外的方向移动,绕了一大圈子才从后方回到了自己族人驻扎的地方。   “族长。”杉在帐篷外面小声地唤道。   深更半夜,唐筝并没有像身边的荆一样入睡,爬起来小声地回应:“进来。”   杉弯腰进来时唐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怎么样,有没有听到什么?”   “嗯。”杉点了点头,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尽可能完整地跟唐筝讲述了一遍,哪怕是现在想起来手心也有些汗津津的,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谁想居然已经被人盯上了。   唐筝的表情随着杉的讲述越来越凝重,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能拖上这么久已经超乎她的预料,只是被人盯了梢却不自知让她不是很安心,看来还得主动出击才是。   这几年发展下来,族中将近三百人口的基数中有约莫两百可以作为战力,而其中一百又是操练已久的精英。据之前打探到的,石部落现在的人口不算上那些附庸已经是他们的两倍有余,但加上雀他们,哪怕河部落派人过去,胜负也在五五之间,保守估计或许对方的胜算会大一点。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将这一分胜算扳回来了。   唐筝微微眯起眼睛,那份只剩下两个名字的名单重新出现在脑海里,很快便对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草草有了计划,回过神对杉说道:“你先去睡吧,明天我们得赶回去。”   “是。”杉面上带着疲色,应完便小心地退了出去。   “你会跟着去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了唐筝一跳,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嗯,会去。”唐筝胡乱地应着,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重新侧身躺下。   “我也要去。”   唐筝刚要继续点头,突然一个激灵,立刻驳回道:“不行!”   荆侧身和唐筝相视,黑暗的环境里只能隐约看见对方的轮廓,语气认真地说道:“我要去。”   “不行!”唐筝再次焦躁地否决,“这不是出去玩,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别闹,好好待在家里好么?”   沉默了一会儿,荆反问道:“这次还像以前一样打完一个地方就会回来么?”   唐筝有些不明所以,诚实地回答道:“不会。”   “那我该去。”荆在唐筝准备再次开口时捂住了她的嘴,继续说道:“不光是我,荷她们也该去,不然会死很多族人。”   感受到手下的唇瓣又一次微张,荆再次认真地说道:“我们是巫师。”   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唐筝气馁地拉下了前方的手,把荆抱进怀里不再说话。   情感上不愿意荆有一丝危险,但理智告诉她荆说得没有错,族人不是神兵天降,没有及时的救治会有很多人牺牲。   回抱住唐筝的腰身,荆贴在她的胸口处聆听她有力的心跳,轻笑着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说过等事情都过了每天都会给我做好吃。”   良久,唐筝才发出一声似是叹息的回应,“嗯。”   ------------------   次日,以族中尚不安定为由,唐筝等人匆匆告别渔开始返程。特意向南走了一段路程,身后果然发现了被派来查探的人影,让唐筝见识到了河部落族长生性多疑的毛病,直到对方确认他们去向离开后,这才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半月的路程生生减少到了一旬,唐筝将杉探查来的事情告知其他两个部落的人,让他们赶快回去通知各自的族长,而她则派人开始对附近进行地毯式地搜查。   石部落的族长出乎意料的聪明,搜寻了三天都未查出什么反常的踪迹,直到唐筝将目光放向了周围的部落,居然有人藏在这些小部落中以采集或是打猎的名头向这边试探。   不光是这样,甚至有人混进了族里。   部落之间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自己围墙竖得这么高被发现也是难免,附近这些部落唐筝让人知会过,虽然族里还没对外开放,但食物紧缺的时日唐筝会允许他们来族里做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种绝对稳定的保障让附近的部落尝到了甜头,再加上石部落那边传来的各种信息让附近的人都心照不宣地为唐筝保守这个秘密,毕竟谁想自己的部落成为别人的附庸或是奴隶呢?   唐筝的工薪制度让周围的部落慢慢开始变得富裕,有了更多的物资便会换取更多的人口,这些换来换去的各式面孔唐筝自然不会每个都去认识或是查看,混进一些不该有的人自然也不容易察觉,要不是这人探头探脑四处张望,同是做工的人心中疑虑怕出什么事儿,这才告诉了唐筝,要不然确实不容易发现。   经过一番恐吓,这个部落的族长总算说出了自己被逼迫并收买的经过。唐筝剥夺了他们做工的权利后没再多加追究,但这一点对于这位族长来说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代表着他们要重新回到靠天吃饭,随时都可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心中后悔不已。   检举的人得到了一口陶鼎的巨额奖励,高兴得甚至抱着都不愿意松手。双方的落差让围观的人群唏嘘,开始互相间怀疑起来,试图再寻找出可疑的人来换取奖励。   唐筝开始派人对附近进行封锁,不允许任何人离开,靠她吃饭的部落们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更何况还有白来的一些补贴,让他们十足高兴   而捉住的那人则被关进了小黑屋里,接受唐筝的严刑拷打。   其实也算不上严刑拷打,无非就是饿几天肚子,然后问荆要了一点会肚子疼的草药掺进食物里,只一次这女人便招了。   此刻,女人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连声音都打着颤:“是几个月前,族里有人出来探其他部落的位置,凑巧看见的。族长,就让我混进来了……”   唐筝站在她的跟前,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知道点什么?”   “奇怪的衣服,很厉害的武器,没了......”   “你还没把知道的传回去?”   “还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好痛......”   听起来倒是没暴露多少信息,唐筝摸了摸下巴又问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混在附近的部落里么?”   女人哀嚎的声音一顿,随后又颤抖着说:“就,就我一个。”   这种拙劣的技巧唐筝都快看不下去了,伸手向站在身后的荆说道:“再给我来一点,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太听话。”   “再吃死掉了怎么办?”荆一边把草药递到唐筝手里,一边语气平淡地提醒道。   女人浑身一颤,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冷汗细细密密地布在额头上,急忙挣扎着说道:“三个!还有三个!”   “早说不就完了么。”唐筝撇了撇嘴,转头又问道:“多少时候她能不疼了?”   荆思量了一下,“你给她吃了那么多,大概得到明天吧。”   “那成。”明天也不算晚,唐筝笑着蹲下身子拍了拍女人的脸,“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明天把人找出来,我放你走。”   女人战战兢兢地把脸埋在地上铺设的野草间,哪怕疼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唐筝心中又平稳了不少,带着荆出了小黑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草药问道:“这真能吃死人?”   “可以。”荆回答得十分肯定,随后又接了一句,“靠这个填饱肚子的话。”   唐筝一下子笑了出来,刮了一下荆的鼻子说道:“那你刚刚都是在吓唬她啊。”   “你之前给她吃了那么多,谁知道我这是不是最后一根。”荆皱了皱鼻子,嗔道:“刚摸过那人脸,脏死了。”   “哪有,我擦过了……”唐筝心虚地把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按照约定,女人腹痛消失之后让她好好吃了顿饭,唐筝便带着她把另外三个人揪了出来,分别关进小黑屋里,如法炮制地进行逼供。许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再加上同伙的背叛,这两人前后没隔多少时间便都如实招供了,与女人说得一般无二。   唐筝再次打开屋子的门,开门时的亮光让女人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看清来人后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动作间彰显出内心的害怕。   “我,我该说的都说了。”女人瑟缩着说道。   “别怕嘛。”唐筝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这人说话算话,这不是来放你离开的吗?”   第90章 骗子   百里之外, 石部落显得庞大而臃肿, 住所跟不上人口的发展, 不光是大量的奴隶, 很多新进的族人也都露天围绕在四周,之前贸易的热度冷却到冰点, 没有人敢大声地说话和动作,低着头闷声做事, 营地上只剩下偶尔传出的器物碰撞的声音。   这时, 远处林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少离得近的人闻声望去,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狼狈女人从灌木丛中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   女人摔倒在地上一时间没了动静, 周围没人上前去查看,反而像一群被惊动的麻雀般纷纷向后退去,空出一大片半圆形的空地。   不小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女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小心地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人翻过身, 待看清来人的脸后明显地一惊, 急忙对身后的人喊道:“快, 把她送进去!”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这个生死不知的女人送进一间屋子里,很快,一个满脸皱纹老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石部落的族长岩。   老妪撩开女人的头发,抓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说道:“给她喝点水吧,应该没事。”   岩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爬出屋子,没多久便端了一碗水回来,抬起女人的头喂了下去。   “咳......咳咳咳!”   大概是被呛到了,女人伏在地上开始剧烈地咳嗽,嘴里的水流得脸上、地上都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岩低低地唤了一声:“族长。”   女人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变得消瘦的脸泛出蜡黄,眼底的黑也十分明显,整个人都显得病态。但这些显然不在岩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些人没有?”   “妖怪!那些都是妖怪!”女人惊恐地大叫,眼泪唰地一下便涌了出来,胡乱挥舞着双手。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岩按住女人的肩膀追问道:“你都看见什么了?!”   “可怕的脸,打雷一样的声音,还,还看见......”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女人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声音颤抖着说道:“一下子一个部落的人就都死了,地上都是红的,全是血......”   女人看起来有些魔怔,岩震惊后很快镇定下来,这些听起来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她心中忌惮却没有全信,略微一思索又问道:“还有呢?他们人很多?”   “不多。”女人啜泣着,这回倒是摇了摇头。   稍稍舒了一口气,岩看着失魂落魄的女人微微蹙眉,淡淡地说道:“这几天你就休息吧,我先走了。”   女人依旧在掩面哭泣,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将手放了下来,眼神闪烁不定,最后慢慢趋于暗淡。   似是气馁,女人垮下肩膀,果然如同那人说的一样,岩不会关心跟她一起离开的那些人,得到了答案自己便也同样没了用处。女人抱住自己的手臂再次收拢,突然觉得周围很冷。   怔怔地坐了会儿,女人将手伸进自己的领口,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叶子,这些叶子看起来有些干燥,不像是经常能看到的。她将其中一片含进嘴里,其余的在附近妥帖地放好,这才躺下休息。   ----------------   石部落的气氛愈发紧张,而这边的木部落却是跟往日没什么两样,该翻地的翻地,该工作的工作,除了抓紧锻炼的战士们之外,看起来依旧安逸。   “榛?”荆从药房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簸箕走出来,眉头微皱,还带着一点困惑。   撩起袖管在自家院子里翻土的唐筝闻声抬起头来,扬起笑脸招了招手喊道:“这里。”   走到唐筝跟前,荆捏起袖管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你有看见我放在门口的草药么?”   “嗯?”唐筝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是第二格的那一盆?”   “是啊,我用来配止血的药粉的,你拿了?”   唐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你要这个做什么?”荆愈发地疑惑。   “就......用来骗人啊。”唐筝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给放跑的那女人塞了一把草说是有毒的,偷偷拿了门口那些草再骗她说是解药,一天吃一片才不会发作的事情抖了出来,“你说那些地方的吃了都没事,我就随便拿了一盆,很急么,我陪你出去采一点?”   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算啦,我去荷那边拿一点就行了,也不是很难找的东西。”   “嘿嘿。”唐筝讨好地笑了两声,放下锄头去挽荆的手,“走,我陪你去拿。”   两人到荷那边时,一群女人正紧锣密鼓地研磨和处理着各式的药材,形成一道流水线,最后在荷等巫族人手里配成一罐罐药粉,都是用来止血处理外伤用的,荆自己做的效果要好一些,只是里面有一部分草药比较少见,处理起来她一人足矣。   唐筝拿的那种在稍北的地方较为常见,往南就不太能寻到了,荆取了一点准备离开却被荷拉住说起了话,被晾在一边的唐筝百无聊赖地坐在桌上晃着脚,看别人做事,四周弥漫的草药味浓郁,其实并不太好闻,不过有个做巫师媳妇儿她也都习惯了。   没过多久,外面跑来一个汉子,满头大汗的样子像是跑了很多路,看到坐在里面的唐筝像是瞬间松了口气,喘道:“族长,总算找到你了,雀来了,老祖母让我来叫你呢。”   “知道了,你先去吧。”唐筝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凑到荆的面前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过会儿来接你啊。”   荆红着脸推了她一把,嗔道:“别闹,过会儿我就回去了。”   “那等我吃饭!”唐筝说道。   “不该和雀他们一起吃么?”   “才不要呢,等我回来。”   不敢耽搁太久,唐筝说话间已经跑去了门口,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去仓库那里绕了一趟。   雀正和老祖母聊着天,看起来兴致还挺高,唐筝出声轻咳了一声,抬脚进门,“雀族长,好久不见。”   “呵呵,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来坐吧。”雀对着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说道。   老祖母起身道:“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唐筝快走两步上去扶着老祖母出门,叮嘱道:“回去路上小心点,要不要我叫枝过来?”   “你当我有多老啊?”老祖母好笑地拍了拍唐筝的手,“快进去吧。”   唐筝并未动作,站在门口目送着老祖母离开,背后的雀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你让人告诉我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唐筝转身坐在位子上,轻笑着说道:“不能因为我不着急就不信啊,这种玩笑我可不敢开。”   雀的表情更加严肃,提前一年多对她来说有些过太突然了,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唐筝从腰间解下一个手臂粗细的竹筒放在桌上,眉头一挑镇定自若地说道:“我觉得,从现在开始你该和獠一起断了和石部落的交易往来。”   “现在就开始?”雀微惊,交叠的双手手指焦虑地磨蹭,又反问:“你能保证从河部落换来足够的盐么?既然他和石部落有关系,万一暴露了该怎么办?”   “我不准备从河部落那里换盐。”唐筝说。   “什么?!”一向镇定的雀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皱着眉严肃道:“这可不是开玩笑,长久没了盐族人会没力气,到时候就算我们人手够也打不过石部落。”   唐筝轻笑一声,将面前的竹筒往雀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别着急,先打开看看。”   雀迟疑着拿过竹筒,看了唐筝一眼才打开那盖子,里面白花花的东西让她觉得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这是......”   “尝一下?”唐筝说。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雀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从竹筒中捻起一点颗粒放进嘴里,咸津津的味道迅速充斥味蕾,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不是盐,还是少了很多苦涩的优质盐,雀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我大概不能告诉你,但你只要知道,不需要依靠石部落也不需要依靠河部落,我现在有本事弄到足够的,甚至比河部落更多的盐。”唐筝微微仰头自信地说道,“那现在没了顾忌,同意我之前说的方案了么?”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雀深深地看了眼对面年轻的面容,点下了头,“我没问题。”   雀心中的动荡无法平静,隐隐已经猜到或许唐筝早就拥有了盐的渠道,这几年的拖延不过是对他们的敷衍罢了,可放眼现在,当初被他们扶持起来的部落似乎已经强大到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也或许,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想过屈居他们之下。   “既然这样,接下来的事情就等獠来了再一起谈吧。”唐筝上扬的唇角彰显出心情的愉悦,起身说道:“过会儿老祖母应该会来一起吃饭,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失陪啦。”   雀怔怔地点了点头,看着唐筝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苦笑,曾几何时那个见了他们会害怕,会强装镇定小女孩已经变得这般可怕,可怕到她现在竟然只有了听从的份,哪怕没了石部落的威胁,她和獠加起来也无法将其撼动。   只能寄希望于以前答应的那些唐筝真的可以做到吧,不要变成第二个石部落。   第91章 烽烟起   唐筝甩开一帮子人回了家, 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 心想着小姑娘动作还挺快的, 连饭都烧上了,径直朝厨房间走去。   门没关, 进去就见荆正拿着长柄的勺子站在灶台前愣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锅里的东西, 望着窗外的眼神放空, 连唐筝进来都没发觉。   “在想什么?”唐筝悄悄走过从身后抱住荆的腰, 低头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问道。   许是被吓了一跳,荆手里的勺子在锅沿上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侧头瞪了唐筝一眼, 嗔道:“走路不带声,吓死我了。”   唐筝委屈地瘪嘴,“我可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明明是你想事情出神还怪我。”   “好啦,错怪你了。”荆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脑袋, 语气像是哄孩子, 说完又开始走神。   唐筝觉得有些奇怪, 便坏心眼儿地含住了尽在咫尺的小巧耳垂,还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软软的,口感一如既往的好。   耳垂上突然传来的湿热触感带着细微的电流传遍荆的全身,惊得她浑身一颤, 快速别过脑袋,瞪视着唐筝的眼神像是疑问又像是控诉,配着羞红的脸颊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凶狠。   “你干什么啊。”荆羞恼道。   “我饿了,还不吃饭么?”唐筝装作无辜的样子,岔开话题。   荆红着脸想说唐筝两句,可看她那无赖的样子肯定又是多费口舌,只能哼了一声,“吃饭!”   占了便宜,心满意足的唐筝这才往锅里看了一眼,这一瞧瞬间又垮下了脸,“今天就吃这个?”   昨天晚上烧的菜,今天早上煮的粥,混在一起连盐都不用洒便是一锅咸泡饭,唐筝自己犯懒的时候会做这种事情,而家里一般来说都是她烧饭,所以......   “不想吃的话现在雀他们还没开饭,你可以过去啊。”荆已经拉开了唐筝圈在她腰上的手,盛了两碗粥便施施然地出了门。   好吧,本来就没有多期待,毕竟荆除了烤芋头之外做其他东西的水准实在是有些欠佳,有的吃已经很好了!唐筝这样安慰着自己,两步跟了上去。   唐筝端着碗小心地吹凉,用勺子撇着一层层地喝粥,味道其实还不错。喝到一半,突然想起荆之前无端愣神的样子,唐筝问道:“刚刚在想什么?有心事?”   “没什么。”荆放下碗,搅起了里面的粥,没有要吃的意思。   荆反常的状态让唐筝的心往上提了提,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下,问道:“怎么了?”   “真的没事。”荆抬头宽慰地笑了一下,“就是荷她怀了。”   唐筝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是好事啊,你这样是在担心以后荷有了孩子就不疼你了么?”   “才没有。”荆没好气地瞪了唐筝一眼,“是过段时间要和石部落开战的事情,我准备不让她一起去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大家能不能照顾的过来,有几个才刚上手。”   “这样啊。”唐筝欲言又止,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再偷偷看一眼荆,其实她到现在为止都不太想让荆一起跟着去,说出来肯定又得惹荆不高兴,最后也只能又憋了回去。   凡是不能往坏处想,唐筝重新打起精神,拍了拍荆的手背说道:“吃饭吧,之后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   “嗯。”荆点了点头,开始小口地喝粥,只是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唐筝看着她,用餐的速度不减,不过也有些食不知味。   没两天獠也赶了过来,唐筝将之前和雀说的那些又重复了一遍,他见雀已经答应便也点了头,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午这才敲定了接下来的方案。   之前用谎称的毒草骗那女人给岩带去了假的消息,前些天女人传来了反馈的信息。妖怪之类的夸张传言加上较少的人数可以让岩忌惮却不至于乱了方寸,要不然狗急跳墙她可吃不消。现在岩一定寻思着好好准备一番便能把他们攻克下来,多出的这段时间可以让雀和獠来回,并加紧准备起人手。   “照你这么说,再过几天就要开始打仗了?”獠端详着桌上的地图问道。   “可能差不多了。”唐筝算了算时间,“大概十多天的样子,足够她去河部落把人借来。”   许久没有吭声的雀这时开口道:“时间不够,要是你没算错,那我和獠都来不及赶过来。”   这会儿獠也反应了过来,“十天刚够来回,准备人手的时间不够,不过你在这儿撑个一两天应该没问题。”   “不,你们不用过来。”唐筝摇头说道,两根手指分别点在地图一左一右的两个地方,“坐以待毙可不好,你们应该去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而我则去这里。”右手的手指往中间移了移,再次点出一个新的位置,三个地方正好是一个三角形,前两个距离石部落路程相差无几,而最后一个要短上很多。   雀和獠两人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快的话都是两三天的路程,如果没有记错,这三个地方的部落都和石部落关系紧密,只是靠近他们的规模都不大,不废什么手脚光靠数量就能将他们碾压,但唐筝的那个却是不太一样了。   “你去那里没问题么?”雀问道。   “先说好了你们两个能在几天之后把这两个部落干掉,我会晚一两天出发,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唐筝说,“哦,可能还需要你们放走几个人,在那儿将就个一天再离开。”   两人都不是傻的,很快便明白了过来,雀说道:“九天后吧,我差不多能赶到。”   獠跟着说道:“行,我还要近一点,就九天。”   现在地图上极大范围内都变相的算是石部落的领地,两边同时被攻击,不管选择哪一方岩势必会将唐筝这里的事情先行搁置。而唐筝为自己点出的这个位置便是名单上剩下两个部落中的一个,算是岩的左膀右臂,两个部落相去不远,要是打起来支援来得很快,这个部落也算得上是前锋,只要在岩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位搬掉便算是大赚了。   “你们两个到时候别忘了暴露自己的身份,别搞什么伪装之类的东西。”唐筝又提醒道。   雀和獠相视一笑,点头道:“知道,等这一波结束雷雨就要来了,估计有的她忙了。”   时间的确很凑齐,提到这一点唐筝也免不了有些想笑,岩到现在还不知道雀和獠两人要和她断开食物和皮子的交易,雷雨前的战事又要持续大半月,行军打仗对于食物的消耗可不是坐在族里能比的,再加上雷雨的影响,的确是够她喝一壶的。   三人再敲定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雀和獠不敢耽误时机,用过了午饭便直接踏上回程。   族中的战士许是因为知道战事将近,锻炼起来越发认真,木工们娴熟地打磨着用榆木做成的木盾,心灵手巧的女人们修补缝制着皮甲,不少身上带着点缺陷但手艺不错的族人则热火朝天地磨制着石斧、箭簇之类的武器和消耗品。   时间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过得飞快,转眼便已是十日之后,唐筝站在用木头搭建的台子上,看着下方整整齐齐两个十乘十的方阵心潮澎湃,回想当初二十人的部落,她现在居然有了相当于两个连的战士。   每一排最右方的人都是小队长,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四个人除了枳和杉之外便是乌和樟,这两人平时喜欢嬉皮笑脸,不过也算是刻苦认真,真倒是被他们熬出了头,绝对没有裙带关系。   枳负责前排防御的盾战士,杉负责后排的弓箭手,而乌和樟则分别负责使用长矛和石斧的战士们,也算是分工有序。   最后方站着几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人,一看带队的是荆便知道她们几个就是巫族人了,还有几个男人帮她们背着分量极多的布、酒精和药粉,至于负责炊事的人这次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唐筝这次只让每个人带了大约三四天的食物,到达目的地差不多正好吃完,赢了就吃敌人的,输了便不用再考虑其他。   唐筝负手而立,朗声说道:“战士们!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在外面很久,前方是我们的敌人,后面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打败敌人,然后回家!”   “打败敌人!然后回家!”战士们给予唐筝响声如雷的回应,震得胸腔里的心脏跟着跳动,热血沸腾。   “出发!”   两百余人齐齐转身,井然有序地穿过城门,向着树林深处进发。   唐筝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甩在背后的部落,然后毅然跟上前方战士们的脚步,她想要的从来不是称霸一方,穷兵黩武,城门关上不管外面是多么腥风血雨,只求里面永远幸福安逸。   在这注定动荡的时代,这样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困难,但还只差一步,她便能真正做到当初许下的誓言!   铲除一切隐患,然后回家种田。   第92章 初战   这片广袤的平原林地中战斗从未停止过, 现在不过是一阵风吹来, 将点点星火烧得更加猛烈。   两百人的队伍在林地中行进, 特别是在这种部落多如棋子散落的环境里, 要做到隐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用特殊植物颜料涂抹满脸的花纹,奇怪的服装, 训练有素的行动,让无意中撞上的人惊恐逃窜, 种种的传言开始发酵传播。   “停。”   小跑在队伍前方的唐筝叫停了战士们, 缓冲几步在一个不高的小山坡上停下, 下方正是这次目标的地点,有袅袅的炊烟从下方升起, 在四周巡查早已发现他们踪迹的几个男人逃也似得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族里。山坡上的唐筝等人便看到了一群四处逃窜的人影, 慢慢聚集在面朝山坡的方向,举起了武器满是防备。   “就地扎营吧,休息一晚上。”唐筝对着身边的枳说道。   枳将命令传下去, 战士们训练有素地卸下身上的包裹,搭建简易营地, 七八个一组开始烧水烧水并自己的晚餐。   又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躲在一堆木栅栏后方的人群, 唐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远远地就能看到站在前方的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树藤编制的盾牌, 人类的学习能力向来惊人,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一年前河部落便在与他们不断的游击战中学会了制作木筏和藤盾,箭簇做得有模有样,但弓一直不得要领,力量要弱上不少。看样子这些武器的制作方法已经流传到了石部落, 并且被岩教授给了几个心腹。而木栅栏看起来很新,像是刚扒去树皮不久的颜色,想来是从他们的围墙上得到的启发,还聪明的加上了斜向外的木刺,即稳固结构又带上一点防御的攻击力。   看一些人瑟缩着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人推搡着站到最前面,不得不拿起武器硬抗的样子,约莫就是这个部落的奴隶们了。有样学样地扩充族内的人口,这些没有被资源问题压垮,或是被人数撑爆的部落都有些许拿得出手的技能或是交易品,用来代替采集和狩猎,与其他部落交易换取物资,当然也可能是剥削。   能瞥见四周还有不少类似于耕地的地方,歪歪扭扭的田垄,层次不齐的作物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绿色中不乏枯黄,应该是从雀那边偷偷学来的手艺,毕竟雀可不像唐筝这样有一堵足够隔绝所有窥窃的围墙,而是仗着自己大量的人口,大面积地进行农耕劳作,被人学去也是难免。   其实看到这些事物唐筝内心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垄断一切技术或许是可以让她的部落脱颖而出,但整个社会还是共同发展更好一些。   换句话说,你指望从一群吃不饱饭的人身上榨取什么利益呢?   制作出来的东西再高档也得有市场去被消费,换成更实在的东西才有价值,要不然只会像山做的那些陶一样,除了日常盖房子用的砖瓦,烧一窑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卖完。   天色不算早,连日的奔袭让战士们疲惫,而下面这个部落虽然在唐筝眼里不堪一击,但对方不再暴露在他们的爪牙之下,有了防御的道具和资本便不能再莽撞行事,还是好好睡上一夜,养足了精力,务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天色渐渐黑下来,下面那个部落依旧严阵以待,时不时地朝山坡上面望过来,而唐筝他们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料他们也不敢随便向他们发起进攻,除了留人看守防备外,极为随意。   “会不会害怕?”唐筝吃着烤肉问荆。   “不会。”荆轻笑一声回道:“只要我的病床上不会多一个你。”   不得了,唐筝竟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脸红心跳,火光衬得荆的嘴唇更加红润,让她有亲吻的冲动。   似乎是看出了唐筝的意图,荆快速将她的脸推开,“都看着呢,不准乱来。”   唐筝扫了一眼周围偷偷瞄过来的族人,特别是女人更喜欢八卦,再加上她们两个女孩子谈恋爱更让人好奇,这一扫还真有不少人被吓了一跳,快速低头假装磨制起自己的武器来。   忿忿地将凑过去的脑袋缩回来,唐筝说:“这群人一定是太闲了,回去要他们好看!”   荆眼里透着狡黠的笑意,让唐筝心动但却不能下手,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回去我也要给你好看!”   “哈哈哈,我不信。”荆笑道,深谙唐筝纸老虎的性子。   唐筝噎了一下,可竟然不能反驳,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循声望去,似乎是下面派了人上来,想要交涉。   “快去看看。”荆轻笑着推了唐筝一把。   唐筝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悦,只得翻身爬起来向那边走去。   “族长。”注意到唐筝走来的杉指着身前三人中站在最前的女人说:“她想和你聊聊。”   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女人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这里的族长?”   “要不然你觉得她刚才在叫谁?”唐筝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开口便是嘲讽,“如果你上来只是想问这个问题,那么现在可以回去了。”   “不是的......”女人被唐筝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有些慌,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我们,我们族长想知道你们是,是来做什么的?”   唐筝撑着手,摸着下巴笑道:“大概是这里风景比较好,我们来看看,放松心情?”   “哈哈哈哈哈。”身边的战士们闻言大笑起来。   显然是知道自己正在被耍,对方的意思也已经再明显不过,女人涨红着脸又不敢多说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诶,等等。”唐筝抬手,话音刚落几个战士迅速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们想做什么?!”女人似是料到自己将要面临的遭遇,惊恐地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大而尖锐。   “看来准备很充分哦。”唐筝往山坡下看了一眼,果然守着几个人,蠢蠢欲动想要上来,“不过嘛,他们似乎不太敢上来的样子,不知道我把你们几个绑在这边树上......几时能被救回去?”   “不,你们不能这样!”三个人失声惊叫,但很快就被塞住了嘴巴,当然不可能是布料那么珍贵的东西,顶多就是团起来的一把野草。   几个战士把三个“呜呜”乱叫的女人绑在半山腰的树上,离两边都是差不多的距离,然后便不再管他们,嘻嘻哈哈地围坐在一起聊天,时不时朝下面看上两眼。   