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娶媳妇就要继承家产》 作者:古田   文案:   林生借宿好兄弟家,结果撞见好兄弟带了新女朋友回来激情。   无奈之下只好翻到阳台,天气太冷了哆哆嗦嗦去敲邻居窗户,“老哥,借我避一避。”   结果不巧进的是人家的浴室……   身材又好长得又正的邻居正在洗澡,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林生,慢条斯理穿上浴袍,“还准备看到什么时候?进来。”   因为洗澡受了凉,夜里,纪曜礼感冒了。   倍感歉意的林生给他点了份粥,自己吸溜一碗泡面准备应付过去。   结果纪曜礼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泡面,说自己爸爸从小挖煤养他,没吃过这个。   林生当时那个心酸啊,后来经常给他带各种好吃的泡面、旺旺仙贝、娃哈哈…   直到有天看到纪曜礼家里人来接他,开着全球限量款的迈巴赫,后面跟着几台劳斯莱斯……   林生:……吓得我的瓜子掉了一地。   表面上不想继承家里煤田于是找个媳妇契约结婚,实际上早就看上眼的大灰狼攻VS人帅嘴甜一开始想着拿钱跑路最后沦陷的皮皮受。   同性可婚背景。   契约恋爱,假戏真做,沙雕小甜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娱乐圈   主角:林生 ┃ 配角:纪曜礼 ┃ 其它:无   作品简评: 演艺圈新人林生刚刚大学毕业,房租被骗,在圈内受大佬针对,走投无路之际意外结识传媒公司总裁纪曜礼,恰逢纪曜礼需要找一位对象来抵御家族的压力,二人约定契约结婚三年。独立善良的林生逐渐沉溺在纪曜礼的温柔乡里,假戏真做,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纪曜礼早有“预谋”,只因一场童年的偶遇,纪曜礼爱了林生很多年。他决定用一辈子弥补儿时的遗憾,助他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本文题材先婚后爱,情感细腻,他们的情深贯穿始终,细水流长,文笔诙谐风趣,主角的职业观爱情观婚姻观也时常引发读者深思,是部耐人寻味的优秀作品。 第1章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林生从警察局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手机账户不多的余额,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攒的一季度房租,被虚假的“房东”骗走,报案已有一周,至今没能捉到嫌疑人。   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他,走投无路,只好暂住在发小陶然的家里。在道路上低落地走了百来米,最后在一家水果摊前停下。   一直麻烦别人,总不好空着手回去。   林生到家的时候,陶然工作还没有下班。洗好水果后,他主动拿起扫把撮箕打扫房间卫生,在弯腰整理厨房矮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刚起身,正准备和其打招呼,蓦地愣住—   !   门口立着俩紧紧相拥的人。   陶然的怀里钻着一个女人,二人正哼哼唧唧地亲嘴,大有脱衣服的势头。   林生认出这是陶然交了一段时间的女朋友,顿时手足无措,下意识就蹲了下来。随即懊恼一拍脑袋,这不藏还好,一藏还没法再坦荡出去了。   玄关处传来肉麻的情话,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林生一个头两个大,那俩人再走两步,恐怕就要发现他了。   仓促间他看了眼不远的房间门,主意打定,他动作迅速地一个闪身,溜了进去。   喘了两口气,他的脑子这才恢复思考,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门边传来那俩人腻歪的动静。   照他们这架势肯定要来房间做大事的啊,他还傻乎乎地往卧室跑?!张望四周,他的目光锁定衣柜。   林生摇了摇头,不行啊,他不想看动作大片现场直播。要不还是出去打声招呼好了?   女人抱怨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哥,以后你别那么热心肠了,救急可以,救不了穷,你那兄弟三天两头住你这,害得我都没法常来了。”   林生的身体猛地一僵。   “林生不一样,他从小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人家现在处境困难,能帮上忙的话我是一定会帮的。” 陶然回道。   “那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女人撅起小嘴。   陶然:“想啊,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你放心,林生他今天去警察局了,出门前说是案子有着落了,这两天就能搬出去,来,趁他还没回来,我们赶紧。”   “真的好烦人啊。”女人嘟囔着,后面的话尽数被火辣吞噬。   林生抿紧嘴唇,随后转身,朝阳台奔去,在二人进房间前顺利躲了出去,顺手拉上窗帘。   静静听了几秒,发现这阳台隔音还不错,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挨着墙角滑坐下来。   这是座有些年代的老小区,不少家庭还在用旧时的排烟囱,家常菜的飘香在空气中肆意,林生咽了咽口水。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如临大敌地摁灭声音,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房间内,确定没有人出来,他这才掏出手机。   是电影《100天》的制片助理发来的短信:   【林生,在么?   经过组里多方面的考量,最终男三号已经确定了其他人选,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工作的信任和支持,希望你今后能遇到合适自己的作品。】   看着这条消息,林生的脑袋一片空白,脑海里拂过自己这一个月来为了试镜节食健身,熬夜熟悉角色的场景。   他自认为试镜那天发挥不错,罗导当时的表情极为赞赏,原以为这角色已经是囊中之物,哪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他打下字,又删除,反反复复,最后回道:   “请问能告诉我最终是谁获选了吗?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想法。”   制片助理知道他为了这个角色的付出,完全能理解他的失落,沉默了片刻,然后发来两个字:【穆南】   林生脑中一道的惊雷划过,心不在焉地道了声谢后,便望着夜色逐渐上浮的天际线发呆。   穆南是他的大学室友,那天和他一同去试镜。穆南学习凑合,表演能力也凑合,试镜准备也是做很随意。   能获选,其中猫腻,林生隐约能窥出一二,穆南在大学的时候就精于交际,这次应是又攀上了哪家的高枝。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全黑。   夜晚的寒气逼人,他冻得直打哆嗦。看了眼光溜溜的脚,苦笑不已,刚跑得太急,鞋和外套都忘拿了。   他冷得牙齿开始打颤,看了眼四楼的高度,总不能跳下去。可是他又看了眼窗帘,更不好意思打扰陶然的好事。   林生搓了搓冻僵了的脸,余光瞥见了隔壁邻居的阳台,忽然灵光一闪。   记忆里,隔壁住着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奶奶,平日里遇见他,都是和颜悦色的,让他暂避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于是乎,林生半边身子跨过阳台护栏,一条腿在空中荡秋千的时候,他冲老天比了个中指:   “哦,别想打倒我迪迦·格林德沃·钮祜禄·生生!”   一阵强风刮过,他脚下一滑,脸色大变,立刻抓住对面的护栏,咬咬牙爬了过去。成功的到达隔壁阳台后,他脚底发软,不禁悲从中来,这可真是他痴活二十二年来里,最惨的一天啊。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然后抬手叩响邻居的窗户。   咦,这窗户上怎么这么多雾气?   没有人回应,他又加重力道多叩了两下,结果把侧拉门给不小心推动了。   门没锁。   老奶奶年纪大了,或许有些耳背,他还是把门打开再和她说明好了。于是拉开门,顺手拨开窗帘。   他皱着眉头挥了挥迎面扑来的白色水汽,怎么跟在澡堂里似的……   “奶奶你……啊!!”他说着说着直接破音,同时瞪大了双眼,这卧室里竟然有一个浴缸,更重要的是这浴缸里还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下半身浸在绵密的泡沫里,腹部巧克力的腹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晶莹的水珠落在他健康麦色的胸膛,左手捏着盛了红酒的高脚杯,映着嘴唇鲜嫩红润,高鼻俊挺,双目紧闭,似睡着了。   但却被林生拉门的声响给吵醒了。   纪曜礼眉心微皱,缓缓掀开眼皮,抬眸扫向林生,眼里尖锐与迷茫立时散退,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右手紧张地反扣住浴缸的边沿,问:   “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的画面实在是太香艳了,以至于林生的脑袋充血,根本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深意,按理说对方第一句应是质问,你是谁?   林生的脸颊顿时升温,红得跟个番茄似的,张嘴想解释。   “阿嚏—”纪曜礼掩嘴打了个喷嚏,把他的话给打断。   纪曜礼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然后睁眼,瞥了眼正往房内呼呼灌寒风的门,道:   “还准备看到什么时候?进来。”   “啊?!哦!”林生迷迷糊糊地朝里跨了一步,有眼力劲儿地关上门。   与此同时,身旁男人哗啦一下,利落地从水里站起来,吓得林生一跳。   拥有男性普遍比较心理的林生,不受控制地目光下移,瞳孔剧缩,飞快移开脑袋,两手捂住脸颊。   这家的暖气开得也太足了吧,就进来这么一会儿他都要热炸了。   纪曜礼拿起挂钩上浴袍披在身上,踩出浴缸,慢条斯理地系上腰绳。然后拿出一张毛巾擦拭着湿发,转头看了一会儿正天人交战的林生。   林生Gay生数年,Gay达灵敏,面前这男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是极品,已经忍不住在心里给他各项打分。   纪曜礼挑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林生思绪混乱,想着自己理亏,先说点好听的话才是,张嘴就来,“鸟……鸟还不错?”   纪曜礼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只是想听林生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林生匆忙捂嘴,我真不是故意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 第2章   林生厚着脸皮揭过刚才那一茬,尬笑道:   “你好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这才不得已得借你家走走,要是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纪曜礼沉默颔首。   林生心里这才踏实,掏出手机,也不知道陶然那边完事了没有。   拨打了电话,林生随着纪曜礼走到客厅,这边的户型和隔壁一样,都是简单的一居室,一个卧室带一个小客厅。他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下,没看见那老奶奶的身影。   客厅里还有很多装着生活用品的纸箱,看来这个帅邻居是刚刚搬来的,是个爱干净的人,除了朱红的旧家具,半点感受不出前面老人居住过的气息。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身边的纪曜礼身上,五官干净,头发硬短,发色极黑,衬着整个人的气质方正。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陶然这时候怕是还在享受着快乐,唉。   纪曜礼低头看了眼他冻红了的双脚,眉头微皱。忽然迈了一步,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   林生怔了怔,微微歪头看他。   然后纪曜礼伸了一条腿,把拖鞋退下,接着把另一只拖鞋和它并排放好,随后转身就走开了。   林生动了动嘴唇,“这是……”   纪曜礼走到双开门的冰箱前,拿出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摆在桌上,另一瓶拧开喝了一大口,见林生还愣在原地。   “你穿。”他喉结鼓动了一下。   林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纪曜礼又去鞋柜的拿了双新的拖鞋后,这才把脚缩进去。   里面残留着前人的体温,对于早就冻僵了脚趾的林生来说,犹如一脚踩进了棉花里,一直柔软到心底。   纪曜礼的脚比他大上两码,林生踩着鞋晃晃荡荡,就这么一会儿竟然对这鞋有了依赖感。   他再一次看向纪曜礼,觉得有些怪异,明明是初见,对方在他面前极为放松自然,也不由得感染到了他。   林生挠了挠脑袋,“我朋友好像在忙……我先走……”   “你可以待在这。”纪曜礼打断他的话。   林生的怪异感又出现了,他竟然没从纪曜礼这句话里听出半分客气,好像他待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那我就打扰了。”林生实在是没地方可去,咧嘴露出微笑。   纪曜礼转身,从卧室抱出一个棉被,放在沙发上,不待林生道谢,纪曜礼走到墙边,把客厅的灯调暗,转身上了卧室的床。   他没有关门,林生看见他侧躺,背对着自己,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   林生暗自的砸了砸嘴,这人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真的友好,就这样放心地把后背交给陌生人。   他摸了摸肚子,努力让自己忽视那份饥饿感。瞧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晚上十一点了。在阳台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他真的累到不行。   安安静静地躺下,把被子搭在腹部,想着就眯一下好了,结果转眼就睡着了。   良久,床上的纪曜礼翻了个身,眼神轻柔地看着酣睡的他。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生是被裤子口袋里的疯狂震动给闹醒的。   看室内的光线,窗外已经有些蒙蒙亮,他的脑袋还有些懵,拿出手机,发现陶然打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眼客厅的陈设,竟然在邻居家睡了一晚上!   连忙给陶然回拨了电话,称自己在同学家里过夜了,让他不用担心。   他挂了电话,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浑身提不起力气,陶然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尽快从陶然那里搬出来,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可是,搬去哪里呢?他身上所剩的余额,连一个月的房租也交不起了,骗他房租的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捉到。   先去便宜一点的宾馆住上几天,然后找找有没有立结薪水的工作。他在软件上浏览了一阵,锁定了几家,发消息过去咨询看有没有空房。   有些贪恋这样温暖的被窝,可终究不属于自己,他坐了起来,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踩着宽大的拖鞋来到卧室,想给帅邻居打声招呼再离开。   走近了,却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林生看向纪曜礼,呼吸好像不太顺畅,他想起昨天自己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入,难道是病了?   伸手停在床上人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比了比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纪曜礼蓦地睁开双眼,捉住他的手腕,作势要甩开,但看见是他的脸时,动作一顿,就这样握着他的手腕。   林生眨了眨眼睛。   纪曜礼鼻音浓重:“你醒了?”   林生点头,“你感冒了。”   他松开了紧握的手,倚着床背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没事。”   原本想要道别的林生出于愧疚,没有说出口,想着自己要不要做什么弥补,毕竟人家收留了自己一晚,况且人家生病八成也是自己害的。   适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是林生饥饿的小肚子觉醒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给你点给外卖做早餐吧,嗯……粥怎么样?”   “你和我一起吃吗?”纪曜礼问。   林生原本是想等外卖到了,立刻就走的,此时也只好接话,“是啊。”   退出房间,给纪曜礼倒了杯热水,林生又闪到客厅。   找了家评价最好的粥铺,点了个山药排骨粥,还加了鸡丝和玉米的料,附带四个叉烧包。而他自己没这么讲究,准备喝完白粥省钱了事。   结果滑到了泡面的界面,觉得比白粥有味道多了,于是想也不想地把白粥删了,换成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   外卖送来得很快。   餐桌上对坐着俩人。   纪曜礼慢条斯理地揭开粥的包装盒,听到对面那人吸溜一声,同时致命香气侵入了他半堵的鼻子。   咽了两口粥,实在没有滋味,他放下勺子,忍不住道:   “你吃的是什么?”   林生吸进一根面条到嘴里,鼻子上被泡面口蒸出细汗,有些错愕,“泡面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不过没有吃过。”纪曜礼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端着的紫色盒子。   林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年头还有人没吃过泡面?   纪曜礼看着他被烫得红红的嘴唇,觉得可爱,有心逗弄他,“我爸爸从小挖煤养我,从来没与给我买过这个,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吃到。”   林生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味道。几秒钟内,林生已经脑补出了一个父亲,为了支撑一整个家,辛苦在工地里挖煤,小男孩每天在家吃馍馍配咸菜,父母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大,然后小男孩工作以后吃了很多苦,现在勤劳养家的励志故事。   纪曜礼心里有点痒,“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你要不介意的话,尝尝?”林生忍不住一万个心疼他。   然后泡面就被纪曜礼端了过去,就着林生用过的叉子直接吃了一口。林生看着他很是满足的样子,心里酸涩不已,又见他吃面时不发出一点声音,可见家庭教育极好,成长环境那么艰苦,还能这样优秀,真的不容易啊。   林生复摇了摇头,现在最该心疼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纪曜礼把粥推了过来,示意二人交换。   林生含泪吃下这盒大补的营养贵粥,早知道就买两碗泡面了。   他啃着粥里的排骨,含糊问道:“怎么想到搬来这里?”   纪曜礼闻言,拿纸擦了擦嘴巴,看向他,眸色加深,“来找一个故人。”   林生“哦”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没问过你姓名?不知道会不会不礼貌。”   他说:“纪曜礼。”   林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两人不是一个圈子,看来对他找故人也没什么帮助,也就没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我叫林生。”   “嗯。”   饭毕,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林生起身,收拾好碗筷,准备扔到垃圾桶里,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   “小心!”手被纪曜礼给搀扶住,避免了和地板的亲吻,可是拿泡面盒的手一抖,汤汁全泼到了自己身上。   林生:“……”   纪曜礼把他扶稳站定,抽了好几张纸巾,给他擦拭,却还是在衣服上留下深深的印痕,还有浓烈的酸菜味。   “要不去洗个澡?”纪曜礼问。   照理说林生应该拒绝,可是如果现在回陶然家,也不知道他女朋友离开没有,如果没有离开,那他在家洗澡也会不方便。   况且他昨天在屋子里被陶然小两口吓得满身大汗,现在闷了一晚,早就觉得自己臭臭的,很想洗一个澡。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林生有些为难。   “穿我的。”纪曜礼转身从房间里拿了一套干净的宽松衣物。   林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拆下绑着头发的皮筋。《希望2025》的男三号的身份是一个地下摇滚歌手,为了符合气质,林生这一个月疯狂用生发水还有吃黑芝麻糊,把头发留长了一些,堪堪能在头顶扎个小辩的程度。哪想还是无缘这个角色。   把皮筋放在桌上后,他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纪曜礼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这根皮筋,纯黑,极为朴素。用指腹摩挲了会儿,他把皮筋栓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随后他坐到沙发上,一边拨弄着皮筋,一边看着助理整理发来的行程邮件。   同时,身侧林生的手机屏幕亮了亮,纪曜礼下意识看去,新来的消息浮在最上面,不由眸光动了动。   ……   林生洗了个畅快的热水澡,感叹自己运气也不算太差,至少遇到了一个友善的邻居。   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实在不好再打扰,出了浴室以后,他将自己的脏衣服裹成一团抱在怀里,对沙发上的人道:   “纪先生,昨天和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以后一定请你吃饭做报答,今天我就先走了。”   林生朝他欠了下身,抬脚欲走,却听到他一声,“等等。”   疑惑回头,见纪曜礼把他的手机递过来,“东西忘拿了。”   “哦哦哦,谢谢。”他又丢三落四了,从小因为这健忘的毛病,吃了不少亏,连忙双手接下。   “有地方去吗?”纪曜礼背靠沙发,单手搭在上面,忽然问道。   林生蓦地站住,拿出手机摁亮屏幕,上面浮着几条宾馆工作人员的回复,他沮丧地一叹,被发现了。   “和我说说,或许我能够帮助你。”纪曜礼低磁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勾着他慢慢转身,竟真的生了些不可思议的期待。   纪曜礼双手交合,姿态闲适,“倒有处适合你住的地方。”   他的声线温柔,眉眼也带着笑,语气透着真挚,但林生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商人逐利的味道,这种气质是沁在纪曜礼骨子里的,带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意味。   林生抿了抿唇,难道是要邀请他合租?不过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卧室,他只有睡沙发的份,但只要租金合理,也是能接受的。   “在哪啊?”他现在确实处于穷途末路。   纪曜礼沉默了片刻,认真道:“住我的户口本上。”   林生一下懵了:“啊?”   纪曜礼郑而重之地嗯了一声。   林生头大,迟疑道:“做……做你的爸爸吗?”   纪曜礼:“……”   “不,是和我结婚。”纪曜礼纠正道。   林生:“……” 第3章   “和我结婚。”纪曜礼看向他。   林生:“……”   “怎么样?”   林生抽了抽嘴角,“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是结婚二字吗?”   纪曜礼点头。   林生一脸不可思议:“疯了吧?有病病?”   不待纪曜礼回答,白了他一眼后,林生“哐”地一下甩上门,站在走廊上一脸莫名其妙。   想着刚才和纪曜礼最后的那番对话,直觉荒唐。   林生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反思,大呼自己太年轻太天真,竟然还会觉得纪曜礼是个好人,搞了半天是觊觎上了自己的美貌?   他无语地摇了摇头,掏钥匙准备进陶然家,这个点,陶然应该和女朋友都去上班了。   刚把钥匙插进孔里,就来了电话。   林生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眯了眯眼睛,进了屋内,果然没人。林生深吸一口气,摁了接通。   两人第一时间都没说话。   林生冷笑,“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穆南的语气平静,“出来见一面吧。”   “你觉得我会想看到你吗?”   穆南:“不想知道剧组为什么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林生咬牙,“哪里见?”   ……   挂了电话,林生把身上从纪曜礼那借来的衣服迅速扒掉,飞快冲到自己装满衣物的行李箱边,思考怎么穿等下才不会落于下风。   职场失意了,不能让对手在现实还对他得意。   穆南是他同屋了四年的室友,就算关系一般,但他什么衣服穆南没见过啊,乱翻了一通—   余光瞥到纪曜礼的那件白色立领棉麻衬衣,领子上的英文Logo令他愣了一愣,他知道这是个意大利的奢侈品牌,一件衣服价值不菲。   然后又拿起纪曜礼的那条军绿工装裤的标签看了一眼,吸了一口凉气,纪曜礼家不是挖煤供他长大的吗?怎么可能买的起这样价格的衣物?   高仿的吧,不过,仿的质量真好。   林生没有多想,把纪曜礼的衣服扔到一边,最后还是挑了件简单的皮衣,换了双马丁靴后就出门了。   林生去了趟理发店,剪掉了这一头讽刺的长发,又恢复成了清清爽爽的少年。   到达约定地点的咖啡馆,穆南已经坐了一小会儿,手里把玩着咖啡杯里的铁勺。   穆南的容貌偏孩子气,极具欺骗性,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林生熟知他的性格,绝非面上看着这般与世无争岁月静好。   原以为见面,会是一番唇枪舌战,林生却出奇的平静,在他面前坐下。   “喝什么?”穆南推来菜单。   林生摇头,他耐着心在等,等他的一个说法。   却不想穆南把菜单推到一边,问了句,“很生气?气我抢了你的角色是吧?”   “如果我说,得到这个角色,我也很意外,你信吗?”他忽然这样说。   林生怔了下,狐疑地看着他。   穆南抿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刚入校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们专业比较出挑的人了,无论外貌还是专业能力。到了大二,老师推荐你去《大唐传奇》演个文官,杀青那天,韩制片点头要你留下来相陪,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问你后悔过没有?”   林生的脸瞬间白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穆南有些无奈,“你的’壮举’,在圈内并不是秘密,相对的,你想过没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韩制片对你的意见,也就越深了。”   “所以后来那部戏有关我的戏份,剪了大半。”林生攥起拳头,回答。   穆南伸手托着腮,“何止,到了大三,我们都开始实习了,或多或少都接过了一些角色,只有你,穿梭在各大剧场,帮老师演舞台剧,看似确实很风光。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你给剧组投的简历,都没有回音才去演的舞台剧吧,嗯?”   林生瞳孔猛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穆南屈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凭你的实力,不应该混成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惹了尊佛,佛要你死,你岂能活?韩制片是怎样的人物,你读书的时候不清楚,现在还没听到风声?他自身的财力雄厚,圈内人脉更是不绝,捏死你这样初入社会的新人,也就一句话的事。”   林生浑身颤抖,不是没想过这方面的可能,但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令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穆南说:“是不是还气我抢了你的角色?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还是韩制片在从中作梗,监制被他施压,不敢把这个角色给你,刚好我和这部戏的罗导好上了,监制想着卖罗导一个人情,这才把角色给了我。”   “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林生的直接倒让穆南怔了怔。   林生呼出一口气,“后悔不就是在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吗?要真说后悔,后悔没再朝他屁股狠狠踢上一脚,竟然让老子吃了这么多年的亏。”   穆南呆住,完全没想到林生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二人坐在室外,温润的阳光斜溢到林生的侧脸,只见他微微抬起下颌,眼里是恰到好处的自尊。   穆南打从入校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他身上发现了这样怪异的违和感。林生的大学生活可以算得上捉襟见肘,经常忙于兼职,穿衣打扮也朴素无华,但举手投足间总有自信的气质散出,气质这个东西是最养人的。   或许也正是这一份骄傲,成为了他最让人魂牵梦萦的地方吧。   穆南打量了他片刻,随即失笑摇头:“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就是忽然知道这个消息,有些为你抱不平,不忍心看你一直蒙在鼓里,才把这些告诉你,也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路。好吧,不说这些了,我请你吃顿饭吧?”   林生有些犹豫。   “大学四年,好歹也有点室友情,这点脸面也不给?”穆南挑眉。   “好吧。”要不是穆南今天告诉了他选角内幕,他可能还要经历很多次的期待与失落。   穆南结账,拦了辆出租车,远离闹市区,在别墅群里的一家私人西餐厅前停下。   林生看着餐厅门口西装款款的服务生,连忙拦住穆南,“不用请我吃这么好的。”   “没事的。”穆南拍了拍他的手,二人被服务生礼貌地带到顶楼尽头的包厢。林生望着包厢门上勾勒的镀金飞龙,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临近包厢门的时候,穆南忽然站住脚,想了又想,还是拉住林生,说了实话:   “林生,其实今天这餐饭还有别人。”   林生顿了两秒,随即皱起眉头。   穆南看他脸色变了,连忙道:“林生,韩制片在圈内影响力太深了,你凭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摆脱他的,那最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退出这个圈子,要么找韩制片低头认错,但很显然这两条路你都不愿意走,那你更应该多多结交圈内的人,有了自己的人脉,就不会那么难了。”   林生知道穆南说的有理,可他心里着实不喜这样的饭局,主要还是韩制片给他的阴影太深了。   穆南继续做着思想工作,“罗导也是最大的投资方,就是一餐饭局,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韩制片那样精虫上脑的。据说今天这投资商私生活挺干净的,一表人才。交个朋友总是好的,以后也多条路子。”   林生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付不来,想走,穆南跟了两步,低声道:“林生,你临近毕业那会儿,演的那部替身戏了,虽然一个脸也没露,但进了院线,你真愿意自己最高的成就就只是那部电影?”   林生怔住,那部替身戏……于他来说确实有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韩制片有很大的能耐,但他不能只手遮天,我也有我坚持的东西,我自己总能走出第三条路来。”   穆南急了,劝道:   “林生,我大学的时候和你关系说不上多亲,原本你的事我提醒就够了,远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但这男三的角色虽然是因为客观原因选择了我,但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愧疚,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总觉得是自己抢了你的角色,我是真惋惜你就这样埋没了天分。罗导和我说今天有场简单的饭局,我想着是个机会,这才带你来的……”   林生看着他,“谢谢你的好意,穆南,我还是不进去了……”   哐当—   包厢门忽然由内而外被打开,罗导倚在门上,看到外面的人吃了一惊,“阿南?来了怎么不进来?这位是……”   他觉得林生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是谁。   就这两句话之间,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过来了,屋内隐约坐着四五位男士,林生紧张起来,刚准备摆手说自己路过。   穆南却轻推了他的背一下,带着他迈了一步进到房间内,对着罗导微笑,“这是我的朋友,林生。”   林生暗地里疯狂揪了他手臂,穆南忍痛只当没有感受到的。   罗导在这圈子摸爬滚打这么久,下一瞬就明白了穆南的用意。   罗导礼貌地招呼了一声,要二人快进来坐。   他没注意到林生的异常,热情介绍道:“这是薰霖传媒的纪总,是《100天》新请来的投资方。这位是腾锋集团的王经理,给我们的电影提供技术支持,这位是……”   林生的脚好似生在了地上,穆南拉着他往前走,边在他耳边小声说:“来都来了,别想其它的了,已经得罪了韩制片,这些人可千万不要再得罪了。”   林生咽了下口水,勉强朝在座的各位笑了笑,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他会说的客气话几近于无,目光在落到桌首那位拿着空酒杯的白衬衣男人时,猛地聚焦!   他的脑袋在这一瞬间短路得彻底!这……这不是……   罗导看林生生得不错,气质颇佳,连忙拍了拍他的肩:   “我看看……坐到纪总身边去吧,刚好有空位。”   脑中的划过一道轰雷,纪总!   没错了,面前这位这冲着他意味深长微笑的男人,正是早晨才见过的帅邻居—纪曜礼。   纪曜礼打量了他两眼,摸了摸嘴唇,面上的笑容更玩味了。   林生过去也不是,现在跑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生,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给纪总倒酒啊!”穆南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纪曜礼的眼神至始至终都落在他身上,还真像在等着他过去。   林生一脸的生无可恋,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早晨说过的那句话:   疯了吧?有病病?   疯了吧?有病病?   疯了吧?有病病?   ……   他才是要疯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型打脸现场。 第4章   林生的思绪一片空白,完全没好意思看纪曜礼,机械地拿起红酒瓶,挨上纪曜礼手里空酒杯的杯沿,因为手在颤抖,是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纪曜礼的低笑声如雷贯耳,听得林生很是崩溃。   “林生!林生!”穆南在圆桌旁急得干瞪眼,小声叫唤他。直到林生反应过来,已经给纪曜礼的酒杯灌了大半。   “真是抱歉,这孩子年轻,做事马虎,纪总别见怪,我重新给您倒一杯。”罗导不满朝林生做眼色,接过红酒瓶,欲唤服务员拿干净杯子来。   却被纪曜礼拿手一挡,然后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口气引尽了这一大杯,摇头,“无妨。”   对林生道了句:“坐。” 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位。   穆南和罗导对视了一眼,附和道:“坐坐坐,服务员加双筷子,来,我们继续,刚才聊到国外版权的引进对本土影视产业……”   纪曜礼觉得有些热,扯了扯衣领尤觉不够,然后松了两颗扣子。   听着穆南介绍林生的情况,偶尔点点头,不做评价。   林生战战兢兢,想一个碗扔过去封住穆南的嘴,思前想后,最终一句话也不敢说,只默默地夹着面前的虾仁玉米,一颗接一颗,祈祷着这场尴尬的饭局赶紧结束。   纪曜礼没有加入到一桌人的闲聊,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又夹了一颗玉米,下意识地就轻声“啊—”地张开嘴巴。   林生自己微张的嘴巴僵住,夹着玉米的右手左右为难,心里叫嚣着真想一筷子插他鼻孔里啊,却在一桌人面前,只好微笑着送到他嘴里。   穆南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纪曜礼咀嚼着这颗玉米,刚才独自吃它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甜。   他再次扭头到林生耳边:“没有你泡的泡面好吃。”   林生的耳朵红了,被他说话的气息挠得有些痒,缩了缩脑袋。   纪曜礼一定是在报复他早晨的甩门而去,竟然再次翻开菜单,“看来这些菜都不合你心意,加个菜好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啊?”   “不,不用……”   “鸽子汤怎么样,我记得你还挺喜欢鸟的。”纪曜礼别有深意地笑看他。   林生顿时像个煮熟的鸽子,你这个魔鬼啊啊啊,不就不小心调戏了你一下吗至于这么记仇吗啊啊啊。   纪曜礼握拳放在嘴边,低头笑得停不下来,终是不再逗他,给他加了份酒酿圆子暖身。   一席饭毕,罗导起身相送桌上的来宾,林生解脱地松了口气,不想穆南走到纪曜礼面前:   “麻烦纪总送一送我们林生,他忘性大,不怎么记路,让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林生内心:!!!我放心!!我不要他送!!   林生连连摆手:“怎么好意思麻烦……”   纪曜礼:“可以,刚好顺路。”   林生别无选择,在穆南和罗导鼓励的目光中,钻上了纪曜礼的黑色辉腾后座。   司机是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冲林生笑的时候,露出俩小虎牙,很是随和的样子。   上车后的纪曜礼,并没有说话,把车窗降低,晚风拂在他脸上,带着丝惬意的慵懒,林生觉得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林生注意到,小虎牙司机已经趁着红绿灯停车,第四次偷瞄他了。   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小虎牙司机瞅了眼闻声看过来的纪曜礼,心里一突,连忙说:“我们老板很少送谁回家的,就算送人也只是要对方坐副驾驶,和他同坐一排的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有点好奇罢了。”   林生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   窗外飞快驶离的街景,暗示着这辆车正往乾厚里行去,乾厚里是陶然家的地址。   林生疑惑问道:“纪总,您,为什么会住到乾厚里?”瞧这汽车配置,还有桌席上众人对纪曜礼的客气程度,和那老旧的小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纪曜礼回头往他,眼里闪烁着什么,“我说过,我是去找人的。”   “噢。”   “安谦,靠边停车。”纪曜礼忽然说道。   林生扭头,发现汽车缓缓开到一处静谧的路灯下,小虎牙司机拉上手刹,径自出了汽车,站远了。   “怎么了?”他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害怕,怎么搞得和电视里的杀人抛尸现场一样。   纪曜礼拿出打火机,偏头看向林生。   林生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早晨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纪曜礼点燃了一根香烟。   林生想起那句上他户口本的伟大提议,第一次觉得被求婚竟然是这么让人头大的一件事,他们认识才刚刚一天吧,怎么就扯到谈婚论嫁上面去了?   纪曜礼看他愣在那,吸了一口烟,道:   “早晨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口中的结婚,和大众意识里的结婚不同,是一种契约形式的结婚,如果还是很难理解或者有心里负担的话,你可以当它是一种雇佣形式,我雇佣你,成为我的伴侣。”   林生满脸错愕,“就,就是假结婚?”   纪曜礼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契约时间为三年,这三年里,你将成为薰霖传媒重点培养艺人,我可以承诺你所有戏份的质量不低于卫视级,作品只会在寒暑假还有新年贺岁档播出,你的所有开支我会以你丈夫的身份承担,你只需要,和我演好夫妻。”   林生被这天大的好事突然给砸懵了,白天刚刚得知自己被韩制片打压的噩耗,现在却有一个大饼子在等着自己啃,他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确实心动了。   但却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那我需要和您那个吗……”   纪曜礼明白他的意思,“必要的时候做做样子,不用行夫妻之实。”   林生松了口气,“那就是说也不会干预我的感情……”   “不行。”纪曜礼打断他的话,“感情也必须得干净,你是公众人物,万千双眼睛都盯着,况且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不要对别人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为了你的形象考虑,有任何心理和生理需要,建议你来找我解决。”   “噢。”林生红了红脸,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清了下嗓子,“听上去好像都对我比较有利,我冒昧问一下,纪总您如此迫切想要结婚的原因是?”   纪曜礼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生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后纪曜礼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嗷”地一声,苦着脸,“您打我干什么?”   纪曜礼望着烟头上的火光,“我记得我有和你提过我家是做煤炭产业相关生意的。”   林生额头上满是黑线,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就当前国际金融和煤炭能源产业形势来说,转行是必然,我和家里人在转行的方向上产生了分歧,我偏向文娱方面。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家里人希望我能够早些成家立业,不然我就得回去继承家业,按照他们的理念经营。”纪曜礼说。   家产只有一个行李箱外加一千块余额的林生,仿佛听懂了般地点头。   纪曜礼揉了揉额角,“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商报记者近来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胡乱揣测,给我个人造成了不小的消极影响,我急需要一个正面形象来摆脱这一尴尬局面。”   林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有纸质协议吗?”   “嗯。”   “好,我答应了。”林生道。   其实林生别无选择,想迈过韩制片阻碍的那座大山,只能攀附另一座高峰。   纪曜礼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样爽快,瞳孔闪过丁点惊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漏洞,所以我们的婚姻是得走法律程序的,你确定想好了吗?”   林生顿了两秒,“没问题。”   纪曜礼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变重些许,随即把手伸到车窗外,招了招。   安谦大步走来,得到纪曜礼的点头示意,从副驾驶上的公文包里抽出两份合同,并且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黑色水性笔,双手递上。   纪曜礼很快签好名字,递给林生。   林生看得很仔细,毕竟这并不仅仅只是一场婚姻,还事关他未来的演艺生涯。合同和纪曜礼刚才口述的无异。   违约者需支付高额的赔偿,林生穷得响叮当,一定会好好遵守。   纪曜礼的目光落在他签下的名字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放开。   到达乾厚里,林生抱着合同,抿了会儿唇,“那……那我先走了,纪总,再见。”   “等一等。”纪曜礼忽然出声叫住他。   林生回头。   纪曜礼勾了下唇角,“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搬到我家来。”   “同……同居,要同居吗?”林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不然呢,你忍心让为夫新婚就独守空房吗?”纪曜礼的声音扬高,衬衣领口若隐若现出性感的锁骨。   林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哦,好,好我回去就清东西。”小碎步往楼上跑远了。   纪曜礼一直看着他家的灯亮起,这才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去公司。”   “先生,你今天喝得有些多了,要不就直接回家休息吧。”安谦忍不住道。   没有得到回音,他只好启动汽车。   汽车平稳地在路上运行,安谦透过汽车后视镜,看到纪曜礼正宁静地望着窗外,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第5章   “你说什么?!”   正在刷牙的陶然,一口泡沫全喷到镜子上,“你不是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万年单身狗老祖吗?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林生何尝不是一脸懵逼,“谁知道呢,就……就这样了。”   陶然咕噜咕噜漱口,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不可思议地回头,“你不会是昨晚出去搞一夜情了吧?”   林生:“……”   陶然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带到沙发这语重心长,“兄弟给你一句劝,春心萌动固然是好事,但做事不能冲动,闪婚更是要不得的,对方人品德行如何你了解过吗?”   林生摇了摇头,不过感觉从和纪曜礼认识至今,他一直都挺照顾自己,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给人舒服的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德行有缺的情况发生吧。   他恍然想到一个问题,像纪曜礼这样优秀的人,想要找门当户对的契婚对象是很容易的事,为什么会找到他?   林生垂首琢磨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纪曜礼开传媒公司的缘故,认识自己身上有培养的潜力,双方能互惠互利?然后纪曜礼突然兴起,就认定了自己。   也只有这样一种解释了。   见陶然一脸的担忧,林生认真道:“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况且也没有后悔的路,那毁约的赔偿是多少个零来着?   陶然惆怅不已,“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先结婚。”   后来他女朋友发视频来了,陶然躲到卧室开始亲亲我我哼哼唧唧,林生低头笑了笑,不知道三年后,他能不能有真心恋爱的机会。   以前忙于学业,现在忙于工作,疲于生计。情爱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他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想到即将成为自己另一半的某位,他心情有些复杂,掏出手机,在搜索栏打下“薰霖传媒”、“纪曜礼”这样的关键字。   林生毕竟才刚刚踏出社会,对行业现状不是很了解,但他听说过景华传媒,旗下不少一线艺人,流量小生小花也特别多,资源优厚,属于表演系同学毕业后争破脑袋也要挤进去的公司之一。   半年前,薰霖传媒横空出世,收购了景华以及业内其它五个公司,傲然立于圈内,已着手几部大制作的作品,备受网友期待。   网络上有关薰霖传媒老总纪曜礼的个人信息却寥寥无几,只查到他比自己大五岁,常年在国外定居,伦敦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毕业。   林生被这消息砸得越发懵圈,所以他现在是成了业界巨头公司的准董事长夫人?   不过倒让林生捕捉到了些劲爆的消息,是微博八卦博主传出的,这些博主一般被沦为同类型公司竞争打压的工具,以没有依据的爆料来博人眼球。纪曜礼的这样的业界新秀,气质外形又颇佳,自然是他们深挖的重点对象。这些狗仔跟了纪曜礼半年,没能挖出一点绯闻消息,是以大胆得出结论说是这位纪总那方面不行。   究竟是什么不行,观者自然心里清楚,传得煞有介事。   林生眯了眯眼,难怪纪曜礼要找他假结婚,怕别真是有什么隐疾。心中顿时对他同情万分,这事对一个男人来说,应该是致命打击了,更别说对纪曜礼这样的成功人士。   天亮过后,林生迷迷糊糊地起床,心里记着今天要搬家。   准备把陶然叫起来当帮手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他跑过去打开,发现是昨天那小虎牙司机站在门口。   安谦冲他微笑,“纪先生派了人来给您帮忙。”   林生踮着脚尖朝他身后观望,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应该是帮忙搬家。就是没见着那个人的身影。   安谦还是那个标准的笑容,“纪先生还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儿就会回来。”   林生“噢”了一声。   说是搬家,其实就是搬到隔壁,也就一些衣物,小电器,还有林生读书时期攒的一柜子的剧本。   林生进房帮忙摆放物品,生怕蹭坏了纪曜礼原本的东西。   来帮忙的人都是纪曜礼的贴身保镖,这点儿简单的活完全用不到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站在安谦的身边,打量着面前的老房子,门边还有老式届满灰尘的牛奶箱,很是不解:   “纪先生为什么要坚持住在这里?”纪氏老宅的厕所都比这家的面积大。   安谦瞅了他一眼,“你不懂。”   保镖挠了挠脑袋。   安谦把手背在身后,“因为这间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且只有一张床。”   保镖:“……”高手,这是高手。   ……   东西虽然不多,但林生还是一直忙活到中午,虽然搬进来只有一天,但已然有了“女主人”的姿态,想要请这三位朋友吃饭,谢谢他们的帮忙。   他们哪敢接受,连忙推拒。直到纪曜礼回来,他们才得以离开。   纪曜礼望着客厅里堆着的东西,有活动衣架之类的,枕头也放在沙发上。沉吟片刻,“所以你是准备睡客厅?”   林生眨了眨眼睛,不然呢,总不能把您老人家赶到客厅去睡吧。   纪曜礼坐到沙发上,想要活动一下腿,却伸不直,他不耐道:“有些挤了。”   “那把它们放哪里呢……”林生思索。   “我房间是双人的柜子。”纪曜礼打断他的话。   “这……”林生愣了一下。   “我房间也是双人的床。”纪曜礼继续说,语气自然。   林生的眼睛瞬间瞪大。   纪曜礼脱下西装,卷起袖口:   “林生,我也不想做到那个地步,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你现在能以’我纪曜礼的人’这样的身份生活,你想想,真正的夫妻会分床睡吗?如果我们假结婚的事情不小心败露,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过你放心,只是同床而已,我不会对你做任何出格的事。”   林生连忙起身,抱起衣服,“您的衣柜在哪……”   纪曜礼朝房里东南角一指,把林生的小熊印花枕头也夹在怀里,无声地笑笑,跟在他身后。   林生把衣服一股脑全部挂进去,脑袋也埋了进去,试图用里面的阴凉驱散两颊的热意。   干嘛呀……   我纪曜礼的人,我纪曜礼的人,我纪曜礼的人,要不要说得这么撩人啊。   这时,门铃声响,是外卖员送来了一份披萨。   纪曜礼把吸管插到杯子里,递到他手里,“给你买的,去吃吧。”   “您不和我一起吃吗?”林生疑惑。   纪曜礼摇头,“我还不饿。”然后继续整理林生的东西,整理完衣服,又把的毛巾牙刷等物品放进浴室。   林生漱口杯和牙刷也是小熊的,放在纪曜礼黑色磨砂杯旁边很不起眼。   纪曜礼站了一会儿,然后把小熊杯往黑色磨砂杯靠了靠,紧挨到二者间没有缝隙,还是觉得不满意。   最后把小熊牙刷拿了出来,放进黑色磨砂杯里,小熊杯伺候给了垃圾桶,这才点了点头。   在纪曜礼全部整理妥当的时候,林生坐在沙发上,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安谦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件白色衣服,身后还带了个带着长炮筒的摄影师。   安谦对纪曜礼恭敬道:“先生,都准备好了。”   林生看着纪曜礼接过衣服,把小的那一件放到林生怀里,“换上。”   后者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衣服,是个白色的高龄羊绒毛衣,竟然和纪曜礼手里的是一对情侣衫,在右边袖子边沿有一颗小小的红心。   林生怔了怔,“这是……”   安谦上前想要说话,纪曜礼却抬手制止了,对林生道:“我有仔细想过,如果直接把你带到父母面前,他们肯定会有所疑虑,先找个媒体偷拍我们,曝光出来,可信度会更大一些,你觉得呢?”   林生闻言想了想,“也是。”然后乖乖把衣服套上。   两人都有一米八的身高,就像行走的衣服架子,摄影师内心感叹,可以直接拉出去拍模特大片了。   “我该怎么做呢?”林生的袖子有些长,两只手笼在一起,乖乖地问。   纪曜礼没有说话,而是上前默默帮他把袖子卷了起来。林生属于手和脚到冬天就冰凉的体质,纪曜礼的手则相反,很是温暖,二人皮肤不小心相碰,林生被烫得一缩,却被纪曜礼给扯了回去,把它全部挽好才放开。   安谦抽了抽嘴角,无视面前二人的小动作,道:   “经过我和摄影师的沟通,我们建议把偷拍地点放到停车场,这种生活气息浓的场所比较真实,届时请二位表现得亲热自然一些,具体的就靠二位临场发挥了。”   林生捕捉到“亲热”二字,颔首道:   “也好,借这机会,把那些’纪总不行论’澄清一下。”   纪曜礼身子微微一僵,眉头微拧。   安谦立刻老实闭嘴,装作没听见。   林生干笑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无意间挑了人家的伤疤,人家能开心才是有鬼。男人啊,都是要面子的。   众人来到停车场,此时的车位上正停着一辆路虎。安谦把隐藏耳麦放到二人的耳窝里,方便拍摄中途的沟通。   二人上了汽车,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打开车灯,耳朵里响起一句:“开始”。   纪曜礼又把汽车给熄火了。   林生思索着该如何表现亲密,后悔没带两个橘子下来,剥个橘子喂给纪曜礼吃两颗也算个桥段吧。   演了那么多话剧,看过那么多剧本,到这一刻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该如何做,他呆在座位上,竟还莫名紧张起来。   纪曜礼相较他来说更沉着,还记得亲身起来给他解安全带。纪曜礼呼吸时带出的热气扫在林生的睫毛上,痒得林生咽了咽口水。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哪想纪曜礼忽然摁下林生座位旁的开关。   “腾—”地一下,林生的椅子直接躺平,纪曜礼也跟着伏到他身上。二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上下相卧。   林生“呃”了一声后,开始结巴,“不……不是吧,这,要亲热到这个份上吗?”   安谦对着对讲机兴奋道:“好,这个角度非常好,保持。”   林生:“……”无话可说。   纪曜礼看着他受到惊吓的样子,摸着他的耳垂,忍不住哼笑一声:   “纪总不行论……要不,就从你这开始澄清吧。”   作者有话要说:纪总套路深,纪总自己磨成针【狗头】。 第6章   林生感受着从上而来的压迫,心跳如雷,强迫自己拿出专业素养来。   去他妈的不行,谁再说纪曜礼不行他带头把造谣的人扎得毛茸茸!   纪曜礼察觉到身下人细微的颤抖,不忍心再逗他,呵呵笑了起来。   “借位罢了,傻。”他低淳的嗓音穿过他的耳畔。   害得林生闹了个大红脸,刚才他确实想得有点多,以为两人还要玩个什么震这样尺度的桥段。   “OVER,换个场景。”耳麦里滋滋的说话声拯救了他的尴尬,但纪曜礼却并没有立刻起身,直到林生戳了戳他的胸口,他才撑起手臂,离开了座位。   不知道是不是林生听错了,似乎听到了他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两人下了车,安谦沉吟片刻:   “林先生你站在纪先生身后,手勾着他的脖子,跳一跳,撒娇想要纪先生背你的样子。”   林生抽了抽嘴角,不是吧,还有这么少男心的桥段。   安谦,你干脆不要做助理了,去当编剧算了,不能埋没了天赋。   纪曜礼看着林生挣扎的样子,别说搂他的脖子了,要不是脸通红,那样子简直就跟要跳上去上吊一样。   他把林生拉到身侧,两手紧紧裹住他手掌,对着他手心呼着热气:   “手怎么一直这么凉。”   林生愣住,双手渐渐回暖,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照着安谦说的做,这个人的背,应该也一样温暖吧。   摄影师的语气里带着满意:“很好,非常好,这个临场发挥很自然。”   这句话彻底打断了林生的胡思乱想,他对纪曜礼笑着道:“纪总,哪天你要是开公司开厌了,可以考虑考虑做演员,就刚刚你那表演,我差点都当真了,甘拜下风啊。”   纪曜礼没有说话,良久,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是么。”   “好了,可以拍内景了,纪先生你和林先生到卧室窗边稍等片刻,我和摄影师到对面楼顶找一个好的角度。”安谦拉着摄影师快步离去。   回到家,纪曜礼倒了一杯热水,塞到林生的手心。   “谢谢。”林生双手捧着玻璃杯,站在窗边,身旁的是干净的浴缸,想到初见纪曜礼时的场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纪曜礼站到了他的身边,因为刚才在车上动静太大,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有一撮碎发在头顶翘起了小尾巴。   忍不住伸手替他压了压。   “刚才的拍摄成片,有关你的正面照,一张都不会出现在媒体上。”纪曜礼轻声说。   林生愣了几秒,点头表示知道了。毕竟二人是假结婚,是应对纪父纪母还有娱记的权宜之计,暴露了太多三年后也不好收场。   心里清楚得很,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说不上来为什么,后面再次开始拍摄的时候,林生有些提不起劲来。   工作需要演戏,生活还要继续演戏。   安谦举起对讲机,看着对面楼的纱帘,“林先生的表情再开心一点,再亲热一些,你要想象站对面的,是你的挚爱。”   林生勉强挽了个微笑,“不是不会露脸吗?还需要表情管理?”   纪曜礼闻言,目光落在他不太自然的神色上,搂着他的腰微微收紧,同时把他抵在落地窗上,捏住了林生的下巴:   “生气了?”   林生抿唇摇头。   纪曜礼把他的脸固定在自己面前,“明明就是,是因为……不放你正面照的事?”   林生的眼睛移开,并不看他。   “不是故意回避。于公,因为你的年龄还有外貌,当前并不适合已婚的定位,不利于你近几年的个人发展。”纪曜礼抵在他的额头,好像情侣间在亲密地说着情话。   林生心头动了动,渐渐回暖,所以他都是……为了自己?   纪曜礼在他耳边哼笑,“于私,我的小娇妻只许我自己一个人看。”   林生的两颊又开始不住升温,男人的气息环在他的脖颈,陌生又性感。林生深吸两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搂搂抱抱的素材差不多了,纪先生,请亲吻你的爱人吧。”安谦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生浑身一震,这,这……他咽了下口水。   纪曜礼也满脸的意外,偏头看向对面的楼顶,隐约看到自家助理咧嘴冲他笑了笑。他的睫毛微颤,回头看向林生。   不就是一场吻戏吗?林生这样想着,虽然说这是他的荧屏初吻,但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他想如果对方是纪曜礼的话,或许还是件比较美妙的第一次。   伴着纪曜礼的靠近,林生的呼吸变得局促起来。   纪曜礼:“别害怕。”   “我没有。”林生摇头。   “那你抖个什么。”纪曜礼问。   林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启唇,“好像是纪总您在抖……”   纪曜礼:“……”   他握在林生腰上的手正细微颤抖,出卖了他面上的坦然自若。   林生想起纪曜礼在公众面前极为自律,基本没有任何绯闻,私生活很是干净,看现在这架势,感情经历怕也是一张白纸。   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这人总是嘴上挑逗他,实际上在感情上也只是个青铜啊。实在没忍住,林生吃吃笑了起来。   纪曜礼为这笑声所动怒,猛地趋身上前,把手背垫在玻璃上,依旧用额头将林生的脑袋压在上面。   林生忽地止住笑容,差点忘记自己的处境危险,这样的关头竟然还有心思嘲笑对方。纪曜礼的瞳色渐深,好像要把他一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他开始后悔,不该招惹纪曜礼,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纪曜礼的唇上移去……   对峙了好一会儿,纪曜礼轻轻一叹。   然后双手拉高林生高领毛衣的领子,把林生半边脸都遮住,捧着他的两颊,在林生呆滞的神色中,轻轻地在嘴唇处印了一下,随后分开。   抬手冲安谦二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收工。   纪曜礼转身就去了洗手间,留林生愣在原地,他没好意思把领子放下,不用看早已红得没法见人,那隔着柔软毛衣的一吻,没有什么触感,却比真实的触碰还要让他心悸。   带着小心翼翼,无比珍视的味道。   干嘛呀干嘛呀干嘛呀。   林生往床上一趟,滚来滚去,醒醒,这是演戏演戏演戏啊啊啊。   ……   后来,纪曜礼并没有去公司,一直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房间里充斥着咖啡的浓香。   林生靠在床上,戴着耳机看了两部外语电影,偶尔会抬头偷瞄两眼他,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看文件。   由于家里没有任何新鲜菜品,他们的晚饭还是点外卖解决。   林生为了保证上镜的形象,很少吃油腻的食物,晚上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   意外的是纪曜礼虽然饭量大,竟也多食青菜,不怎么碰肉类。   林生偷偷观察了一下纪曜礼的身材,让身为演员的他都有些自愧不如。想起白天他把自己的衣物放进柜子里时候,发现狭窄的衣柜角落,纪曜礼竟然还生生用挡板隔出了一个空间,里面放着哑铃等简易的健身器材,还有一架颇为专业体脂检测仪。   可见纪曜礼是一个极其注重身材管理的人。   纪曜礼坐回沙发上,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把纸条递给了他:   “你先把你这几年的演艺经历,写一个详尽的文档给我,同时附上你所有的影视作品文件,发到我的邮箱。公司会针对你的个人情况做一个职业规划。”   林生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好。”   纪曜礼起身,进房间换了身宽松的运动服,走到玄关处,问他,“我要去夜跑,你去吗?”   林生干笑两声,不了不了,有戏要演的时候,他会集中去健身房练练,但这么冷的冬天,他连踏出家门的勇气都没有。   纪曜礼出门后,林生迫不及待打开电脑整理个人资料,演艺经历什么的早就被他做成了简历,有现成的,主要是需要整理作品。   他一个个打开自己参演过的作品,大多为舞台剧。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快就跑完了?林生自语着,跑过去开门,发现是一脸严肃的陶然,提着水果和牛奶,站在外面。   陶然清了清嗓子,“身为你的娘家人,我来帮你把把关,来看看女婿。”   林生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纪总他出去跑步去了,等会才回来。”   “哦。”陶然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你早说啊,害我还紧张半天。”他换上了鞋套,进屋看了看,“这大老板也真是够朴素的啊。”   “我给你倒点水吧,家里只有咖啡和白开水,喝哪一种?哦,还有你刚拿来的牛奶。”林生问。   陶然拉着他坐下,“快别忙活了,新婚第一天滋味如何?”   林生想起白天伪装偷拍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半天没好意思开口。   陶然看着他的神色,心下了然,“我就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啊,总是容易冲动行事,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了,爱情就开始变质,今后你也不是一个人了,经营婚姻要学会给爱情保鲜。”   林生听着头大,“不是……你听我说……”   却被他给打断,“但你还有我这样一个靠谱的娘家人,瞧,我给你送来了这个,好好钻研,好处无穷。”   林生看着他塞到手里的U盘,什么啊这是。   陶然起身,任重道远地拍了拍他的肩,“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不等纪总回来了?” 林生莫名其妙。   陶然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新婚之夜就不打扰了。”   送走了他,林生皱眉看着手里的U盘,然后把它插上了电脑,“说得神秘兮兮的……”   还是压缩包,文件名【林生人生第一课】,他无语地解压,发现里面是两个视频,点开—   !!!   嗯哼、啊啊的声音忽然划破安静的房间,光溜溜的两个男人在屏幕中间扭动。   林生连忙摁了暂停键,我靠这什么玩意儿!!!他从椅子上蹦起来,跳得很远,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仁。   男孩子嘛,谁小时候还没窝在一起看过毛片呢,但都是打码处理过的,这无码的他林生还是第一次见。   半分钟后,他把视频叉掉,这才缓过神来。   他到洗手间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拼命甩甩脑袋,才把那副迤逦的画面甩走,再次回到电脑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看自己作品了,把今天打开过的视频全部上传到邮箱,加上个人简历,一键发送。   林生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呼了口气,被陶然这么一折腾,他觉得自己吃的两口青菜都给消化了,竟还有点饿了。   他起身想去找点水果吃,板凳在地上划出“滋啦”声的一瞬间,他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立马又坐了回去,飞快点开邮箱中的“已发送”栏目,往下拉,最后两个附加文件,赫然是陶然给他的高清无码小视频!!!   !!!他怎么脑子一抽,连文件名都不仔细看的,就把这个也发给了纪曜礼!!!   他拼命狂按撤回键,可是邮箱跳出提示:   【邮件发送时间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林生宛如晴天霹雳,扑腾跌回椅子……   作者有话要说:点一首凉凉送给林生同学。 第7章   林生没一会儿又从座位上弹起来,手足无措,在房间内来回走动。   他抱头呐喊,“老天爷啊啊啊啊,也太丢人了!”   会不会被退婚?   他脑补了自己凄凄惨惨被扔出家门的大戏,不过……好像也不是很惨,还能拿到一大笔违约金。   啊啊啊啊啊不行还是太丢人了,头发都被他揉成了鸡窝,纪曜礼会怎么想他?   他的目光挪向了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就当两个人从来没见过,不认识,不来往……怎么可能!只要今后林生还想混这个圈子,就不可能不和薰霖打交道。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这今后还怎么和纪曜礼同处一室啊!   他思前想后,最后一拍脑袋,纪曜礼还在跑步,应该还没来得及看消息,在他看之前把这个邮件删除掉不就行了?   主意打定,他连忙披上了件外套,穿上拖鞋就火急火燎地奔出家门。纪曜礼的跑步路线他并不清楚,只能围着小区一处处地找。   他欲哭无泪,谁能想到,新婚之夜,他会为了一份小视频在寒风中奔波,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纪曜礼的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匀速呼吸,在路灯下慢跑着。   身边忽然传出了狗吠的声音,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吃力地拉着牵引绳,另一头拴着一只品相极好的金毛,冲纪曜礼摇着尾巴。   女孩子外套里裹着卡通印花的睡衣,应该也是这个小区的住户,看到纪曜礼望了过来,自己的脸颊一红,“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纪曜礼停下,半蹲摸了摸金毛的脑袋。   金毛在他的手上蹭了蹭,开心得吐舌头。他的眸中闪过一道思索。   “姑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纪曜礼忽然出声。   女孩子微微怔愣,一般这样开头的对话,都是搭讪了,她内心欣喜若狂,含蓄地点头。   纪曜礼挠了挠金毛的下巴,“你们二十出头的小朋友,是不是都喜欢小宠物啊?”   女孩子懵了:“啊?”   纪曜礼站了起来,柔柔一笑,“想讨我家小朋友欢心,不知道送他什么好。”   女孩子:“……”   ……   往常跑步于纪曜礼来说属于一个放松的项目,现在却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他转动了会儿手表下方的橡皮筋,这就是他的牵挂。   意外的是,远处竟跑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生衣服头发都跑凌乱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他面前。   纪曜礼站定,问道:“不是说怕冷不跑的吗?”他看向林生的脚踝,眉头微皱,“虽然年轻,但也不能赶潮流露脚踝,老了以后会关节痛的。”   林生喘着粗气,刚才急着出门,哪还顾得上脚踝的事啊,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口袋里的手机。   “我们回家吧。”纪曜礼怕他着凉,带着他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林生观察着他的神色,风平浪静,这是肯定还没有看到他发的邮件了。太好了,事情还算太坏,还有挽救的余地。   来的路上,林生已经想好了措辞,尽量让自己的神色保持自然,“纪总,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要和穆南说,可我忘记带手机了,能不能把您的手机借我用用?我就打个电话。”   纪曜礼没有犹豫地把手机递给他,“密码1109”。   林生解锁,假装拨号,一身戏骨,“喂,穆南啊。”然后看了纪曜礼一眼,好似说话不方便似的,特意落后了他两步。   趁纪曜礼走到前面,林生连忙切到他手机的应用界面,纪曜礼用的是163邮箱,果然找到了“163邮箱”这个软件,他立马打开软件,刚找到收件箱—   脑袋上方飘来了一句幽长的问话:   “你……在看什么?”   林生一个激灵!被吓了一大跳,根本来不及把界面切换到主页,就被捉了个正着。   他尴尬地冲他傻笑,“是这样的,那个……我刚才在家整理了作品发给您,后来发现漏了两个作品,想着先顺手把前一个邮件删掉,重新发您一份,避免您重复工作嘛。”   纪曜礼颔首,“那你删吧。”   林生呼出了口气,刚准备点收件箱,又听到纪曜礼说:   “你应该不是漏发了两个作品,是发错了两个作品吧?”   林生的脸忽地通红,他!他看到了!!   纪曜礼上前一步,弯腰将头靠近他耳边,“你是不是本意借着这两个视频,暗示我什么?”他说话时的热气呵在林生的脖颈里,激得后者忍不住一抖。   “不……不是的……”林生的额头开始出汗。   其实纪曜礼刚才在撸狗的时候,就收到了邮件。   在决定签林生之前,他早就看过了林生所有的影视作品,之所以要林生自己也整理一份,只是为了避免他有所遗漏。   林生发过来的附件,文件名都用作品名标明,还真有最后两个乱码名字的作品他没见过的,当即产生了兴趣,放开了给金毛顺毛的手,金毛还不乐意地哼哼两声。   女孩子觉得无趣,想拽走这颜控的金毛,金毛不愿意,一人一狗开始拉锯战。   纪曜礼全部的心神都在新视频里,下意识地点开—   意乱情迷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区马路上回响,女孩子脸色大变。   纪曜礼满脸的错愕,张嘴想解释什么,哪想女孩子满脸害怕,二话不说地甩开牵引绳,跑了。   金毛以为自家主人不要它了,撒腿跟上,留纪曜礼一人在风中凌乱。   抛开一开始的莫名其妙,纪曜礼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环节,遂站在原地捧腹大笑。   那笑声和此时此刻面对林生时发出的笑声高度重合,他看着林生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想不到你喜欢这样露骨的,还有这样奇异的体位,真看不出来。”   林生急得跺脚,“冤枉啊,这是我朋友发给我的,就住隔壁的那个,他以为我们是真结婚,也是好心,哎我在说什么,反正就是他给我的,和我没关系,不小心才发给您的!”   纪曜礼笑着看他,不说话,眼睛里别有深意。   林生顾不得自己刚才没带手机的说辞,掏出自己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打通了陶然的电话,点了公放。   陶然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诶?这个时候怎么又机会和我打电话,来和我反馈效果吗?”   林生一个趔趄,“喂,赶紧过来把你的东西给我拿回去,用不着,不需要,谢谢好意,我心领了。”   陶然啧啧两声:“还不是担心你没经验,兄弟我这才给你出的奇招,悄咪咪问你……纪总喜欢吗?”   林生下一瞬就挂断电话,抬头,纪曜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恨不得羞得钻进地下,早知道不给陶然打这电话了,越描越黑……   纪曜礼舔了舔下嘴唇,不经意问道: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林生听明白这个“他”指的是陶然,“嗯”了一声,“小学同桌,后来搬家了,旧朋友都没联系了,只和他有来往,很照顾我。”   纪曜礼沉默了一阵,道:“怪不得备注这样亲密。”   林生闻言,摁开手机,看着陶然电话号码上显示的是【林生全球粉丝的后援会会长】,他呛了口唾沫,拼命咳起来,还不是因为没几个粉丝所以闹着好玩的。   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背,“林生同志,你现在是有组织有家庭的人了,今后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找组织,只有你足够信任组织,组织才好培养你,这个道理请你铭记于心。”   林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纪曜礼走了两步,“那好,现在组织考你一个数学题,回答不出来会有相应的惩罚。”   林生虽然反应不过来怎么忽然开始做题了,但还是不免紧张,搓了搓手,“组织请说。”   “林生同志,请你准确地说出你未婚夫的手机号码。”   “这……”林生一脸为难,还真答不出来,同居一天了,他还没有纪曜礼的联系方式。   纪曜礼熟练地报出一串号码,“但你的号码我却熟记于心。”   林生咬了咬嘴唇,“您怎么知道的?”   纪曜礼:“想知道有很多种方式,重要的是有没有一颗想知道的心。”   林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纪曜礼闷闷地说:“刚从你简历里背的。”   “噢。”   纪曜礼看了他片刻,随后揉了揉他的头发,“林生同志,组织要给你相应的惩罚你有异议吗?”   林生乖乖摇头,“没有。”   “那把你的手机给我。”   林生双手递了过去。   纪曜礼打开他手机按了一通,然后还给他:   “惩罚是,不准修改。”   林生凑近一看,发现纪曜礼是存进了自己的号码,还标成了紧急号码,接着眼睛上移,唰地瞪大双目,这备注赫然是:   【每天都要多爱这人多一点哦】   “这什么傻几薄的备注名啊。”林生抽了抽嘴角。   纪曜礼的脚步顿了顿,脖子微不可察地红了红。   “不行啊,真的太傻了,纪总,我忍不住抬起想改掉它的小手……”   “不可以。”纪曜礼出声。   “为什么?”林生问。   纪曜礼面色无改,“现在媒体技术很高端的,狗仔中不排除有黑客的存在,要是黑了你的手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有假,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样的吗。”林生摸了摸下巴。   月光下,林生觉得好玩,踩着他的影子走。   纪曜礼故意放慢了脚步,二人的影子交叠,好似在无声相拥。 第8章   在归家的一路上,林生一直在思考,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可是又想不明白,又觉得纪曜礼哪哪说得都有道理。   直到在玄关处换拖鞋的时候,顺口就问道:   “那纪总,您给我的电话备注是什么啊?”   纪曜礼没回头,“想知道?”   林生点点头。   纪曜礼留给了他一个背影,“那你也考我个问题,我答不出来再告诉你。”   然后他拿着毛巾就进了浴室。   林生暗自握拳,鼓着嘴巴想了半天,直到纪曜礼洗完了澡,都没能想出什么能难倒他问题,遂放弃。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纪曜礼出来的时候没有穿上衣,只下身穿了条居家灰色棉麻长裤,胸前搭了一块白色的毛巾,擦拭着湿发,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清爽。   看得正在抽餐巾纸的林生心里没数,愣愣地一连抽了十几张,他忽然意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要和这个帅气的裸男睡一张床!   他把厚厚的纸巾捂住脸,这是他们同居以后的第一夜,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不洗吗?这是在干什么……”纪曜礼走近,问道,浑身带着热气,直直把林生周遭的温度拔高了两度。   林生硬着脖子后退两步,“洗……洗啊,不过有点饿了,等我吃个橘子再说,您先睡吧。”用纸巾挡住红透了的脸颊,他闪到厨房洗了个橘子。   拿着湿漉漉的橘子的林生,哭笑不得,橘子有什么好洗的。   纪曜礼回到房间,听上去在和别人语音,语气比较正式,应该是在忙工作。   林生一点点地把橘子剥开,仔细地撕掉上面的橘络,每瓣橘子小口吃,磨蹭到不能再磨蹭的时候,这才拿起睡衣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也是尽可能地放慢动作,希望出去的时候纪曜礼已经睡着了,那样就不用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只是纪曜礼今天显然并没有早睡的打算,林生站在卧室门口的时候,他仍半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平板。   林生挺了挺腰板,尽量表现得自然,站到床的另一边。   然后死活伸不出手去掀被子。   纪曜礼察觉到他在那呆了好一会儿,偏头看去,见林生两手贴在裤子缝边,跟罚站似的,忍不住挑了挑眉,又生了逗他的心思:   “还不赶紧上来试试那些姿势,不然怎么和你朋友反馈我喜不喜欢?”   林生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恼羞成怒地的把枕头往他那一扔,“您……您不要再取笑我了。”   说完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别紧张,表情跟要上战场似的,我又不对你做什么。”纪曜礼笑容不止。   林生这才意识到纪曜礼刚才说的那句话,只的是为了能让自己放松一些。   纪曜礼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过来一些,给你看个东西。”   林生脱了鞋子,慢慢往他身边拱了过去,宛如钻进了一个暖和的炉子,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   “摄影师把白天拍的照片传给我了,我挑了几张,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要安谦发给媒体了。”纪曜礼把平板递过来。   一张是在车上解安全带的,一张是捂手的,最后一张是站在窗边撩头发的,角度恰好避开了林生的脸。   林生心里迷糊,既然选的是这么老老实实的照片,为什么还要照亲嘴照呢。   拍照的时候林生光顾着自己紧张,现在看着成片,纪曜礼的背部也很是僵硬,他忍不住笑笑,“纪总下午也受罪了。”   纪曜礼撇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林生滑到二人毛衣吻的那张,这张抓拍真的太在点了,那一瞬间林生下意识地闭眼,纪曜礼的脸上也尽显柔情。   林生的脸颊又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烫,捏着平板的手握紧,“纪总,这照片可以给我拷一份吗?我平日里照写真的机会少,没有什么好看的照片。”   纪曜礼颔首,“可以。”   林生当即全部传输到自己的手机。   刚把平板还给纪曜礼的时候,屋内的灯“啪”地一下熄灭了,空调也挺了,突然的变故让林生心里一紧,“怎么了?”   纪曜礼皱眉,“可能是停电了,我出去看看。”   怕林生害怕,纪曜礼平板的手电筒打开,掖了掖他的被子,“我去看看就回。”   林生大半身子钻进被子里,“好,我等你。”   纪曜礼的身体一顿,黑暗中发出一声低笑,林生咬了下嘴唇,这才意识到在床上说这样的话极具暧昧气息。   纪曜礼再没有多说话,窸窸窣窣地打开房门,刚准备察看电表,却和站在外面拿着钳子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安谦来了个正面碰撞。   安谦微笑露出白白的小虎牙,“纪总,晚上好。”   纪曜礼偏头,看着电线被剪成两截,抽了抽额角,“你干的?”   安谦嘿嘿两声,“为了您的新婚生活,我真的操碎了心呐。”   纪曜礼沉着脸,安谦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我,我是在给您制造机会啊。”   “下次不许再擅作主张。”纪曜礼说,临末补充了句,“这个月的薪水加倍。”然后哐地一下关上了门。   安谦兴奋地搓了搓受手,捂着嘴偷笑,“我容易么我,大半夜还主动加班。”   没了暖气,屋内温度降得快,纪曜礼再回卧室的时候,林生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声音闷闷的:   “什么情况?”   纪曜礼脱鞋上床,“可能是电线老化烧断了,只有天亮找人来修一下了。”   “噢。”   黑暗的房间陷入沉默,就在林生以为纪曜礼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   “这几天,我们抽空去民政局办下手续。”   林生:“嗯,我去舅舅家拿户口本。“   纪曜礼翻身,侧躺手枕在脑袋下面,“户口本为什么在舅舅家?”   林生的双目空洞,“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户口就转到舅舅家了。”   纪曜礼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手动了动,终是没有伸出去,“听你说小时候搬过家,还转过户口,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想听听。”   林生声音平静,“不怎么记得了,我连名字都改过了,还记得以前事干什么?”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你以前叫什么。”   林生忽然笑了,“叫林裕康,听起来有点俗,但包含着我父母对我美好的期望,富裕安康。”   “裕康。”纪曜礼呢喃道:“是很好听的名字。”   林生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后来的我,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身边人启唇,“林生,虽然我们的婚姻是假的,但我觉得在领证前,应该先去见见你的家人,取得他们的同意。”   林生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做主,他们……不怎么管我。”   纪曜礼的呼吸变沉,“由于我们的婚姻不方便公开,所以没法举办婚礼,可能得委屈你了,有任何要求你都能和我提,结婚照的话……”   “我们下午不是照过了吗?”林生反问。   纪曜礼愣了愣,跟着笑了起来。   林生知道隐婚最大的受益人其实是他,荧屏需要他保持鲜肉的形象,更有利于个人的发展,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他的睡眠一直不好,总是躺在床上,失眠到很久才能睡着。出奇的是自遇到纪曜礼以后,睡得都还比较安稳,现在眼皮又开始打架,困意席卷脑袋。   而纪曜礼恰恰相反,一向好眠的他,怎么也睡不着,静静看着平躺的林生。   林生骨架偏瘦,躺在被子里很小一团,好像消失了般。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纪曜礼竟真有些害怕地伸脚碰了碰他的脚踝,碰到了才心安,但紧接着眉头蹙起。   这么凉。   林生真的是很容易手脚冰冷的体质,他起身,到厨房烧了开水,家里没有热水袋,只好拿着空的矿泉水瓶替代,把瓶口拧得不能再紧,在外面裹了件T恤,把它塞到林生的脚边。   林生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的脚头掖被子,忘了有多久,没有人替自己做过这样的事了,恍惚看到自己身上被叠了两件羽绒服。   他身体稍许回暖,舒服地嘟囔了句,“纪总,你也睡吧。”   纪曜礼应了声,又躺回被窝,怕自己身上的凉气冻着他,一直保持着一人的距离,他懊恼笑笑,为什么要纵容安谦胡来。   ……   半夜,纪曜礼怀里忽然拱进了个热烘烘的小家伙。   他猛得从睡梦中惊醒,感受着胸膛前的柔软,心跳如雷。直到感受到林生均匀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许是水瓶不热了,林生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缩。   林生舒服地蹭了蹭,他却难受至极,想把林生狠狠地抵在枕头上,肆意妄为,可……又不舍得吵醒他。   “哼……”林生忽然奶声奶气地说了句梦话,纪曜礼觉得可爱,凑近观察他轻颤的睫毛,梦里许是有什么令他生气的事发生了,撅着粉红的小嘴。   “谢谢警察叔叔。”林生继续迷迷糊糊说道。   纪曜礼疑惑,怎么还出现警察了?伸手想刮一刮他的鼻子,谁想—   林生一勾脚,用力地踢了上去,“要你骗我房租!我的房租!你还我的钱啊啊啊!”   纪曜礼捂着小小纪,弓着腰拼命在床上翻滚,疼得脖子都红了,捶床,拼命捶。 第9章   第二天,林生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忽然意识到什么,蓦地偏头,发现纪曜礼正侧躺在另一边,紧紧挨着床沿,离他远得不能再远。   林生心里感动不已,纪总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就是……纪总双目无神地看着他,眼下发青,声音沙哑地道:“醒了?”   林生点点头,迟疑道:“您昨夜没睡好吗?”   纪曜礼的脸色古怪,沉默良久,道:“老公差点被你踢成老公公。”   林生一顿,老公……他还不习惯这个称谓,仔细一咀嚼他刚才的话,随即大惊,“我,我睡觉又不老实了?!”他连忙起身,掀开被子,“还疼吗?要不我帮您揉揉……”脑子这才反应过来,话音一哽。   纪曜礼勾起唇角,“你帮我揉?”   林生讪讪笑了一下,给他把被子又掖好,拍了拍被子,“嘿嘿,揉不得揉不得。”   陶然是这样评价他的,睡前林妹妹,睡着二十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二十一。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谁沙发的原因之一。   林生尴尬又不安地往反方向退,再退,还退……   纪曜礼瞳孔张大,当即起身搂住了他的腰,“差点要掉下去了。”   林生愣愣地回头,他离掉下床真的就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纪曜礼把他抱回床中央,放开手,“再躺一会儿就起来,今天组织需要你一起去逛超市,给家里添置些生活必需品。”   林生心底呼出一口气,这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   于是,两人洗漱完毕,林生带他到巷子口吃了本市地道的油条泡糊汤粉,然后开车来到乾厚里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   林生背了个双肩包,到储物间存了起来,换了一张二维码凭条,方便走的时候取回。   纪曜礼扶了个推车靠近。   林生也把手并排放到把手上,“小家电什么的家里不缺,就是要买些纸巾还有食物。”   纪曜礼点了点头,同时回复着手机里的工作。   “纪总,要不今天您先去忙,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林生说。   纪曜礼把手机放回口袋,摇头,“我们俩的照片自今早在娱记那被公布,我手机就没消停过。没事,今天我陪你,这本来就是夫妻两个人做的事。”   林生愣了下,看着二人步调相同的脚步,第一次有了他们已经结婚的共鸣。   纪曜礼军绿的大衣里是白色立领的针织衫,下置黑色休闲西裤,着一双运动板鞋,仿佛一个邻家哥哥。林生一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没注意身旁有个小孩推车奔来,被纪曜礼搂着腰躲开。   他屈指弹了下林生的脑门,“发什么呆。”   林生吃痛,伸手揉了揉,开始四处张望,“我们去买肉吃吧,再买些火锅底料和配料,冬天吃火锅什么最开心了。”   “进口黑猪肉,298买一斤送一斤。”服务员拿着喇叭吆喝,纪曜礼抬脚准备走过去,却被林生猛地拉住。   纪曜礼疑惑看他。   他拽着纪曜礼往冷鲜柜后面走,“一看您就是很少自己逛超市,超市一般是把贵的进口的都摆在前面,稍微便宜的放在后面,很多套路讲究在里面的。”   然后他带着纪曜礼在国产五花肉前停下,“说出来您可能不怎么相信,我小的时候家境还挺不错,口味养得很刁钻的,后来迫不得已为了生活,什么品质的肉类都吃过,发现这种国产的味道丝毫不输进口的,甚至因为少了长途运输过程而更新鲜。”   纪曜礼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早晨放你床头的卡不限额,今后想买什么刷它就行。”   林生没有说话,那张卡他都没有带到身上,虽然二人名义上是夫妻,他却不好意思花他的钱。   纪曜礼低头看了下鸡翅,示意服务员帮忙称一些,对林生自然道:“我这是对旗下艺人的投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以后多的是需要你帮我赚钱的时候。”   林生眨了眨眼睛,“噢”。   两人都过了爱吃零食的年纪,但林生还是走到饼干区,挑了几款饱腹的饼干,他在演舞台剧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吃饭,包里经常会装些低热量的饼干应急。   纪曜礼却一直望着旁边的花车。   林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还真没吃过泡面啊。”   纪曜礼点了点头,拿起泡面的包装看反面的商品信息。   林生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您以前是连吃泡面的钱都没有,没想到是有钱得没机会吃泡面。”   纪总对老坛酸菜的泡面情有独钟,不过只往推车里拿了两袋。   “诶,这一提做活动挺划算的,要不多买一点。”林生看了眼折扣标签,今天圣诞节,超市做活动呢。   纪曜礼:“不了,油炸食品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脂肪太高的东西我也不怎么吃。”   林生看他刚才明明很喜欢的样子,心里不由吐了吐舌头,这人的自制力很强,对身材管理也很看重啊。   接着却又奇特地看到他在糖果区前站定,林生撇嘴,“糖的脂肪不是更高么。”   纪曜礼一排一排地扫过货架上的品种,“我只吃一种。”   林生问:“叫什么?我帮你找找。”   纪曜礼回眸,微抿着唇看他,没有立刻说话,林生歪头,“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纪曜礼的眼里情绪有些复杂。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样看着自己。   “这里没有。”纪曜礼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那要不……网上买?”林生说。   纪曜礼抿了会唇儿,“是小时候比较流行的糖。”   林生回忆了下,“是不是像个毛毛虫一样的,彩色,上面有糖粉,酸酸甜甜的?”   纪曜礼摇头。   “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叫流口水吧?酸奶味的,白色的包装纸。”   “不是。”   “比巴卜?泡泡糖,可以吹出超大泡泡的那个?”   “算了。”纪曜礼眸里划过黯淡的神色,推着车离开。   林生连忙追上,问道:“您形容一下,我帮你找找看。”   纪曜礼变得有些低落,并没有看他,“可能已经找不到了吧。”   林生为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许是单纯的没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在闹脾气吧。林生拿着塑料袋,又称了不少火龙果和葡萄,余光瞥到一男一女的标志,他戳了戳纪曜礼的肩膀:   “我去趟洗手间。”   “嗯。”纪曜礼拿过他手里的袋子。   林生前脚刚走,纪曜礼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名称,揉了揉眉心,方才摁下接听:   “妈。”   崔女士连问候都省了直奔主题,“和你闹绯闻的男孩子是谁?什么时候好上的?别是你为了逃避继承家产临时想的招吧?”   纪曜礼沉着道:“妈,您该知道我不是随便的人。”   崔女士的语气里透着惊喜,“所以是……真的?曜礼,你不要怪妈妈多想,这么多年来给你找了那么多优秀的对象你都置之不理,你爸和我是真的着急了,还以为你学当代的年轻人玩什么不婚主义。”   纪曜礼忽地想到林生早晨刚醒时,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忍俊不禁。   结婚在纪曜礼的人生计划中一直可有可无,但如果是和那个人结婚的话,他愿意把任何重要的计划延后。   “好,很好,你尽快带他回家跟我们见一面吧?你爸也很好奇。”崔女士当即催促。   纪曜礼摇头,“还没到时候。”   “那多久才到时候?我看你早晨还催安谦来家里拿户口本了,还没到?”崔女士不怎么开心了。   纪曜礼低头看了眼手表旁边的黑色橡皮筋:“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我怕太急,就把他吓跑了。”   ……   林生从洗手间方便完出来的时候,迷了路,记忆里明明是拐两个弯就到了的,他却怎么都找不回原路。   健忘的毛病真的是十几年如一日,超市里范围太小也没法用手机导航,他绕了好多个圈,结果又绕回了洗手间,叹了一口气。   还是打电话给纪曜礼让他来找自己好了,这样想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纪曜礼打量着他,“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准备过来捞一下你。”   林生撇了撇嘴,“我又忘路了,日常记性差。”   纪曜礼伸指摁了下他的脑门,带着恨恨的语气,“是挺差的。”   林生鼓了鼓腮帮子。   结了账后,林生主动拿过一个手提袋,笔直笔直往车库走。   “等等。”纪曜礼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林生疑惑看他。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林生挠了挠脑袋,什么都没想起来,“没有啊。”   纪曜礼妥协道:“你的背包。”   “啊!”林生跺了跺脚,“差点忘记了!”然后转身朝储物柜走去。   纪曜礼走过去的时候,林生正站在柜子的显示屏前犯难。   林生哭丧着脸,“我好像把二维码条弄丢了,这可怎么办……”   纪曜礼觉得胸口闷热,扯了扯衬衣领,无语片刻,道:“你刚才说自己容易丢东西,就把纸条放我口袋了,你忘了吗……”   “对对!”林生连忙伸手从他的右侧口袋掏出纸条,嘴里嘟囔着:“瞧我这记性,哎。”   纪曜礼站在他身后,“记不住这些,都没关系,今后有我帮你记着。”   林生甜甜一笑,“谢谢老板。”   “你只要……”纪曜礼继续道:“别又把我忘了就好。”   林生只顾着垫脚把包包拿出来,没注意到他的话,顺口说:“怎么会呢,我是这样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吗……嗷!纪总您又打我的脑袋干什么!”   纪曜礼认真道:“必须有点惩罚,不然总是不长记性。”   林生哀嚎,每天都罚我,这样是没法每天都多爱你一点的喵。   面上只敢老老实实答:“生生愿意受罚。”   纪曜礼铁面无私,“叫声老公听听。”   林生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手提袋甩出去! 第10章   林生的声音减弱,“不是说就做做样子……真,真要叫吗?”   纪曜礼颔首,“提前适应,今后需要你这样叫的场合不少。”   “老……老老……”这个词仿佛烫嘴,我还是个孩子我说不出口啊。   “诶,乖外孙。”纪曜礼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勉强,“我们走吧,回家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林生很意外,毕竟纪曜礼长着一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   纪曜礼察觉到他的打量,把买的东西全部提到后备箱,“在国外待久了,经常会想念国内的美食,也不好天天下馆子,会逼着自己做。”   后来,林生看着一桌的小炒,色香味俱全,咽了咽口水。   他发现,纪曜礼的口味比较清淡,菜品均是少油。   但他还是在吃了一个鸡翅以后,把筷子伸向了青菜,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一肚子辛酸泪。   可是一个不留神,林生的碗里就被纪曜礼堆了一个肉的小山,纪总是这样说的:   “薰霖不控制艺人的体重。”   林生面露挣扎。   纪曜礼:“吃,不然摸着没肉。”   林生脸红:“……”   不过林生也发现有意思的事,就是纪总这样的人也是有强迫症的,做了几盘菜,几乎用掉了家里所有的碗碟,搅过生鸡蛋的碗绝对不能用来盛熟鸡蛋,做一道菜一定要把锅刷得干干净净才能做另一道。   还有就是现在,筷子夹的菜一定要全部塞到嘴里,不能接受把没吃完的菜搁在白净的粥里。   这些偏执的小动作,竟让林生觉得他有些小可爱。   感受着嘴里肉的香嫩,然后林生嘬了一口粥:“纪总,下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纪曜礼抬头看他,“怎么,有安排?”   林生抽了张纸巾擦嘴,“我想去舅舅家拿户口本。”   “我送你去。”纪曜礼答应了。   “我自己坐公共汽车去也挺方便的。”林生连忙说道。   纪曜礼没有再说话,林生以为他是默认了。   但最后还是纪曜礼坚持,把林生送到了坐落在三环的一家高楼小区门口。   “我陪你进去?”纪曜礼欲解开安全带。   林生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估计晚饭没法回去吃了,您晚上不用等我了。”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纪曜礼嘱咐道。   林生应下,关上车门,冲他挥了挥手,往小区内走去。临近走到单元楼下,方才想起自己空着手,又走出小区,到临近的小超市买了保健品和一篮砂糖橘,回到刚才那栋楼,坐电梯到七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摁下门铃。   一直响了五六声后,门才被人从里的拉开,手戴袖套,拿着扫帚的中年妇女面色冷淡地冲他点了点头,“来了啊。”   林生软着声调,微笑地喊了一声,“舅妈。”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突然来了。”舅妈给他从柜子里找了双鞋套,在看到他手里提的礼品时,面色有所缓和,接了过来,“哎,来看自己的亲舅舅还买什么礼物,这么见外干什么。”   “是裕康来了吗?”舅舅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卧室内快步走了出来。   林生唤了声舅舅,“您最近身体还好吗?”舅舅心脏不好,做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需得在家里静养。   “还不就那样,我这老家伙有什么好值得关心,倒是你,毕业后工作有着落了没?”的舅舅招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前阵子有些波折,这两天倒也定下来了,签了家不错的经济公司。”林生说。   “稳定了就好,就好,比我们家那两个有出息多了,你妈妈在天之灵也要欣慰不少。”舅舅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同时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舅妈,小声在林生耳边说道:   “生活费够用吗?不够和舅舅说,舅舅想办法挤点私房钱出来。”   林生摇了摇头,“够用的,舅舅不用担心我。”   随后转开话题,“思明和思佳呢?”蔡思明和蔡思佳是舅舅的一对儿女,都在读高中,思佳是姐姐,高三,比思明大一岁。   “哎,别提了,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肯定又在房里玩手机。”舅舅说着敲响两间次卧的门。   先打开房门的是蔡思佳,耳朵上挂着粉红的耳机,一脸的不耐烦,身后房子里贴满了明星的海报。   舅舅看着就火大,“都要高考了,你能不能少追点星,天天喊那些外人叫哥哥喊得多亲热,你自己的哥哥来了都不知道出来打个招呼。”   蔡思佳的目光扫到林生脸上,面无表情地道了声:“你好”,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舅舅的眼睛都气大了,拼命去敲另一扇门,没人开,还给锁了。然后咚咚回房间拿了钥匙,把这个门打开,吼道:   “又偷偷玩游戏,你上次月考全班倒数第一,还有脸玩游戏?”   蔡思明理都不理,舅舅大步上前把他电脑插头直接拔掉,他愤怒地嚷嚷:“我差点就赢了啊!啊啊!”   “出去和你哥哥说说话。” 舅舅板着脸命令。   “来了就来了,关我屁事。”蔡思明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然后闷头躺在床上,任由他爸怎么说都不起来。   林生赶紧来到这间他小时候住了多年,但现在没了一点自己痕迹的房间,“舅舅,没事,弟弟妹妹学习忙,让他们多休息一下。”   舅妈这时候也过来了,推了舅舅一把,瞪了他一眼,“你骂两个孩子干什么?!没事找事? ”亲自把蔡思明的门关好,然后给林生倒了杯白开水。   “舅舅,要不我陪您下棋吧?”林生看舅舅的脸都气红了,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二人下了两小时的棋,林生对棋艺并不精通,连着输也不恼,总算是把舅舅的火气给消下去了。   见舅妈坐在一旁看着电视剧,林生思忖片刻,坐直了:   “舅舅,舅妈,其实我今天来是来拿户口本的。”   他们齐齐看向他,舅妈狐疑:“忽然间拿这个干什么?”   林生喝了口凉透了的茶,“我要结婚了。”   舅妈愣了下,然后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舅舅满脸写着意外,“什么?!”   林生看似羞涩地低下头。   舅舅追问:“人品怎么样?多大了?对方家庭呢?做什么工作?怎么没听你说过?”   舅妈用手肘戳了一下他的肋骨,“你跟我去趟房间。”   “干什么?我还有话没问完。”舅舅看向她。   舅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户口本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你和我一起找找。”   随后两人进房间“找”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压低音量的争吵,林生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那未下完的棋局。   蔡思佳打着哈欠从房里走了出来,到茶几处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每次来,我们家都要吵架。”   林生苦笑,没有说话。   舅舅再出来的时候,一脸疲惫,对林生欲言又止,最后被舅妈一个眼神,逼到阳台逗鸟去了。   晚饭是一桌家常菜,五人围着桌子坐下。   蔡思明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带着手机,被舅舅一筷子朝手背上拍去,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进口袋。   瞧见舅舅给林生夹了筷菜,忍不住嗤了声,嘴欠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蔡思佳恍若未闻,机械地往嘴里扒饭。   林生点头,“是的。”   蔡思明的古怪地笑笑。   这时林生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心有所感,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滑开屏幕,竟然真的是纪曜礼发来的微信:   【我为这张图片命名:可怜的新郎】   附带的图片是桌子上一碗刚刚泡好的老坛酸菜牛肉面。   这一刻,林生面对着满桌子的食物,觉得还没有这一碗泡面来得香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殊不知一家人正看着他,舅妈的目光复杂,林生鲜少在她面前想得这样放松,手机另一头应该就是他的那位未婚对象。   她眼珠子转了转,终是放下碗筷,似在说着家常:   “林生啊,今年你舅舅身体时好时坏,一家人心都揪着,体检什么的也花了不少钱,思佳思明补习班开销更是越来越大大,家里实在困难。我听说现在娶媳妇最起码得有套房子,你爸妈留给你的那房子,卖了后大部分都用来给你爸爸还债了,剩下的钱这些年供养你早就用尽了,都怪你舅舅的工作上不得台面,工资也不行,你房子的事我们家恐怕没办法帮衬了……”   舅舅把筷子一摔,舅妈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呼出了口气,硬是没能说出话来。   林生咬了下唇,“他……也是男性,所以不需要房子。”   此话一出,一桌人都顿住,时下婚姻自由开放,同性结婚获得了法律和年轻人的支持,稍微思想老旧的家庭还是保持着观望的状态,而舅妈一家,正是属于这样的家庭。   他们认为同性婚姻无法生育后代,局限性颇多,并不支持,如果思佳思明提出同性婚姻,他们绝对会极力反对。   蔡思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舅舅眉头深皱,刚欲说话,林生却道:   “对方人很好,对我没什么要求,所以嫁妆也不需要。”   舅妈听了这话,心里一舒,拿过林生的碗,给他盛饭,“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是你自己过,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饭后,两个孩子又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林生和舅舅继续下刚才那盘未完的棋,舅舅心不在焉,“你妈走得早,要是她还在,你的婚事,她肯定会尽心张罗,是我没用……”   林生的母亲是因为心脏病去的,蔡家的遗传病。林生还算幸运,小的时候就检查过,心脏健全,可是亲人缘特别浅。   他看着舅舅面部愈来愈深的纹路,“舅舅,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很照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幸福,您和舅妈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今后我会加倍回报。”   哪怕这个幸福的期限只有三年,但林生知道,纪曜礼不仅仅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的老板,哪怕最后他们分开了,他一定也会尽心照顾自己。   说着舅舅的眼眶又红了,挥了挥手,“别说这些。”   天色越来越黑了,林生没有久留,拿了户口本,和舅舅舅妈道了别。   路上的寒气逼人,他拢了拢棉服,漫无目的地坐在公共汽车的等候区,他要坐16路公交车。   身边有一个四岁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小女孩,脸上糊着脏兮兮的口水,扯着妈妈的裤脚哭闹不止,硬是要买路边大爷卖的哆啦A梦的气球。   妈妈不让,她就坐在地上抽噎,最后爸爸笑着一把将她放在肩头,亲自带她买了气球,她才罢休,笑眯眯地亲了口爸爸的脸蛋。   妈妈刮了一眼爸爸,“又惯她,这氢气球拿不上公交车,你说现在怎么办?”   “走回去呗。”爸爸带着女儿快跑起来,像坐飞机似的,妈妈拿着小女孩的书包,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16路公交车到站,16路公交车离站,林生依旧坐在原地。   “嘟—嘟—”汽车鸣笛声响,林生的斜前方驶来了灯光,同时汽车的引擎声至,令他一瞬间睁不开眼,待适应了后,意外发现一辆白色保时捷正好在了他的面前。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俊逸的男人站了出来,单手搭在车顶,望着他的眼里盈盈都是光亮。   林生呆呆地望着他。   纪曜礼冲他粲然一笑,做搭讪状:   “这位先生,你长得好像我的爱人啊。” 第11章   “这位先生,你长得好像我的爱人啊。”   林生忽地笑了,很干净很纯粹的那种笑容。   纪曜礼从车前绕了半圈,将副驾驶的门打开,邀请道:   “先生,上车吗?”   林生跟着皮了一下,“那要是让你的爱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也是……”纪曜礼面露思索,作势把车门关上—   林生大跑着跨上车,朝他眨了眨眼睛,“但我相信你爱人是个很大度的人,会允许你载我一程。”   纪曜礼摇头失笑,替他关好门,又回到驾驶座。   车内开了暖气,林生窝在椅子上不想动弹,观察着车内酒红的皮座,带着舒服的香薰味道,问:   “纪总你到底有多少辆车啊?每次见你都开着不同的车。”   林生明明已经系好了安全带,纪曜礼仍是用力扯了扯才放心,“新买的,你喜欢吗?”   “喜欢,好看。”林生由衷称赞道。   “怎么这么巧,纪总您恰好路过吗?”林生把手靠近暖气出风口。   纪曜礼忍不住又弹了下他的脑门,“傻吗?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林生怔了下,“好,回家。”   纪曜礼勾了勾唇,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捂住肚子,表情很是痛苦,闷哼出声。   林生立马看了过来,“纪总,您怎么了?”   纪曜礼的腰微弯,林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浑身在颤抖,“肚子痛……我,我胃不是很好。”   “那怎么办?”林生急了!面露担忧,连忙解了安全带,半跪在座位上,扶住他,手伸到他的外套里,“是这里疼吗?还是哪里?”   离得近了,林生才发现他在笑。   手上甚至还蹭到了一个纸袋,纪曜礼在他的疑惑中拉开宽松外套的拉链,怀里是仍旧热烘烘的纸袋,“喏,怕你家里的饭没吃好,特意给你买的。”   林生愣愣接过,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刚才都是装的,有些生气地捶了下他的肩头,“您刚才真是吓死我!”   纪曜礼握住他的拳头,放下,“对不起,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林生面上不乐意,嘴巴却还是忍不住地开了花,打开纸袋一瞧,乐了,“是炒栗子!”   “嗯,吃吧,旁边车厢里给你买了水,渴了可以喝。”纪曜礼再次帮他系上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车里响起清脆的栗子壳的破裂声,林生想到纪曜礼给自己发的微信,问道:   “您不是在家吃泡面来着吗?”   纪曜礼点头,“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碗吃着没你先前吃的那碗好吃。”   “那当然了,东西本来都要争着吃才香嘛。”林生往嘴里扔了颗栗子,嚼得香喷喷。   纪曜礼笑了笑。   林生剥第二颗栗子的时候,犹豫了下,纪曜礼很显然在家里也没有吃好……   “纪总,您要来一颗吗?”感觉他不像是爱吃这样小零食的人。   没想到纪曜礼却:“要。”   后面跟了句,“你剥一个给我吧。”   林生挑了个最饱满的例子剥开,拿出栗子肉,伸了过去。纪曜礼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语气自然,“你喂我吃。”   林生的手一顿,僵在半空中,颇为不好意思,喂东西的动作还是太过亲昵了。   “要遵守交通规则,两手握方向盘。”纪曜礼无奈道。   林生“噢”了一声,快速地把栗子送到了他嘴边,指腹不可避免地擦到了他柔软的唇,触碰处瞬间滚烫无比,林生猛地弹开。   纪曜礼舌抵着软糯的栗子,声音低醇,“好香。”   林生猛地看向窗外,生怕让他看到自己红透的脸颊,心里痒痒,是在说栗子香吗?还是什么我的手指香?   呸,当然是栗子香。不对,又不太像啊啊啊。   ……   跑车停在乾厚里杂乱的绿化带旁,在浓墨的黑夜里尤为醒目,林生甚至想这小区要是有地下车棚就好了,车能保养得更好。   “回家吧。”纪曜礼对他道。   林生乖乖跟在他身边,楼梯拐角的时候还会用余光偷瞄这车,真的很好看,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给自己也买辆这样的车,他心底琢磨着。   陶然家的灯熄着,听说是请了年假和女朋友到泰国去玩了。   老式房屋的门洞比较矮,纪曜礼进屋子的时候,由于身形偏高的缘故,怕撞到还下意识地弯了下腰。   林生的眸光闪了闪,脱鞋子的时候,无意间问道:   “纪总,您觉得这个房子会不会有点小啊?”   纪曜礼打开房间内的灯,回头,“你觉得小了?那我们搬到大的房子去?”   “不不不……”林生连忙摆手,“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您这样的身份住这种房子太委屈了,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坚持住下去。”   纪曜礼到厨房拿了袋牛奶,接了盆热水,把它浸在里面。   林生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刚准备去卧室换睡衣,就听到他说:   “因为我了解了下民间的习俗,说是结婚的话,在自己的房子里出嫁比较好。”   林生愣在原地,“你是说……”   纪曜礼给牛奶翻了个面,“嗯,这个房子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他略带歉意的道:   “我们虽然没法举行婚礼,但能做到的仪式我还是想尽量补全,怕有媒体深扒你的财产,我想过这个房子比较适合你婚前的个人财产状况,怕媒体到时候又胡乱给你安排黑历史,所以暂时只买了这么个便宜房子,今后我看到其它地段的好房子,再给你置办几处。”   “不是……这么突然……”林生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纪曜礼从口袋里拿出保时捷的钥匙,还有这幢房子的钥匙,连着热牛奶一起塞到他的手里:   “这个车也是给你买的,就都当作你的嫁妆了。我还听别人说,嫁人的时候嫁妆一定要丰富,这样嫁到婆家才不会被欺负。昨天听你说,和舅舅的关系不是很亲,他们自己也有孩子,肯定没能顾及到这么多,亲人没法给你的体面,我来给。”   林生的眼眶湿润,紧紧咬着牙,没有说话。   纪曜礼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连忙补充:“不过你放心,我的父母很开明肯定会善待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林生却忽然上前,很笨拙很用力地抱住他。   纪曜礼愣了愣,两手在半空中僵了半天,察觉到怀里的人在低声抽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林生没有回答,抱了好一会儿,方才放开,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您别放在心上,今天……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刚才真的没控制好情绪,实在对不起。”   纪曜礼的眉眼沉了沉,“是回家遇到了什么事吗?”   林生摇了摇头,把车钥匙又还了回去,“纪总,谢谢您的好意,我不能收,这些东西于我来说都太贵重了,而且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假的,收这些就太不懂事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听进去我的话。”纪曜礼的语气透着不豫。   林生闻言一震。   “我纪曜礼的人,用这些东西怎么就是不懂事了?”纪曜礼沉声道。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说,“公司给优秀职员包车包房的事不算少见,你就当是公司给你的个人补贴便是。”   林生望着又回到手里的车钥匙,心知纪曜礼搬出公司来说话,只是为了让他心里好过一些。但他并没有再还回去,因为那样才是真的不懂事。   “把牛奶趁热喝了。”纪曜礼催促道。   林生仍抿着唇,没有动作。   纪曜礼轻轻一叹,“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感动地一塌糊涂,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林生抬头,懵懵地看他。   纪曜礼把他牵到沙发上坐下,“公司给你制定了详细的个人规划,明天会以纸质方式呈现给你。我现在大致和你说一下,我们的方案是希望你走精品路线,抛开粗制滥造的剧本和不靠谱的摄制团队,尽量给你接大制作的影视作品,就你前阵子试镜的那部《100天》,现实主义题材,罗导实力也在业界内被认可,恰好可以当作你的出道作品,作为一个过渡,有利于你今后进军更优秀的电影领域。”   “可是……”林生有些为难,“我试镜的男三号,被刷了。”   纪曜礼笑了,“作为这部电影最大投资方,让你演个男主的权利还是有的。”   林生的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猛地站起来,“男主?!”但下一瞬他就有些担忧,“会不会不好,毕竟罗导……”   “罗导当时把本该属于你的角色给了别人,心里本就愧疚不已,听到我要你演男主的提议,双手赞成,说你有这个演技,缺的只是经验,愿意给你这样一个机会,现在就看你想不想要了。”纪曜礼笑着看他。   “要要要!我要!”林生激动得恨不得举起双手欢呼。   “明天就要召开正式的主创见面会,就是剧组的人相互熟悉一下,我要罗导把本子提前给你看看,你提前准备准备。”纪曜礼说。   林生猛地点头,不小心把牛奶都给挤撒了。   林生的心还飘着,半自言自语道:“您对我这么好,三年后我要是舍不得离婚,只想赖着您可怎么办……”   纪曜礼抽了纸巾,仔细地帮他擦擦手,头也不抬地道:   “那就赖着。”   林生的身形僵住,木讷地任由他擦完手,再半蹲下来替他擦衣服。   纪曜礼说:“我对你的好,你通通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毕竟,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林生舒了口气,乖乖点头,“生生知道,生生今后会拼命工作,赚好多好多钱,不辜负纪总您的好。”   纪总灼灼望着他,你哪里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我想要你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是全世界最好的纪曜礼啊。 第12章   林生因为第二天的主创见面会,兴奋得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纪曜礼走的时候毫无声响,应该是起床时怕吵醒他故意放轻了动作。   看了眼手机,时间尚早,他洗了一个冷水脸,瞬间充满精神,嘴角的弧度一直不经意地扬起。这条路上他经历了太多的挫败,这是他第一次以主角的形象出现在摄像机前,他没法不高兴。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他小跑过去开门,意外发现外面站着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身形比较壮实,方正脸,发际线堪忧却还是扎着高马尾,笑起来很是憨厚:   “生哥,我叫李福玲,你可以叫我壮壮,我是公司给你派来的助理。”   林生愣了愣, “是纪总……”   “是的。”安谦从壮壮身后走来,“李福玲今后会负责您在剧组所有的大小事宜,避免给外界造成您耍大牌的印象,暂时就派一位助理协助您,今后人手不够再慢慢添置。”   李福玲从身后拉来了一个移动衣架,上面堆满了全新的衣衫,正装休闲服皆有,无一不名贵,她笑道:“生哥,这些都是纪总亲自给你搭配的,房子太小没位置放,还有一整个衣帽间的衣服都放在另一幢别墅,隔一段时间我再为你取部分回来。”   林生有些咋舌。   安谦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纪总吩咐了,他的配饰您可以随意搭配,或者自己去买喜欢的也行。纪总今早有一个重要会议,脱不开身,一会儿由我亲自送您去剧组。”   林生撇了撇嘴,纪总的东西他一个都不敢碰,一个手表比这间屋子还贵,要是磕了碰了他该自责死了。   公司给他安排了顶配的保姆车,还有专门为他服务的司机,搞得他去剧组的一路上受宠若惊,以前他去剧组都是挤地铁,哪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安谦微笑的时候,小虎牙又露了出来,“薰霖作为《100》天最大的投资商,旗下艺人在剧组肯定会多受照顾,这您可以放心。有任何问题直接找罗导,或者要李福玲通知我。”   林生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附到李福玲耳边,“壮壮,我有经纪人吗?”   李福玲学着他小声说话,“生哥你不知道吗?你的经纪人就是纪总啊,你所有的作品包括代言广告全部都经由纪总的手,由他把关和筛选。”   林生的心震动了一下,他没听纪曜礼说过。纪曜礼要负责整个公司的运作,还要管他的琐事,待他这样尽心。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要和纪曜礼说两句感谢,又觉得太过见外会让纪曜礼不开心,想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打开罗导昨夜发来的电子版剧本,细细品味。   《100天》的故事,他早先为了竞选男三号做了很久的准备,其实已经烂熟于心。   新夏是B大摄影系大四学生,S市人,家庭幸福,妹妹新漪漂亮惹人爱,正在上高中。有一个恋人,叫阿赞,一个酒吧驻唱摇滚歌手,是和他从小在S市一起长大的竹马,两人异地恋了四年。原以为一辈子就要这样简单平凡的过一生,正在准备毕业设计的新夏却接到一个噩耗:   妹妹在外滩玩耍时,不慎落入无情江水,溺水而亡。   新家二老崩溃不已,同时网络上传出来的消息更是给他们致命一击—   新漪刚刚溺水的时候,实际上有两个路过的男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险情。两人是父子,爸爸欲下水相救,儿子拼命阻拦。一位散步的老太太拿手机录下了这一幕,交给记者发到了网上,引起哗然,网友们大斥这儿子的自私,活生生地看着年轻生命在眼前逝世都无动于衷。   甚至有网友人肉出了这儿子的身份,名叫瞿阳,是一名游戏主播,顿时让网络矛头更加尖锐,人们对主播这一职业的消极印象先入为主,大喷瞿阳的品性恶劣。偏偏这瞿阳也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在微博上写下:   【如果倒回到当时,我依旧会做这样的选择,我不后悔。】   此举引起网友的惊天愤怒,网络上的谩骂不堪入目,甚至有网友给他寄去恐怖的威胁信,闹得沸沸扬扬。   新家人满心悲痛,沉默处理新漪身后事宜,没有插足网络上的是非。   键盘侠们不知道瞿阳当时拦住父亲实则另有隐情,也没有人愿意静下来听他解释,只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洗白。其实,那时候他的父亲刚刚做完化疗,身体虚弱,并没有救人的能力,而他自己也不会游泳,这才出现了视频里的一幕。   可疯狂的网友给他现实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他不得已搬家,父亲也因为没能救起新漪日夜难免,加之网友给的压力,最后病重去世。   一场道德绑架,毁了两个家庭。   新夏从学校请假回来照顾父母,却发现阿赞早已移情别恋,痛不欲生,喝得醉生梦死之时,机缘巧合闯入了瞿阳的家里,阻碍了瞿阳的自杀。   新夏被这个颓废的男人的气质所震撼了,想要记录他的生活,以此来当作自己的毕业设计,他从学校请的假期时长为100天,并请求瞿阳协助自己完成拍摄。   早已对世人绝望的瞿阳决定为人间留下最后一件善事,答应了,殊不知这个搬进了他家的男孩儿在这一百天里,一点点将阳光与希望也挪回了他的生活。二人相恋相爱,情意正浓的时候,新夏发现瞿阳就是那个妹妹溺水时“无情的旁观者”……   林生原本试镜的是阿赞的角色,而现在当他拿到新夏的剧本时,那种和自己灵魂相契的感觉油然而生。   亲自将林生带到剧组会议门口,安谦并没有进去,微微鞠躬便离开了。   主创见面会,就是和剧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角色之间相互熟悉一下,人并不多,林生一进去就发现了在玩手机的穆南。   后者也看见了他,起身招了招手。   林生微笑着和工作人员握手,逐渐往穆南的方向靠近,刚准备同他打招呼,却发现穆南身边坐着一个成熟的男人,蓦地怔住。   男人一身皮衣,下巴上留着胡茬,俊俏的脸庞上同样写着惊讶,“林生?真的是你。”   罗导正介绍着:“这位是苏子涵,在剧中饰演和你对手戏的瞿阳。诶……你们认识?”   “是的,曾经和他合作过一部仙侠剧。”苏子涵打量着林生,点头。   林生的神色恢复平常,语气带着疏远,“苏老师客气了,我当时不过是一个无名替身,谈合作实在是高攀了。”   苏子涵今年三十五岁,前年凭借一部动作片获得了百花奖的最佳男主角,片酬天价粉丝千万,现在正当红,档期难求,据说是与罗导交情深厚,这才挤出档期前来拍摄。他此时望着林生,面露尴尬,动了动嘴巴,影帝的自尊让他拉不下面子热脸贴冷屁股。   穆南恍然想起什么,当时林生接的那部替身剧的男主角,恰好正是苏子涵。知晓其中故事的他,轻嘲地笑了笑。   罗导没发现三人目光中的暗流,一心招呼着大家围过来,开始简单地说戏。   林生不作声色地站到穆南的另一边,和苏子涵隔开。穆南用手肘推了推林生的腹部,笑道:   “行啊你,原以为你是个朽木,现在发现还挺机灵的,新夏这角色多吸粉啊,看来纪总还是挺宠你的,苟富贵勿相忘啊。”   林生和纪曜礼的婚姻并没有声张,所以穆南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纪总的情人,殊不知纪总已经宠他宠到了自家户口本上。   ……   下午五点,薰霖传媒顶楼会议室内。   旗下员工已经不下三次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了,今天策划部的提案被老总驳回数次。虽说平常也不乏被驳回的情况发生,偏偏今天老总脸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吓得他们心惊胆战。   纪曜礼烦躁地挥手,“散会,周五前要是仍旧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方案给我,你们就全部收拾了走人!薰霖只养能人,从不养闲人。”   员工们连连应下,哈着腰快步出了会议室。   安谦把热茶递到纪曜礼的手边,轻生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生起气来没人替……”   纪曜礼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点。   安谦知道他不全部是为公司的事烦心,心底一叹,“您当时帮林先生争取这个角色的时候,就没想过他是得住在剧组里,长期不能回家的么?”   纪曜礼胸闷不已,“只想到是他喜欢的,哪还顾得上其它。”   安谦暗自撇了撇嘴,最近的狗粮吃得有些齁了。   纪曜礼猛地起身,整了整衣领,朝外走去,“回家吧,林生今晚要清行李,我得看着,不然以他那个性子,又要忘东忘西。”   “诶!纪先生,您不能去!”安谦连忙拦住了他。   他皱眉止步,“为什么?”   安谦摇头长叹,“您还真是凭实力单身这么多年啊。”   纪曜礼想起几天前那没有电的夜晚,他捂着小小纪在床上疼痛翻滚,眼神冷冷地扫了过去--   “再听你那些花里胡哨的鬼主意,我倒立拉稀。”   安谦急了,连忙辩解,“就是要林先生忘记啊,这样您才有机会去剧组送东西嘛,最好是多忘记一点,分个几次送去,天天送,早晨送完晚上送……”   纪曜礼板着脸嗤了一声。   良久,他的脚步拐了个弯,施施然坐回了正中央的老板椅,往椅背一靠,“你这个月的工资再加倍。”   安谦暗地里比了个耶的手势,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餐巾纸,双手递上:   “给您揩屁股用。”   纪曜礼:“滚。” 第13章   第二天一早,林生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来到剧组。   他是比较谨慎和容易紧张的性格,早点去熟悉拍摄环境会让他自在不少。现场的工作人员连夜睡在剧组布景,皆是满脸疲惫却又抑制不住初次拍摄的兴奋。   其中以罗茗,罗导最为亢奋,拉着灯光师手舞足蹈地攀谈。   看到林生来了以后,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讲戏。罗茗顶了下头上的贝雷帽,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林生,新夏是一个不怎么会用言语表达情绪的人,所以他沉迷用拍摄的照片表达情感。从小成绩吊车尾,朋友也很少,唯独在摄影这件事上有狂热的坚持,只要手触碰到相机,他整个人的气质会变得更有张力,这个是需要你自己把握的……”   林生点了点头,昨晚他一直在试着让自己适应新夏这个角色,用纪曜礼的话来说,这个角色仿佛是为了他量身定做,他对演戏的坚持,和新夏对的摄影的偏执,完美的重合。   因为罗茗选择了穆南饰演阿赞而淘汰了自己,昨天见面会的时候,林生其实对他心里还有些许芥蒂,虽然自己也明白,大部分是因为韩制片的施压,才让他失去了那个角色。   他不作声色地观察着说话的罗茗,纵然有过不愉快,但罗茗在导演这个行当的造诣不容小觑,深厚的经验和尽职的态度值得都他尊敬。   壮壮和一位叫大卫的助理一起拉来了一个巨大的推车,上面堆满了白色纸饭盒,躬身到一位位工作人员面前分发,吸引了罗茗的注意。   他一拍脑袋,“说得太入迷,忘了林生你应该还没吃早饭,纪总专门给你安排了独立化妆间,你先去吃饭,一会儿化妆师来了给你做造型。”   说完也跑去领了份早餐。   林生没有立刻去化妆间,而是和壮壮一起发饭盒,他发现每个饭盒上都贴了“薰霖传媒”的紫色logo,壮壮和大卫在递饭盒的时候还会捎上一句:“请多多关照我们公司的艺人。”   饰演剧中新夏妹妹新漪的演员名叫车妮儿,也是薰霖新签的艺人,刚刚成年,淘宝模特网红出身,外貌清纯可人,大卫是她的助理。   车妮儿站在一旁同大家微笑,把剧组里的人夸得人仰马翻,瞧见监制探头了,连忙拿了份饭盒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和林生对视了一眼,后者连忙打招呼,“妮儿姐好。”二人虽说同岁,但车妮儿比他要先进公司,林生将她视作前辈。   车妮儿冷淡地点了点头,走开了。   林生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昨天车妮儿对自己挺热情的,今天难道心情不好?   昨天自然是热情的,林生刚出道就接到了男主的大戏,车妮儿以为他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多方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以为只是单纯地走了狗屎运的新人,一没粉丝,二没人脉,炒作都没得炒,所以就不太把林生放在心上。   饭盒分发得差不多了,壮壮把林生拉到保姆车上,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保温盒,“生哥,这是你的,趁热吃。”   林生很是惊讶,没想到公司这么体贴,竟然给艺人单独配餐。接着看到壮壮同他挤眉弄眼:   “生哥,这是为你特殊定制的哦,车妮儿哪有这种口福。”   林生疑惑低头,发现同样贴着一个紫色的贴纸,在看到上面的字时,脸霎时红了,竟然是“今天也是爱老公的一天哦”一句话……   壮壮捂嘴偷笑,“纪总特意嘱咐说要偷偷给你,不然的话你一定会不好意思。”   林生想到纪曜礼大清早就在厨房忙活,但他由于急着来剧组,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原来是在为他准备早餐。   林生打开饭盒,是仍旧温热的金枪鱼鸡蛋三明治。他微微侧身,一口一口地塞到嘴里,细细咀嚼。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纪曜礼发了句:“谢谢您做的早餐,很好吃。”   苏子涵踩着点到的剧组,一身的风尘气息,据说是拍《100天》这部电影之余,同时还接了另一部电视剧,刚从那个剧组赶来。   此时林生已经一身黑衣,头发清爽,化妆完毕。新夏喜欢黑色的衣服,给人内敛的安静感。   苏子涵主动和他道了声:“早啊。”   林生点了点头,随即闭目养神,做开拍前最后的调整。   苏子涵的一腔热情泄气,表情不太好。   第一场戏是室内,临时搭建了一个男生气息极浓的宿舍,新夏的喝了口可乐,浏览网络上的招聘信息,摄影这个职业不似寻常工作稳定,去公司全职会有很多约束,个人接散活又没有保障,大四了,同学们都在为工作神伤。   他最是能体会这样心境的人,将那种焦虑和对未来憧憬全然表现在眉眼之间。   忽然电脑黑屏了,主机出现了故障,简历还在邮箱里没有发送出去,新夏只好找室友借电脑。室友正在看游戏直播,主动和新夏说这位阳神竞技能力有多高超,阳神并没有露脸,只露出修长的手,展示操作,还有叫人心弦的嗓音。   新夏评价,“手挺不错,声音犯罪了。”这是他和瞿阳第一次无意识地在生活中有交集。   下一场是新夏和摇滚主唱男友阿赞的对手戏,罗茗又跑去给穆南讲戏,穆南的演技差些火候,少不得他多费些心神。   林生偷得空闲,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摄起来不知时间流逝,已近中午,但仍没有收到纪曜礼的回复,应该是在忙工作吧。   罗茗问他准备好没有,林生连忙把自己手机放到壮壮那,拿着剧组给新夏准备的手机,站到了宿舍阳台。   继续开拍。   他不知疲倦地给阿赞打着电话,过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喂”。   新夏顿了一会儿,然后问:“刚睡醒吗?”   阿赞呼出一口浊气:“嗯,昨晚通宵,酒吧做了个活动。”   “那前天呢,大前天呢?也有活动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新夏追问。   “卡!”罗茗喊了停,皱着眉道:“穆南你状态不对,阿赞这时候已经厌烦了新夏,不该是你这样聊天态度,再烦躁一些。”   穆南试了几条,都没能达到罗茗理想的状态,神情有些黯然,罗茗板着脸,把他拉到一边开小灶。   林生隐隐听到罗茗严肃的问责,心里有了思量,罗茗可真的是工作狂人,拍摄面前哪还有什么男朋友,一视同仁,演不好就只有被怒吼的份。   再回来时,穆南总算找着了状态,打电话这场戏终是过了。   下一场戏是新夏趴在教学楼的顶楼,天色逐渐暗沉,他听说今夜要下雪,趴在这是为了拍摄这个冬天的初雪。现实中的天气并不是下雪天,剧组为了镜头的真实感,租借来了人工的制雪机,带着凉气的雪花零星降落。   周遭的温度跟着降了下来,新夏就穿了一件薄的夹克,冻得鼻头通红,却不愿意离开,痴狂地对着天空摁下快门,头发上落满了雪白。   是真的冷,林冻得鼻涕都下来了。罗茗没喊停,他都没敢伸手擦。   “很好,这条很真实,过了。” 罗茗高扬的声音降落,壮壮连忙给林生递来了纸巾,林生道了声谢,刚转头,正巧看见了和制片说话的西装男人。   林生蓦地一怔,揉了揉眼睛,确认是纪曜礼。心里一喜,他怎么来了?下意识就朝那里他那头走去。   “纪总。” 他唤出声。   纪曜礼的心神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点了点头,看着他肩头都是雪,皱着眉看向壮壮,“还不给他披上外套。”   壮壮连忙把长款羽绒服裹在林生身上。   林生想要和他搭话,他却自然地偏过脑袋,林生嘴巴微张,什么话也没有说。心知纪曜礼是在避嫌。   罗茗带着监制等人过来,挨个和纪曜礼握手,几个呼吸之间,林生就被挤到了最边上。看着处在人群中的纪曜礼,林生在边上垂下了头,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林生。” 他忽然听到纪曜礼在叫他,猛地抬头。   纪曜礼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老老实实地站到纪曜礼身边。   纪曜礼全然一副老板对员工的口吻:   “第一天拍摄,给各位前辈添了不少麻烦吧?”   在场的人除了罗茗知道点二人关系的内情,其他人只以为二人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皆是笑着附和:“还好,这位新人很有潜力,薰霖一如既往的有眼光会识人才啊。”   纪曜礼自然地把手搭在林生垂在裤缝边的手,面色淡然:   “听到没有,继续努力,天道酬勤,不要辜负前辈们夸奖。”   林生刚欲说“好”,却感受到纪曜礼往他手上塞了个东西,摸起来是环形的,位置在他的无名指上……   他的心跳都慢了半拍,低头看了眼,那竟然是一枚铂金戒指!   没有人发现二人的小动作,监制正邀请纪曜礼晚上一起吃饭,纪曜礼颔首,却凝眸看着林生,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抬起左手,扯了扯领带,那骨节分明的手上—   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戒指,在夜幕中闪着光亮,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林生的心房。 第14章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不重,晚上,在监制与罗茗的极力挽留下,纪曜礼同剧组一起就近聚餐。   林生卸妆后,换上日常服装。   他和穆南等人赶到酒店时,纪曜礼和罗茗正坐在桌首畅谈,监制看人到得差不多齐了,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几个财务场记的小姑娘抢着和苏子涵坐。   壮壮跟着其他助理坐到旁的一桌。   安谦拿着公文包,毕恭毕敬地站在纪曜礼身后,看到林生出现在包厢门口,状似无意地踢了一脚纪曜礼的椅子。   纪曜礼抬头,和林生对视,刚准备出声,右边却一阵香水掠过,车妮儿不请自坐,娇娇地道了句:   “纪总。”   安谦抽了抽嘴角,没有眼力劲的女人。   纪曜礼面色冷淡地点头,知她是自己旗下的艺人,不过印象不深。   罗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拍了拍纪曜礼的肩,然后起身,和林生交换,“林生,坐到我的位置来,待会给你们老总敬敬酒,好好谢谢他的栽培。”   林生把手藏在袖子里,仔细摸着无名指上光滑的戒指,心跳失序。   穆南推着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道:“是不是跟办公室恋情一样刺激。”   林生耳朵发红,跺了穆南一脚。   坐下后的林生不好意思地埋着头,纪曜礼也没有说话,拆开了餐具的包装袋,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餐具和林生桌前未动过的餐具交换。   林生屏住呼吸,偷看了一圈,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动作。   菜逐渐被上了一满桌,监制请纪曜礼动筷后,大家才开始进食。   林生拍了一整天的戏,还淋了阵子人工雪,早饿得不行,一眼就相中了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烤鸭,无奈所有人都对这盘烤鸭有点意思,你一筷,我一筷,老半天才转到林生面前。   林生拿筷子伸向矫健的鸭腿—   监制给纪曜礼倒了杯酒,“纪总,听说贵公司近来又有新动作啊,传言圈内的编剧们都沸腾了。”   林生刚挨到鸭腿,桌子却有人转动,他心底焦急,身边人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摁住餐盘,林生这才得以收获鸭腿,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纪曜礼面色无改,“是的,想挖掘一些优秀的剧本。”   之后的每道菜在林生面前转过时,纪曜礼都会轻微摁住餐盘,待他夹走后才松开。这一幕全被穆南看在了眼里,后者推了推林生,别有深意笑笑:   “托你的福,我也吃了不少菜啊。”   林生闻言塞了颗大肉丸子到他嘴里。   罗茗吃了口凉菜,见纪曜礼的杯子空了,双手给他满上,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笑道:“还是薰霖有手笔,搞了这样一个剧本创意大赛,奖金总额有一千万,编剧们能不疯狂吗?我要是还拿得动笔,恨不得自己也去写一个好了。”   穆南用眼神示意罗茗少喝一点,都是近四十岁的人了,烟酒没有节制,还常年熬夜跟组拍摄,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纪曜礼抿了口酒,低笑,“公司最近签了小朋友,希望小朋友不要被过度市场化,能有好的戏拍。”   林生的双目蓦地一瞪,他感觉到了纪曜礼在桌下的腿蹭了自己一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的地方现在似乎滚烫无比,他连忙夹紧自己的腿。   “小朋友……”他心里动了动,说的是他吗?   可某位没有眼力劲的女士,对号入座能力也是极强,车妮儿拿起酒杯碰了下纪曜礼的杯子,笑得如沐春风:   “谢谢纪总,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为公司带来更多的效益。”   说话间,她还面朝着纪曜礼,往他身上靠了靠,那盈满的酥胸也越来越近,林生余光注视着的那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下一瞬纪曜礼拿起酒杯挡住了她的靠近,半句话都未做回应,将酒一饮而尽,礼貌又不暧昧。   喝完了并不马上收回手,左手手背在车妮儿面前晃了晃。车妮儿瞬间捕捉到上面的闪亮,愣了愣,随即脸色有些僵硬:   “纪总,您什么时候结婚了?”   此话一出,除了林生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纪总,您这什么时候的好事?怎么都没听说过?”监制惊讶。   林生紧张得食之无味,慢慢放下筷子。   “我也第一次知道这事……”罗茗一脸震惊,下意识地瞟了眼林生。   林生背挺得老直,莫……莫不是被看出了些什么吧?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灌了口水。   纪曜礼右手捏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戒指对着众人,越发夺目显眼,“感情这个事情,哪有什么计划科研,就一个不留神,爱上了,嗯,然后在一起了。”   “噗……”林生正在咽水,被这一句话给呛到,全部喷了出来,纪曜礼连忙拿纸,欲帮他擦拭,却被他一把夺了过去,“咳……我自己,自己来,谢谢谢纪总。”   安谦背过身去扶额,实在看不下去自家老板那嘚瑟劲了,恨不得炫耀给全世界人都知道。   穆南的脸色有些难看,早知道纪曜礼已有婚配,他是绝对不会拉着林生趟这浑水。看着满脸涨红的林生,以为他是为纪曜礼结婚了而难受,心里也跟着不是味道,偷偷地握住的林生的手,状似安慰。   林生一根筋绷得更紧了,他只能死死握紧拳头,穆南的手要是再往上面移一厘米,就要碰到他的戒指了!   “希望有机会喝到纪总的喜酒啊。”监制再次举起酒杯。   车妮儿也勉强微笑举杯。   纪曜礼笑着颔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有人敬酒,来者不拒。   林生偷偷给他拿了个南瓜饼,有些担忧,做手势示意他吃两口垫垫。   纪曜礼刚欲和他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影挤进了他和林生之间。苏子涵已经喝得有些头大了,眼神不太聚焦,大声嚷了句:   “林生。”   所有人停下筷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其中还有蹙眉的林生。   苏子涵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道:“林生,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我亲自为过去的事给你赔个不是,希望我们能摈弃前嫌,今后好好合作这部戏。”   监制和罗导对视一眼,过去的什么事?   但很显然苏子涵和林生并不太想告诉他们,尤其是后者,其实已经不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拍戏期间苏子涵老在眼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晃悠,他也时常会想起来那段往事。   不过当初那件事和苏子涵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不是没有握手言和的转机,眼下先把这喝高了的人哄走为妙,他端起杯子,“行,我先干为敬。”   苏子涵面上总算是舒了口气的样子,直接端着酒瓶往嘴里灌,被自家助理和经纪人连连道歉,拉离开了包厢。   纪曜礼默默看着这一幕,眼里划过不经意的思索。   饭毕,车妮儿失魂落魄地率先离开,监制想亲自送送纪曜礼,也被罗茗稀里糊涂地拉走了。   纪曜礼慵懒地靠在座位上,在林生即将看过来的时候,把手放在了太阳穴的位置。   安谦抽了抽嘴角,您这一身戏骨真是无处安放啊。他把公文包放在纪曜礼手边,眼疾手快地跟着人群离开了包厢,得嘞,今天提早下班了。   林生一脸忧色,“纪总,是不是酒喝太多了?赶紧要安助理送您回去吧……诶?安助理人呢,我刚还瞧见了。”   “他家里有事,给我请了假。”纪曜礼深吸一口气,拿着包起身。   “可您喝酒了,不能开车。”林生猛地上前,拦住他。   “没事,我叫个代驾。”纪曜礼颤巍巍走了两步,差点摔了,还是林生一个箭步把他搀扶住。   “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您一个人上楼啊?”林生心里浮起焦急。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啊。”纪曜礼整个人伏在他的肩头,气呼呼地道:   “真是的,哪有结婚两天就分居的道理。”   林生哭笑不得,纪总喝醉了怎么和平日里判若两人,说话的调子都这么孩子气。   他也喝酒了,没信心能把纪曜礼这么大的人扛上乾厚里那没有电梯的楼房,只好无奈道:   “要不去我那将就一宿?剧组环境普通,就怕您睡不惯。”   纪曜礼没有说话,像累了似的,点了点头。   林生一路上驮着这么大个暖炉,倒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刷卡进房的时候,纪曜礼低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戒指喜欢吗?”   林生咬了会嘴唇,“您何必破费,我们……”   “不喜欢也得喜欢,非要戴着,我已经买了。”喝醉的纪曜礼很容易炸毛,一个不注意又变得气呼呼了。   林生默了片刻,勾唇,“喜欢啊,好看的。可惜拍戏的时候,为避免穿帮,不能戴。”   看纪曜礼这个样子,林生也不好让他一人洗澡,怕晕在了洗手间里,帮他换好拖鞋后,问道:   “能站起来吗?去刷牙洗个脸?”   纪曜礼颔首,像影子似的跟在他身后,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林生蹲在储物箱边翻找,“我记得壮壮给我买了一套的洗漱用具来着,找到了!”   “纪总,您喜欢蓝色的毛巾,还是喜欢灰色的毛巾呀,都是新的……”林生给他拿了根未用过的牙刷,往上面挤着牙膏。   纪曜礼打断他的话,“我喜欢你。”   Biu~牙膏被林生呆呆地挤了一长条,飙到镜子上,扭扭曲曲,像人打结了的思绪。 第15章   林生望着镜子里的纪曜礼,心开始扑通扑通直跳,捏着牙刷的手不由得收紧。   纪曜礼沉默地和他在镜子里对视片刻,心头一叹,伸手扶着他的脑袋推了一下:   “我喜欢你……毛巾的颜色,傻。”   林生怔了怔,跟着心空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噢噢,我毛巾是蓝色的,那也给您拿蓝色的毛巾吧。”   他低头抽了一张新毛巾出来,打开热水揉搓干净。   接着把这狭小又闷热的浴室全部留给了纪曜礼。   林生出来后,足足灌了一整瓶矿泉水,才压下那呼之欲出的心跳。痴痴地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努了努嘴巴:   “肯定是被你害的,瞧我都在瞎想些什么。”   纪曜礼洗漱完毕,刚出浴室,林生就带着睡衣从他身侧钻了进去,把门带上。   纪曜礼打量这简陋的宾馆房间,虽小但确实算是剧组现有环境里最好的房间了,至少干净。看来林生在剧组里过得还算顺意,他心下稍安。   林生穿着家里带来的红格子睡衣,露着白皙的脚踝,小跑钻进了被子。   “你先睡吧,我回几封邮件。”纪曜礼把大灯关闭,只余一个昏黄的床头灯。   林生打了个哈欠,确实有些困了。   于是他勾着手,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枕头,在纪曜礼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竖着放在了二人之间。   “这是……”纪曜礼蹙眉问。   林生用力拍了拍枕头,“纪总您的护身符,避免我睡觉再不老实,害得您遭罪啊。”   纪曜礼:“……”   然后林生放心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纪曜礼怒视着这个枕头,一把抓住,欲扔。   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纪的神经忽然一阵抽着疼,他放开了抓住了手,抚平上面的褶皱。   仍旧不豫,他拿出手机,给安谦发送了四个字短信:   “我恨枕头。”   24小时随时待命的安谦:???   纪曜礼没有解释,而是转开话题,“你帮我查一查,林生和苏子涵过去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安谦回了句“好的”,心下唏嘘,又有人要倒霉了。   ……   不知过了多久。   林生感觉到有人在捏自己的鼻子,呼吸不顺,他张嘴哈了两口气,彻底醒过来,嘟囔道:   “纪总您干嘛呢……”   纪曜礼半蹲在床边,“我要走了,和你说一声。”   林生发现他衣服都穿戴齐全,可窗帘外的天色还是半黑,他连忙一咕噜爬起来,“这么早吗?您昨晚还喝了好多酒,现在头应该不舒服,一会让安助理给您买些热牛奶。”   纪曜礼摁住他起身到一半的肩膀,笑道:“你这么懂事还知道关心我,比什么牛奶都有用。继续睡,不用送我。”   刚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这我姥姥在世的时候为我求来保平安的。”同时手伸到温暖的被窝里,拿下林生指头上的戒指,串在了上面。   纪曜礼附身,把林生压在床上,手穿过他的脖子,系了个结。   林生不自在地动了动,“这么珍贵的东西,纪总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姥姥她老人家要是知道我把红绳给了她外孙媳妇,应该开心得假牙都要笑掉了。”纪曜礼捏了捏林生后颈的软肉。   “这样,就不怕穿帮了。”纪曜礼用手心把戒指捂热了,才连同红绳藏到林生的衣服里,指尖划过林生瘦削的锁骨,激得他浑身战栗。   替他掖好被子,纪曜礼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黑色的物件:   “给你带了秋裤,必须穿上,还有袜子,要是让我知道你露了脚踝,老公叫一百遍。”   “知道啦。”林生缩在被子里点头,瑟瑟发抖。   纪曜礼这才满意地离开。   ……   今天拍摄的主要任务是新夏和妹妹新漪的对手戏,而苏子涵则去另一个剧组赶戏了。   灯光收音师就位,打板宣布拍摄开始—   新夏在雪夜里蹲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宿舍又精修了一宿,把成片发给客户,客户十分满意,当场就把约定好的报酬转给了他。   他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微信转给了妹妹,“记得你上个月和我说看中了一个护肤品,拿去买了吧,省着点花。”   妹妹回复很快,连发了十几个飞吻的表情包,“还是哥哥最爱我了!!!”   新漪虽然在上高中,但学的艺术专业,在穿着打扮上比同龄人要开窍得早一些,再加自身长得漂亮可人,是一家人的宝贝。   新漪噼里啪啦地和哥哥打字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导演将镜头移到林生的面部特写,那份宠爱直直地刻在了林生的眉眼里,罗茗啧啧称奇,这新人演员他怎么看怎么满意,拍起戏来特别顺利。   林生的演技固然和他多年舞台剧经验和扎实的科班功底相关,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充足地代入到这个角色之中,他想起小时候还算黏他的蔡思佳,也是这般可爱,这些年懂事了,倒显得越来越沉默了,但那种小女孩的活力和新漪很像,爱俏,还爱追星,带着点小叛逆,脾气扭起来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新漪在出事故以后,新夏会痛心疾首地回忆起和新漪的生活片段,由于车妮儿的档期问题,这些镜头选择在现在提前拍摄出来。   林生和车妮儿被带到化妆间更换一个稍显年轻稚嫩的造型,因为时间紧迫,车妮儿借用林生的化妆间。   车妮儿在这专属林生的化妆间里转了一圈,眯了眯眼,心里的那股奇怪劲又冒了出来,为什么她来公司比林生时间久,名声也比他高,却要和其他配角挤一个化妆间?   可是她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林生有什么后台?   车妮儿望着自己的目光让林生下意识觉得不太舒服,也不太愿意主动和她搭话,沉默着任化妆师给自己梳头发。   最后还是车妮儿按捺不住,觉得林生很神秘,或许知道点公司秘密,小声问道:   “喂,你知道纪总的结婚对象是谁吗?太突然了,我实在是好奇。”   林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何止是好奇,眼里的不甘心都毫不掩饰。   他的手摸了摸胸口,碰到那每枚着他肌肤的戒指,微笑道:“谁知道呢,但我听说是纪总很爱的人呢。”   看着车妮儿一脸吃瘪样,他心底冷笑,哼,气死你怄死你打个屁臭死你哦。   纪总对不住啦,背地里和别人说你很爱很爱我。   林生不再理她,趁着化妆的时间,打开淘宝,搜索“儿时的糖果”,他一直都记得纪曜礼那天在超市没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的黯然。   一颗糖而已,他挺意外纪曜礼这样的人会看把它看得这样重,看来是位很念旧的人啊。   他浏览着小时候爱吃的这些糖,觉得颇有意思,哇这个他记得那种吸管棒棒里面有甜甜的粉末,还有这个酸妞简直就是他的童年白月光啊,哦天这老鼠屎是他以前每天必吃的陈皮糖啊。   可哪一个才是纪曜礼想要的那个呢?   一筹莫展,通通下单买了再说。   后面的拍摄也极为顺畅,因为林生是一个现实和拍戏极为拧得清的人,对车妮儿的现实印象再不好,他都能满脸疼爱地唤她小漪。   这就是一个职业演员的自我修养。   今天的拍摄会一直维持到深夜,林生要壮壮无需再单独为自己准备晚饭,选择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吃盒饭,也好增进感情。   饰演瞿阳父亲的是圈内一位知名的老前辈,也提前来片场融入氛围。老先生说话很有意思,喜欢说自己年轻时演戏发生的故事,林生听得很专注,休息的时候还经常向他请教演戏的一些疑问,老先生都乐于解答。   时间过得颇快,一眨眼夜幕又降临了。   林生拍摄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一整天了,手机都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纪总今天身体舒不舒服。   他打下一行字,又删掉,纪总现在会不会在应酬?怕自己的消息打扰到他。   “为什么不给我发过去?”他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林生吓了一跳,蓦地回头,发现纪曜礼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那他刚在拿着手机犹豫的样子,岂不是都让他看见了?   他的耳朵又情不自禁地发烫。   “纪总,您……您怎么又来了?”林生结巴道。   “又?不欢迎我吗?”纪曜礼的眼睛向下挑了挑,朝他靠近。   “怎么会!就是,就是有些惊讶罢了。”林生连连摆手,生怕纪曜礼误会,下意识地跟着后退。   这一退,就退到了独立的洗手间里,林生躲开蹲便器,背靠着墙,退无可退,内心紧张。   纪曜礼反手锁上了门。   狭窄的空间容下两个大男人以后,变得越发压迫,纪曜礼双手撑在林生耳侧,把他圈在怀里,眼里的神色让林生觉得危险。   “纪总……您,您这是干什么……”   “告诉你我为什么又来了。”纪曜礼低淳的声音环在林生的耳畔,小隔间内的气温瞬间上升!   林生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懵懵地看着他。   纪曜礼右手下伸,抚到他的裤腰带边上,轻启嘴唇,“来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听话穿秋裤。”   林生浑身一颤。   纪曜礼手伸进他的裤子两厘米,摸到里面黑色带着体温的棉秋裤,低声笑道:   “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你个糟老头坏滴狠,竟然脱我们生生的裤几。 第16章   林生红着脸把裤子拉紧。   纪曜礼收回手,退了一步,低头看他脚踝,裤脚边是他送来的黑色羊绒袜,唇角弯了一下。   这一看,他才注意到林生穿的蓝白宽松校服,头发蓬松地朝额头前耷拉着,面上没有涂任何粉底,连脸颊边的小痣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纪曜礼静静地欣赏,看得林生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刚好在拍读书时候的回忆杀……”   纪曜礼的眼里似乎闪烁着别样的情绪,林生问道:   “纪总您在想什么?”   “我啊……”纪曜礼失笑连连,“我在想,如果我们读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会是怎样的。”   林生闻言,也跟着想了一下,“我初中的时候,家里刚出变故,那阵子浑浑噩噩,纪总在学校里肯定是人缘好,成绩好,长相好的学长了,和我估计是不会牵扯在一起的。”   纪曜礼沉默了,没有接话。   “林老师—林老师—”洗手间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林生林生一变,低声道:“糟了!是场记的人,估计是叫我回去拍戏。”   两个呼吸之间,场记就走到了男厕里,“诶?林老师说是要上厕所来着……”   林生紧张得神经紧绷,求救地看向纪曜礼。   “这隔间怎么锁着。”场记自言自语,咚咚拍着门,“林老师,是你在里面吗?导演叫我来寻你。”   林生的脸白上一寸,见纪曜礼抿唇在想着什么,他心急如焚,张望四周,这隔间连个对外的窗户都没有,四周都比较高,跑都跑不掉。   场记隐约听到隔间内有呼吸声,心生疑虑,“林老师,是你吧?为什么不说话?怎么了?”   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弯腰,他也不例外,蹲下看门缝里有没有人的脚。   林生发现门外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心惊地意识到这一点,绝望地看了一眼蹲便器,为什么不是马桶,不然还能站在上面。   让场记看到两双脚在里面……   就在这一瞬间,林生瞪大双眼,因为纪曜礼忽然猛地靠近,双手搂住他的腰,迫使他脚下悬空,林生的长腿无处安放,撞到隔间的木板上,发出嘭的声响。   纪曜礼连忙手滑下,屈起他的腿,让他盘在自己腰间……   林生差点惊呼出声!   纪曜礼抱着他旋了一圈,站到蹲便器上。   林生和纪曜礼的呼吸相互铺在对方的脸上,他相当于是盘坐在纪曜礼的腹肌上,后者的腰力好,禁锢着他这样一个男人都不见喘息。   可林生却喘得不行,脑海里复现初见时,纪曜礼躺在浴缸时,那一起一伏的胸肌,现在正紧紧贴在他的敏感处,整个人都要炸掉般,脑子一片空白。   咚咚的拍门声越发急促,“林老师?林老师是你吧?你还好吧?”   纪曜礼看林生呆呆的,只好用脑门撞了他脑袋一下,做了个嘴型:“说话。”   林生这才回过神来,强自让自己保持镇定,大声道:   “没,没事,就是最近上火,有些便秘,蹲久了点,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外面的场记听到回音,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吧,林老师你抓紧点时间啊。”   纪曜礼和林生沉默相望,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林生这才彻底心落在地上,不……心还在半空中,因为身体还在半空中。   “纪总……纪总?放我下来吧。”林生实在羞涩,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纪曜礼轻咳两声,把他平稳放到地上,失笑,“你再喘两声,我说不定就忍不住把你办了。”   林生脸红得额头上都出汗了。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欲离开这暧昧满室的空间,“那个……导演在催,我先走了啊。”   “林生。”纪曜礼忽然叫住他。   他拉开门的手一顿,“嗯?”   “今晚我有应酬。”纪曜礼说道。   林生愣愣答了句好:“您去忙吧,注意身体。”   直到跑远了,林生才意识到纪曜礼刚才那句话怪怪的,好像在和他报备行程似的,倒还真的像在恋爱,他抿嘴,又想到刚才二人那亲密大胆的姿势,心下乱撞,脚步加快。   纪曜礼并没有立刻回公司,而是站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器材棚,悄悄看着林生拍戏。   没有声张,他怕自己靠得太近,影响林生的发挥。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心就拧了起来,逐渐脸也黑了不少。   既然是新夏和新漪的少年戏,自然也少不了阿赞的存在,导演令穆南也换上校服造型,一起把校园镜头拍了。   新夏读高中的时候,新漪还在上初中,但现在的孩子早熟的多,春心萌动,新漪外貌出挑性格可爱,经常收到男生们的示好,回到家的时候总是被追求者强塞满手的奶茶,喂胖了全家人。   最近新漪遇到了麻烦,被隔壁工厂里的小混混给看上了,小混混每天在她放学的时候骚扰她拦她的路,她实在害怕就和哥哥说了,新夏疼爱妹妹,主动接她放学。   新夏问过妹妹那混混的长相,说是圆脸,头发有些长。   新漪还没有放学,新夏在她校门口张望,发现了一个极其可疑的人物,年少冲动,上去就拳头伺候。等新漪出来的时候,自家哥哥正和一个陌生人扭打在一起,连忙上去劝架,新漪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认错人了,连忙道歉,但阿赞脾气不好,甩了个脸色给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这件误会一直横在新夏心头,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学校遇到了阿赞,原来是他隔壁音乐班的学生,他想着一定要给阿赞一个正式的道歉,放学的时候总是远远跟在后面,可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而且他还发现阿赞经常在酒吧里打工,有的时候还会给驻场顶顶班,他被阿赞唱歌时的执着样子彻底吸引。   又一次放学悄悄跟在阿赞身后,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新夏被一直等着的阿赞掼到墙上,后者伸指抬起他的下巴:   “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还想打一架?”   器材棚这头。   安谦偷瞄着纪曜礼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退后一步,就被他叫住:   “你觉得那两人……配吗?”   安谦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纪曜礼音量加大,“说实话。”   安谦正襟,“罗导团队的服化道一向良心,这穆南小兄弟戴了假发以后还真有些摇滚歌手的味道,和林先生站在一起,别说还挺撩的。”   “长着一张娃娃脸,撩什么撩。”纪曜礼没有感情地道。   安谦掩饰不住地嫌弃:“这您就不懂了吧,现代人就喜欢小奶狗小奶狼,能激起内心的保护欲。”   纪曜礼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冰渣,冻得安谦一哆嗦,嘟囔着:“明明是您要我说实话的……”   纪曜礼迈步朝罗茗的导演椅走去,罗茗意给他让座,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快就走。   罗茗感受着他的低气压,心底捏了把汗。   忽地,听到纪曜礼道了声:“渣男。”剧本他全部都看过了,这阿赞是理想主义的人,后来穷困潦倒的时候都靠新夏救济,最后还玩劈腿,渣男本渣,林生在这部戏里不少的哭戏都是为他演的。   罗茗赔着笑,“纪总,剧情需要剧情需要,请理智观剧。”   纪曜礼:“太渣了,我记得他最后的下场就是失业是吧?”   “他的失业不仅仅是丢掉工作这么简单,还有梦想的破碎……”看着纪曜礼不快的脸色,话音一转:“这还不够惨,要不让编剧改改,流浪街头欠一屁股债您看如何?”   纪曜礼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镜头前,阿赞正摸着新夏的手,一脸痞气。   纪曜礼眯眼,拿起罗茗手里的剧本,往后翻了两页,眉毛挑了挑:   “KTV醉吻?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场戏。”   “临时加的,编剧觉得这样戏剧冲突更强烈一些。”罗茗称赞,“这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啊,年少时的懵懂,对欲望的渴求,太罗曼蒂克了!”   “删了。”纪曜礼把剧本扔回他的怀中。   罗茗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纪曜礼:“影响不好,新夏和阿赞始终还未成年,总局的规定不允许,保险起见,任何擦边球都不要打。”   “啊?”罗茗稀里糊涂,“不是您说这部电影不用在乎国内票房,拍出来就直接送到国外参奖的吗?国外倒没这些规矩的……”   “你记错了。”纪曜礼面色淡淡。   罗茗抽了抽嘴角,拿起对讲机,咬牙道:“编剧,你过来一下。”   纪曜礼满意地离开了,坐在汽车后座,对安谦道:   “把音乐打开。”   安谦摁下播放键,悠扬的小提琴奏曲在车厢内回响。他从后视镜偷瞄正闭目养神的纪曜礼,人家穆小兄弟也是导演的男朋友呢,也没见人家柠檬精转世啊。   纪曜礼猛地坐起,从口袋拿出手机,义正言辞道:   “不行,我得给总局打电话,未成年的话,总觉得连小手都不要牵才是对的……”   安谦摁喇叭咆哮:“求您给现在的校园剧留给肉沫吧!!!”   纪曜礼顿了顿,把手机收进去,“那行吧。”   安谦把音乐声调大,努了努嘴巴评价:   “干啥啥都行,吃醋还第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背锅侠总局,柠檬精,莫烦老子。 第17章   今晚剧组的盒饭很对林生的胃口,吃了个九分饱。   怕等会演戏的时候犯困,林生到门口的贩卖机上买了杯咖啡,意外的是从玻璃门的反光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转身,疑惑道:“思佳?”   蔡思佳身材高挑,头发中长垂肩,素爱穿深色的衣服,属于那种很利落的长相。身边有三个女生,看上去都是读书的年纪,垫脚朝剧组里探头,手里都举着手机,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蔡思佳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满脸惊讶,“你……怎么在这?”   她的朋友门面面相觑,小声问她,“这谁啊?”   蔡思佳默了一会儿,“我哥。”   朋友们面色一变,浮上些许慌乱,但都在悄悄打量着林生,思佳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帅哥哥啊。   林生知道她们在担忧什么,皱眉问道:   “这个时间,你们不应该是在上晚自习吗?”同时看到她们手里拿着“酥酥”的应援牌,林生摸了摸嘴唇:   “你们……是来看苏子涵的?”   林生的目光落在蔡思佳脸上,记得不久前她朋友圈里还在喊一个鲜肉偶像为老公,现在老公又变成苏子涵了,女人的心啊,难以捉摸。   旁边的女生壮着胆子,“是啊!是啊!哥哥,能不能问问你,我们酥酥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啊?”   林生想了一会儿,“他刚到剧组,应该在化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听说酥酥哥哥这部戏演的是一个主播诶,肯定超级帅啊啊啊啊啊!”女生们尖叫起来。   林生发现剧组外还有不少三五成群的女孩子们,估计大部分都是苏子涵的粉丝。   蔡思佳咬着唇,“今天,遇到我的事,不要告诉我妈。”   林生觉得好笑,双手环胸,“这就是你求哥哥的态度吗?”   蔡思佳撇开脸,没有接话。   女生们瞧着林生的装扮,心道怕是剧组内的人,忍不住套近乎,从而打探更多有关他们酥酥哥哥的消息,她们围上林生:   “哥哥你在这部戏里饰演什么角色啊?”   蔡思佳这才扭头看过来,她知道林生是名校表演系的出生,但一直没有好的戏路。   林生微笑道:“演的男主。”   “嘁……哥哥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我们第一次见你诶,怎么会和我们酥酥哥哥演对手戏……”话说到一半,发现蔡思佳斜了她们一眼,她们这才意识到不太礼貌,连忙住嘴。   林生并没有放在心上,搓了下手臂,“天气怪冷的,要不你们进来待着,但要注意,拍戏的时候不能靠近,知道了吗?”   “真的可以吗?!”女生们高呼出声,“哥哥你有权利带我们进去吗?”   “应该可以,就说是我的妹妹……”林生点头。   “算了。”蔡思佳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女生们连忙拉住她的手,“干嘛啊,你哥哥都说带我们进去了,我们想看看酥酥哥哥再走……”   “他就是一个群演,能有多大能耐,别为难他了。”蔡思佳面色坚决,在女生们黯然地神色中,把林生单独叫到一边。   林生瞧着蔡思佳脸色不太好,像是生气了,说道:“怎么了?”   蔡思佳瞪着他,“我真的很烦你,在家被我妈欺负,在外面还被别人欺负,剧组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带我们进去要是害得你被工作人员指责怎么办?”   林生失笑,“我没有逞能,是真的可以带你们……”   “不是结婚了吗?你老公这么没能耐,还让你出来跑龙套?”蔡思佳不耐烦道。   林生怔了怔,“思佳,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蔡思佳嘴巴张了张,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可能,我关心你干什么,每次因为你,我爸妈都要吵架。我关心你?我疯了吧。”   “明明就是。”   “没有,你别自作多情。”蔡思佳气鼓鼓地道。   林生心中一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他这个妹妹,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小的时候爱黏他,长大了却总是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实际上是羞于表达,或许是每个女孩子成长的一个过程吧,怪可爱的。   “干什么!发型都被你弄乱了!”蔡思佳凶巴巴挡开他的手。   “你放心,他对我很好。” 林生声音放柔,“是我自己喜欢演戏才来的。”   蔡思佳见他的神情,不像有假,于是瘪了瘪嘴,“随便你了,好好过日子去吧,你家那位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她忽然顿住,发现林生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连忙咳了两声:   “你就和我爸爸说,虽然他也是个惧内的没什么用。行了行了,我走了。”   林生还准备送送她,却见她挥了挥手,带着一帮女生一窝蜂地溜走了。   手里的咖啡,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凉了,林生喝了一口,相反觉得身体回暖了。   他回化妆室的时候,撞见刚换好衣服的苏子涵,后者一脸的尴尬,酒醒了后想起那天在酒桌上强迫林生跟自己和解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破天荒的是林生今天心情看着不错,竟然同他点了个头打了招呼。苏子涵一脸受宠若惊。   林生忆起曾经在拍摄那部仙侠剧的时候,自己和苏子涵的关系还算不错,要不是出了那事……或许他们还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既然对方已经主动跨了一步,自己也没必要一直揪着过去不放。   他时不时地还会观察苏子涵,所以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这种大叔成熟气质的明星?那大一点的孩子呢,像纪总这样的,会喜欢什么样的呢?   夜里拍摄一直很顺利,摄制组一鼓作气拍到了天亮,有林生出场的戏份告一段落,壮壮问他要不要会宾馆休息,但他不经意发现摄制组的人员正在往卡车上搬器材:   “他们要干什么去?”   壮壮跟着看了一眼,“导演说是今天风大,趁机把新漪落江的镜头给拍了。”   林生犹豫了一会儿,“我们也去吧。”熬了一夜,倒不是很困,学习演戏的机会不多,他半分都不愿意错过。   而此时此刻,大路上平稳运行的汽车内,安谦关闭车载电话:   “林先生跟着剧组转移到江边拍摄地了。”   处理了一夜公务的纪曜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们也去。”   安谦劝道:“要不您先回家休息片刻……”   “见他比休息更有用。”纪曜礼说。   二人赶到江边的时候,现场威亚器械已经安装好,罗茗带着车妮儿、苏子涵指导走位,而林生和穆南昨天拍戏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老实地站在一旁认真听着。   安谦询问:“要不我去把林先生叫来?”   纪曜礼抬手制止,摇下车窗,远处穿着校服的人影更清晰了些,“别打扰他。”   这两天又降温了,寒风霎时进入车内,后排的男人一动未动,眼眸被远处的人牢牢牵引着。   安谦只好不作声色地将暖气开大一些。   车妮儿正边听戏,边把罗茗夸得眉开眼笑,助理大卫忽然轻戳她的肩,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纪总来了。”   车妮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眼锁定了那辆黑色汽车,心下一动,拉着罗茗道:   “导演,我想等会不用替身,直接我来入水,这样呈现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您说呢?”   罗茗愣了愣,“这样自是最好。”   人群外的穆南,瞧着车妮儿搭在罗茗小臂上的手,翻了个白眼,“吵着要用替身的是她,说不用就不用的还是她,玩儿呢?”   林生笑笑没有说话。   action—   瞿阳搂着刚出院的父亲,走在江边的绿道上,风呼呼地刮来,吹得人眼睛都不太睁得开。   他拢了拢父亲的围巾,欲加快回家的步伐。   父亲偏头,指着江边正在拍照的新漪和她的朋友,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真是胡来,没有一点安全意识,那边都没有护栏,多危险啊。”   瞿阳看了一眼,“您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身体吧。”二人刚走两步,就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   “救命啊—救命—”   他们猛地回头。   这个镜头结束,接下来是新漪落水的镜头,因为湿身以后再次拍摄的难度会加大,所以罗茗在对讲机里强调尽量一条过。   风太大了,林生和穆南看不太清,只好在拍摄不到的范围内,靠得近一些。   新漪穿好了威亚,站在护栏边的时候,看着深不见底的江水,刚才的折腾劲儿全没了,脸有些发白。   但还是强撑着跌了下去,入水的那一瞬间,她没想到冬天的江水竟这样寒冷刺骨,实在没忍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坠入江水后,面前全是浑浊没有尽头的黑暗,恐惧瞬间弥漫上了她的心头,哪还记得什么戏份,也忘记了身上有威亚,拼命扑腾:   “我不演了不演了!我好怕啊!啊啊救命啊,救我!”   岸上工作人员万分无语,可这镜头算是彻底毁了,导演黑着脸,“给我把她拉上来。”   此时的车妮儿六神无主,狗刨式乱动,威亚都拉不上来,工作人员乱作一团,导演吼着让要她镇定!镇定!   这头—   安谦从便利店买来了肉包,拉开坐车坐了进去,“纪先生您吃点吧。”   纪曜礼皱眉望着那头一团乱的剧组,“这车妮儿真的是……”刚欲接过早点,就听到壮壮在那大喊:   “来人!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帮忙!”   纪曜礼浑身一震,撒手连忙跑出汽车,大跑过去,却发现刚才明明还在岸边的林生不见了,他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心跳险些骤停。   再跑到壮壮身边的时候,江水里旋涡中只剩下蓝色校服一角,紧跟衣服角也彻底沉到水里。纪曜礼瞳孔猛缩,脱下西装,二话不说地一跃而下—   安谦破了音:“纪先生!!”   壮壮吓得呆住。   蹲在器材后系携带的林生,听到这声叫喊,连忙站起来,跑了过来,发现那声音竟然真是安谦发出,问壮壮的时候语气颤抖:   “怎么了?”   其余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都没有反应过来。   壮壮急得眼都快出来了,“我……我也不知道啊!穆南被工作人员不小心撞下去了,紧接着纪总也跟着跳下去了。”   林生脚下一软,僵硬看向江面,哪还有半点人影,只余汹涌翻滚的江水。 第18章   林生的脸吓得煞白,下意识就要往水里扎,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安谦,后者注意到林生的举动后,心跟着悬了起来,咬了咬牙,脚下一转,从背后死死抱住林生,声音满是克制:   “林先生,您不要冲动!”   “没事的!我会游泳,我去救他们,我可以的!”林生用力挣脱,安谦拼命拽住,虽然他也想跳下去救纪曜礼,可是他知道抱住的这个人,在纪曜礼眼里,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林生忽然之间爆发的力气之大,眼看着安谦也要拉不住他,他回头呵斥早就愣住的壮壮,“还不来帮忙?”   壮壮这才清醒过来,一脸忧心地堵在林生面前。   几个呼吸间,剧组比较健壮的男性,下去了好几个,其中首当其中的是罗茗。谁还会在乎又哭又闹的车妮儿,横竖吊着威亚。   今天的风太大,江面波浪起伏,下去的男性们就算水性都是不错,可还是抵不住大自然的力量,划了半天都没能朝穆南落水的地方靠近。   监制在岸边急得拍自己的大腿,“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场记的小姑娘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通了120的电话。   穆南落水的地方一直没有人探头,林生的心也跟着冰凉,他的眼睛充血,若不是壮壮扶着,恐怕就已经没力得坐在地上了。   在安谦见林生不再冲动,忙撒手也准备入水的时候,听到岸上工作人员的一声尖叫,纪曜礼终于露头了,紧跟着手臂上箍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人,是穆南!纪曜礼把穆南救回来了!   罗茗连忙飞速游了过去,心急地接下已经昏迷的穆南,和其他人一起帮忙把穆南送了上去。   剧组乱作一团。   纪曜礼游到一边,扶着台阶欲上岸,水里的温度太低了,现下双手毫无知觉似的,半天使不上力,腾地一下又掉回水里,下一瞬被一双手用力抓住。   他抬起有些冻得有些迷糊的眼睛,发现抓他的是急得快要落泪的林生,他的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向下沉。   林生声音沙哑,“纪总!!!”   安谦在水下连忙扶了一把,和林生壮壮把纪曜礼拉上来时,纪曜礼已经晕了过去。   导演那一头,正争分夺秒地做着人工呼吸,没有人注意到这头林生把纪曜礼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问安谦,“救护车,救护车呢?!”   车妮儿见没人搭理自己,哭哭唧唧地自己顺着威亚从水里爬了起来,发现纪总已经不省人事,才知道自己这次的祸是闯大了,当即叫上大卫,脚步慌乱地跑了。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来了两辆救护车。林生看着纪曜礼被抬上担架,自己也不管不顾地跟上,上了救护车后,跪坐在担架旁,神经紧绷,看着医护人员做着抢救措施。   监制觉得胸闷不已,跟组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故,还是赞助商出了问题,他如何能不急?也想上车。   护士欲赶他们,“麻烦理解一下,闲杂人等不要跟车,以免影响施救。”   林生连忙退到一旁,尽量减小自己存在,他坚定道:“我是家属。”   护士愣了愣,不再多话。   监制稀里糊涂地看了林生一眼,就被护士赶下了车。   安谦快速地嘱咐了壮壮两句,也跳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闪着红蓝急救灯,响着揪心的提示音,朝就近的医院奔去。   林生紧紧捏着拳头,一声不吭地看着纪曜礼被插上呼吸机。   “会没事的。”安谦出声想要安慰他,但自己明明也害怕得底气不足,没有任何说服力。   林生睁着双眼睛,连眨眼都不愿意,生怕一个不注意,纪曜礼就会出现什么意外。   推到抢救室后,林生的拳头依旧没有放开。   “林先生,要不您坐一下。”安谦指了指旁边的横排座椅。   林生摇头,相反走了两步,头靠在抢救室的门上,里面的情况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要是有人推门出来的话,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   林生做了一个很奇怪地梦,梦里他又回到了还住在舅舅家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读初中,由于家里的房间有限,和蔡思明挤在一个房间,床很小,蔡思明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所以除了冬天地板太凉,他一般都是睡在地上。   那阵子蔡思明迷上了电玩城里的赌博机,零花钱全部搭在了里面,甚至还找林生借了不少钱,借不过是说着好听,用蔡思明的话说,林生吃他们家用他们家的,拿的还不是自己家的钱。   赌博机就是一个无底洞,蔡思明把身边的狐朋狗友的钱都借了个干净,最后打了自己爸爸荷包的主意,偷了钱以后,赖在林生头上,舅妈信了,当场给了林生一巴掌,说他是白眼狼。   林生在家里软惯了,但这子虚乌有的罪名还是不免令他伤心,当即跑出了家门,记忆里最后是舅舅把他给找回去的,查明了是蔡思明偷的钱,但没有一个人和他道歉,他的委屈是那样的无关紧要。   可是梦里他却遇到了一个腿很长的哥哥,哥哥的脸他始终没看清,只知道那个哥哥对他特别特别好,给他买了一个哆啦A梦的气球,系在他的手腕上,带着他在街上漫步,说生生要是不喜欢那个家,就不用回了。   他说,以后他来做生生的哥哥,做生生的丈夫,做生生的爸爸,会让生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走着走着,这个哥哥却不见了。   林生欲抓住他的影子,却扑了一个空,差点摔倒。   失落席卷林生的脑袋,难受得无法呼吸,他蓦地醒过来。   发现自己处在四面洁白的病房里,双手正趴在病床边,而床上的人,面色还有些许苍白,双目却恢复了清明,望着他满脸担忧,“做噩梦了?”   林生抿着嘴唇,呆呆看着纪曜礼。   纪曜礼轻叹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吓到你了?抱歉,我刚才也被吓到了,还以为是你落水了。”   林生眼底一红,原以为纪曜礼救人只是下意识举动,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   纪曜礼瞥见他的掌心,牵住往自己身前拉,林生却狠狠攥住,不愿意让他看见。   “让我看看。”纪曜礼的语气坚持,望着他。   林生撇开脑袋,将掌心摊开,纪曜礼发现他的掌心全部是自己指甲掐的伤口,血已经流过,翻着皮肉,有的地方已经结痂。   掌心忽然痒痒的,是纪曜礼在对着它吹气,“别担心,医生说我是因为体温过低,再加上昨天熬夜了,这才晕厥。”   林生埋着头。   纪曜礼说:“安谦刚才来过,你的那个朋友,穆南,也抢救过来了。”   林生微微点头。   纪曜礼继续道:“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安谦处理及时,已经把医护人员还有剧组那边的口风的压下去了,这件事不会出现在网络上,剧组的人也只会以为你是担心自家老总,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不会往我们俩的关系上猜测。”   林生还是不说话,扯着自己衣角。   纪曜礼朝他那边移了移,弯下脑袋瞧他,“这是谁家的红眼睛兔子啊,我这么英俊的一棵白菜放在它面前,也不知道拱一下,好气哦,我白菜颜面无存。”   林生心里一酸,没忍住,一滴眼泪滑落,滴到了纪曜礼的脸上。   后者嗷了一声,“是要水煮白菜了吗?”   林生闻言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推了他肩膀一下。   纪曜礼又嗷一声,“是要刀切白菜了吗?”   林生实在没绷住,唇角弯了一下。   见他总算是笑了,纪曜礼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不起,这次吓到你了。”   林生眼睛又酸起来,“您是为了救我,又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您是一棵蠢白菜,没脑子,就算真是我掉进水里了,也不值得救,救上来还要吃掉您,是赔本的买卖。”   纪曜礼屈指用力弹了下他的脑门,这次毫不留情,似想让他长点记性,“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说着,单手枕到后脑勺,“今天发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水里拽到穆南的时候,我心里甚至还欣喜了阵,幸亏不是你,那水不仅凉,而且黑,要是你掉进去了,该怕了。”   林生喃喃道:“纪总……”   纪曜礼偏头看他,身上还穿着薄薄一件的秋季蓝白校服,整个人越显单薄。眉头微拧,然后一脸难受,“林生,我有点冷。”   林生立刻紧张,“我去叫医生来。”起身准备出门,却被纪曜礼一把拽住。   他疑惑看过去,纪曜礼摊开被子的一角,拍了拍床:   “不是差严肃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而是差一只暖床的白兔子。”   林生的身形一顿,从耳朵到脸颊又红又烫,“这是在医院,让别人看见了……”   “不会有人看见,我刚就让安谦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了。”纪曜礼微笑。   林生扭扭捏捏。   纪曜礼开始抖,“没事,让我冷死算了。”   林生二话不说脱鞋,他强调:“就暖一下下。”   纪曜礼暗自弯唇,面上还是不太乐意,“算了,我就冷着吧。”   林生急了,飞快钻进去,“我要给您暖。”   纪曜礼挑眉,“好吧,那就暖一下下。”   这床是单人床,比宾馆的床还要小,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只能侧着相拥。   纪曜礼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下面,把他捞到怀里,脑袋搁在他的头上面,满足地闭上眼睛,“总算暖和些了。”   林生是第一次,这样清醒地没有任何意外地,和纪曜礼近距离接触。心跳如雷,又怕让他知道自己激烈的心跳,强迫自己,放轻松放轻松放轻松,就是一棵有胸肌的白菜而已。   已近下午,纪曜礼用遥控将窗帘拉上,室内昏暗一片,林生昨晚也熬了一宿,早上又被吓到了,神经高度紧张后,有些虚脱,在温暖中不由得昏昏欲睡。   恍惚间,听到耳边响起低淳的声音:   “当时水里真的好黑,我还以为我可能上不去了,心里就一个想法,就算是要死,也不能做只处男鬼。   所以,睡醒了,我们就去领证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想到上一章结尾让宝宝们脑补了一场狗血误会大戏,所以今天提早更新好了。   人家生生光顾着心疼去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呢。   纪总根本就不会给生生误会的机会。   所有反派,都只会是助攻,这不,助到民政局去了。 第19章   睡觉的时候,林生觉得热,孩子气无意识地把被子一掀,上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纪曜礼手里捧着平板,第六次帮林生掖被子,然后轻声对旁边的安谦道:   “你继续说。”   安谦抬头望望天花板,长叹一口气,今天也是被迫磕老板和老板娘粮的一天。   “剧组的人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穆南身上,林先生情急下的失态,反没几个人看见,我知会壮壮及时,几个工作人员还有护士都已经和我们达成了保密协议。还有就是监制听到了林先生说的那句’我是家属’,不过他刚刚已经主动和我承诺会守口如瓶,林先生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安谦如是说。   纪曜礼沉吟片刻:“务必将他和我的关系撇清,我不希望圈内有任何传言说他是借我的关系出道,我希望大家认识他,是以他林生的身份认识,而不是以纪曜礼伴侣的身份认识。”   “明白。”安谦颔首:   “现场消息封锁得极快,并没有传到纪家那边。”   纪曜礼松了口气,“崔女士不知道也好,让她知道我住院了保不齐又得一顿唠叨,她如果打电话问我的近况,你也不要说,既然没事,就不用给他们添加烦恼。”   “知道的。”安谦面色看了他两眼,“就是您母亲打过几个电话,向我打听林先生的情况……”   纪曜礼揉了揉眉心,“早猜到会这样,你就说你也不清楚,要她有什么直接来问我吧。”   安谦掩嘴想笑,但在纪曜礼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轻咳了两声:   “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执行下去了,罗导宣布剧组今天停工一天,各部门内部整顿一天,他现在正在穆南的病房,就在隔壁,有需要的话我将他叫来。”   “没事,让他也休息一下吧。”纪曜礼说,早晨的江水温度极低,跳下水的几名剧组男性听说都有不同程度的感冒,罗茗也在其中,适当的修整才能出更加高质量的作品。   “让你打听的事?”他问。   安谦皱了皱眉头,“还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这件事着实有些蹊跷了,苏子涵那边的人都三缄其口,对和林先生有关的事情绝口不提,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哦?”纪曜礼有些意外,回头看了眼睡得酣甜的林生,直觉告诉他这是件令林生受了委屈的事,就算再棘手他也一定要插手。   纪曜礼话音一转,“《100天》后面拍摄进度需要加快一些,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不要将拍摄周期拉得太长了,我最近在物色新的作品,你也积极关注一下,我希望林生能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面前,希望大众能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   安谦道:“林先生还年轻,很多事情其实可以慢慢来,他还等得及……”   “是我不想等了。”纪曜礼打断他的话,“我觉得这些东西于他来说并不沉重,因为在我眼里,这些荣耀本来就是为他量身订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时运似乎一直不太好,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好的机会,既然这样,那我就做他的机会。”   安谦还欲说话,病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先是敲了两声,随即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   “纪总,我是妮儿,来看望您。”   纪曜礼怔了怔,看向安谦,“妮儿是谁?”   安谦抽了抽嘴角,“应该是车妮儿吧。”   纪曜礼闻言面上一沉,“她还好意思来?”   安谦也紧蹙着眉头,这些事故原就是因为车妮儿所起,要是她老老实实地用替身便也没有这么多事了,偏偏又要亲自出演,最后还演砸了,剧组其实很避讳拍摄的中途出现事故,视为不吉,好在这次没有出现无法挽救的情况。   “把她赶走,我不想见她。”纪曜礼不耐烦道。   安谦在外面一番劝说,哪想这女人娇蛮起来咋咋呼呼的,嗓门特别大,嚷嚷着:   “纪总!求您见我一面吧!”   “你让开,我就和纪总说说话,不干别的什么。”   “我告诉你啊,你别碰我,再碰我我就喊非礼了!”   ……   纪曜礼听着这些叫喊头疼,忍不住想将当初把这女人招到公司来的员工叫过来痛骂一顿,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招进来。   就在他准备下床出去训斥的时候,林生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是谁在喊啊?”   纪曜礼的心跟着一柔,但脾气彻底一下就上来了,他一个人头疼事小,还把林生给吵醒了,这就不可饶恕了。   吵吵闹闹间,林生听出了这是车妮儿的声音,心里也没好气,要不是她胡闹,纪曜礼也不会到江里受这一遭罪。   助理大卫是和车妮儿一起来的,前者架着安谦,让后者趁机推门而入—   林生被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被子里一钻,好在被子足够宽大,他躲进去了后,不仔细根本没法瞧出床上躺了两个人。   纪曜礼反应够快,冷冷看着车妮儿,面色不豫,“你这是干什么?”   车妮儿虽说是网红出身,但不愧是上过公司几堂表演培训课的,说流泪就流泪,哭得稀里哗啦的:   “纪总,我是来向您赔罪的,上午都是我的不是,我反省了好久,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了。”   纪曜礼打量着她上身白色皮毛,下身短裙配过膝靴,头发晃动间带着香水的味道,哪里像是反省的样子,倒像准备去走红毯的。大卫这时候也进来了,左右手提着满满的礼品,兴师动众。   病房外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纪曜礼连忙给安谦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地把门关上。   纪曜礼面上没有任何感情:“我是什么态度,我相信我的助理已经替我传达得很清楚了。”   车妮儿脸色一变,猛地靠近:   “纪总,求您不要夺了我的角色,我求求您了,我和您道歉!我和穆南去道歉!我和剧组所有人道歉都可以,我真的很喜欢新漪这个角色!我不想失去它!”   纪曜礼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引起不适,捏了捏鼻子。   被子里的林生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车妮儿发现了,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在被子里紧张得揪住纪曜礼的病号服下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规矩干什么?”纪曜礼反问她,“我看你演员的素养并没有学到家,还是回公司好好学习学习,别在外面丢薰霖的脸面了。”   “纪总……”车妮儿忽然脱了自己身上的皮毛,令安谦震惊的是这么冷的天她竟然就在里面穿了个紧身的吊带,挺着傲人的胸,一步一步地朝纪曜礼靠近,声音也变得暧昧不明:   “纪总,规矩到您这,都是可以改的嘛……”   林生心里恶心到了极点,这,这车妮儿,在网友面前一直营造的是清纯可人的形象,因而新漪选角曝光的时候,官宣说选用她,网民还一片叫好,没想到是这样的货色?!   他气得有些颤抖,纪曜礼也感受到了,伸手到被子里,轻轻抚了下他的头顶。   “站住!”纪曜礼的声音愤怒到了极点,“再靠近一步,明天你就能收到公司的解约函。”   车妮儿谄媚的笑僵在脸上,难堪至极。   安谦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心里没数点数的女人。   纪曜礼冷哼一声,“原本还只是演技欠火候,现在就是德行有亏了,请你检点自己的言行,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车妮儿的脸胀得通红,这身装扮她精挑细选了好几个小时,以为能彻底消了纪总的怒火,还能成功上位,谁知道人家的眼光甚至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带着你的东西,立刻出去,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纪曜礼坚持着最后的一点教养,向她下了逐客令。   车妮儿再不敢说任何话,蹲下身捡皮毛时,满脸的惊慌化作怨恨,忽地瞥到病床边除了一双黑色皮鞋外,还有一双白色的匡威运动鞋!   两双鞋的尺寸一大一小,明显不是同一人的。   再起身时,她再次面上带着悔恨的愁容,不作声色地瞥了眼床,随即眯了眯眼,无声地带着大卫,灰头土脸地离开。   安谦刚欲说话,纪曜礼冲他烦闷地挥挥手,他心领神会,点头轻轻带上门。   被子外许久没动静了,林生心里却越来越慌乱,不知道下一瞬车妮儿会不会突然掀开被子……   他心惊胆战地扯了扯纪曜礼的衣服扣子。   纪曜礼忽地心下一动,悄悄拉开被子的一角,对林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林生乖乖地点头,看来车妮儿还没有离开。   纪曜礼把被子捂紧,独自在外面对着空气勾唇。   一分钟过去,林生觉得里面越来越憋,都快有些喘不过气来,实在又忍不住扯了扯纪曜礼的扣子。   纪曜礼也滑到被子里来。   林生红着张脸,轻声问道:“纪总,她什么时候才能走,我快不行了,好难受。”   纪曜礼的脸色难看,“她真的难缠,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了。”然后把脑袋伸了出去。   林生烦闷不已,张开嘴巴,觉得呼吸不顺。   顷刻间,纪曜礼又滑了回来,手托着林生的后脑勺,对着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含住了林生的唇。   同时往里面送了口气息。   林生早就憋得不行了,如降甘霖,也顾不得害羞,急急索要吮吸。   纪曜礼的睫毛颤了颤,毫无保留地给他,舌尖在他的唇齿间流连片刻方才收回,纪曜礼又钻出了被窝。   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   林生脑子缺氧,根本没法思考,每次纪曜礼刚滑进被子的时候,他就急不可耐地凑过去,紧紧贴着纪曜礼的唇,真的好难受。   这甜蜜的小游戏纪曜礼觉得自己能玩上几天几夜,可生怕把被子里的小兔子闷坏了,极为不情愿地给被子拉开了一个小洞,道:   “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林生呼吸到了清凉的空气,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急切,隐约瞧见纪总的嘴巴都被自己咬肿了,不好意思地埋在纪曜礼胸口,太,太丢人了。   纪曜礼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屁股,“怎么?还要老公再亲两口才愿意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纪总你好骚啊…… 第20章   林生羞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屁股跟火在烧似的。   纪曜礼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抹了抹嘴唇,“嘴巴都被你咬疼了。”   林生的脸红了个彻底:   “纪总!!”   纪曜礼瞧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到了极致,也就没再逗弄他,低低笑出了声。   林生把被子搭在脑袋上,捂得严严实实的,不想和他对视。刚才……刚才是情况紧急嘛,他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回想起来,被子里的温度燥热,两片柔唇喘息相抵,湿润的舌……他猛甩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曜礼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言语间有些郁闷,“被那车妮儿一搅和,时间都给耽误了,民政局都下班了,好在明天去还来得及。”   林生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纪曜礼是真的要带他去领结婚证。   虽然这是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的事,但这突然说去就去,还是让他不免有些心跳加速,“什么来得及?”   纪曜礼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明天剧组整顿一天,夜里林生不用回剧组,主动担起了照顾纪曜礼的重任。纪曜礼住的VIP病房,空间足够再加一个床,不过安谦说医院的床位紧张,没有空余的床能加,林生只好夜里再和纪曜礼挤挤。   其实他也是乐意的,倒不是心里真的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就是有些习惯了,夜里有个暖烘烘的大炉子在身边,尤为心安。   深夜,林生迷迷糊糊间,察觉到纪曜礼一直在辗转反侧。   一直到第二天,纪曜礼出院,亲自开车时,尤有些心不在焉,走错了两次车道,还差点闯了一个红绿灯。   林生到便利店给他买了盒酸话梅,喂给他了一颗,提提神。   林生看着背部有些僵直的纪曜礼,迟疑道:“纪总,您这是……在紧张吗?”   没想到纪曜礼竟然点点头,“嗯,第一次结婚,有些紧张。”   林生觉得好笑,顺口道:“那您以后结婚就有经验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碰到纪曜礼什么逆鳞,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猛踩油门,林生因为惯性被推到靠背上,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   许是因为一会儿要拍照,纪曜礼很重视,一回家就开始刮胡子,洗头发,同时换上了白衬衣。   林生本来在找户口本,无意间瞥到刚出洗手间,单手系衬衣扣子的纪曜礼,清清爽爽,骨架壮硕,下巴上淡青的胡茬,肆意英俊,让林生腹中忽然升起了一股热意。   就是这个人,即将要成为自己法定的丈夫。   他一时间看痴了。   纪曜礼从刚才在车上开始就不太高兴,这时林生不加掩饰的花痴神情,又让他心里胀得十分满足。   直到林生觉得自己人中的地方落下了一串热热的液体。   林生心里一句卧槽,不会是流鼻血了吧?   他抬起手背欲擦,纪曜礼却已经抢先跑了过来,抽了张纸巾,一点也不嫌弃地替他擦着:   “老公帅得让你冒鼻涕泡泡了?”   林生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嘿嘿一笑,在江边吹了吹风,有些轻微感冒了,他没放在心上,通常晚上睡前冲个热水澡就好了。   后来林生也换了件白衬衫。   二人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林生看着面前的全身镜,悄悄地往纪曜礼身边挪了挪,他不要脸地想着,镜子里的这对新人,也太配了吧啊啊啊啊。   为了等会儿拍照脱衣服方便,林生就在衬衣外罩了一个长款羽绒服,刚出家门,纪曜礼把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取下来,把林生的头裹成了一个熊。   纪曜礼是很会照顾人的,林生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现在也习惯了,糯糯道声谢谢纪总,然后贪婪地吸食着围巾上有关他的味道。   等纪曜礼单手一扭方向盘,倒车进民政局的地下停车场时,林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问道:   “纪总,我们不需要做个什么婚前财产公证吗?”   好像有钱人结婚前都要有这么个步骤,他和纪曜礼的婚姻特殊,这个步骤似乎更是必不可少。   “不需要。”纪曜礼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林生怔了怔。   纪曜礼偏头,挑了挑眉,“你该不会隐藏身份是什么中东石油首富之子吧?”   林生哈哈哈一笑,“我啊,是真一穷二白,我是在为您考虑,不怕我突然财迷心窍,觊觎您的财产,不愿意离婚了?”   纪曜礼埋头找车钥匙,好似没有听到。   怕啊,就怕你不财迷心窍。   二人赶早去的民政局,没想到还是要排队,林生原以为纪曜礼会不耐烦,没想到他竟一声不吭地就站到队伍的末尾,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丈夫。   林生把车上的话梅也顺了下来,含了一颗在嘴里,他面上淡定,心里其实也有些小兴奋。   纪曜礼又一遍确认,“身份证带好了吧?”   林生点了点头,纪总今天格外的唠叨呢。   慢慢把话梅上的肉吃干净,一颗核也含得没味道了,林生张望四周,怎么连一个垃圾桶也没看见,他掏了掏口袋,连张餐巾纸都没有。   “纪总,你带了餐巾纸吗?”   纪曜礼摇头,“要吐核?”   林生抿了抿嘴,“等会吧。”   纪曜礼伸出了手,“吐在我手里。”   林生蹙眉,“脏的,有口水。”   纪曜礼手靠近他的嘴巴,“没事。”   林生呆了呆,下意识地就张嘴把核吐在了他的手心,纪曜礼眼睛眨都不眨,合起手掌,捏在手心。   林生的心震动不已,装作无意识地撇开脑袋,有的时候他自己吃过的饭掉到桌子上,他都会嫌弃,还非要用筷子的背面夹起才肯扔掉。   后来进了民政局里面,见着垃圾桶,纪曜礼走过去扔了果核,找工作人员借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心,再回到林生身边时,刚好排到了二人办手续。   上交了身份证户口本的原件和复印件,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份需要填写的婚姻登记申明书,林生有个空不清楚该怎么填写,问纪曜礼时,瞥了眼纪曜礼笔下的字,发现他的生日竟然是今天!   1月5号,今天是纪曜礼28岁的生日。   林生愣了愣,“纪总您今天生日啊,为什么不和我说?我都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笑。   后来的照相,林生都有些心不在焉,浮上些内疚,身为纪总法律上的伴侣,以前是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现在是连对方生日都不知道。   摄影师极为热情:“新人靠近一点,靠近一点,微笑。”   “新郎不要紧张,笑得太僵硬了,再来一张。”纪总轻咳了两声,努力让唇角自然一些。   最后的最后,颁证员是位和蔼的白发爷爷,他冲二人慈祥地笑笑:   “请二位一起上前领取结婚证,结婚证是二位成为合法夫妻的凭证,请妥善保管,希望你们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林生新奇地拿着这个红本本,翻开看着照片上两个人紧紧相依,觉得很神奇,一个月前,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人,忙着试镜就几句台词的角色,忙着省钱节省开支,连恋爱都成了奢侈,又何谈婚恋。   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闯入,霸道又顽固地占据了自己身侧的位置,将温暖无孔不入地浸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这要是真的结婚该有多好啊,他忽然冒出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纪曜礼盯着这个红色本子,捏着纸张的手有些细微颤抖,对林声道:   “这个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啊,我挺喜欢的,谢谢你。”   林生的心跳呼之欲出,荒谬的想法瞬间胀大,甚至想用力地抱一抱他,仿佛一对真正的恋人在欢度这个时刻。   “你先去停车场等我,我……我去一趟洗手间。”林生把红本子往他手里一塞,有些慌乱地转身。   在洗手间里,他深呼吸了好久才平复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情绪出了毛病一样,总是会被纪曜礼牵着走。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看到纪曜礼倚在车门上,仍旧目不转睛地在看着那个红本子,不知道是不是停车场内太昏暗,林生眼花了的缘故,竟发现纪曜礼的鼻头和眼眶有些发红。   莫不是也被他传染感冒了?   纪曜礼见他来了,才把本子收了起来, “今天我们回家住吧,好久没回去了。”   林生:“好,回家住。”   路上纪曜礼心情似乎极好,停车等红绿灯的手,食指跟随着车内音乐,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林生闲着无事,刷着朋友圈,忽然在五分钟前的一个消息上定住—   照片是两份结婚证叠起来,照片上的纪曜礼笑得含蓄又柔和,右边那位的人脸还有姓名身份信息全部打上了马赛克。   配图文字:   我全心全意娶你做我的伴侣。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烦心,我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你,我将倾尽全力去理解你,我将完完全全信任你。我们将成为一个整体,度过今后的一生。   在林生的潜意识里,这条朋友圈,虽然极有可能,是纪曜礼应付自己家族才发的,但他还是不免心跳加速,呆愣了许久。   然后他点了一个赞,一颗完整的爱心,紧紧挨着二人的合照。   作者有话要说:纪总,可以干大人干的事了,好嗨哟。 第21章   新婚之日,良辰美景,本该两碗老坛酸菜牛肉面把酒言欢,可豆腐做的林生不争气,拍摄的时候穿得太少没注意及时保暖感冒了,后来又把感冒不当回事,拖得更严重了。   回到家以后,他脑袋开始发沉,没精打采。纪曜礼跑进跑出给他买了感冒药,在床上喝过药以后,林生扯着纪曜礼的衣袖:   “我就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后纪总您叫我起来,一定要叫我起来,我给您做顿生日大餐。”   纪曜礼哪还有什么心思过生日,可非要等到他答应,林生才肯迷迷糊糊睡过去。   纪曜礼靠在他身边,小睡了一会儿,睡得不太踏实,醒来第一件事,抬头看看林生的被子有没有被他踢翻。   病了的林生比平日里老实,让人省心。   纪曜礼感觉到林生呼吸时有些鼻塞,心里也跟着堵了起来,还是不老实的好,他愿意多操些心思。   看着林生的睡颜发了阵呆,然后忍不住又摸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那本红色的本子,掐了掐自己手臂上的肉,痛得轻嘶了一声。   不是在做梦啊,林生真的是他的了。   纪曜礼把红本子攥得老紧,有了这个东西,你哪儿都跑不走了。   他又拿出手机,朋友圈的评论都炸了,和他关心亲厚的,甚至私信轰炸他,他眼里带着柔柔笑意,乐此不疲地一个个回复谢谢祝福。   “滋滋—”手机震动,来了电话。   来电显示“左烨”。   纪曜礼侧头看了一眼林生,起身走到阳台外,“阿烨。”   “你朋友圈真的假的?”左烨抬手示意会议暂停,推开会议室的门到走廊上。   纪曜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说呢?”   左烨摸了摸嘴唇,沉默了片刻,话音一转,“是他吗?”   纪曜礼:“是。”   左烨也跟着笑了起来,“行啊,动作够快。今天你生日,我家那位晚上恰好约了朋友出去了,我把兄弟几个叫上,聚聚?顺便把嫂子也带上,我们认识认识。”   纪曜礼回头,看着房间内,“今天不行。”   左烨:?   纪曜礼:他正在床上,不舒服。   左烨愣了愣:?这才结婚第一天,你……是禽兽吗?   纪曜礼:比你好点,至少没逼着人家叫自己爸爸。   左烨想起自己以前追家里那位的黑历史,捂额摇了摇头,“我要找个人评评理,我只是游戏里逼人家叫爸爸,你这相当于逼人家床上叫你爸爸……”   ……   傍晚,纪曜礼在厨房煮了份红豆粥,他来到卧室,轻轻推了下床上的人:   “林生,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不放心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眉头深拧,发烧了。   林生病得昏昏沉沉地,“我们出门吧,纪总。”挣扎着欲起来,余光瞥见外面天都黑了,有些懵,“不是就睡两小时么……”   他出了一身的汗,刘海也沾了汗水,黏在额头上,纪曜礼伸手帮他抚了下,“今天已经是我人生里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了,别的都是形式而已,不重要。”   林生有些遗憾地低头。   “来,吃点东西。”纪曜礼把粥端到了他面前。   “手有力气吗?”纪曜礼问。   林生连忙点头,哪敢让老板喂自己啊。   用勺子舀了舀粥,林生看到粥里面加了红枣桂圆,忽然想到在古代,新婚之夜是会在床上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寓意早生贵子,虽然二人的婚姻是假的,但在旁人眼里认为是真的。   他忍不住问道:   “纪总,您的父亲母亲,同意您娶一位男性?和男性结合,意味着无缘后代。”   纪曜礼给他抽了一张纸巾,“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林生心想您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有矿山要继承啊,一般富人家还是比较重视养育后代的问题,纪家却是意料之外的开明。   “伯父伯母真好。”林生由衷说道,心里羡慕不已,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要是还在世,他们肯定也会尊重自己的选择。   纪曜礼在他眉心点了一下,“还伯父伯母,要叫爸爸妈妈。”   林生怔了怔,“噢。”是要谨慎些,做戏要做足全套。   林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半,纪曜礼也不勉强,收回碗:   “去洗个热水澡再睡。”   林生点了点头,纪曜礼把他的衣物全部都整理好,将人送到了浴室门口,在林生准备关门的时候,纪曜礼壮硕的手臂伸了进来,皱眉道: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去房间里的浴缸洗,我还能看着。”   林生本来因为感冒两颊就红着,现下更是红到了耳朵,“我行……行的。”哪哪哪能让您看着洗呢!   纪曜礼仍旧不放心,在林生的坚持下,不情愿地收回了手。   林生想着多出些汗,好得能够更快一些,明天还有拍摄,正好是自己的重要戏份,不能耽误整个剧组进程。   于是洗澡水开得比较烫。   袅袅的热气熏得人眼前一阵模糊,感觉还没进来一会儿,就听到纪曜礼在外面敲门,“林生,还好吗?”   “还好。”林生弱弱地回道,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满足。   冲得全身热乎了,林生给身体打泡泡的时候,许是有些晕堂,脑子忽然一晃,“哐”地一声滑到瓷砖上,眼冒金星。   纪曜礼就跟一直站在外面似的,立马喊:“林生?!你没事吧?”   林生的屁股砸得老疼,吸着凉气,没能及时回答他,下一瞬纪曜礼就推门而入,吓得林生立马拿手挡着自己的那里,羞得不行:   “纪总!我……”   纪曜礼连忙靠近,双手把他扶了起来,望着屁股上被摔得红通通地,下意识揉了两下,“还摔哪里了?”   林生浑身发颤,连忙弹开,一手遮前面,一手遮后面,扭扭捏捏,“没事没事,就不小心滑了下。”   纪曜礼看着他脚上的泡沫,始终放心不下,拿了快毛巾把他下身围了起来,“我来帮你洗。”   “啊?这不好吧……”林生有些为难,但脑子还是有些重,思考能力都要比平时慢一些,想着拒绝的时候,纪曜礼已经拿到了花洒。   他知道林生脚上没力气,把他禁锢在怀里,花洒的水温调到适中,花洒的水花柔和,轻轻地从林生的脖子浇下。   林生的声音变小,“把您睡衣都弄脏了。”   “嘴巴闭上。”纪曜礼说。   林生乖乖照做。   “眼睛也闭上。”   林生想到昨天在被子里,那急促又令人回味的吻,下意识地攥紧毛巾,闭上眼睛的同时,身子更是稍稍前倾。   纪曜礼愣了下,随即意味深长地笑笑,“想什么呢?”   把花洒对着他的脸蛋,“给你洗脸而已。”   林生咽了下口水,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肯定是病糊涂了,丢不丢人?昨天是情况特殊不得已,今天怎么还想着亲亲?!   “靠着我,给你洗洗背后。”纪曜礼低磁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林生老实地靠在他的胸口,两人的衣服都打湿了,几乎就是肌肤粘着肌肤。   水流顺着脊背,进到了毛巾,温热顺着趟了下去,林生本就发热的身子更加热了起来。   二人本来就靠的很近,林生身上的反应,纪曜礼是第一时间察觉了,后者身体一僵,“你……”   林生猛地推开他,发现纪曜礼的目光向下,把他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林生侧过身子,“我,我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血气方刚,很正常的。”   纪曜礼笑了。   林生这会儿胆子也大了,伸手扒开他的脸,“您别看了,您自己又不是没有。”   纪曜礼憋着笑,“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林生休息了一会儿,也缓过气来了,咬牙切齿道:“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食其力。”