三个女人开始还挣扎两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下的人一直不见动静,开始还探头探脑,之后索性缩了回去不见踪影,她们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啊,好狠的心啊。”唐筝看着下面啧啧道。   “别看了,该睡觉了。”荆拉了拉唐筝的手。   又看了一眼,唐筝转身跟上走向帐篷的荆,突发奇想地说道:“要是你被抓住我一定会来救你。”   “不。”荆停下脚步,看着唐筝正色道:“这样很危险,你该带着族人打败抓住我的人。”   听起来两句话似乎是一个意思,但出发点不同,后面那个便大义多了。唐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又笑道:“我会打败他们,但也会来救你,两边都不能落下。”   “你是部落的族长......”荆不赞同地说道。   “可我是你一个人的榛。”像是没听懂荆的意思,唐筝打断她,拉着她向前走,“走啦,睡觉!”   荆无奈地跟上,她们的谈话大多数都止于睡觉这件事情,虽然还是觉得族长是所有族人的,但心中的感动做不得假,涨涨的,很温暖。   或许可以给一点奖励?   相较于唐筝他们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上,下面那群人可提心吊胆地根本没怎么休息,隔一会儿便朝这边试探,然后又退回去,就连半山腰的三个女人都没胆子救下来,愣是让她们在树上绑了整整一夜。   整理好着装,该装备上的武器拿上,影响行动的留在原地,在两声简短的命令之后战士们迅速按照兵种分成四个队列,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上面的动静自然触到了下面人群敏感的神经,两百余人拿起能找到的所有武器,甚至于是一根木棍,拥在木栅栏后方,警惕着那群奇怪的人。   唐筝举起的手向下一挥,身边的男人擂起战鼓,伴随着如雷的鼓点声弓箭手们齐齐拉开弓弦,箭矢如同雨点一般飞射而下,最前排的盾战士们开始了有力的冲锋!   从未听过的鼓声让这些敌人惊得愣在原地,一波箭矢瞬间带走不少人的性命。还没开始交锋便已经陷入慌乱,被压迫在前方的奴隶开始向后逃跑,不愿面对这些看起来像是怪物的人。身后的人则愤怒地呵斥谩骂着让奴隶们挡在自己面前,这种短期形成没有有效强制力的制度显露出致命的弊端。   对准着木栅栏上的锥刺,战士们将盾牌挡在身前,自上而下的冲锋带着强大的力量,配合着巧妙的着力点将并不稳固的木栅栏整个掀翻,三角形的阵势像是一把利剑,迅速戳穿敌方的人群,盾牌、石斧、长矛从中间将其撕裂开来,无数敌人被践踏在脚下。   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木栅栏给这些人提供了保护,同样也切断了他们的去路,剩下的只是一场赤膊血战。   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可怕的怪物发出如雷的叫声,顷刻间覆灭一个氏族,留下满地的鲜红血液。   站在山坡上的唐筝敏锐地察觉到了正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群人影,已经开始向着反方向仓皇逃窜,“杉,带人追上!”   “是!”几个背着弓箭的女人迅速脱离队伍,并不平整的林地中她们行动自如,飞速向目标前进。   第93章 偶遇   不管人多人少, 战场总是狼藉的。   地上的尸体血肉横陈, 随意两脚踢开一些, 清理出一点空地, 就着斑驳的深红便捆扎起一堆的俘虏。   血腥味容易让人疯狂,在唐筝的约束下族人很少会去滥杀无辜, 这群羊圈里的羔羊在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数之后便只能束手就擒,被藤条串连起来像是一串蚂蚱, 之后大概会被卖给雀和獠换取一点利益。   “族长。”清点完战利品, 枳走来恭敬地喊了一声, 说道:“俘虏一百三十七个,食物能吃四天, 剩下都是一些带不上的东西, 另外......”   听出他语气里的为难,唐筝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他们族长跑了。”枳说道。   “啊。”唐筝恍然想起之前在山坡上看到的那几个人, 摆了摆手说:“跑了也掀不起什么浪来,把东西都搬到坡上去吧, 在这儿待一天等人过来, 记得清理一下, 都是血腥味儿别招来了东西,给自个儿省点力气。”   “是。”   枳离开没多久,杉带着人从远处回来,表情冷凝,单膝跪下便要领罚, “族长,有几个不要命的拦路,让其他人给跑了。”   心想这群人还挺聪明的,唐筝笑着把人扶起来,“没事,随他们去吧,受伤没有?”   “有两个破了点皮,其他都还好。”杉如实回道。   唐筝点了点头,“去找荆她们看看吧,别让伤口化脓了。”   几个人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唐筝去盘点了一下物资,说战争是来“钱”最快的方式,果然不假,不说这些人口可以换来多大的利益,光地上这些东西就是一笔横财。   族里一共是三百五十的战士,其中最精锐的两百在这里,五十留守在家,另外的一百则晚他们一天出门,负责将这些战利品运送回去,也可以带来一些方便实用的物资和武器,算下时间大约下午就能到了。   哪怕装备相对来说精良,说是一场虐杀也不为过,可死伤总是难免的。   死去的几个战士被单独搬出来在这空地上,收集来的干柴将他们架起,伴随着一场大火,他们的骨灰将装入器皿,护送回家。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这些年的厮杀生活让战士们更加坚守自己的信念。   死亡并不可怕,牺牲是种荣光,躺在大火中的兄弟姐妹无需泪水,他们只是去往了先祖的身旁,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永远温暖的巢床。   所有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或许在场只有一个人心情沉痛。唐筝消除了族人对死亡的畏惧,却无法说服自己,终究又有族人离开了自己,这种伤感在孤独中更显强烈。   快了,一切都会过去。唐筝按在自己的胸口,仰头压下微热眼眶中的湿意,催促自己加快脚步,将这动荡的一切尽快终结。   死去的族人被妥善安置,人数不多,但重伤到轻伤的人数却是成倍地增长,荆和巫族的族人虽不至于焦头烂额,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支援的战士们追上来才算收拾了个大概。   受了伤的被安置在一起,等着第二天天一亮就送回族里养伤,空位由之后来的那些补上,接下来起码还得深入去上两个地方,不难打下来,但路程不近,再加上在石部落大本营附近晃悠,要是碰上了得保持在最佳的状态才行。   雨季这种潮湿的天气里伤势容易反复,哪怕是用上了酒精,仔细地包扎过,有些大的伤口甚至用烧热的石头烫合,免不了还是有人半夜发起烧来。   “荆,有人发热了,快来看看!”门外的人焦急地喊道。   “我这就过去。”刚睡下不久的荆在第一时间爬了起来,起身到一半突然被拉住了手臂。   “我陪你一块儿去。”唐筝强睁开困顿的眼睛,说道。   匆忙俯身在唐筝唇角落下一吻,荆柔声说:“我过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   “把衣服穿上。”唐筝无奈重新躺回地上,最后拉了件身边的衣服说:“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荆拽上衣服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超外走,有几个战士被长矛戳了好几个血窟窿,伤势的确严重,要不是没伤到要害,怕是难逃一死,这会儿发起烧能不能挺过去也得看天命。   这些事情唐筝帮不上忙,约莫是不想打扰其他人休息,外面的声音并不太大,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帐篷的门帘才被掀开又重新压实。   “回来了?”唐筝半睁着眼睛,借着朦胧的视线将人拉下,搂进怀里。   荆靠着唐筝,也不从她怀里脱开身,吃力地把外套脱下来扔到身后,略带歉意地问道:“吵醒你了?”   “没有。”唐筝又把手臂收紧了一点,感受到荆身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蹙了蹙眉,一边把自己垫在身下的衣服拽出来给人盖上,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冷。”   “过会儿就暖和了。”荆轻笑一声,往大暖炉身上又靠了靠,还使坏地将手在她腰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贴了一下。   “唔......”唐筝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一颤,随后便捉住荆的手伸进了自己衣服里面,强迫冰凉的手掌贴在温热甚至因为温差显得滚烫的脊背上。   “冷,我闹着玩的。”试图将手抽回来无法的荆赶忙说道。   “正好我有点热了。”唐筝松开手重新抱住荆的身子,在她准备将手缩回来的时候小声威胁道:“再乱动我生气了。”   见她坚持,荆只好不再动弹,“小心明天肚子疼。”   唐筝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在荆的头顶上轻轻一吻,“快睡吧,过会儿就天亮了。”   “嗯......”   的确是太累了,只一会儿帐篷里便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然而帐篷外的夜空中,月亮似乎也开始打瞌睡似得,正准备和太阳打声招呼换个班。   雨季的清晨总有一阵水雾,唐筝在外面不时走动的响声中醒来。稍稍醒了醒神,借着门帘缝隙间映进来的光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放轻动作稍稍挪开一点身子,唐筝低头去看怀里人的睡颜。难得她这么动作都不见荆有醒来的迹象,薄唇微张,看起来有一些可爱,而眼眶下的一圈青黑则让她止不住得心疼。   没过多久,有族人来唤她们起床,睡得再沉荆也在唐筝出声回应时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荆拉着唐筝的衣领问道,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眼睛不愿意睁开。   “还早。”许久未见荆这幅赖床的样子,唐筝半支着身子去吻她的耳际,面上带着笑意,连声音都显得甜腻腻的。   “唔......”荆转了个身,仰躺着勾住唐筝的后颈,轻笑出声,嗓音中带着未睡醒的慵懒,“痒,别闹。”   “呵呵。”唐筝半眯起眼睛,俯身去吻她的唇角,清晨的小帐篷里弥漫起暧昧的气息。   荆轻轻推了下唐筝,手上力道却没多少,“还没漱口呢。”   “所以才没和你深入交流啊。”唐筝抬起头和荆对视,眼里的笑意让荆羞赧,红着脸凑上去一口咬在她的颌骨上,用牙小幅度地磨了磨,让唐筝在一点点的痛觉中还感受到了麻痒。   察觉到唐筝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荆利索地从她身下钻了出去,“我要去看看受伤的几个怎么样了,快起来啦。”说完便带着得逞的笑意溜出了帐篷。   唐筝用指腹磨蹭着脸上有一丝丝湿润的地方,看着荡下来的门帘无奈而又宠溺地笑了一声,抓起两人的外套跟了出去。   玩闹可以有,这种时候感冒了可不好。   这次还算幸运,发烧的那几个都缓了过来,除了看起来虚弱之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一部分战士们抬着他们和物资,带着骨灰与那些奴隶一起返回族里,到时候荷会照顾好他们的。   地盘不大,时间不容许过多的浪费,整顿一番队伍便开始朝着下一个目标进发。不知石部落在知道两个部落被袭击之后前往的是哪个方向,唐筝只能说是随便猜了一个方位,迅猛地袭击了又一个部落。   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得手的第二天他们又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向第三个目标,加上最开始的那个部落正好又是一个三角形。有意无意地放跑了几个人回去通风报信,岩的确是被绕得晕头转向,不知到底该往那里去。   这场游击战持续了小半月,唐筝估摸着是该再打掉一个据点还是就此返程,毕竟他们自身并没有什么损伤。详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几个地点,她决定还是再去打一枪再跑。   树林里的地势忽高忽低,河边常是平整的草地,而里面则是接连不断的小山坡,这样的地势行动起来颇为吃力,也不容易探寻前方的情况。   大约是老天爷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一处小山坡上,唐筝的部队和岩的部队相遇了,双方都有一瞬间的错愕。   以坡顶为中心,唐筝由西向东自北面斜向上,而岩则是由东向西自南面斜向上,察觉到异常的动静并看到对方时已经靠得极近,相去不过四五十米,并且队尾朝着队尾。   这对于岩来说没什么,一整个部队都是战士。而唐筝则不然,她的后方除了小股殿后的战士外便都是弓箭手,并且,还有荆和巫族人!   “快!掉头进攻!”   第94章 血战   “嗖!”   石质的箭簇凌厉地射向敌人, 半空中, 两指宽的长矛带着更强劲的力道与之擦肩而过, 扎进来不及躲闪的战士们的胸膛。   战斗一触即发!   来不及顾及身边倒下的战友, 弓箭手们接连不断地搭弦射箭,短短数十秒三波箭矢已出, 而石部落的人似乎不要命一般,在掷出长矛的下一刻便大叫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噗”的一声轻响, 箭矢扎进石部落战士没有任何防御的身体, 有效射程内不见丝毫削弱的力道冲击着他的身体向后倒去, 短暂的空缺很快被人流弥补,不能向前冲锋的都被一双双脚掌踩在脚下。   粗一看, 对方的人数起码是唐筝的两倍!   “弓箭手往后退!战士掉头冲锋!”唐筝大声高喊着, 不常亲自上阵的她急切地朝前方挤去,胸腔里的心脏猛烈跳动,眼前人影晃动遮挡住她的视线, 完全看不到最前面的景象!   一瞬间的慌乱被服从性所控制,几个领队迅速做出反应, 向着两边分散开来转而和敌人进行对冲, 乌压压的人群像是三股洪流, 在距离弓箭手们不到十米的地方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厮杀声震天。   “给我冲!冲过去!”岩在后方大喝着,石部落以人数的优势不断冲击着防线,企图冲破前方这块夹板。   木制的盾牌并排在一起,顶着对方不断向前挤动的身体, 长矛从斜上方不断地刺出,鲜血四溅。然而这些并不能阻止这群蛮子的疯狂,石斧敲击得盾牌“咚咚”直响,他们用血肉之躯不断冲击,很快盾墙的一处薄弱点被冲破了开来!如同打开的大坝,洪水向后方倾泻!   “顶住!”枳大声喝道,以肩膀顶着盾牌抗击对面的压力,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让他手臂发麻,只能倾斜着身体,用全身的力量去硬抗。   后方的人快速顶上空缺,甚至有战士丢弃自己的石斧,捡起倒下战友的盾牌巩固着防线,阵线重新收拢,战场被割裂成两块。   冲进来的石部落战士同时对两边发起进攻,弓箭手们重新将长弓背回身后,抽出石斧进行肉搏。女人们作为远程兵种没有丝毫胆怯,狠劲儿更甚,战事的热度又上一分。   手无寸铁的巫族人在混乱的战场中格外显眼,很快敌人便发现了这群最易下口的羔羊,攻击开始向这边倾斜。   身后的几个女人已经吓得腿软,年纪稍长的畏畏缩缩举着石斧,刚进族里没怎么出过门的几个却是浑身打着颤抱在了一起。荆护在她们身前,紧张时惯有的严肃表情让她看起来要镇定不少,带着她们尽量往后退。帮不上忙,起码也不能再去拖后腿。   专门负责保护她们的战士抵抗着敌人的进攻,有族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加入进来,但依旧显出了颓势。   “荆!”   唐筝刚挤出人群便看到粗重的石斧正要劈像荆,斧刃带着劲风,破空的声响让人心惊,险之又险地从荆身前擦过,同样像是擦过唐筝的心脏,激得两人俱是背后一凉。   来不及思考,唐筝一扫周围,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便径直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啊!!!”   几步加速,锐利的矛尖刺入对方的腹部,再从另一侧穿出,前方将近一米的矛身完全没入,唐筝撞着他的身体又冲出好几米的距离。   “小心!”   荆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筝下意识地矮身向前一滚,姿势很难看,但比起劲风刮过后背的心惊肉跳算不了什么。   偷袭的人一击未能得手,一步跨出,石斧再次朝着倒在地上的唐筝劈去,唐筝翻身又是一滚,石斧狠狠地砸在她原先躺着的地方。   极端的环境刺激着唐筝,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之前那具尸体上的长矛,握着尾端连带着拽出的力道在空中甩出一轮猩红的圆月,反身狠狠砸在刚直起腰的敌人身上。紧接着将长矛拽回在身侧抓稳,跨出一步便又是一刺,长矛贯入对方门户大开的胸口,溅了唐筝一脸的鲜血。   “呵……呵……”唐筝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抵着长矛的力道依旧,下方那人握着胸口处的长矛不住挣扎,直到他没了声息唐筝这才松开了手。转身一扫,族人已经支援了过来,敌人重新被压退回去。   短暂的混乱过后,哪怕数量只有对方的一半,凭借着优良的装备和专项的战斗训练,木部落重新占据了上风。   “跟我走。”唐筝绷着脸拉住荆的手,带着巫族人撤到战场的最后方,脸上温热的鲜血已经快速冷却,绷住皮肤,从嗅觉到触觉都让她极其不适。   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混杂着大量奴隶的石部落开始节节败退。见势不妙,岩起了退却的心思,高喊道:“撤!快撤!”   不等前方的人动作,她自己已经向后跑了出去。阵线前的石部落战士见状立刻放弃了抵抗,追着自己的族长开始逃跑。   等他们跑下山坡,背后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弓箭手们的视线里,几波箭矢再次留下不少人,直到他们跑去另一座山坡背后才算停止。   “不准追!把中间的都杀了!”唐筝及时地发出指令,制止开始散乱的阵型。   被夹在中间的敌人无处可逃,面对两边的全力攻击只得负隅顽抗,顷刻间,便被剿了个干净。   整个山坡被鲜血浸染,血色如同无数藤蔓向下蔓延,四处都是堆叠的尸体,视觉冲击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死去的族人被一个个拖出来,四十余人的身亡和将近三百的杀敌不成正比,但依旧让唐筝觉得损失惨重,这样多的死亡人数还是头一回。   天空中响起了闷雷,预示着雷季已经到来,接连不断的暴雨气候即将来临,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变得极为困难。