说着生出了股力气,把纪曜礼推了出去。   纪曜礼在外面带着笑意地嚷,“要不要我找张自己的裸`照给你,找找感觉。”   林生红着脖子:“纪总你好烦!!!!”   纪曜礼乐了,真害羞到极致了啊,敬语都不用了。   林生怕闹来闹去感冒了,对着墙壁,满脑子都是昨天在病床上自己的对某人的狼吞虎咽,一下子就解决了,床上衣服拉开浴室门,暖气迎面扑来。   纪曜礼原本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有些诧异,“这么快?看来……得熬点汤给你补补。”   林生:!   没好气地把擦头的毛巾砸到他怀里。   林生那股蛮力又来了,拉起纪曜礼,再把他推进了浴室:“您也赶紧洗洗吧,我怀疑刚才的洗澡水不小心就进您脑子里了!”   林生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还能听到浴室里开怀的笑声。   他鼓了鼓腮帮子,以前怎么没发现,纪总也是蔫儿坏的。   一刻钟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纪曜礼叫了他一声,“林生—”   林生正在倒水喝,还记着仇呢,哼哼两声,“干嘛?”   “我衣服没拿,你帮我拿一下。”   林生冲浴室努了努嘴巴,到衣橱里帮他拿睡衣,连内裤也没忘记,从门缝递进去的时候,林生下意识想偷瞄一下,结果纪曜礼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无情快速地把门关上。   林生心里盘算,亏了,自己的屁股蛋儿刚才可是都让他看干净了。   纪曜礼很快穿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林生,你是不是拿错内裤了,拿成你的了?”   林生呆滞了片刻,一回想,“啊,还真是!”他给自己拿衣服习惯了,顺手就抽了条自己的内裤给纪曜礼。   纪曜礼欲言又止。   林生斜了他一眼,“都是干净的好吗?!”   纪曜礼轻咳了一声,“不是,我是觉得,这尺寸对我来说,太紧了。”   林生:!!!   林生嚯嚯挥拳,“纪总,我们打一架吧?”   纪曜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生磨了磨牙齿,“您!在挑战我男人尊严!!”   纪曜礼低声笑得停不下来,抬手打开了客厅橱柜。林生不甘心,在他身边晃悠:   “我和您说,这裤子对我来说也紧了,您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我特意买小一些的,想着穿着穿着就大了。”   纪曜礼明摆着没信:“这样啊。”   然后一个宝宝退烧贴粘到了林生的额头。   林生感受着额头传来的冰凉,瞬间舒服了许多,男人的尊严也瞬间抛到了脑后。   不过林生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纪曜礼揪了纸巾给他揉鼻子,笑得很柔:   “好了好了,我克制一下,少想你一些,就不打喷嚏了。” 第22章   林生脑袋懵懵的,蹭了蹭纸巾,毫不客气借着纪曜礼的手把鼻涕擤了个干净。   “想我的话应该是打两个喷嚏,我都打了三四五六七个了,您是在骂我吧……”说着说着就悄悄往卧室走,带着一双红耳朵。   冲了个热水澡的林生,出了一身的汗,躺在床上很快就累了,还不忘在自己和纪曜礼之间放一个枕头,翻了个身就睡了。   纪曜礼关灯,也躺上了床,看着他逐渐睡熟,单手抓住了这个枕头,反手一扔,无声地甩到地上。   ……   剧组事故突发,林生当时直接把演员服装给穿回来了,第二天避免麻烦,直接再穿着去,不过外面被纪曜礼强硬地加了件羊绒大衣。   纪曜礼照顾得当,林生又年轻,感冒来得快去的也快,今天除了嗓子有些干以外,烧都退下了。   纪曜礼一天没去公司,堆积了不少工作,但还是先将林生送去了剧组,几番叮嘱他按时吃药后,才驱车离开。   壮壮拿着还热乎的早餐,等在影棚门口,冲林生招了招手。   林生接过早餐,恰好饿得不行,含着包子咬了一口。   壮壮边给他掏纸,边忍不住碎碎念,“幸好那天没有出事,纪总吉人自有天相,穆南也很是幸运抢救及时,真的万幸了。罗导明明放了穆南多住院两天的,不过他今天还是来了,还是挺敬业的。说到底这事都怪那车妮儿,娇气得不成名堂……”   说曹操曹操就到,影棚的门口,车妮儿和大卫,面上正堆着笑容,拉着监制说话。   监制生怕让剧组其他人看见了,忙推开大卫的手,“这都是上面的安排,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妮儿这个角色肯定是保不住了,找我也没用的。”   车妮儿面色一僵,语气恳切,“那您让我见见罗导?我和他说说好话……”   监制连忙摇头,“看在一起拍了几天戏的情面,我劝你还是别想了,罗导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去找他指不定就被轰出来了。”   车妮儿还欲说话,监制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车妮儿烦躁地跺脚,不顾形象地飚了几句脏话,余光扫到了林生,怔了怔,脸色更是坏了几分,在同公司后辈面前出了洋相,她现在恨不得钻进地里!   把手里的包生气地甩到大卫身上,踩着高跟鞋想要快步离开,路过林生的时候,忽然顿住,看着林生脚上的白色匡威鞋,眉头挑了挑。   林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除了鞋面有点脏什么问题也没有啊。可是车妮儿却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轻蔑一笑,紧跟着心情瞬间欢愉起来。   壮壮望着她逐渐拦了辆出租车,大卫也小跑上了车,汽车尾气扬起,逐渐远去,忿忿道:   “她刚才那什么眼神?”   林生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也就没有继续想了。   进影棚和罗导打了声招呼,遇到了坐在电暖气旁取暖的穆南,面色还有些许苍白,一会儿得靠化妆师稍加掩饰了。   “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林生问。   穆南笑了笑,“我本来演技就不行,还偷懒耽误工期的话,自己都看不过去。”   车妮儿的角色被撤了,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先前的戏份得重拍。苏子涵两个片场来回赶,时间紧张指望不上,穆南要是真不来,拍摄确实还挺艰难的。   今天戏里的新夏和阿赞告别高中时代的青涩,成年人的爱情里带着别样的刺激与热恋。   这些戏份在影片呈现里依旧以回忆杀的方式,新夏在感情里付出的真心越多,后面被背叛时的撕心裂肺才能越发突出。   阿赞有些音乐天赋,唱的摇滚歌曲都是自己作词作曲。他成绩本来就烂,放弃了考大学,毕业了就彻底在酒吧驻场,除开晚上的表演,白天都在家里创作。   大学期间,凡是有小长假,哪怕只有三天,新夏都会回城市找他,二人窝在满是纸张混乱的小房间里。   此时新夏抱着阿赞的背,正值盛夏,两人穿着灰色洗得发旧的背心,房子里满是电子琴和风扇的声响,而新夏正和阿赞说着自己在学校遇见的趣事。   “阿赞,我宿舍楼下的蛋黄,蛋黄就是那只胖胖的橘猫,我经常喂它。那天逮着一只老鼠,献宝似得叼到我的寝室,把我们寝室四个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只知道找宿舍阿姨救命……”   “卡!”罗导忽然喊了暂停,皱眉道:“林生,这段表演有些生硬了,你眉眼之间没有爱恋的感觉,你到一边休息一下,找找状态。”   林生向工作人员们道了声抱歉,独自坐到一边想戏,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拍戏的时候,谈到爱恋一词,他脑子里经常浮现纪曜礼从冰凉的江水里爬上岸时的样子。   要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愿意为一个人放弃生命?   那天的风极大,考虑到救人的风险而犹豫,是人之常情,可壮壮说的是,纪总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至今,林生的心还震撼着,他没想过,自己在纪总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会如此之深。   抱着阿赞的背,想的是纪曜礼,如何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男人可真是祸水啊。   他接过壮壮递来的纸杯,喝了口枇杷膏润喉,打开手机,发现纪曜礼一个小时前有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在干嘛?”   林生连忙把水杯放下,回复道:“中场休息。”   消息刚发过去没有半分钟,纪曜礼就回了电话过来,林生有些诧异,“纪总?”   纪曜礼在文件上签好字,交给安谦后,站到窗边:   “喝药了吗?”   枇杷膏的甜意在从口腔浸到心里,“刚喝过了。”   “今天拍戏顺利吗?”   林生低下头:“不太好。”   纪曜礼差觉出他语气的失落,“嗯?”   林生:“可能是因为和穆南做了这么多年室友,太熟悉了,不怎么来电吧。”   纪曜礼默了片刻,让他放轻松,说着身边传来敲门声,林生知道他在忙,不敢打扰,连忙挂了电话。   和纪总通了电话以后,林生的沮丧被驱散了不少,呼了口气,继续去拍摄。   可林生毕竟属于演技新人,状态这个东西拿捏得还不够准,后来的拍摄又显得用力过猛了,罗导和他讲了几次戏,都没把他的状态找回来,被拉到一旁挨训。   这种东西强求不得,罗茗训了他一通后,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再去好好想想。   壮壮把羊绒大衣披到他身上,“生哥,你的妆有些花了,去化妆室补补吧。”   林生情绪不高,点了点头,推开化妆室门的时候,蓦地一愣—   折叠椅坐着一个黑色西装男人,脚长手长,头发明显修饰过,被全部定型到额后,一身的帅气,白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带着肆意,看向他的时候,下意识弯起了唇角。   壮壮有眼力劲地带上门,房间内只余两个人。   林生有些反应不过来:“纪总……您怎么忽然来了?”   纪曜礼偶尔下班的时候会来找他,不过那都是接近晚饭的时候了,像现在这样下午出现的情况特别少。   还穿得这么正式。   纪曜礼对他招了招手,“晚上朋友给我庆生,回去换了身衣服,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你。”   林生傻傻地笑了一下,“这一身真好看。”   纵使是在笑着,纪曜礼还是察觉到他眉眼间的愁云,“拍摄仍旧不顺利吗?”   林生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瞬,纪曜礼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将他拉了过来,林生一个不留神,就坐在了纪曜礼的大腿上!   纪曜礼的西装裤子很薄,大腿上的体温带着侵略味道传到林生的屁股上,他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纪纪……纪总,您这是干什么?”同时挣扎着欲起来。   纪曜礼却双手紧紧搭在他的腰上,“别动,帮你找灵感。”   林生浑身僵硬,跟个木头似的,“这这……”   纪曜礼把他的两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林生觉得二人距离更近了,脑子轰地一下就一片空白。   “假装我是你的恋人。”纪曜礼灼热的气息吐在他的面颊上。   林生的脸颊跟着升温。   纪曜礼看着他,“宝贝,搂住我的脖子。”   林生浑身战栗,知道是在演戏,可这句宝贝怎么就这么要人命啊,他上身差点就软了,颤巍巍地伸手搂住纪曜礼的脖子,不敢挨得很近。   纪曜礼推了一把他的背,二人瞬间紧紧拥在一起。   纪曜礼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说台词。”   林生愣了下,声音不经意带着缱绻,“阿赞,你知道吗?有一天我衣服上爬了一只蜘蛛,正准备打死它的时候,我同学和我说,蜘蛛不能打的,不然就会没有幸福了。   林生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越来越自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啊,你知道我素来不信牛鬼神怪这些迷信的东西。可是那天我竟然一口气跑回到宿舍,把它放到我桌子的墙角里,我觉得是他保佑了我,我才能遇见你。   他带了点鼻音,“我真的好喜欢你。”   林生正准备告诉他阿赞的台词是什么,纪曜礼却用指腹轻抚林生的下嘴唇,眼里带着光亮:   “我也喜欢你,非常。” 第23章   林生先是呆滞了一瞬,随即诧异:   “纪总您是不是看过阿赞的本子,怎么知道他的台词……”   纪曜礼摇了摇头,埋头笑了笑,“猜的。”   林生心跳快得吓人,生怕让纪曜礼感受到,连忙从他腿上跳下,“我觉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谢谢纪总帮我对戏。”   纪曜礼双手环胸,望着他的眼里带着盈盈笑意,没有说话。   林生挠了挠后脑勺,“我,我去拍戏了,祝纪总晚上玩的开心。”转身欲溜,右手手腕却又被纪曜礼给拉住。   林生心里一突,莫不是又要拉人家坐到腿上转圈圈。   显示是他想多了,纪曜礼起身,掌心摸着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再烧了,“去吧。”   林生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刚才那一瞬间竟然还有一点淡淡的失望怎么回事。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生—”纪曜礼又叫住了他。   林生疑惑回头,纪曜礼说:“我今晚不会在外面过夜。”   林生讷讷地“噢”了一声,走远了还在回味,纪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在外面过夜,那是回家,还是……来剧组找他?   想着他的脸就红了,无论如何,纪总愿意和他交代这些,还是让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出来了以后,林生遇见从洗手间出来的穆南,后者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南刚准备说话,瞥见纪曜礼从林生化妆室里出来,径直上了助理给开了后门的汽车,离开了,脸又白了一分。   林生瞧着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迟疑道:“你没事吧?”   穆南有些犹豫:“林生,我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害了你。”   林生一脸懵,“哈?”   穆南顾及着他的心思,说得比较委婉:   “一开始我本着帮你拓宽人脉的心思,才将你和纪总牵线,那时我是真不知道他已有了结婚对象。我这人吧,你知道的,从读书的时候目的性就很明确,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还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但我也是有底线的,从不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事。室友几年,我们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我也不希望因为我害得你走了歪路……”   林生瞬间头大,这这这……看来穆南看到纪总的结婚戒指以后,以为自己成了第三者,甚至还内疚起来。这就很尴尬了,他又不好和穆南说,呃……实不相瞒我就是纪总的老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生的脸憋红了,最后憋出一句:“你放心,我做的事都是有分寸的。”   穆南抿着唇,话尽于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原本我该亲自谢谢纪总那天的相救,但我和他也不太熟,还是托你和他说一声我的感谢好了。”   林生颔首,“好。”   经过纪总的“特训”,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就好似转了锦鲤,罗导甚至连连赞了几句“非常好”,罗导私下还调侃林生,“光看镜头还以为你真恋上了我们家阿南,我心里还不是滋味了下。”   林生笑着连连摆手。   后面的效率极高,今天的拍摄任务提早完成了,监制招呼着大家一起下馆子,林生望了望还未全黑的天色,心里却有了别的主意。   和工作人员再三说着抱歉后,林生和壮壮道别,打了辆车回到乾厚里的家,上楼的时候,意外发现陶然家的门竟然开着?!   他惊喜地张望,“陶然你回来了?”   陶然和女朋友去泰国玩了大半个月,林生一直怪想念的。   正拿着扫帚除灰的陶然闻声连忙哒哒哒跑出来,和林生抱了个满怀,“小生生,好久不见。”   林生眼珠子一转,“你回来得正好,下午不忙吧?陪我出去转转。”   陶然挥了挥扫帚,“下午闲着呢,卫生刚好做完了。”   林生回去换了件黑色大衣,给自己抓了个造型,一身时尚地站在陶然面前,转了转车钥匙,“走吧。”   一分钟后,陶然坐在奢华的保时捷里面,摸了摸椅子上的真皮,咋舌道:   “你们纪总缺不缺儿子吗?已经二十二岁了的那种,我愿意过继到纪家的。”   林生摇头失笑,“安全带系好,我们去商场给纪总买份生日礼物。”   陶然下意识问道:“纪总要过生日了吗?”   林生发动汽车:“已经过了,但我还是想补个礼物。你帮我想想,不要太贵我买不起,要有些心意的。”   除开作品的片酬,薰霖每个月有给他发固定的底薪工资,以保证正常的生活开销,因此他手头还是有一点钱的。   纪曜礼给他的卡他一直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没有动用。再则给别人买礼物,哪有用别人钱的道理。   “这还真是个难题,纪总应该什么都不缺吧……”陶然琢磨着。   确实也把林生给难住了,两个人从商场一楼走到顶楼又回到一楼,硬是没想好送什么合适。   忽地,林生瞥到了一家店,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陶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忍不住拍手赞道:“妙啊。”   拿定主意,迅速包好,林生在陶然意味深长的笑脸中,红着脸出的店面。   “都搞定了,林生,你和纪总去过二人世界吧,我也要去接我曼曼下班了。”陶然说。   林生忙道:“我送你去啊!”   陶然摆了摆手,“曼曼公司就在附近,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林生只好点头,“那过两天请你吃饭。”   陶然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从包里掏出了个礼品盒,“这我从泰国特意给你和纪总带的新婚礼物。”   林生接了过来,“谢了。”准备回去再拆,顺手放到了给纪总买的礼品袋子里。   和陶然分开后,独自来到商场停车场,给安谦打了个电话:   “喂,安助理,您知道纪总今天在哪聚会吗……嗯,好,那个……能不能别告诉纪总,我想……给他个惊喜。”   看着安谦发来的会所地址,林生期待地前往。   没料到的是,却在进门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这家高级私人会所只接待VIP客户,非VIP客户一律不得入内。   他没有办法,只好再给安谦打了个电话。   靠谱的安助理,没让林生等两分钟,很快大,堂经理就亲自出来迎接他,“今天左少爷他们为纪总庆生,包了整个顶楼……”   待电梯来到顶层的时候,林生叫住他,“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经理微笑欠身,乘着电梯离开。   林生看着走廊尽头的包厢门,拐弯走到一旁的洗手间,拨了个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嗯?”   林生紧张起来,“纪总,您能出来一下吗?”   半分钟后,纪曜礼边关上包厢门,边扯了扯衣领,走到洗手间这边的时候,蓦地怔住:   “林生你,怎么在这里?” 言语中透着欣喜。   林生忍不住傻笑了起来,双手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他,“给您送生日礼物来了。”   纪曜礼看着他手里的纸袋一愣,立马接过,“我能打开看看吗?”   林生没想到他会想着当场打开,局促起来,“要不您回去的时候自个再看……”   他越是这样说,纪曜礼越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顿了顿,他手里提着一块蓝色的布。   咳,是四角内裤。   林生憋着笑,“昨天不是给您拿错了嘛,这就陪您一条,这次我特意的给您挑了条最大号呢,再紧就说不过去了啊。”   哼,我林生生记仇得很。   纪曜礼的抓住这条内裤,看向他,神情危险,“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尺寸?”   林生眉眼都弯了起来,“哪敢啊,这是个超有心意礼物,全球就这一条呢,纪总您看,你看着屁股墩儿上面有个巴掌印子,是我的手印上去,店家说这油漆纯天然的不伤皮肤,独家定制的呢。”   纪曜礼的眼睛眯了眯,突然把林生抵在墙上,抬着他的下巴迫使看着自己:   “你在调戏我?”   林生这才发现纪总的表情微妙,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玩……玩得有点大了。   他干干笑了下,“哪……哪敢啊。”   纪曜礼无声望着他片刻,终是放过他,拿起袋子里的礼品盒,“这也是礼物吗?”   林生心想幸亏陶然有心,现在多个礼物补救,纪总八成就会忘了刚才那调戏之仇,连忙点头:   “也是特意为您买的呢~”   纪曜礼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花里胡哨的塑料包装,一看就是针对出口的产品,上面写着金灿灿的四个字:   【神的香精】   林生想,应该是香水吧,不错不错。   纪曜礼也是这样想的,继续拆,待看到里面瓶子上新出现的字时,面上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林生心里忽然有点慌,垫脚想看到底是什么,哪想猛然间,纪曜礼再度欺身,把他死死地压到墙上,纪曜礼勾了勾唇:   “泰国神油?”   “质疑完老公的尺寸,又来质疑老公的能力?”   林生脸色大变,卧槽!这莫不会就是—在民间,和印度神油齐肩的,一夜七次的终极辅助产品!   纪曜礼捏着他的下颚,抵着他的额头:   “现在证明给你看看?”   林生心里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陶然你又搞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陶然C位助攻出道。   安谦:我不服,我觉得我安某人也应该在这拥有姓名!   车妮儿:兄dei,我说话了吗? 第24章   林生可怜兮兮地瞪着双大眼睛,双手用力抵着纪曜礼的胸:“老板,您听我说!”   纪曜礼瞧着他慌乱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窜上来的气也消散了些,凝眸看着他。   林生一脸生无可恋,“陶然,是陶然送的!他今天从泰国回来,给我们带的纪念品,我问都没问就收了,谁知道是这个啊!!”   纪曜礼挑眉,静下心来一想,这确实不像是林生会干的事。   林生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我这兄弟也是为了我们的婚姻和谐生活考虑,一片好心……我们把它压箱底不用就是。”   纪曜礼喜欢看他这紧张自己的样子,忽地玩味笑起来,“林生,我其实是一个比较通人情的老板,可以给咱们的合同加一些附加条款的。”   林生疑惑:“啊?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   纪曜礼一本正经:“考虑到你正年轻,时不时就会血气方刚一下,每天这么欲求不满地暗示我,我也不好视若无睹。”   林生鼻孔气大了,说了不是暗示不是暗示啊啊啊啊啊啊!   纪曜礼继续道:“……要不这样,你拍一部作品,一个作品达到多少票房,我就帮你纾解一次,是不是很划算?不用这东西也能包你满意。”   林生呲了呲牙,“不特么划算……”   看着他脸色由红转紫,小脑袋瓜子飞速脑补了几部动作大片的样子,纪曜礼觉得好笑的,逗也逗够了,他戳了下林生的额头:   “行了,吓唬你的。走吧,和我进去。”   林生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忽然扯了扯他,犹豫道:“纪总,我还是不进去了,我今天来就是给您个惊喜的,没提前打招呼就参加到您的生日聚会,会不会不太礼貌。”   纪曜礼摇头,“没事,都是很要好的关系。”   其实林生没打算进去,还有一个原因是联想到男人应酬时的特殊情况,不想看到纪总身边围着男男女女的样子。   直到他被纪曜礼带着走进去的时候,颇为意外,里面只有四位男性,再无闲杂人等,也没有烟酒满地的情况,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两好友的聚会。   他的心里跟着明快起来,看来纪总真的是私生活也极为让人舒服的。   坐在靠门最近沙发处的是一对情侣,穿着卫衣的可爱男生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手机游戏上,拥着他的衬衣男人看似在看他的屏幕,实则目光全落在可爱男生的脸上,神情宠溺。   推门声夺过了男人的注意力,瞧见纪曜礼进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位白净的男孩,瞬间认出他的身份,推了推怀里的男生,两人连忙起身。   左烨率先对林生笑着道了声:   “嫂子好。”   林生闹了个大红脸,怪不好意思的。   纪曜礼指了指左烨,“这位是腾锋集团的公子,左烨。”   林生忙道:“您好。”话音刚落,猛然想起:“腾锋集团……是不是咱们那个……”   “嗯。”纪曜礼接话,“《100天》里广告植入的腾锋直播正是腾锋集团旗下的产业,集团还派过职业主播给苏子涵做主播练习,便于他拍主播戏份时的发挥。”   林生点了点头,发现左烨身边的可爱男生正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男生长得很有亲和力,头上戴着运动发带,一脸朝气。   左烨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茸茸,你们俩年纪相仿,应该处得不错。”   林生还有些认生,茸茸却是自来熟的性子,由衷道:“曜礼哥,去哪里找的这么好看的美人嫂子,也太幸福了吧。”   夸得林生是越发不好意思,纪曜礼相反笑得别样开怀。   “瞧瞧,我就说老纪刚才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准是有什么好事,这就是林生吧?”本来在打台球的两个男人也围了过来。   说话的正是胖胖的那位,纪曜礼介绍这是老Q。老Q人如其名的丰满,长着一脸谐星样,向林生伸出手来。   旁边瘦高男人一头的爆炸卷发,打扮很有个性,臀部用力把老Q挤了开来,抢先握住林生的手:“接好运,希望今年我也能闪婚脱单。”   林生抽了抽嘴角。   纪曜礼无奈道:“这是卷毛,比较神经质,忍忍吧。”   老Q又把他挤开,“林生小朋友,既然你和他握手了,那就要和我握两下手啊,不能偏心的。”   左烨扶额,“这两人又杠上了。”   纪曜礼把他们的手全部拍开,“行了啊,吓到他以后不带来和你们玩了。”   林生觉得很新奇,可以看出他们和纪总的关系是真的很好,而他好像真正地走入到了纪曜礼的生活里,心里有种别样的满足。   纪曜礼摁了下客服铃,“你和茸茸一样,来的都比较晚,给你们点些东西吃吧。”   林生摸了下肚子,逛了几小时,还真有些饿了。   老Q和卷毛又开始唱歌,卷毛的嗓音其实挺好听的,老Q就专注于捣乱,一伙人看着他们俩闹,笑成一片。   茸茸点了份油炸小食拼盘,怕林生被冷落,主动让他尝尝,“我也有朋友是演员,看着他维持身材就觉得特别心疼,你吃吃这个杏鲍菇,外酥里嫩我每次来必点,热量相对较少。”   林生道了声谢,放下手中的酸菜鱼,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喂他吃这个的人也不错。   茸茸不爱吃洋葱圈,以为是鱿鱼圈咬了一口,五官都皱了起来,然后塞到了左烨嘴里,后者丝毫未见嫌弃,一个接一个地全部吃掉了。   咽下去后还把满是洋葱味的嘴巴大张,对着茸茸哈气,茸茸伸手捂他的嘴,两人闹作一团。   老Q拿着麦克风,满脸愤恨地张嘴唱道:“祝天下有情人都是亲兄弟……”   林生看着左烨二人,不知不觉停下了筷子。殊不知身边的纪曜礼也跟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羡慕他们?”纪曜礼忽然出声道。   林生吓了一跳,猛地摇头,“没有的。”   纪曜礼倾身到他耳边,“是他们该羡慕你,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点你不爱吃的东西。”   林生怔了怔,低头看了眼酸菜鱼,他确实爱吃酸酸的食物,这样一想,每一次出去点餐,几乎都是他自己爱吃的东西。他从来没有特意和纪曜礼说过,是纪曜礼细心观察,并且熟记于心。   他闷着头吃了口米饭,心里甜滋滋的,但没好意思说话。   卷毛把他们咬耳朵都看在眼里,翻了个白眼,的站在椅子上嚎这萧亚轩的歌:“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   老Q实在受不了了,把话筒往桌上一砸,对着卷毛道:   “兄弟,咱们搞点事吧。”   卷毛怪叫一声,“我觉得OK!”   然后两个人对视着嘿嘿一笑,结伴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手里神秘兮兮地拿着一个白色半球状的东西。   老Q拍了拍手掌,卷毛把音乐关了,“女士们,先生们!今晚聚会最高潮的时刻来临了—”   林生等人好奇地看过去,老Q清了清嗓子,微笑:“这玩意学名叫爱情的炼金石,俗名叫测谎仪,今夜我们组个坦白局。”   茸茸表示很感兴趣,嚷嚷着林生二人也靠近来玩。   卷毛叽里咕噜背过身去和老Q一合计,又转过身来:   “规则很简单,摇酒瓶子,瓶嘴指着的人提问,可以挑选在场的人回答,手放在测谎仪上,必须说真话,不是真话这个测谎仪会电击你,同时罚酒惩罚。不愿回答的问题,直接喝两杯酒。划重点:友谊第一,游戏第二,纯属娱乐。”   纪曜礼摸了摸林生的脑袋,“想玩吗?不想玩我们就不玩。”   林生心里有了想法,攥紧了衣服扣子,“要不……试试吧。”   纪曜礼没有异议。   老Q先把酒满上,不过其中有一个杯子倒的是果汁,“这杯是老纪的,他胃不好,咱们照顾一些。”   林生眉头微拧,看向纪曜礼,从前把栗子藏肚子里的时候,纪总说过自己胃不好,林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纪曜礼:“今天开心,喝点酒也没事。”   一帮人摆手,不同意,大家闹归闹,不会拿兄弟的身体开玩笑。纪曜礼看着林生担忧地抿紧嘴唇,只好随了大家的意思。   卷毛自告奋勇,当即摁住桌上的空啤酒瓶,“我先来转。”   除了靠在沙发上,一脸平淡的纪曜礼,其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啤酒瓶上,然后……瓶嘴指向了左烨。   老Q、卷毛、自家茸茸毫不遮掩地朝林生二人努嘴巴。   今晚这俩人才是重点“关照”对象。   左烨不负众望地指向纪曜礼,“请。”这才第一把,大家不好意思闹林生。   纪曜礼无奈地笑了笑,老实把手放上了测谎仪。   左烨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目前为止,交往过的人,有多少,暧昧的也算。”   “哇哦—”老Q吹了个口哨。   卷毛哈哈大笑,“一开始就玩这么大的,小心老纪等会回家被搓衣板伺候啊。”   林生面上装作不在意,耳朵往那头倾了倾,他也很想知道啊。   纪曜礼没有深想,看着林生,“就一个。”   林生和他对视了一秒就害羞地瞥开,两颊开始发烫,就一个的话,那是不是我……   “来来来,我们看看老纪说的是真是假!”   静待了半分钟,测谎仪亮绿灯,表示所言为真。   林生拿起玻璃杯捂在脸上,试图降温。   老Q和卷毛看着二人啧啧了老半天,茸茸悄悄拉着左烨,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问:   “你早知道,故意问的是不是?”   左烨笑了笑。   接着该左烨转酒瓶,轻轻一拨,瓶嘴停在了卷毛面前,后者嘿嘿一笑,望着林生:   “嫂子,对不住了,接招吧。”   林生有些紧张,把手放到测谎仪上,有些害怕,不知道被电击会不会很疼啊。   卷毛摸了摸下巴,“嫂子,你是喜欢老纪舌吻你,还是蜻蜓点水你?”   林生呆上一呆。   老Q憋笑拼命拍卷毛的肩,“你是个狼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左烨给茸茸剥了个橙子,后者笑眯眯地边看边吃。   纪曜礼挑了挑眉,目光也投在林生身上。   林生捂着嘴,想笑笑不出来,这问题真的……偏偏纪曜礼还一脸的期待,他挣扎着眼睛一闭:   “前面的。”   纪曜礼的眸色加深,老Q怪叫一声,卷毛装没听懂:   “前面的,前面的是啥?”   林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法式的。”   测谎仪很快就亮了绿灯,卷毛掩嘴,“看来真是喜欢得不行呢,亮灯好快。”   老Q冲纪曜礼做眼色,“知道了吗?老纪,嫂子喜欢啥样的,拿小本本记下来啊。”   纪曜礼声音低磁,“知道了。”   林生想原地蒸发!   下一轮的转酒瓶又开始了,可能今天是天要亡生生,瓶嘴竟然指向了老Q。   毫不意外地,老Q耸了耸肩,“嫂子嫂子,看过来。”   林生搓了搓头发,笑得生无可恋。   纪曜礼默默地看着林生,发现他和大家玩得挺开心的,便也由着他们闹,就是没想到老Q张嘴就来:   “嫂子,你觉得目前的性`生活,让你满意吗?”   林生一脸懵逼,这问题超纲了啊,没法回答!   纪曜礼扫了老Q一眼。   茸茸躲在左烨的怀里,“妈鸭,尺度好大。”   左烨捂着他的耳朵,“那就别听了。”   茸茸挣脱开,“可是超想听的。”   卷毛冲着他们二人翻了天大的个大白眼。   大家很显然并不知道林生二人是契约婚姻,既是契约婚姻,又何谈的性生活,林生的手拿起了一杯洋酒。   老Q等人有些同情地看向纪曜礼,可怜的老哥,看来性`生活不太和谐,人家嫂子不愿拂你的面子,选择了不回答。   林生利落地干了一杯,紧接着拿起第二杯,大家连忙制止,“嫂子喝一杯就可以了。”   纪曜礼则欲接过来,“我帮你喝。”   林生拍开他的手,不准他碰,冲其他人固执地摇了摇头,“规矩要守,不然多扫兴。”说完也一口闷了。   接连的两个爆炸性的问题,问得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喝两杯冰凉的酒,正好去去火气。   啤酒瓶今天就彻底和林生二人对上了,又转回了卷毛手里。卷毛掂了掂啤酒瓶,眼珠子一转:   “我把提问的机会让给老纪,因为是转让提问,我有指定权,如果老纪接受的话,指定回答者是嫂子。”   卷毛心想,兄弟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林生咬了咬嘴唇,啥时候冒出了个指定权了,哭。   纪曜礼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认真:“我今天下午在化妆室,对你做的举动,会不会让你为难。”   卷毛&老Q&左烨&茸茸:??????   “什么嘛……”   “做了什么?”   “妈哒你们说悄悄话!”   “我抗议!”   “我好奇死了!”   ……   林生的思绪光速跳到下午,纪曜礼同他试戏的时候,他跨坐在纪曜礼的身上,胸膛紧贴,亲密无间。   纪曜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催促。   林生慢慢把手放在测谎仪上,声音小到跟蚊子在嗡似的:   “没有。”   纪曜礼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舒心地微笑。   气氛忽然间变得燥热起来,老Q用手做扇子挥了挥,“发生了什么?”   卷毛捂着胸口,“好奇死爹了,白瞎我一个机会,竟然不告诉我们!”   左烨招呼着大家:“行了行了,人家小两口有点情趣还不行了?开始下一轮吧,曜礼你转酒瓶吧。”   纪曜礼拿起酒瓶,没有转,直接对准了林生。   茸茸笑着看看纪曜礼,又看看林生,觉得两个人相处真有意思。   老Q长叹一声,“公然作弊秀恩爱,无异于对单身狗的公开处刑。”   卷毛说:“来吧,嫂子,准备问谁?”   林生指了指纪曜礼,不好意思道:“问他。”   纪曜礼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罕见地心跳失序起来。   林生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抠着沙发:“纪总。”   纪曜礼:“嗯。”   林生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已经想好的问题,“您会为了不喜欢的人,豁出性命吗?”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觉得喉咙干渴,拿起果汁开始灌入嘴里。   林生的脸色泛白,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纪曜礼放下玻璃杯,轻哼笑道:“ 为了不喜欢的人……我疯了吗?”   林生蓦地抬头—   与此同时,测谎仪的绿灯亮起。 第25章   林生喉咙里冲上来一股激动之情, 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他觉得胸口忽然闷热起来,不敢再看纪曜礼,忍不住拿了一杯酒, 加了好几个冰块, 全部喂到肚子里,还欲继续喝的时候,被纪曜礼抬手挡了一下。   纪曜礼腕上的手表冰凉, 挨着林生的小臂, 激得后者心中的战栗不已。   好想靠得更近一些,林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思绪有些乱了。   老Q捂眼睛,“我怎么觉得这游戏越玩越虐狗了呢?”   卷毛也闷了口酒:“是啊, 冷冷的狗粮胡乱地往我脸上拍。”   左烨和茸茸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盈满了笑意。   二人的调侃闹得林生更是坐不住, 猛地捏了一把大腿,起身拿起酒瓶, “我们继续吧。”   然后酒瓶又转到了卷毛面前。   卷毛笑了:“我这么欧的吗?”抿着嘴向林生二人看去—   纪曜礼从果盘里拿了颗车厘子,喂到林生嘴边,后者却像吓了一跳似的,哆哆嗦嗦地伸手, “纪总……我自己来就好。”   纪曜礼的手绕开, 又坚持送到了他的嘴边。   林生红着脸, 飞快张嘴咬下, 腮帮子鼓鼓地咀嚼。   卷毛撇了撇嘴, 将目光投到老Q身上, “我老伙计,就是你了。”   老Q原本不大的眼睛,因为生气张大了一倍,MMP说好的统一战线呢,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看着卷毛阴险的笑,左烨和茸茸默契地摇头失笑,幸亏这俩人这些年一直单着,要是其中一方有了对象,怕是见不着这样热闹的景象,该少了多少乐趣。   卷毛挑眉:   “老Q,至今是处男吗?”   此话一出,左烨直接被口水呛住!!茸茸边笑边帮他抚背。   连纪曜礼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实在是太损了,这俩人。   林生没空笑话老Q,因为他的脑海里突然飘出了“处男鬼”三个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原来那天在医院不是做梦啊,纪总第二天真的带他去领证了。   老Q的脸红到发紫,瞪着卷毛:“你还有心思问我,那你是不是咧?”   卷毛一脸的坦然自若:“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不是你的,请你不要转移视线。”   左烨催促道:“快回答啊。”   老Q盯着测谎仪眯了眯眼,调整呼吸,“不是。”   半分钟过去,除了老Q的手指头动了动,测谎仪竟然没有反应。   茸茸疑惑:“不可能啊,明明开着在的。”   卷毛的脸色有些垮。   老Q洋洋得意,“证明我说的是真话,不好意思啊卷毛同志,又先你一步了,等你什么时候解决了第一次问题,咱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左烨奇怪:“那就算说的是真的,绿灯也应该亮啊。”   纪曜礼补刀:“会不会是没电了。”   老Q的声音拔高:“那我没被电击也是事实啊,得了你们别猜了,咱们赶紧进入下一轮吧!”   在老Q碰到酒瓶的时候—   “慢着!”卷毛出声,“刚才测谎仪可能卡住了,我们再来一次。”他微笑地把老Q的猪蹄摁到测谎仪上。   老Q说话开始结巴:   “什么卡住了……我看你在胡扯……”   “不敢再来一次?”卷毛挑衅道。   老Q嘴巴哆嗦了一下,气势很足:“来就来!”   卷毛又重复了一道问题,老Q咬着嘴唇答道:“不是!”   和刚才一样,并没有亮起绿灯,卷毛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盖到老Q的手背,大喝一声:“靠!明明电击了!你他妈哈哈哈哈哈哈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左烨他们笑作一团,捂着肚子,“差点被你唬过去了!”   纪曜礼皱眉笑道:“多大的人了,幼稚死你们。”   老Q气到嘴巴也跟着出气,颜面无存。卷毛揽了几杯酒,“喝喝喝!”   老Q红着脖子,“臭卷毛你敢不敢和我比比酒量,今夜我们两个人不醉不归!”   ……   纪曜礼摇了摇头,忽然发现林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了,他下意识转过头,发现林生面前摆了五六个空的玻璃杯,手里还捧着个喝了一半的玻璃杯,小口啄着酒。   他二话不说地夺过玻璃杯,林生哼哼两声不乐意欲抢,“纪总……”   纪曜礼看着他奶凶奶凶的样子,“你醉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还有问题要问您呢!”他撅着嘴巴。   纪曜礼当即起身,看了眼正在疯狂拼酒的老Q和卷毛,对左烨道:“你看着他们俩点,我先回去了。”   左烨看林生两眼有些迷蒙,点了点头,“曜礼你赶紧带嫂子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林生苦着脸,现在脑袋是一片浆糊,忘记了纪曜礼是谁,“茸茸,拉着我,别让他带走我。”他向茸茸伸长了手,语气哀求。   茸茸看着纪曜礼有些黑了的脸,扑哧笑了出来,“林生我们下次再见吧,拜拜~”   纪曜礼几乎是把林生扛在肩上,往外面拖,开始哼哼唧唧地假哭,没有眼泪的那种:“救命啊,非礼呐,强`暴小可爱了呜呜呜呜……”   搞得会所服务员看纪曜礼的神色都不对了,纪曜礼捏紧他的鼻子,“再喊,就地把你办了。”   林生觉得身边这个人力气好大哦,是说办就办绝不含糊的人啊,他害怕,用嘴吸着气,又呜呜两声示意自己会老实听话的。   纪曜礼这才放开了手,林生得以喘气,看着他想从自己口袋里拿车钥匙,用力一拍,“不许碰!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   纪曜礼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生哼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说!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他宝贝地抢回车钥匙。   本来被他折腾得头疼的纪曜礼,瞬间笑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林生奇怪嘟囔,“我说是我老公送……你谁啊你,你要我说我就得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纪曜礼自言自语,“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句老公,结果是你喝醉的时候……行吧,开我的车。”说着他又掏向自己的口袋。   结果没想到又被林生拦住,“不能酒驾!”   纪曜礼愣了愣,“我没喝酒。”   林生严肃地摇头,“不能酒驾!”   纪曜礼:“……”   林生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不要酒驾好不好?”   纪曜礼看着他抿着嘴巴求自己的样子,实在说不出一句不好。   男人撒娇起来,最为致命。   林生此时要再跟他嗲着调子天马行空起来,要他去峨眉山偷个猴子回来,他恐怕都会答应。   他无法,只好给安谦打个电话,让他开车库里其它的车来接。   等车的这一会儿,林生安静了些,可纪曜礼现在最怕他忽然安静起来……   林生正望在地上出神。   纪曜礼问:“在想什么?”   林生对他开心一笑,“纪总是不是要带我去吃麦辣鸡翅啊?”   纪曜礼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小子的思想跳跃之快,他快要跟不上了。   “这时候倒想起我是谁……你想吃?”他问。   林生拼命点头,“刚才看到茸茸吃,我就想吃了,可又怕会影响身材,我们大学的专业课老师超凶的,每周都要检察我们体重,重了一斤就要罚两百块钱。”   纪曜礼心里一疼,“那就去吃,没事的,我不罚你钱,吃胖了以后演喜剧相声去。”   林生:“!!那不行,我要做国民小鲜肉的,不吃了不吃了!!”   安谦把车开到会所门口的时候,看见路灯下,常年不苟言笑的自家老板,正满脸温柔地摸着男孩的头,男孩两颊上是醉态的红,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上了车后,纪曜礼当即要安谦开到就近的24小时炸鸡店,买了一盒炸鸡,外带可乐,全部交给林生,“来,今天做个快乐小神仙。”   林生眼睛都直了。   汽车行驶了两公里左右,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纪曜礼奇怪看向安谦。   林生也警惕起来:“这不是乾厚里啊!”   安谦会心一笑,恭敬道:“纪先生,我今天忙了一天现在还没歇息,属于疲劳驾驶,夜行加上疲劳架势是很危险的,为了您和林先生的安全考虑,来的路上,我为您二人预定了一间豪华房间,用作休息。祝您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纪曜礼看着安谦递过来房间卡片,挑了挑眉,“安排周到。”   “可是……”林生急了,还欲说话,纪曜礼已经夺过卡片,甩下一句:“安助理辛苦了,年终奖翻倍。”   拉着林生下了车。   去房间的一路上,林生脚下没力,还是靠纪曜礼拖着,嘴里不忘碎碎念:   “家里的草还没浇水呢,我不放心。”   纪曜礼:“你已经好几天没浇水了,不差这一天。”   “我忘记出来的时候关没关门了,我不放心。”   纪曜礼:“那破房子也没什么好被偷的。”   ……   二人来到了520房间,纪曜礼刷卡,“叮—”的一声,门开了。   林生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我不放心您……纪总,我可不是一盒麦辣鸡翅就可以收买的人。”   纪曜礼觉得好笑,“该不放心的是我吧,你要是又血气方刚,把我摁在床上想这样那样的,我是满足你还是不满足你?”   林生的脸更红了,动了动嘴唇准备反驳,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房内漫着暧昧红光,中心一个贝壳形状的大圆床,床的上方是软垂的帷幔,迎面扑来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薰,处处都告诉这他们这是一间,情侣套房!!!   纪曜礼:安谦你……真是越来越靠谱了。   门因为重力自动吸上,在二人身后哐当一声,林生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假哭:   “您心好脏。”   纪曜礼:?   林生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退:“果然,我把您当老板,您特么的竟然想上我!”   纪曜礼:“……” 第26章   林生是真喝醉了, 什么话都敢说。   纪曜礼试图为自己辩解两句:“你听我说……”   “什么都别说了!”林生打断他的话,然后绕过他,走到里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再说炸鸡就要冷了。”   纪曜礼:“……”   林生醉得糊里糊涂的, 吃东西不知道饱饿, 纪曜礼怕他撑着自己,打算只让他吃一半,于是一直盯着他。   面包屑都吃到嘴巴上了, 仍没有察觉。   纪曜礼从包装袋里拿出纸巾, 想要帮他擦嘴,没想到林生却是往后一躲,望着他的神色忽地戒备起来。   纪曜礼头都大了, 又来?看来是吃饱了。   林生吮着骨头,喊了他一声:   “纪总。”   纪曜礼:“嗯?”   林生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您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纪曜礼闻言愣住, 默默地观察他的神色,看上去和平时无异,是不是酒醒了?   刚才在会所里回答了自己的真心,他觉得自己应该和林生好好谈谈, 于是坐直了身子, “嗯。”   话音刚落, 林生把骨头往垃圾篓一扔, 忘记了手里有油, 揉了揉太阳穴, 然后诗歌朗诵般大喊了一句:   “啊!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纪曜礼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觉得自己刚才恐怕是脑子短路了,为什么会想要和一个喝醉了的人好好谈心。   他不顾林生挣扎,硬是拿纸巾擦了他的脸,也擦干净了他的手。放开的那一刻,林生猛地弹开,“可以了,为了保证我的人生安全,您和我之间请不要少于一米的距离,谢谢。”   纪曜礼忍住想把他摁在墙上顺毛的冲动,明明白天是他拿着有自己手掌印的内裤瞎调戏。   林生啧啧两声,双手背后像个老干部似地巡视房间,“咋还有秋千,现在的小情侣间这么的快活吗?”   唰地一下拉开柜子,“哇—”他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么多有意思的衣服。”   纪曜礼循声走了过来,望着柜子里的各式制服,皮带,装饰尾巴,喉咙干渴,这家酒店真的是有心了。   “我要穿这个大西几的,好好玩。”林生拿了一套狮子装,摆弄着上面的毛尾巴。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没有阻止。   紧跟着林生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懒得解扣子就直接开始扯,最后脱得只剩一件单衣,看得纪曜礼的腹部发热,“喂,不怕我突然色迷心窍吗?”   林生这才警觉,瞪了他一眼,转身过去换。   纪曜礼失笑,这傻子,转个身换有什么区别。   他只好坐到沙发上,低头拿出手机,点开新闻想要转开注意力,结果五分钟过去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好看吗?”林生忽然走近,他蓦地抬头。   这是柜子里肉露得最少的一件衣服,头上带着三角的耳朵,上身是白色衬衣,身后甩着一个尾巴,下面是毛乎乎背带裤,中间有个拉链是可以拉开的,一直能开到后背……   纪曜礼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狮子,倒像只迷糊的小橘猫。   这要是换作平时,林生定然羞涩到不行,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现下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催促他了一句:   “好看吗?”   纪曜礼眼睛都要挪不开了,“好看。”   被夸了的林生傻兮兮一笑,随即看着纪曜礼的神色,好似在说他无可救药,“瞧瞧,就知道你要被我迷得死死的。”   纪曜礼:“……”想狠狠地拽他的尾巴。   林生吃饱了也玩累了,啪嗒往床上一趟,床软绵绵地晃了一下,林生耳边还听到了液体流动声音,猛地坐起来:   “这……这床怎么回事?”   纪曜礼拿起床头的酒店册子,翻了翻,“说是水床,提升情侣情趣用的。”说着说着察觉到林生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他轻咳一声,无奈摊手,“这是安谦预定的,和我无关。”   林生不信,瘪了瘪嘴巴,“我害怕,我要报警。”同时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纪曜礼心头的一突,连忙跑过来,发现他输的是“10000”以后,松了口气,幸亏现在是个傻子。   林生举着电话觉得好累,所以点了免提,点了几个键,切换到了24小时的人工服务,小心瞧着身边那人的动静,对着话筒说道:“喂?我要报警。”   纪曜礼双手环胸,无动于衷。   客服小姐姐心里一慌,“请问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您打错电话了,请拨打11……”   “我不管!我就是要报警!”林生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客户小姐姐是听出来了,这位顾客不是喝醉了就是脑子不正常,耐着心道:   “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   林生气呼呼地,“我要控诉纪曜礼!”   被控诉的主人翁身子一歪,差点没站稳。   林生继续道:“他!他为了不做处男鬼,竟然把魔爪伸到了我的身上!你说是不是他是不是魔鬼!”   纪曜礼彻底没脾气了,这世上能把他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不多,林生绝对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   客服小姐姐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林生捂着话筒,“小姐姐,您快派人把他抓起来吧。”   客服小姐姐实在忍无可忍,“尊敬的移动客户,这里是电信的客服平台,如果您有任何疑问,请拨打移动的客户也就是10086咨询,谢谢。”   林生懵了,对哦,他是移动号。   纪曜礼实在没忍住笑弯了腰。   林生现下也意识到自己打错电话了,硬着头皮道:“可我家宽带是用的你们家电信的……”   客服小姐姐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林生有些尴尬地拿着手机,看向纪曜礼,“行吧,今天算你走运。”   纪曜礼见他眼睛眨啊眨的,看样子是困了,替他拉开被子,“睡吧?”想着先把这不省心的伺候睡着了,再去洗漱好了。   林生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把狮子耳朵尾巴全部取下。   纪曜礼随他一起上床的时候,他潜意识里,好像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纪曜礼给他掖被子的时候,他余光瞥到他手表下面有一圈黑色的东西。   他一下来了精神,“诶?这不是我的皮筋吗?”   纪曜礼真的累了,没有情感地应了声。   林生一脸狐疑,“您的癖好好奇怪,竟然私藏人家的皮筋,还给我。”   纪曜礼把手一缩,“不给。”   林生如临大敌,“天啊,瞧瞧你这可怕的占有欲,连皮筋都不放过。”   纪曜礼:“……”睁眼瞧着林生跟个小姑娘似的,把被子紧紧地环住胸口,看他像在看只大灰狼。   纪曜礼恨恨地起身,拿起枕头,“行,我睡沙发总可以了吧?”   林生盯着他在沙发上躺下,这才舒了口气,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纪总,告诉您,我的脑袋可不是面团捏的,不要想着先骗我,然后半夜爬上我的床,哼!”   纪曜礼单手枕着头,心想,我看你的脑袋确实不是面团捏的,是屎捏的。   林生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动一下,床跟着荡一下,觉得有意思,动来动去地晃,顺带着很应景的评价某人:   “老鸨子划船不用桨哟,全靠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几米外的沙发上,纪曜礼听得一清二楚,冷笑翻身面对着他,“能睡了吗?再闹我浪得你明早下不了床。“   林生连忙噤声,身子也老实了,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嘴里还咕哝了句:“真是上了贼船了。”   ……   林生在学校里养成了早起出早功的习惯,所以到了七点自然就醒了。   昨晚喝了太多酒,他的头好似有跟铁丝在连一样,搅着疼,他搓了下头发,半靠着坐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半开的衣柜,里面各种寓意之深的东西。   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再看到自己床头的狮子耳朵,他先是一怔,随即昨晚从会所出来以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袋。   !!!!!!!!!他僵硬地把脑袋转到沙发的方向……   沙发不小,但纪曜礼想要将脚伸直的话,还是颇为吃力的,一晚上歪着身子,腰酸背疼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听到林生那头有了动静,跟着睁开了眼睛。   二人无声对视了片刻。   林生软软地道了声:“纪总……”   纪曜礼没有理他。   林生在床上手足无措,良久,率先道:“我错了。”   纪曜礼面无表情地道:“魅力大不是你的错。”   林生想起昨夜自己豪情万丈的朗诵,脸红了。   他干干笑了两声,手脚并用爬下床,从自己脱掉的黑色大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千纸鹤的果味硬糖,上面的纸是blingbling的颜色。   这是上次在网上下单的儿时糖果,昨天刚好到了,昨出门的时候他抓了一把放在口袋里。   小步靠近:“纪总,呐~请您吃糖。”   “站住。”纪曜礼忽然出声,“我们之间的距离请不要少于一米,我怕我兽心大发。”   林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纪总,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纪曜礼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一晚上在想到什么吗?想我是不是成了电信公司的名人。”   林生捶了一下自己脑袋,发誓以后滴酒不沾。   他垂眸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抱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原来宿醉后是这样的感觉吗?好难受啊。”   纪曜礼听了连忙起身,紧张地看着他,结果发现这小崽子从胳膊缝里偷偷观察自己。   呵,原来是换战术了。   纪曜礼又靠了回去,闷闷道:   “疼着吧,我还气着,缓一会儿了再哄你。” 第27章   林生低落地“噢”了一声, “那您等会要记得哄我呀。”   他心事重重地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却被沙发上的纪曜礼一把扯了过去, 后者伸手轻揉他的太阳穴, 语气里带着责备,“要你昨晚贪杯。”   纪曜礼的手法力道刚好,瞬间让林生觉得好了不少, 听到这话,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睡前还喝了一大杯可乐,慌乱地捂住脸颊:   “我的脸是不是肿了?完蛋了,今天有拍摄……”   纪曜礼没好气道:   “是浪里个浪, 浪肿的。”   林生挠了挠脑袋,只知道嘿嘿嘿嘿傻笑。   与此同时, 房间门铃响了,纪曜礼起身开门, 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个托盘,对林生硬邦邦地道:   “知道你差不多这个点要起床,给你定了杯蜂蜜水,把它喝了, 缓解头痛的。”   林生连忙接了过来, 双手捧着, 小口啄着甜水, 并且小心翼翼观察着纪曜礼的神色, 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了, 纪总看上去被气得不轻。   是时候表演独门绝技了。   “纪总,我来考您一个世纪大难题吧?”他冲纪曜礼天真地歪着脑袋。   纪曜礼眯了眯眼,这娃儿的酒怕是还没有完全醒吧。   林生说:“有一天你的老婆和安助理一起开车去逛超市,中途安助理接到您的紧急电话后,离开去处理公务了,那么请问,车里还剩谁?”   纪曜礼看向他,“我的老婆为什么要和安谦那崽子逛超市,这个问题带颜色的啊。”   绿油油的。   林生愣了愣,轻咳两声,“这都不是重点,您能正儿八经地回答问题么?”:   纪曜礼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下意识说:   “老婆啊。”   林生捏了捏他的脸蛋,“诶,老公真聪明!”   房间内鸦雀无声,纪曜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生尴尬地搓了搓膀子,干笑哈哈,“是不是有点冷。”   纪曜礼撇过脑袋,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真是的,总拿喊老公当挡箭牌,问题是他偏偏就吃这套。   林生叹了口气,“看来不露点真招,是无法表现出我的诚意了。”   纪曜礼双手环胸,垂眸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林生卷起衬衣袖子,下身还穿着狮子毛茸茸的背带裤,“让我给您即兴表演一段Locking,合您心意的话,就原谅生生吧~”   纪曜礼知道街舞的Locking一种,瞬间来了兴趣,他第一次知道林生除了演戏和耍酒疯以外还有别的才能。   林生嘴里喊着拍子,跟着手腕和手臂开始灵活旋转,然后动作会在一瞬间突然定格。   原以为林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办法,硬凑出的才艺搏他一笑,没想到竟然跳得极好,肢体的协调性超高。   林生也注意到了纪曜礼看得入神,得意一笑,“本科的时候我在学校专业第一可不是吹的,跳舞唱歌都会一点,牛吧?”   说着来了个高难度的动作,跳跃的同时劈了个叉—   “呲拉一声”,这背带裤的裤裆部位,本来就是从腹部到背部延伸的一长条拉链,现下因为这个动作一拉到底,直接开了裆。   纪曜礼:“……”   哦,这人还有一个才艺,是耍流氓。   林生连忙捂住重要部位,脸胀得通红,“还好还好,穿了您送的秋裤,不然就走了光!”   纪曜礼抹了抹嘴唇:“你要是里面没穿裤子,我估计瞬间就原谅你了。”   林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红到生烟,“这……这都是失误。”   纪曜礼挥了挥手,“行了,收拾一下,回家吧。”   林生怔了下,赶紧脱衣服,胡乱捡起衣服往身上套,“我得去剧组的。”   纪曜礼说:“公司派了一个新的女演员饰演新漪的角色,早晨已经去剧组磨合江边的那场戏了,那边拍摄危险,早晨没你的戏份就不要去了。”   “哦哦。”林生想起上次在江边发生的意外,仍心有余悸,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昨天安谦夜里特意去会所门口将林生的白色保时捷开来了,是以二人退房出来以后,在酒店门口一眼就看见了。   纵然纪曜礼还在气头上,还是给林生开了车门,检查林生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路上,林生从“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唉呀妈呀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唱到“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身边的人依旧没有搭腔。   真让人着急呀。   林生的语调欢快,“纪总,我再考您一个全宇宙最难答的问题好了。”   也不管纪曜礼答不答应,他问:“您知道一周里,我最喜欢哪一天吗?”   纪曜礼心里一乐,面上不动声色,“别说是我在的每一天。”   林生长长地“噫~~”了声,“纪总您好自恋啊。”   纪曜礼的脸黑了一寸,“那是什么?”   “是和我聊天~”林生一脸的期待。   纪曜礼连嘴巴都不想张开了。   车厢内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林生抿嘴思索了一下,忽然捂住耳朵,大声道:“纪总,您能不能别说话了?!”   纪曜礼打方向盘的手一顿,“我刚没说话吧。”   林生一脸的震惊:“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   纪曜礼:……演,你给我继续演。   汽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林生的音调发软:   “纪总,您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   林生意外没有接话,瞬间老实地缩在那。   纪曜礼心头一跳,难道话说重了?其实一开始是真气得要命,但看见他和自己皮的时候,哪还有半点脾气。   但教训还是要有的,不然他不长记性,这才一直冷着他。   “那个……”纪曜礼忍不住出声。   林生也跟着说话,“我刚才问您什么来着?”   纪曜礼愣了下,“您能不能原谅我?”   林生调皮一笑,“好啊,我原谅你啦。”   纪曜礼:“……都是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陶然啊,他追女朋友的时候老不要脸了,我这都是耳濡目染。”林生二话不说地出卖了多年好友。   ……   回到乾厚里,林生进门,路过阳台上他养的那颗仙人掌,昨晚还吵着给它浇水,现下忘得一干二净。   纪曜礼一回到家,拿着干净的睡衣就去了浴室洗澡。   林生坐到床上啃起了大拇指指甲,男人到底该怎么哄男人啊?   男人一般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要不等会让纪总出来打他一拳头,出出气,所有恩怨一拍两散如何?   听着浴室的水声好像停了,纪总快出来了。   林生也埋到衣柜里找自己的换洗衣服,浴室门被打开,男人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来,停在他身边:   “林生,我想过了,鉴于对你个人的安全考虑,我们今后还是分床睡好了。”   林生:???   说着纪曜礼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塞到他的怀里,“沙发是你的家,请你去爱它。”   “我困了。”说着把林生推着走,无情地关上卧室门。   林生一脸懵逼,下意识喊道:“等等等等,我的珊瑚绒毛毛袜还没有拿呢!”   房内没有反应。   林生呲了呲牙,这是塑料夫妻情吗?   他鼓了鼓嘴巴,对着房门竖了个中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一次……”   “咔—”门忽然由内而外地打开了。   纪曜礼一身沐浴露的香气,冲他挑眉,“不然你怎样?”   林生赶紧收回中指,换上热情的微笑,“见一次喜欢一次呐。”   纪曜礼冷哼一声,接着手上抛出一个东西,林生跳起接住,抽了抽嘴角,是他史努比图案的毛毛袜。   门再次冰冷地关上。   哇,林生忍不住心里感叹,纪总今天是纪青天啊,铁面无私。   软的不行,逼爷来硬的。   林生先去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整个人总算精神了不少。   出浴室后的第一件事,他把家里所有的盘子全部藏了起来,只留了一个吃饭的小碗。   第二件事,把家里的wifi密码改了。   然后就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茸茸主持的电竞赛事,昨晚和茸茸相见恨晚,聊了好多,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位游戏大神,做主播的,后来转做主持人。   茸茸是带动气氛的老手,整个赛事有趣又精彩,他乐得闷声大笑。   竭力没让自己出一点声音,就好像不在家一样,然后隔一段时间看一下头顶的时钟。   终于,三个小时后,十二点零五分,纪曜礼拉开门出来了。   林生戴着耳机,脸都没抬,望着手机一脸笑容。   纪曜礼蹙眉,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是在玩?分床睡还这么开心?   他也没主动找林生说话,有些饿了,准备做些东西吃。家里虽然不大,但两个人都忙,他有雇家政阿姨,也会帮忙买菜。   菜都是新鲜的,可……他把所有橱柜翻了个底朝天,盘子去哪了?他也知道自己吃饭的毛病多,做饭要用无数个碗,沾了油的碗绝不能在盛别的菜。可现下只有一个碗,他真的做不下去,就算做出来了也吃不下口。   他转身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呵呵一笑,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林生知道纪曜礼在看自己,嘴角一翘,装不知道。   纪曜礼心想,我做不了饭我还能点外卖,当即拿出手机,结果上面显示WIFI连接失败。   乾厚里是个旧小区,信号问题一直是个大难题,回到家基本等于没信号,电话短信功能成了摆设,全靠WIFI支撑,结果今天WIFI怎么还出毛病了?   他打开手机网络设置,弹出:“密码错误”的提示框。   他凭着记忆输了一道,依旧密码错误。   猛地抬头看向林生,原来是在这里等他呢?现下不仅定不了外卖,连安谦也联系不上了。   林生依旧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一脸无害。   得了,我不吃了。纪曜礼这样想着,进了房间。   林生硬是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小时,这才锁起手机,来到厨房冰箱前,踮脚把藏在冰箱上面的,家里最后一包方便面给找了出来。   他哼着小曲,把泡面拆开放在锅里,撒调料包,故意没开抽油烟机,让味道窜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还要用手扇扇,大声道:   “好香啊!!!”   回到卧室的纪曜礼,没办法办公,也不愿意低头,只好抽了本时间管理的书看,一个小时过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突然,从门缝里闯入了致命的香气。   他大恼,怎么把泡面给忘记了。   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听到林生自娱自乐的小调,“泡面记得加蛋,爱我记得走心。”   “加个火腿~”   “加个海苔~”   林生拆开包装袋:“加个芝士~”   与此同时,听到卧室门被人用力地打开,他顿了顿,无声地等待着。   身后的人也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林生冲洗筷子,自言自语道:“出锅啦。”   耳边幽幽传来一句:“喂。”   林生连忙转头,对纪曜礼灿烂一笑,“诶,泡面需要三分钟,泡我只需要一个字,喂。”   纪曜礼愣住,彻底败下阵来。   林生给纪曜礼舀了一大半锅面,淋了汤汁,放到桌上,自己就着锅吃,香香地吸溜一口。   纪曜礼实在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坐下来先喝了口汤—   !!!就是这个味,为什么自己吃的时候就没这么好吃呢?   林生把用筷子衔了一张海苔,放在嘴里,面部狰狞地鼓捣了下,然后道了声:   “纪总。”   纪曜礼闻言抬头,看到林生咧嘴一笑,半个门牙上贴着海苔,就像门牙掉了的老爷爷,傻里傻气的。   他也实在忍不住低头失笑。   “纪总,您也贴着玩一下吧。”   “我不。”   “来嘛来嘛……”   林生凑近他,故意丑给他看,纪曜礼用手挡,两人闹来闹去。   林生先吃完,擦了擦嘴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纪曜礼很快也停了筷子,连带着汤也喝完了,吃得干干净净,正在喝矿泉水润喉。   “纪总。”林生又叫了他一声。   纪曜礼:“嗯?”   林生晃了晃手机,“我把WIFI密码改回来了,您再连着试试。”   纪曜礼拿起桌上的手机,摁了两下,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林生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眼神一滞,“怎么啦?密码还是不对吗?”   纪曜礼看到WIFI名称变了,变成了很长的一段话,在邻居的十几个WIFI里变得尤为显眼—   【我是可爱的小男孩,您是可爱。】   纪曜礼忽然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倾身捉住林生的手腕,把他往卧室里带。   林生没有反应过来,“纪总您……您这是干什么,碗还没洗呢……嗷!”   纪曜礼把他掼到床上,然后压在他的身侧。   林生吓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纪曜礼却把脑袋窝在他的脖颈处,喃喃道:“睡一下。”   林生平躺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挣扎着想要起身,“我下午还有拍摄呢。”   “就睡一下,就一下。”纪曜礼把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您……您刚才不是睡过了吗?”林生问。   纪曜礼默了一会儿,“你不在,没怎么睡着。”   林生的心跟着身子一起软了下来,用脚勾着被子,盖到了两人的身上。   原以为身侧的人已经睡熟了,结果锁骨处感受到了纪曜礼说话喷出的热息: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再忘了我?”   林生张嘴,想要说话,纪曜礼固执地打断:“醉了也不行。”   “对不起。”林生由衷地道。   纪曜礼的手紧了紧,“我不爱听这些,给你一个小惩罚。”   林生双目瞪了瞪,又是令人瑟瑟发抖的惩罚。   接着他浑身一颤,感觉纪曜礼在他脖子处舔了一口。   纪曜礼仰头,吻住那处已经湿润了的地方,先是小咬了一口,令林生皱了皱眉。然后他用嘴唇轻轻吮吸着,慢慢上移。湿柔的唇里抵着舌尖,在林生软肉上挑逗打圈,林生不由得捏紧了被单。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好痒,待纪曜礼离开他的时候,他的左脖处已经有了一排红印,小小的,十分撩人,像几颗紧挨的草莓。 第28章   纪曜礼心里记着林生下午还有拍摄,明明只睡了十分钟, 但却好像睡了十个小时一样满足。   再次睁眼的时候, 发现身侧的林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出神。   纪曜礼眨了眨眼睛, 问:“在想什么?”   林生的嘴唇动了动, “在想我们二人的关系。”   纪曜礼伸手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想明白了没有?”   “没有。”林生老实说道。   二人是契约的开始,靠契约在维持,双方也不知道是谁先生出的情愫。他们的关系是雇佣,是朋友, 现在好像又快是爱人了, 那么将来会不会是亲人呢。   林生在这十分钟里, 想了很多。   纪曜礼放开拥住他的手, 半坐起来,靠在床背上, 小声自语道:“看来还是我太心急了。”   林生懵懵地抬头。   纪曜礼放柔了声音:“我的出现太及时了, 在你生活最落魄的时候, 给了你温暖, 让你下意识就对我产生了依赖之情,就连你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喜欢还是感恩。”   林生抿了会儿嘴唇,没有说话。   纪曜礼继续道:“但我不是,我一直在看着你,想着你,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意。可能你会想我这样的喜欢是不是暂时的, 会不会只有三年的期限。我觉得所有口头上的承诺其实都是在浪费口舌, 所以我不做。我想告诉你我的真心, 其实那份合同,在我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我就已经毁掉了。”   林生猛地看向他,“纪总……”   那么世间仅存的一份合同在林生的手上。   纪曜礼也看着他,“也就是说,这份婚姻的主动权全在于你,你要是不愿意继续,三年后就可以叫我滚蛋。”   林生忍不住被逗笑。   “不过我比较希望你见钱眼开,立志做一个煤老板娘。”纪曜礼说。   林生想了想,问出了心里的话,“您……是什么时候对我……”   纪曜礼笑了笑,“也许比你想的还要早。”   “那为什么是我呢?”林生刚和纪曜礼契约结婚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天下的男人女人不乏比他优秀的,为什么是他,不是别人。   纪曜礼闭了会儿眼睛,“这个你以后会知道。”   林生依旧是云里雾里的,缩在被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曜礼眉眼柔和,“无论是喜欢还是感恩,你不讨厌我就好,我想我该好好地追一追你。”   “都老夫老妻了……”林生的脸红了红。   纪曜礼坚持道:“我把它当作你这辈子的最后一份感情,我希望正常夫妻间该有的追求,热恋,新婚步骤你都能有。   “我不想你老了以后埋怨:啊你这个臭纪老头,当时几个影视资源和一栋破房子就把我哄到手了,便宜死你了,我要报警。”   纪曜礼尖着嗓音学着林生的强调,“小姐姐,快派人把他抓起来。”   林生鼓着腮帮子,恼羞成怒地在被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你不要再拿昨天酒店的事笑话我了!!”   纪曜礼闻言挑眉,“怎么,被追求者对追求者连’您’字都不用了?”   林生不好意思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整个鼻子都埋进去了。   然后被纪曜礼揪着衣领拉了出来,“透气,别把自己闷坏了。还有记得继续叫您,不然再请你吃草莓。”   林生想着刚才他在自己脖子那做的那事,耳朵也跟着红了,“哪有这样的,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纪曜礼说:“因为这样,你才是放在心上的。”   林生心头震动,忍不住绞了绞衣角,“噢”了声。   其实他还有一件比较担心并且迫在眉睫的问题,“那个……纪总,我还需要睡沙发吗?”   纪曜礼沉吟了一会儿,非常公式化地回答:“这个看你表现吧。”   林生不敢置信:“哪有您这样追人的啊!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说,只要我乖就给我买条街之类的啊!”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脸蛋,“逗你的,我没有自虐倾向,你睡在沙发上,我岂不是夜夜睡不着?”   林生心里被他这句话暖得化成了一滩水,轻哼了声。   “不过啊,”纪曜礼出声,“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猫薄荷,忍不住就想靠近吸一吸。不怕我晚上回归人类本性,日你?”   林生瞬间警觉,是啊,现在不比刚开始的正人君子纪总了,是一时兴起就要把他拉到大腿上蹂`躏的心黑纪总了。   现在看纪曜礼的眼神都觉得危险起来。   纪曜礼的喉咙发出低磁的笑声,“外面太阳正烈,日你不急于中午的,反正早晚都能日到。”   林生恨不得钻到枕头下面,啊啊啊啊啊啊魔鬼在身边啊。   ……   在壮壮打了十几个电话无果,差点从剧组冲到乾厚里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林生发来的消息:   “睡晚了,已在来的路上。”   壮壮火急火燎地在剧组大门口,左等右等,接到了林生,连忙道:“生哥,今天子涵哥也来了,我看了下今天拍摄任务挺重的,您可总算来了,罗导都催了好几道了,您睡得也太沉了,电话也不接……”   然后声音在看到从驾驶室出来的纪曜礼时,戛然而止,然后话音一转,“如果和纪总在一起的话,那当然是极好的,我愿意打一百个电话,不碍事的,您睡好了吧?没睡好我去和罗导请个假。”   林生看着她硬变脸的样子好笑,拍了拍她的肩,对纪曜礼道:“您去忙工作吧,我进去了。”   纪曜礼却关上车门,“不急,我找苏子涵也有些事,同你一起进去。”   林生有些疑惑,纪总和苏子涵似乎并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往来,会是什么事?不过他并没有多问。纪曜礼刚一进剧组,就被罗茗拉住了,林生和他做了个换衣服的手势,和壮壮走向了化妆室。   瞧壮壮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林生安慰道:“没事的,你也是为了我好才多说了两句,纪总不会责怪你的。”   林生的安慰只起了鸡毛大点作用。   壮壮心想,您是不知道自己在纪总心目中的份量。当时她应聘可是经过两轮笔试,三轮面试的。从服装搭配,到人际交往,考到了营养餐制作,要不是她读书的时候就兴趣广泛,是没法从好几个老牌助理中脱颖而出,最后凭借强大亲和力取胜,才被选来当林生的助理,她的工资甚至比同级别助理高出好几倍,足可见公司对林生的重视。   化妆师见林生来了,连忙拿来了套黑色的连帽卫衣,黑色裤子,黑色运动鞋,“导演说先拍新夏得知妹妹溺水身亡,回到家参加妹妹葬礼的戏份,今天的戏份素颜就好,主要是给你唇部打点粉,还有眼袋化得憔悴一些,林老师您先把衣服换了吧。”   林生揪着自己衣领,一动不动。   他刚在家出门前,洗脸的时候顺便照了眼镜子,然后被吓了一大跳。   脖子上被纪曜礼欺负的地方,红印没消,反倒更深了,这人上辈子是狗转世的吧,怎么能把人啃成这样呢。   成心的,绝对是成心的。   他只好翻出家里领子最高的毛衣才能遮住。   “林老师?”化妆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林生尴尬笑笑,提议:“要不就把我这高龄毛衣穿卫衣里面吧,挺时尚的,我瞧韩剧里的男主角都这样穿。”   化妆师愣了愣,“恐怕不妥,高领毛衣在镜头里显得人没脖子,上镜不好看的,而且您演的失去奔丧的,要那么时尚干什么?”   林生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这时场务又过来催了一道,化妆师狐疑地看着他,等不及了,上手帮他脱毛衣,“林老师,赶紧的啊,没时间了。”   林生心里也急啊,一晃神就被化妆师把毛衣从头扯了出去,化妆师看着他脖子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创口贴,“您这是……”   林生张嘴就来:“被狗啃了。”   化妆师:“……”   末了,她问:“要不要去打狂犬育苗?”   林生笑了笑,没的回答。   林生想着等会一定要让壮壮给自己借个皮肤色的创口贴。   迅速解决好妆容,新夏的台词林生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边去往拍摄场地,边嘴里默念着台词。   壮壮帮他拿着水杯等杂物,和化妆师一起跟在身侧,新夏家的拍摄地不是搭的影棚,而是租用的一家民居,在十五楼,中式电梯房。   林生和壮壮刚站稳,电梯口就挤进了场记和打光的工作人员,相互客套问好。电梯们刚准备关上,一只白皙又胖乎乎的手伸了进来,“等一等!麻烦等一等!”   化妆师连忙摁了开门键,一个只有林生肩高的女孩子,披头散发,一身白裙,一脸苍白地走进来的电梯,后面跟着的人像是助理,帮她扯着裙角。   女孩子脸圆圆的,睫毛很翘,充满元气,冲大家甜甜地道了声:“谢谢。” 在看到林生的时候,开心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伸手:   “前辈!啊啊啊啊!我总算见到您了!!”   林生下意识伸手,握了握,被蹭了一手浅色粉底,看来身上是化过妆的。   眼看着女孩子都要激动出眼泪了,林生受宠若惊之余,不免头大,“打住,收!别把妆哭花了。”   女孩子连忙憋气,把眼泪生生又憋回去了。   林生往后退了退,对壮壮道:“这人是谁?”   壮壮同样小声回答:“公司新签的演员,还在读大学,就是替补来演新漪的,叫李东羽,据说是您的小迷妹。”   林生一脸诧异,他除了微博有五万粉丝,其中四万七千六都是自己买的僵尸粉以外,偶尔也有微博夸他好看的流水粉,第一次见到活的粉丝,还是同公司的后辈。   东羽小朋友一直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的,林生能感受到她由内而外的善意,没有掺任何假,于是也对她笑了笑,小朋友看上去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演成一个面带花痴笑容的遗体。   因着这个小插曲,电梯在一楼耽搁了一会儿,众人听到又有几个脚步走近的声音,索性再等一等。   结果没想到竟是纪曜礼和罗茗监制等人,大家连忙往电梯里站了站,林生和纪曜礼对视了一眼,二人默契地撇开脑袋。   东羽初入社会,还处于害怕老板的阶段,下意识往林生这头缩了缩。林生心安,公司这次招的人总算不是搞事精了。   电梯上行。   东羽乖乖地站在林生的左边,离偶像这么近令她精神亢奋,忽地眼神被林生脖子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创口贴吸引了,忍不住道:   “前辈,想不到您生活里是这么有童心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回头看林生,林生只好尬笑,瞪了眼纪曜礼的后背。   这创口贴是陶然女朋友买的,搬家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带到隔壁了,应个急而已。   “就是有个小角翘起来了,我帮您摁回去哈。”热心肠的东羽眼疾手快地捏住创口贴,林生根本来不及阻止!   东羽分明是想帮他摁回去的,结果这电梯一晃,她直接将创口贴撕了下来……   林生:!!!   东羽“啊”了一声,“抱歉不好意思,啊!前辈!您这里怎么伤得这么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此话又一出,林生再次成为电梯里的焦点,这次连纪曜礼都回头了。   林生根本就来不及把创口贴贴上去,一时间,电梯内的温度升温,所有人看着林生的表情暧昧不已。   只有年纪轻轻的东羽真的以为林生是受伤了,满脸的担忧。   林生单手摁住脖子,红着脸解释道:“就……蚊子咬了,咳这蚊子可真毒,哈哈,红了一片,我没事的大家不用担心啊。”   大家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在担心。   纪曜礼刚准备出生替他解围,就听见化妆师惊讶地说了句:“您刚还说是被狗啃了来着。”   林生:!!!   纪曜礼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林生冲化妆师挤眉弄眼,“刚才我和你开玩笑的呢。”   楼层一点点的增加,对林生来说仿佛度日如年。   终于,电梯“叮—”地一声,显示达到十五层。   导演看了眼纪曜礼,对林生笑道:“谁还没有年轻过呢,放宽心,我们都懂。”然后背着手出去了。   林生:???   监制语重心长的道:“业余生活还是要节制啊,瞧你的眼袋都要跨到下巴了,身体要紧。”也跟着走了。   林生:???这是化的妆好吗?   东羽小朋友仍为林生揪心,说了一嘴的大实话,“这大冬天哪来的蚊子啊,前辈,您还是抽空去医院看看吧……唔唔唔。”   话说到一半被助理捂住嘴巴,强行带走了。   林生捏拳,刚才纯当他放了个屁,新来的小朋友忒能搞事情。   场记小姐姐做了个鬼脸,也小碎步出去了。   化妆师一副被欺骗了的神情,黯然伤神地离开。   林生脑子里全是无语的省略号。   壮壮左看看纪曜礼,又看看林生的脖子,知道这是前者的杰作,思绪一转,放出一道彩虹屁:“瞧这伤口,伤得实在是太有艺术感了,我可能真是单身太久了,看个伤口都觉得是心形的形状呢!”   林生难为情,把她也推远了,“你也滚滚滚。”   一时间耳边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雨欲来的纪曜礼,林生闷着头走在人群的最后头,听纪曜礼的脚步声,离他很近。   临近拍摄地,楼房走道空间狭小,拍摄仪器极为站地,人员走来走去很是混乱。   忽地,林生察觉到手腕被人捉住,然后被护在怀里,飞快地走着,然后带进了安全通道。   林生被纪曜礼抵在墙上,后者指腹一下又一下地划过那块小草莓,激起林生忍不住战栗。   说话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纪总……”   纪曜礼低低笑起来,“狗啃的?”   林生露出八颗牙齿的假笑,“我逗人化妆师玩呢,您,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已经放在心上了,怎么办?”纪曜礼捏住他的下巴。   他凝眸看着林生,语气有些生硬,林生以为他真生气了,抬头看着他,“您说怎么办……”   纪曜礼捏着他下巴的手用力,“啃回来。”   林生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结结巴巴的,“啃……啃回来?”   纪曜礼撞了一下他的脑袋,意在催促。   林生母胎单身至今,从未主动与人亲昵过,他哪里敢啊,这人真的是欺人太甚!!   可是他也不敢直接拒绝纪曜礼,只好声音小小地说:“我不会。”   “那我教你。”纪曜礼忽地靠近,林生的瞳孔猛缩,“怎么教……”   余下的话被淹没在里纪曜礼充满掠夺气息的吻里,他含住林生的下嘴唇,牙齿轻轻刮蹭他柔软的唇,用力吮吸过后,用舌尖温柔抚慰。   “只教一遍,应该没学会。”纪曜礼看着林生红红的脸蛋,唇角勾了勾,“再收一次学费。”   话音刚落,他把手托住他的脑袋,同时吮住他的上嘴唇,在唇珠上流连,痴迷纠缠他嘴里的香液,末了,轻柔一吻,松开林生。   林生羞赧得不行。   纪曜礼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管状的化妆品,通道里的光比较昏暗,林生勉强才看清上面写着“遮瑕膏”三个字。   随即精神一振。   纪曜礼:“刚才是准备上了电梯就给你用的,谁知道你忍不住到处炫耀你的草莓,这么喜欢,嗯?”   提起这个林生就来气,“您才喜欢!”抬手就想把遮瑕膏抢过来,却被纪曜礼躲开了,他说: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边帮我种,我边帮你涂。”   林生咬着牙瞪他。   纪曜礼单手解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向左下一指,“在心口的地方种。”   “您不要太过分了!”林生的脸像火在烧。   纪曜礼没有说话,举起拿着遮瑕膏的那只手,欲仍。   “我种我种!”林生心里一慌,眼睛紧紧闭上,把脑袋埋到他滚烫的胸口,纪曜礼的手收回来,拥着他。   林生直直接接地感受到了纪曜礼愈来愈快的心跳,脑海里回忆着他刚才的教学,生硬地照做。   纪曜礼的指腹再次摸到那个位置,带着遮瑕膏的润滑,撩拨着林生的心,后背竟浸出了汗意。   一分钟后,林生抬起脑袋,看着那浅浅的粉红印记,没好气地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纪曜礼闻言低头,林生趁机在这粉红印记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林生偷瞄着纪曜礼的神色,却连眉头都不见皱一下,也没推开他,他只好没趣地松开嘴。   纪曜礼失笑地伸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啊你。”   弯着腰,纪曜礼检查林生的红印有没有被遮住,唇角带着好看的弧度:“是我的错,下次我种下面一点。”   林生脚底发软,头崩溃抵墙,呜还有下次。   等一等,污力生生想,下面……哪儿? 第29章   “在想什么?”纪曜礼瞧着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定是又在瞎想些有的没的。   林生听了猛摇头, 同时脚步往后安全通道的门那退, “我……我去拍戏了。”   “等等。”   林生的脚下一个趔趄, 苦逼兮兮地回头, 您还有何指教。   纪曜礼忽然问道:“那天在酒店,你说你除了跳舞,唱歌也还不错吧?”   林生有些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不太行的嘿嘿, 我当时就那么一说。”   纪曜礼没有深究, “能唱就行。”他帮林生拉开门, “去吧。”   走廊里都是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员,林生很快就窜到了房间内, 被拿着本子的罗茗拦住。   罗茗打量着他的神色, 忍不住赞道:“妙啊, 化妆师今天得加鸡腿, 瞧这精神不振的样子,特别符合新夏这场戏的心境。”   林生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可不是,纪化妆师出马,一个顶俩。   主演配角到位,正式开拍—   新夏步伐沉重地走出电梯门, 迎接他的再也不是家里欢快摇尾巴的小狗, 而是门口笼着袖子站着的亲戚们, 神情悲痛,好几个还在擦拭眼睛。   看到他提着行李箱出现,脆弱的小姑甚至低声抽泣起来。   新夏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电话里听到新漪噩耗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混账在跟他开玩笑,把对方痛斥了一顿后,他也没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此时逼着他不得不信。   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根本就抬不起来,甚至想撒腿就跑。   林生经历过至亲的离世,还是两次,虽说多年过去,但他只要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去,心还是会像有根针一样在刺他,刺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很少想过去的事,尽力做到忘记,只顾着眼前,会开心许多。   此时新夏的姑爹围了过来,气愤那个叫瞿阳的主播路过时没有施救,让新漪丢了性命,其他邻里街坊七嘴八舌地附和,新夏的表情无波无澜,仿佛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我想先看看她。”   ……   林生有些恍惚,此情此景和当年的记忆有些重合,当时他正在读小学三年级,有一天放学,妈妈并没有来接他,而是舅舅接的。   一路上舅舅都在对他叹气,说他爸爸去世了,舅舅带他去见见爸爸。   虽然年幼,但他听别人说过,去世就是永远的离开他了,他不信。爸爸昨晚还帮他挤了牙膏,和他道过晚安的。   舅舅一直自言自语,说爸爸公司的投资人出了事蹲进了监狱,公司的资金链断了,爸爸一直在找新的投资方,但都失败了,心灰意冷喝了不少酒,酒驾回家的路上撞到了桥墩上,车毁人亡。   这是人祸,还是自己造成的,该怨谁?   林生被带回家的时候,亲戚边哭边骂爸爸,说他糊涂,就这样丢下母子二人走了。   妈妈躺在床上,发现他回来后,猛地将他抱在怀里,喉咙已经沙哑,浑身剧烈颤动,哭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了过去。   林生这才害怕,今后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了吗?   可是亲戚们都说错了,爸爸丢下他们母子二人走之余,还留了东西的,留下了一笔高额的债务。   爸爸在世时曾向银行借了大额的贷款,如果投资人没有出事,爸爸也还在,公司正常运作是没有任何经济问题的,可是没有如果。   公司、房产、妈妈的珠宝首饰、家里的车全部都被拿去抵押,可还是剩下一笔不小的款项。老一辈的亲人已经过世没有人能帮衬,亲戚装聋,舅舅个人能力有限,除了慰问什么也帮不上,还被舅妈命令不许再多和他们母子来往。   几乎是一夜之间,林生从一个富家小少爷,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可怜虫。   他和妈妈搬到一处小一点的公寓,妈妈不再是令人羡慕的阔太太,甚至得亲自早出晚归地工作,才能勉强维持林生的学业,债务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最后压得女人的心脏病复发,也跟着爸爸去了。   法院把舅舅判做林生的监护人,就这样,林生一纸房契,住进了蔡家。   ……   纪曜礼站在拍摄区外,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夏颤巍巍地走向灵堂,旁边是倚在新父身上痛哭的新母,一时间灵堂内哭声不断,新夏仿佛听不见般,把手伸向了遗体上的白布。   看到脸色惨白的新漪,歪头躺在硬板上,新夏再也承受不住,跌坐到地上,眼眶红得欲滴血。   这时,纪曜礼身边走来了一人,同他并肩看着拍摄区内的一切,又回头看了眼纪曜礼因高度紧张而握紧的拳头,轻声道:   “您在想什么?”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忽然间想明白林生喝醉那夜,为什么一直拉着我,求我不要酒驾了。我当时忘了,他爸爸就是酒驾走的。”   半年前,纪曜礼曾派人调查过林生,差不多知道了林裕康改名林生前后的所有事情。   安谦心头一叹,问:“既然您这么心疼,为什么当初还执意要林先生接这部戏,本子都是您事先看过,可以避免这些情况发生的。”   纪曜礼默了一阵,“当时你侧面从他亲戚口中了解他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评价他的,还记得吗?”   安谦颔首,“说林先生没心没肺,林父林母走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是个不讲感情又自私的人。”   纪曜礼轻嘲地呵了声。   “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他看着场内,新夏望着新漪的遗体,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淌满了整张脸。   纪曜礼说:“爸爸走的时候,他不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不能哭,他需要成熟起来,做妈妈的依靠。后来妈妈走的时候,他没必要哭了,哭给谁看啊,这世上已经没有在乎他眼泪的人了。   “那就让他好好哭一下吧。”   新夏发现新漪身边放着一个纸箱,箱子底部标着派出所的名称,里面放着手机等进水了的遗物,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是新漪吵着找他要钱买的一个护肤品。   瞬间泣不成声,跪趴在新父新母的膝盖上,痛哭流涕。   纪曜礼的眼睛跟着湿润了些,“你说那个时候我要是在他身边,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   安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您别自责了,当时您的情况也不好,说不定还帮倒忙了。”   纪曜礼闻言心头的难过消散了些,觑了眼他,“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   这场奔丧镜头,罗导采用的是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由于林生的发挥超常,竟然一条就过了,罗茗兴奋地喊了声“卡!”   配角们连忙擦眼泪的擦眼泪,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只有林生还跪在地上,手撑在椅子上,捂面,压抑地抽噎,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呜咽声却还是引起了现场不少人的回头。   壮壮连忙拿着羽绒服上前,披到林生的肩上,轻哄似地拍着他的背,“好了,结束了,生哥。”   “我,我没事的。”林生的鼻音很重,说话都不成声,壮壮还欲再说话,林生拢了拢羽绒服,飞快地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安谦对纪曜礼道:“要不我去疏散一下,您去看看?”   纪曜礼盯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会儿,“不了,给他一点时间吧。”   ……   林生怕耽误拍摄进程,把脸浸在冷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看镜子的时候,眼睛红肿,脸颊和鼻子也都红了,特别狼狈。   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好心情,林生拉开洗手间的门—   罗茗正站在外面,嘴里叼了根烟,周身是吞吐的白烟。   林生连忙立正,“导演,抱歉,刚才是我情绪没掌控好,让您看笑话了。”   “刚入这行,情绪做不到收放自如的演员,我见过不少,不会骂你的,别紧张。”罗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演员这一行业其实挺身不由己的,因为角色需要,开心的时候得逼着自己哭出来,不开心的时候吧,又得使劲儿笑出来,甚至难过的时候,都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哭闹。”   林生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罗茗用脚底把烟踩灭了,又拾起,“都说一个演员如果演什么像什么,那他才真的称得上是一位演员。这句话说的是,要像那个人物,而不是像你自己。有空多琢磨琢磨。”   林生心里咀嚼着他这番话,有着不小的触动,道了声谢,“罗导,不过我可能得等下才能拍,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   “不急。”罗茗打断他的话,朝房间里的客厅一指,“纪总找你有事,你先去吧。”   林生猛地抬头,这才发现纪曜礼一直站在五步之遥外的地方,看着自己。   纪总竟然一直都没有走吗?那刚才他的哭戏,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纪曜礼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公司内部对你做了些安排,来听一下。”   林生愣了愣,然后快步走过去,跟着他走到沙发前,而苏子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手机。   发现他们的到来,连忙对纪曜礼礼貌笑笑,然后朝林生比了个大拇指,“刚才的那场戏真不错,换我来演都未必能演出你这样的效果。”   林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过奖了。”   同时他一屁股想要往沙发上坐下,却被纪曜礼拉住,后者找安谦拿要了纸巾,然后亲自给他擦了擦,才让他坐下。   这房子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临时被用来拍摄,非拍摄区域也没人打扫,积了不少灰尘。   林生抿着的嘴,下意识看了眼苏子涵,后者怔了怔,撇开脑袋,装作没看见这一幕,安谦注意到林生的目光,立刻离开,让配角群演们稍稍回避一下。   客厅只余几位调试仪器走不开制作人员,还有苏子涵那边的经纪人助理等。   纪曜礼给林生擦完位置,才随手给自己擦了下,落座后发现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只好把脏了的纸球捏在手里,对苏子涵道:   “这里环境有限,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直接切入主题。我们薰霖拿到了太阳卫视跨年晚会的一个节目名额,公司宣传部筹划出的方案是希望您和我们林生一起演唱一首歌曲,也算是给《100天》的上映提前做一个宣传。”   苏子涵心下了然,原来是为了合作的事。不过……他不作声色地看了一眼纪曜礼,这种合作太常见了,合作形式也很简单,不至于薰霖这样的集团老总亲自来和他谈吧?   林生则瞪大了双眼:什么?!!!跨年晚会可是直播啊,让他去唱歌?修音都来不及,真的能行吗?他觉得纪曜礼对他真的太有信心了,可他那嗓子……   但太阳卫视声誉极好,对从小就是看着太阳卫视的电视剧综艺节目长大的他,对这个卫视有着别样的情怀,要是能上一次这个卫视……   渴望令他暂时忘记了自己那蹩脚的嗓音,纪曜礼把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就知道他会喜欢,这才一直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个惊喜。   苏子涵沉吟了会儿,偏头对自己的经纪人问道:“大年三十那天我有没有档期?”   经纪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有是有的,但……”   苏子涵当即转头,对纪曜礼微笑,“可以,详细的策划方案发给我的经纪人吧,我们再进一步商量练习歌曲的时间。”   他的经纪人阻止不及时,满心恨铁不成钢,还准备要他压一压,把价格抬一抬再答应的。   纪曜礼对苏子涵的爽快也有些意外,原本打算无论他出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原则性的问题,都无条件答应的,现在倒省了不少的事。   一切事情有纪曜礼帮自己打理,林生倒不怎么关心这些了,眼睛无所事事的,一直盯着纪曜礼指尖的纸团,眼神随着纸团晃来晃去。   苏子涵笑道:“我和林生以前因为一些小事有个误会,正愁着找些机会和他缓和一下关系,这下机会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赶紧抓住的道理。”   林生瞥了他一眼,现下一想,以前自己确实和他有段时间关系还挺不错,要不是出了那事……   看他近些时日表现求和的心挺诚恳的,他心里的怨气算是彻底消散了,苏子涵的人品还是不错,做朋友也挺舒心的。   纪曜礼挑了挑眉毛,这种心里的滋味不太美妙啊,纵然他感觉得出来这二人之间的事肯定和情爱无关,但就是很不爽,非常不爽。   这种只有他们知道,他不知道的感觉。   林生看着那纸团在纪曜礼的指尖抖了抖,随时都有可能掉在地上的样子,心里好痒,于是对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想让他把纸巾给自己。   纪曜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朝自己的掌心努了努嘴巴。   然后……纪曜礼下意识地把纸团一扔,握住了林生的手,以十指紧扣的方式。   林生:“……”   苏子涵&经纪人&助理:(⊙_⊙)(⊙_⊙)(⊙_⊙)   整个客厅忽然间迷之安静了下来。   其他本来各做各事的人心有所感的回头:。。。。。。。   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眼睛应该往哪里放。   安谦清场回来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一诡异的情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连忙握拳放到嘴边,重重地咳了两声。   纪曜礼这才反应过来,瞳孔微张,刚才一时间心里不爽,只想把林生往怀里揉宣誓主权,看着手毫不犹豫地就牵了。   现下他淡淡地说了句:“手还挺嫩。”   林生额角抽着疼:“…………”搞什么呢兄弟?   苏子涵&经纪人&助理:?????????????这话他们怎么接?   其他人眨了眨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安谦心想又抽风了。   可不是吗?纪曜礼自己都这么觉得,他怎么就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几个呼吸之间,纪曜礼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哦,一时口误。我是想说手还挺凉。安谦,公司艺人的保暖问题关注一下,艺人的身体是公司的本钱,健康问题需始终放在第一位。”   安谦走近,特别配合地满脸认真地道了声“是”。   整个屋子这才得以喘了口气。   林生干干笑了两声,把手抽了出来。   纪曜礼弯腰捡起那个纸团,对苏子涵礼貌一笑:“那具体事宜,到时候会有我的助理与你的经纪人详谈,公司还有些事情,我先告辞了。”   苏子涵连忙起身,“我送送您。”   纪曜礼拦了拦,“无需客气,林生送吧,我恰好有些话要对他叮嘱。”   林生低着头起身,无视房间内试探的视线,跟着他走了出去,安谦刻意落在二人身后较远的位置。   走到电梯口,林生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前后都没有人,这才推了纪曜礼一把,急道:   “纪总!您刚干什么啊,人家都看见了!”   纪曜礼摸了摸鼻子,“一时情难自抑。”   见林生还是一脸担忧,他说:“看见就看见,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说着他倾身,蓦地靠近林生的脸,“让我瞧瞧,我们家小白兔的红眼睛好些了没。”   林生这下肯定他刚才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了,难为情地转开脑袋,却又被纪曜礼用手扳了回来。   纪曜礼捧着他脸颊,“林生,你应该知道,男人是很容易性`冲动的。每个男人冲动的点都不一样,有的人会因为别人的声音性`冲动,有的人会因为被摸了摸耳后根而性`冲动,而我的性`冲动在哪里,你知道吗?”   林生脸颊靠近他手掌的地方忍不住升温,在哪里?啊呸,他干嘛要知道这些……   纪曜礼额头与他相抵,“你一哭,我就想干你。”   林生的心跳瞬间满了一拍,啊。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说,以后不要再哭了。”   “要哭也只能当着我的面,知道吗?”   知道个屁!林生想,当着你面哭,等你干我吗?   ……   薰霖传媒很快将跨年演唱的策划案发给了苏子涵方,对方经纪人回复得很快,合同当即签订。   次日。   乾厚里开放小厨房内,纪曜礼穿着和林生逛超市买酱油送的围裙,优雅地冲洗着五谷杂粮。   安谦站在他身后,拿着平板连上了那名称令他齁得不行的WIFI,滑动了两下,逐条和纪曜礼汇报工作。   纪曜礼偶尔应上几句,手里剥着一颗颗桂圆,耐心去核。   安谦说话的声音一顿,看着纪曜礼忙碌的身影,抽了抽额角,纪先生就这样被林先生吃得死死的了。   他甚至已经能预料到多年后,纪先生的存折全部都握在林先生的手里,纪先生偷偷摸摸在插座里藏私房钱的样子了。   感情真的会这么让人痴狂吗,他脑子里划过这样的想法。   纪曜礼察觉到身后安静了,立马回头,“嗯?”   安谦连忙看向平板,毕恭毕敬道:   “还有就是,林先生和苏子涵先生的合作已经通过我们公司的微博官宣了,苏子涵方也转发确认了,网友评价非常之好,对林先生这一圈内新人十分好奇,加上我们公司公关部门的工作,除开我们官方的粉丝后援会,网络上已经自发地凝聚了不少野生粉丝,势头非常好。”   纪曜礼放下了心,颔首,随即将洗净的葡萄干也加到粥里,轻声道:“林生喜欢吃酸的。”   又抓了一大把红豆,“寓意着相思。”   安谦:……   他瞬间又脑补到了纪先生因为藏私房钱被林先生发现,痛打一顿的样子,可怜可怜。   纪曜礼忽然说道:“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在这一天喝腊八粥吗?”   安谦说了句废:“因为……今天是腊八节?”   纪曜礼说:“是为了感恩,感恩今年平安度过,感恩所有。”   安谦听得云里雾里的。   纪曜礼又问:“安谦,我一直以来,对你怎么样?”   安谦的心儿玲珑剔透得很,立刻反应过来,“那当然是极好的,我应该喝一碗您做的腊八粥,好好感恩您这些年来对我的栽培。”   纪曜礼开炉子烹煮,那勺子搅了搅,“那为什么,叫你调查的事一直没有后续了?”   安谦心头一跳,原来是为了那事,“那事真的很蹊跷,我没有懈怠一直在查的,可那件事背后许是有大人物在施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纪曜礼垂眸看着五谷在锅里沸腾,没有说话。   安谦对自己的办事效率一向有信心,现下也觉得自己拖拉了,咬咬牙,“您放心,近期内我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纪曜礼:“好。”   这时,安谦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公司发来的语音通话,纪先生您稍等。”   然后走到阳台,和电话那头说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   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犹豫再三道:   “纪先生,林先生那边出了点状况。”   纪曜礼当即看了过来,“怎么了?”   安谦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网友们正对林先生保持着高度关注的同时,娱乐圈小神仙这个博主忽然爆料,称林先生私生活混乱,被神秘金主包养,三观不正等一大堆黑料。”   纪曜礼知道这个叫娱乐圈小神仙的微博号,素来六亲不认,拼命三郎般地挖掘娱乐圈的幕后花边新闻,无论真假爆了再说,没有一点职业底线的。   纪曜礼直接被气笑了,“神秘金主?”   安谦点了点头,“是的,被拍到深夜出入酒店的照片,还有从豪车上下来的照片,甚至还有当街亲热的照片……”   “放屁!不可能是林生。”纪曜礼打断他的话。   安谦小声道:“我再三确认过,那照片里人肯定是林先生。”   纪曜礼闻言把铁勺往锅里一砸,“谁?神秘金主,能比我还有钱?”   安谦思考了一阵,“嗯。”   纪曜礼气得等大双眼,“什么豪车?比我车库里的科尼塞克还好?”   安谦艰难说是。   纪曜礼无言片刻,“能比我还帅?”   安谦捂脸,点了点头。   纪曜礼头冒青烟,“查!给我查,我要看看是哪个王八崽子赶挖老子的墙角!”   安谦抬手,想让他先消气,又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道:   “那个神秘金主是……您。”   某王八崽子当场石化,几秒后,拿起锅里的铁勺就往安谦脑袋上挖,安谦拔腿就跑—   纪曜礼咆哮:“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别只说一半!!!” 第30章   咕噜咕噜—   锅里的杂粮粥正在翻滚, 香气四溢,不过安谦却暗自擦了下额头冒出的汗。   纪曜礼拿着平板, 观看“娱乐圈小神仙”发的博文已经有一会儿了,从一开始的盛怒,到后面慢慢没了表情,安谦太了解纪曜礼了,知道他这是气极的表现。   小神仙公布出来的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隐蔽, 但还是能看清照片中的人确实就是林生, 而纪曜礼的脸,则是被故弄玄虚地马赛克遮住了, 然后被博主称为神秘金主。   一张照片,是纪曜礼把喝醉了的林生从会所给带出来时偷拍的, 林生仰着头,神态撒娇地和他在说话。另一张,是纪曜礼拽着林生去酒店的照片时偷拍的, 林生看着手里的一袋炸鸡,尤为开心, 但看上去像是在为即将的开房而兴奋。   最后一张照片, 是早晨, 二人从酒店面容憔悴地走出来, 看上去仿佛欢快了一夜的样子。   这几张照片摆在一起极为暧昧,还写了一段让网友浮想联翩的话, 说是这位新出道的小生看上去单纯, 实际上颇有手段和心计。相传《100天》的主演原本是Z姓演员, 林生为了拿到男一的角色,出卖肉体勾搭上了这位神秘金主,金主走出酒店时神情疲惫,瞧着床上功夫实在了得。看来娱乐圈又要出现一位新星了。   最后不忘拉着苏子涵炒波热度,原话是“不知道下一个身体被掏空的大佬会不会是我们的苏影帝呢,请拭目以待!”   这句话彻底引燃了苏子涵粉丝们的愤怒。苏子涵在圈内成名较早,粉丝基础深厚,加之前两年得了奖封了影帝,粉丝遍布各个年龄层次,基数之大,瞬间把#林生背后的神秘金主#这个话题炒上了热搜。   纪曜礼点开评论区,里面的戾气重得可怕:   【靠!哪里来的一百八十线跑龙套的,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我们哥哥一起拍戏了?】   【抱走哥哥,这位功夫了得·生,我们不约谢谢。】   【歪下楼,这个神秘金主的衣品和身材好像不错啊。】   【这里也歪一下,林生这双运动鞋好看啊,想种草有人知道什么型号吗?】   【强烈要求哥哥换个搭档,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看太阳卫视跨年节目的!!】   【我总觉得这个林生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辣鸡货色!我自闭了!】   ……   纪曜礼的脸色越看越黑。   他沉声道:“公司的公关都是吃白饭的吗?”   安谦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薰霖宣传部的语音通话。   部长这头也忙得焦头烂额,说是公司联系了平台高层,正在组织人员控评删博,只是对方明显是场有预谋的爆料,网络上出现了很多水军,甚至冒充苏子涵粉丝的名义,对林生进行言语上的攻击与污蔑,一波接着一波,言语也很会利用粉丝和网友的心理,一时半会儿没有阻挡住舆论的蔓延。   纪曜礼拍了一下安谦的肩膀,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刚准备接过来,纪曜礼忽然瞥到平板上忽然窜出来的一则热评:   “据圈内的朋友透露,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神秘金主的身份,可真是了不得啊啧啧啧。”   纪曜礼让安谦等一等,然后顺手点到这个博主的主页,发现是个刚刚注册的新号,一看就是专门用来爆料的小号,但因为刚刚的那一条发言,粉丝数已经窜到了五千多。   五分钟前刚发了条微博:   “大家应该知道薰霖传媒吧?薰霖半年前强势收购景华等几家公司,成为业界的领头公司,其影响力你们自己查查吧。我想你们不少的男神女神都是这个公司的艺人,林生也刚进这公司不久,你们算算时间,怎么进这公司的不用我再明说了吧?重点来了,这个神秘金主是薰霖的老总,姓纪。老总把资源都给这林生了,你们的男神女神的资源可就紧张了哦。”   此言一出,下面纷纷道这林生好“能耐”啊。   纪曜礼冷笑,自己何曾苛责过公司的其它艺人,资源素来都是能者多劳,因着艺人自身的定位和才能分配资源,甚至还公平地给每一位新签艺人出头的机会。这是不少竞争公司都没能做到的,他们薰霖做到了。   他为林生也只安排了一部电影和现场演唱活动,因为他根本就不舍得让林生太累。   评论里不少人就跟着和稀泥,什么都不清楚,就为自己的男神女神们抱不平。   不过……其中竟然还不乏好奇纪曜礼的真实样子,但网友们只在网上扒到了极少有关纪曜礼的信息,没有人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业界新秀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是如何有这样的财力和魄力掌管偌大一家传媒公司。   只知道他是海归,并且年少有为。   十分钟后,这个小号博主再度发博:   “还是我那圈内的朋友透露的消息,说这老总经常来剧组探班,她偷拍过,我要到照片了,发出来给你们看一下,过会儿就删【狗头】。”   纪曜礼发现那是一张他第一次去剧组,给林生送戒指时被偷拍的,送戒指的动作很隐蔽,自然没被拍进去,但二人挨得特别紧,袖子下面的手好像牵着在,暧昧又亲密。   实则公布他的照片,也是变相又上了条林生勾搭他的证据。   不过下面评论的画风倒让纪曜礼有些意想不到,满屏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竟然是这么帅老总啊啊啊啊!】   【天惹这大长腿啊啊啊啊啊啊林生也太幸福了吧啊啊啊!】   【沃德玛雅有点帅诶啊啊啊啊啊!】   ……   这个小号博主,看这楼歪得太厉害,赶紧又发了一条微博:   “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再上几张偷拍图吧,大家看我画圈圈的位置,这位纪总的无名指上有婚戒,林生的手上却没有,这说明什么?林生是插足了别人的婚姻啊!我那个圈内的朋友肯定这位纪总已经结婚了,#林生小三#没得跑了。”   【我靠?!当小三就太恶心了呃!!!】   【贵圈真乱,意料之中。】   【日哦!!我特么最见不得的就是第三者了,我实名黑这个叫林生的三。】   【其实……我也是在剧组打杂,事先声明大家不要私信我,特意用小号来说,怕惹事,这个纪总和林生绝对有什么,我亲眼看着他们手牵手,还是十指紧扣的那种!然后我和其他同事们也在聊这事嘛,竟然还有同事在剧组看到他们单独两人在安全通道待了至少一刻钟!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可Pia!】   (送你上去,大家快看!!来剧组的人现身说法了!!)   【!!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觉得林生眼熟了,有没有人觉得他的背影身影和周忆澜很像啊? 】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诶。)   (楼上的算我谢谢您们,不要把我们周哥哥掺和进来OK?)   【姐妹们,我还听说,这个纪总的老婆是个母老虎,知道林生的存在后,还去剧组手撕了他的,当时闹得很大,不过被纪总派人给把消息拦了下来!! 】   看到这里,安谦实在忍不住低骂了声:“艹,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谣言竟然传成这样,穿得您都有一个母老虎老婆了!”   苏子涵的粉丝们,战场又全部转移到这个微博下,大骂林生配不上他们的哥哥,疯狂要求太阳卫视更换歌手。   满屏的乌烟瘴气,纪曜礼退到微博首页,睫毛颤了颤,#林生小三#这个话题被顶到了热搜第二。   安谦的手机又响了,他低头看了眼视频通话显示,为难地看向纪曜礼,“是太阳卫视的编导打来的。”   纪曜礼默了一会儿,“等会再回他电话,就说演出照旧。”   安谦:“是。”   纪曜礼起身看粥,安谦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有些发怵,纪先生凡是都很讲究章法,做事稳重有条理,唯独在遇到和林先生有关的事上,半点道理也听不进去,他害怕纪先生一会儿冲动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思索着说点什么才能让他的怒意稍减一些。   纪曜礼把锅盖盖上,洗了手后,双手摁在料理台上,忽然道:   “这个娱乐圈小神仙,是老熟人了吧?”   安谦面色恨恨,“是的。”   早先,纪曜礼被传那方面不行,就是这个博主联合一些财经小道博主爆出来的,这个公司处处和纪曜礼对着干,敢招惹纪曜礼无非是因为有对家传媒公司在撑腰。   纪曜礼对那些消息根本就不在意,当初拿来说事,无非是怕林生觉得他急于结婚的理由不充足。   所以他一直放任这个八卦博主在背后嚼舌根,无非是苍蝇在嗡嗡乱叫管它做什么。   只是这次,这个博主竟然把手伸到了林生身上……   纪曜礼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闻了下粥溢出来的香甜,再睁开眼时,眼里带着狠决,“联系他所有造谣过的艺人名人,不接受任何和解赔偿,我倒要看看牢里的键盘敲起来,是不是还这样响亮。”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我要他永远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安谦原本就因为这个博主憋了一肚子的气,早就想解决他了,“好的。”   纪曜礼说:“这次的风波和这博主以往的小打小闹相比,倒不像一个人的手笔,更像是被当枪使了,给我查出背后的主使,往公司内部的人身上查。同时,半个小时内,我不想再看到热搜上有林生的名字。”   安谦心里瞬间有了怀疑的对象,瞧着他面上的冰霜,道了声:“明白。”   纪曜礼一动,安谦就连忙上前,把砧板上挂着的菜刀水果刀全部拿下来藏在身后,急匆匆道:“纪先生!您冷静点!”   纪曜礼:“……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纪曜礼伸手拿勺子舀了口粥,凉了会儿,放在嘴边尝了下,味道不错。   见安谦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纪曜礼喝了粥以后的心口热乎着,“放心,我不会乱来,毕竟……   “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   片场的工作人员仍沉浸在拍摄中,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发现网络上闹出的动荡—   新夏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阿赞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镜头。   “卡—”罗导喊了中场休息。   林生刚才那一动作用了技巧的,看似扇得穆南半张脸通红,实际上是掌心的粉末蹭上去的,再就是后期配音的工作了。   他对大家说着辛苦了,然后朝壮壮走去,腹部贴的暖宝宝都凉透了,连忙接过壮壮递来的热水袋捂手,边跺脚边嘶了口气,“这天越来越凉了,听说过几天还会下雪。”   他们所在的城市处于南方,下雪的机会不多,每年也就那么几天,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就化了,所以得计算着日子盼雪。   壮壮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林生的心情偏头看她。   壮壮勉强努了努嘴角,“没什么,脸冻得有些僵了而已。”   林生忙道:“那等会你就到保姆车里等我吧,不要在外面站着,别冻病了……”话说到一半,他发现自己手机还握在壮壮的手里。   与此同时,手机的屏幕亮起,上面闪着浮现了好多未读消息,他愣了愣,平日里手机很安静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找自己。   他对壮壮伸出手,“给我看看手机。”   壮壮把手机捏得死死的,扯开话题, “生哥,听说我们公司今年冬天集体组织滑雪,你要去吗?”   林生愣了下,“我可以去吗?”   “当然了!公司的艺人可以去的,一起去玩玩吧!”壮壮笑着说。   “好啊,如果那时候戏杀青了,我就去。”林生好久都没有出去旅游了,最近拍戏每天很累,能出去放松放松是最好的了。   他想起自己要拿手机,催促道:“手机手机,快给我看一下,不然等会儿喊拍摄了。”   壮壮默不作声地把手机往后面一背,另一只手放在鼻子边,“生哥,生哥,有纸巾吗?我好像流鼻涕了。”   林生顿了下,“纸巾不一般都是你拿着吗……”   壮壮抽了抽嘴角,然后扭着身子,“您帮我在羽绒服口袋拿一下。”   “噢,”林生不仅帮她拿了纸,还帮她叠好,递过去。   手没有伸回来,而是伸向手机,吓得壮壮连忙道了声,“不行!”   林生蹙着眉头,问:“什么不行?是……出什么事了吗?”   壮壮意识到他有所察觉,心里顿时慌了,结结巴地道:“是纪总,纪总他,要我……”   手心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壮壮吓了一跳,发现显示【每天都要多爱这人多一点哦】。   以往都要为爱情的恶臭心里狂呕一下,现在,壮壮如握到救命稻草般,把手机送到林生面前,很是激动,“是纪总说,要给你打电话,要我和你强调等他的电话。”   林生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没深思她漏洞百出的话,摁了绿色的键,这才注意到纪曜礼是发来的是facetime,他连忙左看右看,揣着手机走到角落里,冲视频里的人眨了眨眼睛:   “纪总。”   纪曜礼轻“嗯”了声,背景看上去还在家里,但正在穿西装外套,看上去正要出门。   男人拿着手机,林生从仰视的视角看过去,仍是帅的,睫毛根根分明,这么近的距离,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瑕疵,林生忍不住伸手想要伸手戳戳他的脸蛋。   纪曜礼看着他的手在屏幕指啊指的,奇怪道:“在干什么?”   林生惊了下,连忙收手,“没、没什么。”边说着,边观察着纪曜礼的神色,虽说看上去一切无常,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迟疑道:“您不开心吗?”   纪曜礼弯了弯唇角,“原本有点,看到你就好了。”   “工作上的事?”林生问。   纪曜礼没有回答,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心头跳了跳,“哭过?”   林生赶紧偏开头,“刚拍了场的去阿赞家捉奸在床的戏,然后闹分手了,气哭的,都是角色需要。”   纪曜礼这才心下松了松。   林生想起了刚才的戏,忽地冒了句,“纪总,您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对我。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您现在好像是对我死心塌地的,改天我老了身上起了褶子了……不对,也许还没到我老的时候,就出现别的陈生刘生王二麻子生,你会不会就变心了。”   纪曜礼看着他,没说话。   林生噘着嘴,“您怎么不说话了。”   纪曜礼:“我在想你是不是又喝假酒了。”   林生:“……”   纪曜礼忍不住笑道:“你还不是男人,迷糊起来连自己都骂。”   林生轻咳了两声,“请您理清一下自己的地位,您现在是在追我,是要把我捧到天上的。”   “行,满足你,晚上让你上天。”纪曜礼舔了舔下嘴唇。   林生有些懵。   纪曜礼眯了眯眼睛,“我说过,再看到你哭,就干你。晚上洗干净了,床上等我。”   林生下意识把手机的音量调小,脸红得像个番茄,声音小小的,“我不。”   “呵。”纪曜礼摸着下巴,“现在还会顶嘴了,胆儿肥了?”   林生把脑袋再偏向另一边,轻哼了声。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林生,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口头给的。”   林生闻言看向他,嘴唇刚动,就听到身后传来壮壮的声音:   “生哥,生哥,来尝尝的纪总送来的腊八粥,刚找人给你热了下,现在温度正好。”   林生看着饭盒下面压着的便当袋,是家里的。林生惊喜对着摄像头道:“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壮壮悄悄地离开。   纪曜礼颔首,“第一次做。”   林生拿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香软的糯米夹着入口即化的红豆,他又吃了一口,“好好吃,还甜甜的。”   “嗯,加了点蜂蜜。”   吃了几口热的,林生的身体瞬间暖和起来,心也跟着甜丝丝的,“谢谢纪总。”   纪曜礼看他吃的很香,跟着心里也痒了起来,“要是我在你身边,肯定就要你喂我一口了。”   “下次喂您。”林生嘴里塞着粥,笑眯眯地回答。   纪曜礼低笑了声,“行。”   “啊!”林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得愈发灿烂,“纪总呀,您知道吗?我也是有粉丝后援会的人啦,两千多个粉丝呢,厉害吧!哈哈哈哈实不相瞒以前我都是要陶然建个小号,装作我的粉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休息的时候,公司刚刚官宣他和苏子涵合作跨年演唱的消息,那时候偷偷看过网上对自己的评论,高兴坏了。   纪曜礼拆台,“当然知道了,这后援会是我让人给你组的。”   林生瞪着他。   纪曜礼笑了,“不过粉丝是慕你名而来的,我没给你买粉,真厉害啊。”像模像样地夸了夸。   夸得老敷衍了,但林生还是笑得很开心。   “其实,我有些后悔了。”纪曜礼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林生没听明白,“后悔什么?”   后悔应该把你好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什么星光大道,什么名利浮华,这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抵不过面前这个人红着的眼眶。   纪曜礼失笑,“这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人活着就是需要不断被人肯定嘛,有人需要自己,会更有意义的。”林生一直合不拢嘴。   忽地手机剧烈震动了一下,画面上方显示,陶然从微信里给他弹了个语音,连忙道:   “陶然好像找我有事,不聊了啊纪总。”   “不行。”纪曜礼说。   林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纪曜礼霸道地说:“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让他等着。”   林生拗不过他,只好说,“那我们什么时候结束视频啊?”   纪曜礼:“我说结束的时候。”   “可我等下还要拍戏的,没法一直视频啊。”林生说。   纪曜礼:“把手机放在角度合适的地方,我看着你拍戏,你不用管我。”   我不放心你。   林生一脸嫌弃,“纪总,这还在追我呢,就这么黏人,以后还得了,请您控制一下自己。”   “我不。”纪曜礼学着他的调调,耍赖皮。   我怕有人和你说些肮脏又不真实的话语,你又躲着哭了怎么办。   “行吧行吧,真拿您没办法。”林生无奈耸肩。   纪曜礼想,看着你,你要是哭了,我还能马上哄哄你。   林生身后忽然传来一群人的爆笑,他回头—   李东羽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因为摄影师们在补她的个人镜头,结果她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把盖在脸上的白布都给吹了起来,演了场诈尸。   林生瞅着,也跟着笑了起来,“纪总,公司这次招的小朋友太有意思了,简直就是剧组的活宝。”   纪曜礼咳了咳。   林生没注意,继续说着,“还是我的小迷妹,上一场休息的时候,她说要申请当我本地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说要每天在网上做我的脑残粉,哈哈哈哈哈哈也太逗了。”   纪曜礼重重地咳了咳。   林生说得起劲,“听说是我大学的后辈,在读书的时候看了我不少舞台剧作品,那时候就把我当偶像了,唉呀妈呀,我真是可爱又迷人啊……”   纪曜礼咳上加咳。   林生头也不回地说:“纪总,喉咙不舒服就多喝点热水。”   纪曜礼:……   ??到底该担心谁喜新厌旧???嗯? 第31章   纪曜礼在屏幕这头摸着下巴, 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公司新招的小朋友,“请”到办公室喝口热水。   他出了家门,在下楼梯,外面的天色渐嘿。   此时屏幕那头的场务正喊着开工,这场戏, 剧组租了整条街,正在清场。   林生连忙起身, 看了一下周边的设备,最后把手机横着靠在一个灯具上,问道:   “我把您放在这可以吗?”   纪曜礼瞧着这块视野够高, 也没什么闲杂人等遮挡视线, 点头, “可以, 你去吧。”   林生摇头失笑, 朝他挥了挥手, 做了个拜拜的口型, 然后转身往拍摄中央跑去,化妆师上前往他脸上扑着腮红, 道具组的小姑娘往他手里塞了个酒瓶,说:   “林老师,这里面装的都是白水, 您放心喝。”   “谢谢。”林生面上浅笑, 心里却有些犯迷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总觉得化妆师的和这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带着一种窥探的感觉……又好像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猛地抬头,身旁的摄影师灯光师却自然地低下头,一切又好像是他的想象。   然后和穆南对上视线,意外的是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穆南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   他下意识地想走过去,罗导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一起走来的还有苏子涵。   林生心里觉得奇了怪了,怎么苏子涵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同时眼里的神色还十分复杂。   林生下意识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茗刚才并没有休息,一直在研究下一场戏需要拍摄的镜头,自然也没时间摸手机,他工作的时候脾气古怪,也没人会专门过来和他说八卦,所以并不知道网络上关于林生的谣言。   他莫名其妙,“能有什么事?马上要开拍了,我来和你说下这场戏:瞿阳他家境本来就不太好,和父亲相依为命住在一间平房里。做主播刚刚有了名声,生活也有了点起色,却发生了新漪溺水的事,丢了工作,父亲被舆论还有心里的愧疚逼得离世,瞿阳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准备打开煤气自杀离世。   “而你呢,虽然和阿赞分手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到地下酒吧去看他,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出来在街上乱走,走到了几百米外的平房区,闻到了煤气味,瞬间清醒了,主动施救。你妹妹意外离世,情人出轨,临近毕业,毕业设计却一筹莫展,你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却没想到在见到瞿阳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比自己更难过,那种灵魂被碰撞的感觉,需要从你的眼睛里表达出来。”   林生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同时心里猜测着,苏子涵刚才那样表情,应该还是在被昨天纪曜礼摸手杀吓到了吧。   罗茗又叮嘱了苏子涵几句,坐到导演椅上,后者进了平房。   action—   林生往嘴里灌了大口“酒”,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打湿了衣衫,他也不在意,嘴里小声骂着阿赞,骂着骂着,眼眶就红了,吸了吸鼻子,脚下没注意,差点被路边的塑料瓶给绊倒,他大声地喊了句靠。   蹲下来临场发挥,指着塑料瓶威胁,说要报警。   在手机那头的纪曜礼,刚上汽车,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笑咧了嘴巴,这简直就是林生醉酒后的经典台词,林生演起醉汉来,说是本色出演也不夸张,表情和说话语气贼欠收拾,纪曜礼恨不得立刻穿过屏幕,然后……   盘他。   “把车窗摇起来吧,窗外太吵了,我都听不见林生说话了。”纪曜礼头也不抬地说。   安谦应了声,瘪了瘪嘴,把车窗全部关好。   纪曜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每次看他演戏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就是为演戏而生的,他是真心喜欢这份职业。”   安谦每每陪纪曜礼去剧组的时候,观看过不少次林生演戏,赞同道:“林生确实很有灵性。”   “我眼光真好。”纪曜礼自然接话。   安谦:“……”   “喝醉了还是这么可爱。”纪曜礼继续说。   安谦心里,不想听了怎么破。   他一本正经地说:“行车途中,请勿与司机交谈。”他怕他开着开着开吐了。   纪曜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   忽然皱眉道:“画面怎么卡住了?”   安谦打开车灯,“纪先生,隧道里信号不好。”   纪曜礼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汽车行进到隧道,他眉心拧得更深了,“这隧道多长?”   “隧道限速,至少要走五分钟吧,您忍忍。”   “开窗。”纪曜礼忽然说。   安谦“啊?”了声,愣愣地把纪曜礼那头的窗户打开,然后从后视镜看到—   他那往日威风八面的大老板,竟然把手机贴到窗边,四处晃,“诶,这里的信号不错,林生动了一下。”   “把他表情卡成这个猪样了,截图,等会发过去笑话他。”   “靠,又不动了,这隧道怎么又臭又长。”   安谦:“……”这个妻奴。   剧组这边。   林生踉踉跄跄地走到平房区,踩了一脚泥巴,满脸的嫌弃。   蓦地,他身形一顿,猛地看向其中一间紧闭门户的人家。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怎么有一股煤气味。”   “咚—”忽然一声响。   吓得林生一大跳,还以为是煤气坛子爆炸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节目组用的空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连罗导等都呆了片刻,苏子涵快步从平房里走了出来,疑惑问:“刚才什么声音。”   林生偏头看向身后两百米的街,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给怔住了,拉了警示线的外围,怎么忽然间这么多人?大部分是女孩子,看上去年龄都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表情激动,正挥着手喊着什么,场面十分混乱。   罗茗等人也发现了,跟着纳闷,一般拍摄会有零星的路人围观,但不会出现这样人山人海的情况。   摄影师眼尖,敏锐地看到人群中不少人拿着相机,那装备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好像还来了不少记者……”   林生隔着有些远,听不清她们在喊什么,像在抗议,然后看到清场的工作人员手牵手站成一条线,竭力阻止着他们的靠近。   本来在一旁休息的东羽也被这样子给吓到了,哆哆嗦嗦来到林生身边,“这、这阵仗,怎么好像是来闹事的?”   壮壮脸都白了,连忙跑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条围巾,把林生脑袋都裹住,“生哥!我们快从背街走!”   林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壮壮拽着走了两步,忙停下来,“等等……东羽她不用走吗?”这突然间的,都是什么事啊?   “不用!”壮壮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他们就是来找你的!”   这话一说完,林生彻底站住了脚,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刚才其他人看自己的眼光为什么那样了。   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了的事。   他的声音严肃,“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壮壮没敢说话,前一刻林生有多喜悦自己有粉丝团了,她是感触最深的,实在说不出口让他难过的话。   穆南小跑了过来,情况紧急,只能直说了:“网上传出你和纪总开房的偷拍照,还说你是插足纪总婚姻的小三,出卖身体得到影视资源,加上你和苏子涵合作的消息刚发出去,苏子涵的粉丝们暴怒,为苏子涵抱不平,现在现场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还是听你助理的赶紧先离开吧。”   林生呆在原地,万般没有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事,“……我和纪总?”   他朝远处摆在器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所以,纪总才一直说要和他视频,为的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看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所以陶然打电话给他,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东羽站得近,把穆南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一脸被吓到的神情。   壮壮把林生面上的围巾拢了拢,带着他往人群的反方向跑,只是没几秒后,背街上也涌来了一群粉丝,剧组瞬间乱作一团,又组织工作人员围到那头拦截。   “怎么办?!”两头都被粉丝包围,壮壮急得直跺脚,林生等人彻底没办法离开了。   监制拿着手机,到罗茗身旁,边说边比划,还时不时地看一眼林生,满脸焦急。   罗茗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子涵也听经济人说清了事情的原委,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粉丝们的数量太多,工作人员们根本就拦不住,两边人群都在朝拍摄区域逼近,林生总算听清他们嘴里嚷的是什么:   “林小三滚出娱乐圈!”   “林小三求你放过我们哥哥!放过他!”   “抵制林小三上太阳卫视!抵制太阳卫视!”   “无德艺人勾搭已婚上司拍戏了,大家快来看啊!”   “不换掉林小三,我们是不会看《100天》的!!”   粉丝们的情绪激动,大声嚷嚷着,旁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纷纷拿出手机狂拍。   林生的心里万分古怪,生气之余,竟觉得好笑,有生之年,竟然自己给自己带了绿帽?   不少工作人员看他的目光已经有开始隐藏不住的鄙夷,他们为什么要为一个小三卖命?剧组竟然摊上这样的丑闻,票房还能好吗?他们辛苦了这么久,会不会是白忙活了?   林生喉咙发苦,猜不准是谁在背后整他,但确实对他造成了十分恶劣的消极影响,他恍然想到自己的粉丝后援会,是要成为一个笑话了吗?   壮壮安慰他,“会没事的,生哥,你不要担心!公司已经想好了对策,会解决的。”   苏子涵的经纪人趁大家不注意,暗地里把苏子涵拽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闹事的都是你的粉丝,你帮哪边都不是人,公司的想法和我一样,你至始至终保持沉默就好,不站队,反正那个林生自己作,跑去当什么小三,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苏子涵望着地面有些出神。   经纪人焦急得很,推了他一把,“和你说话呢!”   苏子涵语气含嘲,“那一次,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经纪人闻言怔了怔,嘴唇微动,没能说出话来。   苏子涵:“你要我什么都别管,反正是林生和别人的事,作为一个唯一有能力有交情帮助他的人,我当时畏畏缩缩地听了你的话,袖手旁观,最后虽是风平浪静了,可我内疚了多久你知道吗?”   经纪人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苏子涵一直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到现在都没有释怀。   苏子涵呼出一口气,不顾经纪人阻拦,来到林生面前,问了一句,只有他们俩个心知肚明的话:   “林生,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吗?”   林生现在心里乱成一锅粥,“问这个干什么……”   “你直接回答我。”苏子涵打断他的话。   林生看着他的眼睛,片刻道:“是。”   苏子涵心下稍安,点了点头,“等会儿你到保姆车上把门锁好,不要出来,我当面和粉丝交涉,然后发微博以我个人声誉担保你的清白和人品,过个几天这件事应该就能揭过了。”   此言一出,穆南的东羽都诧异地看向他。   林生也无比意外,“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我说过想要弥补,都是真心的。”苏子涵朝他淡淡一笑。   林生:“你不问我和纪总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好问的了,我相信你。”苏子涵摆了摆手,虽说他亲眼看过林生和纪曜礼手牵着手,但他不信这些,更愿意相信林生的为人。   连忙叫来助理,想想怎么先安抚一下情绪激动的粉丝,后面才方便沟通。   罗茗和监制讨论了有一会儿了,走到苏子涵身边,“我和你一起去吧,剧组总要有个人发声。”   林生的声音都要哑了,“罗导……”   罗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好奇了,原本哪有什么Z姓演员已经选中饰演新夏这角色这角色的选角一直悬空,在确定是你之前我自己都没定下来是谁的,网上那些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苏罗二人朝人群所在地迈进,林生心里感动,却没有说话,抬脚跟在他们的身后。   发现东羽竟然也跟在自己的身边,林生苦笑,“你的偶像成了大众口中的小三,你不应该脱粉躲得远远的吗?”   东羽摇了摇头,迟疑道:“前辈,您真的和纪总……”   林生:“不好说。”   他看到东羽的表情变为了害怕,心头也跟着凉了几分,劝她道:“你还是赶紧去车里吧,外面不安全。”   东羽绞着衣服,不敢置信地说:“您怎么会看上纪总的啊,他都不爱笑的,还长得那么吓人……”   林生顿了顿,那人挺爱笑长得也好看的啊。   东羽捏了捏拳,“我偶像的眼光虽然奇奇怪怪的,但我相信网上的那些事,一定是恐怖的纪总逼迫您的,这不能成为我脱粉的理由,前辈,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您!”   林生:“……”   死忠粉的思维是你永远没法跟上的。   可莫名有些暖怎么回事。   林生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发现是壮壮,她一脸的担忧,“生哥,你不要再往前面走了!你看那些粉丝的样子,跟疯了似的,等会他们要是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怎么办?暂时就先交给苏老师跟导演解决吧。”   林生靠近人群的同时,人群立时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大的喧闹声,其中不乏难听的言语,粉丝们看着林生的眼神里全是不满。   人群最前方散落着一地的垃圾,还有一个破裂的垃圾桶,看来刚才的声响就是粉丝们和工作人员争执的情况下,把垃圾桶踢翻了给造成的吧。   林生的心颤抖了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何曾被大众这样关注过?还是以如此消极的情绪来关注的。沮丧、难过、委屈,他内心的情感也随着大家的愤怒不断放大。   他看着苏子涵和罗茗在和清场人员交涉,他下意识地捏紧衣角,心里想了很多。   凭借着苏子涵的社会地位,是可以帮助他获得暂时的解脱,可是他刚才已经用手机看过被偷拍的那几张照片,他和纪曜礼之间的动作,确实过于亲密了。   苏子涵硬给他挡下来,有可能造成欲盖弥彰的反效果,同时给苏子涵自身造成不利的影响。   苏子涵出道时间早,年岁在他脸上留下了成熟的味道,也给他增加了勇气与责任心。他的事业本应该蒸蒸日上,而不是受他牵制。他和苏子涵有过旧的恩怨,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林生不想他用自损的方式做补偿。   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胡乱倒在地上的拍摄仪器、道具。   粉丝们一直叫喊的言论他也听到了,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剧组的声誉,一个处理不当,有可能拉着整个剧组的陪葬,他就是觉得,现下这样的处理办法,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一把将围巾扯掉,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摁着额角,强迫自己镇定,得想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办法。   忽地—   人群前排爆发了一股不小的争吵,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头。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怒气冲冲地对旁边带着口罩的苏粉道: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啊!别张嘴闭嘴都是小三还问候别人祖宗,有点素质没有?”   校服女生旁边还有三个同龄女孩,看上去是她的同学,双手环胸,明明怕得脸都白了,却不后退一步。   苏粉差点被这女生的给喝住,过了会儿,理直气壮地道:   “是这林生私生活不检点,怎么?他做得,还不允许我们说得了?”身后不少人附和。   校服女生白了她一眼,“他的私生活不检点?他做了什么,你亲眼见着的吗?凭着几张照片,就断定一个人如何如何,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独立思维,人家八卦怎么说,你们就怎么信,真是可笑。”   “你!!”苏粉气得满脸通红,她后面另一个的苏粉站出来,打量着这个校服女生,“我认识你,你不也是我们哥哥的粉丝吗?这个时候不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你是假粉吧?”   校服女生挑眉,“不好意思啊,我不战队。粉是真粉,还是个有头脑的粉丝,至少我不会像你们这样,搞什么游行让哥哥为难,愚蠢。”   “卧槽!!!哪里来的小屁孩!姐姐们说话做事还有你嚼舌根的份?”一群苏粉怒了。   林生完完全全地被这校服女孩给震慑住了,喃喃道:“思佳……”   蔡思佳是追星狂魔,只要能逃课,她和好闺蜜们就是剧组在哪就跟到哪,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网上的事情。   蔡思佳心有所感地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忧。   林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蠢丫头,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就四个女孩子,怎么想着和这么多人抵抗,性子真是越来越冲动了。   东羽看着人群中用嘴巴单挑过了一群人的蔡思佳,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这个妹妹战斗能力爆表啊,也太酷了吧!”   林生无奈道:“这是我表妹。”   东羽用力点了点头,“好,那从今往后也是我的姐妹了。”   苏子涵这头准备妥当,即将和罗茗一起出面沟通,林生怕蔡思佳激怒了粉丝们,被欺负,也靠了过去。   记者们看到事件的两位主角靠近,连忙挤到前面来,一时间闪光灯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记者们七嘴八舌的:   “林生,你和薰霖的总裁是不是真如网上说的那样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关系?”   “苏子涵,你对他们的关系之情吗?”   “苏子涵,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林生,有传你抢了某位Z姓演员的主角名额,到底是真是假?”   ……   林生被这一堆尖锐的问题给搅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刚才被蔡思佳怼了的苏粉,瞧见了林生明显不设防,一时怒从心起,扬起手里还剩大半水的矿泉水瓶,作势欲往林生的脸上扔。   她的手腕却在一刹那间,被人紧紧握住,那人的力气加重,似要把她的手腕捏断似的,她痛苦得五官扭曲起来,吸着气,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西装男人,这、这不是……   纪曜礼对林生扬了扬嘴角,“来晚了点。”   林生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纪曜礼,心里莫名就踏实起来,鼻子开始冒着酸气。   纪曜礼把那苏粉的手一推,语气冰冷:“你这一瓶子要是真的下去了,我绝对会让你把牢底坐穿。”   另一个正主出现了,记者们的注意力一时间又全部绕到纪曜礼那边。   与此同时,两侧街头传来整齐划一的小跑声,几十个安保人员强势冲了进来,瞬间把疯狂粉丝们给隔开。   纪曜礼面色自若地和记者们周旋,说着模棱两可的客套话。   壮壮松了口气,“生哥,纪总来了,我就说会没事的吧。”   很神奇的,林生从来没有想过,纪曜礼会置自己于不顾。因为他是会为了自己,连生命都放在第二位的人啊。   他心中模糊地有了些想法,拉着壮壮,不做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你实话和我说,纪总是怎么打算的?”   壮壮有些犹豫。   “说啊!”林生急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壮壮横下心,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纪总说找了两个朋友,去那个酒店门口补拍了几张照片,一会儿就拿出来,和媒体说那天不是和你单独开房的,是还有两位朋友一起的,四人打了通宵的麻将,表示和你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   林生颤抖地道:“那我和他的那些照片过于亲密怎么解释。”   壮壮结巴起来,“纪总、纪总说,是他疯狂纠缠您,你从头到尾都不愿意的,他就用影视资源威胁你,你才迫于无奈和他走近。”   林生脑中“轰”地一声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是啊,这样他林生就完全摘干净了。   可他纪曜礼直接就被舆论掀到了风口浪尖,一个已婚的公司总裁,移情别恋旗下的艺人,甚至拿公司财产相要挟,让这个人今后要如何在圈内自处?   都这样了,纪曜礼还是遵守着和他的约定,对隐婚的事,绝口不提。   林生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话声都有了鼻音,“是傻子吗……”   这时安谦走到纪曜礼的身边,轻轻点头,纪曜礼会意,对周遭记者道:   “我在临近的酒店内准备了一处舒适的场地,召开记者招待会,邀请各位记者同志们出席,稍后有任何问题我都会一一回应。”   记者们大感意外,原以为今天会无功而返。   安谦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带他们过去,就在这时—   “等等!”林生忽然喊道。   所有记者又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待纪曜礼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纪曜礼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刚欲说话,就看到林生伸手,把那用红绳串住的戒指,当着大家的面,亮到了胸前。   大家跟着瞧了一眼,都觉得这个戒指有些眼熟,但没想明白他的用意,直到……   林生握住了纪曜礼的手,带着一丁点撒娇意味,摇了摇:   “老公,我和你一起去吧。” 第32章   “老公, 我和你一起去吧。”   纪曜礼的身形一僵, 望着林生的眼眸骤然深邃, 任凭周遭闪光灯肆意, 记者们的采访声响在耳边, 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眼里的只有林生含笑和他说话的样子。   粉丝们全部都瞪大了双眼,谁都没能料到会是这样的走向?!连拿手机拍下来都给忘了,毕竟她们前一刻还在齐声声地喊人家林生小三……   哪知道林生才是传说中的正主?   打脸,太打脸了, 她们的脸色红一片青一片的,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三个校服女孩子也一副下巴都被惊掉的神情,“思、思佳,你哥哥竟然结婚了?”   蔡思佳错愕过后,放松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风度款款的总裁,就是哥哥的结婚对象?也……也太有型了吧!!难怪提起他的时候,林生一脸笑呢。   剧组这边,也都是入定状态。   苏子涵愣愣地问站在身边的壮壮, “该不会是你们公司临时想出的招吧?”   壮壮一脸懵, 摇头,“结婚是真的。”就是没人知道生哥竟然会主动说出来的啊!!   监制激动地抱住导演, “有救了!有救了!我这心脏病迟早要被吓出来, 心一上一下的的。”   东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拉着自己助理的袖子,“我的偶像呜呜呜呜,被猪拱了呜呜哇呜哇。”   助理连忙捂住她的嘴,这孩子真的是,她的偶像全世界第一好,谁也替代不了。   林生瞧纪曜礼一直不说话,疑惑地勾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安助理,带记者朋友们去会场。”   记者们瘪着一肚子的话想说,被安保人员请离了现场,边走还边回头,拿着长炮筒的相机不住地拍摄,面上抑制不住兴奋之情,这惊天大料足以占据明天的版面头条。   纪曜礼面上的表情淡然,转头对罗导等人道:   “如果不急于拍摄的话,林生我就先带走了。”   监制连忙说好,今天出了这样的变故,剧组人员的心情也涣散,眼看着是得停工一天了。   苏子涵连忙道:“我也去一趟发布会吧。”   纪曜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罗导也说话了,“我也去,网上的那些谣言也一并说开好了。”   纪曜礼扬了下唇角,“这样自是最好,辛苦二位了,那酒店见。”   说完牵着林生走了两步,路过那群满脸尴尬的粉丝,脚步微顿,冷然的目光扫过去,她们纷纷撇开头,不少人甚至灰溜溜地跑了。   纪曜礼收回视线,走在去往发布会的路上。林生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纪总……”   这不唤还好,一唤纪曜礼走的步伐瞬间加快,几乎是拽着林生进的酒店。   看着面无表情的他,林生心里有些慌乱,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二人的速度太快,甩掉了后面剧组的人。紧接着林生低呼一声,被纪曜礼带进了酒店大堂的卫生间。   纪曜礼一个接一个地推隔间的门,确认里面没有人,来到最后一个隔间口,抬手,抚着林生的脸颊。   他眼里划过令林生觉得危险的情绪,心砰砰直跳,“纪……”   纪曜礼捧着他的脸吻下,撬开他柔软的唇,把他未说完的话以极其霸道的方式用舌扫尽,林生第一次被他这样用力的深吻,直觉呼吸困难,忍不住哼了一声。   纪曜礼的睫毛骤颤,扶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半拥半推地带到隔间里,单手利落地把门锁了。   然后将林生抵到墙上,二人不住地喘息,令人血脉喷张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周围。   纪曜礼松开,“胆子越来越大了?”   又惩罚性地轻咬着林生的嘴唇,“擅作主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林生吃痛,伸手推着他的胸口,呼吸着空气,“那个计划……我不喜欢,对您不公平。”   纪曜礼默了两秒,“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嗯。”林生的脸有些烫,轻得不能再轻地发出了这样一个音。   纪曜礼一改刚才强势的方式,抚摸着林生的耳后根,摸得他浑身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只能靠着纪曜礼才能站稳。   轻柔的吻这才落下,勾着林生的舌,缠缠绵绵,林生险些要溺死在这温柔乡里,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往内推开—   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林生蓦地睁开眼睛,紧张地看着纪曜礼,纪曜礼吻了吻他的眼睛,转而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不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打算放开林生的想法。   林生的心跳加快,太……太刺激了,这样小心又深情的吻似乎更让他沉沦,纪曜礼也发现了他的动情,内心的满足更甚。   耳边传来两道裤子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还有一急一缓的水流声。   急的那位先解决好了个人问题,对旁边的工作人员道:“礼堂那边可真热闹。”   另一个回答,“是啊,就是热搜上的那事啊,一会儿我们晃过去瞧瞧吧。”   “好,我还听到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哈哈。”最先说话的那位捂着嘴笑了两声。   “什么?别吊我胃口!”   纪曜礼收回触碰,用大拇指腹轻轻擦着林生嘴唇上的晶莹,耳朵向门外侧了侧。   林生也跟着好奇起来,打起精神听着。   偷笑的那位小声说:“一开始就有小道消息传,那个总裁那方面不行的……”   纪曜礼脸色一黑。   林生差点一口气笑喷!   另一位的语气同情,“那个刚出道的明星真可怜,夜夜对着一个木桩子,哎……”   纪曜礼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想开门,林生连忙从背后的抱住他,竭力制止他出去。   那两人唏嘘着走远了。   林生看纪曜礼气得不轻,心里好笑,面上比较镇定,捏着他的脸蛋,“别管他们,他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那你要吃葡萄吗?”纪曜礼看着他。   林生抬眼望了望天花板,装傻,趁机就跑出了隔间,还没跑个两步就被纪曜礼抓到:“你先洗个脸,再出去。”   林生闻言,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他衣服什么的都还整齐,就是满脸绯红,眸里也含着春意,这确实不能见人了。   想到此,他忿忿地瞪向纪曜礼,最会欺负人了。   他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扑到脸颊上,瞬间清醒了不少,抬起脸时候,纪曜礼已经叠好纸巾,把他拉到身前,轻轻擦着面上的水。   “我真的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纪曜礼又恨又爱地捏了下他的鼻子。   林生看了眼镜子,啊啊啊啊啊啊了好多声,鼓着嘴巴,“我鼻子都被捏红了,我一会在记者镜头里要丑死了。”   纪曜礼伸手绕过他的脖子,把那红绳解开,取下戒指,握起他手套上:   “以后除了拍戏,不许拿下来,知道吗?”   林生乖乖点头。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然后如来时那样,牵着他的手,往发布会场走去。   进门的时候,林生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往纪曜礼的身边靠了靠。不少记者们听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现场记者媒体的数量是刚才遇到的两倍,加之剧组也来了不少人,林生甚至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蔡思佳,整个会场都坐满了。   甚至还看到了几家直播平台的身影。   纪曜礼的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起行到礼堂的中央坐席,安谦为二人拉开椅子。   落座后,纪曜礼并不放开林生的手,而是明明白白地摆到桌上,二人的戒指在闪光灯照耀下,璀璨成双。他将麦克风移到嘴边: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和我爱人林生,在此时召开记者发布会目的,一方面是对近来在网络上造成的消极影响向社会致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我们二人一个澄清的机会,我们在此声明,网络上的一切消息均为不实。”   安谦颔首,拿起手中的话筒,“接下来纪先生和林先生将提供足够的时间,有疑问的记者朋友们可以提问。”   下面的记者们当即高举手,安谦首先点了太阳娱乐的记者,“您请。”   男记者起身,拿笔点了点手中的笔记本,“就在刚刚,网络上有部分网友质疑二人的婚姻是临时起意,以应对的此次出轨风波,相传您已经将正室送往海外,可有此事?”   纪曜礼气极反笑,“我纪曜礼,在和林生结成配偶前,从未婚否,今生也只会有林生一人,我们二人的结合是受我国法律保护的正式婚姻,今后请不要再有任何第三者这样的言论,违者必究。谣言止于智者,这种无稽的问题,是我最后一次回答。”   记者笔下飞快记录,然后表示提问结束。   林生一直埋着头,脑海里一直想着纪曜礼刚才话里那句,今生只他一人,今生。   又有记者询问公司资源是否分配不公的问题,纪曜礼让安谦整理了旗下艺人已发布的通告数量,林生的资源量在公司新签的艺人里属于正常类别,简单明了地用数据堵了大家的嘴。对于造谣的几位大V,公司法务部已经向法院起诉,不日就会收到薰霖的律师函,绝不会有姑息造谣者的情况发生。   有些娱乐记者的问题关注点比较八卦,试图套出他们初次相识的场景。被纪曜礼一句:“请多多关注我们林生的作品,远离私生活,谢谢。”回避开了。   林生尴尬地微笑,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么香艳,连小小纪都见着了,就算他们敢说,媒体敢播吗?真是的。   又接连回答了几个问题,林生偷偷地扯了下纪曜礼的衣角,指了指麦克风,又指了指自己。   纪曜礼会意,将麦克风摆在他的面前。   林生没有马上说话,因为紧张,先是腼腆地笑了一下,方才道:“我和纪先生的事,他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很感恩媒体朋友们对我的关注,我相信就算经过此次发布会,仍会存在很多对我的质疑,我会将此看做大家对我的监督,愈发用心地工作。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展现自己机会,能够看到我个人的努力……”   忽然卡壳了,刚才打了一肚子的草稿一瞬间就忘记了。   闹得下面的记者们笑了起来。   林生为难地看向纪曜礼,纪曜礼挑了挑眉,示意他自己说完。   他咧了咧嘴巴,“嗯……不足之处也可以严厉地指出,我会虚心受教的,谢谢大家。”   纪曜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适时,苏子涵上台发言,微笑道:“我和林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的为人真诚,对待工作用心,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所以我很期待这次与他在太阳卫视的合作节目。同时,我的粉丝对林生有些过激行为,我代表他们向你致歉。”   说着苏子涵鞠了一躬,林生连忙起身说受不起。   苏子涵看向摄像机,“我希望我的粉丝在喜欢我的同时,也能喜欢我的朋友,相信我的眼光吧。”   林生感激地看了眼他,苏子涵点头,把话筒递给了跟着上来的罗茗。   罗茗澄清并没有什么Z姓演员早已选定之说,顺带着夸了一通林生在片场的努力,影片呈现度令他十分满意,大家可以尽情期待一下这部电影的上映。   发布会圆满结束。   纪曜礼给每一个到场媒体准备了精美的礼品,里面是先前抽空带林生拍的个人写真集,还有一张超市的购物卡,及一张电影卡,目送着各位的离开。   林生下台,路过剧组众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连忙举起双手,“大家别问了,刚才发布会上都是真的。”   纪曜礼走到林生身边,冲他们弯了弯唇角,“来日办婚礼的时候,请大家吃喜糖。”   剧组的人瞧着林生面露疲惫,也没多说什么,和他道别后,相继离开了。   林生身边窜过一个身影,他还没注意,蔡思佳就跑到了纪曜礼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他。   纪曜礼刚才在拍摄现场,就听到了这个女孩子出声围护林生,是以对她印象不错,而且这女孩子的性格豪爽,行事干干净净,还完全不怕他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是要干什么?   女孩开口,“哥哥好,我是林生的妹妹。”   纪曜礼知道林生只有一个表妹,应该就是那个舅舅的女儿了,有些意外,那舅舅一家性格他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女儿生得倒是不凡。   纪曜礼笑了笑,“你好,应该事先到长辈家拜访的,是我考虑不周。”   蔡思佳摆了摆手,“哥哥有这个心就好,别来别来了,来一趟不划算,一定会被我妈敲诈一大笔。”   纪曜礼的表情有些古怪,林生这个妹妹……   林生连忙跑了过来,无奈朝纪曜礼笑笑,思佳小时候黏自己的时候就很霸道,后来女孩子长大了害羞了,性格还是一样的霸道,和蔡家风格迥异,不知道怎么长成这样了。   蔡思佳看林生来了,绝对要催自己去学校的,她忙道:“哥哥你快把你手机给我!”   纪曜礼愣了下,然后接过她的手机,输入号码。林生疑惑,这丫头要他手机干什么,哪想她朝纪曜礼虚虚一勾拳:   “您要待我哥哥好哦,要是欺负他,我看不下去立马来找您算账!”   “思佳!胡闹!”林生斥了一句。   纪曜礼又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孩跑远。   林生解释:“纪总不要放在心上,这孩子性子野,口无遮拦。”   纪曜礼倒觉得这样的真性情挺好的,摇头表示没事。   忽地,林生身边又窜来了一个矮矮的身影,东羽四处张望,“诶?前辈,您妹妹去哪里了?我刚还瞧见了。”   “刚走,应该是回学校了,你找她干什么?”林生问。   东羽扔下一句,“我瞧这姐妹气质超然,适合做咱们粉丝后援会的会长。”然后脚下生风地追过去了。   林生抽了抽嘴角,什么时候副会长还有决定正会长的权利了。叹了口气,老了老了,现在孩子的思维,他根本就跟不上啊。   看了手机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林生下午吃过粥了,所以还感受不到饥饿,可纪曜礼应该什么东西都没吃。   他提议,“纪总,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今晚没有拍摄,可以回家的,他更喜欢睡家里的床,比宾馆的床更让人有安全感。   纪曜礼边往酒店门口走,边从壮壮手中接过林生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不了,我们直接回家吧,我妈派人送了些菜过来,你尝尝,应该会喜欢。”   坐在车上林生,看似在闭目休息,其实心里想了很多,以前因为二人是很纯粹的契约关系,林生怕显得自己不自知,从来没有问过纪曜礼父母的事。   只知道他的父母都健在,不过不常住一起。   现在却有些想知道的心了,纪曜礼的爸爸妈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应该是和他一样温暖的人吧?   回到家后,林生去洗了个头澡,一身轻松,总算缓过神来,今天一天经历了好多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好在全都安然度过了。   他静静地望着厨房忙碌的那个身影,觉得好笑,一个身价难以估量的总裁,竟然和他挤在这只有四十个平方的旧房子里,穿着买酱油送的廉价围裙,手里为他沾着油腥。   跟在做梦似的。   纪曜礼心有所感地回头,“你可算出来了,洗了好久。”   林生调皮地笑了笑,“不是纪总当时在视频里说,要我今晚洗白白的吗?”   纪曜礼的身子一顿,转过头去,“坐下吧,最后一盘菜马上就做好了。”   林生看着满桌子菜,有油爆虾、糖醋排骨、葱香蹄花这样流油可口的荤菜,也有玉米豆米、芹菜香干、番茄炒蛋等这样人爽口菜,足足有八大盘。   “这么多,我们两个哪吃得完啊。”林生咽了咽口水。   纪曜礼说:“我妈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把拿手的都做了,你挑你喜欢的吃。”   林生率先咬了一口排骨,排骨位置很地道,满嘴的肉,紧致又味道酸甜,他眼睛一亮,又吃了几道菜:   “这一看就是您妈妈亲自做的番茄炒蛋呢,鸡蛋比番茄要多好多,我小时候只爱吃蛋,不爱吃番茄,我妈妈都会给我弄好多蛋在里面……”   说到一半,他顿住,好像是过去了好久的事呢。   纪曜礼在桌下勾了下他的脚,“什么你妈妈,我妈妈的,我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嗯。”林生笑着点了点头。   林生食欲很好,吃了两碗米饭,还吃了好多好多虾。   纪曜礼又剥好了一个,喂给他,“啊。”   林生说:“纪总也吃一个啊,刚才见您就吃了些青菜和鸡胸肉。”   纪曜礼示意没事,“我不爱吃太油的东西。”   林生半撅着嘴看他。   “好吧,我就吃一个。”他两口吃了进去,林生看着他咽下才再次动筷。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筷子,朝纪曜礼眯了眯眼睛,“纪总,不爱吃油的东西,怎么爱揩油呢?”   纪曜礼一脸无害,“你在说什么。”   林生咬着牙想动动脚,却根本抽不开,“吃饭就吃饭吧,为什么要把脚夹着我的脚呢,夹就夹吧,还蹭啊蹭的,好痒的。”   于是二人面上在吃饭,下面的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筷子夹油条战斗,林生就是两根油条,差点没用劈叉来躲避纪曜礼这双筷子的进攻。   最后还是腿长又力大的纪曜礼取胜,林生老老实实地被他的脚踝夹住脚踝,算了夹就夹吧,这样暖和多了,纪总身上总跟个大暖炉似的,他又容易脚凉,靠近了挺舒服的。   纪曜礼给他加了一块肉摇啊摇的猪蹄花,“因为吃饭不方便牵手,那就牵脚。”   林生咬了一口蹄花肉,满嘴都是胶原蛋白,撇了撇嘴,神他妈牵脚。   这二十多岁的娃儿,真的太粘人了。   饭后是林生洗的碗,整理好厨房后,他给陶然打了个电话,等待音响起还没两秒钟,那头就接通了,陶然焦急的声音传来:“我的祖宗啊,你可算回电话了,打了几十个都没人接,我刚看新闻粉丝还去现场闹事了,你有没有事啊?”   “不好意思啊陶然,白天太多事了,我手机静音了。现在平稳解决了,发布会你看了没有……好丢人啊,发言的时候我还忘词了,简直就是混乱的一天。”   陶然笑了起来,“不过要我说啊,真的很爽了,瞧那些媒体胡说八道时多欠揍啊,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哈哈,踢到你和纪总这块铁板了。”   ……   打完电话,回到卧室,纪曜礼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平板。   但是……表情臭臭的。   “看什么呢……”林生忽然想到,“是发布会后,我又被粉丝嘲了?”   纪曜礼摇了摇头,“没有,评价挺好的。”   林生不太相信,那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纪曜礼把平板递过来,“要不你自己看看。”   林生把手背在后面,没有接,“是好的就行,我不看了。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我,总会有唱反调的,我怕看了不开心,我一会儿还想睡个美梦呢。”   纪曜礼脸上的表情又臭了一分。   林生坐到他身边,歪头看他,“那是怎么了?洗澡碰见蟑螂了?”   纪曜礼撇嘴:“冬天哪有什么蟑螂。”   “我就是……忍不住生气。”他锁上平板屏幕,“林生,我做了很久很久的计划,怎么一步步地让你在这个圈内站稳脚跟,怎么一步步得到圈内大小奖项,怎么一步步站到行业内的顶尖。   “可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你提前红了,却是以不太好听的方式。我不想你有半点黑历史,我想让你成为这个行业的清流,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谁提到你,都是纪曜礼的爱人林生,我喜欢这个叫法,可我又讨厌这种叫法,你就是你啊,你是林生,很优秀的林生,为了演戏付出了很多的林生,不是为了演戏爬别人床的林生……”   林生忽然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像好多鲜肉小生形象定性了,只能演校园里的小子,我现在还去能演妖艳贱货,戏路广着呢。”   纪曜礼:“……你安慰人的水平和安谦有得一拼,重来。”   林生沉默了,然后跟着两个人都笑了。   “在想什么呢。”林生的语气很轻,“为什么和您结合,会是不太好听的方式呢。至少现在,我很感动遇到了您呢,每天都觉得……很温暖。”   纪曜礼感受着怀里软软的人,“感动到以身相许了?”   “嗯。”又是轻轻的一声。   林生明显感觉到纪曜礼的身子一僵,“你……你知道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林生:“知道的。”   纪曜礼把他拉了起来,让他看着自己,语气颤抖,“你从刚才开始就暗示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生忽然跨了一步,坐到了他的腿上,脸颊又抑制不住地烫起来,以前皮归皮,但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羞到不行,“纪总总说我血气方刚,可您有的时候,就算牵我一下,都能起反应,您藏得很好,但我也是男人,我看得出来。”   纪曜礼抿着唇看他。   “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我,现在知道了……我……”林生抱紧他,让两个人紧紧挨着,“我想过了,我好像不介意,和纪总那样,我愿意的,我看您现在……挺难受的。”   纪曜礼身体确实难受得紧,但他心里的震动更大。   那次林生生病,他开玩笑要帮林生纾解,那纯粹是想逗逗他玩,而林生今天这番话,他能感受出来,是真心的。   纪曜礼此时快把嘴唇咬出血了,林生刚才的那番话,搅得他浑身血热沸腾,恨不得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地做做坏事让他说不出话来才好。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不断放大,不断告诉他,笑他是个孬种。你要的林生,就在面前,你还在等什么?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闭上了血丝弥漫的双眼,他在等林生的真心。   他在林生最无助、最苦痛、最难过的时候出现了,帮助他,引导他,诱惑他。他爱林生更多,但林生对他的依赖更多。   林生依赖着自己,现在甚至想用身体讨好自己,讨好这个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他的林生在慢慢对他敞开心了,很快就要好了,不能急于这一时。   纪曜礼要全部的他,全身心的他,是不掺杂半点感激的他。   林生的刚伸到他的裤子边沿,纪曜礼一个翻身,跳下了床,扔下一句,“你先睡。”   然后大步走进了厕所,独留林生倒在枕头上发懵。   林生望着天花板,计算着纪曜礼进去的时间,好久好久了,拍了拍胸口,幸好刚才纪曜礼没顺着他做。   那他的老腰可就废了。   好不容易纪曜礼出来了,他冒了一个小脑袋瓜子,“纪总……还做吗?”   “睡。”纪曜礼好像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掀开被子,睡得离他十万八千米远。   这才刚躺上还没五分钟,安静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什么东西敲击墙面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   林生疑惑,看纪曜礼也不太清楚。   那敲击声太有节奏感,然后两人同一时间,听到了女人嗯嗯啊啊声音……   纪曜礼:“……”   黑暗中,林生睁着双大眼睛,黑溜溜地看着纪曜礼,“我兄弟……可能以为我们睡在剧组,动静比平时大了点……”   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媚。   纪曜礼看着林生的侧颜,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让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这破房子。”   林生看他下了床,“诶,忍忍吧,陶然好不容易找着个女朋友,别去把人家吓跑了,他还指望着结婚呢!”   哪想纪曜礼又去了趟厕所,这次林生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比刚才那次久一些。   纪曜礼再回来的时候,隔壁的动静好像停了,他刚松了口气,结果隔壁又嗨了起来,比刚才更甚,他们的床挨着墙,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晃。   纪曜礼:“……你兄弟是不是用了那个神油?”   林生干干笑了一下,“或许。”   纪曜礼“啧”了声,“你别对我笑,你一笑我受不住。”   林生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纪曜礼嘴里默念着清心咒,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去想身边那个柔软的身体。   十分钟后,他忍无可忍,第三次去往亲爱的厕所。   他想,老天爷今天真是要亡我纪曜礼!!!   林生则在床上闷闷不乐地啃着大拇指,思索着,那右手的魅力竟然能比我还大? 第33章   林生白天累极了, 虽然隔壁造成的动静不小, 但床摇啊摇的倒让他越发困,等不到纪曜礼第三次回来, 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纪总还在睡着, 看上去很是疲惫,双眼下的淤青都出来了,想必昨夜被折腾得够呛。   林生撇了撇嘴,美人在侧,都不知道耕耘,是头傻牛。   他到厕所洗漱,吐掉了嘴里的泡泡, 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镜子,头微微地偏了一下。   他摸着脖子上的草莓,只剩一点淡淡的褐色印了。   长这么大, 他从未喜欢过谁, 追求者挺多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所以也无心恋爱, 戏本里的恋人桥段他也演过不少,但那毕竟都是假的。剧组里, 舞台上, 每次演的时候, 那么多工作人员和观众在身边, 他也没心思去细细咀嚼其中滋味。   所以恋人之间,就是像纪曜礼那样,忍不住就把他拉到小房间里亲上一会儿的吗?   待在一起多久,都不会觉得腻。   草莓之下,是有力砰砰跳动的脉搏。他不太确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挺喜欢和纪曜礼在一起的,虽然每次都是纪曜礼主动的,但只要纪曜礼喜欢,林生愿意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东西。   一辈子,还有什么比有个人能毫无保留地对你好,更让你觉得幸福呢。   他咕噜咕噜冲洗了嘴里的泡泡,清水洗过脸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卧室,蹲到纪曜礼的床边,悄咪咪拉开被子的一角。   然后又轻轻地解开对方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在解第二颗扣子的时候,睡着的人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眼睛也睁开了,声音沙哑道:   “干什么,一大早晨吃我的豆腐?”   “让我看看嘛。”林生嘿嘿一笑。   “一个吻看一次,请先付费。”一夜过后,纪曜礼下巴上的青茬冒出了尖,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手枕到了脑袋后面,浑身弥漫着成年男子的阳刚味道,不要脸地和他开着玩笑。   林生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太逼人了,忍不住缩了缩,但还是照着纪曜礼的额头吧唧一下,反正他又没规定亲哪里。   纪曜礼愣了愣,家里的这个小白兔最近总是撩拨自己,大清早就这一个淡淡地吻差点都要把他全身点燃。   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不是什么重欲的人,可偏偏和林生遇见后觉得自己就像个大流氓,连梦里都不想放过他。   林生又开始解他的扣子,他的喉结动了动,“晚上要不够,白天还要,你的欲望没有尽头哦……”   林生耳朵一红,这人大清早又逗弄他,什么要不要的,还不是看他想要自己才提的。   哪想林生就在解了他第三颗扣子后就停下,扒开他左半边衣裳,往他的左胸口看去。仍有两排牙印在上面,印下有点淤血。   “咬的时候很疼吧。”他皱着眉。   “不疼。”纪曜礼笑了笑。   “还不疼,这么深的印儿,为什么都不躲一下的,等会我去药房买点药,别留疤了。”林生拿手摸了摸那排牙印。   凉凉的指腹滑过纪曜礼的皮肤,他闭上了眼睛,“不用,就让它这样,留疤是最好了。”   留下你的印记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林生莫名其妙地看他,这人怕是还没有睡醒吧,怎么会有人喜欢留疤的。   林生把手都伸到他脖子后面,想要冻冻他,哪想他根本不怕,反倒伸手包住他的手心,放到自己温暖的肚子上面,“来暖暖手。”   林生愣了愣,没有说话,看着他这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心头动了动。   “刚才我收到了罗导的消息。”纪曜礼睁开眼睛,“他说租的那条街上今天围着都是看热闹的群众,还有想要采访你的记者,今天那场戏不能拍了,他们准备去到室内补补李东羽的一些个人镜头,你今天休息一天。”   林生有些内疚,“都怪我,耽误了工期,没脸休息了。”   纪曜礼轻推了下他的脑门,“你今天也不是休息的,和苏子涵一起见见给你们练习声乐的老师吧,跨年晚会的演唱节目也是这部电影一道至关重要的宣传。一会儿和我一起去趟公司。”   “公司?”林生疑惑。   “嗯,公司有练音室,设备都是顶尖的,效果会更好。”   林生点了点头,呼了口气,心想一定要把这个节目做好。   去往薰霖传媒的路上,林生才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公司,任何档期安排,都是壮壮亲自到他身边嘱咐,再就是安助理也会帮忙打理。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眼纪曜礼,这个人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拉他出泥潭,给他铺路,甚至牵着他在路上走。   一定是爸爸妈妈在保佑自己,给了他这么好这么好的纪曜礼,他这样想着。   纪曜礼将车开到薰霖总部大门,两名保安快步跑了过来,一位接过纪曜礼手里的车钥匙,一位帮林生拉开车门。   林生看了眼面前现代化的大厦,怔了怔,他和纪曜礼初识是在连电梯都没有的老房子里,纪曜礼待他也从来没有架子,他嘴里总是叫着纪总纪总,但他心里都快忘记纪曜礼是这个庞大传媒帝国的领袖。   看着门口礼仪和他九十度鞠躬,林生有些不真实感。   纪曜礼拉起他的手,小声逗他,“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装个逼说句,这些都是你的,你就能疯狂地爱上我了。”   林生忍不住笑了,心里的那些想法瞬间没影了,身边这人,还是他那接地气的傻瓜床搭子。   纪曜礼今天穿了件立领的灰色大衣,林生出门前特意瞄了眼,然后给自己配了个羊羔毛领的灰色牛仔外套,站在他身边乖乖巧巧的,却又没法让人无视。   二人在门口说着悄悄话,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假装无意地打量这个从天而降的“老板娘”,二人的感情真的好啊,这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安谦从里公司内部迎了出来,笑着道:“林先生,第一次来公司,要不先四处逛逛熟悉一下?”   纪曜礼看向林生,后者连忙点头,有点想知道其他艺人都是怎么工作的。   纪曜礼亲自带着林生从一楼走起,吩咐员工们正常工作即可。除开宣传部策划部这样的内容中心部门,纪曜礼知他心中所想,专门带他去了练习生的舞房。   薰霖旗下不仅仅有林生这种针对影视剧作的传统演员,也有时下流行的主播艺人,就连偶像团体练习生数量也不少。   林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清一色白T短裤的潮牌男孩们,对着镜子挥洒着汗水,一遍遍地调整着舞蹈动作。   纪曜礼瞧他看得认真,想起他的舞跳得也不错,“以后你要是想练舞的话,可以随时来公司。”   哪想林生眼睛都看直了,吸溜了一下口水,“现在的弟弟们长得可真好看。”   纪曜礼:“……”   林生这才转头,激动道:“您刚才说我可以用公司舞房吗?太棒了!”   纪曜礼瞬间翻脸:“我没说,你听错了。”   林生:???   练武的小男孩们发现了老总来了,连忙面对着玻璃站成一排,十分礼貌地鞠躬道。   起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老总旁白的男生,他就是那个现在还在热搜上的林生吗?白白净净的。   纪曜礼往林生面前一挡,牵起他的手,“走吧。”   林生走了两步,还别扭地回身朝里面挥手拜拜,里面的男孩热情得送了他一个舞蹈高难度动作。   跟在身后的安谦看着纪曜礼黑了的脸,强忍住笑意。   林生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纪总~大二的时候也有星探找我去做偶像诶,还和我谈年薪多少多少,超级诱人的。”   “哦?那为什么没有去?”纪曜礼好奇。   林生嘿嘿两声,“因为唱歌太烂了。”   纪曜礼的脚下一顿:“……你这样让送你去跨年直播唱歌的我,心很慌的。”   林生拍拍胸脯,“没事,不是有声乐老师吗?我学习能力超强的。”   对此,纪曜礼表示心里存疑。   又逛了一会儿,林生遇到了一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女明星,激动地拉着纪曜礼背地里讨论这女明星演了哪哪个角色,他超级佩服,有一次结课考试的时候还模仿过。纪曜礼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还让公司食堂送来了一份芒果布丁,让林生边逛边吃。   看到林生有些累了,纪曜礼把他送到了顶楼的总裁室,“声乐老师和苏子涵都还没有到,你先在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书柜推开有房间,可以到床上休息一下。”   他揉了揉林生的脑袋,“我这边处理一点点事,马上就回。”   林生颔首,目送着纪曜礼进电梯后,他瞧见前台的女助理为他刷开了总裁办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小老板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林生挠了挠脑袋,小老板?这称呼,莫名可爱。   道了声谢,林生进来纪曜礼的办公室,极简的灰白黑装饰,除了一个弧形的办公区域外,其它的地方都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很是空旷,空气里是纪曜礼身上常有的好闻味道。   他忍不住深呼吸了好几口。   他朝落地窗前靠近两步,余光瞥到办公桌上有东西在反光,他下意识回头,心头一震。   桌子的左上角有一个金丝的相框,照片里的主人公们穿着洁白情侣毛衣,正是他们当时约了摄影师拍“被偷拍照”那天。   照片里的林生半边脸都在毛衣的高领之下,纪曜礼捧着他脸,吻将落未落。   那是的林生眼睛已经闭上,他看不到,纪曜礼望着他时,嘴角含笑,眼里满是柔情。   林生抿着嘴巴,所以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我吗?   他坐到老板椅上,舒服得整个身子都陷了下去,表情学着纪曜礼办公时,严肃起来,开始了表演。   对着空气做扔文件的样子,表情生气,“我要你这种废物干什么?我三他七?我不要开公司做慈善好了?这就是你的业务水平?你被fire了。”   “安助理,给我泡杯菊花枸杞茶,哦不这不符合我霸总的地位,给我倒杯82年的拉菲。”   ……   他玩腻了,捂着嘴笑了半天,蹬了一脚,在椅子上转圈圈。   椅子慢慢地靠近桌子,一个不注意,撞开了最下层的柜子,林生嗷了一声,生怕把纪曜礼办公桌给撞坏了,好在连个油漆都没有刮掉,他再不敢瞎玩了,弯腰准备把抽屉合上—   最面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头盒子,上了锁。   看着盒子四角都起了毛边,林生想,这一定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磨出来的。他没有碰这个东西,应该是纪曜礼很珍贵的东西吧,然后原封不动地将抽屉推了回去。   现下没什么事做,也没人和他说话,他终是忍不住拿出了手机,躲是躲不过的,他决定看看网上对自己的评价。   先去瞧了眼自己的粉丝后援会,意外的是,粉丝数量竟然从先前的两千,变成了一万。   他原本以为可能我掉粉的,竟然不减反增了?所以公司给他买粉了吗?往下滑,粉丝后援会昨夜就转发了几条重要的澄清消息,他有些紧张地点开,意外的是评价竟然都非常之好!   虽然不排除公司公关给他控评了,但最新留言也没什么激烈言辞,他的粉丝说话都好软好软,每一个的嘴都超甜。   他看着屏幕笑眯眯,又把界面切回了自己的个人微博,吓得双目瞪大,自己从五千粉丝,变成了五十万!   以前没粉丝的时候,他发过一些自己还比较满意的自拍,有刚睡醒时趴在床头玩偶边的照片,有静静看剧本的样子,最多的是对着屏幕笑的样子,都是陶然的抓拍,非常自然。偶尔深夜还会感性地分享一些歌,分享歌不说,还要加一段自己的非主流感想,现在想想觉得好丢人噢。   而他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自己买了个小白兔和大灰狼的冰箱贴,贴在冰箱上照的,几天前发的,什么文字都没有配,现在竟然评论数和点赞数都过万了!   他颤抖着手点开—   【前排观光打卡!】   【本来对这林生挺无感的,网上瞎bb的时候就默默吃瓜,结果来到林生的微博,觉得就是一个挺单纯的小男孩,路人粉爱上了。】   ( 1)   ( 2)   (我也是!!我看他也喜欢我女神的歌啊,这样的小哥哥不可能是垃圾人的!!)   【哥哥~看这里!!以后都会支持你的作品,不要在乎网上那些烂眼睛的东西,爱你哦~】   【发布会上纪总的眼神真的好宠啊啊啊啊,我是你们的CP粉!祝恩爱99!】   (妈耶!姐妹!同道中人!)   (简直了纪总有微博吗?想关注!)   (多发点婚后日常好吗??生生哥哥!!)   【有人知道他们的婚戒是什么牌子的吗?也太好看了吧!!】   【没人关注图片吗?小白兔和大灰狼,说的是咱们生生和纪总吗,求冰箱贴链接!!】   ……   二楼,独立舞房。   大卫跑了进来,对正在照镜子的车妮儿道:“妮儿妮儿!纪总快走过来了!”   车妮儿趁机给自己打了点粉饼,然后把粉饼往包里一塞,穿着贴身的练功服,脚下一滑,原地开始旋转,转到舞房的正中央,对着镜子翩翩起舞。   跳到一半,轻声对大卫说:“怎么样?看上去够刻苦吗?”   大卫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继续。   于是她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婀娜身姿。   果然,纪曜礼二人行到她练舞房前,停了下来,车妮儿心头一喜,又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妆容淡雅,连嘴唇都特意用的淡色,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在认真反省。   这妆她研究了好久,就是为了今天,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怜惜不已。   早先闯病房,是她失算了,没想到纪曜礼这样一表人才,竟然是个gay,难怪对她没有意思,她就说嘛,不可能有直男不为她着迷的。   现在她决定改变一下战略,主动示弱,为求挽回一点自己在纪曜礼心目中的印象分。   舞房隔音好,里外的声音并不相通。   纪曜礼面色淡淡地看着房内舞蹈的女人,对安谦道:   “你继续说。”   安谦的语气冰冷,“那娱乐圈小神仙的博主就是一个大学生,简单地吓唬了一下他,他就把事情都都出来了,说您和林先生的谣言是一个小号匿名给他投稿的,然后我顺藤摸瓜通过微博实名制了解到,这个小号是一个五十岁女人的身份证注册的,调查了一下那个女人周围人的身份,发现她是车妮儿的助理,也就是大卫的妈妈。”   纪曜礼的嘴角没有情感地勾了下,目光在镜中和车妮儿对视,后者受宠若惊,纪总他……刚才是对她笑了嘛?   她受到了鼓舞,扭腰扭得越发卖劲了。   纪曜礼问:“跟车妮儿的合约还有多久到期。”   安谦在平板上和人事的人沟通了两句,“还有一年。”他想了想,“公司会尽快找办法将她辞掉的……”   “不用。”纪曜礼打断了他的话,“不仅不用辞掉,到期后,画个大饼子,和她终身续约。”   安谦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纪曜礼:“终身只给她女三号以后的角色,不得给她任何参加综艺节目的机会,公司不为她做任何营销宣传,她若想违约,就要支付她个人无法承担的天价赔偿,就算她今后结婚想要隐退也不行,也必须为了薰霖卖命,她不是想要资源吗?给她便是。”   安谦明白他的意思,要让车妮儿永远在不入流的圈外徘徊,比坐牢,比雪藏更令她终身难忘,要让她为自己做下的错事反悔一辈子。   车妮儿以为纪曜礼为自己的“真诚”所打动,心生一计,在旋转的中途,故意重重跌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以为纪曜礼会快步进来扶她。   哪想她抬起头,玻璃窗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她愤怒地砸地,脏话连连。   安谦心里十分解气,纪先生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他见多了,这才是他印象里纪先生,那些锋利,只会在面对林先生时隐藏起来,那些柔情,也只会为林先生一人所见。   只有他知道,纪先生为了给林先生铺路,费尽了多少心血。纪先生那样小心捧在手里怕化了的人,竟然因为这个女人,在网络上被那样侮辱。   纪先生该有多愤怒,他忍不住心疼。   跟着纪曜礼回到电梯,随着电梯的楼层上升,纪曜礼逼人的气息在逐渐回落,到总裁办门口的时候,看着里面的林生正对着手机傻笑,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就柔和起来。   他推门而入,“看什么在?”   林生炫耀般地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看我粉丝给我的私信呢,超开心的,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私信诶,我要一个个截图下来,好好留念。”   纪曜礼失笑起来,“走吧,我们去练音房,老师他们该来了。”   林生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脚步欢快地跟在他身边。   安谦没有再跟着二人,为他们摁好电梯后就离开了。   林生被纪曜礼带到了三楼,进了其中最大的那间练音室,他奇异地观察着里面的布置,发现竟然真的和电视里面一模一样,操控台前面有个里间,是用透明玻璃隔开,里面有着立式话筒和收声设备。   暖气开的很足,热得他他一进来就把牛仔外套给脱了。   纪曜礼介绍,“因为这里也是公司所有音响设备的主控台,所以配置比隔壁的练音室要好,以后的联系你和苏子涵都在这里进行,有任何操作上的问题安助理会派人和你们解释。”   说着他把摁下一个开关,里间的灯亮了起来,“去唱首你最拿手的歌,我先试试毒,有个心理准备。”   林生磨磨蹭蹭的,“真……真要听吗?”   “快去。”   “那……那要是唱得很难听,纪总不许骂我。”林生说。   纪曜礼微笑:“不会骂你,你最喜欢的法式舌吻伺候怎么样?”   林生结巴道:“我、我不喜欢,别、这样说。”然后红着脸跑进了里间。   他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将麦克风移到嘴边,看了眼外面正盯着自己的纪曜礼,然后咬着唇把视线挪开,没有伴奏,清唱了一首张悬的《宝贝》:   “耶,哒啦哒啦哒。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整个世界。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   他心里打着拍子,唱完了这首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纪曜礼,后者双手环胸,静静地靠在操控台边看着他。   林生朝他眨了眨眼睛,纪曜礼冲他招手。   林生内心忐忑地拉开门,期待地问,“我唱得怎么样?”   纪曜礼实话实说,“不怎么样。”这么简单的调调,没一个在音准上。   林生泄气了,瞪着他,夸一下人家会秃头吗?真是的!   “所以,刚才说的……”纪曜礼的尾音拉长。   林生赶紧双手捂着嘴巴,闷闷地道:“这是在公司,纪总控制一下您寄几好不好?”   纪曜礼低笑一声,“就在刚刚,我忽然想到,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一直叫我纪总,是不是太见外了?”   林生愣了愣,“可是……一直都是这样叫的啊。”   纪曜礼靠近他,“今后没人的时候,对我就叫刚才那首歌的歌名怎么样?”   林生的眼珠子圆溜溜地转了转,这跨度太太太太大了吧!!他,他叫不出口啊!!   纪曜礼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觉得身上的温度迅速上涨,用手扇了扇,自言自语,“好热啊,怎么这么热啊。”   纪曜礼还是那样看着他,不说话。   林生的眼睛无处安放,扯了扯针织衫的领口,“不行了,我还要再脱件衣服,好闷。”   同时身子往操控台上一靠,屁股坐到了一个红色的原型按钮上,忽地,好几个显示灯都亮了,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林生自顾自地脱衣服,可这针织衫是紧身的,领口好小,在领子那卡住了……   安谦正站在策划部的走廊,手里拿着文件,和部长说着话,“纪总的意思是,短视频只能作为辅助宣传的途径,不可以为了营销给林先生捏人设,不要给林先生任何的约束……”   突然,头顶的音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整栋公司的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里,就连安谦的话也被打断了。   音响里传出男生哀求的声音—   “纪总,您帮帮我,卡在这,我好难受……”   整个公司的所有职员,面面相觑:“………………WHAT??”   紧跟着纪曜礼低磁的声音传来,有些威胁的意味,“帮你?叫我什么?嗯?”   男生羞答答软绵绵地念了声:“……宝贝。”   职员们:?????   纪曜礼:“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男生没有办法,只好道:“宝贝宝贝宝贝,我求求你!不要不动,帮帮我,好不好嗯?”   然后传来衣服窸窣的声音。   男生“啊”地叫了声,“好疼!好疼!宝贝轻一点……”   纪曜礼嗯哼了声,“怎么这么紧。”   男生的语气痛苦,“慢一点,慢一点,我快受不住了!”   “舒服了点没?”   “嗯……”   安谦和全公司所有的职员,表情都疯狂了!!!成年人的世界太疯狂了!!! 第34章   “以后可不可以温柔点, 我刚才半条命差点都没了。”林生嘟囔着。   纪曜礼拿着他刚脱下的针织开衫,拿掉扣子上搅着的短发, “温柔点, 你难受的时间就长了, 我还不是想速战速决。”   刚才那样一折腾, 林生装在口袋里喔喔奶糖掉出来了, 纪曜礼弯腰帮他捡起来, 面上没有什么反应, 又给塞回了口袋。   林生的眸色黯了黯, 这段时间, 他从网上买的那些小时候的怀旧糖果,他装作无意间都给纪曜礼看了个遍,可是没有一个是纪曜礼想要的那种。   以前为纪曜礼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他就想过纪曜礼什么都不缺,如果能帮他找到小时候爱吃的糖果就好了, 只可惜还是没能找到。   而门外走廊上站着的苏子涵,比约定时间来找了些,已经等了五分钟了,手抬起又放下,表情古怪地听着头上音响里的纪曜礼说道:   “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楼梯间不少上来看热闹的员工,和他大眼瞪小眼, 现在女孩子们的心思都关注不到一个活生生的影帝站在自己面前了, 全身心都在那个音响的对话里。   “就是这里, 嗯~多揉揉。”林生头皮仍刺着头, 纪曜礼带着温热的手给他按摩,不经意间,语气里带着点享受的调调。   职员A红着脸说: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就是如何得知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主要是看他事后是背对着你睡,还是抱着你睡。”   职员B激动地捂嘴:   “这样说来,我们纪总对林生是真爱无疑了,瞧着事后服务多全套啊啊啊……”   ……   身旁的电梯门打开,安谦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大家议论的声音一收。   他扫了一眼她们,然后跑到练音室门口,看到苏子涵的时候顿了下,心想纪先生您这次真会玩,玩得人尽皆知。   他权衡了片刻,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里面纪曜礼回得倒很快,“进。”   安谦仍旧有些迟疑,“纪先生,您现在,方便我进来吗?”   纪曜礼莫名其妙,“方便。”   安谦手心都出汗了,在裤子上擦了擦,推门前回头看了眼那些员工们,她们纷纷撇开眼睛,装没在意。   等他回过头开门的同时,她们赶紧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掂着脚朝里张望。   房间里,林生的两颊红得厉害,有力无气地靠在操控台上,纪总倚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林生的衣服!!!显然是刚才这样那样时脱了,现在还没来得及穿上!!!   她们激动地猛拍旁边人的肩膀,这下眼见为实,公司茶余饭后又有得聊了。   “怎么了?”纪曜礼看向安谦。   安谦知道林先生的性子,要是让林先生得知二人羞羞的事闹得整个公司都听到了,可能会原地爆炸,他只好摇了摇头,“苏老师来了,我带他进来。”   苏子涵怕看到什么劲爆的东西,特意晚了十几秒,现在才走到门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林生没太听明白,这不正巧到了约定时间吗?   安谦趁大家都没注意,不作声色地走到操控台前,把那控制公司所有音响按钮给摁了,瞧着显示灯都熄灭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纪曜礼奇怪地看着练音室外三五成群的职员们,“她们在干什么?”   此话一出,职员们浑身一抖,连忙散开,激动地去传递最新的黄色小报了。   安谦叫了一个练音室的值班来给林生和苏子涵熟悉设备。   林生仔细地听着,可他发现,这个值班总是若有若无地偷看自己,他摸了摸脸蛋,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过了一会儿,一位行动比较缓慢的老者来到了门前,面部的肌肉下垂,看上去五十多岁了,但说起话来仍旧中气十足,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打扰了,是台里派我来的。”   里面众人瞬间反应过来,这位老妇人就是太阳卫视为二人找来的声乐老师,是那位音乐大学教育学院的院长,徐红艳,有着几十年的教育经验,手下出过不少传统和流行音乐的歌唱家,资历深厚。   纪曜礼和徐红艳客套了几句,眼神示意林生好好上课,然后把里间的空间留给了师徒三人。   纪曜礼和安谦去了食堂。   一路上回头率超高,纪曜礼皱眉,“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安谦轻咳了两声,小声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都给他说了。   纪曜礼:“……”那张处事不惊的老脸,终于难得一见地开始发烫了, “如果我说这是误会,你信吗?”   安谦抽了抽嘴角,一副不信的样子。   纪曜礼扶额,“算了,也解释不清了,别让林生知道了,他脸皮薄。”   食堂阿姨热心快肠,正擦着料理台,瞧见纪安二人走近,殷勤小声道:   “纪总,要不我单独给您做份乌鸡汤送去,我家男人就是吃这个,夜里特威风。”   旁边的厨师和洗碗小妹都偷偷笑了起来。   纪曜礼脸黑了黑:“……谢谢,我暂时……还不需要。”   说真的,他心里委委屈屈,一点肉沫都没吃到过,却闹得满城风雨,心里琢磨着,该去找林生讨要点补偿。   自顾自地走到后厨,在菜栏前逛了一大圈,最后在安谦惊讶的目光中,顺了两兜的核桃出来了。   他走到饮品区,拿了杯新鲜榨好的甘蔗汁。   ……   以前读书的时候,林生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苟言笑的老教师了,徐红艳没有废话,上来直接说了两首歌名:   “这两首歌比较大众,都会唱吧?”   林生和苏子涵点了点头。   徐红艳指了指林生,“你先来,两首都唱一遍,我测试一下你们的声部。”   林生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清了下嗓子,凭着记忆断断续续地唱了出来,唱到第一句的时候,老师就开始皱眉头。   他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第二句开始跑掉了,完了完了,老师一副随时都要喊停的样子。   他瞧着苏子涵一副憋笑的样子,心里苦涩,真的有这么差吗?   一首歌唱完,徐红艳久久无言。   林生忐忑地问,“老师……那个,我唱得还好吗……”   徐红艳:“另一首不用唱了。”   林生心里慌了起来,这哪能啊,该不是要赶我走了吧?   徐红艳继续道:“……教书几十年,还没碰到过这么差的学生。”   林生干干笑了一下,那当然了,我这样的考音乐学院初试一般就被刷下来了。   徐红艳沉吟了会儿:“我大致了解你的情况了,子涵,该你了。”   林生虽然情绪低落,但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着苏子涵也是演员,唱歌一定和他半斤八两,没事的,要被骂一起被骂。   结果等苏子涵亮了嗓子以后,林生彻底傻眼了,瞪着他,你这个叛徒!!   徐红艳的脸色稍缓,“还行,至少能听得进去。”   林生丢人地埋下了头。   徐红艳说:“你们的嗓音都偏中低声部,节目组说尽量给你们挑选流行曲目,具体歌曲我回学院再斟酌一下,今天主要是来了解一些你们情况,还有教一些比较入门的基础知识。”   纪曜礼再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林生在被挨训,失笑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   里间隔音效果好,外面进来了人,一时半会儿难以有人发现。   纪曜礼在操控台前坐了下来,掏出口袋里的核桃,还有刚才顺便拿的剥核器,开始剥核桃。   安谦站在身后,忍了一路,终于问道:“……您这是在干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们生生每天要吃几个我亲手剥的核桃,你不知道,家里到处都是他掉的头发,多吃点这个对头发好。”纪曜礼头也不抬地说道。   安谦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说了一百遍我不想知道!!   “你继续汇报。”纪曜礼说。   安谦无语片刻,拿起平板,“策划部的意思是希望林先生抽空之余能参加一些综艺节目,因为林先生现在恰好也活跃在了观众的视野中,通过综艺节目,让大家对林先生能有更深刻的认识,电影毕竟是角色形象,会让观众对林先生产生距离感,不利于网络那些谣言的消散。”   “综艺节目?”纪曜礼撬开了一个核桃壳,不太赞同,“可林生更喜欢演戏。”   安谦劝道:“现在综艺节目很轻松的,都是明星在一起娱乐。”   这倒让纪曜礼有些心动了,能让林生开心的事,他非常愿意尝试,“可以,你通知策划部留意近期合适林生的综艺节目,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您说。”   “第一、不要那种有极限运动的节目,不安全。   第二、不能让他当配角,我们家小白兔没有给别人陪衬的道理,镜头要多。   第三、难缠的搭档不要,调查一下嘉宾性格,他性子软,容易被欺负。”   安谦:“……是。”   里间的林生又被训了,徐红艳把手放到他肋骨上,“我说过了,生活的呼吸和唱歌的呼吸是不一样的,唱歌的呼吸是深呼吸,来,呼吸,肋骨张开。”   她另一只手放到林生的小腹上,“不对,你小腹没有张开,重来。”   林生呆呆地照做,做了好几遍都不对,徐红艳板着一张脸,“我听说,跨年晚会的制片特别欣赏你们这一组,还把你们放在了压轴,你要是这样上台,可别把太阳卫视招牌唱砸了。”   林生心头堵着口气,咬咬牙终于按照方法做对了。   纪曜礼看在眼里,轻叹了声,继续剥核桃。   安谦看不惯他那妻奴的样子,“您知道吗?您现在手里要是有团毛线的话,特别像那种培训班门口接小孩放学的家长。”   纪曜礼一个核桃壳扔到他脑门上,“林生说你这种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安谦撇了撇嘴,行,我走。他交代完毕后,退了出去。   简简单单的气息练习,林生用了一刻钟,而苏子涵用了两分钟就学会了,林生大感受挫,学习劲头不高,且压力还很大。   自己要是拖了苏子涵的后腿怎么办。   徐红艳挥了下手,“解决完气息问题,我们再说一个你们俩都存在的问题,尤其是林生,你问题最多。这个问题就是用喉咙发声,这样唱出来的声音干瘪难听,要学会用气息发声,避免喉咙发音有这样几个要领,我将它写在白板上,你们练习的时候注意一下。”   林生苦着脸,被点名批评了。   余光忽然瞥见纪曜礼站在外间,愣了愣,纪总刚才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被训的样子都看见了?   太丢人了!   纪曜礼竟然还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是要出去再被纪总训一顿吗?   林生猛地摇头,不要,我不要。   纪曜礼眯了眯眼睛,抬手做了个“三”。   林生扯着衣角。   纪曜礼做了个“二”。   林生没办法,只好起身,举手,“老师,我、我想去上厕所。”   徐红艳看了他一眼,“快去快回。”   林生如临大赦,出了里间,疯狂呼吸外面也很恐怖的空气,他靠在门旁边墙上,小心翼翼地对纪曜礼道:   “纪总,对不起。”   纪曜礼看着他,没说话。   林生在里面为自己唱歌的烂水平难堪,以为是怕到时候唱砸了丢人,出来才知道自己是怕纪曜礼对他失望,现下心里阴得快要下雨了。   纪曜礼的拿起桌上的甘蔗汁,“喝吗?润润喉。”   林生唱歌的方法确实不对,就练习了这么一小会儿,喉咙就疼了起来,点点头,“要。”伸手欲拿。   却扑了个空,气鼓鼓地看着纪曜礼,干嘛呀。   “我喂你喝。”纪曜礼说。   林生真的渴了,张嘴“啊”了声,反正有人伺候自己,还有什么扭捏的。   “不是这种喂法。”纪曜礼挑了挑眉。   林生疑惑,看到纪曜礼仰头含了一口甘蔗汁,然后弯腰,托着他后脑勺,让他的头部微仰,紧接着柔唇相抵。   林生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纪曜礼用牙齿撬开了他的嘴唇,同时嘴里的甘甜一点点地流入林生的嘴里,温热的汁液顺着林生的喉咙滑到腹中,灼得他整个人都跟烧起来了似的。   林生的嘴边溢出一道晶莹的甜水,纪曜礼送完这一口后,舔着他的嘴角,一直舔到下巴,林生忍不住微微颤抖。   如此,纪曜礼喂了半杯后方才停下,刚离开他的嘴唇时,问,“好喝吗?”   林生的心跟着烫了一下,“在、在上课,这样不好,不好。”苏子涵和老师就在身后的房子里呢!   纪曜礼用指腹抹了抹他的嘴角,“我这是在给你打气。”   林生怔了下。   纪曜礼的声音很轻,“小白兔就算歌唱得不好,我也喜欢。跨年晚会一点也不重要,玩得开心就好,玩砸了还有我顶着,怕什么?”   林生忍不住笑弯了眼。   “回去吧,别让老师等久了。”纪曜礼挠了挠他的刘海。   林生听话地推门进去。   “你……还好吧?”苏子涵小声地关心着他,出去的时候看他一副挫败的样子,进来的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脸通红,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林生心里没了压力,反倒轻松了起来,越败越勇,竟然还会主动请教徐红艳问题,后者也特别意外,对于虚心受教的学生她一向喜欢,耐心也提高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纪曜礼不知道是第几次看手表了,徐红艳是一个痴迷音乐痴迷授业的人,讲起课来不知疲倦,这课一直上到了下午两点,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可怜两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学生,也不敢提下课。   纪曜礼也不好掺和,但又心疼林生。   苏子涵觉得自己怕是饿出幻觉了,竟然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闻到了一股核桃味。   香香的核桃味,他咽了下口水。   不对,不是幻觉,是真的,他狐疑地在房间内搜寻,最后发现林生嘴巴里像个仓鼠似的塞得满满的,趁徐红艳没注意,他就嚼一嚼。   好啊,竟然吃独食。   苏子涵悄悄朝林生伸出了手,见者有份。   林生冷漠地偏头,哼,不给!   徐红艳再次转身到白板上写字,苏子涵惊讶地发现里间的房门竟然毫无声息地打开了,伸进来一只手,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在了林生的手上。   林生嘴巴扬起弧度,纪总给我剥的核桃,谁也不给!   苏子涵气歪了嘴,所以单身狗是只配吃狗粮吗?   许是苏子涵的怨念感化了上苍,徐红艳终于意识到自己拖堂得有些严重了,叮嘱了几句,布置了点小片段的练习作业,然后收拾东西宣布了下课。   苏子涵想出去狂吃海吃,可徐红艳走得慢,他也不好离开,只好边走边哄地送徐红艳离开了。   这一节课虽然被批得很惨,但林生觉得自己开启了声乐的大门,收获破丰。   纪曜礼和他并肩走出了练音室,“想吃什么?”   林生想也不想地蹦了句,“火锅!”   纪曜礼淡淡一笑,拿出手机,“安排。”   林生随他回了顶楼,刚喝完一杯温水,安谦就和几位保安送来了锅具和食物,林生看着他喜欢吃的虾滑龙利鱼鹅肠麻辣牛肉油面筋豆腐狂流口水……   纪曜礼冲安谦道,“你可以下班了。”   安谦颔首,“《财经人物》的采访问题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闲下来的时候请看一下。”   纪曜礼嗯了一声,整个顶楼终于只剩下林生和他二人。   林生给自己和纪曜礼调好了味碟,“在办公室吃有味道怎么办?”   “没事,办公室有空气清新仪。”纪曜礼给他开了瓶椰奶,“倒是你,现在是微博大名人,不适合抛头露面。”   纪曜礼点的是鸳鸯锅,林生吃火锅的时候嗜辣,纪曜礼却基本只碰清汤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纪曜礼在帮林生烫毛肚,下虾滑,看着林生吃得一脸满足,不自觉唇角也带着笑。   吸娃娃菜的时候,林生没注意,被辣椒呛到了,咳得脖子都红了,纪曜礼连忙起身给他倒矿泉水。   林生挤出一个字,“纸……”   纪曜礼手里拿着水瓶抽不开身,“在我办公桌右侧的第二个抽屉里有纸。”   林生在听到办公桌三个字的时候,已经跑了过去,拉开抽屉就看到了抽纸,忙抽了几张捂住咳嗽。   纪曜礼端着水过来,把他转到面前,抱着拍他的背,语气担忧,“怎么这么不注意。”   林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拿纸巾擤了下鼻子,这才缓过神来,就着纪曜礼的手大口喝水,纪曜礼也不敢喂急了,一点点地给他喝。   “我好惨。”林生睫毛上还沾着眼泪,还不忘笑话自己。   纪曜礼用手指擦了擦他的眼角,还要认真地附和他,“嗯,你真惨。”   林生靠着他的肩,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自己鸭肠烫老了,瞬间好了伤疤忘了疼地跳起来,忽然瞥到没有合上的抽屉里躺着好几个药盒子。   纪曜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下意识地想要合上,却已经晚了,林生发现这都是治疗胃病的药,想起上次左烨他们说纪曜礼胃不好,内疚自己竟然忘了!他想着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忘记,沮丧道:   “不该拉着您陪我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纪曜礼自然地把抽屉合上,“没事,就偶尔吃吃,况且我也想吃。”   闹了这个插曲,林生也没什么继续吃下去的胃口了,勉强又吃了一点,主动把东西都收拾干净。   “回家吗?”