匆匆焚烧收集完族人的骨灰,受伤的战士们得到初步的清理包扎,休息一夜,开始返程。   紧赶慢赶,在大暴雨下来之前他们终于回到了族里。   瓢泼的大雨打得屋顶“噼里啪啦”响作一片,衬得屋里更显安静。   唐筝坐在门槛上锉着手里的木头,坑坑洼洼看不出形状,如果不是她下手四平八稳,力道不轻不重,那更像是一件用来发泄的衍生品。荆坐在屋里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自己的竹简,将之前治疗战士们伤势的情况简单记录。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从唐筝面无表情的脸上能看出一丝不寻常。   她们五年以来第一次吵架了。   两人生活难免有碰擦,小小的争吵也有一些,可这样持续了几天的冷战却是头一回,相持不下,双方都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唐筝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满是木屑的裤腿起身去烧饭。   回到族里的那一天晚上,之前战场上发生的种种引起的负面情绪让她爆发了,开始还是不准荆进入战场,在遭到反对后甚至搬出了族长的身份,变成了禁止她踏出族内。   炉灶被点燃,唐筝蹲在地上任由火星从里面溅出到她的脚边,不躲不让,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砰”的一声脆响,架在炉灶上的陶锅因为长时间的干烧而炸裂。   “咳咳咳......”碎片从上方砸进灶膛,唐筝被溅出的草木灰和碎炭扑了满头满脸,赶忙一边咳嗽着一边去拍身上发红的碎木炭。   虽然外面的雨声很大,但炸锅的声响依旧传入了荆的耳朵里,料到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赶忙朝着厨房跑去,进门便看到了灰头土脸四处乱拍的唐筝。   意识到门口来了人,唐筝抬头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可想起还在冷战便又把话咽了回去,虎着脸侧过身,继续拍身上的灰尘。   看上去应该没什么事,荆放下心之余有些想笑,上前给唐筝拍那些够不着的地方,短短几步路已经讲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   唐筝低着头任荆清理头上的灰尘,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告诫着自己:不准自己没出息地抱上去。可是好像已经有整整,哦不,超出两天没有亲近过了!   就在唐筝意志力濒临崩溃的时候,荆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淡淡地说道:“烧点水把头洗了。”   “嗯。”唐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荆出门时她甚至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阵气馁,总觉得自己在折磨自己。   灶膛里的碎片用木棍扒出来,新的陶锅被架上炉灶,唐筝站在灶台前又开始盯着锅愣神,好在这一次里面装上了水。   大量族人伤亡和第一次杀人带来的负面情绪在这些天里已经淡去了不少,真要说,让她突然爆发的更多还是源自于石斧劈向荆时的画面,心脏猛然一顿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呼吸困难,所以才会那样色厉内荏地与荆争吵,不准备她再出去。   冷静下来,唐筝知道自己是做的有些过了,但她一点都不想妥协,如果当初那一斧不是惊险地擦身而过,之后会出现的情形......思绪刚触及这个设想,唐筝一把撑住灶台的台面,嘴巴微张喘出稍重的气息,额头开始沁出些许冷汗。   撑在台面上的手逐渐用力,指关节曲出微白,唐筝看着翻滚的汤水里自己的倒影微微蹙眉,告诫自己决不能妥协。   “烧好了么?”   荆的声音传来得突兀,唐筝一瞬间有些愣神,抬头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呆愣,引得荆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烧好了么?”荆憋回笑意,耐心地再一次问道。   许是“太久”没见荆笑了,唐筝的思绪有些飘忽,别扭地别开头回道:“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啊……我不行……   第95章 交易   温热的清水被毛巾带上头顶, 再从发间带着些许草木灰滑落。   唐筝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 头低到距离水盆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感受着荆温柔的手法, 内心的挣扎愈发强烈。   “好了,起来吧。”荆绞干毛巾, 从唐筝的发根一直揉搓到发梢,来回几遍, 再仔仔细细将她的头发包进毛巾里, “自己擦干净, 我去倒水。”   “哦。”唐筝按住头顶的毛巾,看着荆离开的背影缓慢而漫不经心地擦了两把,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事情, 等荆回来时发梢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   无奈地叹了口气,荆上前再次接过唐筝手里的毛巾,熟稔地擦拭起来。   唐筝试探性地抱住了荆的腰, 并没有被推开让她有一点点的窃喜,但心中的失落更甚, 以前可是想抱就抱的, 哪需要想这么多。   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屋外的大雨声, 唐筝小心翼翼地贴着荆的腹部,荆继续帮她擦拭着头发,两人状似如常的亲昵,却是这三天以来头一回这样接近。固执再加固执,别扭得可怕, 可终归是有个人要先认输的。   头上的动作渐渐止住,头顶被轻轻拍了一下,唐筝知道这是擦好了让她起身,一瞬间装死耍赖的念头就冒了出来,然而这样在吵架冷战时显得太不合时宜,只得慢吞吞地松了手。   不敢去看荆的脸,唐筝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烧饭。”   “家里只有最后一口锅了。”   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带一丝调笑的意味,却让唐筝脚下一顿,迅速红了脸。她加快脚步消失在门口,并没有看到荆露出的一丝狡黠的笑意。   唐筝窝在厨房里简单弄了几个菜色,蒸上一碗蛋羹,表情严肃得仿佛是在做一件大事情。没错,她已经在考虑怎么去和解了,要不然现在这样实在难受,看起来荆一点要服软的意思都没有,倒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当然这绝对不是她要服软的意思!   捋了捋思路,唐筝端着饭碗回屋。   “吃饭吧。”   “嗯。”荆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帮忙把盘子里的菜端上桌,坐下后便端起了碗筷。   唐筝扒着饭,荆不吭声她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之前想的东西似乎全都派不上用场,又是着急又是郁闷地往嘴里塞米饭。   “吃菜。”荆夹了一筷子叶菜放进唐筝碗里,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地吃饭。   “哦。”唐筝闷闷地应了一声,夹来的菜尽数扒进嘴里,拿起勺子去舀蛋羹。   勺子在半空中被拦住,荆板着脸说道:“不准拌饭吃。”   唐筝蔫蔫儿地缩回手,她吃饭快是个习惯,所以哪怕换了个身体也还是弄坏了胃,再加上喜欢泡饭吃,这胃病便一发不可收拾。年前胃疼的时候着实把荆吓坏了,废了好些口舌才让她明白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只是平常吃饭会被严加看管,这两天闹矛盾一时松懈,习惯就又上来了。   “有话吃完饭再说。”也是不忍心看她这幅表情,荆往唐筝碗里添了一筷子肉。   心思被戳穿的唐筝耳根发热,荆的关心让她欣喜,嘴里的米饭也泛起了甜味儿,狼吞虎咽变成细嚼慢咽,暗搓搓地继续在心里打着腹稿,她相信自己凭借不错的口才一定可以说服荆的!   事实上唐筝的口才并不怎么样,起码到了荆的面前十分糟糕。   “说吧。”   收拾完桌子,荆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唐筝,平淡的语调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张了几次嘴,唐筝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气馁地垮下肩膀嘟囔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出去。”   “你这是在耍赖么......”荆有些无奈,离开椅子跨坐在唐筝的腿上,这样的姿势让她比唐筝还要高出一个头,弓身蹭了蹭唐筝的脸颊略带撒娇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搂着荆的腰身,荆的举动一下子就让唐筝软了下来,“不准你出门是我过了,但打仗太危险,我不想你去......”   “可是哪里没有危险呢?”荆将额头与唐筝的相抵,鼻尖离得极近,软声道:“你说是药三分毒,但你也说因为我喜欢,哪怕担心也允许我接着做,危险哪里没有?为什么这次就不可以?”   “这不一样!”唐筝失口否认,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难不成看着荆小概率地慢性自杀比一瞬间失去更让她容易接受么?不,都太可怕了。   唐筝收紧了手臂,偏过头,嘴唇缓缓移到荆的耳侧,声音显得隐忍而压抑,“你是在提醒我连草药都不该让你接触么?”   荆顿了顿,这个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设想,心性再成熟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开始有些慌乱,“不是,我是说......”   “呵......”唐筝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荆的后脑勺说道:“很快就会结束了,另外两个会带人帮你照看好的,你待在族里好么?”   “不好。”荆知道唐筝说的是除了荷之外的那两个巫族人,也有几分本事。她掰正唐筝的脑袋,表情严肃,“我和她们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总阻止我出去,我也是从外面回来的。”   这一问将唐筝问住了,荆继续说道:“你造的这围墙让族人很安全,大家也都很喜欢,可对我来说总觉得像是鸡舍那里的栅栏,我不是你养的小动物,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决定我该做什么。”   “可我会担心啊......”唐筝怔怔地说道,眼眶微热,她的小姑娘是长大了,可她还是会担心的啊。   荆被唐筝湿润的眸子看得有些动容,抚着唐筝的脸软下声音,突然转变话题问道:“你说良现在还好么?”   唐筝一愣,没有回答,良久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良在被养了一年多后就长得很壮硕了,体格变得魁梧,看上去相当具有攻击性,虽然在她们两人看来还是有些傻,但野性的外表依旧让族人感到了恐慌,特别是后来的那些族人。   偶然有一天,她们晚上回来时看到良咬死了一只兔子,不是为了吃肉,更像是玩耍,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良一见她们便跑过来撒欢,嘴边的绒毛被鲜血染红,蹭在两人的腿上,让她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情被两人隐瞒下来,兔子被严严实实地关进笼子里,唐筝开始抽出时间带它出去捕猎,直到它成为一名优秀的猎手时,被她扔在了林子里。或许良是真的有灵性,也或许向往外面已久,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它的身影。   察觉唐筝的失落,荆搂上她的脖子蹭了蹭,温声道:“它会是最棒的对么?”   “嗯。”唐筝将脸埋进荆脖颈处,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你也是。”   荆一动不动地任唐筝抱着,脖子上感受到略微的湿意也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把头抬起来,眼睛微红,其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等雨停了就带着人开始跟着跑步吧,出去也好好跟着不准做危险的事情,知道么?”唐筝捏了一下荆的鼻子,看上去依旧不太情愿,但还是妥协了。   “嗯!”荆不在意鼻梁上那些许的痛感,一口亲在唐筝的脸上,“榛最好了!”   唐筝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就想讨好我,跟你讲,我还在生气呢。”   “那你想怎么样?”   “反正没那么容易放过你,我......”   说到一半的话被堵回嘴里,柔软的唇瓣相贴,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唐筝仰着头看上去显得弱势,很快攀上荆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阵营双方便交换了角色。   “唔......”唇齿间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一丝危急的讯号,下一刻城门便被彻底的攻陷,大军长驱直入,行动迅猛却不失巧劲,偶尔还能将迂回战术发挥到极致,所到之处对方必定避让三分。   可在这城池中却是哪有可逃之处,逐渐被逼迫至墙角,对方似乎还想负隅顽抗,战事逐渐变成胶着的两军对垒,看上去大概是一场持久战。   -----------------   滂沱的大雨有时比暴雪更加可怕,它将绝大多数的生灵都封锁在自己小窝里,或许雨过天晴后是无限美好的生机,但此刻绝对是一场灾难。   河部落的领地里迎来了一群陌生而又熟悉的客人,石部落的族长岩亲自带人前来拜访,那可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渔发出嘲讽而又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让我死了这么多的族人,被对方撵着跑,现在还想问我再借四十掌?而且,而且你还要跟我买食物?”   坐在对面的岩脸色很难看,原本就显凶狠的面色越发阴沉,以往同河部落交易时除了皮子便是从雀那里换来的食物,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雀和獠两人会在这个时候向她发难。   冒着大雨采集食物艰险不说数量还少,狩猎更是被搁置,可她族里的人口......奴隶可以饿肚子,族人却是不行的,眼看族里的食物就要被消耗干净了,实在无法,她只能来找河部落求救,哪怕落了面子。   “主要是我还得分心对付另外两个部落,再给我四十掌我定能把他们打下来,还请渔族长你帮帮忙。”岩沉声道。   “呵。”渔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先不说这个,你这缺食物是怎么回事,你又能拿什么跟我换?我现在可要不了那么多的皮子。”   附近被海岛上的那个部落搞得乌烟瘴气,形势紧张,物资流通买卖也变得滞缓起来。再加上对方时不时地还和他们抢生意,除了食物在正常消耗外其他都被压在了族里,谁让那群人卖的盐比她的好呢。   想到这里,渔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阴狠。指腹下,大腿上的柔软皮毛让她心情稍微好转,这种潮湿的天气总让她腿疼,今年要比往年好过不少。   对方不收皮子让岩着实有些难办,情绪变得焦躁起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渔族长,我们也算是一块儿的,要是被那些人知道其中还有你的人手,我要是败了,接下来找的人可就是你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渔冷声道,“差了那么多的路,我看他们不见得会来找我吧?”   岩轻哼一声,“你这附近的老鼠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怕是比我还早跟他们对上才对。天天被人盯着舒服么?倒不如把人借给我,一个个打死的好。”   渔的脸色先是羞恼的赤红,转而又黑了下来,嘲讽道:“说得好像你一定能打赢一样。”   “你!”岩怒目而视,多年来高高在上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特别是回想起多日前被弓箭打得抱头鼠窜的情形,让她更加羞怒。   “族长。”突然有人从树屋的门口伸出了脑袋,打断两人的眼神交锋。   渔整理好情绪,转头面向她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那人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岩,怯怯地说道:“有个跟着一起回来的族人说他看到了对方的族长,就是上次过来卖皮子的那个。”说着,她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渔腿上的皮子。   “哦?”渔回想了一下,“那个口音很奇怪的人?”   “对,是她。”   “那他下一次还能不能认出来?”岩激动地打断道。   “应该可以......”   岩和渔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了一些可行的想法,不知是不是同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变质的牛奶会凝固,而且是苦的……   第96章 奴隶   大雨裹挟着雷电冲刷大地, 围墙外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豆大的雨滴都无法堵住他们的嘴。   唐筝穿着蓑衣站在围墙上看着下方人数起码两百余的人群, 冷着脸眉头微蹙。   从将近一个上午的争执中大约可以猜出事情的起因, 石部落没有足够的食物供给,不断对底层奴隶进行压榨导致了暴动, 其中一部分被压制,而逃出来的那些人此刻就在她的围墙之下, 并且得到了这样一条讯息——北方不远处有个富足强大的部落, 拥有绝对能够养活他们的能力。   这是自己不好过想要拖他们下水么?人数多了就能逼她就范?唐筝心中冷笑, 承认岩是有几分聪明,解决自己压力的同时还不忘给她整点儿事情, 下面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真的可悲。   “族长。”樟走了过来, 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恨声道:“让我带人出去把他们都杀了吧,吵死了。”   唐筝不应他, 望了一眼依旧在朝他们哭喊的人群,这天气, 张开嘴就能喝水倒是的确不会口干。   “族长你不会想放他们进来吧?”樟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 开口就要我们给吃的也太恶心了,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他们做族人!”   “急什么。”唐筝瞥了他一眼,朝他身后喊道:“杉,你过来。”   “啊,来了。”杉还在看戏, 兴冲冲地跑过来跟樟的反应完全两样,“族长,叫我做什么?”看上去还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唐筝指了指下方的人群,“让他们安静一下。”   杉的眼珠一转,贼兮兮地笑道:“好!”   就见她往围墙前靠了靠,取下背在身后的木弓,朝着人群里弯弓便是一箭。箭矢扎进人堆里,射在一人的脚边,让那一片区域的人陷入短暂的惊恐和沉默。   又是几支箭矢分别扎在不同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每一次都刚好避开拥挤的人群,伴随着几声惨叫,下方总算安静了下来。   没过几秒,人群里开始有人扯起嗓子破口大骂,煽动周围的人又一次活跃起来。唐筝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对身边的杉说:“左边朝两边看的男人,右边那个挂着兽牙的女人,还有下面一点往后退的那个。”   杉心领神会,暴雨并未对她造成太多影响,三支箭矢快速而准确地将唐筝所说的三人击毙,下方的吵闹在死亡出现的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唐筝又点了几个可疑的人,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让沉默逐渐转变成恐慌,开始有人三五成群地向不同方向逃跑,唐筝并未在意这些,很快,下方就锐减了将近一半的人数。   剩下这些人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远离围墙,在不远处忐忑地观望,留下的尸体似乎没有人在意和过问。   “走,我们下去。”唐筝转身一阶阶地跳下栈道,身后跟着几个不明所以的队长,在城门打开瞬间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紧张地护卫在唐筝左右。   围墙前早已是一片空地,准备留给以后发展,亦是就近获取木材较为方便。守在树林和空地交界处的人群看到不断涌出的战士们慌张地朝后退了退,又见他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没立刻逃跑。   “你们怎么不跑?”唐筝在距离他们几米外的地方停住,走的步子不快,多少也让他们没那么害怕。   这些人缩在一起不敢上前搭话,唐筝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女人开了口,“我们没地方去。”   “那在我这儿又有什么用?”唐筝又问。   “多少安全点。”女人忐忑地看了唐筝一眼,又快速地解释道:“我们就在这儿不靠过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唐筝笑了笑,觉得这群人也挺聪明,把她当免费的护盾,起码石部落的人绝对不会找过来不是。唐筝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女人,问道:“你是他们的族长?”   “不是,不是。”女人连连摆手,有些黯然道:“我们的部落都没了,人多了日子也好过点。”   看来是各个部落零零散散聚成的团体,唐筝想了想又问:“你们觉得我不赶你们走,你们就能活下来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身后有年纪小的孩子开始哭,被身边的大人捂住了嘴。没有避雨的地方就无法生火,食物只能生啃,身上也永远都是湿哒哒的,到了晚上即使雨停了也冷得睡不着,这几天路上死的人不在少数,病的也有好几个,前路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   “如果我给你们提供住的地方......”唐筝刚一开口,对面的人立刻朝她看了过来,眼睛里迸发出求生的光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你是要像石部落那样么?”女人忐忑地问道,随后又说:“要是能给我们吃的也不是不可以。”   身后有人跟着点头或是附和,成为奴隶前他们绝不会同意这种条件,但经历过后就没那么难以低头了,更何况面前这个部落看起来挺好说话的,肯定比在石部落要好过不少。   唐筝当然不可能白白给别人送温暖,然而奴隶这种东西她完全不需要。   “再说吧,我跟岩那家伙才不一样。”唐筝转头对身后的人说:“给他们几把石斧,木头什么的让他们自己砍,就跟棚子一样搭你们懂的吧?”   “知道。”   很快在木族人的指导下空地上搭起了七八个棚子,草还是从黄牛们嘴里抢来的口粮,遮出的一大片地方挤满了人,四周有防止进水的水沟,地上湿着还不能生火,但已经让他们弥足高兴了。   此刻这群流亡的人正吃着唐筝让人送来的米饭,什么配菜也没有,干巴巴的米饭很快被分抢一空,饿瘪的胃久违地迎来了饱腹感,在他们对新生活充满期待的时候唐筝发话了。   “首先你们不是我的族人,我也不想做跟石部落一样的事情,这一顿除外,我不可能再给你们食物,这个地方等雷雨停了我也会拆掉,毕竟这块地是我留着用来做其他事情的。”   下方传来细碎地惊呼声,有人站起来着急地说道:“我们真的可以干活的,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不,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可现在这种天气我能让你们做什么呢?”唐筝的反问立刻让那人没了言语,不再理他,唐筝继续说道:“你们可以自己去找吃的,得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食物我绝对不会给你们。之后我会在附近造几个能住人的地方,要留下来可以用皮子或是其他东西换,不想的话远一点的地方自己安顿我也不会管。”   大多数人垂下了头,自身完全不被需要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对方能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之后那劳什子住人的地方,他们自己也会造树屋什么的,一听就没兴趣。   唐筝扫了一眼这群人,已经能听到小声讨论去向的声音,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带人离开。   真的就放这群人离开了么?   呵呵,在她附近的部落哪个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一场风波平息,围墙里面的人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围墙外的人开始冒着大雨外出寻找食物,互不干扰,直到第二天一早暴雨稍稍缓了口气,城门被敞开,附近几个部落的人赶来找活做,亦或是换取一些生活物资。   从门口可以看到一条宽敞的大街,平整的路面不知是用什么东西一块块拼接出来的,看上去就觉得平整不搁脚。两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方形尖顶的东西,似乎和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有点像,只是少了四面围墙,顶上也不是野草之类的东西,四四方方煞是好看。   “诶!等等。”有人在城门口拦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要是唐筝在这儿定能认出是昨天和她说话的那个女人。   “你想干什么?”被拦住的那人后退一步,护了护怀里的东西,里面是一溜陶币,扫到不远处的木部落守卫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女人歉意地笑了笑,小心地问道:“你们都不是这个部落的人吧,怎么都往里面去?”   “哦,这个啊。”那人从头到脚扫了几遍身前这个女人,调笑道:“连木部落都不知道,刚来的吧。”   “是啊。”女人讪笑两声,尴尬地避开她的目光。   “还有点时间,一起进去转转?这儿我熟得很。”那人生出一丝优越感,伸手拽着女人往里去,“我跟你讲,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女人被拉了一个踉跄,慌张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看守,见他们一动不动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你看这儿是卖米的,那儿是卖皮子的,还有那儿,是卖陶的地方......”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地讲着,将两边的店铺一样样数给女人看。而女人已经被彻底地震惊了,精美的陶器,一屋子的盐锭,还有充斥整条街的食物香气,各式各样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看那些带毛的皮子叫皮草,我们族长就有一件,穿起来别提多漂亮了。”那人嘿嘿地笑着,突然截住了话头,看着几个往前跑的人有些急切地说:“不和你讲了,我还得去做工呢,今天的工钱到手能买锭盐回去。”   “诶!做工是什么?”女人一个激灵,急忙拉住她问道。   “就是做些活计,木部落的族长会给工钱,在这儿卖东西都是用钱买的。”那人掏出一枚陶币在女人眼前晃了晃,拔腿就跑,“不给你说了,去晚了就没我的份儿了。”   巨大的信息量让女人有些懵,但周围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一个何等强大,富足到难以想象的部落。   所以说,见过这些的他们还会再想走么?唐筝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疑问句。   一些人的思维正在慢慢地转变,而远在百里外的石部落似乎并不止这些手段,没过几天便接连有人跑来叫门。   这些人住处稍远,大多选择依附于木部落生存,他们哭号着:“木部落族长,快救救我们吧!”   第97章 引战   “别急, 慢慢说, 把话说清楚。”唐筝给眼前这群人递去几条毛巾, 安抚道。   这群人人数不多, 身上带着细碎的伤口,衣服上的鲜血冲刷得只能看出些许暗红的痕迹, 不用说便知道是受到了袭击。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抽了抽鼻子,哽咽道:“石部落的人突然冲过来, 杀人还抢东西, 我们这些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我们几个是被特意放开的, 说是给你带几句话。”身后有人站出来补充道。   “什么话?”唐筝问。   “说这里迟早都是他们的,会一个个部落打过来, 早晚会轮到你们。”那人怯怯地说道。   “哼。”唐筝冷哼一声, 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宽慰道:“石部落应该只是把你们的族人抓去了,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回来, 你们这些天受了惊吓,先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榛族长你说的啊, 一定要把他们救回来。”女人又开始抽抽搭搭, 拽着唐筝不松手。   “我说的, 先去休息吧。”唐筝抚开女人抓着袖子的手,将她往门外推。   连番保证,总算是送走了这些人,唐筝拉过桃附在她耳边说道:“叫几个人去通知雀和獠,是时候开始了。”   “好的。”不敢怠慢, 桃立刻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唐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岩这是在逼她出去,怕不是有了什么对策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当初居然没把她打怕。   石部落掠夺她这方势力的物资,以战养人,如果她不尽快出面应对,附近这些部落必然人心惶惶,到时候再被收买了去,在她背后插上一刀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要出发了么?”荆上前搂住唐筝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估计就这两天了,只是不知道那边有多少人。”唐筝顺势将下巴搁在荆的肩膀上,半阖着眼睛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雀和獠的实力不可小觑,出来太多那大本营可就不保了。对方必然也想到过这一点,应该会驻扎大量人手应对,可现在还有胆子跟她叫板,是又去河部落借了人手么?那又会有多少人?   沉默地相拥了许久,荆突然开口道:“总觉得要结束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唐筝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亲昵地刮了下荆的鼻子,“说好了好好待在后面的,可不准乱来。”   “知道了。”荆拍开捣乱的手,嗔道:“别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这儿,你太关心我了。”   唐筝装作好奇地问道:“你是我媳妇儿,要是不关心你,你想让我关心谁啊?”   “跟你说正经的呢。”荆没好气地推了推唐筝的肩膀,“打仗可不能分心,你在前面比我危险多了,都得考虑清楚。”   唐筝挑了挑眉,笑道:“还有比我更聪明的人么?我什么时候脑子不清醒过?”   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啦,就你最聪明。”   “那是。”唐筝自得地将所有夸奖接下,丝毫不会脸红。   “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啦,快去忙你的吧,族长大人。”   “那你不准备亲一亲你最聪明的族长大人么?”唐筝厚着脸皮把脸凑了过去。   荆不知该怎么说眼前这个人才好,不过还是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去吧。”   唐筝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头,飞快地在荆脸上啃了一口,一边转身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等我回来哦~”   荆擦了把脸上的口水,不禁有些失笑,现在或许应该去洗把脸才对。   虽然刚下过雨,但只要天气晴好,木部落的小镇里总是热闹的。唐筝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角落里发现正在和芜调情的鳞,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两个人一个处理海岛那边的往来贸易,一个撑船做向导,时间久了就生出了一点火花。鳞因为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在某些方面一直有些自卑,结果被芜拎着衣服去她那边登记,也算是除了大徒弟山之外的又一奇闻,成了亲两人也比旁人要更为恩爱。   “我上次在海边找到了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落日的时候特别漂亮,下次带你去看?”鳞说道。   “呵呵,等我处理完了偷偷去,两个孩子也得上?”芜笑着应道。   “可以啊,真的特别好看,我那次......”   “咳!”唐筝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甜甜蜜蜜。   “啊,族长你怎么来了。”两人有些局促地站直身子,芜惊讶地看向唐筝问道。   “我找鳞有点事儿。”唐筝说。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芜说着就要离开,临走前不忘撩了一把鳞的脸,“等会儿来仓库那边找我。”   “好嘞。”鳞傻笑着目送芜离开。   “咳!”唐筝再次出声提醒,她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好想回去抱自家媳妇儿。   闻声鳞这才回过头来,依旧咧嘴笑着冲唐筝问道:“族长,叫我有什么事儿么?”   唐筝收敛了一点自己嫉妒的情绪,她才不想承认羡慕芜比荆热情,自己老是被推开的事实,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怀疑河部落那边的人手都调给石部落了,你过去让那边的人注意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注意着点下手。”   “好,那我过会儿就出发。”鳞严肃起来,郑重地说道。   唐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明天早上去也没关系,你刚刚和芜说的那个日落很漂亮的地方在哪儿?”   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族长你也想去的话下次我带你去啊。”   “不不不。”唐筝摆手道:“你告诉我就行了,我自个儿去看看。”   “哦,就在海岛那边往南......”   送走了鳞,唐筝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时荆已经给她整理好了行装,皮甲整齐地叠在桌上,等待主人再一次临幸。   “你就这么想让我出去啊。”唐筝不高兴地从身后搂住正在归衣服的荆,张嘴咬了下她雪白的后颈。   湿热的气流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着实让荆一个激灵,差点跳开,拍了一下腰上的手转身道:“别闹了,明天就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明天。”唐筝漫不经心地用鼻尖划过荆的侧脸,再顺着路线用嘴唇细细地擦过,最后停留在耳畔,淡淡的草药味一如既往地好闻。   脸上的感觉怪痒的,荆侧仰起头去瞪视唐筝,这个角度刚刚好,刚刚好够唐筝顺势在她唇角落下一记轻啄。   “听说有个地方日落很好看,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唐筝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   “好好说话,老祖母让我们过会儿去吃饭呢。”荆红着脸推了推唐筝,这个距离好像有点太过危险了。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唐筝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选择性忽略荆后面半句的潜台词,在荆再一次准备推拒前迅速含住那两片颜色略浅的唇瓣。   