林生问。   纪曜礼拉着他的手,“不了,被你那兄弟弄出阴影了,我们今天在公司睡吧。”来到书柜边,纪曜礼用力推了下柜沿,柜子竟然是旋转式的,九十度地转了个圈,露出后面的一处房间。   房间里正中央是一个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房,林生随着他进来,发现里面竟然连浴室都有,俨然就是一所小公寓。   林生忽然想到什么,推了纪曜礼一下,“哦!老说加班晚了,然后借机去我剧组凑合一夜,明明办公室有这么好的休息区域。”   纪曜礼摸了摸耳垂,“被发现了。”   林生脚下一顿,“可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身上都是火锅味。”   纪曜礼拉开衣柜,“有干净的浴袍,内裤也有新的,就是……”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你穿应该会大。”   林生呲了呲牙,“咱能掀过这一页吗?”   纪曜礼含着笑,去浴室为他调好了水温,“你先去洗吧,洗漱的什么的都有,内裤暂时将就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林生拿起浴袍和那块布,斜了他一眼,飞快地冲进了浴室。   夜里。   林生觉得自己睡觉的位置越来越挤,睁眼一看,原来纪曜礼整个人都挨着他,身后那么多位置都能横躺一个人了!还非要挨着他。   林生困得睁不开眼,“纪总,这半边区域是我的,这枕头也是我的。”   纪曜礼把腿搭在他身上,搂得紧紧的,“可你是我的。”   林生轻轻哼了声,身边人又道:“我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要叫我什么?”   林生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道:“……宝贝。”   纪曜礼哪还有半点困意,翻到林生的身上,压着他,暴风雨般的吻落下,林生被亲得喘不过气来:   “不是睡觉的吗?”   纪曜礼啄了下他的嘴唇,“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林生听到他说:“为了唱歌好听,替你锻炼肺活量。”   “……切。”   ……   纪曜礼又不争气地起了反应,轻轻吻了下床上熟睡人儿的额头,他翻身下床,来到了洗手间。   关门的时候苦涩一笑,他夜夜成了光顾洗手间的常客。   右手仿佛才是自己明媒正娶回来的老婆。   他无意间瞥到林生换下后,挂在衣架上的四角内裤。   他路过了,然后站定,闭了会儿眼睛,忍无可忍又退回来,一把扯下这内裤,包裹住自己的……再用手……   ……   第二日早晨,薰霖传媒顶层的总裁办内,阳光正好。   纪曜礼西装革履,单手搭在沙发上,让《财经人物》 的摄影师拍了几张杂志用照后,接受记者的采访。   记者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微笑道:“听说贵公司近段时间有意向投资软科幻类的剧作,不知道您这样的选择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安谦已经事先告之于他,早晨他也略作准备,回答得十分顺畅。   而暗室里的林生,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   先是发了两秒的呆,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纪曜礼的办公室里,摸了摸身边已经凉透的了被褥,也不知道纪曜礼去了哪里。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按照习惯第一时间去厕所蹲马桶。   这才刚把马桶盖子打开,他余光瞥到垃圾桶里似乎有着他熟悉的东西,他瞪大了双眼……   外面—   记者问完了事先安排好的几个问题,想到今早在进公司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组织了一下语言,玩笑地问道:   “大家都知道纪总刚刚新婚,都比较好奇您们二人的事,而且林先生也是您公司的员工,不知道您二位在公司一般如何相处?”   纪曜礼客套地笑了:“就是很简单的老板和职员的相处啊,我和林生二人很有默契,公私分得很清楚……”   话还没有说完,几人就听到办公室内传来物体移动的声音,记者回头,惊讶发现这个办公室的柜子竟然会动,紧接着—   一个穿着到大腿浴袍的白嫩少年站在门口,蹙着眉手里拎着块碎得可怜的布,不满道:“纪总,昨晚您为什么要把我的内裤撕成这样……”   待他看到办公室里多出了几个人时,瞬间石化。   !!!   纪曜礼:“……”   记者和摄影师:“…………”这大清早的,瓜太大!吃不下! 第35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林生的脑子转得飞快, 佯装愤怒道:   “老公,以后你不要主动洗衣服了,手劲儿太大了, 上次T恤也被你洗烂了。”   记者和摄影师仍旧面露呆滞。   林生下意识看了眼左胸上的浴袍logo, 当即原地旋了一圈,单手支在后脑勺背面, 靠在墙上,“百思浴袍,让你一秒充电, 快乐没有极限。”   纪曜礼连忙鼓掌, “好!非常好!”   记者和摄影师又懵懵地看向他。   纪曜礼笑得坦然, “内人近期接了一个浴袍的广告,里面正在准备拍广告,这两天有事没事就会来找我练台词,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记者和摄影师仍一副脑袋还没有转过来的样子。   林生连忙冲二人鞠躬,“抱歉可能吓到您们了,我这边还有拍摄,就不打扰了, 您们继续。”待纪曜礼点了点头后, 林生利落转身进房间,把书柜又推了回去。   林生刚才演那段的时候, 手都忍不住在颤抖!现在在房内无声咆哮, 这书柜隔音效果怎么这么好?外面采访声音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纪总怎么在大清早安排采访?也不提前和他说一声, 刚在心里吐槽完, 林生就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便签纸,上面的字力透纸背:   “生,今早有采访,半小时可结束,你多睡会儿。”   林生心里苦啊,这房间不开灯光线太暗,刚睡醒脑子又一根筋,根本就没法发现这纸条啊。   他揭下纸,目光忍不住在第一个字上多做了些停留。   生。   纪曜礼第一次这样唤他,不似每次动情时唤的“老婆”,但其中的感情似比老婆更甚,一张纸都能看得令他心跳加速。   如果刚醒来就看到这个,今天的这一天是不是会美好到极致。   等等,没有如果,他刚横冲直撞地出去,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头疼啊啊啊他在床上滚来,又滚去。   忽地,书柜再次被打开。   林生吓得猛得钻到被子,天啊,该不会是那记者进来了吧,里面根本没有拍摄岂不是露馅了?!   身上忽然压了一个人,这重量林生无比熟悉,心头一松。   纪曜礼扒拉下辈子,看着他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你啊你,每天都能给我新的惊喜。”   林生的声音小小的,“可能是惊吓吧。”   “没事。”纪曜礼的心情好像并没有被破坏,语气慵懒,“这是杂志采访,摄影师当时在拍照,没录进去,也没来得及拍你,不管他们最后信没信,我都要安谦去慰问了,保证不会说出去。”   林生仍旧有些担忧,“我是怕给您添麻烦。”   纪曜礼没有说话,像个熊一样地趴在他身上,和你有关的都不叫麻烦,叫好消息。   而关于脱针织衫那事,他也吩咐了安谦留意,毕竟那音响的对话语意不详,且只有短短的半分钟,没能留下痕迹,私下嚼舌根的人都会被领导敲黑板,毕竟人家是合法夫夫,人之常情。久而久之,新鲜劲过去这件事也会散了。   “我现在想着的是要帮你联系这家叫百思的浴袍店,赞助一条你当模特的广告。”纪曜礼无奈道。   林生觉得丢人,“对、对不起。”   纪曜礼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 “晚上多让我陪你练练肺活量就好。”   林生低下了脑袋,这人每次说这些话时,一点都不害臊。   “我的内裤对纪总做了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林生是真不懂他好好的内裤,一早晨可怜成那样。   “咳……”纪曜礼咳了一声,“是我不对,到时候陪你一箱。”   纪曜礼把头埋在林生的腹上,蹭了蹭,“我终于知道君王为什么从此不早朝了,不想上班。”   林生虽然没有为自己的内裤伸张仗义,但还是被他给逗笑了,“你上班就是走到房间外的事,还不愿意。”   纪曜礼闭上眼睛,想要睡一会儿的样子。   林生连忙轻拍他的手,“起来啦,我今天有拍摄的。”   纪曜礼这才闷闷不乐地说道:“壮壮早晨给我来电话了,说是你们要拍戏的那条街今天还是不少围观的粉丝,剧组也等不起了,只好找编剧改剧本,换个场地,保险起见,换到两百里外一个小叫孝城的县城拍摄。“   林生意外道:“要去外地吗?”   “嗯。”纪曜礼说:“要去一周。”   林生有些期待道:“孝城诶,听说那里的米酒超级好喝的,一直想去没有机会!”   纪曜礼抽了抽额角,“你要离开你的老公一周,你能不能适当装出一点难过?”   林生当即捂着嘴,作痛苦状,“天,一周不见,这让生生该如何睡得着?”   纪曜礼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蛋,“我看你要开心死了,去了那没人管你。”   林生偷着笑了一下,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然后他被纪曜礼拉起了床,“去洗漱吧,衣服一会儿熨好了给你送来。”   嗒嗒嗒的拖鞋声响起,林生进了洗手间,出来后穿戴妥当,被纪曜礼送到了一楼大厅,外面保姆车已等候多时。   壮壮提早去乾厚里帮林生拿了衣物行李,正坐在副驾驶上冲他招手。   林生的边走边回头,冲纪曜礼拜拜,“不要想我哦。”   纪曜礼舔了舔牙龈,失笑,要不是旁边职员都看着,真想把他拽回来好好“上课”,收收学费。   直到看着保姆车平稳汇入道路,纪曜礼这才转身进了大厦,走得有些快,这几天公司忙着软科幻剧作的开发,市里对这个项目极为重视,安排了专员到访,还有大小会议需要他亲自在场,需得争分夺秒推进。   保姆车在高速收费站前和剧组的几辆车汇合,但林生不知道这些,因为他上车就开始睡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孝城。   小县城空气养人,林生下车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心情跟来度假似的。   剧组修整的这两天,编剧姐姐们来了别的灵感,日夜改剧本,将瞿阳自杀的那幕戏给改了。   天气太冷了,林生嘴里呼出的都是白气,看着自己冻红的双手里拿着的新剧本:瞿阳不堪网友言论的攻击,选择和新漪同样的自杀方法,溺水而亡。但自从新漪在江边出事后,江边设置了安全员,他几次靠近都被喝走,最后他选择了家附近了一条河作为自己的长眠之地。   林生事先简单地和苏子涵对着戏,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冻的,还是苏子涵的演技太好,就算只是试戏,瞿阳也把那份绝望深深刻在眼里,连带着他的心也忍不住悲愤起来。   这段时日,他又何尝不是饱受网络暴力的困扰,此时这个作品,对他来说,得不得奖已经不太重要,他是真心地希望这部电影成片后,能被更多的人看到,让那些网络施暴者能够加以反思。   熟悉新的剧本过后,正式开拍—   新夏拿着一个啤酒瓶,眼眶红得要命,竭力不让自己流泪,然后灌了一大口酒。   摇摇晃晃地从地下酒吧里出来,抹了下眼角,嘀嘀咕咕道:“这风怎么辣眼睛啊。”   走了两步,他又开始咒骂阿赞,行尸走肉地走地在路上,自言自语,他罗列着自己和阿赞的回忆,他想不起当时到底是自己招惹的他,还是阿赞引导着自己,可读书时期他们确实真心相爱过。他又开始骂阿赞,没有逻辑地骂,就是想要发泄出来。   反正清晨的路上也没什么人,就算有人的话,也只会把他当作一个疯子,不会靠近。   一位做早点摊的阿姨看到他,吓得走到屋内,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意,不甘喊道:“我很可怕吗?我明明样样都很优秀,为什么阿姨你也要躲我?那个男人哪里比我好?除了有钱哪里比我好?!”   自是没有人回应。   “好啊!都离开我,妹妹也离开我!多好!”新夏又给自己灌了口酒,酒水顺着脖子漏了一身也不在意,他眼睛猩红,发现河边站着一个男人。谁看到他都躲,可这个男人却不躲。   有点意思,他踉踉跄跄地靠近,却发现这个男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穿的极其单薄,面色惨白,胡茬满面,无神地望着水面。   新夏喝高了,脑袋比正常人慢半拍,“喂”,叫了他一声。   这样近的距离,男人不可能没有听到,新夏肚子里窝着火,“连你也瞧不起老子?”   “滚。”这是瞿阳对新夏说的第一个字。   新夏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一拳头砸到他脸上,“你他妈也瞧不起老子!瞧不起老子!”   瞿阳被打得愣了下,也一拳头还给他,“哪里来疯子?”   二人迅速扭打在一起,下手都是极狠,宣泄着彼此心中的愤恨和无力的压力,两个男人打到脱力,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意识最后清醒的一刻,新夏看到河边留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抬头是遗书二字。   瞿阳见他醉死了过去,本想继续自己跳河,他不会游泳,这样跳下去,必死无疑。他又站到河边,闭上了眼睛,良久,他低骂了声,又转回去的把新夏扛起来。   这条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人就这样醉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体温太低休克而亡,他走得也不安心,黄泉路上要是遇着了,怕是又要打一架。   于是新夏就被瞿阳拖回了自己住的那破旧的平房。   ……   白天里,纪曜礼一直忙着接待和开会,一直加班到晚上十点。   安谦问,要不要替他开车,送他回乾厚里。   纪曜礼摇头,林生不在,回那里也只会觉得空旷。明天一大早又有个提案会议要参加,来回跑也麻烦,干脆在公司将就一晚好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拿出抽屉里的烟盒,这才发现已经空了。他将烟盒扔到垃圾桶,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直到公司的职员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独自走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准备买一包香烟。   走到收银台前,纪曜礼正在掏钱包,忽然发现放糖的柜面有一个包装袋,上面有着一个蓝白的毛茸茸兔子,心里跟着柔了一下。   他蹲下,看着这包名叫“大白兔”的糖。   这时,他身边走来了两个年轻男孩,站在旁边的床上用品栏前,交头接耳。   身材壮一点的那个男孩说:“要买一点润滑剂了,家里的用完了。”   纪曜礼拿糖的手一抖,他酸了,同是男人,为什么他在这样的春宵,要在这里挑奶糖,人家却那么优秀?   瘦一点的男孩小声道:“套套也要一点,家里只剩三个了。”   纪曜礼瞥了一眼那个壮男孩,三个还不够?   壮男孩俯身挑选了一下 ,“要这个螺纹的吧。”   瘦男孩摁住了他的手,“不、不,这种太厚了,换旁边这个超薄的吧。”   纪曜礼:“……”原来这个还挺多讲究。   他拿了包大白兔起身。   壮男孩在瘦男孩的脸颊波了一口,“都行,你上次不是说还要果味的吗?我瞧着有草莓味的。”   瘦男孩默默地地拿了那盒草莓味的。   纪曜礼想要结账,结果两个男孩占着收银台附近的柜面,一直在挑选,他根本没法靠近,只好等一等。   壮男孩还在说着声音不小的“悄悄话”, “我在宿舍旁边的宾馆办了个卡,以后想去就去,天天去也可以,反正我有钱……”   纪曜礼不耐烦地咳了一声,两男孩瞥了他一眼,瘦男孩下意识地让了让,壮男孩表情不太好,白了纪曜礼一眼。   纪曜礼想着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把大白兔递给收银员,还要了包烟,瞧着那两男孩在还挑,好心道了句:“年少的时候还是要懂得节制,不然年纪大了要性冷淡的。”   两男孩一怔,壮男孩瞪着她,“大叔,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纪曜礼挑了挑眉,大叔?   壮男孩补充了句,“一看就是嫉妒我们有性`生活。”   纪曜礼看着他,“我连婚都结了,我嫉妒你?”   “哦,那难怪,满脸都写着婚姻生活不和谐。”壮男孩嗤了一声,瘦男孩闻言看着纪曜礼的眼神里也是可怜。   纪曜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你们在芬兰赫尔辛基的冰屋里做过头顶着极光的爱吗?你们在爱琴海岛的海滩上做过爱吗?你们在罗麦特乡村的城堡里做过爱吗?你们在加拿大小猪湾的渔村里做过爱吗?你们在朱尔斯海底旅馆里做过爱吗?和我谈做爱,你们确定?”   谈理论你们谈得过我纪曜礼?   壮男孩愣住,瘦男孩有些难堪,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你刚说的是那个全球最贵的海底旅馆吗?天啊据说一晚二十万美金呢!你去过吗?”   纪曜礼:“当然。”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玩的。   瘦男孩忍不住道:“好浪漫啊。”壮男孩脸色不太好。   纪曜礼和收银员道:“这些玩意儿我全要了。”收银员看着他指向的避孕套所在的柜子,惊讶:   “全部?”   纪曜礼点头,很是无奈的样子,“是啊,我家那位一天到晚也是要要要要个不停,怎么办,拿命娶回来的宝贝,只能宠着。”   收银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纪曜礼提着一大包,一把从里面抓了几盒,塞到壮男孩手里,“不客气,就当叔叔请你的,这款好用,信我。”   然后他挺直着脊背走了。   好不好用他不知道,瞎说的,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好爽。   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纪曜礼点燃了香烟,透过缭绕的白烟,看着那两个男孩灰头土脸跑远了,嘁地一笑。   笑完过后是轻声一叹,他可真够无聊的,和小孩子们闹什么。   冷静下来,看着这一大包套套,开始惆怅,当真是冲动消费,自己又用不着,还给浪费了。   思前想去,他给左烨打了个电话,后者正在和茸茸并排坐在家里的书房,坐在电竞椅上,疯狂玩着的网游。   左烨忙着呢,摁了接听键,“曜礼?”   纪曜礼刚准备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茸茸的声音,“啊啊啊啊爸爸你要死了,赶紧躲好,我把那人杀了来救你。”   纪曜礼:“……”人家感天动地“父子情”,家里不像却这玩意儿的。只好随便扯了点闲话,然后纪曜礼挂了电话。   心里苦涩,大半夜的,大家怎么都成双成对的。   不知道两百公里外的小白兔好不好,剧组里的饭不好吃,肯定又没吃好。拍戏的时候穿的少,会不会又冻感冒。第一天没人管,玩疯了吧,估计顾不上想他。   这时电话想了,安谦打来的,“纪总,您下去买东西,怎么买了这么久?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纪曜礼说:“谦儿,年终奖多送你一后备箱的套怎么样?”   安谦默了一会儿,很受打击:“……我好心好意关心您,您竟然嘲笑我这个光棍儿,您太过分了!”   他不依不饶道:“真是的!我和谁用,我和您用吗?”   纪曜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   凌晨一点的片场—   新夏戒备地看着煤气炉前熬粥的瞿阳,瞿阳盛好粥,然后将咸菜一起端给他,他也不喝,生怕这个把他带回家的人对他意图不轨,在粥里下什么东西。   他们已经僵持了一天。   瞿阳忍无可忍地拿了个巴掌大的镜子往他面前一放,“瞧瞧你这酒鬼的样子,我根本就硬不起来,你放心吧。”   新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全是血丝,黑眼圈眼袋惨不忍睹,嘴巴干裂,头发脏乱。又想起在河边看到的那封遗书,他忍不住观察瞿阳,这男人的胡子肆意生长,衣服也不修边幅,看上去极为落魄,但仍能见他五官精致,好好打扮一下定是不凡,究竟是为什么要想不开?   瞿阳被他看得心烦,“吃不吃,吃了滚,不吃直接滚。”   新夏忙把粥夺了过来,望着这破旧又杂乱的小平房,边吃边做着其它的打算。   “卡—”罗茗喊了停止,林生和苏子涵望过去,见他点了点头,知道这条是过了。   罗茗说:“今晚要熬夜拍,大家先休息一下,困了的到场务那领杯咖啡。”   林生倒不怎么困,不过还是拿了杯咖啡捂手,他坐到没什么人的花坛边,用长款羽绒服包裹住自己的脚,缩成一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因为两天没拍戏,剧组为了拉进度,今天一整天他忙着拍戏都没时间看手机,哪想滑开微信,竟然一条消息都没有收到。   所以是谁因为没人管,开心死了?竟然一整天都不和他发消息?   本来因为自由而有些欢快的心,瞬间凉了不少,这就是男人嘴里的追人。   他郁闷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碎石子,他要在这拍一周的戏呢,第一天竟然连个问好都没有,厉害死了。   剧组忽然开来了一辆大型的面包车,场务们围了过去,从车里拿出了好几大袋保鲜袋,林生听到工作人员吆喝着,说是赞助商请大家吃夜宵了。   林生抬着脑袋张望了一下,发现那面包车上贴着“薰霖”紫色的LOGO,是纪总派人送的宵夜吗?   有时间点宵夜,没时间和他发条微信?   许是真的太忙了吧,他这样安慰自己,不能总是指望着人家来找你,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用陶然的话说,要学聪明点学会给爱情保鲜,偶尔也要主动一些。   他想了想,把大家在分宵夜的样子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纪曜礼。   凉凉地等了十分钟,没人回。   哎,他叹了口气,凌晨一点半了,肯定是睡了。   啊!第一次没有他在身边睡觉,纪曜礼竟然能睡得这么香,太伤人了!   一阵风过,香辣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疯狂地钻到林生的鼻子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壮壮还在拼命朝他招手:   “生哥!生哥!快来啊!小龙虾和烧烤啊,超级好吃了!”   林生咽了下口水,撇开脸,哼,我不吃他送来的东西,我坚决不吃!   这时,他怀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心头猛地一跳,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撇了撇嘴,“喂。”   安助理笑着道:“林先生,晚上好啊。”   林生想,一点儿也不好。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安助理又说:“林先生,纪总特意要我给您送了独一份的夜宵,别让别人看到,您悄悄来取吧。”   林生:“真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发觉自己的语气好像太过激动了,连忙强迫自己镇定,“你在哪?”   他不吃,说了不吃就不吃,就看看,看看一整天没理他的纪曜礼,给他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夜宵。   “我在距您右侧五十米外的黑色宾利里,熄了车灯,您仔细找找看。”安谦说。   林生嘴里念着就看看,就看看。然后就跑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那辆宾利,跑过去拉开驾驶座门—   手腕忽然被里面的人拽住,天旋地转之际,头被人用手护着,然后跌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把车门关上,把他的双脚分开,坐在自己的腿上,有方向盘抵着的缘故,二人挨得非常近。   车内没开灯,林生看不清他的脸,对他的味道却是无比熟悉。   “纪总……怎么来了。”   纪曜礼低淳的声音响起,“因为想你了。”   林生的心头一烫,紧跟着纪曜礼紧紧地抱住了他,头抵着他的胸口,“开了三个小时的夜车,我好累哦。”   林生心疼不已,却又说不出来的满足,手扶着他的脖子,“太危险了,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的。”   纪曜礼:“这我控制不了,因为我控制不了想你啊。”   林生的心跳加快,就快要溢出嗓子眼了似的。   纪曜礼又抱了一会儿,蹭了蹭他的脖子,“生,今天有人叫我大叔,我有这么老吗?他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   林生的语气不豫,“那人肯定眼神不好,就算是大叔,也是个帅气的大叔。”   纪曜礼低笑了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从副驾驶座的塑料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小的食品袋子,“我想着,你今天的核桃还没吃呢。”   说着往林生嘴里塞了一颗核桃仁,林生咀嚼得香喷喷的,纪曜礼一颗颗地塞着,“每天在剧组里,做鳌拜的爷爷熬夜,都要熬成个秃生了,到时候也被别人叫大叔,正好,和我凑一对。”   林生傻笑着咽下。   纪曜礼打开车灯,拿出一个保温杯,倒了杯水递给他。   林生双手接过吹着热气,一点点地饮尽。   杯子刚离开嘴巴,纪曜礼就往他嘴里塞了颗大白兔,林生含着糖,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纪曜礼问他:“好吃吗?”   林生点了点头,“超甜的。”   “给我尝尝。”纪曜礼眼里的情绪闪烁,林生红着脸,慢慢地靠近,纪曜礼等不及了,倾身把他的柔唇含住。   汽车的喇嘛在方向盘上,被林生的背抵着,引起长鸣。   几秒后,林生把他推开,不好意思地回头瞧瞧,“别把剧组的人都引过来了。”   纪曜礼回味着嘴里的奶味,唇角扬起不浅的弧度。   林生的长腿不小心碰着副驾上的塑料袋,“咦,纪总买了好多东西,都是吃的吗……”他拿出其中一个红色的盒子,看了眼,蓦地定住。   纪曜礼根本就阻止不及。   林生再看,那一大袋都是这玩意儿,他的手扶到车门把手,“我……我要下车。”   纪曜礼的笑容尴尬在脸上,“你听我解释……”   他不听!林生想,他现在看着这些只觉得菊花好疼! 第36章   汽车的喇嘛在方向盘上, 被林生的背抵着, 引起长鸣。   几秒后, 林生把他推开, 不好意思地回头瞧瞧,“别把剧组的人都引过来了。”   纪曜礼回味着嘴里的奶味, 唇角扬起不浅的弧度。   林生的长腿不小心碰着副驾上的塑料袋, “咦,纪总买了好多东西,都是吃的吗……”他拿出其中一个红色的盒子, 看了眼, 蓦地定住。   纪曜礼根本就阻止不及。   林生再看, 那一大袋都是这玩意儿, 他的手扶到车门把手,“我……我要下车。”   纪曜礼的笑容尴尬在脸上,“你听我解释……”   他不听!林生想,他现在看着这些只觉得菊花好疼!   林生挣扎着欲下车,屁股都不敢挨着他, 纪曜礼摁下了门上的按钮, 把车门给锁住了。   纪曜礼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不是给我用的。”   买的时候完全就是和那俩小孩闹着好玩。   哪想林生听了大惊, “那……是给我用的?!”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曜礼,“我真没想到纪总竟然有被压的癖好……”   林生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难怪!难怪!难怪那天晚上我说我愿意, 你却不愿意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纪曜礼咬着牙齿,这还越描越黑了。   他捧着林生的脸,把他的嘴巴挤成一个小鸭嘴,让他唔唔地没法说话,“打住,别胡思乱想。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男人在钱包里放个安全套,能聚财?”   林生狐疑摇头,“第一次听说。”   纪曜礼一本正经,“信我,是真的。”还拆了一个,放到林生的外套口袋里,“祝我们生生新的一年成功暴富。”   林生将信将疑,“那纪总买这多,也太贪心了吧,是立志成为世界首富吗?”   纪曜礼猛地一阵咳,不再接话。   林生瞧着他眉眼写满了疲惫,心疼道:“纪总,急着回去吗?要不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剧组在附近定了家民宿。”   纪曜礼把头埋在他的锁骨处,“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待一会儿。”   林生的领口被他短硬的头发挠得痒痒的,却没有再推开。   只是还没一会儿,竟然有人敲车窗! 吓得林生一个激灵,纪曜礼还没睡着,蹙眉看着车窗外朦胧的人影。   两人待在车内,呼吸到四面的车窗起了水雾,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面。   “你好?这里有剧组在拍戏,麻烦挪一下车吧?谢谢配合。”外面的人大着嗓子道。   林生听出来了是剧组场务的声音,心慌地朝纪曜礼怀里躲了躲,脑袋也藏在纪曜礼的外套下,声音压到极低:“怎么办啊?”   虽说他和纪曜礼二人的婚姻闹得满城皆知,可被同事直接抓到二人亲昵还是会令他不好意思。   纪曜礼安抚地摸了摸林生的后脑勺。   他今天开的不是往常开的那辆车,剧组的人认不出他来,本也就是来见见林生就走的,他也不欲露面,只把窗户摇下了一厘米的大小,“马上就走。”   场务朝缝隙里瞄了瞄,什么都没瞄着,只好又催促了两句,然后离开了。   林生趴在纪曜礼身上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确认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他玩心渐起,右手捏拳,用手掌的侧面在玻璃的雾面上印了一下,然后用食指给上面点了五个小脚丫子。   然后他凑近,瞧了瞧外面剧组的情况,“啊,他们结束夜宵了,应该要开拍了,我得回去了。”说着他看向纪曜礼。   纪曜礼很是无奈,“早知道该给他们定螃蟹的,吃起来能慢一些。”   随后捏了下他的鼻子,“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开车回去,早晨还要开会。”   林生抿着嘴,“要个人来接纪总好不好?”   纪曜礼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您再开夜车回去,我不放心。”林生声音闷闷的。   纪曜礼启唇,“好。”   林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那在车里好好休息,我走啦。”   纪曜礼给他把外套领口拉高,这才替他开了车门。   林生下了车,和他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奔向剧组。纪曜礼感受着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出了会儿神,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给安谦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人来接孝城接自己。   挂了电话,他侧着身,看着玻璃上的小脚丫,忍不住学着林生的样子,将自己的右手掌侧也印在了旁边,点了几个小指头。   望着这对小可爱,他缓缓闭上眼睛。   回到剧组后的林生,冷得搓了搓手,今天似乎尤其的冷,好像要变天似的。   紧接着被化妆师揪住补妆,化妆师啧了声,“林老师你去干什么了,就一会儿的功夫,妆都蹭没了,还得重化。”   林生情不自禁地笑了下。   刚吃完小龙虾的李东羽,洗了好多遍的手,正拼命嗅自己的猪蹄,怎么还是一手的十三香味儿,恰好路过听见了化妆师和林生的对话,凑近看着林生,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林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待化妆师走远了,他问东羽,“你这什么表情?”   “我都看到了。”东羽神神秘秘地说。   林生眨了眨眼睛,“看到什么了?”   东羽一脸的愤慨之色,“看到前辈从纪总的车上下来呀,这个可恶的资本家,又来吃我们前辈的豆腐了哼!”   林生的耳朵有点发烫,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他坐到一旁的折叠椅上,好奇道:“你和纪总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不然怎么对纪曜礼总是一副害怕又有偏见的样子?   东羽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我一个月前到薰霖参加艺人海选,从两百个人里进到前十强了,我自认为我虽然不是特别优秀的,应该也还是不错的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眼小星星地看着林生。   林生笑着点头,“当然了。”   东羽底气足了,“可是决赛的时候,纪总恰好路过演播厅,一时兴起就留下来参与面试,到我的时候,把我批得头都抬不起来,超凶超凶的!”   纪曜礼好像从未对林生凶过,林生很难想象他凶的样子,倒特别想知道:   “他怎么说你了?”   东羽垂着的手,抠着自己的鞋面,“他说我就是外貌过得去一些,关键时刻心理素质不行,容易犯迷糊,还,还……”   “还怎么?”   “还说我缺心眼儿。”东羽憋着嘴,委屈得不行。   林生沉默了,纪曜礼的眼光还真毒辣,说的倒是实话。   东羽撅着嘴,“然后我就瞧见,他那张表上给我打的分数特别低嘛,我就不甘心,我就表决心,说我真的超级超级想进薰霖。   “纪总就问我,为什么?我说—”她望着林生甜甜笑了下:   “我说我的偶像林生前辈在薰霖,所以我也想来!我一定要来!”   林生怔了怔。   东羽嘿嘿一笑,“然后破天荒的,我就进薰霖啦,当时面试完我还在外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以为自己铁定没戏了,都是托了前辈的福呢~”   林生低头失笑,纪曜礼他……   心里也被东羽感动得暖融融的,“为什么喜欢我啊,东羽?”   东羽正色道:“在学校里,老师总是嘴上夸前辈你是她带出来最有灵性的学生呢,还老是在课上放你舞台剧的录像带给我们学习,一开始我本来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但我发现前辈眼里能看到,是真的喜欢演戏,而不是像很多其他的同学,他们就是想着赚钱,想着红。我觉得前辈身上的这股劲儿特别令我欣赏,这就疯狂喜欢上啦。”   林生反思自己,自己真如东羽说得这般好吗?没有人不想红,也没有人会嫌钱多,但他知道,演戏确实是他一辈子都会坚持下去的事情,哪怕没有遇到纪曜礼,没有今天的林生,他也坚信,一定会。   他摸了摸东羽的小脑瓜,“你身上有的时候是有股傻劲儿,但这不是贬义,相反能成为观众喜欢你的原因。我告诉你吧,纪总是个超级超级黑心的资本家,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肯定也是发现你身上的闪光点了,才请你来薰霖的呢。”   “真的吗?” 东羽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没事啦,反正我发现他对前辈你是真的好,我就觉得他其实也是个好人的。”   东羽有句话没告诉林生,其实当时面试的时候,纪总得知她的偶像是林生后,自言自语说了句话:“你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她猜,这也是纪总为什么把新漪的角色给她的原因了。她不在乎这些的,反正她和纪总的目的都是一样,想要林生长长久久地开心下去。来剧组后,她学会了很多学校没法传授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偶像挨得这样近说话,她觉得自己都要幸福死了。   不过唯独有一件事,不太顺利,她苦着脸,“前辈,思佳小姐妹拒绝了我说的要她当后援会会长的提议。”   林生倒一点也不意外,思佳这种酷女孩,喜欢单干,小团体活动,不爱管理别人,嫌麻烦,“她怎么说?”   东羽的表情古怪,“她原话说的是,’哥哥现在过得很好,就不要和蔡家人再搅和了,好好地和纪哥哥过快活日子吧。’前辈,为什么思佳小姐妹要这样说啊?”   林生低着头,眼眶有些润,思佳在他的印象里,还一直停留在小时候找哥哥买糖吃的样子,殊不知思佳早就长大了,看得比他自己都通透,用着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在维护他,保护着他。   林生笑了笑,轻声道:“她自由惯了,别勉强她了。”   “噢。”东羽点点头,“那我就在后援会里撑霸王了嘻嘻。”   “准了。”林生应道。   ……   纪曜礼醒来的时候,望着身上盖的两层羽绒服发懵,怀里还抱了个仍有些热气的暖手袋,身后的座椅也被放下来了。   他记得自己睡前好像没有做过这些。   下一瞬,他猛地从位置上弹起,外面的天色都亮了,一片雪白。   天亮了?为什么他还在孝城?!   他拿出手机,立马给安谦打了个电话,语气严肃,“怎么回事,来接我的人呢?”   安谦默了一会儿,“纪先生,您没发现下雪了吗?”   纪曜礼猛地一愣,是啊,就算是白天,外面为什么会一片雪白?   他连忙倾身向前,用袖子擦着挡风玻璃,随即哑口无言,就睡了一个梦的时间,他整个挡风玻璃上都是雪。   只好打开车窗,又是一顿,路上还有绿化带里,铺满了厚厚的白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   这场雪,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现在还在飘着大朵的雪花,没一会儿,他的眉毛都湿了。   安谦也出了汽车,趴在车门上,看着前面堵的一串长龙,“纪先生,我本来是想说亲自来孝城接您的,可是高速上遇到大雪,封路了,已经堵了好几个小时了。”   纪曜礼蹙眉,“那今早的会议……”   安谦无奈道:“那市里来的专员瞧着今天大雪,很早就给我打电话说改日再来了,现在出行太不方便了。”   纪曜礼颔首,“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我是准备和您打电话来着。”安谦道:“但林先生的电话打来了,问了一下您今天的会以是不是临时取消了,说您睡得正好,就不要打电话打扰您了,我这才……”   纪曜礼看着位置上的暖手袋,心里动了动。   “纪先生,您干脆也不要立马回来了,我瞧着回来的路也封死了,天气预报说这雪得下好几天啊,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走土路的话遇上打滑就太危险了。”安谦嘱咐道。   纪曜礼没有说话,显然是担心公司的那些大小事。   安谦劝道:“公司还有好几位副总看顾着,凡事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您,放宽心吧。”   “你这边,什么时候能解决?”纪曜礼问。   安谦看了眼没有尽头的堵车长龙,旁边司机们已经等到不耐烦,下车骂人了,心里也跟着苦涩,“我也不清楚。”   纪曜礼没有多说什么,“照顾好自己。”   安谦感动得忘记了昨夜套套之恨,连声道“好的”。   纪曜礼回身看了眼剧组,一天一夜了,剧组外面搭起了塑料棚,工作人员们都挤在平房门口,内场的戏还在拍着。   想着绕开去看看林生,又不想惊动剧组,他把一大袋塑料袋放到后备箱的同时,给自己找了一顶鸭舌帽,还有墨镜。   忽地,肩膀被身后的人拍了拍。   他下意识回头,发现后面站了四个女孩子,都是大学生般的年纪,一脸的青涩,下身只穿了打底袜和短裙,两个脸蛋冻得通红。拍他肩膀的是个短发女生,看上去像是她们之中领头的,“大叔,你的车能借我们躲躲雪吗?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们可以给钱的。”   纪曜礼:“……”本来还有些同情她们的,提钱他就不开心了,这是把他当黑车司机了。   还有怎么又有人叫我大叔?本大叔偏不,不借。现在的女孩子,防范意识太弱了,竟然还主动坐陌生男人的车。   他决定让让她们长点心,“我这车坐一坐很贵的,你们还是寻别的……”但他的眼睛忽然看到她们手上拿着“生生”二字的灯牌,挑了挑眉,话音一转:   “但是林生的粉丝免费。”   女孩子们惊喜道:“真的?!”   纪曜礼为她们拉开车门,“请吧。”   女孩子们激动得连忙爬上车,四人还是比较规矩,都挤在后排,她们对车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车又宽敞又暖和,“大叔,你这车真好啊。”   纪曜礼瞧着她们手里拿着应援物品,觉得十分新鲜,也坐进了车里。   短发女生看着纪曜礼露出的半张脸,“大叔人好,长得也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纪曜礼不作声色地撇开了头,拉低了帽檐,干笑,“是吗?”   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地问,“大叔,你也是我们生生哥哥的粉丝吗?”   纪曜礼点头,还是头号粉丝。   她们高兴得鼓掌,“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我们是孝城郊区工业大学的,听网上消息说《100天》距离来这拍戏了,趁着今天没课,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遇着暴雪,有几个同学怕冷,中途回去了,只有我们四个坚持到最后,加上大叔,我们就是五个了!”   纪曜礼觉得有意思,故意反问道:“你们没看见网上有关林生的那些黑料?心里不会膈应吗?”   敢膈应就轰你们下车堆雪人!   她们义正言辞地道:“大叔,我们既然选择粉生生哥哥,就要信他!大叔,你作为一颗花生,你的意志能不能坚定点?不然会被我们踢出后援会的哦?!”   纪曜礼哭笑不得,花生?这是林生粉丝的昵称吗?   “……好的,不过我没进后援会。”   短发女孩面露惊讶,一副他错过了十个亿的神情,“大叔你太不合群了!来,你的微信号是多少的?看在请我们坐车的份上,我拉你进我们后援会的粉丝群。”   纪曜礼抽了抽额角,总觉得一个总裁和一群小丫头们追星实在怪异。   见纪曜礼不说话,短发女孩似乎很懂他的样子,“别害羞,我们群里也好多男生的,很多帅气的小哥哥哦,大家都处得很好。”   纪曜礼的身形一僵,帅气的小哥哥?或者就进群看看吧,不说话潜水就行。   “不过,”短发女生补充道:“我们每个进群的粉丝,在进群的时候,都要表决心,说说自己爱生生哥哥的程度,避免混进了闲杂人等。”   纪曜礼:“……能说说你们的决心给我听听吗?”   短发女生也不扭捏,率先道:“就前几天吧,我为我们生生哥哥折了1314个爱心,折到手指头都蜕皮了。”   其他女生跟上:“我银行卡密码都是生生哥哥名字和生日的缩写。”   “我可是我们生生哥哥贴吧的吧主!”   “我是我们生生哥哥微博超话的主持人!!!”   纪曜礼:“……”忽然间感觉全世界有了好多自己的情敌,心里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大叔,该你了。”一时间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纪曜礼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天天想把林生摁在墙上亲算不算?”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纪曜礼心里琢磨,难道是太直接了?刚张嘴准备说话,没想到四个人齐刷刷地鼓掌:   “不想把偶像压床上的粉丝,不是真粉丝!大叔,恭喜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纪曜礼脑袋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男孩子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点安全啊,现在的女孩子们真的太可怕了!   紧接着被她们硬逼着戴上了一个蓝色的灯,上面顶着一个花生,横着的,像古代格格的头饰……   纪曜礼一脸懵逼,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头上被安了个这样的玩意儿。他下意识就想摘—   “不能拿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戴着戴着!!!大叔!!”   四个尖叫声响起,吓得纪曜礼一抖,收回了手。   然后纪曜礼就被她们忽悠着进了群,短发女生表情郑重地和他解释:   “蓝色,是我们的应援色,所以我们的应援手幅,灯牌全部都是蓝色的。来,现在跟着我们,练习一下我们的应援口号:林生花生,情定一生!”   纪曜礼的嘴巴跟缝上了线似的,死活喊不出口。   四个女生,双手环胸,直勾勾地看着他,死亡凝视。   纪曜礼隔着墨镜装瞎子,敌不动,他也不动。   最后是短发女生挥了挥手,“算了,人家刚入圈,总得给人家一点适应的时间,姐妹们,大叔这个年纪是比较要面子的年纪,体谅一下。”   姐妹纷纷谅解,纪曜礼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真后悔答应她们上车了,一波接一波地洗脑。   短发女生拿出手机,调了个视频出来:“这是我们的应援舞蹈,和东羽副会长一起定的,大叔你学一下,很简单的。”   纪曜礼:“……”还特么地要跳舞,这扭屁股扭腰的。   他心里咬了咬牙,李东羽的花样心思还真多。   纪曜礼又一次选择了沉默,要他跳舞,还不如让他去死!!   短发女生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算了,慢慢来,姐妹们。”   其他女生在包包里面掏了掏,抽出几张软踏踏的塑料手幅,“那一会儿应援的时候,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剧组拍摄,从剧组后面走过去,边跳舞边摇晃手幅,大叔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切记不要掉队了!”   纪曜礼盯着那几个手幅,第一个还比较正常,“生生!加油!”   第二个也还行吧,“生生!我养你!”   第三个,竟然是:“生生!壁咚我!”   还有第四个……   纪曜礼有些错愕,“孩子们,我没记错林生已经结婚了吧……”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闹气氛的东西,大叔赶紧从了组织吧。”短发女生解释道,大家挨个开始戴上了蓝色的应援花生灯。   纪曜礼二话不说地指着第四个手幅,“我要这个。”   短发女生瞪着他,“这是我的专用手幅!”   “我就要这个。”纪曜礼的态度坚决。   短发女生不开心了,“可口号你都不喊,舞也不学!”   纪曜礼想了想,“这样,你们后援会,一年的聚餐费用,我都包了,如何?”   ……   剧组连续二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拍摄,每个人都累得满脸疲倦,加上下雪温度骤降,罗茗宣布现在拍的这个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镜头,大家再辛苦一下,拍完就能去休息了。   戏里的瞿阳浑身上下都透着厌世的绝望,这份沧桑让新夏心疼,又为之动容,经过一日的相处,新夏萌生了拍摄瞿阳生活来用作毕业设计的想法,其实,他更想拉一把这个男人,不忍心他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   瞿阳瞧他酒醒得差不多了,赶他出门,新夏站在门旁的窗边,表情复杂,成片时候会有旁白来表示他此时纠结的心境。   忽地,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摄影组身后,走过一排萌萌的女孩子,跳着嗲嗲的比心舞,头上晃着他熟悉的灯,手上举着带着生生字样的手幅。   他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但面上波澜不惊,因为镜头还在拍他。   但很快,他的表情险些崩溃……   四个女生的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带着鸭舌帽墨镜口罩的夹克衫男人,女孩子们一直在认真跳舞,而他也跟着摆动,活生生地把一个宅舞跳成了舞龙舞狮的气势!!!   最重要的,是他手上举着一个“生生操我!”的手幅!!!   罗茗对着所有人员,喊了一声:“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门外有个傻瘠薄啊!!!   林生今天心中就一个想法,妈的太可爱了吧!答应他!操死他! 第37章   林生大步穿过导演组的人, 往那群蓝色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发现她们正围着东羽兴奋说话,瞧着林生过来后,瞬间拘谨起来, 小心翼翼靠过来,软绵绵地叫着生生哥哥。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们周围搜寻,那个人呢?   林生对她们柔柔一笑,“要拍照吗?”   短发女生等人惊喜:“啊……可以吗?!”   林生笑而不语,女孩子真的是再可爱不过的生物了。   东羽推了一下她们的背, “赶紧的啊。”   她们立刻上前,也不敢太放肆, 只是站得比较近,挨着林生比了个剪刀手,拍完照片的女孩开心得尖叫连连, 然后还一个个排队把手机壳拿下来, 递给林生, 拜托他签名。   林生很耐心地给她们签了名,叮嘱道:“好好读书,以后在网络上支持我就好,别再辛苦来剧组了,再遇到这么大的风雪, 怪让人担心了。”   女孩子们热泪盈眶, 连忙说好, 再三说着要林生注意身体。短发女生恍然想起什么, 回头张望,“诶?大叔呢?跑哪去了?”   另外几个女孩子也附和,说一个不留神大叔就不见了。   林生竖起耳朵,捕捉到关键信息,大叔,果然。   他叫来壮壮,说务必安排好几个女孩子休息的地方,等雪化了再帮忙叫车送她们回学校,然后抽身跑向场外,老远就见到黑色宾利的车门边站着一人。   纪曜礼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把车内的羽绒服套上。   身侧伸过了一个黑溜溜的脑袋,“纪总~”   纪曜礼轻嗯了声。   “刚才是纪总吧?”林生凑到他面前,垫着脚问。   “不是。”他张嘴否认。   林生又凑近了些,“我还没说是什么呢,就张嘴否认,肯定是您。”   难得的是,竟然看到纪曜礼耳朵都红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明明刚睡醒。”   林生脸上的笑快咧到耳后根了,伸着脑袋朝车里张望,“让我瞧瞧那手幅……”   纪曜礼连忙把车门关紧,连带着锁上。弹了弹林生头顶的雪,给他把衣服的帽子戴上,“饿了,吃饭去。”   林生还在他耳边蹦蹦跳跳地说话,“纪总刚才那跳舞姿势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差点就笑场了,那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了,我要是笑场了,剧组的人铁定要杀了我的。   “比心是这样,瞧瞧,两个大拇指食指交叉叠在一起,呐~送您小心心。”林生手挨到纪总的脸跟前,“来嘛来嘛,再做一次,下次应援的时候就不那么像打泰拳了!”   纪曜礼的脸黑了黑,虚空做了抓的手势,然后飞速地把这颗“心”塞到胸口最暖和的地方,末了还拍了拍,“收好了。”   林生怔了怔,“纪总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吗?怎么一套一套的。”   纪曜礼摸了下他还没收回的手,凉得刺骨。跨了一步,走到他的前面,背对着他,把头顶的帽子放下, “把手放我帽子下面,那里暖和。”   林生照做,掌心抵着他后背传来的体温。这会儿的雪小了一些,一朵一朵小雪花,调皮地落到纪曜礼的头发上,眉毛上,唇上。   林生心里荒谬地,竟然有些羡慕雪花。   他掌心挠了挠前面人的背,“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题呢!”   纪曜礼挺直了身板,为他当住迎面吹来的风,“从来没有过,可能对你就会无师自通吧。”   林生听了这话,心跟着烫了一下,唇角止不住地扬起。   暴雪突至,许多餐馆都没有开门,纪曜礼怕冻着林生,走了七八百米的样子就停下了,就近找了一家农家乐,“难得来一趟,我们尝尝孝城本地的特产吧。”   林生猛点头。   二人先被店家迎到后面的厨房,看有什么菜,点了几样当地特色,然后又被送到了一间安静的小包房。   店家的母亲颤巍巍地从自家的坛子里给他们夹了份泡萝卜,连带着送上的还有一碟锅巴形状的东西。   林生拿了一块塞到嘴里,他的眼睛一亮,这东西口感很脆,浓郁的芝麻味瞬间漫到整个口腔,于是又抓到一个塞到纪曜礼的嘴里,“好地道的麻糖,好好吃。”   纪曜礼边咀嚼边点头,“喜欢的话,等会儿吃完饭找老板买几盒。”   “好,陶然都送我们礼物了,我们也得回点礼物给他们。”林生望着纪曜礼凝固的表情,偷着笑。   林生疯狂迷恋上了这店家炒的野藜蒿,很是下饭,连着吃了两碗锅巴饭。   今天的路况不好,纪曜礼是没法再开车了,点了份林生心心念念的米酒,准备尝尝。   结果没想到店家直接上了一大壶米酒,他叮嘱林生,“只许喝一杯。”   林生不乐意了,“这是米酒诶,度数不高的,跟饮料似的。”   “那也不行。” 纪曜礼就给他倒了小半杯。   林生双手捧了起来,放到嘴边抿了抿,有些意外,和超市里买的那种颜色淡淡带米粒的米酒不同,这种米酒喝起来酒味更浓,汁水近米白色,但还是酸酸甜甜的口感。   纪曜礼刚喝上一口,电话就响了,低头看了眼,发现是薰霖的郭副总打来的,想必是公司上的事,他走到包厢外去接电话,怕风进去了,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反手带上门。   打了将近一刻钟的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林生还是刚才他离开的姿势,双手捧着杯子,埋头小口地啄着米酒。   纪曜礼坐回原位,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杯子,诧异晃了晃,怎么空了?他刚才走的时候一口喝完了吗?   他奇怪地拿起酒壶,动作一顿,怎么一壶酒都空了?   下一瞬,他心有所感,看向林生,后者恰好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抬头冲纪曜礼傻傻一笑,两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冲他打了个香香的酒嗝。   纪曜礼:“都被你喝了?”   林生靠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好喝~”   纪曜礼:“……你醉了。”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林生斜了他一眼,“我没醉,一个米酒而已,我怎么可能醉了。”   纪曜礼心里苦涩,喝醉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喝醉了,米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醉人,尤其是林生这种容易醉酒体质的人。   他发现,林生望着自己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不好!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又来?!他纪曜礼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唯独怕了喝醉的林生。   他赶紧起身,准备打电话给壮壮,让她来带林生回民宿,按照上次的经验,林生肯定是对他避之不及的,他这次准备远离他,已经是电信的红人了,他可不想成移动的红人。   哪想林生猛地跑过来,一把拍开他的手机,不知道从哪生出的一身蛮劲,双手撑着把他摁回了椅子。   纪曜礼被他弄懵了,“你……这是干什么?”   林生一秒变脸,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假哭,“小美人!你这个负心汉!”   纪曜礼:“……”请问现在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林生拼命揉着他的脸,“刚认识的时候,你那样地勾引我,撩拨我,甚至把我骗到情侣套房想上我!”   纪曜礼抽了抽嘴角,“你放开我,我发誓我现在什么都不对你做。”   林生的哭声更大了,“呜呜呜呜呜你太过分了,人家都愿意以身相许了,你却把裤子拉链拉上了!!!”   纪曜礼愣了,“我只是想等等……”   “我知道!”林生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   纪曜礼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你就是不好意思说你想在下面嘛!我都猜出来了!我就说我不可能还没你的右手有魅力吧!你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虽然我没有在上面的兴趣,可是如果是你想的,我勉强牺牲一点,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林生的眼神晕晕乎乎的,挑起他的下巴,邪魅一笑。   纪曜礼瞪大了双眼,“不是……”   林生一副了然的样子,“别掩饰了,小美人,都被我看穿了,你今天不就是借着那手幅,传达你内心的诉求?”   纪曜礼差点被他这句话吓得呛住。   林生喝醉了以后的力气惊人,“不就是想让我压你?”又咬牙使劲把纪曜礼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将他往桌前一推。   纪曜礼莫名其妙地扶着桌子,林生的手穿过他的腹部,往后一拉,纪曜礼臀部撅了起来,林生双手扶着他的胯,“压就压!今天就要哥哥好生让你舒服舒服,把你整得服服帖帖的!”   纪曜礼被他弄得欲哭无泪,这次怎么和上次完全相反?上次林生是躲他,害怕他的接触,这次林生竟然想上他?真是反了他了!   纪曜礼闪身躲开,不顾他挣扎,把他抱出了包厢,林生笑得别有深意,“哦~小美人,原来你喜欢打野战啊!”   纪曜礼捂着他的嘴,来到收银台,“结账。”   此话一出,林生整个人都蹦了起来,纪曜礼无法,怕勒着他,只得放开他。林生把纪曜礼的钱包挥开,拿着手机想扫码支付:   “我来付我来付!小美人,今后哥哥养你!”   店家看着纪曜礼时,脸上一副他就是吃白饭的小白脸似的神情,纪曜礼的太阳穴开始抽着疼。不让林生付钱吧?他又跟你急,一脸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的样子。   纪曜礼扶着额头,“老板,你们家的米酒太厉害了。”   店家跟着笑了起来。   林生扫了码后,揣着手机,死活想不起支付密码,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纪曜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钱拍在收银台上,单手夹着林生就把他带出了农家乐。   哪还有精力找店家买麻糖。   纪曜礼带着他来到花坛边,双手捧着雪就往林生的衣服里塞,“给你醒醒酒!”   林生被冰得猪一样的嚎叫,反手掏衣服里雪,全部捞出来后,可怜兮兮地看着纪曜礼。   纪曜礼问他,“清醒了点没?”   林生耷拉着肩,站到身旁光秃秃地花坛里,用脚踢雪。   纪曜礼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他。他踢完雪,又开始的刨土,纪曜礼被他逗乐了,“怎么?太丢人,想把自己埋起来?”   差不多用脚刨出了个小坑,林生蹲下,双手托着腮,作叶子状:   “我是一朵小娇花。”   纪曜礼深吸了口气,是他想太多,这孩子还醉着呢。   他叹了口气,双手插在他的腋下,把他从花坛里拉了出来,轻声细语道:“回去好不好?”   林生乖巧点了点头,他走不稳,靠纪曜礼半抱着往前面走,他忽地凑到纪曜礼脸边,猫咪似地轻舔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现在你是采花大盗了,我好怕呀,你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呀?!”   纪曜礼的腹中燃起一股燥意,偏头看着林生扑闪的大眼睛,臭小子你这哪里是害怕?你这分明是期待!   他调整呼吸,压下身体里的蠢蠢欲动,林生现在喝醉了,意识不清醒,他不能趁人之危。   见他不理自己,林生哼了一声,觉得没意思,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路上的雪景。   这还没走上几分钟,林生又开始扑腾了,“放开我!放开我!”   纪曜礼不得不把他扶稳,“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林生撒腿就跑,跑到一棵树前,抱着树下被拴着的那只大白狗,嚎着:“呜呜呜呜呜,是谁把贫僧的白龙马给锁了?”   纪曜礼:“……”   大白狗是只中华田园犬,很亲人,被陌生人抱着也没有不耐烦,开心地摇着尾巴,似乎在开心自己升级成了高贵的龙。   “纪总,救救贫僧的白龙马,好吗?”林生瘪着嘴看向纪曜礼。   纪曜礼忍耐地挑了挑眉毛:“林生,你睁着眼睛看清楚,它是一只狗,还是一只和你半点关系都打不着的狗。”   林生闻言呆了下,摸着大白狗光滑的毛,“不可能,它明明是我的老公。”   纪曜礼差点一个趔趄栽到雪里,“你、你再说一遍?!”   林生对着大白狗含情脉脉地道:“纪曜礼,你怎么这么瘦了?”   真纪曜礼:!   “纪曜礼!你为什么不理我?”   “纪曜礼!我的宝贝你说说话!”   这是暗示他是狗?纪曜礼刚升起来的怒气,听到这声宝贝,瞬间消散了,这林生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时不时地来撩一下他。   下一秒,他想收回此刻的心中所想。   “纪曜礼!不要因为我不压你,你就吃屎!别碰!地上那是屎啊!”林生死死抱着大白狗。   纪曜礼面无表情地道:“林生,我走了,你在这自生自灭吧。”   他转身就走,走得并不快,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很快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笑了笑,果然还是离不开他,这不,这么快就跑来了。   然后,林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纪曜礼额角抽痛,看着林生跑进右前方的一家副食店,他只好崩溃地跟进去,发现林生站在火腿肠的货架前,挑挑选选。   “买这个干什么?”纪曜礼问:“刚才没吃饱吗?”   林生嘻嘻一笑,没有说话,挑了跟最粗的火腿肠,来到收银台,看着他。   纪曜礼只好替他付了钱。   林生拿着火腿肠欢快地又跑回大白狗那,撕开包装纸,揪了一小口下来,扔到大白狗面前。   大白狗闻了闻,一口就吃了进去,尾巴摇得更快了。   纪曜礼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林生扬着手里的火腿肠,大声对大白狗道:   “新的一年,我和纪曜礼的爱情旺不旺?”   大白狗看着的火腿肠眼睛都直了,急得来回跑,“汪!”   林生扔了一口给他,“再来一次,旺不旺?!”   “汪!汪!汪”   纪曜礼看着林生孩子气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原来哼哧哼哧地想要买火腿肠,是为了这事。   一根肠喂完了,得了一堆“旺”以后,林生心满意足地转头,对纪曜礼咧咧嘴,“纪总,它说啦,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呢。”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听到了。”   说着拉着林生起身,拍了拍他手心的火腿肠屑。   “我想亲嘴。”林生忽然这样说,对纪曜礼撅着嘴,索吻的样子。   纪曜礼无声地看着他,心道,我早就想了。   林生把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一个嘛,庆祝一下这个开心的时刻。”   纪曜礼在这一瞬,有些喜欢上了醉酒的林生,这时候的他,比平时要更主动,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无限放大。   可越是这样,纪曜礼的玩心越是大,有心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可是,旁边都是人,让他们看见了多不好啊。”   此时的雪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街上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动。   林生面露失望。   跟着纪曜礼心就软了,想着不管不顾也要亲到他。   谁知道林生忽然神秘兮兮地道:“我有办法。”   “嗯?”   林生把纪曜礼外套上的帽子竖起来,又把自己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上去,笑盈盈道:“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啦。”   接着捧住纪曜礼的脸,踮脚吻了上去,两个人帽子上的一圈毛毛挨到一起,密不可分。   纪曜礼把他摁在怀里,这傻小子,别人虽然看不见,但还猜不出他们在干什么吗?   他反被动为主动,在帽子里,动情地吻着林生。   里面的空气稀薄,没一会儿林生的腿就软得没有力气了,纪曜礼拿开他的帽子,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上。   林生嘴巴旁边一圈都被他吻红了,此时小喘着气:   “好累,我想骑马马,可我的白龙马被锁住了哎。”   纪曜礼看着他,“骑我?”   林生一副“看,我猜中了吧”的神情,“我就知道,绕了这么一大圈,纪总还是想让我压你!”   纪曜礼:“……我说让你骑我肩上,不是说不想走了吗?”这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生:“噢。”   纪曜礼蹲了下来,林生扶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宽厚的肩上,记忆里恍惚和小时候坐在爸爸肩头的样子重合了,他抱着纪曜礼的脑袋,不想撒手。   纪曜礼缓缓起身,林生的视野瞬间增高,兴奋地大笑。   林生摸了摸纪曜礼的后颈,“这样坐着……马马会不会痛。”   纪曜礼牵着他的脚,摇头,“不会。”   于是纪曜礼就这样将他背回了民宿,在门口遇到一起抽烟的监制与罗茗,后面俩人看着他们,惊得手里烟灰都忘了弹,对视一笑,这大冷天的,二人还真有情趣。   壮壮本来就在门口守着,看到林生有些慢半拍的神色,还闻到了一股酒味,猜他是喝醉了,连忙说要过来搭把手,要把林生放下来。   纪曜礼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亲自将林生带回了房间。   “我要尿尿。”回到地上的林生,夹着腿,看上去憋不住了。   纪曜礼指了指厕所,“去吧,要不要我帮你扶着那儿,别尿不准。”   林生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走一步晃一下地进了厕所。   米酒喝得太多了,以至于林生在厕所泄洪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嘚瑟地靠在洗手间地门口,突然喊道:   “娘子。”   在铺床的纪曜礼:“……啊哈?”   林生的眼神已经对不了焦,“我不仅尿得准,还射得准,你不要担心,今天压你的这件事,我一定办到位。”   他大步跨到衣柜前,找到纪曜礼外套里的钱包,一层层地翻,“咦,我记得在这的啊……哈哈找到了!”   纪曜礼瞧着他手里拿的套套,“我记得你外套里也有,怎么不用你的?”   林生笑眯眯地道:“那不行,不是说放里面能生财吗?我不能破财的,我要暴富养你呀。”   纪曜礼觉得好笑,这小守财奴。   林生一个横冲过来,把纪曜礼压倒在床上,把套套拿到眼前,因为靠太近了,他成了斗鸡眼,然后用力撕着外面的塑料:   “没有我的允许,今天谁也别想下车!”   纪曜礼纵着他,瞧把你能耐的。   林生废了老大的劲儿,这套套也没能撕开,米酒的后劲也来了,渐渐地把眼睛闭上了。   纪曜礼摇头失笑,林生真的是把“光打雷,不下雨。”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来势汹汹,嘴里喊得热闹,实际上喝醉了的时候,身体连反应都没有,还想着这样那样,有点可爱呢。   纪曜礼把他扶到枕头上,想要他好好睡一下,谁知道林生又蓦地坐了起来,行尸走肉般地显示拿了手机,后来又去拿了充电器,回到床上,把充电器的插头往纪曜礼的鼻孔里插—   “咦?”他又往里捅了捅,“怎么充不上电?”   纪曜礼后退,捂着发痛的鼻孔,可爱个球球!   最后非要纪曜礼扯着他的手机线,插到床头柜上的插座,手机显示正在充电后,林生才又老老实实地躺回了枕头。   纪曜礼虚脱地平躺在他的身边,他也累了。   “喔—喔—嘟嘟嘟嘟嘟!”可是梦里的林生仍旧没有消停,嘴里先是发着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又是按喇叭的嘟嘟声。   突然!   纪曜礼浑身一僵,林生的手在刹那间放到了他身下,摸来摸去,“档呢?我的档呢!这什么破车怎么连档都没有!”   靠!你还真开车啊?   纪曜礼的身体对他很敏感,马上就有了反应。   梦里的林生终于找到了档,左脚跟踩离合似的,虚空踩了一下,右手扶着档位,用力往前一扯,“换个三档。”   纪曜礼那里疼得直抽抽,掰开他的手,弯着腰去了厕所。   他发誓,以后连酒心巧克力都不会让林生碰,绝对! 第38章   林生连续工作了二十多小时, 疲惫不堪, 加上这一醉,直接从这天的中午,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还未睁开眼,首先感到的是头疼欲裂。   瞬间明白自己定是又喝醉了, 他捂着脑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床头放着一杯蜂蜜水。   这场景似乎异常的熟悉。   他脑中闪过一道白光,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着衣架上放着自己和纪曜礼的外套,又又又又又在纪曜礼面前喝醉了!!!   林生拿起蜂蜜水,一口气全部灌下,昨天出了农家乐以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次真是醉极了,竟然喝断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耳边传来水流声, 林生咽了咽口水, 看向洗手间,纪曜礼在洗澡。   他拼命捶头, 强迫自己想起来, 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腰酸背疼, 昨天是做了什么激烈的事儿?   隐约想起有一段时间里, 他的脚没有踩地, 轻飘飘的感觉就仿佛飘在天上……这时脑子里又飘过纪曜礼询问自己的记忆,还有那句盛情的邀请,“骑我?”   他心里大惊!所以他是真的压了纪曜礼?   他牙齿打颤,掀开被子,自己身下竟然只穿了一条内裤,秋裤和外裤全部不见了!!!   这一刻,林生心里的万分恍惚,谁能想到,一个钢铁直0,竟然也会有变1的这一天?   他有点想哭,想着自己这只瘦弱的小小牛蚍蜉撼树般驾驭纪总……他根本就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昨天真的是辛苦自己了。   不知道这样那样的时候,纪曜礼有没有嫌弃他的尺寸。   他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下意识地在枕头下面摸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结果把手机拿到手里时才,发现是纪曜礼的手机。   纪曜礼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屏幕忘记锁上了,以至于林生正巧看到他的微信界面。   置顶的那个人,头像和林生的头像一模一样。   林生愣了两秒才反应这是他自己,想着纪曜礼曾经强迫他改备注,却把自己的备注掩得死死的,他特意看了眼纪曜礼给自己的备注。   三个字,第一个字是舒,有些拗口第一遍没读通,想再看一遍的时候,洗手间内传来拧门把的声音。   吓得林生来不及细看,又把手机扔回了枕头下面。   纪曜礼来得匆忙,没带睡衣,只好穿着衬衣出来,一出来的时候发现头发乱七八糟,眼袋深重的林生双腿跪在床上,俯首帖耳地对他道了声:   “宝贝,我错了。”   此时此刻林生是清醒的,并不知道纪曜礼到底是不是想被压,只是有过这样的揣测,但喝醉了的他竟然胆大包天地付诸了实践,真是罪该万死,只能先认错求得一点原谅了。   什么好听先捡着什么说着,宝贝老公张嘴就来。   纪曜礼心里好笑,面上的神色淡淡,这人昨天不是特别神气,还把他怼在餐桌上想扒他的裤子?   林生发现纪曜礼没理他,心里又是一慌,小心翼翼地抬头瞧着纪曜礼,后者脸色有些发白,浑身无力懒洋洋的样子。一时间,林生对自己有些佩服。   没想到我小小的身体,竟然能有这样大大的能量!   纪曜礼觉得自己的心性也被林生锻炼出来了,毕竟林生有过一次前科,认错态度又良好,这次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瞥了眼他光溜溜的腿,“裤子送去给民宿老板洗了,等会儿就会送来。”   昨天睡到一半,林生难受,爬起床就吐,沾到了裤子上,纪曜礼就帮他把外裤送出去了。   这不还穿着内裤吗?床上的林生怎么脸都红了?纪曜礼莫名其妙地想。   林生再度拿出示弱的杀手锏,在床上嗯哼了一声,“啊—身子好难受啊,骨头跟散架了似的!”   纪曜礼扫了他一眼,“当然了,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能不难受?”   林生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天啊!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把纪总给压了!   他崩溃地闭了会儿眼睛,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忽然间转变的体`位,再睁开眼时,他整个眼眶都红了,由衷地道了句:   “宝贝,我对不起你。”   纪曜礼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昨天受到了致命打鸡,但小小纪恢复能力极好,没有伤及根本,林生不需要这么内疚的。   他摆了摆手,“算了,只求你下次不要再碰酒了。”   “一定!我一定不碰了!”林生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新奇,谁能想到一壶酒,能改变他的人生轨迹?从嗷嗷待哺的小白兔,变成现在威风凛凛压着小媳妇的大相公?   瞧纪总现在多好说话啊,上一次醉酒他可是哄了纪曜礼一天才哄好的!这次竟然轻飘飘地就算了?一定是被自己昨天的雄风给镇压了!服服帖帖哦吼吼!   “你赶紧洗漱吧,刚才壮壮已经来催了一道,剧组在准备拍摄了。”纪曜礼把东倒西歪的拖鞋拿过来放到他床边。   林生观察仔细,发现纪曜礼走路竟然有些别扭,感觉在夹着屁股走路。林生的脸颊瞬间跟火烧似的,都怪他自己太猛了,才害得纪曜礼受这样的苦,他内疚万分:   “宝贝,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出门走动了,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吧。”   纪曜礼怔了怔。   林生昨天到今天一直睡着,纪曜礼却保持着正常作息,昨晚怎么叫林生,林生都不愿意起床后,他自己到后厨点了碗腊肉炒笋盖饭,应该是民宿老板家的腊肉处理得不干净,而他的胃部又比常人敏感,一晚上就跑了好几次厕所了,拉得虚脱菊花也疼,身体确实不舒服。   原本还想着去片场看看林生拍戏的,但既然林生关心他,他还是好生歇着吧。   穿戴妥当的林生,出了门,靠在走廊的墙上,长舒了一口气。   没让纪曜礼一起出门,一方面是确实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另一方面,那天罗茗给他说戏的时候,再三强调,今天要拍的这场戏,千万别让纪曜礼看见。   是场尺度较大的吻戏,虽说是借位,但据说上次他和穆南拍校园那段戏的时候,连牵个手都被纪曜礼醋了好久,害得编剧们忙得团团转改剧本。   林生自接触这个专业以来,通读过不少优秀作品的剧本,亲热戏不是一部作品的必须,但是许多感情处理的调味剂,尤其是《100天》这种以情感为表现手法的电影,导演编剧一致认为瞿阳和新夏两人在只有二十个平方大小的房间内共度一百天,不发生什么就太柏拉图式爱恋了。   林生走后,纪曜礼捂着肚子又去了趟厕所,蹲了片刻,然后双脚发软地出来,趴在床上。   他拨通了安谦的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安谦声音悲凉地的唤了声,“纪先生……”   纪曜礼眉头微蹙,“你那边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安谦苦着脸,憔悴地倒在汽车后座上,“交警把我们带到了就近的加油站,所有车都在这里滞留着,到处都一团乱,厕所堵了都没人管。”   “好一点的加油站一般会有旅店,你开个房休息一下。”纪曜礼道。   安谦长叹一声,“可偏偏这个加油站又破又旧,除了个便利店和小食堂外,连个招待所都没有!”   “交警那边怎么说?”   “这雪时下时停的,路一直封着,说是让我们等消息,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消息啊。”安谦瘫在位置上,“泡面吃了几餐我都要吃吐了,还死贵死贵的,手机充电的地方还要排队,手机信号也时强时弱,纪先生,我好可怜。”   纪曜礼跟着一叹,“冷就多开些空调,别怕烧油,所有花销公司都给你报销。”   安谦的鼻音重重,“纪先生,您真好。”   纪曜礼肚子又开痛了,连忙挂了电话,冲向洗手间。蹲在马桶上时,他惨兮兮地笑了,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他又虚弱地趴回了床,想着睡一下可能就好了,这头刚把眼睛闭上—   手机就传来了连续“叮叮叮”的声响。   他烦躁地拿起手机,鲜少有人同时连续发这么多条消息打扰他,他低头一看,眉头微微舒开,原来是【生生哥哥的发际线救援队】这个群里在刷消息。   这个群就是林生粉丝后援会的总群,里面除了分群的群主,就是后援会里的核心粉丝。粉丝们显然是起床了,开始了日常唠嗑。   纪曜礼瞬间瞌睡全无,点开群成员列表,自言自语道:   “哪有什么帅气的小哥哥,还没有我帅。”   退出来的时候,随手滑动看了眼粉丝们的对话,基本是在闲聊,他除了觉得生生粉丝的日常很新鲜以外,并没有什么加入的兴趣,看了两眼就准备退出,没想到忽然出现了一个叫【苏涵涵的甜蜜饯儿】的用户:   “我有林生和我们酥酥现场拍摄的生图,有没有人要看!!!”   有关林生的生图,大家自是要看:   “要要要!”   “快发!”   “天啊!大清早福利真好!”   ……   苏涵涵的甜蜜饯儿:“我朋友前天路过,顺手就拍了,大家品一品。”   然后发了两张偷拍照片,一张是新夏喝醉了在河边和瞿阳缠打在一起的,一张是瞿阳把新夏背着往平房走的。   苏涵涵的甜蜜饯儿:“我们酥酥超级有男人味了!林生和他站在一起配一脸啊!”   纪曜礼滑动的手指一顿,哪里配了?   下面的粉丝们疯狂了!   “别说还真有点配!”   “oh no!我还是粉纪总和林生CP多一些!”   “我们生生哥哥醉酒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叭!”   “天啊,放下我们生生哥哥,让我来!”   纪曜礼抿着唇,跟了一句:“电影还没有上映就随便公开拍摄现场的图,不合适吧?”   哪想直接被这【苏涵涵的甜蜜饯儿】给无视了,她激动地宣布:   “从今往后我就是花生酥CP毒唯,有没有人一起啊啊!”   大多数粉丝没有响应,但还是有不少粉丝的思路被她带偏,纪曜礼看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通讯录,给壮壮打了个电话。   正抱着羽绒服站在导演椅旁边的壮壮,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连忙跑到一百米外远离拍摄区域,拿起手机发现是纪曜礼的电话,瞬间打起精神:   “纪总,请问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林生在你旁边吗?”纪曜礼先是这样问。   壮壮说:“不在,生哥在拍戏呢。”   “很好,你把林生粉丝后援会总群的群主给我。”   “好的。”壮壮下意识就是答应,但很快反应过来,想问要这个干什么用,又不太敢问,只好拐着弯说,“可……群主一般是会长担任的。”   “行,从今往后我就是林生粉丝后援会的会长。”纪曜礼决定了。   壮壮呆在原地。   纪曜礼反问:“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壮壮连忙开免提,把界面切到粉丝群,“好了,我把群主给您了。”   “你宣布一下。”纪曜礼说。   壮壮:“啊……哦哦好,我现在就说。”   纪曜礼没有挂电话,盯着群消息,三分钟后,壮壮组织好语言:   “亲爱的小花生们,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把我们的会长盼来了,就是这位@10先生。这位10先生,现实工作是和薰霖传媒打交道的,能够第一时间掌握生哥的动态,是绝佳的会长人选,下面大家热烈欢迎!”   “哇!”   “这不是昨天那大叔吗?”   “我的妈呀大叔深藏不露啊!”   “会长你好!!”   “哦莫合个影!”   “闪现一下,混个眼熟!”   ……   纪曜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分几次发了五万两千块的红包,接上了几句话:   【任何事听从壮壮还有副会长的安排。】   【在电影未上映之前,不许发布任何非官方路透。】   【你粉别家CP我无权干涉,但不是在这里。】   【所有林生的粉丝群只能粉官方CP。】   【林生&纪曜礼】   最后一句:【我话少,脾气很差,以上,违者踢群。】   最新消息显示:“用户【苏涵涵的甜蜜饯儿】等几人被10移除粉丝群”。   大额红包把群里的所有人都炸了出来!   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抢红包,大家兴奋回复:   “会长威武!!!”   “大叔好爱你哦!!”   “就是就是,我刚才就看不惯那什么甜蜜饯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脾气我爱了。”   “就喜欢这种用钱说话的会长!”   “谢谢红包!”   ……   纪曜礼露了个面后,没有再继续说话,切出了微信界面。   而在手机那头的壮壮早就瞠目结舌,心想,原来是这位总裁大人又酸了。   “等一下再打你电话。”纪曜礼丢下这一句,就挂断了。   然后飞快地冲入厕所。   出来的时候,纪曜礼找出包里常年都带着的胃药,吃了两颗,浑身没劲儿地趴回了床上。   他顺手拿起手机,看到粉丝群里还在刷屏欢迎他,心里又满足又觉得自己好笑,怎么只要一牵扯到林生,自己就会做些无厘头的事,和那些人较劲是干什么?   失笑过后,他给壮壮拨了个视频。   壮壮刚听说他要回电话,动都未动一直在等着,所以接得很快。   “纪总。”一颗圆鼓鼓地脑袋霸屏,差点吓得纪曜礼把手机甩开。   纪曜礼把手机拿远,“换到外摄像头,我想看看林生拍戏的样子。”躺在床上都要无聊死了,还是看林生有意思。   “这……”壮壮心里慌得厉害,今天这场戏可不能让纪总看到啊!   “快点,磨蹭什么?”纪曜礼开始不耐烦了。   壮壮转身,朝拍摄区域慢慢走去,心想,要不装摔一跤?假装把手机摔坏了,视频也断了?   “你再慢一点就能收到律师发的解雇函了。”纪曜礼冷冷的声音传来。   壮壮一哆嗦,连忙跑了起来。导演,对不住了!   她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拍摄的外围,把摄像头对准了平房屋内—   新夏为了说服瞿阳当自己毕设的模特,说自己无路可去。死皮赖脸地赖在他家已经有两天了,白天和瞿阳耍嘴皮子,到了夜晚,他还是会忍不一遍遍翻看自己和阿赞过去的聊天记录。   和瞿阳背靠背睡在一张床上的他,无声地流泪,但因为抽泣时身体的晃动,还是让瞿阳发现了他的异样。   瞿阳慢慢起身,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末了,没有感情地道:   “就为了这点破事,呵。”   本就很是伤心的新夏听了这话,又怒了,把要拜托人家当模特的事全忘了,一下子就气得爬了起来,“这点?点?”   他一个枕头砸到瞿阳身上,“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   “我是不懂。”瞿阳的瞳孔在此时更加暗淡,“你的一生,会经历更多比失恋更让你绝望的事,省点力气吧。”他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   他的眼里又是这种,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厌倦,好像下一瞬就要彻底消失一样。   带着对阿赞的痛心,对瞿阳的好奇跟生气,新夏胸口憋着一股气,猛地把他推到床背上,“我现在想更让你绝望一点。”   纪曜礼看着手机里二人的动作,林生摁着苏子涵的脑袋那样biaji一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靠靠靠靠靠,虽然是为艺术献身……短时间内连肠胃与菊花的疼痛他都抛到了脑后!   壮壮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而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好久都没出声了,她壮着胆子试探道:   “纪总……?”   纪曜礼:“等会中场休息,让林生给我打电话。”说完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壮壮拿着手机焦急地来回踱步,看来纪总这是气得不轻啊。   这场戏结束,罗茗非常满意,林生得空喝口水,壮壮欲言又止地来到他身边。   林生莫名道:“怎么了?”   壮壮把手机递给他,“纪总让生哥你给他打电话。”   林生挑了挑眉。   壮壮良心有愧,主动说出了内情,“生哥,刚才纪总和我视频,看到你和苏老师的吻戏……”   林生差点没接住手机,心里跟着忐忑起来,犹豫了五分钟,才把电话打过去,张嘴就道:   “宝贝,找我有什么事?”   原以为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结果纪曜礼只是声音弱弱地道:   “生,我身体好不舒服。”   林生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还是很难受吗?”   “嗯……”纪曜礼的声音里难得带着些依赖的味道,林生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何曾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当即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然后去和罗茗请假,罗茗听说纪曜礼不舒服,连忙准了,穆南和东羽恰好还有些镜头没有补完,林生请一会儿假剧组这边也不太耽误。   林生飞快地跑回了民宿,一把推开门,纪曜礼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了声:   “你回来了。”   林生忙蹲到他身边,纪曜礼伸手抱住了他脑袋,喃喃道:   “生,我好难受。”   林生回抱住他,担忧道:“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纪曜礼愣了愣,什么难为情?哦,拉肚子难为情吗?“没事,不用去的。”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吃药就行。   他身体其实没那么难受,但心里想着林生和苏子涵那样就难受,抱着他哼哼两声,“我在家里难受,你却在片场和别人亲亲我我。”   林生松开抱着他的手,转而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颊,两个大拇指都放到他嘴唇上,凑近亲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傻不傻?是借位的,像这样。”   纪曜礼的睫毛颤了颤,“真的?”   林生点了点头,拧着眉头摸了摸纪曜礼的额头,“怎么还发热了?”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纪曜礼有胃病好多年了,发病严重了点就会引起发热,好好休息就好了。   林生却想到了另一茬,他听说过,俩男的在这样那样的时候,第一次的话,如果后面的东东没有及时清理,撕裂加上感染,是会发烧的。   他心疼不已,摸着纪曜礼的脸蛋,一遍遍地道:“对不起。”   纪曜礼一脸懵,他是准备趁林生回来,好好和他亲亲我我一下,补偿一下看到他吻戏的痛,没这么严重吧,今天林生到底怎么了,老和自己说对不起?   搞得他都不太好意思占林生便宜了,刚把嘴凑过去,想亲一下他,结果林生站了起来:   “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不待纪曜礼说“我有药!”林生就已经快速地跑走了。   因为天气原因,很多药店都没有开门,路上的出租车都少见,他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了一家开门的店。   戴着口罩,他耳朵红红地进了药店,里面的营业员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病因,面无表情地给他拿了擦的,还有喝的药,最后强力推荐了一款纯天然的润滑剂,林生的脖子都红了,声音沙哑道:   “……这个也要了。”   后来提着装药的塑料袋子,他一阵风似地回了房间。   纪曜礼疑惑地看着他,“外面有人在追你?”   林生摇了摇头,嗨呀这人,明知道他为什么害羞,还非要问。   他把塑料袋放到床边,出去找民宿老板要热水。   回来后,林生把退烧药拿出来,抠了两颗配着温水,看着纪曜礼服下。   然后林生起身,到门边,把门给锁了。   纪曜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后面的林生更令人匪夷所思了,他说,“宝贝,我把灯关了哈,我怕你不好意思。”   纪曜礼:???关什么灯?   林生见他沉默,深吸一口气,“好吧,其实是我不好意思。”   紧接着纪曜礼察觉到林生也上床了,传来他在掏袋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中他好像往手上挤了什么。   “昨天是我太大意了,以后我会做好措施的。”林生带着安慰的语气,然后手伸到纪曜礼裤子边,准备解扣子。   纪曜礼蓦地捉住他的手,“你、你干什么?”   林生一脸无辜,“不帮你把裤子脱了,怎么上药?”   纪曜礼顿了下,“上什么药?”   林生小声道:“我会轻一点的,你别怕,药店的营业员说了,这药对撕裂伤特别好。”   纪曜礼晴天霹雳:“撕什么裂?”   林生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不是渣男,我敢做敢当,我会对你负责的。”   纪曜礼:“……”   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39章   纪曜礼默默下床, 林生稀里糊涂地看着他把房内的灯又打开了。   “宝贝, 怎么了?”林生眨了眨眼睛。   纪曜礼右手一抬, “别, 我现在真是怕了你喊我宝贝, 多半是做了亏心事才叫的这么顺口的。”   林生嘿嘿嘿地笑了。   纪曜礼走到他身边,握着拳头假装做打他的样子。林生下意识地捂紧脑门,纪曜礼的手停在林生的额前,然后伸出中指轻弹了下。   林生惨叫, 装作好疼好疼的样子。   余光忽然瞥到床上的药店塑料袋里,还有个透明瓶子的润滑剂,他又无语地推了一把林生的脑袋。   林生没坐稳,倒在枕头上。   “你说你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些什么……”纪曜礼摇了摇头。   林生这半天一直在想, 今后得多接些戏了,毕竟得靠他养家了,纪曜礼这么金贵, 得日夜赚钱才养得起他。   “没有。”纪曜礼忽然说。   “啊?”林生没听明白。   纪曜礼躺上床, “我说没有发生你想的那些事。”   林生的眼睛一亮,但想想觉得不对, “那你现在的样子……”   纪曜礼轻咳了两声, “吃坏了肚子。”   林生的眼睛更亮了,语气高扬, “真的?!”   天啊!他不用日夜打工回家还要哄小媳妇了!   纪曜礼现在病着, 刚又吃了退烧药, 没有力气治他, 此时只翻了个身,腿压在他的腿上,蹭着林生微凉的脸蛋:   “压我?呵,我看你是真的欠日。”   做了半天老攻梦的林生瞬间被打回原形,他浑身僵直,一时半会儿不敢招惹纪曜礼。   纪曜礼抱着怀里的人,一点做坏事的心思都没有。窗帘缝里溢着柔煦的光线,屋内的暖气薰得他暖洋洋的,他的眼皮加重:   “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剧组好不好。”   林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纪曜礼说什么都好,轻“嗯”了一声。   纪曜礼闭了眼睛还没一会儿,林生犹豫再三,觉得有的话还是得及时说:   “那药……还用不?感觉也是能够消炎的……”   纪曜礼张眼,死亡凝视他,“再说话就吻你了。”   林生忙地闭紧嘴巴,凑流氓。   ……   随后的三天,雨雪天气一直反复,纪曜礼又因为病了一场,索性一直待在民宿工作。   天气严寒,剧组人员也没做拖延,拍摄任务制定得很紧,演员也争气,拍摄进行得很是顺利,把一周的量缩短到四天完成了。   回去的时候,林生没有跟保姆车,而是坐纪曜礼的车。汽车正行驶在高速,他在副驾驶上自言自语着:   “给陶然买了特产,还给舅舅家买了一份,到时候给思佳带回去……”   他的声音忽然变小,“那个,我特意单独分开精品包装的那份,你带给叔叔阿姨吧。”   纪曜礼看着旁边的后视镜,“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林生脸红了红,“带给爸爸妈妈吧。”   纪曜礼笑了起来,“好,爸妈要是知道是你送的,估计都舍不得吃了。”   林生不好意思,把车载的音响打开,听着里面悠扬的小提琴曲,他不作声色地扇了扇自己发烫的脸。   “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纪曜礼说:“然后打扮得正式一些,今晚同我去参加一场晚宴。”   林生侧头看了一眼他,一时间心里竟然紧张了起来,他很少参加宴会,怕自己到时候行为举止有什么过失给纪曜礼添麻烦。   纪曜礼知他心中所想,宽慰地笑了笑,“放轻松,这次是老Q家举办的宴会,老Q你认识的,记得吗?上次我生日聚会时你碰到过。”   林生有印象,老Q胖胖的,说话也很有意思。   “老Q姓谭,谭伯父谭伯母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月前喜得千金,老Q也成哥哥了,一家人很是高兴,我们是去参加小公主的满月宴。”纪曜礼解释道。   林生也为老Q开心,“那参加满月宴的话,是不是该准备点特殊的礼物?”   “嗯,你想想。”   林生右手靠在窗户上,托着腮,用手机查询着:   “小衣服的话应该很多人送……长命锁的话,家里的长辈送得比较多,要不我们送生肖玉吧?”林生问他。   纪曜礼弯唇,“好主意,那我们回家前先去趟金店。”   与此同时,导航播报:“汽车正在经过马唐山服务休息区,请司机稍作休息,请勿疲劳驾驶。”   林生询问:“要不停车去活动一下?”   纪曜礼:“你想去洗手间吗?”   林生摇头,“还好,刚上车前去过了。”   纪曜礼踩了一脚油门,没做任何停留地开过了休息区,“那我们早点回市里吧,你也可以回家多休息一下,车上睡着还是不太舒服。”   林生:“好。”   纪曜礼看着身旁飞速后退的风景,眉头微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他摇了摇头。   ……   一个小时后,马唐山服务休息区内,安谦蹲在自己的车前,两眼青黑地盯着掌心的手机。   昨天天气放晴,昨夜高速就通路了,他欣喜万分地想要当即开车回市里!他都四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要馊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车却打不着火了!   他开出来的,是公司的公车,年久失修,遇着这么个破烂天气,加上跑了长途,几天没开动它,竟然坏了!   偏偏这个服务区的修理厂的修车师傅是个半吊子学徒,只说是发动机的零件坏了,鼓捣半天也没修好,现下这车是开不回去了,只好叫拖车把它拖回市里。   昨天和纪曜礼汇报这事的时候,恰好听到纪曜礼今天要回市里,约定好了今天纪曜礼开车来接他的,可是到现在连个车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安谦找了个信号比较强的地方,给纪曜礼打了三个电话才打通。   正在开车的纪曜礼点了免提。   “纪先生,您到哪了啊?”安谦的语气轻快,在为即将的见面开心着。   正在进市里收费站的纪曜礼:“……”   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忘记了!是忘记接安谦了!   纪曜礼满怀歉意,“我重新派量车去接你。”   安谦五雷轰顶!!!   林生吸了口气,他明明记着要去接安助理的,刚想着给老Q家的小公主买生肖玉去了,竟也把这事忘光了,也忘了提醒纪曜礼。   安谦的声音幽怨:“纪先生,您变了,自从有了林先生以后,谦儿再也不是您的小宝贝了,曾经的我们形影不离,您跟着我,我跟着您……”   林生在位置上笑得直抽抽。   纪曜礼瞥了一眼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好好说话。”   安谦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两句,然后说:“好吧,我等您派人来接我……”说到一半,他话音一顿,“不用了不用了,我瞧见《100天》剧组的人了,我搭他们的顺风车回去。”   然后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林生笑着道:“安助理脾气真好。”   “是啊,不过我好像把他惯得无法无天了,胆子大了老敢开我的玩笑。”这话听起来有些严肃,但纪曜礼脸色是柔和的。   “你和安助理关系不太像普通的主雇关系。”林生想了想。   纪曜礼颔首,“抛开工作,我其实是把他当弟弟的。”   林生侧着身子看他,一副聆听的样子。   纪曜礼:“安谦小的时候,家里比较困难,爸爸做工活的时候右手落下了残疾,工作能力受限,母亲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父母连维持家庭生活比较困难,更别谈供他的学业了。我父亲生平乐于做慈善事业,资助了一批贫困的学生。”   “安助理……是这批学生其中的一个吗?”   纪曜礼:“嗯,但他是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名校,毕业后就来我公司了,很踏实地从最底层做起,后来本可以升到运营部的主管,但他执意要来当我的助理。”   “其实在你身边,你对他的待遇不比主管差。”林生听出了他的语气里的遗憾。   他说:“可我总觉得埋没了他的才能,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说在我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是在经营方面,还是处事方面。我想,他是一直念着我们纪家对他们家的恩情,才留在我身边的。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万事都很难,也亏了他在我身边的帮助,名利场上能相信的人不多,但他值得我相信。”   林生冲他咧了咧嘴,“我愿意把我那份的米酒和麻糖都给安助理吃。”   纪曜礼跟着笑了,“你还是攒着自己吃吧,安助理这几天在服务区怕是吃厌了这两样东西,这辈子都不想碰了。”   ……   马唐山服务区洗手池边,苏子涵正在拿纸巾擦拭手上的水,忽然一个人冲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嘴唇和下巴上冒出了凌乱的胡茬,西装脏脏旧旧的还带着不少灰尘,皱得不行,黑眼圈深重,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盯得苏子涵毛骨悚然,心想我都戴了口罩了,难道还被粉丝认出来了?   况且这还是个看上去精神不正常的粉丝,他当即把纸巾一扔,转身就走。   谁想一个黑黑的爪子抓住了他的手臂,苏子涵下意识地避开,问道:“你是?”   安谦不仅是四天没洗澡,还过了四天没什么信号的生活,每天连脸都懒得洗,修了车的手也没洗,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脸,手上的黑印也擦到了脸上:   “苏老师,我是安谦,是纪先生的助理,您有印象吗?”   安谦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的黑手,把凌乱的头发梳了梳。苏子涵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记忆里纪总的助理是个很讲究的白面小生,和面前这个流浪汉般的小子似乎不太像一个人。   露出额头后,苏子涵才把两人联系到了一起,奇怪道:“哦,你怎么在这里?”还是这么一个落魄样子。   安谦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经纪人看着一个人去上厕所的苏子涵,却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忙拉住苏子涵,“这什么情况?”   安谦再度撩了撩头发,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经纪人姐姐,好久不见。”   经纪人望着他,瞪大了双眼:“你、你不是那……”   安谦嘴角苦涩,“车坏了,可能得搭一下您们的顺风车,打扰了。”   经纪人忙帮他拉开后座的车门,里面坐着苏子涵自己带来的化妆师搭配师等人,看着安谦都是表情古怪但又不得不礼貌地打招呼。   只有苏子涵旁边有空位了,安谦没有选择地坐下。   安谦虽然没怎么运动出汗,但几天没洗澡,身上还是有股味儿,后座的小姑娘们实在受不了,开了一点点窗户。   安谦十分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给人家填了麻烦,回去定要好好敲纪先生一笔,给自己放个超长年假才能勉强抚平一点此时的心痛。   不过令他十分意外的是,挨他最近的苏子涵,却没有半点嫌弃的神色,默默戴着耳机听着音乐。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低调的影帝,苏子涵和大多数明星不一样,他出道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大红大紫过,也曾学着年轻人走过偶像的路线,但没有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苦拼多年,他似是放弃了那条路,随着年纪的增长,走出了自己的成熟魅力风格,健身增肌,留着精心修饰的胡子,相反还凭借着新形象一炮而红了,成了粉丝们疯狂迷恋的阿加西。   涵养这个东西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安谦现在看来,苏子涵会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就是不知道他和林先生到底发生过什么?   安谦又把目光移到副驾驶座上的经纪人,给苏子涵送合同的时候,他有隐晦向她打探过苏林二人的旧事,可经纪人嘴巴守得很牢。从苏子涵经纪公司着手,安谦甚至从他的助理等人旁敲侧击过,都守口如瓶。   大家对当年的事都避之不谈,唯独苏子涵一人在发布会上主动站出来维护林先生,安谦此刻忽然有了一个感觉,直接从苏子涵这头的入手,或许能得到他想知道的。   司机先将安谦送回了薰霖传媒,汽车停下,苏子涵拿下耳机,对安谦点了点头,后者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感激地看着他:   “谢谢苏老师,改日有时间一定请您吃顿饭。”   一般这种话客套的话,就是说说而已,苏子涵扬了下嘴角,结果等了半天,这个安谦一直睁着双眼睛看他,也不见下车。   安谦把手机递了过来,“方便把您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请您吃饭的时候联系。”   苏子涵怔了怔,按理说他们这样的明星一般很少把私人方式给别人,但安谦身份特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和纪曜礼的关系亲厚,能结交一二于自己来说也多有助力。   没有纠结地就把电话给了,然后目送安谦离开了。   服装搭配师在后座捂着嘴笑笑,“我瞧这助理应该也是子涵哥的粉丝吧。”   化妆师在旁边应和,“我看也是,这个助理一路上一直盯着子涵哥看呢,眼睛眨都不见眨一下的。”   苏子涵没有放在心上,把耳机又塞回了耳朵,面色淡淡地看向窗外。   ……   下午两点,一辆黑色宾利缓缓进入中心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前,纪曜礼把自己帽子墨镜都给林生戴上了,“生生现在是大红人了,要注意一下。”   林生到侧视镜前照了照,“可我觉得这样也挡不住我浑身散发的帅气。”   纪曜礼笑着揽过他,“我在身边,帅得过我?”   林生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下,纪曜礼疼得缩了下脖子,二人闹着坐了直达电梯,上到一楼的金店。   还没进店,林生在门口扯了扯了纪曜礼衣角。   纪曜礼疑惑回头。   他指了指金店门口展示的玻璃橱窗,纪曜礼循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柜子里是两只十指紧扣的手模型,无名指上戴着的两个耀眼的戒指,样子和林纪二人的婚戒相似度极高。   下面甚至还竖了一个KT板,上面彩打着林生纪曜礼发布会紧握双手露出戒指的照片,下面是大大的几个字:   “明星夫妇同款婚戒,本店镇店爆款,先买先得,售完即止。”   纪曜礼愣了愣,“我明明是在意大利定制的……”   林生俏皮地勾唇,“现在好多珠宝店出了高仿的款,我们引领了当前婚戒时尚的潮流呢。”   见林生不怎么在意,纪曜礼便也没有深究,二人刚欲迈步,纪曜礼上衣口袋里的电话却响了,纪曜礼发现是公司的电话,走到一边去接听。   林生也站到了一边扶手处,瞧着纪曜礼的神色不太好,许是有什么急事。   五分钟后,纪曜礼挂了电话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市里派来的专员一天一个样,说好了明天来的,现在又突然到公司了。”   林生忙道:“那你快回去吧,生肖玉我来买就好,别耽误了正事。”   “晚上的宴会我还是赶得到的,等我。”纪曜礼摸了摸他的后脖。   林生点了点头,“你快走吧。”   又叮嘱了林生两句,纪曜礼快步走回电梯,瞧见林生冲自己挥了挥手,他心里暖了一下,摁了下行的电梯。   林生转身朝店内走去,琢磨着老Q家的这个小公主,在狗年的尾巴出生的,是个狗宝宝,如果没有合适的玉佩,可爱的金坠子也不错。   林生很少逛金店,没什么研究,是以看得很仔细,一排排地展示柜地看着,忽地瞧见一个温顺小羊的金坠子,瞬间挪不动脚了。   他知道,纪曜礼是羊年出生的,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根红绳。纪曜礼把他姥姥求的护身红绳都给了自己,他也应该回一件礼物才是。   “把这个拿给我看看吧。”林生指了指这个小羊。   眼尖的售货员瞧见了他手上的戒指,夸道:“先生这戒指做工真好,不知道是哪家店买的?”他们店里的工艺还差了一点。   林生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我这个是原版的呢当然好了,偷着乐了好一会儿。   拿到这个金坠子,越看越喜欢,林生当即要售货员包起来。   逛了半天,小公主的生肖玉还没买着,林生再度把注意力放回展示柜,玉佩的纹路没有金坠子明显,林生弯着腰,边走边看,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对情侣,“砰—”地一声就撞了上去。   他捂着发痛的头,墨镜都给撞掉了,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却在看到对方面容时,说话蓦地哽住。   三十岁的男人身材有些发福,鼻头看上去很大,带着一个黑框眼镜,再平凡不过的长相,一双眼睛却如鹰般地盯着林生。   盯得林生头皮发麻,连墨镜都忘了带上去。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孩,戴着口罩。男孩看到林生面容时也惊了一下,这不是那个最近网上很火的林生吗?瞧见旁边的售货员拿出手机在拍照,他连忙把口罩掩得更严实了。   林生瞧见男孩眉头有颗痣,心里忽然想到了他的身份,是个二线的歌手,艺名好像是叫月牙。   但他此时此刻没有八卦的心,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衣摆,面上更多的愤怒,又竭力隐藏内心深处的害怕,强装镇定地看着那个三十的男人。   月牙依偎在男人的臂弯里,小声道:“尧哥,你认识他啊?”   男人露出玩味的微笑,“林生,好久不见。”   林生气得浑身颤抖,这个人就是他在大二演的那部《大唐传奇》的制片,韩制片,韩尧。也是几年来一直阻碍他戏路的人。   要不是这么多路人在,哟啊不是他和面前这两人都是公众人物,要不是不想给纪曜礼添麻烦,他绝对会揍死这个韩尧,这么多年,他吃过的苦,全都拜这个人所赐!   月牙觉得自己被韩尧无视了,心里不是滋味,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林生,有些闷闷不乐,但韩尧根本没管他的情绪,继续对林生道:   “听说你结婚了。”他看了眼林生的戒指,“真是没想到啊。”   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韩尧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拍了拍林生的肩,被后者嫌恶地甩开了。   韩尧不在意地笑笑,“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冲。”   他忽然凑到林生耳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再见啊,林生。”   然后带着月牙离开了。   刚才那售货员发现林生的脸色有些苍白,紧抿着嘴唇,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关心道:   “林先生?你还好吧?”   林生强忍住因为韩尧靠太近,胃里产生的作呕。摇了摇头,深吸了几口气,“我想再买一个狗年的生肖玉,麻烦你帮我推荐一下吧,谢谢。”   ……   纪曜礼走到泊车处时,站在原地,烦躁得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有一辆路虎卡在他的出口处。一点行车道德都没有,这个商场位置繁华,寸土寸金,是以停车位十分紧张,但这也不能成为这路虎车主随便乱停乱放的理由。   纪曜礼走到路虎车的挡风玻璃前,仔细看了看,更是火冒三丈,瞎停车就算了,竟然不留电话,一时间让他无言以对。   许是很快就会来开走了,所以才没留电话,纪曜礼这样想着,靠在自己的车前,隔五分钟就看看手腕的表。   纪曜礼是一位很看中规矩的人,本就不喜那专员擅改时间乱了他的计划,现在又冒出这个路虎。   他等了一刻钟,眉眼冷了下来,坐进自己的车内,系好安全带,用力踩了脚油门,直接把这路虎给撞飞了。   摇下车窗,纪曜礼从车的抽屉里抽了一张名片出来,甩到了路虎的挡风玻璃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加了脚油门,将车开走了。   两小时后—   月牙心满意足地提着满手的购物袋,走在地下停车场里,趁没什么人,在韩尧耳边挑逗他,韩尧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满脑子都是林生咬着唇瞪自己的样子,还是这么够味。   婚后的林生,举手投足间都脱了些稚嫩,到底是和曾经那青涩小子不同了,就这么一眼,看得他腹部燥热不堪。   “啊—”月牙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拽着韩尧的手,“尧哥!!你的车!你的车!”   