开始时荆依旧习惯性地反抗两下,当然也就这两下,很快双手便自然地环住了唐筝的脖颈,方便她加深这个蓄谋已久的吻。   果然主动的孩子才有糖吃,唐筝松开荆的唇时还不忘砸吧了一下嘴,甚至暗搓搓地开始谋划下一场突袭。   荆很快从旖旎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有些生气地推开唐筝,抬手蹭了蹭自己变得异常红润的嘴唇,“跟你说老祖母叫我们去吃饭呢!”   “那有什么关系?”唐筝无所谓地说道,腆着脸去拉她的手,“走啦,老祖母看不出来的,别让她等急了。”   “......”还不是你。   然而,唐筝显然小看了老祖母的眼力,三人吃饭的气氛陷入尴尬的境地,两人躲闪着老祖母的视线,默不作声地将头埋进饭碗里。   “你们......”   老祖母刚一开口,两人同时咯噔了一下,无限忐忑地看向老祖母,僵硬的动作姿势一模一样。   三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唐筝想说两句缓解一下气氛,老祖母又说话了,“你们在一块儿了?”   !!!   唐筝脊背一凉,其他人都无所谓,唯独老祖母的看法让她不得不在意,这会儿试图打个哈哈先混过去,“呵呵,老祖母......”   老祖母一眼就瞪了过来,气道:“还想忽悠我?要不是枝说漏了嘴你们两个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两人低下头,像是两个接受批评的小孩子。唐筝在心里给枝记上一笔,老是大嘴巴地把事儿都抖出去,看来是手里的活太少了。   “好了好了。”老祖母实在看不过这两人的样子,没好气地说:“我有说我不同意么,怎么好像我已经拦着你们了呢?”   闻言,两人瞬间抬起头,带着惊喜。唐筝眼睛一亮,搬着椅子往老祖母身边靠,“就知道老祖母你最好了!”   “去去去。”老祖母嫌弃地推开靠过来的唐筝,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说道:“我是不懂这些,你是族长自己拿主意,现在人多了也不缺你们两个。”   没有什么传宗接代,老祖母的观念中只有纯粹的繁衍和延续,只是觉得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奇怪,可之前都没有什么在不在一起的,想多了脑子转不过弯来,索性也就随他们去吧,开心就好。   “嘿嘿。”唐筝笑着又往老祖母身边凑,倒是没再被推开,说好话的同时偷偷和荆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切实的欣喜。   着实是个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大概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第98章 诱饵   一片林间被清理出的小型空地, 坚实的地面是人类长期活动留下的痕迹。   几处残留的篝火, 咬剩的果核, 零散的石块和木制器具, 包括散发着各种难闻气味的排泄物,乱七八糟, 到处都是。   当然,还有满地的血迹和数量不算太多的尸体, 在闷热潮湿的天气中快速发酵, 散发出令人掩鼻的恶心气味, 让来人并不觉得陌生。   不用靠近,唐筝知道自己又一次来晚了。石部落的人连续突袭了五个部落, 这是第六个。他们行动迅猛, 杀掉一部分人,带走一部分人,再放走几个作为挑衅她的信鸽。不拿走太多的物资, 能到走的食物带走,带不走的被咬上几口或是踩烂, 不会停留太多的时间, 只余这一地的狼藉。   唐筝抬手让身后的战士停下, 自己一人向前方的空地走去。   跨过几具尸体,按捺住四周浓郁气味带来的反胃感,她抬脚扫开篝火残留的炭灰,伸手摸了摸,还有一点温热。   这处篝火并没有像其他几处一眼被踹开四散, 完全自然熄灭的样子。既然地面还残留温度,按照碳灰的数量来看对方大约离开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比起前几次,与他们之间的越来越近了。   “走。”   唐筝转身带人继续朝着下一个猜测的目标奔袭。   石部落的袭击没有规律可循,但并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综合路程短,部落规模中等等条件,暗暗比对熟记在心中的几处位置,她可以确定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目标。   天色渐暗,黑夜中的树林难以行进,好在火把可以提供少许的光源。为了抓紧时间,唐筝只能带人连夜追赶与敌人之间的路程,但也只是多行进四五个小时,她需要战士们在战斗来临前一直保持最佳的状态,不至于太过劳累,同时也是照顾几个非战斗人员的身体状况。   漆黑的树林中飘着几点火光,随着持有者的跑动上下跳跃,不快不慢地移动,任谁看起来都显得诡异。   缘分总是奇妙的。   唐筝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估算着现在的时间,不经意的一瞥,远处几乎不可见的光源一闪而过。抬手让身后的人放慢脚步,许是转过了遮挡住它的灌木丛,一点火光暴露在她的眼前。   “哈......”一名守夜的石部落战士打了个哈欠,因为困意而沁出的少许泪水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精神点儿,还有好一会儿才换人呢。”身边较年长的男人说道。最近几年族里有了奴隶才出现了守夜的需求,他是其中一个,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而身边这位年轻人却还缺少几分经验。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撇嘴道:“大半夜的兔子都睡觉了,哪还需要什么守夜啊。”   “兔子睡了不好有狼么?说不定还得遇上那些个神秘人,族长让我们小心着点儿,他们可厉害着呢。”年长的说道。   “哪有那么巧啊。”年轻人不以为然,“这些人真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要是真的声音像打雷,不用靠近我们就能发现他们了。”   年长的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不过都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一边站起来一边去撩包在腰上,刚及大腿中段的皮子,“我去后面一趟。”   “远一点儿啊。”年长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没听见几声脚步声,灌木丛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年轻人露出舒爽的神情,闭着眼睛享受解放的快感。味道早就习惯了,他才懒得多走几步路呢。   水声停了,年轻人提腰抖了抖,准备继续回去和人聊天儿解闷,前方虽然漆黑,但他忽然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更黑的影子在移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朝远处看去,像是......真的有东西在靠近。   认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年轻人陡然一个激灵,睡意如潮水般退却,待他张嘴想要大声叫喊发出警告时密集的箭矢已经朝他飞来,几根扎进他的身体,更多的向身后袭去。   年轻人错愕地看着正好扎在胸口的箭矢,身体不可控制的向后倒去。最后他看见的,是在微弱火光中愈渐清晰的,画着墨绿色纹路的一张张鬼脸。数不清的脚掌踏过他的身旁,更有甚者直接从他身上踩过,身后传来的惊呼声和惨叫声在他开始模糊的意识中逐渐衰弱,最后沉入永恒的黑暗。   哪怕对方再精心挑选的队伍,在唐筝眼里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像这样受到突袭就如同散沙,不废吹灰之力便能快速击破。   尖叫声很快被夜晚的冷风吹散,留下一地没了声息的尸体,被解救的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战士们不可避免的一些伤口被快速包扎,唐筝站在一具尸体边神情严肃。   “怎么了?”处理完伤势的荆走了过来。   “事情有点不一般。”唐筝蹙着的眉头拧得更紧。   这一次没有活口,一个石部落的活口都没有,逃不掉的也都奋死反抗,像是故意迎着石斧送死,这样的反常还是第一次,以至于唐筝发现了也没来得及让人停手。   荆扫了一下四周,很快便发现了这个诡异之处,握住唐筝的手说道:“接下来小心点就是了。”   “嗯。”唐筝回头笑了笑,可眼中的思虑不见削减,“我会注意的,估计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之前觉得少,细细一盘点,遇到的这个群石部落部队人数的确少,也就三四十个,难怪突袭的部落都是不大的小部落。如果是想慢慢消磨她的战力的话那也太可笑了一点。如果是想调虎离山,那族里驻留的战士们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如果两者都不是,那对方是想引她到哪里去?   唐筝仔细回忆着地图,但条件简陋无法描绘清楚附近所有的地貌,想了好一会儿也未能想出一个合理的推测,索性一搂媳妇儿就阖眼睡觉去了,反正对方想钓鱼诱饵总是不会断的。   石部落的动作很快,唐筝刚找了个附近大一点的部落驻扎下来,没过几天便又有部落受到了袭击,一如之前的幸存者一样,哭着喊着求她去救人。   看着身前几个鼻涕眼泪胡乱抹了一脸的女人,唐筝的思绪早已在一长串不停歇的哭诉中冷静下来,摸着下巴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就,就早上的事情。”其中一个泣不成声,抽噎着回道。   “哦?”唐筝不禁有些失笑,“那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呢?”   几个女人抽抽搭搭的动作蓦然一顿,“只是,只是刚好遇上的,看见这里好多人就过来了。”离唐筝最近的一个女人两手一抬,哭嚎着朝她脚边扑来,“木族长,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族人们啊!”   唐筝警觉地向旁边闪躲,盯着扑空在地上的女人冷声道:“那还真是凑巧,这么半天的时间就正好撞上来了。要是我没记错,哪怕这地上不是湿的没那么难走,约莫也得有个一天才能到吧!”   地上几个女人抽泣的动作一顿,表情骤然变得惊讶,继而又显露出恐慌,根本不用唐筝再多说什么便已经暴露无遗。   不待她们有什么动作,两旁的战士已经“唰”地一下将长矛架在了她们的身上,尖锐的石质矛头泛不出金属的冷光,却同样让人胆寒。   “你们族长这么大费周章不就是想让我过去么,何必这么麻烦?”唐筝抬了抬手,让战士们把长矛拿开一些,“好好招待她们,明天早上出发。”   “是!”齐刷刷的吼声震天,吓得中间的人更加不敢乱动。   不过,似乎有个人被暂时性地遗忘了。   唐筝转身准备回帐篷休息,这种掉智商的事情实在让她觉得乏味,多经历几次怕是要掉智商。就在这时,原本趴在她脚边,乱糟糟的头发敛去面容的女人突然从胸口的皮子中抽出一样白色的物件,迅速从地上爬起,向着唐筝冲去!动作之快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族长!”不少战士惊呼出声,近处的几个同样飞扑过来,长矛向着偷袭的女人刺去!   距离的长短难以用速度弥补,唐筝只觉得头皮一麻,好在长期参加战斗,反应能力得到了显著的锻炼。在女人扑来时她的身形一扭,一把磨制精细的骨制匕首在她的眼前放大,临危时刻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斑驳的黄色积垢,擦着她脖颈侧面的皮肉划过,并不锋利的刀刃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尖端却是挑破了皮肤。伤口迅速泛出粉红,丝丝的鲜血从里面渗出,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惯性让女人直直地和唐筝撞在一起,同时倒在地上。不等唐筝挣脱,她像是疯了一般执拗地又一次抬起手臂,反握的匕首朝着唐筝的咽喉扎去!   “砰”的一声闷响,唐筝慌忙间手臂向上格挡,与对方的重重撞击在一起,双方手臂同时一麻,唐筝借着这个功夫迅速翻身从女人的身下翻滚出来。   女人还想追击,唐筝刚一离开几根长矛便直接洞穿了她的身体,无力倒下时双眼还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狼狈的唐筝,似乎心有不甘。   “榛!”跑来的荆跪坐在唐筝的身边,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偷袭吓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唐筝急促地喘了两下,高速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看着荆泛红的眼眶松了口气般笑了一下,“没事,我没事......”   方才一片空白的大脑总算开始正常运转,劫后余生的喜悦很快被怒火所淹没,唐筝用力攥起的拳头抵着地面,转而盯着死去女人的眼神中闪过冷光。   看来对方的兵种进化得还挺快的,居然已经会玩刺杀这一套了。   “族长,她们怎么办?”枳上来询问,声音冷冽。要是唐筝说一句杀了,那不消几秒钟这些人便会就此送命。   “绑起来吧,还有用呢。”唐筝一瞬间的确动了杀意,任谁鬼门关上走一遭都不会再有好脾气。好在她足够理智,要不然这一刀下去又得多费力气。   很快几个女人便被绑到了一起,有两个试图自杀被紧盯着她们的战士及时制止,身上一搜,果然每人都有一把匕首,准备得倒是周到。   唐筝脖子上的伤口只是破了皮,渗出来的血放一块儿都不够一滴的量,却是把荆给心疼坏了。仔仔细细地用酒精给她擦了好几遍,最后唐筝连细微的疼痛都无法感觉到,大约是麻木了。   “我总觉得不太.安心。”唐筝拉下荆准备再涂一遍的手说道。   “会赢的。”荆笃定地说,倾身拥抱住唐筝的身体,“尽力就好,雀和獠在后面。”   “嗯。”唐筝回抱着荆,将她带进怀里,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但这似乎也无法让她感到安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强迫症让我补齐数字……明天肯定更一章……   第99章 决战   “快走!”   队伍最前方被反剪住双手的几个女人慢吞吞地向前走着, 只有在被呵斥和推搡后才会稍快一些, 蜡黄的脸上眼睑半阖, 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已经在这些女人的带领下行进了五天, 地方意外的远,甚至已经超出了唐筝估算的范围, 或者说这里连石部落的范围都不属于。这种计划外,前路未知的感觉让她不适, 心中的不安愈胜。   从天上的太阳判断, 他们一直在朝着西南方行进。水系纵横的丰茂冲击平原开始向着蜿蜒的丘陵地势转变, 四周的山坡逐渐变高,斜度开始增加, 时长能看到一些部落的残骸, 有些时间过得太久的甚至能看到被野兽吃剩下的骨头,大概这就是前方的女人们辨认方向的依据。   长时间的行进并没有让战士们变得浮躁,依旧不疾不徐地前行, 足量的食物是他们消耗时间的资本,几天下来反而是带路的女人们开始显得焦躁起来。   一直关注着这些女人的唐筝敏锐地察觉到她们环顾四周的次数开始变多, 行为变得更为局促, 隐隐带着一些紧张的感觉。   再次跟着她们观察了一遍周围的地势, 唐筝似乎品出了一些味道。   连绵不绝的山丘起起伏伏,混淆着视觉上的记忆,仿佛一个小时前走过的地方与现在这处一般无二。人们总是习惯性地走在山丘间的低谷,比起不停地上下坡要好走太多,能节省大量的体力。而两旁的山丘将他们夹在中间, 再配以尚且不知在何处的敌人,这似乎就让人不太舒服了。   “停下!”唐筝高喊的声音在安静的队伍中格外清晰。两步之后,整个队伍便井然有序地停下了脚步。   极为良好的纪律性,没有一个人发出疑问的声音。唐筝推开队伍走到后方,对杉说道:“让人去探探路,两边山上走,小心点。”   各有十多人朝着两边的山坡跑去,唐筝重新回到队伍前方,扫了那几个女人一眼,“继续走吧。”   女人们不可抑制地身子一颤,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背过身去。唐筝之前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队伍又是呈三角阵前行的,后方并不离得多远,与杉说的话她们几个听得一清二楚。   “快走!”专门看管她们的战士大声呵斥道,推得她们踉跄着向前跨了几步,这才慢吞吞地开始挪动,佝偻着背,比之前更慢几分,。   唐筝眯了眯眼睛,这几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太差,极力克制的样子已经给了她完美的答案,前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或者说不知石部落给她布下了一个什么样的陷阱。   双方的距离比预想中的还要接近,像是猎人布下的精致陷阱,猎物在抬脚踏入的一瞬间又收了回去,情况变得焦灼。   一支箭矢凌空飞射,这是发现敌情的讯号,同时也告诉唐筝,对面同样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猎物警惕地待在原地不愿前行,不躲不闪,安静地与猎人对峙。前方的山头上传来叫喊声,那是弓箭手们在与对方纠缠,最终还是石部落按捺不住抛弃陷阱,开始了进攻!   “保持阵型!冲锋!”唐筝高高抬起手臂,用力向前挥动,伴随她命令的还有动人心魄的鼓声!   “冲啊!!!”   战士们从两边让开站在前方的唐筝,嘶吼着冲向前方从两面山坡上奔涌而下的敌人。手起斧落,几个女人被顺手斩杀,四溅的鲜血是绝好的兴奋剂,昂扬的斗志如利剑出鞘,如弓箭离弦!   山坡上汹涌的人流粗算也有六七百,虽然距离还有百余米,但不难看出其中男女混杂,岩这是将整个部落都带来孤注一掷了么?!唐筝心中惊讶无比,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哪怕对方的人数是她的两倍以上,这场战斗最后胜利的归属她依旧毫不怀疑,那会是她的!   后勤的人员在几十名战士的护送下向后撤退远离战场,唐筝在击鼓手身边坠在队伍的后方,不远不近的距离方便观察战局,同时也能让战士们听清指令。   两边的敌人自上而下的冲势极其凶猛,壮胆的吼声同样振聋发聩!铺天盖地的嘶吼让人热血沸腾,身旁的鼓点被敲击得更为用力,一下下撞击在心口,让心脏如同全速运转的水泵一般将滚烫的血液输送全身。   “变!”唐筝大喝一声,身旁的击鼓手动作稍稍一顿,另一种鼓点奏响,前方的阵型随着旋律开始转变。   “咚!咚!咚!”   敌人一部分已经在山坡下汇合,还有不少敌人向着两边包围过来,木族的阵型像是三角的箭头,对方的则像是一个张开的口袋。动荡的鼓点中前方的战士开始放慢脚步,两翼的战士则逐渐开始转向,向着包围过来的敌人冲锋!阵型变换拉大的空隙被第二排的盾战士迅速补上,对于这次战斗,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训练。   眼看着双方就要交锋,唐筝突然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上回也是两倍的基数,这次虽然多出更多,但这些临阵磨枪的奴隶根本不足挂齿,那岩是哪里来的自信?放手一搏试图从她这里搏得生机?   并没有给唐筝过多思考的时间,因为这个念头升起的下一刻便已经被揭晓了答案。   各种厮杀声响作一片,两边环绕的山丘让这些声音变得更大,但身后已经短兵相接的异动依旧惊动了前方的人。唐筝惊愕地回头看去,一队百余人的队伍正在攻击后勤人员!他们居然绕过了山丘,从斜后方偷袭!   不......不,不!   后颈的汗毛竖起,唐筝一下子乱了方寸,之前险些被刺杀的时候都未像现在这般恐慌,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战士们正好与对方开始了交锋。   “族长,现在......”身边的击鼓手也发现了状况,他慌张地向唐筝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手中动作因为紧张的情绪开始变乱。   敌人本就自上而下带着地势上的优势,再加上众多的人数已经让前排的盾战士极为吃力,紊乱的鼓点让他们意识到出现了变故,但又无法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的迟疑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   唐筝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打湿,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是挣扎,如果理智断了,相信下一刻她就会带头朝着后方冲去支援。   ‘这样很危险,你该带着族人打败抓住我的人。’   ‘别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这儿,打仗可不能分心。’   ‘好啦,我最聪明的族长大人。’   ‘你是部落的族长......’   这种时候荆说过的话却如同沉闷的钟声敲响在脑海,唐筝想要奔跑的双腿被定定地扎在原地,酸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后方混乱的场面,像是用了全身里的气力才下定决心,唐筝一步跨到击鼓手的跟前,咬着后槽牙低吼道:“把鼓杵给我!”   “咚咚咚咚咚!!!”   连续不断的激昂鼓声在唐筝的手中敲响,巨锤般定住了前方战士的心,急促的鼓点让他们重新找到方向,重拾阵型发起反冲!   “给我撑住了!把他们顶回去!”敲击了一阵,唐筝一甩手里的鼓杵,转身大喝道。   “啊!!!”战士们爆发出更为用力的嘶吼,从唐筝周围开始向着前方蔓延。   无数的长矛从盾牌间刺出,战士们稳住后退的脚步,攀着不断倒下的尸体推进,瞬息万变的战局再一次被翻转,木部落重占上风,并且看起来大局已定。   唐筝敏锐地捕捉到前方的变化,这里已经无需她再担心,可转头却发现身后交战的人群不见了踪影!慌忙环顾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的山脚边捕捉到即将消失的人影。   “你们几个跟我走!”唐筝抓着身边的弓箭手们快速朝后奔去。她的心跳得极快,地上散着不少的尸体,族人的、敌人的都有,暗红盖住青绿,她急切地张望,又有些不太敢去细看,生怕看到那个熟悉入骨的身影。   不敢耽搁,唐筝指着之前那些人消失的转角命令道:“他们往那里去了,快追!”   “是!”   族里这些女人行动迅速,唐筝自知去了也是拖后腿,只能寄希望于她们。原地转了两圈,仔仔细细扫视了两遍周围的尸体,唐筝浅浅地松了口气,虽然心依旧悬着,但起码知道荆现在还活着。   前方的战事翻盘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许是后方的指挥者下了令,亦或是带头开始逃跑,本就乱七八糟拼凑在一起的敌人毫无斗志可言,作鸟兽四散。   枳见状带着人向前追击,可还未走出两步,几根箭矢不偏不倚地扎在他们跟前的地上,颤抖的箭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不用想也是自己人,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坡,先前离开的杉应该就在上面,既然她不想他们追击自然有原因,于是他抬起手大喝道:“停下!”   战士们停在原处,逃跑的石部落族人见状不甚欣喜,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只是慌乱中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山坡上大块的滚木被撬动,失去束缚的滚木冲下山坡,压向中间的石部落族人。这是他们之前备下的陷阱,却没想到最后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滚木不算粗壮,顶多一人合抱宽,可滚下来的力道岂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在途中变了方向的滚木横插进逃散的人群里,撞击着倒霉鬼的身体又迅速撞向下一个,运气不好的半个身体都能生生被砸断。而平整落地的滚木则能一下子带倒一大片人流,瞬间冲刷出一块空缺。   前方的惨状让人侧目,枳的眼皮跳了跳,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族长及时发现,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个下场。   依旧逃走了不少敌人,几个队长清点着这次的战报,唐筝在原地焦躁地踱步根本无心听汇报的人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追击的女人们回来了。   “怎么样?!”唐筝急切地迎了上去。   其中一个女人摇了摇头,“追回来几个,不过还有些没找到,可能过了前面的河,其他人还在继续找。”   唐筝一阵晃神,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休息吧,多叫些人出去找,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女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担心唐筝的状况,但没人敢上前去打搅她,只得默默退开。   唐筝背过人群,指腹拭去眼角的泪光,从领口拽出一个骨饰。尖尖的,是一颗穿孔的兽牙。这是荆送给她的挂坠,听狼部落的人说兽牙的挂饰能够让人勇猛,保人平安。   独自一人沉默良久,唐筝将兽牙用力攥进手心,转身找到枳几人,安排道:“乌,你和樟带人回去,让渔带你们去海边把河部落打垮。枳你继续带人追,石部落已经没多少人了,应该没什么危险。杉你找几个人去通知雀和獠他们,可以对附近开始清扫了。就这些,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四人肃然回应。   “去吧。”   “可是。”杉迟疑了一下,问道:“族长你呢?”   唐筝轻笑着开始向后退,“我要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不好意思,很迟了,我道歉。 另外想推荐一个喜欢的书,《天天都想被你骂》by草眉。主角是个声控。 不是什么大神的文,只是我刚好喜欢,很轻松,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100章 大结局   “呵......呵......呵......”   荆背靠着树干, 小心而又急促地呼吸着, 不远处一伙六七人的小队正向着这里搜索。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目光下移至右腿的膝盖, 被磕破的地方约有半个鸡蛋大小,没有时间擦拭的血迹蔓延整个小腿。   仿佛回到了当初逃亡的日子, 荆还清晰地记得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唯一的区别只是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 前方的小队靠得越来越紧, 方向上也没有太多的偏差, 被发现已是迟早的事情。荆咬了咬苍白有些干裂的嘴唇,撑起受伤的右腿继续逃跑。   “那里!快追!”不存在侥幸, 对方已经发现了荆。领头的人不禁心中一喜, 将这个女人捉回去必定会得到族长的奖励。   喘息着,荆慌张地回头看去,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这百余米只是时间的问题。哪怕腿没有受伤她也跑不过这些男人,更何况已经逃了两天, 体力所剩无几。   中途族人四散开来企图分散敌人的视线, 有些成功了, 但对方似乎盯上了她,很大一部分都对她展开了围追堵截。其他与她待在一起的族人死的死,散的散,而这两天除了黑灯瞎火不敢冒进的夜晚,她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 连水都是清晨低矮植物上的朝露。   或许该庆幸,最近潮湿的气候让露水十分充沛,而泥泞的土地让人更难行进,减小了一些她和对方的差距,哪怕这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别跑!”   怎么可能不跑,身后的敌人还在叫喊着这些没营养的话,哪里难走荆便往哪里闯,撞破一丛又一丛灌木,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划上细碎的浅痕,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膝盖上传来不堪重负的痛觉占据她的思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突然,脚下的泥泞变成湿滑,荆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可控制地朝下滚去。   “啊!”短促的惊呼,突然出现的陡坡让荆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腿上的伤口让她想要去护,仅存的理智控制着手抱住头部。   天旋地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随处可见的灌木和湿软的泥土带来一点缓冲,然而林立的树木成了最大的威胁。   荆闷哼一声,腿顺势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身体因为撞击而变向,好在坡度不是很陡,又翻滚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   面色更显苍白,冷汗被痛觉刺激地布满额头。很不幸这次被撞到的依旧还是右腿。   短暂的麻木让她无法挪动这条腿,停下的第一时间荆来不及恐慌自己的右腿可能会因此断掉,慌忙朝山坡上方看去。   掉下来的地方形成一个缺口,暂时还没有动静,荆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现在无法动弹,能做的只是这样警惕着而已。   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荆惊惶地回头,定睛一看,瞬间冷汗便浸湿了后背,有些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四周弓起脊背,呲起獠牙,匍匐着向她靠拢的狼群让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掉进了狼窝。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如何还能逃出生天?   榛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是少了她可怎么办?   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让荆有些失笑,但很快还是红了眼眶,剧烈的疼痛都无法逼出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积聚,真的,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   山坡上的追兵终于赶到,最前面的人同样失足掉了下来,可惜他的运气不如荆好,一头磕在凸起的石头上,翻滚下来后便没了动静。   剩下的几人心有余悸地看着下面一动不动的同伴,捕捉到荆的同时也看到了包围上来的狼群。他们的动静让群狼抬头望去,十多只的数量让人胆寒。为首的人拦住两侧族人慢慢往后退,心想着这个女人看来是活不了了,可不能再把自己搭上,等出了狼群的视线,山坡的边缘将他们的身影掩盖,赶忙撒足狂奔逃离这个地方。   一切回到最初,好像还是逃脱不了葬身狼腹的命运。荆悲凉地想,这次应该没有人再会来救她了。   正前方的似乎是头狼,突出于队伍,慢慢缩小着包围圈,耸动的鼻子似乎是在获取什么嗅觉上的信息。忽的,头狼抖了抖耳朵,重新站直身体呈现出没有攻击性的样子,黑黝黝的眼睛睁成圆形,这熟悉的感觉让荆微微错愕。   “良?”   荆不可置信地轻唤了一声,回应她的是一声轻啸,毫无威严。   几声低吼喝退了狼群,昔日的小狼崽子肆无忌惮地跑去压在荆的身上,脖颈处的毛发被挠得极为舒服,欢愉地眯起眼睛,只是样子不如以前那么可爱。荆抓着它的毛发,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一瞬间又有了落泪的冲动,就是,身上这只好像有点太重了。   -----------------   泥泞的树林里奔跑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木弓紧握在左手,四处警觉地张望,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   唐筝的眉头三天都不曾展开过,遇到了好些族人和敌人,但就是没有荆的影子。   时间过一刻,她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绕过一座山坡,一缕青烟引起了唐筝的注意。爬上临近的浅坡掩藏在灌木丛里,能看清下面正有五个男人在吃着东西,身前的篝火上烤着的应该是两只被扒了皮的兔子,穿着和较黑的肤色带着河部落的风格。   唐筝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抬手从背后的箭袋中捻出两根箭矢。一根搭在弦上,箭簇慢慢校准其中一人的脖颈,一箭射向对方的脖颈!   不参加战斗不代表唐筝没有训练过自己,她的箭术百步穿杨说不上,五十米内打一个固定靶还是十拿九稳的。   对方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唐筝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另一根箭矢已经快速换位,迅速锁住又一人的咽喉。   连续两人的送命瞬间让敌人乱了阵脚,剩下三人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发现了唐筝,有两个拿起石斧向这边冲来,另一人竟然试图逃跑!   唐筝再次捻出两根箭矢,一箭射中逃跑那人的大腿,这才转动箭头迎战冲来的两个敌人。   迎面一箭射向最前的那人,箭矢扎紧对方的胸口将他向后带翻在地上,唐筝再去摸身后的箭袋时却摸了个空。   “啧。”唐筝拔出腰间的石斧向着最后那个男人冲去,几秒便到了对方跟前。她矮身前扑,对方的石斧还未落下,她手中的石斧已经打在对方的腰上 。两个跟头稳住身形,她迅速从地上爬起,转身便一斧子砸在因为吃痛而弯腰跪地的男人后背。   唐筝喘了两口粗气,踢了踢地上的男人,见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便知自己下手重了。走向另一个,那人之前还在握着箭身挣扎,这会儿胸口的箭矢已经被他自己拔了出来,箭簇上被拉扯出的暗红色不像是肌肉组织,嘴里往外冒着血,想来也没救了。   微微蹙眉,唐筝望向对面的小山坡,逃跑的那人已经没了踪影,但伤了腿想跑也跑不出多远,她抽出几个人身上的箭矢这才追了过去,可惜能用的已经只剩两根。   地面上的血迹不少,唐筝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手里的箭矢还在往下滴血,唐筝现在的样子有些骇人。   “你们追的那个人在哪里?”唐筝冷声问道。   “我我我,我都说!”男人很胆小,现在已经被吓得不轻,“你们部落的族长被,被狼吃掉了!”   河部落的眼里,荆可不就是他们的族长么?   唐筝一愣,回过神表情开始变得阴郁,咬牙再一次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你们族长,呃......”不等男人说完,唐筝手中的箭矢已经扎进了他的喉咙,力道之大直接让箭杆折断。被断口扎穿的手掌滴落鲜血,唐筝恍若未闻,依旧死死地抵着,直到男人永远闭上了嘴。   唐筝拔出手掌上的断箭,满是鲜血的双手掩住面庞,眼泪蓦地从指缝中滑落出来。   是我害了你......   唐筝跪倒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好想去找你......轻生的念头一次次划过唐筝的脑海,但她知道荆不会允许的。   你看,做族长有什么好,连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永远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哭了不知多久的唐筝倒在地上陷入黑暗,再有知觉时,是被脸上温热并且湿漉漉的滑腻感弄醒的。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颗黑黑的鼻子,还在不停地耸动,然后是灰白的毛发和尖锐的牙齿,显然是一只野狼。   好像被野兽吃掉也算一种不可抗力。   唐筝这么想着也未被吓到,连狼嘴里腥臭的气味都变得不甚在意,反而闭起了眼睛,等到死亡的来临。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这只野狼似乎只有舔她脸的意思,并且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坐下。”唐筝忽的低喝了一声,面前大只的野狼应声抬头,屈膝蹲坐,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   唐筝糊了一把脸,粘哒哒的,开始觉得恶心。她翻身坐起,取下腰间的水袋洗了把脸,表情木着,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狼崽子。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唐筝清醒了几分,哭红的眼睛也没那么热了。回头时狼崽子还在盯着她,配上长开的脸和体块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算是睹物思人吧,唐筝摸了摸良的脑袋,“可惜你娘亲被狼......”   狼?唐筝的动作蓦然顿住,看向良的眼神迸发出无限的希冀,一边起身一边急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么?