韩尧先是一顿,随即大跑过去,发现他的爱车,保险杠竟然都被撞断了,引擎盖掀起来了,连挡风玻璃都碎出了两条裂痕。   他的脸黑成浆糊,心痛得大口喘气,原地大吼大叫:“是谁!!是哪个王八羔子把老子的车弄成这样!!!” 第40章   “林先生, 要不您先进去等吧?外面风大。”安谦对站在别墅群门口的林生道。   公司的事结束得晚, 纪曜礼直接派安谦到家里接他, 二人在谭家别墅汇合。   林生摇了摇头,“没事的。”   他自下午在金店碰到韩尧,就心里慌到现在,纵使心里对韩尧这人厌恶至深, 但恐惧更甚。   在他初入演艺圈时, 韩尧成了他星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因为当初拒绝过那人的邀请,韩尧记恨在心, 通过自己的人脉威胁,把他所有的期盼、努力击得粉碎。   那段无论怎么拼尽全力付出,都没法得到应有回报的日子太让他印象深刻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悸。   林生频频望着进来的私家豪车出神,紧紧捏着手中的礼品袋,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些灰暗的事都过去了,他现在哪哪都很顺利,但就是心有不安, 只想快点看到纪曜礼。   车停在门口会占道, 安谦不好多做停留,和林生打了声招呼, 顺着侍者的指引开进了地下车库。   刚准备回去找林生的时候, 安谦接到了修理厂的电话。心里又忍不住说纪先生败家, 那么漂亮的宾利,完完整整地开出去,开回来的时候半边车灯都撞碎了,副驾驶的车门也有损,好几个零件得从国外空运回来,还得他来联系。   林生就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在这样的月份里冻得鼻头都红了,但他不觉得冷,因为想着见到纪曜礼时会有的暖,片刻也不愿挪动脚步。   在来宴会前,林生去做了一个造型,平日里乖顺搭在额头前的刘海,三七分梳到了脑后,五官被修饰得更加立体。有些瘦弱的他,肤色白皙,站在别墅门口昏黄的路灯下,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豪车路过的时候,甚至有人下意识摇下窗户,打量这个落单的俊美少年。   林生不好意思地偏了偏身子。   “林生?”念着盼着的声音里带着惊讶,突然在他身侧响起。   少年蓦地回头,看着西装笔挺的纪曜礼,背后是阵阵驶过的车灯,他如踩着星辉而来。   纪曜礼看着他冻得微颤的身子,“怎么在这等着……”话音却被忽然冲到怀里的林生给打断。   纪曜礼被撞得后退了半步,身体本能地抱紧林生。   林生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吸着每每在枕头边都能闻到的体香,上`瘾了似的,瞬间解了他心头所有的焦虑。   纪曜礼说的那些都是对的,自己真的很是依赖他,他这一刻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依赖纪曜礼,而是根本就离不开纪曜礼了。   “怎么了?”纪曜礼抱着他的身子轻轻拍了下背。   林生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纪曜礼勾着头,脸贴在他耳边,声音低磁,“嗯?”   林生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小抱怨,又舍不得放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纪曜礼笑了笑,以为他是在怪自己没有去乾厚里接他,说真的,他喜欢林生耍这样的小脾气。林生在他身边虽然有的时候说话会皮一点,但总是懂事的,总把自己心里的事瞒着,事事都照顾着别人的情绪。   可在他面前,他希望林生可以尽情地做自己。   他说林生依赖他,他又何尝不是痴迷在这份依赖里,林生的依赖,让他欢喜。此时此刻,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吻他,非常想。   林生却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下意识地松开他,纪曜礼拧了下眉,低头一探香柔的打算落空了。   林生发现身侧一直停着两辆车没有走动,于是侧着脑袋往纪曜礼身后一瞧,懵了—   后座上两位中年男人正坐在纪曜礼刚才下的那辆汽车里,在车窗边尴尬得不知道眼睛放哪里好。林生下意识地轻捶了下纪曜礼的腹部,小声急道:   “有客人在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纪曜礼想,你刚才忘情地投怀送抱,根本就不给我告诉你的机会。   卷毛从后面一辆跑车的驾驶座窗边伸出脑袋,冲林生热情道:“嫂子好啊!”   林生现在还在羞着,但还是笑着和他招了招手。   卷毛知道老Q家今晚有宴会,和朋友打完高尔夫后,就到薰霖去找纪曜礼,准备一道来,结果纪曜礼当时正在招待上面来的专员,恰好专员和谭家也相熟,同时收到了请帖,这就结伴一起来了。   纪曜礼吩咐司机送两位专员先进去,然后牵着林生往山上走着。谭家别墅建在山上,进了谭家公馆大门还有一小段路,路呈斜坡,林生走了一会儿觉得脚酸,纪曜礼揽着他往上面走,揽得紧紧的,怕他冷。   “安谦做什么去了?让你一个人在这。”纪曜礼问。   林生忙道:“我让安助理去停车了,你别怪他,他劝了我,是我没听。”   “要不看看我买的生肖玉合不合适?”林生把礼品袋递给他,有些紧张地问。   纪曜礼拿过来,垂手拎着,并没有拆开,相信他,“你送什么都合适。”   快到别墅大门了,踩在红毯上的林生,挣开了纪曜礼的怀抱,小声提醒道:“要进门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二人已经结婚,但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他不在意自己,却得顾着纪曜礼的形象。   谭伯父和老Q在门口迎接宾客,后者在看到纪曜礼二人时,笑得脸上的肉弹了弹,“总算是来了!”   纪曜礼朝谭伯父弯腰,“恭喜伯父喜得千金。”   谭伯父小时候看着纪曜礼长大的,后来纪曜礼出国了,见的机会就少了,大部分时间也只在自己儿子的嘴里听他念叨过。   “可惜万华和聘婷能来就好了。”谭伯父满脸的遗憾。   纪万华和崔聘婷是纪父纪母的名字,谭家纪家走得近,两家的家长关系很是不错。   纪曜礼也跟着说,“是啊,二老早晨还给我通了电话,要我和您们带声好,他们在华盛顿出差,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回来一定上门拜访。”   “什么拜访不拜访的,这么见外。我最近收了一个古唱片机,万华也爱这些玩意,到时候来我这品一品。聘婷就多陪陪我家那位,小女儿活力又亲人,她肯定也喜欢。”谭伯父摆了摆手,示意老Q带二人进去。   没了的父亲在身边,老Q又恢复到那嘻嘻哈哈的样子,朝林生竖起大拇指,“嫂子,你在剧组拉着老纪喊老公,打脸那帮记者的视频cut,我看了至少的不下十遍,太精彩了哈哈哈哈哈!”   卷毛手里夹了四杯香槟,递到他们手里,“可不是嘛,当时出了那新闻,我就气得不行,网上那帮人吃饱了没事做又开始吃键盘,要不是老纪拦着我不让我说你们俩的婚事,我恨不得当晚就找家里人给你们摆平了,看着那些键盘侠嚣张的样子我就不爽。”   他连忙和卷毛老Q道谢,由衷感谢他们的关心。   林生听纪曜礼说过,卷毛父亲是广电总局的局长,和谭家一样,和纪家走得很近。   林生笑着看了纪曜礼一眼,纪曜礼深知当时那偷拍事件光用压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也不愿意违背林生心意公开婚姻,把问题考虑到极致,不过没想到最后是林生主动承认,把舆论矛盾完美化解。   纪曜礼背地里把礼品袋又塞回了林生的手,还在他手心挠了挠,林生立马会意,双手递给了老Q,“给小公主准备的一点心意。”   老Q接过,“来玩嘛,我和老纪都这关系了,还带什么礼物……这小公主太享福了,才萝卜丁那么大点,什么也不懂,就有这么多人捧着。”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也是极其宠溺的神色。   “去看看吗?小孩子才一个月,小脸皱巴巴,一整天都在睡觉。我现在才知道,小孩子竟然是这么丑的……”老Q把他们往打听中央沙发那边引,边走边嘀咕。   林生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旗袍的夫人,身体微微发福,满脸带着温和的笑容,怀里抱着一个粉粉的襁褓。   旁边围了不少宾客,都在夸小公主乖巧,不哭不闹。   林生瞧着小公主红红的脸蛋,挺可爱的,哪像老Q说的那么丑,就是小孩子还没长开,一双眼睛明亮又圆润,看到林生靠近后,竟然朝林生伸出了手,扑腾了两下。   林生觉得神奇,伸出右手食指,小公主用力握住,冲林生笑得流口水。   闹得大家笑声一片,谭伯母问,“要不要抱抱?看样子她挺喜欢你的。”   林生连忙摇头,“我没抱过,别伤着她了。”这软软的一个小团子,他怕自己抱不好。   小公主把他的手拉着,作势要往嘴里放,被谭伯母阻止了。林生心软得不行,起身离开的时候,发现纪曜礼正站在人群边,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   “我们生生,太兜人喜欢了,连一个月的小朋友都要抱着不放。”纪曜礼学着小公主的样子,大大的手掌,就牵着林生的一个食指,牢牢的不放。   “我怎么可以这么多情敌。”纪曜礼想着微信里还有一个粉丝群的情敌,意不平。   林生推了他一把,失笑,这人,怎么连小宝宝的醋也要吃。   谭家请了一位奥地利著名的大提琴家为晚宴做开场演奏。   灯光暗了下来,纪曜礼带着林生走到一个餐桌旁,静静地观赏表演,他一直偏爱听这样的管弦乐歌曲。   而一旁的林生,先是跟着听了一会儿,忽然举起手在纪曜礼面前晃了晃。   纪曜礼下意识躲了一下。   林生又举手晃了晃。   纪曜礼有些莫名,仔细一看,林生的食指上,竟然勾着一个红绳串着的金坠子,坠子上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羊。   纪曜礼愣住, “这是……”   林生摆了摆手,金坠子跟着晃动,“dang dang—给纪总买的,喜欢吗?”   纪曜礼的眸色深邃,微抿着唇。   林生心里有些忐忑,“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吗?”   “靠近点,我看不太清。”纪曜礼的声音沙哑。   林生闻言把手靠近,纪曜礼嘴唇微张,含住了他的食指。   指头瞬间被湿润给包裹住,林生怔在原地,手指头被面前人的舌头挠动,缠绵地吮吸,他的心跳当即失序。   大家都沉浸在音乐中,没注意到这边他们令人脸红的小动作。   直到大提琴家的音乐声停,起身朝所有来宾敬礼,纪曜礼才放开林生的手,凑到他耳边道:   “刚才是喜欢得说不出话了。”   林生的脸发烫,这人是焉儿坏的,总喜欢找这些刺激的事,这么多人呢,要是被看见了可怎么办。   “给我戴上吧。”纪曜礼说。   趁现在灯还没亮,林生连忙绕过他的脖子,给他系上。林生噘着嘴,“人家小宝宝不懂事,什么拿着都往嘴里放,你怎么也跟着做。”   “手好甜。”纪曜礼哼笑一声。   林生在灯亮的那一刻连忙放开他,红着耳朵瞪了他一眼。   纪曜礼再度牵起林生的手,带到一位两鬓有些发白的男人面前,后者冲纪曜礼笑道:“纪总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气色真好,这就是林先生吧?”   二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晓。   纪曜礼应了一声,然后给林生介绍道:“这是中心银行的董行长……”   后来,纪曜礼一直带着林生和不少来宾应酬,在遇到和娱乐事业有关的业界大佬时,纪曜礼都会帮他向对方敬酒。林生这才意识到,今天纪曜礼带他来,并不是为了撑场面,而是想为他搭线各类行当的人脉。   纪曜礼怕了林生耍酒疯,连香槟都没让他碰,一一帮他挡了酒。   林生担心他的胃不行,劝又劝不住,得空就找些小糕点往他嘴里塞,拦着他的手让他少喝点,就抿一口。   卷毛搭着老Q的肩,看着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至于这么黏吗这俩人?幸亏茸茸和左烨在国外度假还没回来,不然今天要吃双份狗粮。”   “你懂个屁,用句非主流的话说,林生这是嫁给了爱情。”老Q白了他一眼。   “哟,你还很懂嘛,母胎处男?”卷毛嘲了他一声。   “嘿,我看你是又欠揍了是不是,你他妈解决第一次问题了?”老Q又和卷毛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窝里斗。   这头。   纪曜礼瞥见有两位迟到的男士进入宴席,眼眸动了动,微笑地和面前人碰杯,然后牵着林生靠近门口。   林生全身心地信任纪曜礼,他带着自己去哪,他就去哪。   迟到的两位男士一瘦一胖,瘦的那人眼角纹深重,五六十岁的样子,眼里透着精干的光芒,笑着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在看到纪曜礼走过来后,扬起唇角:   “曜礼也来了啊,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和谭家公子交情不错。”   纪曜礼挠了挠林生的手心,“这个就是太阳卫视的张台长,你和苏子涵的节目多亏了这位张台长的帮忙。”   无意间发现林生的手心有些发凉。   林生紧咬着嘴唇,望着张台长旁边的胖男人,男人西装扣子缝里挤着肥肉,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同时也含笑看着他。   张台长很是谦虚,“曜礼这是哪里的话,要谢还是谢谢我身边这位,韩尧,是跨年晚会的总制片,还是他看出了林生和苏子涵合唱的潜力,主动要求放到压轴的。”   林生更是心惊,所以在白天和韩尧相遇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自己,甚至早就插手自己的事了吗?他不是一直混影视圈的吗?这两年竟然连电视节目都有参与?   纪曜礼察觉出,这韩尧看林生的眼神不对,更像是猎人看到野兔时的样子,极具掠夺意味,这让他本能地开始不爽。   但还是本着礼貌对韩尧点了点头。   林生强迫自己镇定,勉强笑了下, “谢谢张台长、韩制片的抬爱。”   纪曜礼和张台长客气的交谈,林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一片空白,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因为韩尧插手而被搅黄的过往,他的胳膊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他和苏子涵这个节目至关重要,不仅仅是《100天》的宣传,也是自己和纪曜礼公开婚姻后,第一次的荧屏首秀。   他曾在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要观众们拭目以待,现下去突然出现了韩尧……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阴魂不散?   如果这个节目真因为他插手而搅黄了……他简直不敢想象。   林生在想着心事的同时,韩尧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纪曜礼,右手还摸着上衣口袋里的那张名片,当时在自己爱车破裂的挡风玻璃前发现这张名片时,他又气又怒。   纪曜礼,这三个字,自他看到林生隐婚新闻时,就一直深深刻在脑中。   这就是林生找的一棵大树?   在托人查过纪曜礼这人,以为只是一个创业青年,走了狗屎运收购了几家大公司,在业内崭露头角,毕竟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纪曜礼背景的消息。   今天看宴会上众人对纪曜礼的态度,他不禁又有些思量,纪曜礼绝非面上看上去这样简单,也不是他能用过往那些伎俩能轻易撼动的。   这林生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把口袋里的名片紧紧捏成一团,韩尧面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时不时地插一两句话。   纪曜礼觉察到林生的手越来越凉,还出汗了,很快结束了和张台长的对话,淡淡扫了一眼韩尧,然后把林生带到一边,看着林生的小脸有些泛白,“不舒服吗?”   林生靠在他的肩头,“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纪曜礼没有多说什么,搂着他的腰,“那我们回家。”   和谭伯父谭伯母道了别,老Q把他们送到别墅外,安谦早已事先将汽车停到门口。   一上车,林生就靠在窗户边,看上去就要睡着的样子。   纪曜礼连忙揽着他,让他靠着自己,吩咐安谦把暖气开足一些,轻柔地哄他入睡。   其实林生一点也不困,就是心太乱了,不想让纪曜礼担忧,这才装睡。   他是专业的演员,是掩饰情绪的好手,可他不想对着纪曜礼的时候也是戴着一副面具,索性就这样赖在纪曜礼的怀里。   他发现人一旦有了自己在乎的东西,都会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以前在得知韩尧对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气愤得想冲到韩尧面前捅他两刀。   可现在他胆子变小了,竟然想逃避,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尤其害怕是珍惜的人为自己所连累。   回家后,林生懒在床上揉眼睛。   纪曜礼先去洗漱的。   等林生洗完澡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出来,纪曜礼正躺在床上看平板,睡前看一遍企业邮箱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然后怀里就钻进来了个软绵绵的人,林生趴在他身上,侧脸贴着纪曜礼的胸口,随着纪曜礼的呼吸起起伏伏。   “今天怎么了,这么黏人。”纪曜礼托了托林生的屁股。   林生就像一个趴趴熊抱着他,也不说话。   纪曜礼也不介意,就这样回邮件,两人身上用着同一种沐浴露,让他心里平和又柔软。   还以为林生又睡着了,这样压着睡觉明天要胸口疼的,纪曜礼想把他从身上放下来,谁知道林生没睡着,把他搂得更紧了,不愿意下来。   纪曜礼吻了下他的耳朵,“好好好,就这样睡。”   “你喜欢小孩子吗?”林生忽然出声问道。   这是他在晚宴时就想问的,像纪曜礼这么温暖的人,应该是喜欢小孩子的吧。他想着瞳孔有些暗淡。   “不喜欢。”纪曜礼说。   林生意外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脚,还好不凉。   他顺了顺林生的背,“我都有一个生生宝宝了,还要别的宝宝做什么。”   林生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   “还有,”纪曜礼认真补充道:“小孩子会影响我们两个亲热,不喜欢,想到那个场景可以说是非常头疼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我看你还是挺喜欢小孩的,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我也不喜欢。”林生打断他的话,在他怀里拱了拱,“谁都不能抢我的这个位置。”   纪曜礼挠了挠他洗澡时有些打湿了的刘海:   “生,心情好点了吗?”   林生猛地一愣。   纪曜礼点了他的鼻子一下, “睡觉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吗?我们不把不开心的事带到第二天好不好?”   林生在这一刻掩饰好的情绪全然崩溃了,原来纪曜礼从宴会上就都有所察觉,只是什么都惯着自己。   这么多年压抑在心里的委屈、愤怒、无力、心痛,加之在金店被韩尧的挑衅,宴会上赤`裸的视线,所有情绪忽然间全部冒了出来,瞬间溃不成军。除了角色需要,他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总是会在纪曜礼面前红了眼眶,没遇见纪曜礼的时候,他怎么样都好,总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可只要纪曜礼柔声安慰一句,他的委屈就跟洪水似的怎么都拦不住,心里酸得要命,眼泪也一滴滴落下,前一刻还在笑的人,这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纪曜礼心疼不已,吻着他的眼睛。   他越是对林生好,林生哭得越厉害,哭得抽咽不止,张着嘴巴哭出声音。   纪曜礼没有办法,想到一招,伸手轻拍他的嘴巴。   林生:“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哭声瞬间变成青蛙在叫,弄得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哭,气鼓鼓地揪着纪曜礼的脸,睫毛上还带着泪水:   “纪总烦死人呢!”   说着自己又破涕为笑,窝在纪曜礼的锁骨上,慢慢地抽抽,纪曜礼一遍一遍地拍着他的背,不知道累。 第41章   纪曜礼静静地欣赏, 看得林生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 “刚好在拍读书时候的回忆杀……”   纪曜礼的眼里似乎闪烁着别样的情绪,林生问道:   “纪总您在想什么?”   “我啊……”纪曜礼失笑连连,“我在想,如果我们读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会是怎样的。”   林生闻言, 也跟着想了一下, “我初中的时候,家里刚出变故, 那阵子浑浑噩噩,纪总在学校里肯定是人缘好,成绩好,长相好的学长了, 和我估计是不会牵扯在一起的。”   纪曜礼沉默了, 没有接话。   “林老师—林老师—”洗手间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林生林生一变,低声道:“糟了!是场记的人,估计是叫我回去拍戏。”   两个呼吸之间,场记就走到了男厕里, “诶?林老师说是要上厕所来着……”   林生紧张得神经紧绷, 求救地看向纪曜礼。   “这隔间怎么锁着。”场记自言自语, 咚咚拍着门, “林老师, 是你在里面吗?导演叫我来寻你。”   林生的脸白上一寸,见纪曜礼抿唇在想着什么,他心急如焚,张望四周,这隔间连个对外的窗户都没有,四周都比较高,跑都跑不掉。   场记隐约听到隔间内有呼吸声,心生疑虑,“林老师,是你吧?为什么不说话?怎么了?”   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弯腰,他也不例外,蹲下看门缝里有没有人的脚。   林生发现门外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心惊地意识到这一点,绝望地看了一眼蹲便器,为什么不是马桶,不然还能站在上面。   让场记看到两双脚在里面……   就在这一瞬间,林生瞪大双眼,因为纪曜礼忽然猛地靠近,双手搂住他的腰,迫使他脚下悬空,林生的长腿无处安放,撞到隔间的木板上,发出嘭的声响。   纪曜礼连忙手滑下,屈起他的腿,让他盘在自己腰间……   林生差点惊呼出声!   纪曜礼抱着他旋了一圈,站到蹲便器上。   林生和纪曜礼的呼吸相互铺在对方的脸上,他相当于是盘坐在纪曜礼的腹肌上,后者的腰力好,禁锢着他这样一个男人都不见喘息。   可林生却喘得不行,脑海里复现初见时,纪曜礼躺在浴缸时,那一起一伏的胸肌,现在正紧紧贴在他的敏感处,整个人都要炸掉般,脑子一片空白。   咚咚的拍门声越发急促,“林老师?林老师是你吧?你还好吧?”   纪曜礼看林生呆呆的,只好用脑门撞了他脑袋一下,做了个嘴型:“说话。”   林生这才回过神来,强自让自己保持镇定,大声道:   “没,没事,就是最近上火,有些便秘,蹲久了点,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外面的场记听到回音,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吧,林老师你抓紧点时间啊。”   纪曜礼和林生沉默相望,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林生这才彻底心落在地上,不……心还在半空中,因为身体还在半空中。   “纪总……纪总?放我下来吧。”林生实在羞涩,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纪曜礼轻咳两声,把他平稳放到地上,失笑,“你再喘两声,我说不定就忍不住把你办了。”   林生脸红得额头上都出汗了。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欲离开这暧昧满室的空间,“那个……导演在催,我先走了啊。”   “林生。”纪曜礼忽然叫住他。   他拉开门的手一顿,“嗯?”   “今晚我有应酬。”纪曜礼说道。   林生愣愣答了句好:“您去忙吧,注意身体。”   直到跑远了,林生才意识到纪曜礼刚才那句话怪怪的,好像在和他报备行程似的,倒还真的像在恋爱,他抿嘴,又想到刚才二人那亲密大胆的姿势,心下乱撞,脚步加快。   纪曜礼并没有立刻回公司,而是站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器材棚,悄悄看着林生拍戏。   没有声张,他怕自己靠得太近,影响林生的发挥。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心就拧了起来,逐渐脸也黑了不少。   既然是新夏和新漪的少年戏,自然也少不了阿赞的存在,导演令穆南也换上校服造型,一起把校园镜头拍了。   新夏读高中的时候,新漪还在上初中,但现在的孩子早熟的多,春心萌动,新漪外貌出挑性格可爱,经常收到男生们的示好,回到家的时候总是被追求者强塞满手的奶茶,喂胖了全家人。   最近新漪遇到了麻烦,被隔壁工厂里的小混混给看上了,小混混每天在她放学的时候骚扰她拦她的路,她实在害怕就和哥哥说了,新夏疼爱妹妹,主动接她放学。   新夏问过妹妹那混混的长相,说是圆脸,头发有些长。   新漪还没有放学,新夏在她校门口张望,发现了一个极其可疑的人物,年少冲动,上去就拳头伺候。等新漪出来的时候,自家哥哥正和一个陌生人扭打在一起,连忙上去劝架,新漪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认错人了,连忙道歉,但阿赞脾气不好,甩了个脸色给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这件误会一直横在新夏心头,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学校遇到了阿赞,原来是他隔壁音乐班的学生,他想着一定要给阿赞一个正式的道歉,放学的时候总是远远跟在后面,可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而且他还发现阿赞经常在酒吧里打工,有的时候还会给驻场顶顶班,他被阿赞唱歌时的执着样子彻底吸引。   又一次放学悄悄跟在阿赞身后,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新夏被一直等着的阿赞掼到墙上,后者伸指抬起他的下巴:   “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还想打一架?”   器材棚这头。   安谦偷瞄着纪曜礼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退后一步,就被他叫住:   “你觉得那两人……配吗?”   安谦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纪曜礼音量加大,“说实话。”   安谦正襟,“罗导团队的服化道一向良心,这穆南小兄弟戴了假发以后还真有些摇滚歌手的味道,和林先生站在一起,别说还挺撩的。”   “长着一张娃娃脸,撩什么撩。”纪曜礼没有感情地道。   安谦掩饰不住地嫌弃:“这您就不懂了吧,现代人就喜欢小奶狗小奶狼,能激起内心的保护欲。”   纪曜礼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冰渣,冻得安谦一哆嗦,嘟囔着:“明明是您要我说实话的……”   纪曜礼迈步朝罗茗的导演椅走去,罗茗意给他让座,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快就走。   罗茗感受着他的低气压,心底捏了把汗。   忽地,听到纪曜礼道了声:“渣男。”剧本他全部都看过了,这阿赞是理想主义的人,后来穷困潦倒的时候都靠新夏救济,最后还玩劈腿,渣男本渣,林生在这部戏里不少的哭戏都是为他演的。   罗茗赔着笑,“纪总,剧情需要剧情需要,请理智观剧。”   纪曜礼:“太渣了,我记得他最后的下场就是失业是吧?”   “他的失业不仅仅是丢掉工作这么简单,还有梦想的破碎……”看着纪曜礼不快的脸色,话音一转:“这还不够惨,要不让编剧改改,流浪街头欠一屁股债您看如何?”   纪曜礼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镜头前,阿赞正摸着新夏的手,一脸痞气。   纪曜礼眯眼,拿起罗茗手里的剧本,往后翻了两页,眉毛挑了挑:   “KTV醉吻?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场戏。”   “临时加的,编剧觉得这样戏剧冲突更强烈一些。”罗茗称赞,“这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啊,年少时的懵懂,对欲望的渴求,太罗曼蒂克了!”   “删了。”纪曜礼把剧本扔回他的怀中。   罗茗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纪曜礼:“影响不好,新夏和阿赞始终还未成年,总局的规定不允许,保险起见,任何擦边球都不要打。”   “啊?”罗茗稀里糊涂,“不是您说这部电影不用在乎国内票房,拍出来就直接送到国外参奖的吗?国外倒没这些规矩的……”   “你记错了。”纪曜礼面色淡淡。   罗茗抽了抽嘴角,拿起对讲机,咬牙道:“编剧,你过来一下。”   纪曜礼满意地离开了,坐在汽车后座,对安谦道:   “把音乐打开。”   安谦摁下播放键,悠扬的小提琴奏曲在车厢内回响。他从后视镜偷瞄正闭目养神的纪曜礼,人家穆小兄弟也是导演的男朋友呢,也没见人家柠檬精转世啊。   纪曜礼猛地坐起,从口袋拿出手机,义正言辞道:   “不行,我得给总局打电话,未成年的话,总觉得连小手都不要牵才是对的……”   安谦摁喇叭咆哮:“求您给现在的校园剧留给肉沫吧!!!”   纪曜礼顿了顿,把手机收进去,“那行吧。”   安谦把音乐声调大,努了努嘴巴评价:   “干啥啥都行,吃醋还第一名。”   “想我的话应该是打两个喷嚏,我都打了三四五六七个了,您是在骂我吧……”说着说着就悄悄往卧室走,带着一双红耳朵。   冲了个热水澡的林生,出了一身的汗,躺在床上很快就累了,还不忘在自己和纪曜礼之间放一个枕头,翻了个身就睡了。   纪曜礼关灯,也躺上了床,看着他逐渐睡熟,单手抓住了这个枕头,反手一扔,无声地甩到地上。   ……   剧组事故突发,林生当时直接把演员服装给穿回来了,第二天避免麻烦,直接再穿着去,不过外面被纪曜礼强硬地加了件羊绒大衣。   纪曜礼照顾得当,林生又年轻,感冒来得快去的也快,今天除了嗓子有些干以外,烧都退下了。   纪曜礼一天没去公司,堆积了不少工作,但还是先将林生送去了剧组,几番叮嘱他按时吃药后,才驱车离开。   壮壮拿着还热乎的早餐,等在影棚门口,冲林生招了招手。   林生接过早餐,恰好饿得不行,含着包子咬了一口。   壮壮边给他掏纸,边忍不住碎碎念,“幸好那天没有出事,纪总吉人自有天相,穆南也很是幸运抢救及时,真的万幸了。罗导明明放了穆南多住院两天的,不过他今天还是来了,还是挺敬业的。说到底这事都怪那车妮儿,娇气得不成名堂……”   说曹操曹操就到,影棚的门口,车妮儿和大卫,面上正堆着笑容,拉着监制说话。   监制生怕让剧组其他人看见了,忙推开大卫的手,“这都是上面的安排,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妮儿这个角色肯定是保不住了,找我也没用的。”   车妮儿面色一僵,语气恳切,“那您让我见见罗导?我和他说说好话……”   监制连忙摇头,“看在一起拍了几天戏的情面,我劝你还是别想了,罗导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去找他指不定就被轰出来了。”   车妮儿还欲说话,监制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车妮儿烦躁地跺脚,不顾形象地飚了几句脏话,余光扫到了林生,怔了怔,脸色更是坏了几分,在同公司后辈面前出了洋相,她现在恨不得钻进地里!   把手里的包生气地甩到大卫身上,踩着高跟鞋想要快步离开,路过林生的时候,忽然顿住,看着林生脚上的白色匡威鞋,眉头挑了挑。   林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除了鞋面有点脏什么问题也没有啊。可是车妮儿却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轻蔑一笑,紧跟着心情瞬间欢愉起来。   壮壮望着她逐渐拦了辆出租车,大卫也小跑上了车,汽车尾气扬起,逐渐远去,忿忿道:   “她刚才那什么眼神?”   林生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也就没有继续想了。   进影棚和罗导打了声招呼,遇到了坐在电暖气旁取暖的穆南,面色还有些许苍白,一会儿得靠化妆师稍加掩饰了。   “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林生问。   穆南笑了笑,“我本来演技就不行,还偷懒耽误工期的话,自己都看不过去。”   车妮儿的角色被撤了,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先前的戏份得重拍。苏子涵两个片场来回赶,时间紧张指望不上,穆南要是真不来,拍摄确实还挺艰难的。   今天戏里的新夏和阿赞告别高中时代的青涩,成年人的爱情里带着别样的刺激与热恋。   这些戏份在影片呈现里依旧以回忆杀的方式,新夏在感情里付出的真心越多,后面被背叛时的撕心裂肺才能越发突出。   阿赞有些音乐天赋,唱的摇滚歌曲都是自己作词作曲。他成绩本来就烂,放弃了考大学,毕业了就彻底在酒吧驻场,除开晚上的表演,白天都在家里创作。   大学期间,凡是有小长假,哪怕只有三天,新夏都会回城市找他,二人窝在满是纸张混乱的小房间里。   此时新夏抱着阿赞的背,正值盛夏,两人穿着灰色洗得发旧的背心,房子里满是电子琴和风扇的声响,而新夏正和阿赞说着自己在学校遇见的趣事。   “阿赞,我宿舍楼下的蛋黄,蛋黄就是那只胖胖的橘猫,我经常喂它。那天逮着一只老鼠,献宝似得叼到我的寝室,把我们寝室四个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只知道找宿舍阿姨救命……”   “卡!”罗导忽然喊了暂停,皱眉道:“林生,这段表演有些生硬了,你眉眼之间没有爱恋的感觉,你到一边休息一下,找找状态。”   林生向工作人员们道了声抱歉,独自坐到一边想戏,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拍戏的时候,谈到爱恋一词,他脑子里经常浮现纪曜礼从冰凉的江水里爬上岸时的样子。   要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愿意为一个人放弃生命?   那天的风极大,考虑到救人的风险而犹豫,是人之常情,可壮壮说的是,纪总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至今,林生的心还震撼着,他没想过,自己在纪总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会如此之深。   抱着阿赞的背,想的是纪曜礼,如何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男人可真是祸水啊。   他接过壮壮递来的纸杯,喝了口枇杷膏润喉,打开手机,发现纪曜礼一个小时前有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在干嘛?”   林生连忙把水杯放下,回复道:“中场休息。”   消息刚发过去没有半分钟,纪曜礼就回了电话过来,林生有些诧异,“纪总?”   纪曜礼在文件上签好字,交给安谦后,站到窗边:   “喝药了吗?”   枇杷膏的甜意在从口腔浸到心里,“刚喝过了。”   “今天拍戏顺利吗?”   林生低下头:“不太好。”   纪曜礼差觉出他语气的失落,“嗯?”   林生:“可能是因为和穆南做了这么多年室友,太熟悉了,不怎么来电吧。”   纪曜礼默了片刻,让他放轻松,说着身边传来敲门声,林生知道他在忙,不敢打扰,连忙挂了电话。   和纪总通了电话以后,林生的沮丧被驱散了不少,呼了口气,继续去拍摄。   可林生毕竟属于演技新人,状态这个东西拿捏得还不够准,后来的拍摄又显得用力过猛了,罗导和他讲了几次戏,都没把他的状态找回来,被拉到一旁挨训。   这种东西强求不得,罗茗训了他一通后,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再去好好想想。   壮壮把羊绒大衣披到他身上,“生哥,你的妆有些花了,去化妆室补补吧。”   林生情绪不高,点了点头,推开化妆室门的时候,蓦地一愣—   折叠椅坐着一个黑色西装男人,脚长手长,头发明显修饰过,被全部定型到额后,一身的帅气,白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带着肆意,看向他的时候,下意识弯起了唇角。   壮壮有眼力劲地带上门,房间内只余两个人。   林生有些反应不过来:“纪总……您怎么忽然来了?”   纪曜礼偶尔下班的时候会来找他,不过那都是接近晚饭的时候了,像现在这样下午出现的情况特别少。   还穿得这么正式。   纪曜礼对他招了招手,“晚上朋友给我庆生,回去换了身衣服,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你。”   林生傻傻地笑了一下,“这一身真好看。”   纵使是在笑着,纪曜礼还是察觉到他眉眼间的愁云,“拍摄仍旧不顺利吗?”   林生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瞬,纪曜礼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将他拉了过来,林生一个不留神,就坐在了纪曜礼的大腿上!   纪曜礼的西装裤子很薄,大腿上的体温带着侵略味道传到林生的屁股上,他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纪纪……纪总,您这是干什么?”同时挣扎着欲起来。   纪曜礼却双手紧紧搭在他的腰上,“别动,帮你找灵感。”   林生浑身僵硬,跟个木头似的,“这这……”   纪曜礼把他的两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林生觉得二人距离更近了,脑子轰地一下就一片空白。   “假装我是你的恋人。”纪曜礼灼热的气息吐在他的面颊上。   林生的脸颊跟着升温。   纪曜礼看着他,“宝贝,搂住我的脖子。”   林生浑身战栗,知道是在演戏,可这句宝贝怎么就这么要人命啊,他上身差点就软了,颤巍巍地伸手搂住纪曜礼的脖子,不敢挨得很近。   纪曜礼推了一把他的背,二人瞬间紧紧拥在一起。   纪曜礼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说台词。”   林生愣了下,声音不经意带着缱绻,“阿赞,你知道吗?有一天我衣服上爬了一只蜘蛛,正准备打死它的时候,我同学和我说,蜘蛛不能打的,不然就会没有幸福了。   林生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越来越自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啊,你知道我素来不信牛鬼神怪这些迷信的东西。可是那天我竟然一口气跑回到宿舍,把它放到我桌子的墙角里,我觉得是他保佑了我,我才能遇见你。   他带了点鼻音,“我真的好喜欢你。”   林生正准备告诉他阿赞的台词是什么,纪曜礼却用指腹轻抚林生的下嘴唇,眼里带着光亮:   “我也喜欢你,非常。”   纪曜礼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抹了抹嘴唇,“嘴巴都被你咬疼了。”   林生的脸红了个彻底:   “纪总!!”   纪曜礼瞧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到了极致,也就没再逗弄他,低低笑出了声。   林生把被子搭在脑袋上,捂得严严实实的,不想和他对视。刚才……刚才是情况紧急嘛,他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回想起来,被子里的温度燥热,两片柔唇喘息相抵,湿润的舌……他猛甩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42章   第二日, 剧组。   林生坐在折叠椅上,给编剧剥了一个砂糖橘, 递过去,“姐姐你真的太坏了, 竟然写这么虐的剧本,我在家背台词的时候都快流泪了。”   在孝城的那几天, 拍摄进度条走了很多, 新夏和瞿阳已经到了相爱阶段了。   编剧一口半个橘子,“我觉得这剧本超带感啊!你想想,瞿阳他多无辜啊,莫名其妙就被牵扯到舆论的风口, 从小母亲就离开了他, 他只有和爸爸相依为命,但爸爸却因为这事去世了。他埋怨世人,度日如年,新夏成为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把另一半的橘子也解决掉, “新夏呢,也是可怜的, 心爱的妹妹离世, 深爱的男友背叛,双重打击。但他是一个光明的角色, 他疯狂迷恋上瞿阳这样一个沧桑的男人。男人照顾他, 男人安慰他, 男人想去死, 他狠狠地拽着男人往回拉。深深羁绊的两个人,如果知道真相会是怎样?你看到这,不想继续看下去吗?”   林生愣了愣,还真挺想看的。   “啊—”的一声惨叫,片场那边的声音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他们当即回头,穆南饰演的阿赞,带着脏辫的头套,被一群黑衣男人摁在地上厮打,昔日帅气的摇滚歌手此时像个小丑。   阿赞跪在地上向他们求饶,搓着手求他们放过自己,“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和刘叔来往了!我错了!”   刘叔就是阿赞的劈腿对象,是一位五十岁的中年老板,做盗版鞋生意的,其貌不扬,素质也一般,老爱在酒吧干干净净的地上吐痰,但有很钱,来酒吧的第一天就挥金如土,所以吐痰的事,酒吧老板忍了,摸阿赞屁股的事,阿赞也忍了,因为裤兜两边都被这刘叔的红色纸钞给塞满了。   和刘叔认识后,阿赞的心飞了,再也不满足新夏每个月从生活费里省吃俭用攒出来给他打的那五百块了,就这样,他被刘叔给包了。   刘叔甚至还花钱,给他联系了好几家酒吧,给他和他的乐队举办了连锁的摇滚演唱会,这是阿赞人生最拉风的两个月,拉风到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到处说自己是刘叔的男友,甚至一脚踹了待他那样好的新夏。   阿赞想长久地把刘叔捆绑在身边,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叔其实是有老婆的,自己和刘叔瞬间变成了不干净的关系,而且他老婆在得知他的存在后,找了一帮人来了酒吧,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被殴打的一幕。   刘叔自从妻子知道他拈花惹草的事后,当即和阿赞断了联系,阿赞没有办法,只有求他们手下留情。   林生的脚边有一个取暖器,在室外长久的坐着也不觉得冷,静静地看着穆南演的几场戏。   阿赞的队友纷纷离开他,乐队被迫解散,刘叔妻子用强权让酒吧老板把阿赞赶走,房东阿姨也强制收回了房屋,阿赞落魄地在天桥下躲着,捂嘴痛哭。   林生奇怪地问编剧,“我怎么记得阿赞被赶出酒吧,因为名声臭了,再也没法继续唱歌了就是他的结局?没现在这么惨吧?”   编剧凉凉地道:“还不是因为……你的老公大人,觉得他在剧里渣了你,非常生气,勒令不许他善终,就改了。”   林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干笑,心里直呼纪曜礼幼稚又可爱,连剧里的他都这般维护。   最后一个镜头,阿赞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鼻青脸肿地所在天桥下面,给新夏打电话,却因为新夏的手机停机,再也没有打通。   新夏自从和他分手后,就掐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手机号码也换了新的。   阿赞在天桥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罗茗喊了一声,“卡—”,接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束鲜花,“恭喜杀青,穆南。”   大家纷纷围了过去,阿赞的戏份到此就结束了,所有人都在和他说着祝福,林生也靠了过去,对他不舍道:“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穆南嗅着怀里的花,“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林生看到罗茗在穆南耳边说着悄悄话,这二人为了避嫌,并没有在剧组公开二人的关系,经过这几个月的拍摄,感情似乎也越发好了。   这样寒冷的冬天,天黑得也越早,太阳光原本就已经有些暗淡,大家这样寒暄了几句后,天已经全黑了。   罗茗瞧了眼手表,让穆南到一边卸妆休息,其余人赶紧拍下一场戏。   剧组把在孝城搭的那个平房内景原封不动地还原到了现场,林生和苏子涵并排躺到平房内的木板床上,罗茗看灯光师等人都已就位,喊了一声“拍摄开始”。   这个平房里没有空调,所以也没有暖气,二人被子上搭满了衣服取暖,这也让林生不由想到了家里停电那夜,纪曜礼也是拿了一大摞衣服搭在他身上。   林生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微笑,就像做梦的新夏仍旧发自内心的微笑一样。   罗茗心中十分满意,瞿阳和新夏正在热恋期,而新夏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心动神情,处理得十分到位。   但紧接着新夏脸上的微笑凝固,与此同时,东羽扮演的新漪上场,她穿着和溺水那天一样的衣物,浑身是水,小脸惨白,赤着脚,走一步,留下一个湿湿的脚印,她的嘴里喊着:“哥哥……哥哥……”   这个声音和景象,瞿阳是听不到的,因为是新夏做的梦。   “哥哥……我好冷,真的好冷,你抱抱我……哥哥,我要走了,我走了……”新漪慢慢往后退,逐渐退出了房间。   瞿阳是被身旁的哭声吵醒的,在做梦的新夏哭成了泪人,嘴里还说着梦话,“别走,哥哥好想你,别走啊!”   瞿阳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伸出手抱住了新夏,而新夏依旧在梦语,忽地,新夏蹦出了句:“新漪!哥哥下来救你,你不要怕,新漪!你等等哥哥!”   瞿阳的身体猛地僵住。   瞿阳这才知道,原来新夏,就是新漪的哥哥。   这个镜头,也就是整篇电影最关键的转折点,结束了。   林生摸了把眼泪,从床上坐了起来,“啊,接下来的剧情,观众要给编剧寄刀片了。”闹得剧组哄笑一片,编剧作势要上来打他。   他赶紧裹上壮壮送来的羽绒服,穿好鞋子下了床,在人群里寻找一个娇小的身影。   然后在人群的最后方,找到了偷偷抹眼泪东羽,连忙跑过去,拦住欲离开的东羽身前,“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东羽埋着头,鼻音很重,“没有。”   林生弯着腰,“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东羽撇开脑袋,“我、我不要和前辈说话了。”   “啊,这看上去是生我气了啊。”林生边说边回头,接过壮壮递来的气球,“那这个气球没有小朋友要了,那我就松手了啊。”   东羽原本不准备看的,但还是不争气地抬了下眼眸,随即愣住,那气球是根胖乎乎羽毛形状,上面写着:“祝东羽小朋友杀青快乐!”   东羽跳着把气球抓了回来,宝贝地牵着,撅着嘴,“我还以为你们忘记了我今天也杀青了……”   林生微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忘呢,傻姑娘。”   然后导演和监制他们手推了一个蛋糕过来,招呼着穆南过来切蛋糕,一共两把塑料刀,另一把编剧递给了东羽,东羽望着蛋糕上写着她和穆南的名字,闹了个大红脸,还以为他们都不管她,哭得惨兮兮的,原来大家都没忘记,故意给她一个惊喜呢。   纪曜礼和安谦到剧组的时候,正巧看到剧组在分蛋糕。   东羽切的第一块蛋糕当然是双手递给了林生,在她的眼里,谁都没有她的前辈重要。   “前辈,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进组拍戏,收获超多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说着小姑娘嘴巴一瘪,要哭了的样子。   林生抬手,“打住打住,以后又不是不会见面了,想我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不远处的纪曜礼,酸了,酸得彻底。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林生说过这句话!!原地化身一颗柠檬!!   林生接过蛋糕,“不许哭啊,真哭以后就不接你电话了。”   东羽连忙把眼泪憋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学着刚才剧里新漪的台词,期盼地看着他,“哥哥……我好冷啊,抱抱我吧。”   林生失笑,张开双臂。   东羽激动地抱了过来,开心得直跺脚,“天啊,我一年都不要洗澡了!”   林生的手依旧张着,没有碰她的身体,细心地说着,“第一次正式拍戏就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再接再厉,不要懈怠,我会一直关注你的作品……”   话还没有说完,林生发现面前刮过一阵风,一个黑影快步来到他面前,把他们二人分开了。   纪曜礼一手搂着林生的腰,另一手点着东羽的额头,语气不善道:“反了你了?我的老婆也敢抱了?信不信派你去参加益智攻擂综艺?”   东羽的表情立刻乖顺,她这个上学天天在逃课的人,哪能去参加那种答题闯关类的综艺,不是要人命吗?!这可恶的资本家啊,变着花样折磨她呀!   林生给她做眼色,要她快走,东羽会意,古灵精怪地冲纪曜礼吐了吐舌头,然后拔腿就溜。   纪曜礼有心治治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偏偏林生拉着他,“算了算了,人家小孩子,抱一个鼓励一下而已。”   纪曜礼望着林生的眼睛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生的手里托着蛋糕,在他面前晃晃,“吃吗?”   纪曜礼盯着这蛋糕,眼眸动了动,“吃。”   林生刚准备给他舀一勺,纪曜礼却用食指挑了一块蛋糕,趁林生不注意,飞快地擦到他的嘴唇上。   “你这是干什么……”林生懵懵的,嘴巴上一坨雪白的奶油。   纪曜礼托着他的后脖,吻住了他的嘴唇,用舌头轻轻舔着那块甜丝丝的奶油,顺道伸进林生的嘴中,肆意欺负了一阵。   “在吃蛋糕。”纪曜礼放开脸蛋红扑扑的他,一本正经道。   林生实在不好意思,就窝在他胸前躲着,“都要被同事看见!”   “看见就看见了,现在你应该担心别的问题。”纪曜礼低声笑了两声。   “担心什么?”林生问。   纪曜礼:“问题是我还想吃。”   林生羞怒,把蛋糕搁他手里,呲了呲牙,“那你自己好好吃吧。”   ……   苏子涵刚在大家分蛋糕时,跟着热闹了一下,随后拿着切好的蛋糕自个儿回了保姆车。他性格比较内向,演戏之外,不爱怎么爱交流,所以总是给人造成高冷的印象,实则不然,他就是找不到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加入话题,索性大多时候做个忠实的听众。   他不爱吃甜食,所以把蛋糕放在了旁边的板凳上。   拿出了双肩包里的平板,打开相册里保存的几个合唱视频,不得不说,纪总的这个助理安谦真的是个能人,分析事情很透彻,也很能抓关键,找到的这几个视频的信息点也很多。   如果能给我当助理……怎么可能,这样的人给自己当助理太屈才了。   其实他挺意外的,拍摄这么久,他其实从来没有注意过安谦这个人,因为安谦总是恭敬地站在纪总身边,分得清场合,基本不说废话。   私下里竟然是那样开朗的一个人。   别了别了,让他当自己助理怕是要被唠叨死了。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哇,你在看我发给你的东西诶。”屏幕上方突然伸过来了一个脑袋。   苏子涵吓得平板都掉到了地上,安谦正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卷翘,勾唇笑着,“好久不见,苏老师。”   苏子涵撇了撇嘴,明明昨天才见了的。捡起平板,自然地锁上屏幕,“你怎么来了?”   安谦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饭盒,“苏老师不是说太忙没时间吗?那就只好我来找你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啊,为了和你吃顿饭我太拼了,生平第一次下厨。”   苏子涵听了最后一句话后,伸向饭盒的手,僵在了半空,第一次?真能吃吗……   安谦推了推他,“苏老师,你朝里面坐坐,不然我怎么上车呀。”   苏子涵懵懵地退后,安谦二话不说地蹦上车,坐到他身边,把饭盒放在自己的腿上,拿出两双筷子,给苏子涵了一双:   “开饭了。”   苏子涵害怕地咽了下口水。   安谦一把揭开饭盒盖子,献宝似的递到苏子涵面前,“喏。”   苏子涵:……第一见有人请吃饭是请吃煎饼果子的。   不过这煎饼的皮看上去金黄酥脆,应该还……还能入口吧。   安谦把盒子朝他面前跟前递了递,“来啊,苏老师你别嫌弃啊,我第一次做饭只能做简单点的。”   苏子涵客客气气,“怎么会嫌弃呢,是我的荣幸啊。”他用筷子夹了一块最小的,小一点能快点吃完,就算不好吃痛苦也能少一些。   他把筷子离自己的嘴巴越近,安谦的眼睛瞪得越大,脖子往后缩,都挤出了双下巴。在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安谦在煎饼果子离苏子涵嘴巴只有半厘米的地方,截住了苏子涵的手:   “算了,苏老师,别吃了,它应该不会好吃。”   苏子涵:“啊?”   安谦拿回了他的筷子,还把煎饼果子放回了饭盒,叹了口长气,“是这样的,我原本是想给你炸鸡柳来着,但火候掌握得不太行,就炸糊了,然后裹了层煎饼皮,想着把糊的遮起来……”   苏子涵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安慰他几句比较合适。   结果看到安谦冲他粲然一笑,“既然这次的难吃,那这次可不能算,下次再请你吃饭。”   苏子涵怔了怔。   安谦面上微笑,心里捣鼓着,今天原本是可以不来见苏子涵的,因为饭做失败了。但想和苏子涵发展友谊的话,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慢慢来渗透这颗淡漠的影帝心,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反正就一直制造见面机会就是了。   “那下次见喽,苏老师。”安谦利落地跳下车,冲他挥了挥手,离开了。   苏子涵早就识破了他想和自己再见的心思,但却是得出了一个另外的结论—   他竟然喜欢我到了如此的地步!想方设法地套路我?   苏子涵把视线又转回到煎饼果子上,说不清他现在心里的感觉是抵触还是新奇,因为自从告别上学时代,已经很久没人正儿八经地追他了。   确实有很多粉丝整天说着喜欢你,爱你,但那样的感情和男男、男女之情还是不太一样,经纪公司也常说要多和粉丝们互动,但怕出事还是得保持一些距离的。所以他对待粉丝,对待合作的演员一直很规矩,从不越线。   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他是弯的,这是追他的第一个男人。   他又夹起一个煎饼果子,心中再次肯定,他肯定是喜欢我的了,给喜欢的人送便当不一般是女孩子追人的套路吗?   他试探地咬了一小口,盒子是保温的,现在煎饼果子还带着一些热气。饼皮如外表看上去那样酥脆,里面夹着甜面酱和沙拉酱,恰好是他爱吃的火腿和土豆丝,鸡柳虽然有些焦,但不影响味道,不知不觉一个就吃完了,竟还有些回味。   于是经纪人到保姆车歇脚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家优雅高贵的影帝,竟然接地气地用手抓着煎饼果子,大口大口吃得正欢。   “想次?”苏子涵嘴里包着东西,说不清楚。   不待经纪人说话,他护食道:“这素别人做给我次的,素别人的心意,不伦给你次。”   经纪人:……这就是粉丝们口中,充满野性与性感、高级脸、眼里全是戏的成熟男人。   ……   晚上拍摄结束,纪曜礼和林生往停在路边车走去,东羽瞧见了,连忙冲了过来:   “前辈,可以送我一程吗?”   她偷偷瞧了眼纪曜礼,今天一过这魔头一定的会把她的档期排满,让她没有时间缠着林生,所以今天想最后多和偶像待待。   林生还没有说话,纪曜礼已经出声:   “不行,我今天开的二座的跑车,送你一程,三个人怎么坐?是让我在跑车后面跟着跑回家?”   东羽心想你要愿意我也没意见啊。   “李东羽,公司两辆保姆车都在这,你随便选一辆,躺着回去都行,再给我耍花招小心我欺负你前辈。”纪曜礼面无表情地道。   东羽果然炸毛,“你还要对我前辈干什么?!”   纪曜礼一把揽过林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了。”   东羽捂着脸颊尖叫一声。   林生的耳朵发烫,暗地里拧了纪曜礼一把,“行了啊你,吓唬小孩子干嘛。”   他对东羽温柔地笑笑,“去找你助理,坐公司的车回学校,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东羽还是担忧地看了眼纪曜礼,又看看他,最后迫于纪曜礼传来的压力,不舍地走了。   碍事精总算没了,但纪曜礼还是脸臭臭地站在车边,双手环胸。   林生拉开副驾的车门,莫名其妙看着他,“怎么了?”   纪曜礼今天总结出了一点,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那李东羽不就是会撒娇吗,瞧瞧林生那宠溺的样子,他也想要,想要得不行。   于是他把钥匙交给林生,“今天你来开车吧。”   林生愣了愣地接住钥匙,这又是刮的哪门子的风。   反正他也不是马路杀手,他开就他开。   待他坐到位置上,一切都准备就绪,身边突然飘过一句酸溜溜的话,“你都不帮人家系安全带带,人家每次都帮你系安全带带的。”   林生惊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的喇叭上,发出“嘟—”的长长一声响。   不会是他听错了吧?安全带带是什么鬼?   他看鬼似转头看向纪曜礼,后者抿着嘴唇,一副我很生气,要哄的样子。   林生扶额,“纪总,你知道身形娇小,长相可爱的人,发起嗲来叫撒娇,你这样身材魁梧,长相阳刚的人,强行发起嗲来叫什么吗?叫耍流氓!”   纪曜礼做了老半天自己的思想工作,今天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不管,今天我就是个宝宝,你要宠我。”   林生笑了起来,“人家宝宝还喝奶,你喝奶吗?”   纪曜礼的目光定到了他的胸口,“你要给人家喝,人家也是很乐意的。”   林生觉得自己奶`子一紧,忙护胸,跟着发动汽车,简直就是超级无敌凑流氓啊!   一路上,纪曜礼在旁边喋喋不休:   “前面限速50,你现在超速了哈~”   “今天都没有堵车呢,开心心!”   林生:“……能不能好好说话。”   纪曜礼当没听见:“今天想吃哥哥做的饭饭呀~~”   林生打着转向灯,左转,顿了下,忽略掉他的叠词和尾巴的拖音:“你有哥哥?”   纪曜礼托着腮看他,“我的哥哥是你啦!”   林生刚好把车开到辅路,用力地踩了脚刹车,“老子想揍你。”要不要脸,比老子大五岁还叫老子哥哥。   纪曜礼往椅子下面滑了滑,作害怕状:“哥哥好凶凶哦。”   林生崩溃,揍又揍不赢他,还是算了吧。   回到乾厚里,下了车,林生锁好车门,准备同他一起上楼,走了两步,纪曜礼忽然停下了。   林生疑惑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走在路上,你都不知道拉拉人家的,我不走了!”   林生翻了个白眼,靠近伸手,和他十指紧扣,“这下行了吧?”   结果还是拉不动人。   纪曜礼定在原地,“拉晚了,现在要亲一下才能好。”   林生松开他的手,“也可以,那你就在这过夜吧,等等我上楼帮你把被子扔下来。”   林生自己朝前走了两步,身后的纪曜礼走动了,不过是气鼓鼓地从他身边穿过,板着脸也不理他,飞快地上楼。   林生:……这人怕是玩上瘾了吧。   虽然林生没有依他的意思做,但回家后还是洗净了手,开始为他做饭,总裁突然犯了公主病,不能放弃治疗啊。   原以为回家坐了一会儿,纪曜礼能恢复正常,没想到他洗餐具的时候,这家伙又来了。   黏黏乎乎地从背后抱住林生,双手搂着他的腰,脑袋也搁在他的身上,“哥哥,你可以帮我洗个东西吗?”   林生正在洗汤勺,问:“洗什么?”   纪曜礼用鼻子在他脖子上挠了挠,“喜欢我啊。”   林生没忍住笑了,拿着汤勺往他脑门上轻轻一砸:   “妖怪速速现出原形,快放了我老公!”   纪曜礼:“妖怪说了,要亲亲才能放了你的老公。”   林生心想不亲一口还没完没了了,超快地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这下可以了吧。”   纪曜礼高兴地哼着小调去客厅擦餐桌了。   事实证明,尝到了甜头的纪曜礼,是不会就这样收手的。   饭后,林生在给被子换被套,纪曜礼把拖鞋一扔,整个人熊一样地铺在被子上,林生怎么抽都抽不出被子来,无奈地看着他。   纪曜礼在被子上打着滚,学着东羽在片场的语气:   “哥哥~要抱抱,我也好冷哦。”   林生眯了眯眼,要玩是吧?   他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挑着眉道:“来啊,哥哥宠你,好好宠你。”   纪曜礼惊呆。   林生扯下上衣,往后一扔,一下子跳上床,微笑道:“男人撒娇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操一顿就好了。” 第43章   林生跳上床, 二话不说地把手伸向纪曜礼的领口。   后者身体灵活避过, 翻身下床, 说话的语调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道:“年轻人, 不要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啊啊嗯嗯的玩意儿, 稍微矜持一点。”   “我今天还非要狂野给你看看!”林生追了过来。   纪曜礼拖鞋也来不及穿, 拔腿就跑, “你说操就给你操, 我不要面子的吗?”   林生继续追,“别跑啊, 哥哥喜欢你,让哥哥来好好疼爱你。”   二人围着屋子跑了好多圈, 最后是纪曜礼猛地停住,趁林生不注意, 用皮带把他的手捆住才得以休息。   纪曜礼猛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然后把他放在床上,两人都因为刚才激烈运动而喘着气。   林生的手背在身后,只能侧着趟,很是无语道:   “你说你,又爱撩,又光说不干假把式,又不让我干……”   纪曜礼浑身懒洋洋的, “激将法没用,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那你放开我。”林生挣了挣手, 没挣脱开。   纪曜礼:“就这样睡。”   林生:???   纪曜礼觑了他一眼,“我估摸着你是很喜欢这样的,上次还在我胸口咬了一口。”   林生红着脸,踢了他一脚,“你才喜欢。”   纪曜礼也侧身抱着他,用自己的腿把他的腿夹紧,不让他动弹,“睡吧。”   ……   跨年晚会一天天逼近,两位主角需得利用一切闲暇时间去练歌,剧组方面也是尽可能的支持,毕竟这合唱节目也是电影宣传中极为重要的一步。   第二天的剧组拍摄极为顺利,提早两个小时收工,给林生和苏子涵空出练歌时间。   下午四点,林生和苏子涵站在影棚后门。   前者在等纪曜礼来接,后者在等助理将保姆车开出来。   没等上一会儿,拐角处驶来两辆黑色的汽车,前面一辆的后车座的车窗摇下,纪曜礼冲他微微勾唇,林生连忙跑了过去。   后面一辆汽车在苏子涵面前停了下来,安谦朝苏子涵按了两下喇叭,“上车吗?苏老师。”   苏子涵摇头,“我的车一会儿就来了。”   安谦下车,半推半就地把苏子涵推上了副驾驶,“就坐我车去薰霖吧,还顺路,省得让经纪人姐姐也跟着跑一趟。”   “这……多不好意思。”苏子涵仍旧犹豫。   安谦这几天和苏子涵接触,发现他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面上看着很不好接触,实际上不怎么会拒绝人,不然也不会老实巴交的在休息日和他打了那么久的电话。   安谦跑回了驾驶座,见苏子涵坐得有些拘谨,他说:“别担心,等会练习结束,我再亲自把你送回家。”   苏子涵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   安谦顿了下,那倒不是,其实他早晨是和纪曜礼去处理公事了,接送了人的,所以这才单独开了辆车。   但他脸皮颇厚地点了点头,“是啊。”   苏子涵再不好意思下车,给助理打了电话,说自己跟着薰霖的人直接就走了。   现在还没开始下班的晚高峰,路上的车流量不是很大。   苏子涵所在公司是自己成立的个人工作室,旗下暂时没有签别的艺人,所有部门只为他一人运转,虽然请了专业的人来经营,但一些重大事情还是要他来决策,一路上他的微信都在叮叮的响。   安谦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会偷偷地瞄上他一两眼,心里暗暗地生了些佩服之情。   他事先有了解过苏子涵,知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直到现在创业成功,全都靠他个人的打拼,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   当初薰霖投资《100天》的时候,还专门为苏子涵调提前了拍摄时间,因为苏子涵的档期实在是太满了,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在拍戏。其实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明星,都不愿这么拼了,还多少有些拿乔,但似乎从来没有听到关于他耍大牌的传闻,实属难得。   安谦察觉苏子涵的手机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响了,似乎是忙完了,于是沉吟片刻,打开车载的音响。   一段古风乐曲悠扬的传来,苏子涵浑身一震,“这不是……”   过了前奏,清越的男声如珠玉般落进了二人的耳朵,这是苏子涵为《蛇妖传》亲自唱的一手主题曲。“   安谦颔首,“是的,我昨天夜里把《蛇妖传》看完了,我发现苏老师没有胡子也是极好看的。”   苏子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他在《蛇妖传》里演的是一个假装成书生的道长,长袍翩翩。安谦没有说的是,昨晚他还梦了一晚上的苏子涵,梦里的苏子涵是剧里两袖清风的形象,施了法术,把他变成了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每天装在自己长袖里,带着他到处降妖伏魔。   安谦继续说着:“那周忆澜演的蛇妖媚得我都没眼看了,难怪道长最后也会沦陷。周忆澜的背影和我们林先生是真的像啊,光看那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去,根本就看不出来是找了替身。”   周忆澜也是一位新生代的小鲜肉,是这部电影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靠这部电影一炮而红的,但他的戏路比较的窄,因为总是以带着耳钉染发的形象活跃在大众眼中,是妹妹们喜欢的坏男孩形象。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子涵竟然冷哼一声,“周忆澜能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都是营销,别拿他和林生比,他不配。”   安谦心头一跳,直觉自己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看来这周忆澜也和当年的事有所牵扯。   他附和道:“说得对,恰好我也不喜欢周忆澜。”   “你不喜欢他?”苏子涵多看了他两眼。   安谦没有再接话,不喜欢周忆澜倒不是因为这部剧,而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但苏子涵却是别的想法,安谦不喜欢,肯定是因为周忆澜在剧里和他是情人关系,他把安谦刚才的那一句话理解为吃醋。他有了思量,这一天天下去,安助理怕是要越发迷恋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收收心呢?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眼看快到薰霖了,安谦忽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苏子涵吓了一跳,“怎么了?!”   安谦伸着脑袋朝车的引擎盖前瞅着,“有只奶猫跑过去了。”   苏子涵闻言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一只巴掌大的狸花猫在地上匍匐,脏兮兮的脸,眼神很是慌乱,想要过马路却又不敢,好几次差点被身边的汽车轧到。   后门的车主摁了喇叭催促他,安谦重新启动汽车,半天都没有踩下油门,内心挣扎片刻后,对苏子涵道了声:“稍等片刻。”   安谦看身边暂时没有汽车过去,忙打开车门,快速地提着奶猫脖子回来了,问苏子涵:   “你能帮我抱一下它吗?”   苏子涵懵懵地接过这只小奶猫,把它放在腿上,僵着身体动都不敢动。   安谦看着他那样觉得好笑,“放轻松,它就这么一点,牙齿都没长全,也不咬人的。”   苏子涵从小就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儿,手心都出汗了,“你、你很喜欢小动物吗?”   安谦:“还好吧,不过家里准备了好多猫粮,有时间就会到小区里喂喂流浪猫,再把每个猫的脑袋都撸一遍。”   他转动方向盘,“看着它们有时候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忍不住想帮一帮。”   苏子涵看着他。   小奶猫舔了舔苏子涵的小拇指,软软地“喵”了一声。   而行驶在他们前面的迈巴赫里—   红绿灯的时候,林生回头看了看,诧异道:   “安助理什么时候和苏子涵关系这么好了?”   纪曜礼也不清楚,左右是在剧组经常见面就混熟了吧,他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而是拿起林生的手,观察着他的手腕,没发现上面有红色的印子,但还是用指腹摸了摸:   “疼不疼?”   林生委屈地道:“疼死了。”   纪曜礼抿着唇,心疼地亲着林生的手腕,“昨晚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林生瞧他一副自责的样子,又不忍心逗他了,靠在他身上,笑道:“吓唬你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昨天夜里,还没把他绑上十分钟,纪曜礼就给他解开了,放在嘴边直吹气生怕留了印子。   林生望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他感觉自己每天都要被纪总宠得无法无天了,以前纪总还会假模假样地惩罚一下他,现在惩罚他就跟在惩罚自己一样,所以纪曜礼什么都依着他,这样追人也太犯规了吧,每天都要被他心动个成百上千次的。   纪曜礼没有下车,“我还要去趟卷毛的公司,有个合作要谈,你到练音室等徐老师和苏子涵吧,等会安谦会把你送回家。”   林生:“知道了知道了,越来越唠叨像个老爷爷了。”   目送着林生上了电梯,纪曜礼才吩咐司机离开。   ……   徐红艳今天提早来了,林生到的时候仪器都已经打开,还不待他喘口气,徐红艳就开始检验他作业的完成情况。   在林生战战兢兢地嗓音中,苏子涵终于来了。   二人回家后都有认真练习呼吸和发音的技巧,徐红艳对他们的态度还比较满意。   徐红艳发给了两人一张印好的歌词,“我原本我找过几首低音合唱,但都是情歌对唱,鉴于林生不久前才爆出了婚讯,唱情歌似乎不太好,后来你们剧组的编剧还找到我,推荐了这首歌,我一开始没答应,这歌的高潮部分音调高了,林生唱得太吃力了,到时候会跟杀鸡现场似的。”   林生尴尬地笑了笑,看向这张纸的抬头,发现是金志文的《远走高飞》。   徐红艳说:“但剧组坚持,说和你们的剧情相呼应,那我只好把高音部分交给苏子涵唱了,好在这歌的节奏比较单一,林生学起来比较容易。”   反面教材林生红了红脸,“辛苦老师了。”   林生和苏子涵看了一遍歌词,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编剧的苦心。   “拥挤的城市布满了虚伪   何必去辩解是错或是对   就让一切回归童真的滋味   那自由的感觉不会累   ……”   新夏和瞿阳太苦了,相爱却迫于现实没法敞开心在一起,他们在世俗苦苦挣扎,结局呈开放式,给观众一个自由发挥的想象。   二人的合唱算是提前给观众了一个想象的空间,他们开着一辆吉普车,踏过山坡踏遍水,去了东南再去西北,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道德绑架他们,俯瞰整个世界的美。   徐红艳逐句逐断地引导他们唱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令他们意外的是,徐红艳今天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教得忘乎所有,两个小时后,她看了眼钟,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嘱咐他们回家练习的技巧,要他们多找机会相互磨合磨合。   徐红艳又看了眼时间,对他们道:   “今天台里的制片说要来看看你们的进度,并和你们说说晚会那天的流程。”   林生蓦地一怔,台里的制片……莫不是……   还不待他问出声,练音室的门就被人从外向内推开,黑框眼睛男人一身休闲棉麻西装站在门口,穿着打扮仿佛文艺学者,却令林生不住地反胃,这个韩尧,总是用外表欺骗他人,衣冠禽兽。   韩尧冲徐红艳礼貌躬身,“徐老师好久不见,气色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啊。”   徐红艳和韩尧并不相熟,在电视台里不过是点头之交,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个节目需要惊动制片亲自来讲解流程,这一般是台里编导的事,不过这些也不需要她来过问,和林生二人点了点头后,拿着包就离开了。   苏子涵是第一次见韩尧,冲他伸手,“还要麻烦韩制片多多关照了。”   韩尧连忙回握,“都是应该的,客气了。”   苏子涵不作声色地回头看了眼林生,怎么从刚才开始,他就不说话了,面色还很难看的样子。   苏子涵关心地对他做着口型:   “你还好吧?”   林生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韩尧微笑,眼里带着只有林生看得懂的神色,“又见面了,林生。”   苏子涵这才意识到二人原来是认识的,。   韩尧示意他们坐下,和苏子涵聊了两句,最近台里在播苏子涵前阵子拍的那部谍战剧,说很多小姑娘也爱看,夸赞苏子涵是演技派。   林生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板着一张脸,连苏子涵也察觉到二人关系的不对劲。   韩尧只当没看见,说了一下晚会的主题,然后道:“我特意将你们两个的节目放到压轴,到时候准备时间也能充足一些,希望你们的节目能顺利进行。”   最后一句话在林生的耳朵里听得极为讽刺,他不信韩尧不会搅局。   但他相信纪曜礼,纪曜礼不会让他再吃一遍当年的苦的。一想到纪曜礼,林生心里的怒火就熄灭了一些,眉眼也变柔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韩尧三两句话就把流程给说完了,林生觉得他今天来一场绝不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果然,看见他对苏子涵勾了勾唇: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和林生许久没见了,和他说些话再走。”   言下之意就是让苏子涵先离开。   但苏子涵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而是无声地看向林生,后者对他道:“你先走吧。”   林生倒要看看这韩尧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苏子涵又坐了一会儿,拍了拍林生的肩,离开了。   练音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林生再不和他客气,“五分钟内,把话说完,没时间和你耽搁。”   韩尧掏出演,欲点燃,林生皱眉,“这里不能抽烟。”   韩尧照点不误,林生冷笑一声,“一分钟过去到了。”   “前天谭家晚宴回去后,我一直在想你,直到现在见着了,才觉得缓过气来了。”韩尧忽然靠近,把身子倾到林生耳边,声音暧昧。   “我有老公,你有男朋友,请你自重一些。”林生偏头,声音冷硬。   “男朋友?”韩尧反问,“哦,你说那个歌手月牙?他哪有你重要。”   他笑得玩味,“林生,你知道我昨天一直在想你什么吗?我在想,这几年一直在给你使绊子,让你成长,慢慢培养你,让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有多惨,为的还不就是让你再回到我身边?”   “可是谁能想到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纪曜礼,你竟然还直接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好想呢。”韩尧的烟头靠近,在他的脸颊上晃了一圈。   林生脸都气白了,“老子结婚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尧用力地吸了口烟,把气全部吐在了林生的脸上,“不过我想通了,结婚就结婚吧,也好,有些东西也省得我手把手的教你了,雏儿什么的最是麻烦了。”他笑容越发灿烂。   林生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两分钟。”   韩尧环视了这个房子一圈,啐了一口,“你跟他,无非是为了他的钱,他的权,他能给你的资源,我照样也能给你,这样吧,林生,你和我好,我们偷偷的,你拿双倍的钱,还能有双倍的快乐……啊!!”   林生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起身用尽全力照他脸上来了一拳,趁他被揍懵的时候,林生又对着他的鼻子猛砸,把他打倒在地上。   “你他妈侮辱我就算了,竟然连他都敢说,他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侮辱!我告诉你韩尧,你给我放老实点,再让我听到你对纪曜礼有半点污蔑,我打死你!”   这时,门被一帮保安给撞开,安谦也紧随其后,苏子涵出去后第一时间找了他,他赶紧叫了人过来了。   保安们把满脸是血的韩尧摁在地上,安谦来到林生身边,摁住他因为太用力而颤抖的右手,“林先生,您还好吧……”   林生咬牙道:“把他给我扔出薰霖,这辈子都不准备他踏入薰霖的产业。”   保安们连忙照做,韩尧在快被拉出房间时,回头对林生笑了笑,牙齿上渗着血。安谦连忙大步上前,挡住林生的视线。   林生活动着有些脱力的右手,低头时发现刚才打斗没注意,上衣角被韩尧的烟头烫了一个洞,他看着那个洞口,“可真是阴魂不散。”   他现在发现和这种人渣根本就不能正常沟通,狠狠踩在脚底下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给对方一点眼神,对方就会加倍把自己当人看。   韩尧对自己做的那些,林生虽说气得不行,但至少还是有理智,可当他提到纪曜礼的时候,他可去他妈的理智吧,恶心人竟然敢恶心到纪曜礼头上。   安谦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林先生,我先送您回家吧。”   林生问:“苏子涵呢?”   “他工作室有些急事,经纪人来接他走了。”   林生:“叫人来把这收拾一下吧。”话音刚落,他发现安谦的大衣口袋里,探出了一个毛茸茸脑袋。   林生盯着那脑袋眨了眨眼睛。   小奶猫在安谦口袋里晃啊晃的,还晃困了,张着牙齿没长全的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林生的心跟着柔软起来,肚子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好可爱,安助理,这是你养吗?”   安助理这才想起口袋里的小家伙,捧出来递给林生,“不是,路上捡的,很乖,特别亲人。”   林生连忙包到了怀里,挠挠小家伙的下巴,捏捏它掌上软乎乎的肉垫。   一时间,他的心思全在逗猫上,安谦也松了口气,派人告诉了纪曜礼这边发生的事,然后亲自驱车送林生回去。   路上,小奶猫抱住林生手,睡得香喷喷。   “它会不会饿啊?”林生摸了摸她光滑的肚子。   “不会,我刚到超市买了份羊奶喂它,喝了好多。”安谦回答。   林生:“天气越来越冷了,好多小野猫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安谦笑道:“林先生既然喜欢的话,要不带回家养吧,我瞧它也挺喜欢你的。”   林生心动了,但还是摇头道:“不了,安助理你等会回家的路上,还是到捡到它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它妈妈正在找它呢,找不到该担心了。”   “也是。”安谦答应了。   到了乾厚里,林生不舍地把小奶猫放到座位上,冲它挥了挥手,然后谢谢安谦送自己回来,安谦却连忙跟着下车:   “纪先生吩咐了,等他回来了,我才能走。”   林生愣了愣,无奈笑道:“他太严重了,那韩尧就是个制片,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呢。”   安谦却坚持,抱着小奶猫就锁了车,林生只好和他一起上了楼。   林生在厨房烧开水,准备给安谦泡茶。安谦把猫咪放到地上,让它自己随便玩玩,然后来到厨房:   “林先生,韩尧的事情您不要担忧,纪先生会处理好的。”   林生把开水加到玻璃杯里,茶叶在水中上浮,冲泡出淡绿的水,心跟着上面逸出的白烟一样宁静:   “我不担心。”   他比谁都要相信纪曜礼。   一杯茶的时间,林生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看向门。   头发跑得有些凌乱纪曜礼出现在门口,钥匙都来不及拔出,大跑到林生的面前,又是摸他的手,又是看他的脸:   “你没事吧?”   安谦特别有眼力劲地捞过往沙发底下钻的小奶猫,无声地离开,轻轻地替他们带上门。   “没事,把那大坏蛋狠狠揍了一顿。”林生扬着脑袋看他。   纪曜礼悬着的颗心这才彻底放下,紧紧地拥住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生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撅着嘴:   “今天受到了惊吓,要老公亲亲才能好。”   纪曜礼哪里会不答应他,托着他的后脑勺就深吻了下去。   可没料到的是,林生今天比平时要更放得开,竟然主动把舌头和纪曜礼的轻抵,彻底激起了纪曜礼心里的那股燥意。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想得到他。   林生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他托住林生的臀部,让林生骑在自己的腰上,林生盘住腿,将视线和他并齐,越发加深了这个吻,喘息声在纪曜礼的耳边无限放大。   纪曜礼的眼睛都充血了,他的生生就在面前,这样要他,他还在乎那些心思什么的有什么意义,横竖这辈子,他都不打算让林生离开自己了。   就今天吧。   让林生彻底成为自己的林生。   纪曜礼用那儿顶了一下林生,意在询问。   林生被碰得一个激灵,亲得迷蒙之间,红着脸嗯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对纪曜礼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道兴奋剂,他浑身的肌肉霎时充满了爆发力,迅速地把自己的西装脱下往后一扔。   托着林生来到沙发边,林生边吻他边解他的皮带,纪曜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然后他的动作顿了顿,诧异道:   “宝贝,你天赋异禀啊,这么早就湿成这样,都不用润滑了。”   林生闻言停下了动作,“啊?我没有啊……”   纪曜礼也错愕了,“那我裤子这怎么都湿了。”伸手往屁股下一摸—   “靠!!”   一股尿骚味的水,里面还夹着褐色带着臭味的屎。   林生哪还有半点这样那样的想法,捏着鼻子从他身上退下。   纪曜礼瞪大了双眼:“这到底是什么?!”   林生不住地后退,臭得难以呼吸,“可能是刚才安助理带来的小奶猫拉的……”   半秒后,乾厚里老旧的高楼内,传来一声绝望的怒吼:“安谦!!!!!!!” 第44章   同时间段, 两公里以外正在开车的安谦, 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副驾驶座上正在睡觉的小猫都吓了一个哆嗦。   他揉了揉鼻子, 自言自语道:“是谁在想我?”   ……   纪曜礼黑着脸,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反正裤子已经湿透了,他现在望着右手指头上的屎, 心好痛。   林生已经退到了卧室门口, 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总,你低头看看你的裤'裆,就跟你尿裤子了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纪曜礼看着他,幽幽地道:“很开心吗?”   林生拼命点头, 笑得停不下来。   纪曜礼举着这个臭烘烘的爪子, 跨过了茶几朝他冲过来,“那给你也尝尝好了。”   “啊—”林生吓得一大跳, 连忙跑开, 纪曜礼追着他, 把手一直往他那边递, 最后在浴缸后面的死角怼住了林生。   “我错了!我错了!纪总!宝贝!老公!我亲爱的老公!我真的错了!”林生吓得闭上了眼睛, 抱着他求饶。   纪曜礼本来也就是来吓唬他的, 现在见他嘴这么甜, 就拿干净的那只手在他鼻尖点了点, “好吧, 那就放你一马。”   说完飞快地去了洗手间,他要被手上的玩意恶心死了。   林生跑遍了家里所有的窗户,通通打开,拿出纪曜礼的名贵香水一阵猛喷。   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到洗手间门口递给纪曜礼。   纪曜礼开了花洒清洗了一下,边穿衣服边问:   “安谦哪里来的猫?”   “路上捡的,超可爱的。”林生靠在洗手间的墙边,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撒着娇道:   “我们也养只猫咪吧,宝贝。”   “轰—”的一声,纪曜礼把洗手间的门打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特别粘人,爱往怀里钻,没事还爱蹭蹭我。”林生脸上写着超级想要。   纪曜礼把一个脚上的拖鞋甩开,用脚脖子疯狂蹭着林生的小腿,“你说的这些我也能做到。”作势往他怀里钻。   林生下意识地退后。   纪曜礼满脸的受伤:“你嫌弃老子。”   林生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纪曜礼指着他,“你嫌老子臭。”   “怎么可能!”林生矢口否认。   “好!我走,我去铲屎。”纪曜礼转身到茶几上抽了一张餐巾纸,满脸抗拒地来到沙发那摊“作案现场”前。   原本住这里的老太太家用的是那种老式的红木沙发,特别硬,纪曜礼怕林生不舒服,特意换了个皮的沙发。   现在皮沙发上一大摊黄色的尿不说,还有堆屎。   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在关键时刻必须挺身而出,他屏住呼吸,靠了过去,迅速一抓,准备跑回厕所扔掉的时候,他忽地顿住—   “我靠!这什么质量的纸,沾了点尿以后就破了!呃!”   那恶心的触感再度袭来,纪曜礼的脸都憋红了,在林生的猪叫笑声中,再度冲进了厕所。   纪曜礼用肥皂洗手液消毒液洗面奶沐浴露护发素洗衣粉纷纷洗了遍手后,方才疲惫地出了厕所。   其它的脏东西林生已经帮忙处理掉了,此时正在厨房前忙碌着,准备今天的晚饭。   纪曜礼回过神来,忽然想到刚才二人原本是准备干羞羞的事来着。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想着要罚安谦多少年的俸禄,才能弥补他今天错过破处之痛。   刚才那么好的气氛全部都被破坏了,他皱着眉头,现在自己都嫌弃自己,怕身上有味,一会儿肯定没法再来一次了。   他回到卧室,拉开衣柜最下层的储物柜,里面满满都是未拆封的避孕套,旁边甚至挨着林生上次在药店买的润滑剂和药。   心情悲愤道甚至想做首诗了。   “吃饭啦!!!”林生把洗好的碗筷放到桌子上,对着房内喊道。   纪曜礼叹了口气,把储物柜合上。   今天林生做的土豆牛腩咖喱饭,纪曜礼并没有落座,而是把自己在餐桌的板凳搬到了林生的旁边,表情衰衰的,一屁股坐下。   林生奇怪地望着他。   纪曜礼一脸郁闷,“手太臭了,吃不进去,要你喂。”   林生拿起他手闻了闻,甩开,“明明不臭了。”   “臭的,你闻不到,我闻得到。”纪曜礼已经把自己的勺子还有碗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林生失笑,想着他今天确实是遭罪了,喂就喂吧。于是挖了一口白米饭,配着咖喱汁,耐心地喂他。   纪曜礼咀嚼着米饭,“你也吃。”   于是林生喂他一口,自己一口,两个人分着吃。不知道是怎么的,这样吃的米饭倍儿香。   纪曜礼吃完还撅着嘴要林生帮他擦嘴巴,林生无奈帮他擦了,“真跟个宝宝似的。”   “生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坚持住在这个小房子里吗?”纪曜礼帮着他收拾碗筷,忽然问道。   林生怔了下,他似乎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啊,纪曜礼的名下根本不缺房产,随便挑出一间,也会比这个老房子要好。   纪曜礼弯了弯唇角,“我家里的房子大,桌子又大又长,每次和父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觉得之间隔得好远,我不喜欢那样。小房子多好,就算是我在客厅,也能一抬头就看见你在卧室睡觉,想就这样近近地挨着你。”   “不会腻吗?”林生的眼睛亮晶晶,回头看着他。   “会吧,不过得一辈子才会腻。”   ……   下午在练歌的时候,苏子涵过去的参加的一个采访节目,因为剪辑的问题,需要补一些镜头,所以通知了安谦后,他就立马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拧开拉环的时候,里面的气冲出时带着白色的泡沫,泡泡一颗颗破掉,带走了他一天的疲惫。他灌了一大口。   因为经常失眠,他每次都要靠酒精助眠,冰箱里常常备着各种酒。   顺手到客厅桌上拿过手机,他发现了两条未读消息提醒,是安谦发来的。   这人找自己一般没什么正事,他锁上屏。坐到沙发前,打开电视,调出了个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观看,放片头字母的时候,他没忍住,还是滑开了手机。   安谦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先发送的是一个软件的链接,叫做“全球K歌”,链接的提示语是:   用户谦儿邀你一起合唱《远走高飞》,快来加入吧。   苏子涵挑了挑眉,嘴里跟着念了一遍:“谦儿……”   链接后面接了段自己编辑的文字:“苏老师,你是不是要抽空练歌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一起吧。”   苏子涵平时偶尔打打游戏,但不怎么玩手机软件,也是第一个听说这个软件,当即点开链接,发现原来安谦已经录好了一遍,然后标明了是需要他合唱的部分,他顺着录就好。   最后两个人的声音合到一起就成了。   苏子涵仔细看了看合唱的分配,发现是严格按照他和林生的合唱分配来做的,安谦唱的林生演唱部分。   苏子涵的心莫名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个细节,足可见安谦的用心了。   总不好辜负别人的一片心意,苏子涵回复道:“谢谢。”   他望着屏幕静了两秒,总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冷淡了,然后又加了一句:   “我走了以后,林生还好吧?”   安谦似乎一直在手机边守着,立刻回复道:“没事的,倒是那韩尧摊上大事了。”   苏子涵在得知林生竟然揍了韩尧一顿以后,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素来好脾气的林生,也有这样刚硬的一面。   不过苏子涵并没有过问林生和韩尧的恩怨,不想在背后道人是非。   他把话题又转回到“全球K歌”上,“我来听听你录的。”   再次打开那个链接,毕竟是领略过林生诡异唱功的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安谦的声音竟然是意外的好听。   虽然一听就是没有认真学过技巧的唱法,但声音灵动,带着肆意和洒脱,听得苏子涵甚至产生了背上双肩包和他一起去公路游的冲动。   安助理除了做饭有什么不会的呢,他此时想的是这个。   在录音尾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喵~”   苏子涵的眼眸动了动,切回微信,问道:   “你是把那猫咪领养了吗?”   安谦回到家给小家伙洗了个澡,此时正舒服得团成一圈,靠在他腿边:“嗯,我回到那个地方过,想说会不会碰到它妈妈,结果并没有碰到,又不忍心把它再扔到马路边,就带回来了。”   苏子涵除了小时候养过蚕以外,就没有再养过别的宠物,有些好奇,难得主动多问了两句。   “啊,我忽然想起来,还没给小家伙起名字。”安谦拍了下脑袋,“苏老师有没有什么建议?”   苏子涵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谦儿”二字,差点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摇头,真不知道自己在些想什么。   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安谦摁着额角,想了想,“既然是我们俩一起捡到的,我觉得我们就是它的爸爸妈妈,要不从我们俩的名字里抽一个字吧,多么有意义啊。”   苏子涵愣住,爸爸妈妈?那不是一对吗?   “谁……谁做妈妈?”苏子涵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爸爸妈妈这个词套到他们两个身上的可行性,而是想的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哎呀,我做妈妈总可以了吧,真是的,现在这个是关键吗?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才是关键吧!”安谦这样说着。   苏子涵望着手机发呆。   “叫子安吧?希望儿子平安健康。”安谦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   “这名字太人性化了,我觉得叫煎饼还不错。”苏子涵现在一提到煎饼,就会想到安谦,一想到安谦,满脑子都是谦儿谦儿谦儿,魔怔了似的。   “哇,好玩,那就煎饼吧。”安谦觉得不错。   煎饼这个时候特别爱爬,抓着安谦的衣服爬到了他胸口,要往他的衣服里面去,他顺手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   发给苏子涵,“孩子他爸,瞧瞧它多调皮。”   孩子他爸……   安谦穿的睡衣本就有些V领,加上承受了一个小猫咪的重量,领口越发向下,苏子涵看着他领口白嫩的肉,喉结动了动,发送了简短的几个字:   “我要睡了。”   然后飞速关了和安谦的对话框,大晚上的,他捂着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跳,可能是觉睡得太少了,身体在敲警钟了吧,他这样给自己解释着。   然后躺到床上,破天荒地,没一会儿就困了,其实他刚才找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因为自从每晚和安谦聊上几句后,他每天的睡眠都很不错。   那到底是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呢,临睡着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头,安谦把手放在煎饼的头上撸了一遍又一遍:   “娃儿啊,你爸爸抛弃咱娘俩找一个叫被子的新欢去了。”   煎饼:“喵~”   “怎么样才能套出你爸爸的话呢,每天都跟碟中谍似的,你老娘我命苦啊。”安谦思索着。   煎饼:“喵~”   安谦的手忽然停住,改为两个手捧着它的小脑瓜,“哈哈哈哈我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绝妙的招数呢?!”   ……   月牙深夜在朋友家开完PARTY,想要韩尧开车来接自己,但是韩尧没有接电话。   他心里烦闷不已,已经的连续好几天了,韩尧一直对自己冷冷淡淡的,虽说以前对他也不是太热情,但至少该碰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可是他抠着指头算了一下,韩尧竟然有三天没有碰过他了。   这很不正常,虽然二人没有正式恋爱,是单纯的同居解决性需求的关系,但他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上了心,所以决定回家好好和他谈谈。   回到家里,他意外发现家里竟然还亮着灯,每次他出去玩,韩尧不愿跟着,还从来不会等他的,今天竟然等他了?他心中一喜,赶紧冲回家,却发现韩尧正龇牙咧嘴地对着镜子擦药。   月牙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他大步靠近,发现韩尧鼻青脸肿的,非常狼狈。   韩尧今天被林生揍的怒火刚刚消退了一点,月牙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瞬间又激起了他的脾气,“要你他妈的管?闭嘴滚远些。”   月牙今天喝了些酒,脾气比平时要冲,从来没被韩尧这样说过的他,委屈得不行,“韩尧!你今天跟我把话说清楚,最近对我有什么意见?”   韩尧理都懒得理,沉着脸欲进房间,谁知道月牙竟然冲过来拉住他,“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林生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看那林生的眼神跟要把他衣服扒了似的。”   提起林生这个词,韩尧就又燥又毛的,当即火就上来了。   月牙这几天被他忽视了,心里一肚子的委屈,嘴巴上跟着恶毒起来,“你可要点脸吧,人家都结婚了,你这是要舔着脸去做小三?”   韩尧立刻揪住他的头发,“你他妈知道什么?”   月牙的心跟着被揪了起来,有些害怕了,但还是不愿意认输,硬着嘴皮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别人和薰霖的老总恩爱着呢,你还想横插一脚,也要看人家林生给不给你机会啊,没瞧见他嫌恶你的样子?”   韩尧冷冷地勾唇,揪着他的脑袋就往洗手间的墙上砸,“老子和林生认识的时候,他纪曜礼在哪里?”   月牙挣扎,力气却比不过韩尧,硬生生被砸得头晕眼花,他火冒三丈,“姓韩的,你竟然敢打我?”   韩尧的眼神痴狂,“老子不过是放林生多在外面玩了两天,小三?那纪曜礼才是小三!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月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没有精力去问了,因为韩尧已经开始对他拳脚相加,他忙着躲避,却一次次地被韩尧扯回来,连他衣服都被扯烂了,月牙这才开始真的害怕,开始对韩尧说好话,求他放了自己,自己刚才都是开玩笑的。   韩尧却一句话也听不见进,用脚把他的头踩在地上,用力碾了碾。   ……   第二天,枕头下的手机闹铃响起,韩尧不耐烦地把手机抽出来,这个动作吓得身边背着他那人抖了抖。   韩尧把闹钟摁掉,闭眼调整了一下,坐起了身。   他望着身边筛糠似的人,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昨晚脾气来了,一下子没忍住,对月牙动了粗,现在醒来十分悔恨,再怎么说和月牙也处了大半年了,多少有些感情。   他挪了挪,过去抱住月牙,没想到月牙反而抖得更加厉害了。   “亲爱的,昨晚是我冲动了,等会下班带你去商场买点你喜欢的吧?”   月牙的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韩尧吻了下他的脸颊,然后说:“我昨晚给自己用的那个药,你给自己也涂一些吧。”   月牙哭了一晚上,现在嗓子疼得不行,张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韩尧翻身下床,穿衣服,“我要去上班了,把你的遮瑕借我用一下。”   月牙点头,然后韩尧在他的化妆包里一顿翻找,最后拿着遮瑕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月牙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韩尧看了一眼,没有再和他说话。这个月牙素来是知趣的,韩尧也是喜欢他这一点,不多管闲事,不知道昨晚为什么那样说话,现在大家都清醒过来,识相的就应该一起把昨晚的事情揭过去,他相信月牙会想通的。   卡着点到了公司,刚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忽然跑过来,“制片,台长找您,要您赶紧去他那一趟。”   韩尧眉头微蹙,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急事?还要他赶紧去。   他没有耽搁,立刻去了台长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沉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   韩尧一进去,就看见张台长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表情严肃。   他心里紧了紧。   他是今年年初才来电视台当制片的,但短短大半年内,做了几档高收视的综艺节目,深受台长器重,每每台长找自己的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的双排沙发上,摆着沏好的茶,笑眯眯地等着他。   今天很是不同寻常。   “不知道台长找我有什么事?我那头还有会要开,您知道的,组里离不得我,事事都要我跟着。”韩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着快点离开。   张台长挥了挥手,“那些事都不急,我先问你。”他如鹰盯着的目光对向韩尧:   “你是不是在和月牙处对象?”   韩尧的瞳孔骤张,他和月牙的事情一直保密着,很隐蔽,没让任何人知道,张台长怎么会……   他心里抱着侥幸:“没有的事……”   “还狡辩!”张台长拿着一沓照片,甩到韩尧的身上,“你好好看看这些照片,都是媒体发给我的!”   韩尧看着那些他和月牙的亲密照,呆住。   张台长气得气血不顺,拍着胸口,“你怎么这么糊涂,和谁处对象不好?偏偏和自己负责的综艺选手处对象?那月牙在节目里得了亚军,本来就有不少人持质疑的声音了,现在要是你和他的关系被爆出来,我们台好要不要办下去了?”   韩尧慌乱一阵后,慢慢也找回来了心神,忙道:“是哪家媒体?我看我有没有关系疏通一下,或者我自己掏腰包,把这件事压下去。”   张台长摇了摇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台是留不住你这样的人才了。”   韩尧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   昨夜的咖喱饭,林生做得有些咸了,睡前喝了好多好多白开水,还没到他正常起床的点,就被尿给憋醒了。   从纪曜礼的怀里钻出来,林生小跑到厕所里,疏通了自己。   冲了马桶后,他洗了个手,水花四溅,喷到了一旁挂着的原色文理的厕纸上,这纸是家政阿姨推荐的,说是无添加不漂白的纸,更环保和安全,具体的林生没用出什么感觉来,就是能看到这纸的颜色呈淡淡原木色。   现下沾了谁以后,竟然变成了深褐色,这颜色隐隐约约让林生想到了某个东西……   于是他眼珠子转了转,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抽了好几张纸,通通打湿,然后用手捏捏搓搓,搓成一个长条形,然后他鬼鬼祟祟地放到洗手池的边上。   然后轻手轻脚地回了床上,钻回纪曜礼的怀里。   林生虽然闭着眼睛,但一直没让自己睡着,熬到八点半的时候,纪曜礼终于醒了。   他一般是自己洗漱完了以后,再回来叫林生起床,帮林生穿衣服。   于是在林生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后,下了床,睡眼朦胧地第一时间就往厕所去走。   林生悄悄下了床,跟在他身后。   纪曜礼拧开牙膏,刚准备拿牙刷的时候,发现了洗手池旁竟然有一个深褐色的长条物,他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吓得弹开:   “林生!!我靠,那猫还在这里拉了屎!!”   哪想林生不知不觉早就到了他身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他的笑声中,纪曜礼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回头,发现那就是团打湿了的餐巾纸。   林生笑得捶墙,“纪总你是不是傻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曜礼眯了眯眼,慢慢回头,微笑地唱了起来:   “清晨起来打开窗   生生贱贱哒   那就马上关上门   操得他哭吧   ……”   纪曜礼想,美好的一天,要不就从床上打架开始吧。 第45章   林生听到纪曜礼嘴里的歌词, 心道不妙,拔腿就跑, 但纪曜礼的速度明显比他更快。他刚躲进卧室想要把房门关上,纪曜礼的半边身子就挤了进来。   他“嗷”了一声,整个人就被纪曜礼扑到床上,纪曜礼压着他, 不让他动弹, 然后挠他的痒痒,“要你逗我?”   林生从小就超级怕痒, 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纪总, 宝贝, 别、别挠了!我再也不敢了!”   纪曜礼又欺负他了一阵,才停下。   林生身子软软的躺在床上,面部都给笑酸了,忽然下面察觉到小小纪的苏醒,慢慢地红了脸, “这还是早晨啊……”   纪曜礼俯在他身上,炽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 声音里竭尽忍耐,“是你招我的, 林生。”   林生刚才被闹得笑出了眼泪, 睫毛上点点晶莹, 脸上的红润羞得惹人怜, 纪曜礼的注意力挪到他饱满的唇珠上,忍不住低头舔了一下。   林生下意识地发出轻吟。   纪曜礼听了这声,眸色变深,把手插到林生的头发里,加深了这个吻,林生的手伸了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极其享受他的亲吻。   二人的呼吸逐渐急促,纪曜礼刚撩起林生衣服的一角—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纪曜礼的动作蓦地一顿,林生眨了眨眼睛,然后纪曜礼看都不看,把手机给挥到了地下,继续撩林生的衣服,谁想这个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没有人接,竟然紧接着打了第二次。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回荡。   纪曜礼只当没有听到,和林生的上衣作斗争,眼看着就要全部把他的衣服脱下,林生捉住了他的手,无奈道:“要不,还是先接电话吧。”   “不管它。”纪曜礼的面色有些不豫。   林生摁住他的手,“接吧。”   纪曜礼烦躁地搓了把头发,“我是为什么要把破小区的信号修好。”   他因为在家办公不方便,前几天特意叫人找到居委会,安排专业人员把这片区域的信号给调试稳定了,此时后悔万分。   撑着从他身上翻了下去,他咬着牙道:“以后我们搬到深山老林去生活吧,那里不通电,谁都别想打扰我们。”   林生觉得好笑地踹了一脚他的屁股,“美得你,赶紧接电话吧。”   纪曜礼下了床,不耐烦地抓起地上的手机,是个不认识的本地陌生号码,他握紧手机,倒要看看是哪个没有眼力劲的大清早就坏他的好事。   “喂。”他语气硬邦邦的。   “请问是纪总吗?”话筒那边的人声透着紧张。   纪曜礼并不认识这个声音,“谁?”要是没有天大的事,他绝对不会轻饶这个人。   “您、您好……我是月牙。”韩尧昨夜照着他的脑袋打了好几下,牙齿都被打送了一颗,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手里拿着从韩尧换下的外套里翻出来的名片,名片被韩尧捏得严重变形,他辨认了半天才看清上面的电话。   月牙是谁?纪曜礼听都没有听过,板着脸欲挂断电话,结果听到他说了句:   “等一等,我我、我是韩尧的男友。”月牙连忙说道,虽说他和韩尧算不上情侣关系,但只有这样说,纪曜礼才有可能会愿意和他通话。   纪曜礼挂电话的动作停住,摸了摸林生的脑袋,“你再睡一下,一会儿我叫你起床。”   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走到阳台,皱着眉打了好一会儿的电话。   ……   《100天》拍摄进入尾声,虽说中间经历了太多不美好的事故,但却是林生人生中第一次演男主角的电影,意义非凡。拍摄期间熬过的夜,流过的汗,吃过的苦,忽然间就变得非常值得了。   现在的他,倒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珍惜每一刻在这个剧组的时光。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剧组,工作人员们还在布置现场,恰好遇着苏子涵也早来了,林生搬了个折叠椅到他身边:   “我们练练歌吧?”   苏子涵颔首,“过两天就要彩排了,是该抓紧时间了。太阳卫视跨年晚会的收视一直不错,不然到时候直播的话,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丢人就惨了。”   林生一直把徐红艳给他歌词纸揣兜里,上面被他写写画画记下了不少东西,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唱唱。   此时他把纸拿出来,和苏子涵合唱了好几遍,到底是底子太差了,唱起来还是磕磕绊绊的,苏子涵帮他纠正了其中好几个问题。   林生有些意外,“没想到我唱的部分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苏子涵怔了下,笑了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今早睡醒了以后,他把安谦唱的那部分,听了十几遍,这才记得一清二楚。   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听十几遍只是学习巩固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换好服装,做好造型,拍摄再次开始,今天的几场戏,主要是瞿阳的内心戏。   新夏早就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搬到了瞿阳的家里。他装作自己没有生活来源,在瞿阳家骗吃骗喝。   他知道瞿阳的家境不是很好,但还是这样做了,是为了让瞿阳重拾回到社会的心思,找一份稳定踏实的工作,他坚信没有什么伤痛是时间洗刷不了的。   虽然新夏只和瞿阳约定了在他家住一白天,毕业设计完成了就走,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百天后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他毫不掩饰地,喜欢上了瞿阳,这种感觉和喜欢阿赞是不一样的,和阿赞的感情始于年少,带着冲动和对爱情的幻想,可他现在和瞿阳一无所有,只有彼此,这样的感情看起来很平淡,但深深根植在他的心里。   他感受得到,瞿阳也喜欢着他。   瞿阳确实在一天天地变好,他脑海里已经很久没有闪过自杀的念头了,常常会被新夏逗笑,就算是在房子里和他暖着被窝,也是一件会令他回味很久的事,他甚至立马就出去找了份送快递的工作,想要新夏能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昨夜听到了林生的梦话,他寝食难安,勉强装作无事,告别新夏出门上班,打电话给了以前采访自己的记者,在得知新漪的哥哥当真叫新夏的以后,他靠在送快递的车上站了好久。   