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   不知是否是真的听懂了,良跟着起身朝一个方向跑去,唐筝慌忙追上。没事的,荆一定没事!   奋力地奔跑,不给自己一点停歇的机会,直到迈动的双腿仿佛都不属于她,唐筝终于在山坡边缘看到了下方躺着的荆。   鼻子一酸,唐筝不管不顾地滑下山坡扑到荆的身边,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不哭了,好丑。”荆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唐筝,泪水同样模糊了双眼,伸手抹着唐筝断了线的泪珠,自己的却也掉了下来。   “吓死我了......”良久,唐筝才憋出一句话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地把人勒在怀里。被勒疼了荆也没吭一声,回抱住唐筝给她安慰。   情绪渐渐平复,唐筝这才稍稍松开一些。荆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轻笑道:“不哭了,嗯?”   唐筝别扭地胡乱抹了把脸,这才发现手上脸上都是血迹,还有一点泥巴的颜色,“不嫌我脏了?”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嫌啊。”荆拉下唐筝的手,替她蹭了蹭脸上的血迹,“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嗯!”唐筝用力点了点头。   “我走不动,你背我吧。”   “好。”   “你会嫌弃我么?”   “......永远都不会。”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到现在为止这篇文就正式完结了,可能还会有一章番外。 虽然中间有过争执,也有小可爱离开,但还是谢谢大家,陪我或是陪过我写完这本书。 谢谢! 喜欢我的可以收藏一下专栏,下一本【我在末世纳鞋底】(改了个名,游戏原素比较重)应该会在七月一号开,可以来找我玩哟~微博@瓜不咸   第101章 番外   秋日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 远处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打开城门的小镇里已经变得熙熙攘攘。正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好好吃上一顿早餐就该下地收稻子了。   如果有史官的话, 五年前那场战役或许会被载入史册。   石部落在长达半月的追击中被覆灭,多数人选择投降, 而岩则在雀和獠的坚持下被行刑。三根长矛贯穿下流出的鲜血宣布了一个部落的消亡,而三足鼎立的局势却并没有被延续下去。   因为荆的遭遇, 怒火中烧的唐筝马不停蹄地带人赶赴海边, 短短一周便将河部落攻陷。海岛上的族人移居岸边, 重新建立了一个城镇发展生息,唐筝为其命名——河海。   木部落的强大显然已经凌驾于另外两个部落之上。城外开始扩建的农田聘请了大量外族人耕种, 粮食的供应不再成为木部落的命脉, 再加上手工业和食盐的垄断,哪怕没有正名,木部落也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   唐筝以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向图腾起誓, 雀和獠心中无奈,但得这保证已经是意外之喜, 还得夸她一句仁厚, 早已没了以前的傲气。   为了方便发展, 唐筝开始在运输的河边建造小型的据点,并将石部落的地盘改造成新的城镇,名为陨石城。山路难行,木部落和河海那边相去甚远,以防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中间有个中转站稳妥一些。   以上三处地方当然是本族的地盘大一些,几年下来说是城也能算得上。约莫千百人口,城外流动的人口要多得多,附近的部落多数也都向这边聚拢,以防隔三差五突然出现的工作被他人抢了去。   一系列的举措让旁人看得叹为观止,敲敲打打致力于建筑业三年之后大家都觉得怕是要有大动向,而唐筝则回家洗手种地去了。   年纪轻轻一番作为,也不是没有虚荣心高涨的时候,只是唐筝放眼一看外界,真真是无利可图,还是回家老婆孩子炕头热来得实在。   “嘿,今儿去吃碗粉吧。”   “好啊!我都想了好几天了,正好昨天发的工钱,走走走。”   两个男人说着话,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开始加快。他们是没了部落的散户,少拿点工钱能在城外弄间屋子住,不过十平的房间里也得有十来个人挤在一起,环境差了点儿,但比住山洞树屋舒服多了。战争结束没多久,像他们这样的散户有很多,算是劳动力的一个大头。   热腾腾的牛肉米粉端上桌,切成大片的牛肉只有三片,好在厚度很实在,一碗牛肉熬煮的清汤只需一点食盐的点缀就能焕发出极好的滋味,便宜的价格受到这些工人的喜爱和追捧。   不多说什么,两个男人端着大碗“呼哧呼哧”吃得额头冒汗,这会儿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听起来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姨,三碗粉带走的。”   来人是个瘦瘦矮矮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模样有几分可爱,就是那张脸上不带这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木得很,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柚抬起头来这么一看,立刻带上了笑意,“珺来了,又来给榛买早饭么?”   “嗯。”唤作珺的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从腰间的皮兜里掏出几个陶币放在桌上。   “呐,给你放在一块儿了,小心点端着。”柚很快煮了一大锅的米粉装进陶锅里,常人家煲汤的锅子不大,但分量却是不轻的,“也不知榛是怎么想的,让你一个人来买东西,要是端不动我让人帮你送去?”   珺小幅度地摇头推拒,“来了这么多回了,我端得动。”   “那你小心着点儿啊。”柚对这乖巧的孩子喜欢得紧,每次都免不了啰嗦这么两句。   “知道了。”   珺端着锅子回家,扎实的陶锅装满了东西有点沉,如果不是天天锻炼,这个年纪的孩子端得动也走不了她这么快。   她是五年前战场上被捡回来的孩子,有一个周边部落中最厉害的大巫师娘亲,来看病的十个人里面救活六七个没问题,温柔又好看,所有学的那些夸奖人的词用在娘亲身上都不为过。   再有一个就是她的母亲大人了。族人总说她是最伟大的人,是先祖的宠儿,然而珺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奇怪倒是真的。毕竟谁也不会像她那样专门跑到野外去烤肉吃说什么情怀,凉飕飕的半夜不睡觉跑去看月亮,今天高高兴兴地种地,三天之后绝对看不见她浇水,大概只有好脾气的娘亲受得了她了。   不一会儿家门口就到了跟前,进门就见自家娘亲从小房间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簸箕,都是拿去晾晒的草药。   “回来啦,快把锅放进去吧,顺便叫你母亲起床。”荆笑着说道。褪去了青涩,看起来比几年前更成熟知性,也爱笑了很多。   珺刚想开口应下,唐筝已经风风火火地从门里跑了出来,紧张地去接荆手里的簸箕,没好气道:“怎么又搬这种东西,着急可以叫我啊。”说完又朝珺瞪了一眼,“你这丫头,知晓你娘亲腿脚不好,还不知道多帮着点。”   “......”端着锅的珺默默垂下眼,脸上没什么变化,显然已经习惯了。   “她给你去买早饭了,怎么又瞎怪人。”荆赶忙打断道,生怕孩子又被教训个没完。   唐筝这才注意到珺手里的锅子,手臂因为重量竖直下垂,背微弯,很重的样子。   “咳。”唐筝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做家长的架子,走到她跟前将锅子拿了过来,软下声音说:“去帮娘亲拿东西,嗯?”   “嗯。”珺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得到荆夸奖似地揉了揉脑袋后脸上没有了丝毫的委屈,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对两位母亲的亲近态度立显。   珺去将簸箕放到院里的架子上,唐筝让荆挽住她的臂弯进屋。荆的腿不至于一个人不能行走,比起以前到底是要不方便很多的,不过她比唐筝看得开,并不在意这些。   “别总是凶她,看她都不敢跟你说话了。”荆略带责怪地说。   唐筝板着脸,“我是为了她好,老是赖着你,总得长大的。”   “她还小。”荆微微叹息道。   “哪里小了,再过两年就十岁了,我那年纪都当家了。”唐筝轻哼一声,“她和别人不一样,都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多学点以后才能轻松。”   唐筝知道珺很聪明也很听话,性格沉闷了点却是个有几分心思、守得住秘密的孩子。她有太多的东西不能一下子套用在族人身上,族里的人数还在一点点变多,流动人口更是以每天可见的速度增加,迟早有一天会同化。可思想的改变是一件非常缓慢的事情,往短了想也得几十上百年,她终究有力不从心的一天,迫切地需要一个或是多个接班人。   珺是第一个。   荆没再说什么,在这方面唐筝表现得异常强硬。   不同于别人家用餐时,唐筝家里总是异常的安静,一如以往的食不言。心性敏感的珺察觉到了气氛的奇怪,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水讷讷道:“我去训练了。”   她除了学习唐筝教的东西外,还得跟着其他年满十岁的孩子一块儿参加训练。这些孩子中体能好的成为卫兵的预备役,体能差点的也是强身健体。同时还会在课堂里学习识字和一些简单的算数,两年之后开始分化和选择自己今后的方向。   珺的生活比曾今一年到头的采集工作还要枯燥乏味,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基本没有什么玩乐,变化的只有每天学习的知识。   “嗯。”唐筝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荆则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把水带上,早点回来。”   “好。”珺回应的声音显出孩子的软糯,倾身抱了下娘亲,再偷偷窥了眼唐筝才小跑着出了门。   吃饭的餐桌正对着门口,能瞧见珺一路跑过河(被扩建过),荆这才无奈地说:“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么?小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唐筝微微睁大眼睛,“你是我媳妇儿,这能一样么?”   荆揶揄地看着唐筝,眉梢一挑,“我记得你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好像也差不多吧。”   “咳......”唐筝老脸一红,“我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喜欢自然是一直都在的,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你也对珺好一些啊,”荆轻笑着说,“明明是你自己带回来的孩子,现在最怕的却是你。”   “哪有。”唐筝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这似乎的确是事实。家里不管是父还是母,一个温柔了另一个总免不了严肃些,她也不想这样。   “知晓你是着急,也别把她逼得太紧了。”荆覆上唐筝的手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唐筝有唐筝要教的东西,她也一样。   “嗯。”手背上传来凉凉的触感,唐筝反手将荆的手捉在手心,打岔道:“过会儿要去哪儿么?”   感受到掌心有被搔动的感觉,荆眉眼沁出笑意,“想我陪你?”   唐筝哼哼道:“哪天不想你陪?”跟荆比起来,她简直就是大闲人一个,有时候忙起来她看着都心疼。   对面传来明显的、不愉悦的情绪,荆凑上去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几乎是立刻,积聚的灰色云朵就散了开来,“那做什么去?”   “不知道。”唐筝盯着近在咫尺,并未拉开距离的稍浅唇色心思开始飘忽,在呼吸相闻致使的温度上升中吻了上去。   “唔......”事发不算突然,荆自然地搂住唐筝的脖子,勾着她贴近自己。唐筝站起身离开别扭的椅子,弯腰单手捧着荆的脸,另一只手则覆上了她的腰。柔软的唇瓣百尝不厌,比之更为柔软的自然是那灵巧的小舌,唐筝沉迷于追逐容易害羞的荆,捉住便总不会轻易放过。   分开的唇瓣间呼出炙热而急促的气息,仗着居高临下的姿势,唐筝细密的吻开始朝着其他地方进发。一路时轻时重的啃噬,直到湿濡的气流喷洒在耳背上,激得荆轻轻一颤,身子有些发软,这才回过神来。   拍掉已经挪到奇怪位置的手,荆拉开距离,带着喘息的声调似是娇嗔,“现在是白天......”   “珺出去了。”唐筝不依不饶追过去,吻在精致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浅浅的印子,恰到好处的力道只一会儿就会消掉,抬头又想去衔住变得红润的唇瓣。   “嗯......”轻微的刺痛让荆仰起脖颈,微微启唇,像是迎合,下一刻便在唐筝贴来时咬住了她的嘴唇。用上一点点力道让她吃痛退开,再用力却是舍不得的。   唐筝知晓这是没戏了,不服气地在荆嘴角又啃了一口才将她放开,瘪嘴道:“白天不行,那就晚上再说。”   “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昨天才......”荆顿住,因为接吻而潮红的脸上泛出更艳丽的色泽,瞪视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十足的娇俏。   咽了口口水,唐筝别开视线轻咳道:“明明该怪你太好看。”   “......”   一天的休闲时光并不太长,繁忙的生活环境里离开了工作似乎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两人坐在门槛上,此时正是院中桂花盛开的时刻,风景正好。   唐筝雕着手里的物件,凿子换成了铜制品,这是无聊时拿一块孔雀石用炭火还原后做的,只供她闲暇之余玩耍,并没有大规模冶铜的打算。   说她矫情也好,时代被拉快了太多的脚步,需要足够的时间慢慢将其消化,所以包括冶铜在内后的置科技她并不准备再搬出来。   打磨恰当的刀锋十分尖锐,又是特意挑选的软木,剥下一片木屑丝毫不废气力。   忽的肩上一沉,唐筝侧头看去入眼的是荆小小的发旋,均匀的呼吸有节奏地挠在她的心头,软成一片。扶着荆的脑袋直了直腰,调试出更舒适的高度,唐筝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继续雕刻木头,圆滚滚的一截逐渐有了轮廓,像是一截树枝。   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恬静的景象,不自觉地便放慢了步调,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的两位娘亲似乎从未争吵过,感情好时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那些她们两人所谓的吵架,更像是一场无趣的玩笑,最长也不过她一顿饭的时间。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唐筝伸出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出禁声的手势,腰板有些僵硬,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珺在唐筝面前蹲下,看着她雕刻那根形象的树枝,唐筝也不曾将她赶走或是命令她去学习。   木屑一片片剥落,唐筝偶然间抬头看到珺盯着她手中物件的眼神熠熠生辉,压低嗓子轻声问道:“喜欢?”   “嗯。”珺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动作一瞬间僵住,又变成了摇头。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唐筝勾起嘴角,好笑地问道。肩头上忽然一动,是荆转醒直起了身,唐筝将手上的木屑在裤腿上蹭干净,用指腹揭去荆眼尾因困顿刚沁出的泪珠,柔声道:“吵醒你了?”   “没。”荆朝唐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又伸手揉了揉珺的脑袋,“回来啦?”   “嗯。”珺乖巧地点头,很享受头顶轻柔的力道。   “刚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个,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又否认的。”唐筝扬了扬手中基本完成的木雕造型,对荆来说相当眼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梅花簪。   之前那根早就断过一次,禁不住十年的岁月,现在只能躺在床头的柜子里。荆诧异道:“给我的?”   唐筝挑了挑眉,“我还有别人可以送不成?”   荆心中欢喜,大方地在唐筝脸上亲了一口,两人亲热丝毫不避讳孩子的存在,珺也早已习以为常。   对于荆难得的主动唐筝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容不曾散去,再次问珺:“喜欢这个?”   珺觉得母亲大人今天格外温和,迟疑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开口道:“不是喜欢这个,是觉得刻木头很有意思。”   “哦?”唐筝有些意外,毕竟从未听珺提起过,“想学?”   珺心里打着鼓,转头去看荆寻求帮助,从娘亲的眼神中看到鼓励后这才又点了下脑袋。   “那其他该学的东西不能落下哦。”唐筝揉了把珺的头顶,笑着说道。   “谢谢母亲!”珺兴奋地一下子扑进荆的怀里,要扑唐筝怀里她却是没这个胆子的。   荆抱着珺,向唐筝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唐筝耸了耸肩,看来自己的形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掰回来的了。   很快珺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爬起来时满脸都写着害羞,扭捏着又轻声对唐筝问道:“我能抱一下你么?”   唐筝有些惊讶,连荆都有些吃惊,短暂的停顿让珺有些退却,好在唐筝很快回过神来,张开双臂笑道:“有什么不可以?”   小小的一声欢呼,珺扎进唐筝的怀里用足了力道,两人差点一起摔倒在地上。   “诶哟,我的腰......”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