他想了很多可能。   每一种都可能都由林生和苏子涵亲自演了出来,到时候这段戏会改变色调插入到电影里,当作瞿阳的想象。   要不,就当作自己也不知道,带着新夏离开这座城市,二人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样的场景,美好得令瞿阳扬起了唇角,但很快那个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新夏不可能离开,他的父母还在这里。他的父母,是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的最大原因。   要不,现在骑车回家,把他的身份告诉新夏,把选择权交给新夏,是要继续在一起,还是分开。   他的心绞痛了一下,新夏肯定是会离开吧,甚至极有可能把他痛骂一顿。他没有立场跪下来求新夏不要离开自己,他爸爸当时化疗刚刚出院,没有救人的能力,他到现在仍没有后悔拦住爸爸救新漪。可是爸爸最后还是离世了……爸爸为没有救新漪而付了生命的责任,那谁为他爸爸负责呢?   爸爸在天之灵,知道他和新夏在一起了,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他忽然一个激灵,看了眼手机时间,到中午了,新夏还没有吃饭,连忙在旁边的小摊买了份炒河粉,骑着电动车,手里提着外卖盒,往家里赶。   路过了家门口的那条河,那条曾经他准备跳下的河,他停下了车,偏头看了几秒钟,然后再度骑车,继续回家的路。   “卡—”罗茗喊了停,吩咐摄影师再把这最后一个河边的镜头抬高一些,重新再拍一条。因为当初这个河边的外景是在孝城拍摄的,现在回了市里,为避免穿帮,暂时只拍摄瞿阳的镜头,后期会把孝城的那条河剪辑进去。刚才拍摄的角度太低了,很容易穿帮。   维持了大半天的拍摄总算是告了一段落,结束的时候苏子涵瞥了眼在工作人员外围站着的编剧,后者冲他做了个鬼脸。   苏子涵心道这编剧是个狠人,这情节简直比有情人是亲兄弟还要狠。   身上贴着的暖宝宝没了热气儿,他回到保姆车重新拿了一份,顺手摁亮了座椅上的手机,愣了下,今天的手机怎么这么安静,这要是换作平时,安谦有事没事就会给自己发消息。   他奇怪地解锁手机,看了眼上面的信号,是满格啊,他还收到了新闻的推送,证明肯定是有信号的。   他心不在焉地撕开暖宝宝,揭掉上面那层纸,撩开衣服往自己的背心贴,因为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所以伸了半天的手,也没有挨到他想贴的地方。   偏偏没人在跟前,他只好自己继续挣扎。   忽地伸手伸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引导着他往背后贴,贴好了以后,对方还帮他摁了摁。   苏子涵以为是经纪人过来了,没有多问,却没料到“经纪人”竟然把两只手的都从背后伸进了他的外套里,他皱眉,经纪人不会做这个动作,下意识就转过头,发现安谦正冲他咧嘴一笑:   “苏老师,你这里好暖和哦。”   吓得苏子涵连忙跳开,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干什么,你这是?”   安谦撇了撇嘴,“小小气气的,捂个手嘛,亏我还帮你贴暖宝宝。”   苏子涵觉得被他摸过的背还有手都在发烫,咽了下口水,“……你怎么又来了?”   安谦啧啧两声,“还不是因为你没良心。”   “啊?”苏子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安谦取下身后背着的双肩包,“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孩子,那我只好送来给你看看了。”   苏子涵这才发现他背着的包是上红下白,做成了神奇宝贝动画片里宝贝球的样子,中心一个透明罩,煎饼在里面趴在罩子上,兴奋地朝他伸着爪子。   苏子涵隔着屏幕,伸出食指,和煎饼爪子相触,心里的感觉很奇特,“你把它带来了啊。”   “早晨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它身体很好,于是我还顺便给它买了一些驱虫的饼干还有小零食。”安谦把猫包递给他,“这包不是很透气,把它抱出来玩玩吧。”   苏子涵没有动,昨天抱它的触感还记在心里,热乎乎软绵绵的,他从小就怕这些小动物。   安谦没眼看,二话不说地把拉链拉开,将煎饼放到了他的怀里,“怎么当爹的,连孩子都不敢抱。”   苏子涵生怕煎饼掉下去了,又不敢碰它,只敢把手缩到袖子里,双手环胸地把它揣起来,“你……你赶紧把它拿过去。”   安谦没理。   煎饼很喜欢苏子涵,往他脖子上爬,还舔他的下巴。苏子涵瞪大了双眼,求助地看向安谦,说话声有些抖,“把……把它抱过去吧,安助理。”   安谦没有心软,微笑道:“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不然你这几天怎么和它为伴呢?”   苏子涵鼓起勇气,欲捉住煎饼的腰,想把它固定在怀里,结果刚碰到它毛茸茸的毛就弹开了手,“这没法适应啊……啊?你刚说什么,我和它……”   安谦理所当然地道:“我这几天有点忙,早出晚归的,没时间照料它,它还在长身体,吃的一定要跟上,只好麻烦孩子他爸了。”   苏子涵仿佛晴天霹雳,“不行啊,我不行的!你看看我这样子,真的没法养它。”   “来都来了,孩子就靠你了。”安谦的语气不容商量。   “我这也很忙的……我要拍戏啊,你看我拍了一上午,现在才有机会喘口气,要是把煎饼饿着了多不好。”苏子涵苦着脸。   安谦的面色严肃,“孩子他爸,这是你应尽的任务。”   “话虽如此……”苏子涵顿了一下,明明是你要养的猫,怎么又成我的任务了?   可我是煎饼的爸爸,安谦的……   啊呸,他和安谦什么都不是。   安谦一摊手,“要不是我这头太忙了,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纪总现在对它深恶痛绝,为娘的我是绝对不舍得让你养的。”   他任重道远地拍了拍苏子涵的肩膀,“孩子他爸,那个猫饼干你记得捏碎了,泡软了再给煎饼吃啊,其他食物的用法我都写在纸条上了,你照着喂就好,实在没时间找你的助理代劳一下。孩子还小,你要多多抱抱它,给它温暖知道吗?我有时间就会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当爸爸哦。”   苏子涵脸上写着“绝望”二字。   安谦忍不住偷偷弯了下唇角,看着一向淡定苏老师表情跟表演变脸似的,真有意思。   其实是故意把煎饼送到苏子涵这来的,一方面确实自己白天不在家照顾不到煎饼,另一方面,想多制造些和苏子涵亲近的机会,好方便套话。   他帮忙把煎饼用的各种东西都搬到了保姆车里,“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我走了啊,苏老师。”   苏子涵没想到他刚来就要走,“等等……”   安谦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苏子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就摸了摸鼻子,“那个……不吃了饭再走吗?我刚看到场务推着餐车,要开饭了。”   安谦冲他笑笑,“不了,要是和苏老师把欠着的那餐饭吃了,今后还找什么理由见你呢?”   苏子涵瞳孔微张,没有说话。   安谦撸了下煎饼脑袋,“乖乖的听爸爸的话哦,妈妈有时间就来看你。”   “喵~”   经纪人回到保姆车附近找苏子涵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苏子涵怀里抱着一只猫,用脚勾着安谦的小腿,满脸愁苦:   “喂,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安谦挥挥衣袖,毅然决然地甩开苏子涵的脚,无情离去。   经纪人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   晚上,林生是坐的公司的车回家的,纪曜礼事先给他发消息说晚上有应酬,让他不要等自己。   刚用钥匙打开一个门缝,他就闻到了令人食欲大开的菜香,先是一顿,随即鞋子也忘了脱,蹬蹬蹬地跑到厨房那,看到穿着围裙的熟悉身影,诧异道:   “纪总?!”   纪曜礼正拿着锅铲在翻炒锅里的菜,没工夫回头,“你回来了啊。”   林生跑到他背后,抱住他的腰,语气里透着开心,“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吗?”   “原本是有的,但取消了。”纪曜礼说着,闲着的那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换鞋换衣服,准备吃饭了。”   纪曜礼没有说的是,饭局是他主动取消的,一想到自己早晨接的那个电话,他一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韩尧在晚宴上盯着林生的的样子,他不放心林生一个人在家,谁陪着都不放心,非要他在自己身边才心安。   饭菜摆好了以后,林生也正好洗干净了手,望着满桌好吃的眼睛都直了,手也懒得擦了,直接坐到了位置上。   纪曜礼失笑,来到茶几旁抽了几张纸巾,忽然瞥到客厅角落里放的体重秤。   林生发现纪曜礼去拿了半天的纸都没回来,转头瞅了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纪曜礼站到了体重秤上,正皱着眉头,望着显示屏。   “怎么了?”林生冲着他的后背喊了句。   纪曜礼的身形看着有些僵硬,没有回答。   林生心里奇怪,靠了过去,“纪总?”   话音刚落,纪曜礼已经从体重秤上下来了,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林生,手碰到了林生小拇指,林生猛地捉住他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纪曜礼的手通常都是暖的。   林生察觉到纪曜礼的脸色也比刚才白了些,心跟着紧张了起来,看了眼体重秤,什么都没有。   “你没事吧?”林生有些担忧地问。   纪曜礼摇了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结婚了后,心也宽了,和你吃饭吃什么都香,没有节制,长胖了两公斤。”   林生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两公斤根本就没多重啊。”他打量着纪曜礼的身形,“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再回到餐桌边的时候,林生发现纪曜礼没有碰米饭,只吃了些青菜,筷子挨都没有挨那些带油的荤菜。   林生给他夹了块排骨,“别光吃青菜啊,你又不胖,不用在意这两公斤的。”   纪曜礼沉默了片刻,看向他,“小的时候胖过。”   林生眨了眨眼睛,“胖胖的纪总一定很可爱吧,好想看看。”   纪曜礼静静地望着他,然后淡笑了下,没有接话。   林生恍然想到,纪曜礼不爱吃重油的东西,除了胃不太好的原因之外,是不是更怕长胖?   还记得刚搬到这个家的时候,发现了衣柜里有一套齐全的健身器材。   一直到林生吃完,纪曜礼也没有碰过碗里的那块排骨。他把碗筷洗干净后,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回到房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对正在练歌的林生道:   “我出去跑下步,一会儿就回,你在家把门锁好,谁敲门都不要开,我带了钥匙。”   林生放下手里的歌词,看了眼沙发上的钟,“这么晚还跑?”他记得纪曜礼是有夜跑习惯的。   但他今天拍戏晚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吃完饭后的现在接近十点。   “嗯。”纪曜礼到玄关处换跑鞋。   林生忙跑过去拉住他,“这么晚跑步好危险的,要不改成别运动吧,我有一个建议,保准你喜欢,又能减肥。”   纪曜礼闻言,心跳加快,我喜欢的……运动,莫不是?   “那快开始吧。”他迫不及待地道。   果然,林生牵着他的手,往卧室走去。进了卧室,纪曜礼反锁上了门,然后撒开林生的手,拉开衣柜,心里琢磨着,今晚该宠幸哪一个套套呢。   美滋滋地想得正开心,林生过来把衣柜的门关了,“不用这个。”这个运动不需要借助外部健身器材。   纪曜礼迟疑了,“不用?”那摩擦力怕是有些大吧,他怕伤着林生了。   “不用不用。”在纪曜礼看来,林生非常不想用的样子,仔细想想,也是,俗话说得好,没有人愿意戴着手套抠鼻屎,手指不舒服,鼻子也不舒服。   “那我等会轻一点,尽量注意些。”纪曜礼一脸疼爱地看着他。   林生摆摆手,“没事,重一点也可以的,力道都依你,你开心就好。”   纪曜礼又惊喜又意外,没想到我们柔弱的生生,内心竟然这般的狂野,他是不会重的,要照顾到林生的身体。   “一会儿我上你下,我压着你,你悠着点,我怕我压不住你。”林生脱了鞋上床。   纪曜礼实在是没想到啊,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你自己动吗?”   林生坐在床上等他,“我动个什么?你自己动。”   纪曜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林生还是那个害羞的林生,毕竟第一次,还是传统一点的姿势比较好,以后再解锁新姿势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脱衣服啊,还穿着准备出门的外套,怎么做?”林生催促道。   “这么心急干什么嘛。”纪曜礼嘿嘿直笑,三下五除二地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打底衫和打底裤,还欲继续脱。   林生叫住他,“行了行了,不用脱了,这样就可以了!”   纪曜礼扯着裤腰带的手一顿,“这怎么做?”穿得这么严实。   “你不会做仰卧起坐吗?”林生惊讶地问。   纪曜礼石化—   仰!卧!起!坐!???   林生嫌他慢,把他拽了上来,把呆若木鸡的他推到,压在他的脚掌上,“快呀,动起来,不是你吵着要减肥吗?”   纪曜礼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弓起腿,把两手放到耳朵侧面,像只蚯蚓一样在床上扭啊扭啊,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情愿。   “快点,你会喜欢的。”林生挠了挠他的脚掌心。   喜欢什么啊,他是傻子吗怎么会喜欢这个?   纪曜礼气愤地做了一个仰卧起坐,脸抬到和他平齐,“你是哪门子看到我喜欢了……唔。”   林生微微倾身,给他亲了一口。   林生俏皮地笑笑,“做一个,亲一下,喜欢不喜欢?”   纪曜礼懵了两秒,张了张嘴巴,就是蹦不出不喜欢三个字,这小妖精,真会哄人。   他开始飞速地做仰卧起坐,同时还傻笑地讨价还价:“能不能再深入点?” 第46章   “不可以。”林生拍了拍他的膝盖:“运动要专心。”   纪曜礼又不乐意地扭了扭。   后来, 林生的嘴巴都被纪曜礼亲肿了,后者喘着气,丝毫没有放过林生的打算,又把林生推到在枕头上躺着。   在他身上做俯卧撑,这次自作主张, 做一下, 亲半分钟。   林生被他闹得哭笑不得,“你不累吗?”   “不累, 这样的小游戏我可以玩一晚上不睡觉。”纪曜礼运动时小臂上的青筋突显, 锁骨也比平时更加深邃,他身上散发着热意,连带着林生的腹部也有些燥热。   扑通、扑通的, 林生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很多东西, 在二人这样的朝夕相处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林生最渴望的不是名誉, 也不是金钱,而是家的温暖,纪曜礼的出现恰好满足了他那强烈的渴望。   除了离世的爸爸妈妈,也很久没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好了,一开始, 林生把纪曜礼视作老板, 视作兄长, 视作亲人。敬他, 仰望他,同时也戒备着他,林生没有信心自己能长久地吸引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似乎不可能永久地为谁驻足。   但他每天都能感受到,纪曜礼对自己的爱更浓烈了一些,这种情感不是与日俱增,而像是纪曜礼一直压抑着,怕吓到他,惊着他,一点点释放一样,让他很舒服,从来都不会有负担,每天都活在他浓情的羽翼下,林生觉得自己快要幸福得溺死过去。   幸福得甚至不太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   喜欢上一个人,脑子里不会最先反应,最先反应的是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然而然地再也没有称纪曜礼为您。   一颗心已经完全向纪曜礼敞开,不同于以前的感激,他现在总是会很渴望纪曜礼的身体,尤其喜欢纪曜礼这样不知餍足地亲吻自己。   他以前不懂,恋爱的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是不是太没有了趣味了一些,现在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再快乐不过的事,连凑在一起给对方剪手指甲,都是件让人不由自主就会微笑的事。   嘴里说着不累,但身体总是有极限的,纪曜礼趴在林生的身上,窝在他的颈窝里,不住地喘气。   林生伸手抱住他。   刚刚进房的时候,纪曜礼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故意装作不知道,想逗逗他,看他那憋着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这人该有多喜欢我啊,林生开心坏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趁机把两个人的手机都静音了,现在谁都没法打扰他们俩了。   “宝贝~”林生在纪曜礼耳边吹了口气。   纪曜礼没有回应。   林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宝贝?”   纪曜礼依旧没有理他。   林生觉得奇怪,把纪曜礼的脑袋往上抬了抬,这人竟然睡着了???还睡得像头猪一样。   林生:“……”   他黑着脸把压得老重的纪曜礼推到一边。   ……   大年二十九,天还未亮透,林生就去了剧组,还是约着和苏子涵多练练歌。   虽说这几日和苏子涵在练音室,得了徐老师的加强培训,俩人配合得极为默契,舞台动作也排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但眼看着明天就是跨年演唱会的彩排了,二人还是希望能做得更好。   沿街的路灯上系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年味十足。   刚踏进化妆室,林生瞧着苏子涵正在逗腿上趴着的猫,林生挑眉笑了下,最近只要见着苏子涵,除了拍戏的时候,他基本都是在抱着煎饼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边抱边哆嗦,非常害怕煎饼抓自己,林生看不下去了,说要帮他抱,他还不乐意,说抱煎饼是他的义务,不能假手于人。   林生瞧他明明是宝贝着不舍得让别人抱的样子。   林生记得煎饼,就是安谦先前捡的那只小狸花猫,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苏子涵这儿了,这样一想,那二人最近确实走得挺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展的友谊。   苏子涵是个安静的性子,煎饼在他身边养着,性子也变成慢悠悠的了,他此时正用指头顺着煎饼的背,自言自语道:“刚吃了小饼干,顺顺气儿,别噎着了。”   煎饼温顺地在他的指头上蹭着。   林生玩心起来了,大步走过去,吓唬他,“哎呀,我的妈啊,煎饼也太可爱了,我一直想养猫的,子涵哥,要不把煎饼给我养吧,原本安助理也是这样打算的来着。”   眼看着林生的手就要摸到煎饼,苏子涵的身子一旋,把背对着他,“你没时间养,煎饼跟着你会受罪的。”   林生跨到他面前,不乐意了,“我和你一样都在拍戏,档期排得还没你满,怎么你有时间我就没时间了?”   苏子涵想了一会儿,说不过他,“它……它更喜欢我一点。”   林生朝煎饼叫了声“咪咪”,煎饼一副要跳到他怀里的样子,林生笑了,“她好像更喜欢我哦。”   苏子涵轻轻点了一下煎饼的脑袋,亏他还养他好几天了,小白眼狼。   林生捏着煎饼爪子的肉垫,“我记得你刚养它的前两天,天天嚷着说要把他送人来着,给我不正好吗?”   苏子涵咳了咳,“你记错了,不是我。”   林生觉得新奇,笑看着苏子涵。苏子涵因为年龄比他们都大上一些,不爱说话,所以也不怎么合群,有人什么事一般也让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耍赖皮的样子。   这时,苏子涵的经纪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份早餐,对林生打了声招呼,“组里送早餐的餐车来了,你的那一份在壮壮手上。”   林生立刻起身,出去找壮壮,吃饱了唱歌的中气也能足一些。   今天剧组的早餐恰好也是煎饼果子,苏子涵揭开包装袋的时候,煎饼看他手里的食物,眼睛都直了,一直拿小爪子挨着苏子涵的手臂。   “你不能吃这个,这是你的同类。”苏子涵正儿八经地和煎饼解释着。   经纪人一副看外星人的神色看着他,以前的苏子涵,是见了这些猫猫狗狗都要绕道的人。   煎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看得苏子涵满面笑容,忽地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发给安谦,打字道:   “煎饼想吃煎饼。”   煎饼的脑袋趁机凑了过来,苏子涵连忙把手里的食物举到头顶,“啊哈,等我问了你妈妈能不能吃,再给你吃。”   经纪人的表情越发怪异,她最近发现苏子涵和安谦似乎在玩奇奇怪怪的爸爸妈妈游戏,俩人还把一只奶猫当宝宝?   这和以前的苏子涵太不一样了,真不知道这个安助理到底是给她家艺人下了什么蛊?虽然说最近确实觉得苏子涵比以前更加有人情味了,但身为经纪人,她还是得提醒他:   “子涵,你和那个安助理,最近走得挺近啊?”   苏子涵想了想,他和安谦手机聊得多一些,见面的时间很少的,偶尔就是纪总来见林生的时候见见,算不得很近,“还好吧。”   经纪人憋了好几天一直想说的,决定不拐弯抹角了,“子涵,你和安助理玩玩可以,但不要动真感情,你应该知道的,你今后应该找个圈内的人,互帮互助,走明星夫妻的路线事业才能更上一层楼,那安助理虽然是薰霖的人,但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打工的……”   “我知道的。”苏子涵打断了她的话,煎饼觉察到爸爸不开心了,舔了舔他的手指,苏子涵把它往怀里紧了紧。   经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嘀咕着,“你知道就好。”   ……   下午四点半,摄影棚对街的川菜馆内。   韩尧桌前的菜一筷子都没有动过,他手机的电却已经消耗了一半 ,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   他满脸阴霾,紧抿着嘴唇,周遭气压低得可怕。今天他没有特意遮瑕,脸上的淤青十分明显,进来的客人都不敢坐他身边,而收银台的老板已经观察他了好一会儿,生怕他在店内闹事。   他没心情理会旁边人的眼光,现在打的这个电话也没人接,他实在忍不住大骂了句:“艹!”   旁边的客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几天前,张台长辞他的时候,还客气地说了要支付违约金。而韩尧想着这笔钱多半是那纪曜礼出的,于是就一毛钱都没有拿,甩脸子给张台长看以后,转身回办公室,清了东西就离开了。   他带的节目都已经成熟了,能独立运行,突然离了他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是以张台长虽然惋惜他,但还是迅速站到了纪曜礼那一队。   韩尧倒是不稀罕这个工作,节目作品已经有了成绩,作为总制片人他照样能沾着光,全国电视台这么多,再或者去影视剧组干老本行是一样的,他在这个圈子里浸染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人脉。   可他就是没料到认识的那么多熟人,竟然没有一个接他电话的,一个二人不接,可以说是在忙,没有看到,但所有人不接,他就不得不深思了。   再看微信,发出的十几个消息,大部分没有回音,少部分说最近公司该职位暂时不缺,等有需求第一时间联系他。韩尧哪里看不出来,这些都是推辞。   他打给了一个和自己带了点血缘的亲戚,这个亲戚在微博做自媒体,经常和各个明星工作室合作拍短片的,也算是圈子里的人。   这次电话总算是接通了。   对方压低了声音道:“尧哥,怎么想着给我电话了?”   韩尧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不对,沉吟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我这边最近刚好空了下来,时间充裕,想接点私活,你上次不是说有条广告说要找我帮忙来着吗?”   “啊那条广告啊,不好意思啊尧哥,我已经找着人跟了。你知道的,现在年底生意不是很好,就算接到活儿也是明年再做了,到时候有好的活儿我一定先紧着你这边做,你看怎么样?”亲戚好言好语地和他打着商量。   韩尧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昨天还看到那广告的导演发朋友圈说缺一个制片,怎么的今天就找着人了?这么巧的事?   “你他妈和老子说实话!你是听了什么风声了?也故意躲着老子是吧?”韩尧对着话筒喊,言语激动,身子动作大,连带着桌上的塑料碗都给震到了地上,吓得身边的顾客连忙结账离开了,老板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亲戚平日里受了他很多照顾,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走到没人的地方,叹了口气,“薰霖那边的人传出了话,说谁敢用你,就是和薰霖作对,今后不会有任何跟薰霖合作的机会。”   薰霖在业内是香饽饽,谁都想啃上一口,大小合作谁都惟愿能插上一脚分一杯羹。成人社会里,没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制片得罪一个集团,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没人愿意干。   韩尧破口大骂,气得把酒瓶往地上猛砸,薰霖这样公开传出消息,就算薰霖的对家公司也不会要他,因为在业内大家都是维持着表面和善,没人会为了他打破面上的东西,太得不偿失了。除了一个韩尧,全中国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能人,但没公司敢保证自己今后没有求着薰霖的情况发生。   亲戚宽慰了两句,说自己那边还在忙,就挂了电话。   老板大步跑过来,犹豫片刻,轻言细语安慰道:“这位兄弟平静一下,别激动,别激动!”   他生怕韩尧气急败坏在店里乱来。   “我他妈怎么可能不激动!?”韩尧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一瞬间,他想了想今后的出路,手头还有一点存款,他大手大脚惯了,没有收入只有花费的话,没有几天就会用完了。   是的,只要好手好脚,这年头总不会饿死,但他不想转行,倒不是自己有多么崇高的理想,主要是圈内那么多人都看着,实在没脸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转行。   那圈内喊得出名号的公司现在都不收他,他要么就去教育机构当老师,要么就去接点零散的活,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太难,他想到自己要到一帮娃娃前教书都觉得头要炸裂了。   他知道,纪曜礼是故意这样戏弄他的,等的就是看他的笑话,因为他曾经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过林生,纪曜礼这是在报复他。   纪、曜、礼。   他双目猩红,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烦躁地抽了几张红票子,扔给了老板,大步出了川菜店。   在街边狠狠地吸了口烟,一只流浪狗在他旁边窸窸窣窣地翻着垃圾桶,那声音听得他心燃起了一把火,猛地踹了一脚这瘦得只剩骨头的狗。   狗“嗷嗷“大叫,夹着尾巴跑了。   一根烟过去,他忍不住又抽了一根,同时还拿出手机,调到一个单独的相册里,里面全部都是林生的照片,这几年各个时期的,最前面几张,是林生演《大唐传奇》文官时的剧照,他的神色痴迷,拇指在林生的照片上抚了抚,然后将烟蒂往地上一砸,用鞋底碾了碾,目光阴沉地朝着摄影棚走去。   这才刚到摄影棚大门外,他瞳孔微缩,身子往后门外石柱上避了避,视线黏在大门口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纪曜礼扳过林生的身子,让他回去,“外面好冷,去里面待着。”   “我送送你嘛。”林生不乐意,又转回了回来,粘着他像他的小影子。   纪曜礼无法,只得把他羽绒服拉链拉到领子顶部,把他半边脸都罩住。   “今晚又要通宵拍摄?都要过年了,剧组的人都不用休息吗?”纪曜礼语气里很是心疼。   “接近尾声,大家还是想着赶紧拍完,年后就能开始后期了。”林生说。   纪曜礼捂着他的手,“再坚持一下,后面剧组去龙泉山拍,我们就去放松放松。”   林生玩着他的指头,点了点头。   《100天》剧本安排的是,瞿阳还是选择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新夏,但他希望二人最后的回忆能是开心的,所以在告诉他真相前,决定和他一起去龙泉山旅游两天。他不希望很多年以后,新夏想起他的时候,记忆里只有那简陋的平房,同时还伴着几滴悔恨的清泪。   韩尧看着纪曜礼上前,在林生额头落了轻轻的一吻,林生脸红地推了下他,左看看右看看怕让人瞧见了。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晚上来剧组找你。”纪曜礼轻声说。   “嗯。”林生的睫毛扇了扇。   韩尧眯了眯眼睛,右手里的烟盒被捏扁了,原以为,林生是出于利益才跟的纪曜礼,而纪曜礼无非看中的也是林生的外表,二人各取所需罢了,现在却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流动不同寻常,那笑容让他觉得极为刺眼。   他现在唯一所剩的“痴情”也变得一文不值。   尖锐的眼神透过眼睛镜片,韩尧死死盯着纪曜礼,眼看着后者上了车,林生还一直望着远去的汽车没有离开,韩尧下意识朝他迈了一步—   忽地,街面的四角探出了八个身材魁梧的西装男子,面色狠厉地盯着他,吓得韩尧一大跳,这纪曜礼竟然还安排了保镖跟着林生!   他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步,感觉都会被他们给直接撕碎。   韩尧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生又回到了剧组,但几个保镖却朝他逼近了两步,他只好装作路过,脚下一拐,从别的地方溜了。   生怕那八个保镖跟着自己,韩尧跑得很快,还特意绕了远路才回到自家小区,在小区门口回头张望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看了眼身边的水果摊,称了的几个红心火龙果,月牙爱吃这个。   这几天,月牙一直对他战战兢兢的,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他知道是自己那天动粗吓到他了。月牙明摆着心里还对他有气,这几天都不怎么粘着他。有的时候就很烦月牙的不懂事,谁还没个情绪激动的时候呢。   未来一段时间里,他工作都成问题,不少事还得靠着月牙帮衬,只有慢慢哄着了,他压下心里的不耐烦,想着等会见着月牙一定要好好说话。   坐电梯到家门口,他拍着家门,却没有人来开门,中午他离开的时候月牙还没睡醒,现在还在睡觉吗?   他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推门而入,霎时愣在原地,家里一片狼藉,各种混乱,他第一时间以为是纪曜礼派人来了,大跑进了房间,发现月牙并不在房间里,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保险柜被敲开了,里面装着的钱全部不见了。   韩尧愣住,如果是纪曜礼的话,不可能拿他的钱啊……他的脸色忽然惨白,拉开衣柜,月牙所有的衣物都不见了,加之一些值钱的器件也不见了……   “月!!牙!!!”他怒吼了一声,抓起台灯,往墙上砸得粉碎,月牙竟然卷着他的钱财跑了!   他气得满脸通红,拿着手边的东西就一顿砸。   半小时后,他力竭地坐在床边,抱着脑袋,很是痛苦的样子。   一直到天黑,他也这样坐着,没有开灯。   良久,他拿出手机,拨打月牙的电话,显示关机。他闭了会儿眼睛,把界面再度调到相册,屏幕里的林生穿着文官的长袍,带着少年人青涩的笑,很有礼貌地站在灯光师旁边,其他的群演在他身边都黯然失色。   韩尧的声音沙哑,“得不到你,那我就毁了你,谁都别想得到你。”   说着,他一张张地,把林生的照片全部给删除了。   ……   晚上八点,剧组中场休息。   苏子涵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第一时间往保姆车走去,走到跟前的时候脸色僵住—   刚才离开的时候,他分明记得把保姆车的门关上了,现在,门竟然是大开着的!   他连忙跑过去,温柔地叫,“煎饼,煎饼,煎饼……”   把车内找了一个遍,都没能找到煎饼,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时,助理大跑了过来,看到他的表情,瞬间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这……可能是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拿东西,忘记关门了。”   苏子涵蹲了下来,看向车底,语气充满了焦急,“煎饼,煎饼你在哪里?”   吃晚饭去了的司机此时也回来了,和助理一起帮他找着。   “子涵哥,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们来找,一定会找到的。”助理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整个拍摄片场这么大,要找一个小奶猫谈何容易,如果煎饼跑到了外面,更是难得找到。   苏子涵没有理她,连保姆车四个轮子顶都摸了一遍,蹭了一脸的灰也不在意,只要有缝的地方他都跑去唤唤,可是连猫叫声他都没有听见。   “子涵哥……”助理拉着他的袖子,“对不起,我刚才也没注意,你还吩咐我一定要看着的。”   苏子涵甩开她的手,连眼神也不给她,挪着器材的箱子,嘴里机械地唤者煎饼的名字。   助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跟着苏子涵有几年了,苏子涵从小的家教很好,对女孩子很谦让,一直也很照顾她,这是苏子涵第一次这样对她,她明显感到苏子涵是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苏子涵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在绿化带里翻找着,手被枝叶划破了也不在乎,“煎饼……你出来一下,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吃好不好,嗯?”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走近,“苏老师?”   苏子涵蓦地一呆,然后回头,发现是安谦来了,怀里抱着的不正是他在找的煎饼吗?   安谦满怀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我刚看到保姆车的门开着,煎饼就趴在门上,我怕它跑不见了,就自己抱去玩了会儿。”   苏子涵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出神。   他不是煎饼称职的爸爸,在发现煎饼没有走丢的时候,他除了庆幸煎饼安然无恙,更庆幸的是,安谦不会因为他弄丢了煎饼,而不理自己了。   安谦不会不理自己了。   脑海里划过经纪人早晨对他说过的话:   “你和安助理玩玩可以,但不要动真感情,你应该知道的,你今后应该找个圈内的人,互帮互助,走明星夫妻的路线事业才能更上一层楼……”   他忽地起身,捏着拳头,“我不想知道了。”   安谦没听明白:“啊?苏老师在说什么?”   接着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因为苏子涵忽然猛地靠近,把他和煎饼都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第47章   苏子涵很用力地揽着安谦的肩, 安谦却直接被他给抱懵了, 半天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突然了。   煎饼被爸爸妈妈的味道包裹着,开心地摆着尾巴, 老老实实缩在安谦的怀里, 非常乖, 知道不出声打扰他们。   苏子涵比安谦要高上一个脑袋, 他把头靠在苏子涵胸口,耳边就是他有力的心跳。   好一会儿了, 都没见苏子涵松开。安谦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苏子涵的腰:“苏老师,你在干什么啊……”   苏子涵如梦惊醒,忙松开他, 头发下的耳朵红得彻底。同时还悄悄打量着安谦的神色,后者的目光呆滞, 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苏子涵失笑连连, 是了,自己的偶像兼喜欢的人, 忽然间抱了自己, 当然是会开心得不知所措的。   安谦眨了眨眼睛,“苏老师, 你刚才是不是认错人了……”刚才那拥抱来得突然,如果不是苏子涵一身灰尘的话, 那这个拥抱应该是极为浪漫的。就连他, 都觉得心脏被猛地撞了一下, 伴着些说不出来的躁动。   苏子涵扫了他一眼,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儿,还装作不知情一样,挺能装的。苏子涵瞄了眼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助理、司机。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害羞啊,这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了。   那自然是要帮着维护他的面子了,苏子涵说:“我刚太激动了,是准备抱煎饼来着。”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煎饼,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直到抱到自己怀里,心里才踏实,刚才真的以为要把它弄丢了。   安谦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同时又觉得好笑,“我还以为苏老师没养两天,就要把煎饼送回我那去了呢,结果没想到竟然和煎饼相处得这么好。”   苏子涵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刚开始觉得自己是百分百不能胜任奶爸这个工作的。   他依旧是那个看到小动物就后退的人,但唯独对煎饼不怎么害怕,甚至忍不住付出百倍千倍的心力,越看越喜欢,除了安谦以外的人摸一下,他都不怎么乐意。   现在,他眼睛灼热地盯着安谦,看来是爱屋及乌了。   安谦挠着煎饼的下巴,忽地发现煎饼的脑门上有些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血,他紧张了一下,“煎饼是哪里受伤了吗?”   听了这话苏子涵也跟着紧张起来,双手把煎饼举着,前看看后看看看,“好像没有吧……”   安谦这才看到是苏子涵的手背上被滑破了两条较深的伤口,鲜血还丝丝地在往外面冒。   他皱眉,“苏老师是你受伤了。”怕煎饼蹭到他的伤口,安谦忙把它抱了回来,对站在旁边的苏子涵助理说道:   “你家艺人手被划破了,还不赶紧去拿药来。”   “啊!好的!”助理转身就往场务在的方向跑去,司机觉得站这有些尴尬,也无声地离开了。   苏子涵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刚才的心思全在找煎饼上,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也没在意,现在静下心来,倒觉得伤口隐隐有些疼了。   刚准备摇头说不碍事,结果看到安谦关心的神色,转念“嘶”了口凉气,面露忍耐的痛苦神色。   论演技,他可是影帝级别的。   安谦立马靠近,担忧道:“要不就近找个医院处理一下吧?”   “不了,一会儿还有拍摄,来来回回的耽误时间。”苏子涵有气无力地道,甩了甩脑袋,站不稳似的,“头……头有些晕。”   安谦四处张望,没瞧见椅子,最近的就是保姆车了,他一手捧着煎饼,一手撑住他的手臂,“苏老师,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苏子涵嘴里这样说着,头却靠到了安谦的肩上,远处看着跟在撒娇似的,语气也很轻,“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单纯的安谦心里还在焦急,怎么被个叶子划破了手,会头疼?该不会是这叶子上面有毒吧?   不过这苏老师虽然身体站不太稳,但说话还比较利索,头埋在安谦的西装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   安谦立马僵住,什么???难道自己套话的目的被发现了?不是吧?就是怕表现得太明显了,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套过话了,这都能被发现?   苏子涵以为他还在害羞,继续道:“你直接和我说,说不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苏子涵说这话时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人家和自己告白,他似乎比人家还紧张。   安谦惊讶不已,苏子涵发现了他的目的,竟然选择毫无困难地就告诉他?这……或许是因为几日,二人已经发展了深厚的友谊的原因吧,苏子涵已经准备和他推心置腹了。   他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问出口。   助理很快拿着医疗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子涵哥,子涵哥,你还好吗?”   苏子涵背地里咬了咬牙,平日里那么磨蹭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利落了。   助理过来扶他,但扶不动他,安谦只好把煎饼交给助理,亲自驮着苏子涵走向保姆车。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苏子涵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了他的脖子,激得他的心脏有些颤抖。   总算是把苏子涵送回了保姆车,安谦往旁边退了退,让助理帮他上药,助理拿出了药水,用棉签刚沾上,准备往苏子涵手上擦,苏子涵却对着安谦道:   “你来帮我擦吧。”   安谦:???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别人,确定苏子涵是在要他帮忙擦,他:“我帮你擦???”   “嗯,我助理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她。”苏子涵这样解释。   素来任劳任怨的助理:???   苏子涵看着她,“今天是不是你忘记关车门,差点酿成大祸了?”   助理羞愧地低下了头。   “去,找个位置面壁思过。”苏子涵吩咐道。   眼看着,助理情绪低落地走了,这里终于只剩下他和安谦两人了。   “这么害羞?还不赶紧过来?”苏子涵看着安谦。   安谦莫名其妙,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他就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头挨着头上药有点点奇怪,刚才小助理在多好啊,这苏老师太严苛了,硬是把别人凶走了。人家虽然毛手毛脚,但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不来上药这种细腻的活啊。   “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来,就没人给我擦了。”苏子涵往板凳上一靠,手就随意地搭在一边,难得耍着赖皮,可怜地道:   “那就让我的手这样吧,烂了算了。”   “啧,怎么说话的,呸掉呸掉。”安谦替他呸了好几声,“我帮你擦就是了。”   最近,二人关系走得挺近的,擦个药又怎么了?就当帮自己哥哥上药的。安谦这样想着,坐到了他旁边,重新拿了根棉签,沾了药水。   煎饼站在二人腿边瞅了会儿,最后觉得那药水的味儿有些刺鼻,跑到了苏子涵的背后躲着。   安谦轻轻拿起苏子涵受伤了的那只手,低头仔细地帮他把药水涂在伤口上,忽地,苏子涵握紧了他的手。   安谦挑了挑眉毛,许是药水挨着伤口疼吧,借一下力。   他这样想着,还帮对着伤口吹了吹,希望能缓解他的疼痛。   经纪人原本站在影棚那和监制闲聊,后看到助理情绪沮丧地在路上走着,她问了以后才知道苏子涵受伤了,虽然好像只是划破了几道口子,但还是往这边赶来。   结果在离保姆车还有五十米的样子停下。   经纪人望着车内二人,有些无奈。   安谦半蹲着,牵着苏子涵的手,轻轻的呼气。而苏子涵看着他眉眼柔和,唇角不自觉地带着笑意,那场景美好得她甚至抬不起脚,走过去就是打扰他们似的。   她是苏子涵的经纪人,自身的利益和他直接挂钩,自然是希望苏子涵能朝前看,能找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的人,让事业更上一层楼。可是,也不能说这安谦对苏子涵没有帮助,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苏子涵像最近这样,有如此愉悦的心情了。   她以前插手过苏子涵和林生的那件事,害得苏子涵消沉了好多年,每每提到林生都觉得自己愧疚林生这个朋友。她自己也后悔了很久,现在除了口头提醒,是再做不出来干涉他的事了。   横竖他自己开心就好吧。经纪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与此同时,十二公里外的住宅小区内。   韩尧从黑暗中摸索起身,开了卧室的灯,望着周身被自己砸的一片狼藉,他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   大致把卧室清理干净后,他拿了宽松衣服,到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他浑身赤`裸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伸手抹掉了上面的水雾,鼻梁、嘴角、身上肋骨处,都是淤青,泛着狰狞的紫色,这些都是林生那天在练音室揍他留下的痕迹。   他挨个抚摸了一遍,然后眼里充满戾气,一把拉开浴室门,走回了卧室,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余记者,晚上打扰了。对,我是韩尧,这边想和你爆个料,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   摄影棚这头。   把药水擦好后,苏子涵抽了张纸巾给安谦擦手。后者边擦着手边打探苏子涵的神色,“苏老师,你头晕好些了吗?”   苏子涵揉了揉太阳穴,“好多了。”   安谦沉吟了片刻,试探道:“啊,我上次就想问苏老师来着,你为什么对周忆澜很有成见的样子啊?他是和林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苏子涵愣了下,眼底闪过些莫名的情绪。   安谦疑惑,不是你说要我有什么话直接问吗?还说我会得到想知道的答案,结果你又不告诉我?逗我呢?   苏子涵皱了皱眉,“这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安谦思索,不对,看来苏子涵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发现了他接近的目的,那到底是知道了他什么心意?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对着纪先生一套一套招数支得飞起的安谦,竟然死活没有想明白苏子涵刚才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套话大计也走进了死胡同,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不聊别人了。”苏子涵转移话题,期待地看着他,“明天晚上太阳卫视跨年晚会,你要不要来现场看我,我托人给你留第一排的位置。”   安谦又顿了下,虽说朋友之间,赠送这种演出的票很正常,他去捧场也正常,但怎么总觉得苏子涵说这话时的语气怪怪的?   他实话实说,“我自然是想去的,但也不知道纪先生明天对我有没有什么安排,说不准。”   苏子涵有些不开心地抿着嘴唇,他不善沟通所以很少主动邀请别人,结果人家不领情,一心只有工作。   他嘀咕道:“纪先生,纪先生,每天听你说得最多的就是纪先生。”   安谦挠了挠脑袋,“那我是纪先生的助理嘛……”   二人正僵持着,安谦余光忽然瞥到影棚那头走来了两个身影,忙从保姆车上跳了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车边。   苏子涵没有反应过来,也跟着下车,这时,那两个身影已经走了过来。   纪曜礼下班后和安谦一起来的剧组,前者刚陪林生吃完剧组的盒饭,二人正散步消食。   林生的眼尖,“安助理和子涵哥在这干嘛啊?”   苏子涵刚准备说话,安谦却接话,“我来看看煎饼。”   苏子涵动作一顿,有些幽怨地看了安谦一眼,心想,你明明是来看我的。   “纪先生,您们慢慢逛,不用管我,等会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开车。”安谦垂眸说。   苏子涵瞧着安谦衣服上粘了一根猫毛,伸手帮他拿了下来,安谦被他碰得一颤,站开了两步,客气地道了声谢。   苏子涵的嘴抿得更深了。   纪曜礼应了声,冲苏子涵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着林生的手离开了。   二人走远了,安谦回头道:“咱们刚才聊到哪了来着?”   身边的人却没有回答他,他疑惑看过去,发现苏子涵站远了些,一脸受伤的神色,“在你的纪先生面前,你竟然躲着我……”   安谦抽了抽嘴角,这都哪跟哪……   他只是在纪先生面前比较注意些罢了,虽然他有的时候会和纪先生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时不时以下犯上顶撞纪先生两句,但他打心眼里是尊敬纪先生的,纪先生在的时候自己下意识就会比较拘谨而已。   不是……这苏老师又是闹的哪门子的脾气?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我明天……”安谦想起了刚才二人是在说明天跨年晚会的事。   “你明天不用来了,去和你的纪先生跨年吧。”苏子涵对他说了这句话后,自己上了保姆车,闷闷不乐地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行吧。”安谦冲座位下的煎饼挥挥手,“那妈妈走啦?你自己乖乖的哦。”   说完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声“喂”。   安谦停下脚步,“嗯?”   苏子涵不敢置信,“你就这样走了?”   安谦瞪着双大眼睛看他,脸上写着不然呢。你一个大男人,我一个大男人的,难不成还得我哄你吗?而且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闹脾气,哄不来啊。   苏子涵咳了两声,“你不能走。”   “为什么?”   他别开脸,“煎饼它不舒服,你留下来陪陪它。”   安谦闻言低头,煎饼在座位下兴奋地摇尾巴,软软地“喵~”了一声。   明明舒服得很。   苏子涵自己也察觉出此话行不通,又咳了两声,“我刚说错了,是煎饼它爸不舒服,煎饼它爸头还有些晕,你要是走了,它爸在这晕了怎么办。”   安谦刚才说得潇洒,其实心里也放不下他,只好又上了车,苏子涵把他扯到自己身边坐着,然后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睡一下。”   安谦看他的长腿弯曲地怼在前座椅上,有些憋屈,建议道:“要不你自己横躺着,脚还能伸直……”   “嘘,别说话。”苏子涵打断他的话。   “哦。”   ……   纪曜礼牵着林生,沿着绿化带旁边又走了一会儿。寒冷的冬夜,正常人家都窝在屋子里吹暖气,鲜少有像他们一样在外面闲逛的。   林生拉开纪曜礼的外套拉链,缩到他的怀里。   纪曜礼抱住他,“从刚才开始就一个人傻兮兮地笑,笑什么呢?”   林生的心跟明镜似的,这几天在剧组撞见了几次苏子涵和安谦来往,加上苏子涵最近反常的举动,他对纪曜礼神秘勾唇:   “感觉安助理好事将近。”   “什么?”纪曜礼没听明白。   林生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纪曜礼和林生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也没心思细想,瞧见前面有一个木质的长椅,问道:   “走累了吗?去坐坐?”   林生道了声好,回头望了望剧组的方向,今夜要通宵拍摄,和纪曜礼独处的时间会很少,他希望剧组的人晚一点再来找他。   纪曜礼摸了下椅子表面,“板凳凉,你坐我腿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林生笑眯眯地盘坐到他的大腿上,和纪曜礼面对面,手搂住他的脖子,“我重不重?”   纪曜礼认真点头,“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   林生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双手捂住他嘴,“啊呀,你什么时候也和陶然学了这些土土的情话,羞死人了。”   纪曜礼眼里盈满了笑意。   “啊。”林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起陶然,我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陶然情人节那天要和女朋友办婚礼了,给我们发了电子请帖,到时候你有时间去吗?”   “情人节那天自然是有时间陪你的。”纪曜礼说。   这样一想,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林生的这位“神油”朋友。   林生思索道:“我们送什么新婚礼物比较好呢?我这还是第一次参加朋友婚礼呢。”   纪曜礼帮他想了一下,由衷建议,“要不送他一套房子吧,新婚了就搬走,省得以后又半夜在隔壁打扰我们恩爱。”   林生瞪了他一眼,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你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阴影了是不是?”   “生。”纪曜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声音低淳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耳垂,“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林生怔了怔,如果纪曜礼不提起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他忙摇头,“怎么会呢,那就是个形式,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   “但我在乎。”纪曜礼郑重道:“以后定会补给你。”   林生冲他粲然笑笑:“好啊。”   纪曜礼瞳孔的颜色加深,作势欲亲他的唇,林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今天禁止亲亲。”   “为什么?”纪曜礼拧着眉。   林生嘿嘿一声,“因为我晚上吃的榴莲味的蛋糕呀,还是你给我买的,忘了?”虽然他刚才吃了个口香糖,怕还是有味儿。   纪曜礼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忽然把脚张开,本来坐在他腿上的林生作势就要往地上掉,林生“啊—”了一声,却被纪曜礼双手及时给接住,又拽了回来。   林生捏着纪曜礼的脸,呲了呲牙,“你好烦诶,逗小朋友似的,我不要坐你腿上了。”他哼了一声要下来,纪曜礼却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动。   “我这么烦,你给我一个榴莲味的吻做惩罚怎么样?”纪曜礼笑着看他。   不待林生回答,纪曜礼双手托着他的脸颊就吻了上去,逐渐加深。   一吻结束,林生趴在纪曜礼的身上喘气,视线走过他的肩膀,能看到不远处路灯上挂着的中国结,微微出神。   纪曜礼怕他着凉,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着他:   “在想什么?”   林生抬头望着他,“明天除夕,是不是要去见爸爸妈妈?”   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背,“爸爸妈妈还在国外出差,我们家不是很重视这个的,到时候我们俩个过就好,等他们出差回来,我们再去见好不好?”   “嗯。”林生强调,“你明天可千万不要去现场看我演出,我会紧张的,本来唱得就烂,再一紧张就完了。”   “那我要是想看怎么办呢?”纪曜礼在他耳边问道。   “你在家看电视上的直播吧。”林生蹭了蹭他的胸口。   纪曜礼答应了,“那我在家做好饭,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一起跨年。”   林生抱紧了他,“嗯,明天,你一定要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第48章   因为林生和苏子涵的合唱节目排在最后, 所以他们的彩排时间也安排得比较靠后, 二人下午三点半才结束剧组拍摄,往电视台赶。   为了方便, 他们坐到了一辆保姆车。   这还没有到晚上, 林生就已经紧张得频繁深呼吸了。几个月前, 他要是能演一个台词超过两页纸的角色, 都要开心好久,谁能想到今天却能到国内的火爆卫视和苏子涵这样级别的明星同台演出。   林生揉了揉眼睛, 自言自语道:   “我的右眼睛怎么跳这么快呢,该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吧?”   一直坐在窗玩手机的苏子涵听了,好笑回头,“你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林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昨晚通宵在拍戏,中途就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看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他这样安慰自己。   这样的演出场面苏子涵见多了,除了精神有些亢奋以外, 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心思倒放在别处, 扯了扯衣领,状似无意地提起:   “不知道纪总今天忙不忙啊?有没有时间来看演出。”   林生瞥了他一眼, “子涵哥为什么要关心我老公忙不忙?”   “我……”苏子涵顿住,看了眼身后的助理经纪人化妆师等等, 压低音量, “他是《100天》大投资商, 我们今天是为了《100天》宣传的,我……我就是简单关心一下,哦还有,今天这节目不还是他邀请我来的吗?”   林生说:“他今天还是有些忙的,晚上也不会来,我没让他来,我怕我紧张。”   “你让他来啊。”苏子涵急了。   “哦?”林生诧异地看着他。   林生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有心逗他,就是不说。   苏子涵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捞过了一直在他脚下蹭的煎饼,挠了挠它脖子上的肉,嘀咕道:   “纪总也真是尽职尽责,大年三十还在工作,太让人动容了。”   纪曜礼之所以今天还有公务,那是因为外国没有春节这么一说,不少海外合作今天还是得继续进行。   林生忽然凑近他,别有深意地道,“要不要我给纪总打电话,让他提早放安助理下班……”   苏子涵喉结动了动,别开脸,“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听不懂。”   林生捂着肚子在板凳上笑个不停,没想到素来寡言淡定苏子涵,也有被逼红了脸的这一天。   正和苏子涵说笑,林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林生默默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接通电话,语气亲热:“舅舅。”   舅舅:“诶,你在忙吗?”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菜刀和砧板相触的声音,林生小时候对这声音特别熟悉,是家里大人在剁肉馅,准备炸肉丸子了。   隔着屏幕,林生仿佛闻到了炸肉丸的飘香,这是过年的专属味道。   “没有呢,舅舅最近身体怎么样?”林生关心道。   “还不就是那样。”舅舅说,“晚上有时间吗?带着你家那位,一起来吃个饭吧,一年到头,再忙也要见一面。”   舅舅家除了思佳以外,其余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对同性婚姻不怎么支持。自从上次拿户口本,得知林生和纪曜礼的婚讯后,也只有舅舅打电话过来问了两句,但今天竟然主动邀请他们回家吃饭,这是林生没有想到的,可能因为是过年,情况特殊吧。   “你舅妈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桌好菜,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舅舅热情地道。   林生笑了笑,唇角带着很轻地嘲弄,这样热心的舅妈,倒是第一次见,定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了他和纪曜礼的婚讯,得知了他老公的身份。   在金钱地位面前,什么世俗观念,陈年旧怨,都可以放一放。林生和舅舅赔着不是,“今天我们没法来了,我今晚要参加跨年表演呢,舅舅,你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调到太阳卫视,还能看到我的。”   舅舅很遗憾,“哎既然有工作那就没办法了,也怪我没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啊,别把自己的工作排那么满,赚钱重要,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知道吗?”   林生“嗯”了一声,“年后再来看您们。”   挂了电话后,林生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他刚才说的年后拜访并不是客气话,不过他没有把话说明,他其实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的,实在不想让纪曜礼也跟着回去劳心,他工作就够累了。   很快,保姆车在电视台前停下,门口站着不少苏林二人的粉丝,林生听到有粉丝在喊他的名字,回头冲她们招了招手。   顿时又换来了音浪更高的尖叫声。   还有粉丝向往他手上塞小礼物,他一一笑着说谢谢,但没有收,短暂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跟着出来迎接他们的编导,进了电视台。   林生在进电梯前,忽然察觉脊背一凉,斜后方的拐角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却谁都没有看见。   他皱着眉头盯着拐角的墙看了一会儿。   苏子涵等人在电梯里站了好一会儿,奇怪道:“林生?怎么了?”   林生一个激灵,忙摇了摇头,走进了电梯,应该是他太紧张了,对身边的人都变得敏感起来。他听纪曜礼说,韩尧早在几天前就被炒鱿鱼了,在这公司再也没有别的威胁了,是他想太多了吧。   电梯来到了顶楼的大舞台,编导将他们往后面的化妆室带去。苏子涵沿路还拍了一下空旷的舞台观众席,林生没看懂他在干什么,一直心不在焉地跟着走。   化妆室,后台乱作一团,此时已经不分明星还是群演的化妆室了,到处都是换下的衣物,大家挨个被编导叫到舞台上去彩排,已经临近演出,彩排严格按照流程演示一遍。   看到这场景,林生越发地紧张起来,同时还带着些期待。   不少参与演出的演员歌手也来了,林生跟着苏子涵和不少圈内前辈打招呼,化妆室内虽说乱七八糟,但气氛十分的融洽。   苏子涵和林生找了个位置坐下,编导安排助手把他们演出用的衣服送来,同时还给二人用纸杯接了杯温水。   这表演服装是《100天》剧组依照剧情精心挑选过的,因为不是中央台演出,所以没有那么严格要求演出者需穿正装,于是二人上身都是款式比较相近的皮衣。   但由于剧里的新夏还是个学生,所以林生今晚演出里面穿的是白色卫衣,而苏子涵穿的是衬衣。   男人换衣服比较简单,当场他们就把衣服给换了,壮壮看着林生的装扮,赞赏地鼓掌,“好看,生哥今晚怕是又要上热搜了,帅得让人挪不开眼啊。”   林生无奈笑笑,尽会开他的玩笑。   彩排还不需要化妆,林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清爽,皮衣比往日的少年装扮更多了一丝男人的味道,他悄悄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想把这样子拍下来给纪曜礼看看。   谁想苏子涵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看下我朋友圈发出去了没?不知道这台里的信号是不是不好。”   林生闻言,点开微信朋友圈,发现五分钟前苏子涵发了条朋友圈:   【晚会要开始了,期待着你们的到来。】   下面挨着一张空观众席的照片。   林生把图片点开,一秒不要就加载好了,回答他:“信号好着呢。”   “不可能!”苏子涵拿着自己的手机,左晃晃,右晃晃,“那就是我手机的原因!”   林生奇怪地看着他。   苏子涵把手机切飞行模式,又切回正常模式,“不可能啊,竟然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我朋友圈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连个赞都没有,这要是平时消息早就来了……”   林生乖巧地给他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苏子涵看到朋友圈通知栏有一条消息,笑了,自言自语道: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然后点开这个消息。   苏子涵:“……”轻踹了林生一脚,“要你皮!”   林生又笑得合不拢嘴。   苏子涵叹了口气,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有些颓丧,“林生,你说,一个喜欢你的人,对你忽冷忽热,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林生很认真地替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啊,我老公对我面上心里都是热的,没体会过,不知道该怎么替你分析。”   苏子涵瞪了他一眼,“大过年的,能不能对单身狗友善一些。”   林生笑容加大,甜滋滋地照着镜子。   半分钟后,他从镜子里发现二人身边走来了一位穿着针织衫牛仔裤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戴着金边眼镜,头扎马尾,胸口吊着一张工作证,一看就是电视台内部人员。   林生侧过身看她时,女人正巧走到了他的面前,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林老师,苏老师,您们好,我是太阳卫视综艺频道的总编导,我叫麦子。”   苏子涵连忙起身,和林生一起和麦子握手。二人对视了一眼,麦子并不是跨年晚会的总编导,不知道找他们有什么事。   麦子招呼着他们坐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聊。”   壮壮和助理们坐到旁边的桌子那了。   林生忙把自己的板凳给她,然后从杂物堆里又抽出了个板凳坐下。   “一会儿你们还有表演,我尽量长话短说,先自我介绍一下,二位平日里工作繁忙,肯定没有听说过我,但应该听说过太阳卫视的《余生有你》吧?”   苏子涵很少看综艺节目,但《余生有你》很火,他也有所耳闻,是档明星婚恋真人秀节目,就是几对明星夫妻一起出去旅游,一同探索婚姻的真谛,这个节目在国内非常火,已经做到了第五季。   林生不仅听说过,还看过一两期,当时觉得这种综艺形式挺有意思的,惊讶道:   “您不会就是《余生有你》的总编导吧?”   麦子点了点头,“是我。”   林生激动地冲她笑了笑,没想到今天还能在电视台遇到这位传奇的幕后人物,早有耳闻,《余生有你》的总编导年轻的时候是记者出身,对时事热点与需求心理掌握得十分到位,早年还做过几档亲子、探险的真人秀,都在当时社会产生了不小的反响。   听到麦子的介绍,苏子涵心有所感,果然后面听到麦子对林生道:   “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真诚地想邀请您参加我们的《余生有你》第五季,我们栏目组有做过调查,网络上对您和纪总的婚姻生活颇感兴趣,加之我个人也特别喜欢您,真的很想有一次跟您合作的机会。这不,等不到年后节目组派人到薰霖了,我亲自来当说客了。”   林生愣住,“我和纪总?可纪总他不是公众人物,这样也可以吗?”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电视节目,纪总的个人气质上镜丝毫不会比任何顶级明星差,这个林老师您可以放心。”麦子的语气诚恳。   苏子涵长叹一声,“听了半天,好像没我什么事。”   麦子被他给逗笑了,“苏老师要是有情况,赶紧公布恋情,还赶得上参加我们的第五季哦,我们节目组也是非常欢迎您的。”   苏子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管自己。   这邀请来得太突然,林生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参加综艺节目的一天,再加上他的活动安排一直都是纪曜礼亲自执行的,一时间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麦子说话轻言细语,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我今天来就是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您不用现在给我答复的,可以回去和爱人好好商量商量。”   林生静静想了一下,“我个人还挺感兴趣的,到时候和我先生决定好了再给您消息吧。”   他感觉纪曜礼不像是会喜欢参加这种节目的人,如果纪曜礼不想参加,林生是绝对不会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的,主要还是看纪曜礼的态度。   麦子得了他的意愿非常高兴,将自己的名片交给了他后,怕打扰他们的彩排,很快就离开了。   眼看着距离他们压轴节目的彩排还有一个小时,林生掏出了那张快被自己揉烂了的歌词纸,“子涵哥,我们再练练歌吧。”   苏子涵无可救药地看着他,“来的路上我们不是练了五六遍了吗?”   “我有点紧张,再练练吧。”林生咽了下口水。   苏子涵抽过他的纸,折起来又塞回他的口袋,“可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静下心,保护保护你的嗓子,等会我们俩正常发挥就行,太紧张了容易出岔子。”   “说的也是。”林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希望能平复一下心情,可是外面其它演员彩排的音响声一直传来,大家慌慌忙忙地在化妆室出出进进,没法让他平静。   能安抚他躁动的心的人,只有一个。他心里有些痒,没忍住,给纪曜礼发了个视频,同时把耳机找出来插上。   也不知道纪曜礼现在是不是在忙,结果对方很快就接通了视频,看样子纪曜礼是在薰霖的办公室里。   林生看到纪曜礼,就委屈巴拉的,“我好紧张啊纪总。”   身边的苏子涵听着林生的话,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也把自己耳机找出来,插上后把里面歌的音量开到最大,杜绝外面的一万点伤害。   听了十几秒后,他抬头,趁林生那头正在视频没有注意到他,他打开微信,学着林生的调调,给某人发了条消息:   “我好紧张啊安助理。”   结果两首歌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得到回复,苏子涵烦躁地把手机屏幕锁上,低声自语道:“这垃圾手机,肯定是坏了。”   这边—   纪曜礼看着他一身皮衣,眼眸亮了亮,“这么好看的人,有什么好紧张的,观众们喜爱都来不及。”   林生的脸红了,“幸亏我戴了耳机,不然让旁边人听到你这么夸我,难为情死了。”   “我说的是实话。”纪曜礼一本正经地道,“林生,你看着我。”   林生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都不舍得眨眼,“看着呢。”   纪曜礼抬起左手,在无名指的戒指上吻了一口,唇角扬起笑意,“别怕,我给你打了气。”   一股电流划过林生的心底,击得他整个人都酥酥的,自己同样位置上的无名指仿佛被赤炎灼烧过一样,那吻烫在了他的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疤痕。   林生傻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刚才遇到麦子的事,左右现在离彩排还有一会儿,他对纪曜礼说,“刚有个综艺节目的编导找我,希望我们俩一起去参加,我想问下你的意见……”   纪曜礼忽然道:“你想参加吗?”   林生怔了怔,“我想去参加的,感觉还挺有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骤然之间,化妆室的灯却熄灭了,里面的演出者惊呼起来,外面的彩排地也传来哄闹,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苏子涵起身,张望四周,旁边的演出者们慌乱地往门口跑,地上乱糟糟的全是衣服,有的人还摔倒了,尖叫和询问声到处都是。   纪曜礼忽然看不见林生的脸了,屏幕里又有人的惨叫声,心里一慌,大喊道:“林生?林生?”   林生忙把手机移到面前,虽然纪曜礼看不见他,但他还是对着话筒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在位置上坐着呢,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停电了。”   纪曜礼松了口气,“你别乱动。”   “嗯,我知道了。”林生没有挂视频,仅凭着手机屏幕上一点微弱的光,林生听到纪曜礼的声音,就一点也不害怕。   过了几分钟后,大家都镇定下来,开始慢慢扶起伤者,慢慢摸索着前进,林生听到了壮壮在喊自己:   “生哥生哥!”   “我在这。”林生高声回应,紧接着他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连忙捉住这个人,“壮壮,这里这里。”   话说完林生才觉得不对,壮壮的体型虽然壮,但没有来人这么胖。   那人没有理他,黑暗的环境里,似乎有双深不见底的眼珠子在看着自己。   林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对方似乎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   而且黑暗的时候,人的视力不行,其他的感官会变得非常灵敏。   他明显地闻到了这个人身上有浓厚的香烟味道,而壮壮从来不抽烟的,从气息判断,面前这人是个男人。   不是苏子涵,苏子涵刚才穿的明明是皮衣,林生连忙放开拉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林生本能地退后了两步,那人没有跟着他,相反像溶到黑暗里了似的,林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站在原地,他没有走。   许是一个路过的群演,被别人挤到了他旁边也不一定。   因为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林生心里浮起淡淡的不安,不知道自己忽然之间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拿着手机,往这男人的地方靠近,想用手机微弱的光去照他的脸。   那男人显然是发现了他的意图,飞快地转身,然后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撞到了几个人,引起了几人的小声低骂。   林生顿在原地,皱着眉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应该是自己太过警觉了,人家若真是想对他做什么,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什么也没做?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又闪了闪,瞬间恢复了通电状态。   忽然间的光亮令大家不太受得了,纷纷捂着眼睛,林生从指缝间,看到房间内突然出现了八个的穿着黑衣便装的魁梧男人,几个男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眼神询问是否有事?   林生知道他们是纪曜礼派来保护自己的保镖,连忙摇头,趁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让他们出去,免得引起慌乱。   保镖们见他无事,也就放了心,迅速撤离了房间。   此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挨个敲门解释道:“顶楼的电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跳了,很抱歉给您们造成了困扰,现在电已经恢复了,没人受伤吧?”   摔倒了的人也只是手被别人踩了两脚,什么大碍,大家都相互确认情况,工作人员给了受伤的人几个创口贴后,又去别的房间解释。   壮壮也围了过来,吐槽道:“吓死个人了。”   苏子涵也从门口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回板凳,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大口里面的水,舔了舔嘴唇,思索着,会不会是跳闸影响了手机的信号,安谦怎么还是没回消息?过分了啊!   林生也平静了下来,几个保镖都看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压下那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快的心跳,重新拿起手机,对纪曜礼勉强笑了笑:   “没事了,虚惊一场。”   纪曜礼这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回忆道:“刚才说的那个综艺节目,既然你想参加,就参加吧,我们一起。”   林生呆了一下,“我还没说是什么类型的节目呢,你再想想吧,是和几对明星一起出去旅游的真人秀,记录我们的婚姻生活的。”   纪曜礼默了片刻,“我觉得这个形式不错,以后老了我们还能把这片子拿出来看看,感觉很有意义。”   林生没想到纪曜礼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纪曜礼的工作一向很忙,也不是很喜欢出现在媒体上成为大家评头论足的对象。   “你不用为了我勉强的……”林生小声说道。   纪曜礼扬了扬唇角,“做你喜欢的事,我从来不会觉得是勉强。”   林生的脸有些烫,心里因为表演的紧张,因为刚才停电遇到奇怪人的慌张,瞬间被的纪曜礼这几句话给驱散了,然后情不自禁地,对着摄像头波了一口:   “嘴这么甜,奖励你的。”   纪曜礼捂着心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谢领导。”   两人又甜蜜蜜地聊了两句,林生才挂了视频。   他把手机收好,望着镜子里自己红扑扑的脸,双手放到脸颊上,想要快速给它降温。   微微偏头的时候,看着苏子涵惊讶地道:   “子涵哥,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苏子涵脸上的红一直弥漫到脖子上,他觉得自己忽然间好热,扯了扯衣服领口,“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突然这么热?”   林生的脸是因为被纪曜礼逗红的,道:“热吗?我觉得还好啊。”   苏子涵有些渴,拿起桌上的纸杯,摇了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喝空了,他心里躁动不已,猛地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小跑地离开了化妆室。   林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摸了下自己面前的纸杯,水已经凉了,喝两口给自己的脸也降降温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拿起了纸杯 …… 第49章   拿起纸杯后, 林生用空着的那只手对着自己扇了扇,自语道:   “这屋子确实好像比刚才要热一些。”   刚欲把这纸杯凑到嘴边—   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他身边,引过了他的注意力。男人额头脖子上都是汗,西装扣子也被解开了,两腿在打颤, 扶着梳妆台的边沿, 对林生断断续续地道:   “林、林先生……”   林生忙起身抽了两张纸给他, 诧异道:“安助理怎么来了?”   安谦试图吞咽了一下口水, 喉咙却干得要命,没法说话。   “你这跟跑了个马拉松似的。”林生看着他。   安谦却直勾勾地盯着林生手里的水杯, 林生低头看了眼水杯, 又看回他,扬了扬纸杯,“我还没喝过,要吗?”   安谦忙点头,本来已经力竭的他又生出了一股力, 一步跨过去,拿过了纸杯, 一饮而尽。   “还要吗?我再帮你去接点水吧?”林生询问。   安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麻烦了,拿纸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 终于缓过气来, 苦着脸吐槽道:   “我刚才来的时候, 恰好碰到顶楼跳闸了,那电闸挨着电梯,维修工人要检查故障原因,顺手就把电梯停了!我没办法只好走楼梯上来的,33楼走得我脚都要断了!”   虽然他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林生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倒霉了吧!”   安谦叹了口气,然后四处张望身边的人。林生看在眼里,说:   “子涵哥去厕所了。”   “咦,林先生怎么知道我要找他。”安谦笑道。   林生抿着唇,似笑非笑,哪能不知道呢,人家都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   安谦活动了一下爬楼爬酸了的脚,“苏老师昨天强烈邀请我来看演出,听到我可能来不了以后,那嘴巴都要撅天上去了,我哪敢不来啊?这不,和纪先生请了假后就急忙赶来了。”   林生瞧着安谦的脸也红得厉害,估摸着是爬楼梯爬成这样的。   安谦有些躁动地起身,脱了西装外套,呼着气,“怎么这么热啊?!”   门口有群演听到他的话,看了眼墙上中央空调的显示器,疑惑道:“诶?是谁把暖气开到30度了?我记得刚刚明明是22度的啊。”   边说边把温度调低了。   林生体感室内的温度刚刚合适,可安谦烦躁地解了两颗衬衣扣子,“不行了,我还是觉得好热,我到外面去透透气吧。”说完大步出了化妆室。   他忙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深呼吸,但胸口的那份燥热仍旧没有缓解,他有些烦闷地捶了下墙,自己身体何时这么差了?就爬了下楼梯,心跳就这么快了?   正难受着,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   他回头,发现是个脸上有雀斑的小姑娘,胸口戴着工作证,一看就是电视台的人,小姑娘面色焦急:   “我刚好像看着苏子涵老师不太舒服的样子,进了道具室,哥哥你要不去看看吧,我怕苏老师会出什么事。”   安谦一听瞬间慌了神,“道具室在哪?”   “道具室在下一层楼走廊的尽头,哥哥你先去看看,我再去通知其他人去帮忙。”雀斑姑娘急着给他引路。   安谦关心则乱,此时没有深究这姑娘漏洞百出的话,只能压抑着身体的不适,连忙跟着她走,到最后恨不得跑起来。   雀斑姑娘带他来到道具室门口,“就是这。”   她话还没有说完,安谦就推门而入,果真,苏子涵靠在道具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十分难受的样子。   “苏老师!!”安谦唤了他一忙,忙走近。   苏子涵头晕脑胀,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怎么是你来了?”   安谦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就不能是我来了……”   “刚有人说林生找我有事,到道具室谈话。”此话一出,二人瞳孔猛地一缩,不约而同地道了声:   “不好!”   安谦忙后退,回头看道具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被关上了,他赶紧摁动门把手,却怎么拧都拧不开,用力地拍门,也没有回应。   门外,雀斑姑娘手里握着钥匙,脸色一片苍白,看着门被里面的人拍得砰砰响,她的心里更是害怕,撒腿就跑,一口气从楼梯跑到18楼才停下,她心虚地左顾右盼,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事办成了?”   雀斑姑娘捂着手机话筒,小声道:“是的尧哥,我在走廊上撞见了个同样红着脸看着特别不舒服的人,照你吩咐,把他和苏子涵一起锁进道具室了。”   电视台一楼的露天长椅上,韩尧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抬头望着面前建筑物的倒数第二层楼最边上的窗户,冷笑一声:   “呵,那纪曜礼不是很爱林生吗?我看被戴了绿帽以后的他还怎么个爱法。”   雀斑姑娘闻言愣了愣,“什么?!”林生???   她心里漏掉了一拍,林生她是认得的,可刚才她送进去的不是林生啊……   韩尧以为她是害怕了,安抚道:“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林生,就是怕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办不成事,这事要是办不成,你妈妈治病的钱可就没法拿到手了。”   这雀斑姑娘以前是在韩尧的组里做事的,家境不太好,妈妈最近又得了急病,急需用钱,他是知道的,这才找到了她。好在除了被月牙拿走的大部分钱,他卡里还有些存款。   “可是……”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不敢告诉韩尧自己找错了人,那她妈妈的病就没法治了。   “行了,做都做了,32楼的监控早就坏了,没人知道是你锁的门,到时候你就说人送到了你就走了,后面的事一概不知,药也是我放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韩尧有些不耐烦。   他前阵子在公司丢过钱包,去保卫处调监控的时候知道32楼的监控坏了一直没修理过。   “那我妈妈治病的钱……”雀斑姑娘说话时在颤抖。   “我都取成了现金,放在你工位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好、好好。”雀斑姑娘踉踉跄跄地往办公室跑去,半点别的都不敢说,挂了电话,生怕韩尧发现了她帮了倒忙,一怒之下把钱又收回去了。   韩尧拿下鸭舌帽,点燃了一根烟,咧了下嘴,“林生,最后再让你快活一回儿。”   ……   “砰—砰—”安谦用身体撞着门,只可惜他觉得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软,撞门就跟在推门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不可能还给你开门。”苏子涵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换来了一点意识,拿出了手机:   “我给助理打下电话。”   结果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彩排的音响很吵,极有可能盖过铃声,他深蹙着眉,再给经纪人打电话。   安谦背靠着门,滑坐到地上,也掏出手机给林生打电话,只是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竟然所有人都没有接电话。   他腹部燃起了灼灼的火,浑身难受。   苏子涵比他要早喝那杯水,此时忍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喘息声在狭窄的器材室里显得尤为声响,那声音撞在安谦耳边,像无形的手在他浑身游走,撩得他口干舌燥,他咬着自己舌头,希望能够保持清醒。   可身下的小帐篷还是不争气地起来了,再抬头,发现苏子涵那又何尝不是“高耸入云”。   二人都发现了对方身体的异样,愣愣地对视,然后羞耻地撇开眼。   此时两个人都急火攻心,说起话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安谦的指甲恨不得抠进地里,埋着头咆哮,“苏子涵你他妈喘息声能不能小一些!啊,呃啊!”   苏子涵已忍耐多时,大腿上的肉只怕是被自己捏紫了,“安谦你他们说话就说话吧,叫个什么。”还他妈地叫得这么浪。   “你以为老子想吗?!”安谦发现自己现在看都不能看他,“这药也太他妈的狠了吧!”他素来寡欲,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里,鲜少有现在欲望这么强的时候,而且这药竟然厉害到让他对一个男的都起了反应?   他现在只想着有人能纾解自己。   苏子涵憋得满头大汗,“要不报警吧,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安谦瞪着他,“你疯了?你想明天报纸的头条版面是当红影帝被人下春`药,还与个男人共处一室几小时?”   苏子涵双手揪着座椅扶手,“我……我快受不住了,安谦,我们……”安谦那样喜欢自己,定是梦里都和他爱爱了好几次了,现下应该是不好意思,装得十分抗拒。   但他愿意满足安谦,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安谦,他极为不喜,可如果安谦想,他就愿意,他不想看到安谦难受。   “想都别想!!”安谦打断了他的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开玩笑,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到了年纪会相亲,然后找个老婆过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那样?   虽然他一点也不介意甚至有些羡慕纪先生和林先生的爱情,但这是两码事,他是直的啊!!   “那还是报警吧。”继续共处一室下去,苏子涵怕自己忍不住对安谦做什么。   在屏幕里按下数字,安谦忽然从地上坐起来,挥掉他的手机,咬着牙道:“别做傻事!”   苏子涵却从位置上跳了起来,飞快跑到角落里,“你、你离我远点!”   安谦就着他刚坐过的椅子坐下,上面残留着苏子涵臀部的体温,激得安谦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吟。   不远处的苏子涵听了浑身一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安谦觉得仿佛有一千只手在挠自己的心,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勾人的音调,全凭一根神经在撑着。   “我们自己解决自己的吧。”他说:“大学宿舍住过的吧?大家谁还没躲在床上玩过自己的大宝贝,大家都是成年人,此时情况特殊,我们也别不好意思了,别憋出毛病来了。”   苏子涵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安谦几近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听到那人拉开裤子拉链的声音,险些没绷住,暗骂了一声,手探向自己的……   ……   不够,不够……   如果这样都解决不了,该怎么办?   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苏子涵那边的状况竟然和他截然相反!   ……   这几声低呼轰然搅碎了安谦的最后一点理智,加之这药的后劲上来了,他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他控制不住地往苏子涵那边走去—   安谦又羞又恼,捏着拳头,“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苏子涵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没注意到他那头的动静,忽然抖了抖,“不好意思我……”   谁想安谦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恶狠狠地抓过他的手,“你来帮我。”   苏子涵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瞳色加深,声音低磁,“我?”   安谦尴尬地捂脸,“……嗯。”   ……   后来,他躺在苏子涵的胸口,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太太太!太丢人了!   ……   苏子涵脑袋一热,低头就封住了安谦的嘴唇,将果冻一样的柔软吸食到嘴里,安谦瞪大了双眼,疯狂推他,从二人相交的唇里挤出了几个字:   “苏……子!你!你放开我!”   他把安谦压到地上,疯狂地掠夺安谦口腔内每一寸的空气,想亲他,想要他,想得快要疯了。   他的眼睛通红,“谦儿,我好难受,很不舒服。”   安谦被他这声“谦儿”叫愣住了,言语间是那样的柔情,仿佛相恋数十载的恋人在唤他,这一生差点让他沦陷,可……可他们不是朋友吗?   安谦觉得自己怕是疯了!竟然有些贪恋苏子涵凉唇给他的亲吻,心里的那团火,燃得越来越烈。   ……   安谦要是知道,靠近苏子涵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他当初在服务区绝对不会上苏子涵的车!   可他现在身体也想要得不行,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还有些期待。   豁出去了。   ……   与此同时,化妆室门口—   林生心神不宁地拿着手机,给安谦回电话,可是一直没有接通。   刚才苏子涵和安谦相继离开化妆室后,没过一会儿,晚会的编导就来了,说彩排到了林生和苏子涵的节目了,让二人赶紧准备准备到台前去。   林生又在位置上等了几分钟,苏子涵久久不回来,他就只好亲自到洗手间去找他,结果没找到他的人。   刚准备和苏子涵打电话,他就因为时间来不及,被编导拽到台前去了。还有好多工作人员在排流程,实在是等不到苏子涵回来了,于是苏子涵的经纪人和助理也跟着去了,是为了记下晚上演出的注意事项,等会好转速给苏子涵。   林生一个人,假装合唱,在台上非常紧张地演唱了一首。   几个人,都忙着彩排的事,都没有看手机,等彩排结束后,他们闲下来拿出手机,才发现苏子涵和安谦都给他们来过电话,还是几个未接来电,看上去是有什么很急的事。   只是等他们再回过电话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人接了。   他们一时间都有些慌张,因为苏子涵不可能无缘无故缺席彩排,定是遇到了什么走不开的事。   经纪人不愿声张,带着助理到处去找了,林生也分出了一半的保镖去找那二人的下落。   半个小时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他越来越忧虑,又恰逢编导过来询问,他只好打着马虎糊弄过去,然后走到楼梯拐角,一遍遍地给苏安二人打电话。   正焦急着,忽然听到不下七八人在往上走,脚步声参差不齐,越来越近。   林生顺着扶手往下一看,竟是几个扛着相机的摄影师,旁边还跟着拿话筒的记者,他对这类人群比较敏感,下意识地就往后一躲,只悄悄地看着他们,这么匆忙?是干什么?   而且走路鬼鬼祟祟的,从楼梯上来,一看就是为了避开保安的耳目。   那几个记者脸上满是猎人看到猎物的兴奋样子,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大新闻,最后在32楼停下了。   林生找人要紧,本不欲多事,谁想在人群的最后方,发现了一个带鸭舌帽穿冲锋衣的男人。   楼梯处的光线明亮,不比停电时的化妆室,林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竟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韩尧!   这鸭舌帽……   他心里忐忑起来,凡事和韩尧掺和起来,定没有好事。林生当即拿定主意,叫上跟在身后的四个保镖,一起跟在那群人身后,倒要看看他们偷偷摸摸地到底在干什么。   林生发现那行人走到了走廊尽头,林生抬头看了眼房间的名牌,道具室?来这里干什么?   为首的两个记者先是试图打开道具室的门,结果门被锁住了,没有钥匙没法打开。   他们显然是很急切,一人当即从旁白的房间拿了把椅子出来,对着这木门把手狂砸,另一个人用身体拼命撞门。   林生疑惑,这道具室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值得他们破坏太阳卫视的公共设施?   很快,一群人末尾的那个女记者和韩尧的对话,点醒了他。   女记者小秘密地对韩尧道:“韩制片,这消息你确定是我们媒体的独家吧?”   “这是自然。”韩尧的心神全部在那门上。   女记者催促砸门的两个同事动作快一些,又问韩尧,“里面的人应该不会跑了吧?”   韩尧冷笑一声,“里面就一扇窗户,32楼,他们想逃就是不想活了。”   女记者面露兴奋,“这消息真是太劲爆了!!谁能想到,新婚热恋中的新生代演员林生,竟然劈腿一起合作的影帝级演员,光天化日行苟且之事,这消息要是放出来,保证在热搜上要待上三天不止啊!”   林生的身形猛地一震,一起合作的影帝级演员,苏子涵?   他和苏子涵?   他现在不正站在外面吗?   那里面的是谁?他瞬间想到了没有联系上的安助理。   安助理和苏子涵二人?虽然最近有点苗头,但好像还没到那一步吧?   他皱着眉,其中关节他还没想通透,但如果里面真的是苏子涵和安谦的话,那他的一定要阻止他们的闯入!   “拦住他们!”林生对身后的保镖一招手,率先冲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与此同时,门已经被为首的两个记者给撞开了。   所有人都往门口蜂拥,林生和保镖抓住他们的肩膀想要往后面拉,他们被拽的时候还在疯狂地摁快门,一时间闪光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韩尧是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他望着完好无损站在身边的林生,惊得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的记者也注意到了,皆是一脸错愕。   下一瞬,韩尧扒开众人,往里面一瞧,五雷轰顶—   苏子涵衣冠楚楚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平淡地看着他,而旁边拿着手机的安谦,也是衣着完好,神清气爽地看着他,二人很是诧异众人的出现:   “这么热闹?”   林生看到里面的情形,忽地松了口气,就刚刚那一下子,他的嗓子眼都快吓出来了。   那女记者不死心,挤了进来,没在这房子里发现任何异常,狐疑道:   “不知道苏子涵老师和一个年轻男人独处在一个房间里,还锁着门,是为什么?”   如果挖不到林生和苏子涵的猛料,挖点苏子涵的绯闻也是好的。   谁想苏子涵面无表情地道:“谈些公事。”   女记者还想再追问,安谦熄了手机屏幕,喝道:“我们薰霖和苏子涵工作室有些合作要谈,不方便被外人知道这才选了这么个位置,结果你们大张旗鼓地闯进来,怎么,是想窃取商业机密吗?”   一众记者面上浮起尴尬的神色。   林生察觉到韩尧默默地往房间外挪了两步,立刻对身后保镖厉声道:“给我把他捉起来!”   韩尧听到林生的声音,拔腿就想跑,但保镖们的动作更快,狠狠地擒住了他。   那群记者看情况不对,也想脚底抹油赶紧溜,连道都是误会。   安谦眯了眯眼睛,对剩下的保镖使了使眼色,后者当即两手一横,拦了他们的退路,安谦的声音冷硬:   “各位不赶时间的话,去我们薰霖喝杯茶吧。”   众记者对视,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终了,皆满脸怨气地看向韩尧。韩尧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万般没有想到他处心积虑的东西,竟然闹了场乌龙!!   一帮人被保镖带走了后,林生连忙围过去,询问道:   “你们没事吧?”   走近了,发现二人脸上有些潮红,而且相互之间还弥慢着一股难言的氛围,林生心里奇怪,这两人怎么跟吵架了似的,都不愿看对方,刚刚不还在好好说话吗?   苏子涵轻咳了一声,率先起身,伸手想扶安谦,结果安谦无声地瞪了他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没敢扶他,老实巴交地在他旁边跟着走。   林生落在二人身后,看着安谦的背影,奇怪道:   “安助理,你也闹肚子了吗?”   安谦顿了顿,“林先生在说什么?”   林生挠了挠脑袋,“我们家纪总闹肚子的时候也这样夹着屁股走路诶。”   安谦的脸瞬间红透了,头顶跟能冒烟了似的,反手一巴掌拍到了苏子涵背上。   苏子涵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林生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安助理,你后面的衬衣没有扎到西装裤李诶。”怎么回事,一向注意仪表的安助理,今天的西装皱得跟腌菜似的。   安谦又一巴掌拍到苏子涵手臂上,眼神说着,都是你干的好事!!! 第50章   苏子涵被安谦的大巴掌拍得一哆嗦, 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跟在后面的林生,睁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俩人,啥情况啊这是?安助理和子涵哥相处素来和睦,还共养一只猫, 俩人见面老是笑眯眯的, 并且互相敬重, 安助理总是会尊称子涵哥一句“苏老师”。   但现在怎么回事, 安谦这两巴掌打过去,两个人更像在……打情骂俏?   他记得, 两个小时前, 他们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吧,这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到走廊外,安谦不作声色地把衬衣扎到了衣服里,“林先生, 您和苏子涵先回化妆室吧,我去处理一下韩尧和记者那边的事。”   林生背地里惊讶, 怎么了,连苏老师都不叫了,竟然直接称呼他的姓名。   “我也一起去吧。”林生说, “毕竟那韩尧是冲着我来的, 抱歉, 因为我的烂摊子, 一直麻烦你。”   “别了,别去理会这些污秽,见了他只会脏了眼,我来处理就好。”安谦面上平静,心里恨不得把这个姓韩的大卸八块!!!   这人竟然陷害林先生!林先生在他眼里就是嫂子一样的人物,幸亏这一杯水是他喝下去的……   不行,想想就气,他现在那里还火辣辣的疼!   这股气该往谁身上撒?!自然是那韩尧!!不吐不快!   “可……”林生担忧地望着他,“安助理你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你一个人可以吗?”   安助理确实身体不太舒服,这会儿那药效刚过,和苏子涵在地上滚了那么一遭,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可他的精神却很好,可能是因为刚干完那事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精神亢奋得能玩一整天的开心消消乐都不带打哈欠的。   “没事,你不用担心,处理情况我会直接和纪先生汇报,到时候您也就知道了。”安助理摇头,在电梯处准备和他们分开,苏子涵忽然对林生道:   “你先上去吧,我有两句话要和安谦说。”   林生点了点头,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二人目着林生上电梯,在那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苏子涵当即走到安谦的面前,“谦儿……”   安谦往后退了退,瞪着他。   “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出气,你就尽情地打我吧。”苏子涵凝眸看着他,“是我不对,我刚才冲动了,但我不后悔。”   安谦抿着唇,当真揍了他一拳,但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只是把苏子涵揍得崴了一下,并不觉得疼。   “我会对你负责的。”苏子涵认真地看着他,却蓦地一愣,没想到刚才还淡定自若的安谦,忽然眼眶通红,眼里都是噙着的泪水,努力不让自己落下。   印象里的安谦,是很会说话,工作方面神通广大,时不时撩他一下的小精怪,总是带着笑,接受能力、学习能力都超高,只有到实在忍耐不了的时候,才会像个大男孩似的对他破口大骂。   但是第一次见他眼里含满泪水。   安谦伸出食指,指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眼角的眼泪将落未落。   苏子涵心里一下就慌了,想抱着他,哄哄他,可是怕自己一挨着他,他会难受。   “我是哪里说错了,或是做得不好……”   “你个王八蛋……”安谦生平学会了不少骂人的词汇,比这个词更恶毒,更肮脏的有很多,但他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或者不愿意去想,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舍得用这个词来骂苏子涵,以此来表达心里的不平。   苏子涵看他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心急道:“我……”他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安谦心里好受点呢?   安谦委委屈屈地威胁道:“我要告诉纪先生去,说你欺负我!”   苏子涵:“……”   安谦是真委屈了,这都什么事嘛,说了不来看演出,不来看演出,非要他来,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被苏子涵一口吃干抹净了。   可是,当时明明是他自己先承受不住,跑去让苏子涵帮自己的,后来闹得苏子涵情`欲起来了,收不住,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好的定力,就任由苏子涵在他身上索取了。   真要怪苏子涵,他其实连自己的那一份也要怪进去的。他鼻酸,不仅仅是因为苏子涵对他那样了,他气自己当时分明是觉得快乐极了……怎么可以这样?!他不是直男吗?为什么会享受另一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欢愉?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因为误会睡了一场,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成熟一点当作一夜情处理?   刚才出道具室门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苏子涵擦擦屁股,决定直接走人,那是极好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气到冒烟,如果真是那样,他可能再也不会理苏子涵了,妈的拔鸡无情。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苏子涵忘恩负义的样子……   也想过苏子涵可能会虚情假意地安慰他一下,毕竟当时两个人都神志不清,等清醒了没理由还继续纠缠啊。这种情景他想想也觉得难受,最后落得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   啊呸,都上过了,还怎么做朋友?   他就是没想过,苏子涵竟然会说对他负责,语气是那样的轻柔和爱惜,他真的,瞬间不争气地眼睛红得彻底。   这到底在搞什么嘛,他一个直男,竟然在那一瞬间,有真的想过和苏子涵在一起的可能性,疯了疯了,他心里真的很乱。   到底是要怎么样,他心里乱做一锅粥,毕竟事情的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报应,谁让他一开始接近苏子涵的目的就不纯。他和苏子涵对视了一眼,对方眼里纯情一览无遗,闹得他的心跳得很快。   苏子涵越是真心,他越是不知所措,闹不清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也一时没法回应他的爱意。   安谦越急,眼角的眼泪越多,他抬手抹,加之身体的痛楚让他委屈得不行,眼泪越抹越多,苏子涵心疼死了,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无言地拍着他的背。   安谦鼻涕眼泪不客气地都擦到了他的皮衣上,苏子涵也不介意,轻轻地抱着他,不太敢碰,却又怕他跑了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谦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他的声音闷闷的,“苏子涵,我屁股好疼。”   苏子涵怔了怔,“那……我帮你揉揉?”   安谦给苏子涵的胸口猛拍了一巴掌,“你想得美!”趁机离开他的怀抱,“所以我要赶紧处理完韩尧的事,然后回家休息了。”   他摁了电梯的下行键,电梯从上面下来,很快就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门。   他作势欲离开,苏子涵下意识就拉住了他的手,“谦儿,你在家,会在电视上看我的演出吧?”   安谦没有回头,二人就这样站在原地,良久,安谦轻轻地“嗯”了一声,苏子涵喜上眉梢,“好,那你到家了和我发个消息。”   安谦飞快地进了电梯,没有看他的眼睛,摁了关门键。   ……   后来,在化妆室补妆的时候,苏子涵告诉林生,那韩尧在水里加了东西,他们两个不要碰除了助理亲自买来的任何东西,以免那韩尧还留有后手。   林生大惊,脸色有些发白,加了什么东西?林生一想便知。那苏子涵和安助理在道具室里……他不敢想。   苏子涵没有过多解释,他也不便多问,只用力抓住自己的衣摆,这韩尧……他气得手发抖,简直是个疯子!必须得想个永绝后患的办法!   本来就够紧张了,还闹出这样的插曲,林生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晚上八点,晚会正式开始。   他们节目靠后,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倒不急着上台,吃完壮壮递来的面包充饥,他看向眼里遍布的血丝的苏子涵,“子涵哥,你要不要靠着椅子睡一下。”   昨晚熬了一宿,下午又出了那样的事,苏子涵确实疲惫不堪,但他摇了摇头,依旧窝在位置上,时不时地打开手机,却没有看到想看的消息。   这个点了,安谦应该回家了吧?   可是一直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忍不住担心,主动问了句,“回家了吗?”   安谦回复得很快,但也有些冷淡,简单的一个“嗯”字,但苏子涵心底的石头落下了。   林生和苏子涵甚至没用台里的化妆师,全靠苏子涵带来的化妆师,做了一个简单的造型,为了上镜均匀了一下肤色。   苏子涵相较于平时的少言,变得越发沉默了。   林生也带着心事,望着面前的镜子发呆。   良久,苏子涵揉了揉太阳穴,把板凳挪到他旁边,“林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苏子涵沉吟了片刻,“如果,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苏子涵不傻,时候清醒过来,看安谦的反应,大致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感情冒进了,以前听助理她们的起哄睁眼说瞎话听多了,误认为安谦对自己有意思。   事实上他能感受出来,安谦不完全对他没有感觉,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浓烈,大部分还是把他当朋友,当知己成分在的。   安谦此时的心里应该很复杂,关系忽然进展得太快,他该有多应接不暇。   “你很喜欢他吗?”林生反问。   苏子涵用力点头,“嗯,很喜欢。”   “那你自己不是已经做出了回答吗?”林生轻声道。   苏子涵愣了愣。   林生知道他已有所指,想了一会儿,说:“安助理他其实和纪总一样,在感情这一方面,很多事情开始认定了什么,就很难再扭转观念。”提起纪曜礼,林生的语气都忍不住柔和起来,   “但有一点……对了,你知道安助理家里的情况吗?”林生忽然问。   苏子涵点头,“知道一些。”安谦总是会在嘴里念叨纪先生一家人都特别好,对他特别照顾。   林生笑了笑,“安助理是很纯粹的人,能因为纪家在他幼时的帮助,牺牲掉很多,来到纪家感激与报恩。谁对他好,他分辨得清,并且会加倍回报对方的好。”   “所以,”林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涵哥用真心待他吧,比什么理论套路都来的实际。”   苏子涵沉默了一会儿,总算轻松地弯起唇角,“谢谢你啊,林生。”   这时,林生和苏子涵的手机都响了一声,二人同一时间看向屏幕,发现是徐红艳发来了的鼓励短信,徐老师不会用微信,短信里简短的几段文字,字里行间包含地都是对他们的期待。   平日里上声乐课的时候,徐老师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严厉,捉住他们的问题反复练习,常常把二人尤其是林生,骂得狗血淋头,但是现在却由衷地宽慰他们,只是一场普通的表演,他们人生中还会有很多这样大大小小的表演,就把它当作一场很好历练就行。   林生心里激动得不行,当即拿出耳机,给了苏子涵一根线,邀请他一起练练歌,“那我们临时抱下佛脚吧,不能让徐老师失望啊。”   “好。”   ……   23:40分,林生和苏子涵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幕布后面候场,前面节目正在热情地表演着小品,是个年代喜剧,震耳欲聋的音响生效砸到林生的心脏上,林生不可避免地又开始紧张起来。   苏子涵也开始深呼吸,甩甩有些沉重的脑袋,和林生准备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这一天。   23:54分,因为是直播,上一场的小品演完,工作人员飞速上场撤走道具,林生和苏子涵在黑幕中,凭借着记忆,和地上的标记,走到选定的位置上。   灯光慢慢亮起,背后的立体屏幕投射出剧组特意剪辑出的《100天》精简片花,聚光灯搭在林生和苏子涵的身上,现场顿时响起快要掀破屋顶的尖叫声,为了节目效果,节目组专门请来了每个表演着的部分粉丝,营造火热的氛围。   苏子涵冲粉丝们微笑,视线移到摄像机上,安谦,现在应该在看的吧,想到这里,他精神一震。   林生也笑着冲他们招手。   欢快的节奏适时落下,苏子涵和林生对视了一眼,前者率先起头,清朗的声音透过话筒,“我一路看过千山和万水,我的脚踏遍天南和地北,日晒或是风吹,我都无所谓,路边那朵蔷薇,鲜红的纯粹……”   此时,身后按照事先安排的,出来了两个和电影里新夏瞿阳同样装扮的表演者,在舞台的后方,进行无实物的表演,两人身上背着背包,就像真的结伴去远走高飞一样。   两个表演者是芭蕾舞演员,相互依偎着缠绵舞蹈,彩排的时候进行的非常顺利,谁想现在正式表演的时候,“瞿阳”的扮演者旋转的时候用力过猛,头上的棒球帽突然就甩飞了!   好巧的是,不偏不倚地就甩到了林生的背上,砸得倒不疼,但来得突然,林生本来准备接下一句歌词的,结果被这么一打断,哽了一下,再接上去的时候,就慢了半拍!   苏子涵捏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林生的手心都要出汗了,他自身的演唱功底本来就不行,这几段台词都是他死记硬背熬下来的,强光打在脸上,下面又那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唱是唱对了,可是自始至终比节奏都慢上一拍。   他越紧张,越是找不到节奏,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生硬起来,肩背看着也很僵,完了!他心里急得不行。   “……跟心走别管东南和西北,前行或是后退,靠直觉发挥。日落下的余晖有一点凄美……”   好不容易把属于自己的这段唱完,暂时把演唱部分又交给苏子涵。   他才是真地唱得调调找不着东南西北,这是哪门子稀烂的发挥啊,他的脸涨得通红,里面的卫衣瞬间被汗湿了。   很快,需要到二人合唱的部分,林生拿起话筒:   “如果迎着风就飞,俯瞰这世界有多美……”一出声,他心里就扑通一声,知道这段又完了,一直跟不上苏子涵的调调,两个人的合唱全靠苏子涵在引导。   林生的额前滴下了一大滴热汗。   “生生!!加油!!”   “生生!我们永远支持你!!”   “加油!!没事的!”   ……   台下忽然传来了整齐的呼喊声,林生的心颤抖了一下,抬眸望过去,发现一帮女孩子们站在座位上,疯狂地为他加油,为首口号喊得最响的,是东羽,在位置上蹦蹦跳跳的,只差没冲到舞台上来。   林生的心头一暖,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忽然在一个人的脸上怔住—   男人西装革履,站在一帮蓝色的小丫头身边,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但男人一点也没有嫌弃旁边粉丝们的吵闹,整个心神都系在林生的身上,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纪曜礼竟然来了。   林生攥紧了拳头,为什么还能对我笑,我唱得烂透了。   紧接着,他看到纪曜礼朝他大拇指和食指相叠,比了颗心。   林生的眼眶蓦地发烫,还记得那次在孝城,纪曜礼跳得别别扭扭的应援舞,林生在他旁边教了好多遍该如何比心,纪曜礼都不愿意做,这个动作在他这个年龄和地位来说,未免显得幼稚了些。   他当时也只是在逗纪曜礼,没真想让他做出来。   但此时他无畏旁人的眼光,只想把这份简单的心意传达给他。   林生想起纪曜礼在练音室外,和他说的那些话。在纪曜礼眼里,这场演出只是为了让林生开心,其余的全然不顾,天塌下来,也还有纪曜礼在他身边。   同时,苏子涵借着扶他的姿势,在无人看到的背后,轻拍着他的背,给他打着拍子。   林生挺直了脊背,扬了扬唇角,总算是跟上了调调。   “……如果还有梦就追,至少不会遗憾后悔,迎着光勇敢追,远走高飞,说走就走一回。”   一首歌,完美收尾。   苏子涵和林生相视一笑,冲观众们深深鞠躬,然后二人欲下来,被盛装的两位主持人笑着拦住:   “请等一等,麻烦生生和苏老师等一等。”   男主持人是国内出名的综艺节目名嘴,心知林生刚才因为唱跑调了,此时定然十分尴尬,但他为了让林生结尾,故意把问题挑开了说的:   “众所周知,我们生生是实力派的演员,可我没想到啊,生生唱起歌来也是这么的优秀,独具个人魅力啊。”   此话一出,主持人嘉宾,台下的观众全部笑了起来。   林生崩溃地捂脸,自然地接过话,“您过奖了,说出来真的丢人,我的声乐老师给我最高的要求就是,上台不要唱得像猪嗡嗡在叫就好。”   “猪叫多好啊,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迎接猪年嘛。”女主持人夸张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观众们笑得停不下来。   苏子涵和气地揽住他的肩,把话筒移到嘴边,替他解围,“这个我能作证,他今天唱得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大家可不要凶他啊,他已经很棒了。”   两位主持人捂着嘴巴,笑看着他们二人。   林生酝酿了几秒,语气认真道:“对不起大家,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的,真的对不起。”他再次朝观众席鞠了一躬,久久未起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没事的!”   “啊啊生生不要对不起!!”   “生生加油,你是最棒的!!”   ……   粉丝们在下面嗷嗷大叫,不少情绪激动的听到林生的道歉,暗地里抹泪,观众们自发为林生鼓掌,过年本来就图个快乐,万事如意,再则林生本来也只是个演员,歌唱得不好再正常不过了,这样的不足,反而变成了他可爱的一点,似乎更让人觉得亲切了一些。   主持人扶起林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语气加快,“快跨年了,生生和苏老师,要不,一人说一句新年祝福吧。”   话筒先递给了苏子涵,后者思索了一下会儿,向观众露齿一笑,“新的一年的,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事业红红火火,阖家团圆,也预祝我们的电影《100天》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爱爱爱,一定爱!!”底下的粉丝们抑制不住地尖叫。   林生拿过话筒,心里的祝词早就滚过了千遍万遍,“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幸福美满,心想事成,猪年财源滚滚,好梦圆圆。”   他看着纪曜礼所在的方向,粲然一笑,“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有句话,我想在今天,在现在告诉我老公。”   “哇哦!!!”观众们不由感叹出声,顺着林生的目光望过去,俱是发现了纪曜礼的身影,起哄声顿时炸开了。   林生事先和编导沟通过,希望能给自己十几秒的时间,编导特意知会过主持人,所以主持人们面上虽装作惊讶,但都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言语。   林生一直再三强调,让纪曜礼回家看电视直播,是因为他今天计划好了,有话对纪曜礼说。   纪曜礼却没有想到林生会突然把话题转向他,愣神地望着林生,心跳瞬间失序,一时间,周遭仿佛静止了一样。   只有林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声音哽咽道:   “纪曜礼,我喜欢你。”   周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对两人说着祝愿,纪曜礼一句也听不见,喉结动了动,目光柔情地和台上的林生交织在一起。   紧接着,大屏幕跳出巨大的倒数字符,“10、9、8、7、6、5、4”   “3”的时候,林生抬起左手,在无名指上轻轻落了一吻。   “2”   “1”   他的唇没有离开戒指,眉眼带着笑意—   纪曜礼,新年快乐。   今年会比去年更喜欢你。 第51章   林生刚和苏子涵下了舞台, 前者还没站稳脚跟, 一大束鲜花就被塞到了他的怀里。   他懵懵地看着怀里的鲜花, 又看向塞花的壮壮。   壮壮的眼睛本来就小, 一笑更是没有了,“生哥新年快乐呀,这花是纪总送的,庆祝你演出结束。”   林生闻着扑鼻的花香, 唇角弯起, 甜甜地“哦”了一声。   一旁的苏子涵咂了咂嘴,“够了够了,这该死的甜美狗粮我从去年吃到今年, 已经要撑死了。”   林生斜了他一眼,然后紧紧抱着这束花,四处张望,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找着,他问壮壮,“有看到纪总吗?”   壮壮跟着瞅了两眼,“没有, 这花是电视台的人帮忙送来的。”   林生疑惑,这时候观众席正在陆续散场, 纪曜礼的座位离舞台很近,应该已经走过来了啊。   他的手机一直交给了壮壮保管, 此时被握在壮壮手里, 忽然“叮”的一声, 进了一条消息。   林生连忙拿了过来,又忍不住会心一笑,消息恰好是纪曜礼发来的,“在停车场等你,你整理好后再慢慢下来。”   林生锁了手机屏幕,和苏子涵打了声招呼,拽着壮壮就往化妆室跑。   ……   与此同时,太阳卫视地下停车场。   几个身材彪悍的壮汉,把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摁跪在地上,男人牙齿被打掉了两颗,他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表情怨毒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一位。   纪曜礼目光柔和地,给林生发着短信,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安谦站在他身边,咬牙瞪着跪在地上的韩尧。   当纪曜礼把手机揣回裤兜的时候,表情瞬时就冷了下来。   安谦把手里的透明袋递给了纪曜礼,袋子装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流动着透明的液体,他语气颤抖道:   “纪先生,我们在电视台一楼的垃圾桶找到了这个瓶子。我找专门的人员检验过了,里面是催情成分的药品,是东南亚那边专门给兽类繁殖用的,据说只需要几滴,就能让一匹成年的马发狂,所以说它药效极强,见效还特别快,无色无味。这韩尧就是用这个给林先生还有苏子涵的水杯里下药的……”   纪曜礼闻言,面色阴沉地盯着这个液体。   韩尧因为牙掉了,嘴巴都肿了,说话像含了口水似的,歪着嘴笑,“你这个助理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今天来电视台,无非是想看看我精心准备那么久的晚会演出时的样子,和林生苏子涵有什么关系?这瓶子上能找到我的指纹吗?找不到可不要赖在我头上。”   “你!”安谦气得脖子都红了,果然,他早就料到,这韩尧是有备而来,用这瓶子作案的时候定不会落下痕迹。   不过他挑了挑眉,对着身后站着的保镖大喊了一声,“带上来!”   一个女孩儿被两个保镖架着飞速往这边走来,“啊—”的尖叫一声,她被保镖用力地扔到了韩尧身边,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女孩儿正是把安谦带到道具室的那雀斑姑娘,刚准备收拾东西去医院给母亲交住院费的时候,在车站被安谦的人给逮到了。   安谦对着韩尧冷笑,“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韩尧看着突然出现的雀斑姑娘,心里有些打鼓,面上还是在强撑,“自然认识,是我还在太阳卫视时候的下属员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莫名其妙把我打一顿就算了,还要欺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能要点脸吗?”   纪曜礼面无表情耳朵看着这雀斑女孩,后者吓得一哆嗦,看都不敢看他,看到韩尧被打成那惨样的一瞬间就崩溃了,大哭起来:   “就是他!就是这个韩尧指使我把林生和苏子涵关起来的,我根本就不知情,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林生,他骗我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妈妈还等着我去送医药费啊,求求你们了!”   韩尧的脸色大变,个贱人,他没想到这女孩的抗压能力这么差,一下子就供出了他。   “有这姑娘的证词,你还想抵赖?!”安谦大吼了一声。   韩尧的脸色由红到紫,最后恢复了正常,得意洋洋地道:“是我,又如何?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说明是我?道具室门口的摄像头坏了,我给这贱人的钱也是现金,我大可说我是无辜的,这事全是这贱人自己一手做的。”他扫了眼雀斑姑娘。   雀斑姑娘怔了怔,随即上前厮打韩尧,尖叫连连,“你放屁!我明明就只是替你做事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的主意了?我和林生苏子涵无冤无仇,我根本就没有陷害他们的动机!”   她打完韩尧又来扯纪曜礼的裤腿,“纪总,是我错了!求您原谅我,我也是不得已!”   纪曜礼嫌恶抽开裤腿,“不得已?不得已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雀斑姑娘还欲再次哭喊,安谦连忙叫来人把她拖走了。   韩尧的视线又挪回纪曜礼的身上,他下意识眯了眯眼,打肿的眼袋疼得他龇牙咧嘴,“纪曜礼,这次算你走运!”   说着他气急败坏地横了眼安谦,都怪他坏了老子的好事!   他原计划着,让林生和苏子涵闹了丑闻,彻底毁了林生的名声,再则林生必遭纪曜礼的厌弃,走投无路的林生,只有来求他照顾自己,多么天衣无缝啊!既找回了林生,也恶心了纪曜礼。   罢了,事情已经败落了,这次只能先放过林生了,他这样想着,再从长计议,反正这纪曜礼没有证据,也不能耐自己如何。   纪曜礼没有回答他的挑衅,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望着上面扑闪的红色火焰,忽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颇冷,顿时周遭一片死寂,韩尧心里怪异起来,心里浮起了淡淡的不安。   纪曜礼的凉唇轻启,“证据?我做事从来不讲究证据。”   韩尧心中警铃大作,汗毛瞬间竖起来了,“你、你要做什么?!”   纪曜礼直接从塑料袋里拿出了那个瓶子,大步跨到韩尧的面前,一掌擒着他的下巴,强迫把他的嘴巴扒开。   韩尧的眼里写满恐惧,“纪曜礼!你疯了!你他妈竟然敢喂老子喝这个!?大庭广众之下,你……”   纪曜礼眼睛眨都不眨,用蛮力卸了他的下巴,把这药水一股脑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抓着他的头发仰起头,不让他有机会吐出来。   韩尧瞪大了双目,很快,身体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他的眼睛血红,身体同时产生了反应,那里挺立肿大。   他的喉咙里似想发出咆哮,保镖眼疾手快地塞了块棉布到他嘴里,他憋得面色铁青。   纪曜礼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下身,胃里不住翻滚。   他优雅地把瓶子装回了塑料袋,“大庭广众?这地下车库的摄像头马上也要坏了,算不得大庭广众。”   韩尧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纪曜礼做起事来竟然这般心狠手辣,这时候他的身体难受得紧,但心里的害怕更甚,他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他疯狂地呜呜嚎叫起来,可四肢都被保镖禁锢住,没法动弹。   因为纪曜礼修长的手指上夹着烟头,用力摁在韩尧挺立的那里,纪曜礼喃喃道:   “上次你在我生生的衣服上烫了个洞……”   韩尧痛哭流涕,挣扎到抽搐。   一直到闻见肉焦糊的味道,纪曜礼才扔开那个烟头,起身,轻轻道了声:   “打吧,打不死就行,等药效过了,送警察局。”   安谦眼神示意保镖们,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扛着韩尧上了辆银色的面包车,然后把车开走了。   纪曜礼拿出西服左胸口袋的手帕,皱着眉擦手。   “对了,今天林生唱歌的时候,后面跳舞的那个’瞿阳’的扮演者,你派人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猫腻,这人跳舞的时候,他的帽子,不偏不倚地就飞到了林生的身上,未免太巧了点。”   安谦点头,心里记下了这事。   安谦瞧着他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道:“纪先生,您还好吧……”   纪曜礼闻声,转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小子。”   安谦怔了怔,埋着头,声音嗡嗡的,“纪先生,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   话音刚落,安谦的手机就响了,他忙掏出手机,看着屏幕,却没有接听。纪曜礼瞥到他的手机屏幕,“苏老师”三个字跃在正中央。   而安谦一脸犹豫的神色。   “苏子涵他……”纪曜礼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眉心隐隐看得见怒气,安谦心跳加快,连忙摆手:   “不关他的事,您不要怪他,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主动的,我去招惹的他,他也只是个受害者。”   纪曜礼没想到,“你……”   结果转念一想,怒气更甚了,“所以你喜欢他,他还不乐意?”看样子就要撸起袖子去揍人了。   电话铃声断了又响起,苏子涵还在一个接一个的打。   安谦没时间理,瞧这事被自己越描越糊,有些崩溃地扶额,“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我说不清楚了!”   纪曜礼垂眸看着他,默了片刻,良久,拍了拍他的肩,“有委屈和我说。”   安谦心里暖融融的,“嗯。”   忽地,安全出口那窜出了一个黑溜溜的脑袋,纪曜礼率先看见,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朝那小脑袋走过去。   林生原本抱着一份巨大的花束,确认纪曜礼的身影后,不管不顾地把花束一扔,大力地冲到纪曜礼的怀里。   纪曜礼拥着他,两人晃啊晃的,在对方耳边说着悄悄话。   安谦瞧见,心情比他们俩个还要激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酸腿疼,妈的我可总算是下班了,去哪里找我这么尽职尽责的员工,大年初一的凌晨还在加班。   “纪总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刚才我在台上见着的时候差点吓到歌词都忘了呢。”林生蹭了蹭他的胸口。   “实在放心不下你,现在后悔没早点来,你彩排的时候我也应该在你身边的。”纪曜礼抱着他的手十分用力,很是后怕。   林生:“好啊好啊,那纪总以后不要上班了,我养你好了,我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纪曜礼乐了,竟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林生摸了摸他的背心,“纪总,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和安助理一起跨年啊?”   “嗯?”纪曜礼顿了下。   刚到停车场的时候,林生就意外发现了安谦的存在,没想到这么晚了,安助理还没有回家,又想到他一直一个人住,今天日子特殊,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纪曜礼很快明白了林生的意思,安助理往年都提早回家了,今年是头一次大年三十还没回家,连他都忘记了这一点,他吻了吻林生的额头,“谢谢你,林生。”   二人拿定主意,一抬头,都是愣了愣,停车场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哪还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原来安谦刚才没有去打扰那俩人,悄悄开车就走了。   路上接到了林生的电话,安谦心里感动,面上却推着,“我和朋友约了今天去酒馆喝上两杯,现在都要到了,谢谢林先生的好意,年后我再来串门。”   他今天身体实在是累了,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直到后来,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吃晚饭了,开始思考吃点什么才好。   从上次给苏子涵送煎饼果子可见,他是个连简单的炸鸡柳都会炸糊的人,就不指望自己回家做点什么吃了。   打开外卖软件,过年的夜间配送费也太贵了,他想了想还是关掉了。   最后把汽车停在家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碗海鲜泡面,加上一根烤肠。   便利店的服务员是位快六十岁的大伯,安谦这懒人经常来便利店买快餐,一来二去二人混了个眼熟。   大伯惊讶的看着他,“今天还没回家过年啊。”   安谦挠了挠脑袋,“工作忙啊。”其实纪先生本来昨天是要他放假回家的,他家在北方的一个乡镇里,得坐高铁转大巴,路上得十几个小时。   但他心里总放心不下薰霖这边的事,还记着要去看苏子涵的演出,结果……想到这他的脸红得不行,早知道就回家了。   大伯瞧着他的脸色,微笑道:“想爱人了是吧?”   安谦抽了抽嘴角,呃……不是的……   大伯免费送了他一个卤蛋,“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家人吧,钱总是赚不完的。我的老伴是走得早,无儿无女的,我一个人在家也寂寞,这才迫不得已工作的。”   安谦愣了下,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大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大伯却不打算再和他闲聊了,拿出手机看春晚的重播。   于是安谦坐到便利店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泡面滋溜滋溜地吸进嘴巴里,迫不及待地剥着蛋壳,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吃完了整颗蛋,他拿出手机,呆了片刻,刚设了静音,不知不觉间,苏子涵竟然给他打了五十多个电话,这人晚会结束了,都不回家过年的吗?   他忽略掉,然后发现一个小时前,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妈妈给她发了一个微信视频,妈妈不是很会玩智能手机,每次都要爸爸帮她拨视频,今天肯定也不例外。   他没有回视频,要是让他们二老知道他大过年的在便利店吃泡面,保准要心疼的,而是认真打字过去: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刚才公司组织一起跨年,我忙着抢红包去了,没有看手机。不能打视频啊,我们这鞭炮放得太响了,声音都听不见的。”   而城里已经禁鞭好多年了。   妈妈不会用拼音,只会用手写,字写得也很慢,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好久,他才收到消息:   “好,不要玩得太晚了,好好休息,新的一年也要照顾好自己。”   安谦望着屏幕笑了笑,然后转到手机银行,给二老打了一笔钱。大部分男孩子都有些不善于和家人沟通,而他是例外,他是极其不善于和家人沟通那个。   给他们打钱的意义不在于多少,而是每个月准时都在报平安。   他擦了擦嘴巴,把汽车驶进自家公寓,很多外地的住户也开车回来了,小区的停车位不好找,他围着小区转了好多圈,才找到一个空位。   停好车后,他慢慢走到自家楼下,抬头看了眼楼上住户们的窗户,不少住户家里还亮着灯光,已经半夜两点了,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别人家团圆的味道。   他的目光又移到自家的窗户上,漆黑一片,窗户衣架上还晒着他前天挂到外面的裤衩,湿了干,干了又被露水打湿,一直没有人帮忙收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便利店大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个人住还是会感受到孤独,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他有不少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回家乡工作了,一方面生活压力要小一些,另一方面还是希望能离父母近一些,凡事能有个照应。   但他的志向,他的抱负,他的追求都在这里,这个城市有疯狂吸引他的东西。   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然后在坐电梯上楼,他打定了主意,回家洗了热水澡以后就闷头大睡,绝对不翻朋友圈微博这些社交软件。   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他踩亮了楼道里的感应灯,刚把手伸到裤兜里掏钥匙,他顿了下,望着防盗门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塑料袋,奇怪地自言自语:   “什么啊这是……”   许是港片看多了,他第一反应是里面装着会不会是炸`弹,紧张地走近,他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一掀,怔住—   这饭盒,有些眼熟……不,这饭盒就是他的啊,是上次给苏子涵包煎饼果子时的饭盒,怎么会在这里?   他疑惑地拿起饭盒,又是一怔,里面放着的竟然是白花花的饺子。他心跳漏了半拍,定是苏子涵来过了。   北方人和南方人不同,大部分北方人在过年这一天喜欢吃饺子,而南方人偏爱做一桌子的菜。天知道,他刚才在吃泡面的时候,有多么想念妈妈包的饺子。   苏子涵是本市人,地处南方,竟然送了他饺子……   想到刚才苏子涵给他打的那么多个电话,安谦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忽然间,好像不那么害怕房子里面的漆黑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饺子都冷了。”他身后忽然冒出了个声音,对他说了这样一句。   安谦先是吓得一哆嗦,然后忙回头,呆了呆。   苏子涵还穿着演出时的皮服,面容有些困倦,从黑暗的楼道里走出来,对他笑了笑:   “饺子是我早就包好了的,你别嫌弃它长得丑,我也是第一次包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家……”其实安谦想问的是,你不会一直都在这等我吧?   “这个不难,薰霖给员工配的公寓就在这一片,只要打听到你的楼号就行。”苏子涵嘴唇都冻得有些紫了,说话的时候搓了搓手。   “谦儿你……”他停住,怕安谦不喜欢他这样称呼,忙改口道:   “安助理,你怎么可以骗我呢,你下午没回家,明明就在太阳卫视。”   安谦摸了摸鼻子,当时他心里乱作一团,怕苏子涵知道他还在太阳卫视,会来找他。后来苏子涵问他回家没,他顺势就说了句嗯。   “你不好。”苏子涵说。   安谦轻咳了两声,“是我不好。”   苏子涵抢着道:“那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你就不能怪我。”   安谦一头雾水。   苏子涵指向他家防盗门上的门铃,组织着语言:“那个……我以为你在家却不想见我,就在外面疯狂按了一个多小时的门铃,然后它就挂掉了。”   安谦:“……”   他上前摁了下门铃,果然不响了。   苏子涵看他沉默了,跟着心也慌了,“说好了不怪我的……”   安谦却打断他的话,“我要是真在家,铁了心不想跟你开门呢?你就一直在门外站着?”   “我……”苏子涵攥紧拳头,“我是心里没底,我一直在想,你以后会不会都不想见我了,所以今晚就一直等,一直等,想见到你。”   安谦心里有些生气,又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回过身,和他面对面,“今年是不是你的本命年?”   苏子涵摇头,“不是啊,我今年刚刚31岁,还没有36岁。”   安谦看着他,“你是猪咩?”   苏子涵这才意识到他在骂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既然饺子送到你手上了,我也要走了,好梦,谦儿……哦不安助理。”   “等等。”安谦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要不,进去坐下再走?”   苏子涵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安谦别开脑袋,“我刚吃过东西了,一个人,吃不完这份饺子。” 第52章   夜深了, 又恰逢佳节, 晚会的嘉宾和观众们早就一窝蜂离开了,穿过霜重的街道,回家窝冬。   林生也想回家了,抱着纪曜礼, 慢慢地往车上挪。   纪曜礼屈指敲了下他的脑门, “花不要了?”   林生这才想起来,忙撒手跑回去, 抱起地上的花, 享受地大吸了一口。   纪曜礼笑道:“摸摸包装纸的下面,说不定有惊喜。”   林生听闻,手放到花束底部,“诶?真的有东西啊……”于是把花放在了车头,迫不及待地拉开打包好的彩带结。   里面竟然躺了一个红包, 上面印着烫金的“福”字。   “给我的吗?!”林生开心坏了,拿起这个红包, 又厚又重,他满眼小星星地看向纪曜礼。   纪曜礼靠在车门边, “嗯, 这是送给生生的压岁钱, 希望新的一年生生能平安喜乐。”   林生咬着唇, 想说感谢的话, 又觉得那样太过见外了, 可他真的真的很感动。他这人, 亲人缘浅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给他送过压岁钱了。   他捏着这个红包,“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纪曜礼为他拉开了副驾驶车门,拽过他,在他的左眼睛上亲了一口,“怎么就不是了?”   林生被他亲得痒痒的,伸手揉揉左眼,然后纪曜礼又在他右眼上亲了一口,“在我这你永远都是小朋友,要宠着的。”   林生的睫毛颤了颤。   “进车里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哦。”纪曜礼手放到车门边,怕他进门的时候撞到脑袋。   林生嘴里虽然说着,“哎呀,你已经给我好多了,好破费的。”但还是兴奋地打开车载储物柜瞧瞧,不出意外,一个厚厚的红包躺在那。   他笑眯眯地拿出来,然后又揭下头顶的遮阳板,“啪嗒”一下,一个红包砸到了他的脑袋,“哦呵呵”被砸得傻笑。   纪曜礼看着他玩得开心,也跟着笑起来,“再找找看,一共有十个。”   林生又钻到车的后排,从坐垫夹缝里,置物袋里,靠垫的拉链里找了好几个……他拿着这个靠枕道:   “咦,这个靠枕上印的是我的大头照啊,我好像在后援会看到过这个周边。”   纪曜礼摸了摸鼻子,他不会告诉林生这是当后援会长的福利。   经过他一段时间的管理,林生的粉丝后援会已成气候,不仅在全国各地都开设了分部,领域也从贴`吧到抖`音都有涉及,周边,应援物配套齐全,每一个入会的会员都要经过严格筛选的优良传统保存了下来,整个后援会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有爱的团体。   当然,亲爱的多金会长到底是谁,在会员们的心里,身份至今成迷。   每次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在后面打盹的时候,都要抱着这个靠枕睡才安心。   后来林生又到后备箱找到两个,拿了一手的红包上了副驾驶。   纪曜礼也坐了上去,林生正在旁边一个个数着,“一、二、三……八、九?”他以为自己数错了,又从头到尾数了一遍。   还是只有九个,“是哪里漏了一个呢?”他自言自语道。   纪曜礼说:“你好好想想。”话音刚落,林生就把手伸向了他的裤衩。   再快要挨上之际,纪曜礼连忙把腿合起来,“你……突然间耍什么流氓?”   “我看你今天穿的裤子有些宽松诶,老实交代!最后一个是不是藏在这里呀?”林生佯装凶凶地逼供。   纪曜礼:“……”   他给林生系上安全带,“不要给你耍流氓找借口。”   “感觉就是在这里的呀……”林生又试探地把手伸过去,纪曜礼捉住他的手,“我看着像这样的人吗?”   林生郑重地点头,“超像的。”   纪曜礼作势欲咬他的手,林生的手劲没他大,想抽开,却抽不开,最后硬是被送到纪曜礼嘴边,然后纪曜礼在他的“啊啊啊啊啊”声中,在他手背上吻了一口。   一触即放,林生紧张的心被他突然这样给撩拨了一下。   林生嘀嘀咕咕地道:“到底是谁在耍流氓。”   他往座位上一靠,忽然感受到背后有点异物感,疑惑地将手伸到帽子里,又掏出一个红包,原来最后一个在他羽绒服的帽子里。   “咦,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纪曜礼笑笑没说话,发动汽车,快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余光瞥见林生仍一脸可惜地看着他的裤衩。   他哭笑不得,“我在开车,你老实一点。”   “好吧。”林生今天没有背包,一股脑地把红包全部塞到帽子里。   又开了一段路,纪曜礼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很久都没说话了,是睡着了?   趁着红绿灯停车的时候,他看了眼林生,结果发现他盯着手机,屏幕都没有解锁,但他仍旧一脸紧张。   “怎么了?”   林生的笑容有些苦涩,“我……今天晚会唱砸了,网上评价肯定不好,想看又不敢看。”   “我觉得挺好的。”纪曜礼认真地说道。   林生愣了愣,“真的吗?”   “真的。”纪曜礼勾唇,“用句通俗的话说,是你放的屁我都觉得是香的。”   林生握拳,虚空假装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林生收回拳,有些沮丧地道。   “还好。”纪曜礼的语气真诚。   林生的心底又燃起希望,“嗯?”   纪曜礼抚了抚下巴,“因为本来就对你抱什么希望。”   林生把手放到门把手上,“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曜礼仰头大笑。   林生和他闹了一阵过后,再拿起手机,心情似乎平淡了不少,总算是鼓起勇气划开屏幕,点开微博。   果然,排在热搜第五的就是:【林生唱歌跑调】   林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该高兴还是难过,在这么热闹的大年三十之夜,他竟然PK掉了那么多流量明星,挤上了热搜。   他颤抖地点开这条热搜,为首的是太阳卫视给他剪辑的片段,官方语气调侃。他小心翼翼地点开评论,原以为里面会有很多ky路人,结果令他错愕的是,清一色满屏的哈哈哈。   “这是什么活宝明星啊!前半段没一个在调上的,别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能唱成这样也是一种功力,我是真喜欢这林生认认真真唱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哈哈哈!”   “真·喜乐会,太欢乐了哈哈哈哈!”(下面附上苏子涵看林生时的眼神,配上文字“这个坑货”)   “简直大型灾难现场,元宵节晚会能再请林生来吗?爱了爱了,想看他继续唱歌。”   “看这嗓音,新夏一点也不想和瞿阳远走高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林生松了口气,这届网友还是比较宽容的,就是越看脸越黑,“真是的,哪有唱得那么差哟,后半段应该还不错的吧,哼。”   他切出这条热搜,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资讯,结果突然发现有条热搜一下子穿到了第三,叫【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好奇地点开,意外发现,这条的热搜竟然还是和他有关???   这次是一些的情感大V炒起来的,配文视频竟然是他在最后一刻对纪曜礼的告白,评论全部都在@自己的另一半。   “妈耶,我疯狂迷恋上了纪氏夫夫,谁以后再说他俩是逢场作戏,我第一个打掉他的狗头!”   “绝了都,刚笑完林生的歌技,又流下了甜美的眼泪!”   “求老天赐我一个纪总这样的俊美总裁吧!!就算给我林生的嗓音我也是愿意的!!”   “求生生多撒点糖吧呜呜呜,过年就靠你的糖长胖了!”   “瞧这俩人对视的小眼神,长得多像爱情啊!!”   ……   林生看得脸有些发烫,他真没想到自己对纪曜礼说的那句话,竟然会在网上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这段告白他准备了好几天了,从煽情的大段话,到最后汇成那简单的一句,他就是想告诉纪曜礼,自己喜欢上了他,是真的喜欢。   喜欢在前,依赖为后。   看着纪曜礼的食指轻快地点着方向盘,很明显心情愉悦,林生的心情也跟着欢愉起来。   二人心照不宣,没人提起晚会的事,但两人都把它闷在心底,滋生出了甜蜜的种子。   林生继续逛微博,粗略地瞟了眼前面的热搜,蓦地一愣,他下意识念出声:   “月牙惨遭家暴?”   家暴?林生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在金店,韩尧和月牙相依的画面。   他忙地点开,最热的一条微博是月牙自己本人发的,详细地说了自己和太阳卫视前制片人韩尧因节目相爱的过往,结果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他拳脚相加,他附上了几张脸上、身上满是淤血的照片,惨不忍睹。   他寻求社会对他的帮助,网友们怒火一把把地烧着这个话题,纷纷谴责这个叫韩尧的垃圾,甚至有警方宣称已介入调查。   林生心里恶心得不行,“韩尧人品不仅有问题,还动粗,真是……”   他发现纪曜礼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他想了一会儿,诧异道:   “你早就知道了?”   “嗯。”   林生心里有些慌,“有这么个人渣在身边晃悠,迟早都是个祸害,我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个麻烦……”   “不用担心,他只有去牢里祸害的命了。”快到乾厚里社区门口了,纪曜礼减慢车速。   林生一脸疑惑,就算月牙不愿意和解,那韩尧也只用去牢里蹲个几年而已,出来还会是个祸害啊。   “你再往下翻翻。”纪曜礼说。   林生很快就在下一条热门微博上发现了答案,这条微博是一位导演发的,声称看不惯娱乐圈的一些从业者,用阴阳合同偷税漏税,尤以某位H姓制片人为典型,罗列了他好几个项目的潜在合同。   这条微博在家暴风波的时候发出来,粉丝们瞬间明白过来,这H姓制片人定然就是那个韩尧。   林生震住,没想到这韩尧不仅色迷心窍,而且还公然对抗法律,“真是报应不爽。”   韩尧的年饭,注定是要在牢里吃了。   “到家了。”纪曜礼熄灭汽车引擎。   “嗯~”林生把微博关掉,手机揣进兜里,那些腌臜东西被他全部抛到脑后,兜着帽子里的红包,他高兴地下了车。   纪曜礼锁好车后,发现林生伸着左脚,而左脚运动鞋的鞋带散了,他不好弯腰去系,一弯腰帽子的红包就有可能掉出来。   他满脸的为难。   纪曜礼忙过去,蹲下脚,给他系上鞋带,“你这鞋带老是容易松,回去我给你换一个,不然容易摔跤。”   林生瞧见他给自己绑了个完好的结,忽地笑了起来:   “谢谢老公,那我也给你一个新年礼物好不好?”   纪曜礼蹲着地上,静静的看着他。   林生忽地把伸出去的左脚收回,那原位置的地上竟然压着一个红色包装纸的小套套,“喏,我也给你个压岁钱。”   他嘻嘻一笑,“不过是睡觉的睡哦,压睡钱。”   纪曜礼望着他的目光逐渐深邃,仿佛只沉睡已经豹子,闻到猎物诱人的体香,他蛰伏在那里,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林生咬着唇,下意识地抬脚想要往后腿,纪曜礼却抓起这个套子,蓦地冲了过来,把他扛到肩上,快步的往楼上走去。   “啊,你放开我,还在外面呢!”林生一手兜着帽子,一手捶他的背,“喂喂喂……”   没一会儿他就被纪曜礼扛到了家门口,刚挨地的那一瞬间,他就被纪曜礼摁到了门上,疯狂的亲吻随即袭来,急切如场春雨,瞬间浇得林生软绵绵的。   纪曜礼触碰着他的柔舌,不满足地在他的唇珠上打着圈,这里是林生的敏感点,每次纪曜礼一触碰,他就浑身发颤,偏生纪曜礼今天没往常那样温柔,疯狂地掠夺着他,瞬间亲得他嘴唇一周都红了不说,身子也燥热起来。   纪曜礼半刻也不想离开他,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磕磕绊绊地打开家门,抱着林生就进去了,“哐”的一声,家门关上,把所有理智都阻挡在了外面。   林生趴在纪曜礼的胸口,不住地喘气,并觉得此时纪曜礼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似的,一下又一下,在给他强烈的暗示。   纪曜礼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同时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起摁了关机键,然后反手往沙发上一抛。   林生刚脱好鞋,直起腰,纪曜礼早就把鞋换下,从背后抱住他,“今晚没什么煎饼卷饼馅饼烧饼了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含羞道:“嗯。”   ……   纪曜礼似明白他心中所想,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头后面,“这样舒服吗?”   林生躺在软软的棉花枕头里,点了点头。   纪曜礼温柔地道:“一会儿要是痛的话,你和我说,我就轻一些。”   林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嗯”了声。   ……   ……   林生还来不及说什么,纪曜礼就出来了,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连背影都在诉说着他的悲伤。   好伤人,好伤自尊,纪曜礼现在生无可恋。   林生靠过去,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听说男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没事的,我们以后一起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虽说得了林生长久的船票,但纪曜礼还是好难过,躺在床上一蹶不振,刚才还笑话林生没用,受不住他撩拨。结果自己最多最多就坚持了五分钟吧。   林生和他一样的姿势,躺在他身后,焦急地咬手指头,安慰道:“没事的,刚好第一次,我也疼,就这时长我觉得太好不过了。”   呃……纪曜礼的背影好像看得更悲伤了些。   小公举受了打击,该怎么安慰呢,林生陷入了难题。   然后没过一会儿,纪曜礼从床上坐了起来,抱过林生,“去洗澡。”   林生想瞧他的神色,然后被他摁在胸口不让抬头,心里叹了口气。   到了浴室。   ……   ……   林生的声音夹着情丝,“纪哥哥。”   纪曜礼浑身一颤,“你、叫我什么?”   “叫你纪哥哥呀,喜欢吗?”林生左手十指紧扣住他的手。   这一句爱称带给了纪曜礼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他搂住了林生的腰,小声询问:“你还可以吗?”   林生缩在他怀里,“嗯。”   林生想,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再不可伤了纪曜礼的自尊。   纪曜礼当即又来了一次,只是这次不用林生装,他低估了第二次的纪曜礼,持久度和耐力都极为惊人。   ……   “纪哥哥。”   “再叫一次。”   “纪哥哥。”   ……   要知道第二次会进行得这么猛,他怎么都不会主动去勾纪曜礼。   后来,林生没力地趴在他身上,声音软软的,“纪哥哥坏死了。”   纪曜礼把林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送回了床上,才去给自己冲了一个热水澡。他活动了一下腰背,觉得全身轻松,和往常做完普通运动相比简直就是两个状态。   穿好睡衣出来,他擦着自己的湿发,第一时间回到卧室,发现他离开时林生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趴着睡在床上,一点形象也没有,睡着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纪曜礼回了厨房,开炉子热了碗汤,然后端到了卧室,放在床头柜上,捏了捏林生的鼻子:   “起来吃饭了。”   “我不吃,不想吃。”林生睡得不深,很快就醒了,把脑袋翻了个面,对着另一边。   纪曜礼也做到床上,把他抱了起来,“你晚上什么也没吃,还出了这么多汗,再怎么样也要喝两口。”   林生靠着他的肩,哼哼唧唧地:“我好疼,喝不进去。”   纪曜礼从睡衣口袋里拿出药膏,“那先擦了药再喝。”   这药又擦得林生面红耳赤,擦药的时候虽说冰冰凉凉的,但还是伴着疼痛,林生的眼眶都疼红了。   纪曜礼心疼起来,抱着他亲了又亲,“对不起,弄疼你了。”   林生被他哄了一会儿,开始老老实实地坐到床边喝汤,纪曜礼今天熬了野藕汤,是林生最喜欢吃的粉粉的口感。   “啊,我们今晚的年饭也没吃成。”林生想起自己刚才进家门时,看到厨房有一桌子好菜,是纪曜礼下班回家后做的,然后纪曜礼才去电视台看他的演出,打算晚上两人热一热再吃的。   想到刚才二人下车后,到进家门,双方那个急切的样子,他们俩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生碗里有藕也有排骨,他把直排上的肉都留给了纪曜礼,喂到他的嘴边,“啊。”   纪曜礼笑道:“我刚才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林生摇了摇头,坚持要给他,待纪曜礼吃过以后,林生拿纸擦了擦他的嘴巴,“纪哥哥的腰受苦了,补一补。”   因为吃了东西,林生又和纪曜礼刷了第二遍牙齿,林生在镜子里冲纪曜礼做了个鬼脸。   二人折腾到现在,抬头望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半夜四点了。   又回到卧室,纪曜礼让林生等一下,他先把林生刚睡过的床单扯均匀,顺眼就瞥到了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纪曜礼的手机被他自己遗忘了,现在还关着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所以这手机肯定是林生的,是林生趁着他洗澡的时候自己拿回来的。   刚准备拿出来交给林生,他却无意间看到的屏幕上的字,浑身一僵,这手机界面正停在百度搜索的界面上—   “请问男人第一次的时候真的会时间特别短吗?”   纪曜礼:“……”   林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结果看到屏幕上字的时候,猛地愣住,他忘记了!刚才搜索到一半,手机屏幕没有关就睡着了!   林生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那个,纪哥哥……”想把手机抢回来,结果纪曜礼高举着手,害他扑了个空。   纪曜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安慰我,说第一次都这样的吗?”   “是啊!就是啊!没错的!”林生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我就是确认一下嘛……”   “看来第二次的时候,还没有让你完全满意。”纪曜礼慢条斯理地关了他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林生望着靠得越来越近的纪曜礼,嗷嗷大叫,“满意啊超级满意!!误会啊啊,真的是个误会啊!!”   纪曜礼把他扑到床上,在林生吞咽口水声中,疯狂地给他挠痒痒,林生笑着求饶。   这个年夜,一直到他们睡着的时候,唇角都是带着笑的。   没关系的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次,来日方长,我们一起从大男孩,成熟为一个男人。 第53章   是夜, 薰霖传媒职工公寓内。   安谦在鞋柜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双夏天穿的人字拖, 决定自己穿这个人字拖,把棉拖给苏子涵。   结果苏子涵抢先脱鞋, 率先穿上了这个人字拖, 嘴里念着:“我是汗脚, 穿这个舒服。”   “可……”安谦还欲说话。   苏子涵却拿过那个饭盒, 问道:“微波炉在哪里?”   安谦指了指厨房, “在下面的橱柜里,要把柜门拉开, 还是我来吧……”苏子涵却已经走了过去。   安谦平日里在家不怎么做饭,微波炉用得更少。这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苏子涵半天没能成功启动这个微波炉, 安谦过去帮忙, 也没能摁亮电源。   “可能是坏了吧。”安谦挠了挠后脑勺。   安谦是个在工作上极其认真,在生活里极其马虎的人。   然后看见苏子涵脱了皮衣, 把衬衣的袖子也卷了起来, 搬开微波炉。发现是后面的电源松了, 他伸长了手臂,把插头摁紧。   因为橱柜有些深, 苏子涵伸手的时候用了不少力, 扶着微波炉的另一个手臂肌肉暴起, 衬衣都被绷直, 形成完美的曲线。看得安谦愣了下, 就是这双有力的手,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抚摸着自己,扶着自己胯部……   直到现在,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忆起苏子涵指腹上的纹路,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两个茧,食指的茧大一些,中指的那个茧要小一些。   总算是成功打开了电源,苏子涵把饺子放进去,定好时间,操作好后发现身边人一直盯着自己,他奇怪地道:   “怎么了?”   安谦当即苏醒,眼睛无处安放,连忙转身,打开冰箱,“啊,我看看,家里有啤酒,来一瓶吗?”   苏子涵点头,“嗯。”同时瞟到他冰箱里放了不少的菜。   安谦注意到他的视线,“哦,这些是上次说要给你做饭时,一股脑买的,结果在刚开始炸鸡柳的时候遇到了挫折,后面的菜我就放弃了。”   苏子涵走过去,在那堆菜里挑挑拣拣,“这个上面长芽了,不能吃,扔掉了啊。”   “这个皮虽然有些皱了,但只是老了而已,炒好后不吃皮就是了。”   ……   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帮安谦筛选出了还能吃的菜,安谦诧异道:“你会做饭?”   苏子涵这素来高冷的影帝长着一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饺子包的也大大小小极其不规整。   “以前参加过一个美食节目,为了不要上镜表现得太差,还特意找厨师教过的。”苏子涵思索了一会儿,“要不再加两个菜,光吃饺子有些单调了。”   安谦刚才在便利店吃了个大半饱,饺子都只能勉强吃两个,准备说还是不要麻烦了,可是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忽然,有点想尝尝苏子涵做的饭。   太晚了,不太适合吃重口味的大菜,苏子涵简单地打了一个番茄鸡蛋汤,炒了份鱼香肉丝,再蒸了半个甜南瓜。   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菜,安谦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道菜开始吃了,菜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仿佛将整个小房子都照暖了似的,有些舍不得下筷了。   室内的温度慢慢升起,窗户上生起雾气,从外面看,朦胧相对的两个人影,在暖黄的灯光下,干杯,各自小酌一口,也融入了万家灯火里。   奇怪的是,安谦本来就有些饱了,竟然在和苏子涵的闲聊中,又吃下了大半桌菜。   啤酒喝得他的脸颊红润,把手里的啤酒易拉罐捏扁,他扬起手准确地把易拉罐扔到了茶几那边的垃圾桶,他挥舞了一下手,开心地呼喊道:“YSE!”   苏子涵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动,也跟着把易拉罐捏实,照着垃圾桶比划了两下,眯了眯眼,“啪嗒”连垃圾桶的边也没有够着,反而在地上滚了一遭,孤零零地停下。   安谦憋着笑。   苏子涵不服输地跑过去,拿回易拉罐,抿着唇又投了一次的,“啪嗒”的清脆一声,这次和上次相比,没有半点长进。   安谦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苏子涵涨红了脸,“我读书的时候可是校篮球队的。”   安谦的笑容一顿,“校篮球队里什么职位?”   苏子涵清了清嗓子,“校篮球队里的门面担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谦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苏子涵不和他计较,又跑过去把易拉罐捡了回来。   “啪嗒”   “啪嗒”   “啪嗒”   ……   这样的声音在房子里回响了好久,苏子涵最好的一次记录也就是易拉罐掉到地上的时候,滑着挨到了垃圾桶的边,一个都没中。   安谦望着固执的苏子涵,心头动了动,这真是他过得最特别的一个年夜了,和一个门面担当傻兮兮地在家扔易拉罐玩。   许是今天的月色太美了吧,他这样想着,连这没有任何油盐的活动,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感觉,能回味上很久很久。   安谦笑得没力气了,等自己整理完碗筷后,这人竟然还没有投中,实在是没眼看了,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后,握着他的手,“你力道用太大了,可以借着这个易拉罐的薄边,产生的惯性丢过去,喏,像这样。”   他带着苏子涵,相握的两只手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 ,易拉罐轻快地飞出,终于圆满地落到垃圾桶里,也砸得苏子涵心脏砰砰巨响。   “哦耶,我不去当篮球手,当助理真的是可惜了。”安谦全身心都在那个投进了的易拉罐上,连握着苏子涵的手都忘记松开。   到后来察觉的时候,苏子涵双目炽热地望了他多时,吐出的呼吸都在安谦的侧颜,挠得安谦怔了怔。   “谦儿,我们……”苏子涵刚刚出声,安谦的手就飞快地松开,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那个……那什么……“   苏子涵嘴唇动了动,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他。   安谦“那个,那个”说了好久,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煎饼呢?你人在这,煎饼给谁照顾了?”   苏子涵愣了下,“我让助理带回家了,明天就会给我送回来。”   安谦点了点头,“这样。”   这时,墙面上的挂钟忽然“叮咚”敲响了一下,这钟是准点报时的,二人抬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时间飞逝,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苏子涵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从沙发上拿起皮衣,往玄关走去。   安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苏子涵脱鞋的时候,动作忽然停了停,说道:“怎么样都好,就是谦儿,你能不能别让我等太久。”   安谦的身形震了下,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苏子涵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落寞地勾了下唇角,半只脚都套上了自己的皮鞋,然后听到了身后的人道:   “你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吗?”   苏子涵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这样问,下意识地说道:“不是,晚会结束后公司的车送我过来。”   安谦脱口而出,“那现在这个点不好打车的。”   苏子涵想说那我叫公司的人来接,忽地变成了,“也是,大过年的叫公司的人来接也不好,还大半夜的。”   “那你……”安谦把话说到一半。   苏子涵转过身,“那我什么?”   安谦走到垃圾桶边,扯着桶里的塑料袋,好似在整理卫生,漫不经心地道:“那什么,你干脆在我家将就几个小时吧,天亮了再走。”   苏子涵唇角扬起了弧度,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这样会不会打扰你的休息?”   “不会。”安谦摇头,苏子涵刚才还喝了不少酒,他不怎么放心苏子涵一个人回家。   但安谦的这个公寓只有三十个平方,是个开间,推门而入就能看到床,餐桌,卫生间隔断还有开放式的厨房。所以能睡觉的位置,除了床就只剩下一个茶几旁边的懒人沙发。   苏子涵瞅了眼那个沙发,“那我睡哪里?”   安谦说:“自然是睡沙发上。”话音刚落就瞧见苏子涵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床,安谦抽了抽嘴角:   “你醒醒,不想睡沙发现在就给我滚蛋。”   “咳,哪里的话,外面太冷了,有沙发睡我就很满足了。”苏子涵忙又穿回人字拖,走了进来。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懒人沙发上,手长脚长的,十分憋屈的样子。   安谦从衣柜里给他拿了个厚的被子,打开铺在他的身上,然后自己进到洗手间洗澡去了。   洗到一半,磨砂玻璃隔断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本来在洗头的安谦停下手,“苏子涵,你在外面狗狗祟祟的干什么?!”   苏子涵拿着手机,有些难堪地道:   “谦儿,我看网上说,第一次那个,都要清洗干净,不然会发炎的。白天在太阳卫视的条件有限,肯定处理得很匆忙,我来提醒你一下,那儿……一定要洗干净。”   安谦呆在原地,这人!!竟然不害臊地就这样说出来了!真的是!!   见安谦一直没有回应自己,苏子涵如坐针毡,“是不是不方便?!要不这样,我帮你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一回生,二回熟……”   “砰!”安谦一个肥皂盒砸在他的影子,怒吼道:“滚!”   苏子涵只好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又回了懒人沙发,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安谦出来的时候,拉开隔断的门,带着柠檬味道洗发水味瞬间盈满整个房间,苏子涵本就喝了点酒,瞬时越发懒洋洋的了,拼命地嗅着这个味道,是谦儿身上常有的味道。   他决定,等下借上厕所,一定要看看这洗发水什么牌子,也要买一份给自己,每天闻着谦儿身上的味道,他的心神都能安一些。   他素来有不少的少爷病,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认床,每次新到一个剧组拍戏,前几天睡在宾馆里,他总是会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是没想到的是,同样是第一次睡这懒人沙发,腿脚还都伸不直,竟然让他有了困的感觉。   安谦不想理他,拿起吹风机就给吹头发,看都不看他。   苏子涵窝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唇角带着笑。安谦只当没看见。   头发吹了个八成干,他安谦掀开被子就上了床,熄灯后,他双手放在腹上,平躺着。   他闭上了眼睛,等了三分钟,实在忍无可忍,偏过头,和右侧那两颗亮晶晶的眼珠子道:   “你还不睡觉的吗?能不能别盯着我!”   苏子涵有些委屈地道:“谦儿,这下面有蟑螂,我睡不着觉。”   安谦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屁的蟑螂!他在这住了好几年了,连个蟑螂的影儿都没看到过!还有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蟑螂!   “是真的,我好怕。”苏子涵装得语调太逼真了,逼真到安谦“啪”地一下又摁开灯,“那儿?!蟑螂在哪?!”   苏子涵说:“一晃就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了,好大一只!”   安谦抿着嘴,感觉这人在糊弄自己,于是盯着苏子涵的眼睛瞧,发现他从眼睛到两颊附近都红了起来,应是啤酒的后劲上来了,有些醉了吧,一晃眼看错了。   看着苏子涵缩成一团的可怜样,他又有些心疼,人家堂堂超一线的明星,为了和他多待一下子,这样的苦也愿意吃,他心里不能说一点感动都没有。   想了想,他低下头,看着地面,忽然叫了一声:“啊!真的有蟑螂啊!”   这次换到苏子涵惊讶了,有蟑螂是他刚才随口找的一个理由,自己都觉得可能说不过去,结果安谦真看到蟑螂了?   他打量着安谦的神色,他不知道安谦这是因为害羞而产生的脸红,以为安谦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于是将错就错:   “是啊,超大的。”   安谦连忙往床里面拱了拱,“那你还是睡到床上来吧。”   苏子涵的瞳孔微张,心里偷着乐。   就这样,两个都以为对方喝醉了,阴差阳错地睡到了一起。   但安谦和他是保持着距离的,苏子涵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没有昨天下午那突发事件,他们的关系不可能进展得这么快,他计划着是循序渐进来感化安谦。   安谦于他来说,是全世界最有疗效的安眠药。这头安谦还在紧张得僵直身子,那头苏子涵已经进入了梦乡。   喝了酒后的觉,睡得比往常要沉上许多,苏子涵在梦里又回到了昨天下午那春光满室的时候……   安谦正疑惑他睡着睡着怎么呼吸突然变沉重,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捞到了苏子涵的怀里,被其紧紧地拥着。   安谦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还来?误吃那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吧?药还留有余威?   他准备推开苏子涵,结果那家伙竟然!!!把右手!!伸到了他的裤子边沿!!   安谦抬起手掌,想给他一个爆栗。   结果那苏子涵竟然举起自己左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不可以,谦儿会不舒服的。”   安谦猛地怔住,然后苏子涵竟然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呼呼大睡。   这人……   安谦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确认那人应该不会再有异动,他这才放松了下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右手抚上自己左胸铿锵有力的心跳,他小声自言自语道:   “我他妈不会有什么心脏病的隐疾吧?”   他确认自己没这方面的疾病,于是竖起眉毛,“我靠?!该不会是要弯了吧?日了狗……”   他又瞅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苏子涵,一口气顺不过来,“不,是被狗日了。”   ……   昨晚折腾到了太晚,生物钟一向准时的林生没能起来,在床上一直赖着。   大年初一,纪曜礼给自己也放了一个假,从背后抱着林生,陪着他补眠。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一切的光源,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二人交织在一起的,绵长的呼吸声。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   忽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纪曜礼的睡眠一直很浅,很快就醒了,发现是安谦打来的电话后,他顿了下,安谦除了急事,一般不会在休息日给他打电话。   纪曜礼坐起来了点身子,轻声道:“喂。”   安谦的语气不太明朗,“纪先生,我刚接到消息,那个跨年晚会上,帽子不小心砸到林先生的伴舞者,失踪了。”   纪曜礼瞳孔微缩,默了一会儿,低头在林生眼睛上吻了一口,林生睫毛颤了颤,然后在睡梦中缩缩脖子。   纪曜礼起身,在衣架上拿了一件长款大衣,披到身上,轻轻地走到阳台外面。   再接起电话,“继续说。”   安谦的声音也发沉,“基本可以排除那人是失误才造成帽子掉落的了,因为太阳卫视那边,说他当时没有结算工资,就走了,节目结束后,把节目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拖黑了,这明显是在给自己脱身。”   纪曜礼握着的电话的手紧了紧,“这人什么身份?”   安谦:“节目组的人都叫叫他阿涛,是临时过来救场的人,原本那个伴舞者晚会前一天脚受伤了,没法跳舞了,就推荐了这个人,当时剧组急需用人,也没有过多了解,见他舞跳得可以,就用了,谁都没想到他会在晚会上给林先生使绊子。”   见纪曜礼没有说话,安谦紧蹙着眉头,“纪先生,您说,他会不会是韩尧安排的后手?”   纪曜礼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就怕他不是韩尧的人。”   安谦愣了愣。   “韩尧当时下午布了那道具室的局,若是当时真的被他得逞了,晚上林生和苏子涵根本就没有机会演出,安排那伴舞人完全是多此一举。”纪曜礼说。   安谦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纪曜礼吩咐道:“你去伤了腿的原伴舞人那边,还有韩尧那边,都打探一下情况,但愿是我多想了。”   “是。”   挂了电话,纪曜礼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屋,怕冻着林生,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上了床。林生还是他刚才离开时的姿势,他上前紧紧地搂着林生。   林生隐隐有些要醒的迹象,翻了个身,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纪哥哥。”   纪曜礼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考得更舒服些,轻“嗯”了声。   “几点了?”林生喃喃道。   纪曜礼揉着他的脑袋,“要起床了。”   林生哼了两声,顶着一个被纪曜礼揉烂了的鸡窝头,缓缓从位置上坐了起来,仍闭着眼睛,“要起来看看剧本了,明天就要去龙泉山拍大结局了。”   下床的时候也不看着点,踩着拖鞋滑了一下,又跌倒纪曜礼的怀里。   纪曜礼无法,笑着和他一道起来,把黏在身上的林生带到洗手间,“好好洗漱一下,晚上有饭局。”   林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刚准备进洗手间的时候,又被纪曜礼拽了回来,纪曜礼把他乱了的头发一根根梳理清楚,柔声问道:   “那里,还疼不疼?”   林生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轻微地摇了下头。   纪曜礼这才放宽心,“去吧。”   林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属于毛发不怎么旺盛的类型,体毛很淡,但一般特别累的时候,他的胡子会长得比平常要快一些。   昨晚真的被纪曜礼欺负惨了,现下胡子都冒出了一些。   他抬着下巴,用左手摸了摸,“等会剃一下好了……”话说到一半,他蓦地的惊住!!!   把手移到面前,前后看,没了!!!他的婚戒!怎么没了?!   什么时候弄掉了?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昨晚晚会的时候,明明还在无名指上的啊!难道是回来爱爱时没注意掉了?   他目光望到淋浴处的排水孔,大步跑过去,没有!这排水孔很小,戒指掉不下去的。   洗手台上!也没有!   他健忘的毛病又开始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脱下这个戒指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他焦急地来回走,这是纪曜礼送给他的,纪曜礼很看重这个的,他要是弄不见了,先不说纪曜礼会不会难过,他自己都要内疚死!   瞬间连洗漱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偷偷摸摸地出了洗手间,趁纪曜礼在阳台打电话时没有注意他,他从大门口开始到处翻找……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   他越找心越凉,壮着胆子去了卧室,心里祈祷着,一定要在这找到啊,肯定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嗯,一定是。   结果连床下的席梦思都被他顺手摸了个遍,连个戒指的影儿都没瞧见,他焦头烂额,该不会是在太阳卫视卸妆的时候搞掉了吧?   他咬紧唇,拼命回忆,这时候,打完电话的纪曜礼回来了,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眨了眨眼睛:   “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生忙摆了摆手,“就是找我的剃须刀,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他决定再找一段时间再告诉纪曜礼,说不定就找着了呢。   “林生你……”纪曜礼忽然指着他。   林生顿了下,望了眼自己伸在外面的两只手,忙背到身后,该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他苦着脸,我不是故意的,好好说的话,纪曜礼会原谅我吗?   他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咽了下口水,“我、我怎么了?”   纪曜礼:“你眼角有眼屎。”   林生:“……”hello? 第54章   林生气愤地冲回洗手间,对着镜子一顿猛照, “哪有!哪有眼屎!”他看了半天, 真的一颗都没有,气鼓鼓地道:   “我们小仙男是没有眼屎的。”   被纪曜礼这么一闹, 林生的瞌睡算是彻底醒了, 他忧心地看着左手无名指的地方,因为佩戴婚戒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原因,无名指根部原本有戒指的地方,还有一圈淡淡的痕迹。   戴着的时候, 因为习惯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现在突然没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迅速地刮了胡子, 刷着牙, 到卧室拿起手机, 飞快地给壮壮编辑了短信:“我亲爱的壮,你在干嘛呢?”   “在陪老妈做个发型,真没想到大年初一理发店不仅开门,还排长队, 女人的钱真好赚啊。”壮壮说着还拍了一张现场人山人海的照片给他。   “我的壮,我可能有个事情要麻烦你……”   “生哥你说!”壮壮疑惑, 林生一般有什么问题是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特别老实的一个人, 以至于她成了整个薰霖最闲的助理, 此时林生主动找自己,定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了。   “如果时间方便,你离太阳卫视也不远的话,能不能去顶楼的那个化妆室帮我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戒指,我戒指弄不见了[哭]。”林生刷着牙,欲哭无泪地打下这行字。   “行的,是个什么样的戒指,我见过吗?”   “是婚戒……”   “!!!我去?!生哥,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搞掉了!得嘞,我等会一定跑一趟,好好地帮你看看。”   ……   委托好壮壮后,林生方才稍稍心安地去漱口,他不好自己去找戒指,不然纪曜礼铁定要知道戒指丢了,想想就可怕,他想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等他收拾干净后,出来撞见正在换西服的纪曜礼。纪曜礼其实在打扮上不属于很新潮的风格,喜欢穿比较经典的款式,但常常会在袖扣和领带上做文章,在经典中蕴含着个人品味。   但今天的纪曜礼打的很正式的黑色领带,袖口也中规中矩,举手投足间反倒充斥着禁欲的味道,看得林生眼睛发亮,脚步都挪不开了:   “今晚穿这么好看啊?”   纪曜礼笑了笑,“当然啊,第一次上门,不得不认真对待。”   林生怔了怔,上门?   他心里漏掉一拍,迟疑地问:“所以今晚是要去舅舅家吃饭吗?”   纪曜礼点了点头。   林生有些生气道:“舅舅给我打电话后,我明明是拒绝了的,是又给你打电话了?”   纪曜礼说:“这倒不是,是舅妈给我打电话的。”他瞧着林生脸色不太好,忙把他拉过来,思虑一会儿,耐心问道:“以前不想我去,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现在为什么还不想我去呢,生生?”   林生拼命摇头,“不是的……”   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背,“不急,你慢慢说。”   林生埋着头,“我怕舅妈,向你提些不太好听的……要求,不,应该是肯定会提。”   “你还是不要去了,没事的,年后我会自己去一趟,我和舅妈说。”林生说着拿起手机。   纪曜礼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把他拉到了怀里。纪曜礼忽然想到,上次在发布会结束的时候,蔡思佳说他不要去他们家,他当时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是她在客套,现在一想,应该是认真说的。   结婚了这么久,似乎也很少听到舅舅那边来电话问候,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林生的后脑勺:   “生生,血缘关系是你生时无法抉择,活着的时候也无法回避的,我既然和你结合,就应该和你一起面对这些。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长辈,我理应去拜访一下。”   ……   第一次上门,林生竟然比纪曜礼还紧张,路上和纪曜礼去金店给舅妈买项链的时候,林生就已经开始紧张得沉默不语。   出了金店,纪曜礼见林生紧锁的眉头,失笑连连,牵起他手心都是汗的手,“你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林生勉强地对他弯了弯唇角,然后目光落在他牵着自己的左手,啊啊啊啊啊别被他发现了戒指没了,他眼睛微张,忙甩开纪曜礼的手。   纪曜礼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咳了两声,然后手臂穿过纪曜礼的手臂,“今天,想挽着你走。”   纪曜礼愣了愣,怕他冷,把林生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就随他了。   大年初一街上没有什么人,林生难得不用全部武装把自己裹着才能出门,二人又到商场里买了些补品,等林生和他一起回到汽车边的时候,望着纪曜礼打开的后备箱,里面装着一个半人高的纸箱。   上面写着德文,林生不认识,但看着上面的图片,林生猜道:“这是……心电仪吗?”   “嗯。”纪曜礼把买的东西一一罗列好,“舅舅不是心脏不好吗?我前阵子托德国的朋友带了一个家用心电仪回来,是现在研发的一个新产品,在国外家庭已经普及,今天总算有机会给舅舅了。烟酒就不买了,舅舅应该不能吃,你看看还差不差什么……”   纪曜礼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忽然发现林生一句话也没说。   林生靠在他的肩头,久久无言,他很少和纪曜礼提舅舅那边的事,但没想到那么一星半点,纪曜礼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纪曜礼将下巴搁到他的头顶,“好了好了,别感动了,再感动下去,舅舅舅妈做的饭都菜要凉了。”   然后驱车赶到小区,林生和他提着大包小包地上楼,快到舅舅家时,铃声怔了怔,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家门是开着的。   门的两侧贴着喜庆的春联,屋内显然是特意打扫过的,玄关处一片敞亮,林生站在门口唤了声:   “舅舅。”   一时间,所有房门都打开了,弄得林生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素来不待见自己的蔡思明,竟然脸上也堆着勉强的微笑。   思佳还如往日打扮,舅舅的头发显然是修剪过的,就是舅妈……竟然还染了个红棕色的头发,不出门的情况下还涂了俏丽的口红。   林生顿了顿,也喊了声:“舅妈。”   舅妈和舅舅的注意力全在纪曜礼身上,尤其是前者,眼睛发亮地看着纪曜礼,笑容满面,面对这样热情的舅妈,林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纪曜礼带着他往里面走,微笑道:“舅舅好,舅妈好。”   舅妈又笑开了花,“哎呀来就来吧,还买什么礼物,里面坐,里面坐。”说着把礼物接过来,拿到房间里。   舅舅找出了两双新的拖鞋给他们,带着他们来到客厅,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坚果糖果,舅妈转身到厨房泡了杯茶叶出来,端出来的时候,纪曜礼连忙起身接过。   舅妈顺手拍了拍纪曜礼的肩膀,“瞧瞧,多优秀的人啊,我们生生好福气啊!”   舅舅给林生剥了个橘子,“昨晚我们还特意看了你的和那苏什么,苏什么……”   蔡思明实在忍不住,又偷偷摸摸地把手机拿出来玩,接话道:“苏子涵。”   “对!和那苏子涵的合唱,我们生生真的出息了,你妈在天上要是看见了,也会很欣慰。”舅舅笑道。   林生接过橘子,掰开一半,塞到了纪曜礼的手里,纪曜礼含笑吃下。   舅舅看着两人相处和睦,心里悬着的最后一颗石头也落下了,舅妈也说了句:   “你们好就好,前阵子网上到处都在说我们生生的是非,可把我们担心坏了,要不是这边思明思佳的学业太紧张,忙得我前后都顾不上,不然我就把生生接回来住了,自从他毕业后独自在外面住,我千万个担忧,现在好了,成家了,有小纪照顾,舅舅舅妈也安心了。”   林生只浅浅地笑了下,纪曜礼无声地握住他的手。   思佳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声不吭地坐着。   停顿了一下,纪曜礼对舅舅道:   “林生和我说您喜爱下棋,我特意从日本的朋友那买来了份榧木棋盘,上面还有古川大师的签名,我平日并不钻研此道,不知道得不得您喜欢。”说着,他看向舅妈:“棋盘在刚才的那堆礼品中,用一个原木色的纸箱装着的。”   舅舅听闻,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当即起身,“我去瞧瞧。”   再出来的时候,抱着棋盘爱不释手,“让你破费了。”   然后从书房里拿出了两盒旗子,“小纪,陪舅舅下两盘吧,往日里都是生生陪我,今日就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纪曜礼脱了外面的西装。   舅妈打着舅舅的背,“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拿来下棋?!”   舅舅抱着棋盘有些犹豫不定。   “棋盘不用来下棋用来干什么?用来当砧板?”思佳忍不住冒出了句,舅妈瞪了她一眼,“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   最后舅妈寻思着也不好让纪曜礼用家里那掉了漆的破棋盘,忍痛让舅舅圆了梦。   纪曜礼的棋艺不错,舅舅难得棋逢对手般,精神头特别好。   林生站在一旁,看着也起劲,忽地,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拍他的背,一回头看到是思佳。   思佳朝他勾了勾手,于是林生跟着她来了阳台。   “哥哥,”思佳满脸的内疚,“我没想到妈妈会翻我的手机,这才把曜礼哥哥的电话找到了……”   林生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   思佳小声嘀咕着,“你真的傻,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不要来,我妈不是省油的灯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年到头,总要一起吃顿饭。”林生说,然后笑道:“这不是想我们思佳才来了的吗?”   “切……”思佳被他逗得勾起了唇角,忽地,手心被塞了一个红包。   “新年快乐,都要长成大姑娘了。”林生冲她眨了眨眼睛。   思佳忙把红包往他手里塞,“不要不要!我零用钱够的,你这才刚有点名气,能赚几个钱,给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地方用钱的。”   林生背过手,“拿着吧,以后想要哪个明星的签名和哥哥说,保准帮你弄到手。”   思佳紧握着这红包,“哥哥你……”   忽地说话声被打断,“林生!我瞧见了,你给了她红包,我的那一份呢?!”蔡思明忽然插到了二人之间,向林生伸出手,跟要账似的。   思佳板着脸,“蔡思明,你怎么和哥哥说话?有没有教养啊你!”   “我以前不都这样叫的吗……”蔡思明声音越说越小,他不怕爸爸妈妈,就怕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姐姐。   思佳扬起拳头欲揍他,他缩了缩脖子,林生制止住了思佳的动作,“算了,过年不要动气,喏,思明,这是你的。”   蔡思明欢喜地接过,没有丝毫感谢的言语,林生也已习以为常,当着林生的面就开始拆红包,大致数了一下里面的钱,有些失望:   “就五千块啊。”   林生没有说话,他给思佳思明包的都是五千块,比这更多的钱他是拿得出手,可是两个孩子都还在读书,压岁钱本就图个吉利,他就没有包太多,更没想过思明这孩子会嫌少。   思佳觉得丢人,当即削了思明一脑袋,“五千块相当于你好几个月的零用钱了,你这什么语气,人家欠你的吗?你真是搞笑啊!”   削了他一脑袋,尤觉得不够,思佳拧着他的耳朵,“管他什么过年不过年的,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育你!”   这次林生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蔡思明痛得惨叫,“他林生不是找了个大款吗?我找他多要些钱怎么了,他又不是没钱!”   “他的钱再多,也是他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纪曜礼忽然走近,冷着语气道。   蔡思明仗着自己是个带把的,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狐假虎威惯了,以前和林生住一个房间的时候,常常拿林生那本来就不多的零用钱去玩赌博机,拿了那么多年,拿顺手了。   可面对纪曜礼的时候,他的那些嚣张劲瞬间烟消云散, “我、我我……”他涨红了脸,连句话也不敢说。   思佳把他一推,“嫌少就别要,不然拿了就滚蛋,大过年的招人嫌。”   蔡思明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捂着耳朵,红着眼睛就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用力地关上。   本来在炒菜的舅妈,小跑出厨房,到他门口细声询问,“阿明,怎么了这是?”   舅舅一心抚摸着棋盘,根本没注意身边发生的事。   “哥哥,曜礼哥哥,对不起,思明他不懂事……”思佳觉得羞愧,忙和二人道歉。   林生摇头,让她去帮舅妈做菜,她点点头离开了。   一番心意,被这样被对待,林生的心凉了一大截,纪曜礼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捞过他,搂进怀里,抱了他片刻。   过了一会儿,林生说:“还是陪舅舅下棋去吧,他挺喜欢你的。”   纪曜礼颔首,拉着他一起回到客厅,下了几局后,舅舅仍旧意犹未尽,可是菜已经做好了,于是一家人又坐到饭厅的餐桌边。   “思明呢?”舅舅给大家倒姜丝可乐,问道。   “他说他不出来吃,我们不管他。”舅妈摆碗筷时回答。   舅舅皱着眉头,“胡闹!吃年饭哪有不出来的!哥哥们难得来一次,他耍什么脾气?”作势欲找他,结果被舅妈拦住,她嗓音加大:   “你跟个孩子动什么气?他不吃我等会给他送进去就行了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着她对林生纪曜礼一笑:   “你们先吃吧,别等了。”   舅舅被她一吼,又蔫儿了,恰好下棋用脑过度,早就饿了,率先动了筷子。待他吃了第一口,纪曜礼才拿起筷子,给林生夹了块粉蒸排骨。   大家都开始吃饭,舅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闷声吃饭,思佳也不说话,只有舅妈一个人找着话题:   “生生,你和小纪再过两年要不要去领养个孩子啊,人到中年难免会孤单的,俗话说的好,养儿防老。”   “小纪,你平日里一般经常在外面应酬吧,外面灯红酒绿的,你可不要迷了心,还是要记得家里的好。”   “生生,娱乐圈很乱的,舅妈不是说你有事业心不好,但还是要顾着家庭,再闯几年,就不要做了,男人回到家不就是希望有个热被窝吗?”   纪曜礼早就放下了筷子,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里,他微蹙眉头,想要说话,林生却在桌下踢了一下他的腿,制止了他。   林生苦涩地笑笑,他不是没有红着脖子据理力争过,最后发现和舅妈这种性格的人是根本说不通的,还不如听着,免得多费口舌。   思佳是个急性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搁,起身准备走,舅舅问她:“吃饱了?”   她说,“没吃饱,听饱了。”   舅妈斜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思佳擦了擦嘴巴,对林生纪曜礼道:“两位哥哥慢慢吃。”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破坏舅妈说话的性质,林生听着,给纪曜礼盛了碗萝卜汤,他发现纪曜礼刚才盯着这萝卜汤看了好几眼了,应该是很喜欢吃这个的,纪曜礼刚拿起筷子,就听到舅妈亲热地喊了声:   “小纪啊。”   纪曜礼把筷子放下,“您说。”   舅妈叹了口气,“你刚也看到了,我的命是真的苦啊,两个孩子都不争气,不知道体贴人,学习成绩还都上不得台面,我现在每天都担忧得睡不着觉,都快神经质了。”   舅舅斜了她一眼,张嘴欲说话,舅妈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的脸涨得通红,再也没说出一个字。   舅妈还在对纪曜礼殷勤地笑着:“不知道小纪这边有没有什么大学的门道?以前呢,我操心的是生生的学业,现在又到了他们身上,我现在啊,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能顺顺利利地念完书,没别的念想了,要是……要是能出国是最好的了,你看看……”   林生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该来的始终会来,仅剩的一点食欲,也被舅妈这段话给弄没了。   纪曜礼沉吟了片刻,“这个事,我和生生仔细商量过后,再给您答复吧。”他瞧着林生的脸色不太好。   舅妈的脸色一僵,舅舅招呼着,“到时候再说,再说,先吃饭。”舅妈也勉强笑笑。   林生没有什么胃口,光吃着碗里的白米饭,纪曜礼摸着已经有些凉了的汤,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个萝卜,这还没送到嘴里,舅妈又唤了他一声:   “小纪啊。”   林生瞧着纪曜礼把萝卜放回了碗里,“嗯?”   舅妈再度扬起那热情的笑,“咳,今天第一次见你,忍不住就想多说些话,小纪啊,哎,我不仅担心这两个小崽子,还担心生生的舅舅啊,他身体不好,又拿了份收入不太高的工作,怎么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啊,生生学的艺术,艺考的那段日子花销不少,我们家的积蓄也耗费了大半,现在全靠他舅舅一人的工资,再过两年,我们也退休了,那么一点退休金……”   林生听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以前,舅妈就埋怨舅舅的工作工资低,埋怨他母亲在世时没有给舅舅一个好单位,现在,这语气,竟然是直接伸手找纪曜礼要钱了,说得纪曜礼也愣住了。   林生觉得脸上无光,每次都是这样,每次!舅舅确实真心待他,但每次都在旁边冷眼旁观,就算是惧内,但他这样的态度,比狮子大开口的舅妈还要让他觉得心寒。   林生忍了这么多年,失望一天天攒了起来,终是在今天爆发了,他闭了闭眼睛,忽然道了声:   “够了!”   一桌子的人都顿住,莫名看着他。   林生深吸了口气,“我原本还抱着期望,想说舅舅舅妈看我结婚了,关心我,想要看我婚后的生活过得好不好,这才叫我们回来吃年饭,结果兜了这么大一圈,其实就是为了刚才的那两段话吧。”   舅舅和舅妈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林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林生的声音有些哽咽,“舅舅,舅妈,小学的时候,我家里出了变故,我感激您们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成年后我就逼着自足,不想给您们增添负担,现在生活稍微好过了一些,我每个月也有给你们打一笔数额不小的生活费,来回报您们的恩情,又何来生活困难之说?”   纪曜礼心疼地看着他。   林生的鼻音变重,“我一直想说这些话,但觉得算得太细,怕伤感情而没有说,今天实在忍不住说一句,舅妈,这些年我在蔡家也没有白吃白喝吧,我父母留下的那幢别墅,我在几年前在你们的陪同下,已经转到了你们的名下,那房子的地段极佳,到现在已然价值不菲,为什么总要说为了我怎样怎样,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还当着我老公的面这样说,你们一点也不为我考虑的吗?”   舅舅的脸发红,没有说话。   舅妈瞪着林生,想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林生原本一肚子的话,到最后觉得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剩下一句,“就算你们想要清算那些东西,能不能让我老公把饭吃完了再说,他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吃上几口……”   纪曜礼此时哪还有什么吃饭的心思,面无表情地对舅舅舅妈道:   “您二位刚才提及的事,我会好好考虑,今天多有打扰了,我就先带林生离开了。”   说着拉起林生,往门口走去,舅舅舅妈追了出来,尤其是舅舅想要说什么,纪曜礼把林生护在身后:   “二位不用担心,林生我会好好照顾的。”然后二话不说地带着林生出了家门,到了楼下。   林生走不动了,抱着纪曜礼,拼命地往他怀里钻,纪曜礼用手顺着他的背心,在他耳边轻声道:   “没事了,生生,没事了。”   纪曜礼心疼地拥着他,“其实他们提的事,并不是很难,我可以应下。”   林生拼命摇头,“不,他们这是不对的,你和这些破烂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要把你也牵扯进来。”   “好,不管这些了,我只想你开心起来。”纪曜礼哄着他,哄着他上了车,给林生绑安全带的时候,纪曜礼点了点他又哭红了的鼻子。   纪曜礼回到驾驶座,将汽车启动,沿途林生少有没有叽叽喳喳和他说话,而是疲惫地看着窗外。   汽车又行了一段路,林生有些困了,他闭了会儿眼睛,忽然道:   “纪哥哥,以后我们不要再去那了吧。”   “好,再不去了。”   ……   梦里有人在触碰自己的睫毛,林生不耐烦地转了一下脑袋,很快,睫毛上痒痒的感觉又袭来了。   他终是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坐在纪曜礼的车里,下意识道:   “到家了吗?”   然后推开车门,站了出来,觉得腰酸不已,明明只有几十分钟的路程,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在看到面前的路牌时,蓦地惊住,他失声道:   “龙泉山度假区?!!!”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同样下车的纪曜礼,“我、我该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这不是明天的拍摄地吗?我记得距离市里也有百来公里啊……”   纪曜礼捏了捏他的脸蛋,“没有做梦,我们比剧组先到了。”   林生刚睡醒,仍没有反应过来,忽地,身后猛然“嘣”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冲破束缚,咻地一下冲上了天,在林生的头顶上空炸开。   林生吓了一大跳,连忙窜到纪曜礼的怀里,“妈呀!”   纪曜礼笑盈盈地道:“别怕,你抬头看看。”   “砰”、“嘣”的声音一时间充斥着林生的耳朵,他有些害怕,又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到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火花,照亮了半边的山头。   他满脸的惊喜:“是烟花吗?”   纪曜礼从背后抱住他,“嗯,市里不让放烟花,带你到这边来看,喜欢吗?”   林生满脸笑容,“喜欢,哇哈哈哈哈也好看!天啊!那炸开是个猫咪的脸吗?也太可爱了吧?”   纪曜礼看他总算是笑了出来,心也跟着柔软,“是的,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吗,特意给你准备的。”   烟花的璀璨和夺目,吸引了度假村里的人,纷纷跑出来观看,没人注意到光彩绚烂处,两个相拥的人,忘情地亲吻,仿佛要将彼此都揉进骨子里的那般深情。 第55章   整个烟花表演持续了十五分钟, 林生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痴如醉,等烟花结束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拍照留念,等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暗淡下来。   他懊恼地捶脑袋。   纪曜礼拉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的, 以后想看,还能再放的。”   “那不一样,意义不一样的。”他握着手机, 叹了口气,刚睡醒脑袋懵得不行,反应都要比正常的时候慢上半拍。   他睁着双大眼睛, 原地转了一圈, 目光锁定着前面的度假山庄,他勾起唇:“所以,我们是提前一个晚上来度假吗?”   同时挠了挠左耳朵。   “嗯,拍完大结局, 你想在这多玩两天, 我也可以陪你。”纪曜礼望着他的时候,眼里含着光亮。   林生欢呼一声, 跳着搂住纪曜礼的脖子, 香了他一口, 忽地蹙眉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   “这里离市里很近,一个小时就能到,白天你拍戏,我晚上来陪你。”纪曜礼环住他的腰。   “这样你太累了,没事的,你忙你的,闲的时候再来吧,不要再开夜车了。”林生在他怀里晃了晃。纪曜礼在很多事情上有自己的固执,唯独在面对林生的请求时,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得平和起来。   最后林生软着调子说了好一会儿,纪曜礼终于答应了。   “我有事先预约过,我们直接去前台办理手续吧。”纪曜礼带着他往度假村内走。   路上,林生开心地道:“纪哥哥,我听说龙泉山上有猴子的咧!有机会我们去看看吧!”他说着又挠了挠左耳朵。   “好。”纪曜礼答应道,把他带到路灯下,凑近他耳朵看了看,“怎么了?怎么老是挠耳朵?不舒服吗?”   “嗯,有点痒。”林生着重挠了一下左边耳朵耳骨的位置。   纪曜礼拦住他的手,“轻一点,别挠破皮了。”   左耳朵除了有些发红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纪曜礼伸手去摸了摸,也没有问题。   “不仅痒,还有些胀。”林生难受地道。   纪曜礼蹙着眉道:“每天在外面拍戏,可能是冻着耳朵了。”   “是吗?小的时候容易冻耳朵,现在已经好多年都没冻过了。”林生作势还想再伸手上去挠,纪曜礼紧握住他的手,“别挠了。”   “可是好痒。”林生皱着眉头。   纪曜礼把他拉到了怀里,然后含住了林生那处被自己挠红了的耳骨,林生缩着脖子,“哎呀,干什么啦,这样更痒了……”   忽地,他顿住,因为察觉到纪曜礼在用牙齿轻轻咬着自己的耳骨,一点儿也不疼,摩挲的力道恰好止住了磨人的痒意,但纪曜礼怕他疼,咬了一会儿就会用舌头抚慰一下,吮上一口。   林生这时候是耳朵不痒了,反而身体开始痒,从耳骨处,仿佛有一个电流淌出,流过了他的全身,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这一瞬间爬过他的心脏,林生的身体开始升温,这可怎么好,他脚底发软,双手抵在纪曜礼的胸口。   纪曜礼低磁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还不舒服吗?”   林生言不由衷地道:“嗯,非常。”   纪曜礼只好继续亲吻他的耳朵,二人就这样借着昏黄的灯光,温存了好一会儿,但很快,纪曜礼察觉到一个东西抵着自己的下身,僵硬无比。   纪曜礼的动作停了下来,朝他的耳朵里吹了口气,“林生,你别撩我了,我不经你撩的。”   林生抱紧他,“纪哥哥,这个度假村有情侣套房吗?”   纪曜礼怔了下,“没有。”   林生遗憾地叹了口气,“上次那个情侣套房多好啊,可惜我喝醉了。”   纪曜礼拍了拍他的屁股,“你啊你,那里不疼了?”   林生摇头,一整天过去,好多了。   纪曜礼像拍蘑菇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疼了也不行,等你多休息两天。”   林生不是很乐意,小嘴撅着放开他,自己怎么会找一个这么有原则的老(干部)攻呢!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那人家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嘛,情有可原,闹了一会儿别扭,林生又忍不住去挽着纪曜礼。   两人离度假村的大门越来越近,就在这时,林生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生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壮壮的电话,他接通:“喂?”   壮壮刚刚从太阳卫视的电梯口出来,她体型大嗓音也厚实,“生哥啊,我去化妆室帮你看过了……”   纪曜礼的目光挪到了林生的脸上,林生忽地惊醒过来,捂着话筒,“那个……纪哥哥你先进去吧,我和壮壮有些体己话要说。”   纪曜礼的脸色黑了黑,体己话……怕别是宫斗剧看多了吧生生,他颔首,然后先进大堂办理入住手续。   林生瞧着他离远了,才敢把手机挪到耳边,“壮壮!!我的戒指找到了吗?”   壮壮说:“我不仅是帮你看了化妆室,我连舞台都看过了,通通没有!生哥啊,这东西这么贵重,我觉得说不定捡到的人起了心思,就这样被拿走了也有可能……”   林生的脸色惨白,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家里没有,太阳卫视也没有,那到底是掉哪里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找不到这个戒指了,此时他最烦的是自己,从小就有健忘的毛病,这次竟然什么时候把这个戒指脱下了都记不起来。   偏偏还是婚戒,他万般自责,感谢了壮壮后,挂了电话,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进了度假村大堂。   此时纪曜礼已经办好了手续,正在大堂的刊架边,手拿着一份全英文的报纸,看着上面的新闻。   他一直注意着门口,发现林生回来后,他把报纸原封不动地还原,并整理好,走到他身边,有些诧异道:   “到底和壮壮说了什么体己话,怎么失魂落魄成这样?”   这一刻,林生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甚至后悔,一开始在发现戒指不见后,就应该告诉纪曜礼这事。   林生的头抵到纪曜礼的胸口,“纪总,你打我吧。”   纪曜礼愣了下,自从那晚二人走过了最后一步,没有外人的时候,林生已经很少叫自己纪总了,一般以“纪哥哥”相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纪曜礼捧起他的脸。   林生望着他,突然道:“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不要和我离婚。”   纪曜礼被他闹得哭笑不得,“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对不起。”林生低着头。   纪曜礼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林生咬着唇,声音越说越小,“我不小心,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弄丢了。”   纪曜礼闻言,牵起他的左手,无名指那光秃秃的,什么有没有。   纪曜礼准备放开他手,林生却不愿意,死死牵着。   “什么时候的事?”纪曜礼问。   林生摇头,“我也记不起什么时候丢的了,但我是早晨的时候发现的,家、太阳卫视都找过了,没找到,我……”   纪曜礼打断他的话,“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林生抿紧嘴唇,说不出话来,垂着脑袋,“对不起。”   纪曜礼默了片刻,“那对婚戒,是意大利德罗大师做的,他所做的每一对对戒,都是独一无二的,并且终生都不会复刻。”   林生的身形一僵。   纪曜礼转身朝电梯走去,林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心乱如麻,脑海里一直想着,怎么办,那戒指再也找不到了,他和纪曜礼手上的戒指再也凑不成一对了。   纪曜礼一定讨厌死自己了,他一直低着头,背影单薄地站在原地。   忽地,左手被一直温暖的大手给握住,他太熟悉这个触感了,蓦地抬头,是纪曜礼又回来了!   并肩和他站在一起,自己身形的倒影,映在纪曜礼的瞳孔里。   “怎么不走?”纪曜礼问他。   “我以为……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林生望着他出神。   纪曜礼松开握住他的手,把左手的戒指取下来,滑进裤子的口袋里,“你没有了,我也不戴就是,不会让你落单。”   林生动容地看着他,“你……不生我的气吗?”   “气啊。”纪曜礼毫不犹豫地答道。   林生的心里“咯噔”一声。   “可是气你是在折磨我自己,想想就有些得不偿失。”纪曜礼又再次握住他的手,“走吧。”   林生紧紧回握,生怕他反悔了似的,两只手都握着他,被他带着朝电梯走去。   ……   晚上十点,薰霖传媒职工公寓内,苏子涵和安谦热得浑身冒汗—   苏子涵:“我差一点就进去了。”   安谦:“你个垃圾,快一点,我都困了。”   苏子涵:“我很努力了,就是口子太小了。”   安谦:“非要我扶着你,你才能进去?”   此时要是有一个苏子涵的粉丝路过,光听这对话,可能心碎了一地,再看苏子涵愈挫愈勇地扔易拉罐,结果还是没有扔进去的那个苦逼样子,震惊过后,可能要笑得头掉地。   苏子涵为了洗清昨天的耻辱,今天还特意下楼买了一箱罐装可口可乐,做了可乐鸡翅可乐烧鸭,还喝了不少罐,最后通通捏扁,往垃圾桶里投,只可惜技术没有半点长进,依旧连垃圾桶口的边都没有挨着。   从下午到现在,安谦坐在他旁边嗑了一大袋焦糖瓜子,此时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喂,你家楼上马桶漏水还没修好吗?”   苏子涵投掷的动作一顿,“呃,修好了的话,我的助理会给我打电话的。”他就是用了这个理由,在安谦家赖了一天,反正安谦也正式进入休假了,剧组也是明天才开始拍摄,两个人都没事,他想多一些和安谦相处的时间。   他常年在外面拍摄,自己一个人住外面,过年的时候经常没有时间回父母家,父母也习以为常,二老养了只哈士奇,养得十分金贵,每次回家,哈士奇是老大,他才是老二,每次都得和一只狗争风吃醋。   这次父母问候过后,又带着狗自驾去海南旅游了。   可安谦一个人在家休假,他怕安谦会觉得孤独,想陪陪他,又怕直说安谦会赶他,这才找了个楼上马桶漏水的理由。   见安谦默不作声,怕他起疑,苏子涵皱着眉头在鼻头扇了扇,“就算修好了也让我家多通通风,马桶漏的可不止是水,还有各种排泄物,臭死人了,你就多收留我一下吧。”   “得了得了,又没说不让你待。”安谦起身到厨房,拉开冰箱,“炸点骨肉相连和薯条当宵夜怎么样?”   听到要开火,苏子涵连忙放下手里的易拉罐,“我来做我来做。”   安谦知道自己的烹饪水平,也没有逞强,不好意思干坐着,就靠在冰箱边,看他将油加热,把食物放到油里煎炸,土豆夹杂着花生油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安谦嗅了嗅,咽了下口水。   第一根薯条煎炸到金黄,苏子涵拿了一副干净的筷子夹起,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蘸了点番茄酱,送到安谦嘴边,“喏,尝尝,看熟没熟。”   安谦张嘴咬过,外焦里糯,程度适中,他对苏子涵点了点头。   苏子涵连忙将薯条起锅,然后看了安谦一眼,再把骨肉相连放到锅里,又看了安谦一眼。   安谦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   苏子涵道了声:“我想吃薯条。”   “你吃啊。”那么大一碗随便你吃啊。   “我想蘸番茄酱。”苏子涵看着他的目光凝长。   “你蘸啊。”番茄酱就在你面前的小碟子里随便你蘸啊。   听到了这句话,苏子涵似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捏起一根已经不烫了的薯条,大步跨到安谦面前,接着用薯条在安谦嘴角边刮了一下,安谦愣住,看着他手里的薯条上有着点点红色的酱汁,原来是自己刚才吃的时候没注意,嘴角不小心沾上了。   但下一瞬,他的眼神微滞,这苏子涵竟然……把薯条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还吃得一脸陶醉,凑不要脸地道了声:   “好吃。”   瞅见安谦危险地眯起眼睛,苏子涵连忙退后两步,“是你让我蘸的。”   安谦握拳,可我没让你这样蘸!!   苏子涵怕他找自己的秋后算账,挺了挺腰背,一脸正色地站回了炉子边,“请勿打扰,不然肉就要炸糊了。”   苏子涵瞪了会儿他的侧脸,然后掏出手机,自己玩自己的,耳朵控制不住地红了红。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将回一局。   静心思索了片刻,他的心里有了想法。平日里,因为工作需要时刻关注有关薰霖旗下明星的新闻,所以他关注了不少娱乐八卦公众号。   找了一篇阅读数最多曝光率最大的公众号,他在里面搜索输入“苏子涵”三个字,然后出现了满屏的花边新闻。   安谦清了两下嗓子。   苏子涵转头看他。   然后安谦举起手机,照着念:“苏子涵’初恋’疑曝光,相恋六年,女方为其堕过胎,最后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分手!”   苏子涵惊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油锅里,“什么东西?!”   安谦:“让我瞧瞧你初恋对象是谁……咦!竟然说是你本科时期同班女同学谢某,出演过不少女配,后来你爆红,就把糟糠女友甩了,啧啧啧,下面还有她趴在你背上冲着镜头比剪刀手的照片。”   苏子涵皱着眉:“谢某?哦!”他忽地想起来,“她啊,我去,整个大学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后来结课作业抽签抽到一起演了个话剧,你一说这照片我就想起来了,是当时老师拍的剧照,初恋啥啊初恋,还连孩子都有过?这些狗仔为了博眼球真能瞎扯。”   他无语摇头。   安谦自是知道这些狗仔闲得蛋疼胡编乱造,大部分爆料其实都是假的,但就是忍不住逗逗他。   “还有呢!”他继续念:“没有灵魂小鲜肉整成沧桑感坏大叔,迅速走红,一线女星被苏大叔迷晕,成日出入他的私人公寓,一待就是一整天,附上一个抠鼻的表情包。”   苏子涵:“……”   他扶着额头,“大家说我整容了,其实我还是开心的,毕竟我真材实料半点刀子没动过,不信你摸摸。”他忽地握住安谦的手,往自己的鼻子上揉,“看看有没有假体。”   又把安谦手放到两颊,“看看有没有打过苹果肌。”   然后把手摸了摸他带着扎手胡茬的下巴,“看看有没有削骨。”   安谦是做文职的,手很细嫩,苏子涵觉得这触碰太舒服了,忍不住在他掌心蹭了蹭,安谦抽回手,“啪”地一下在他手臂重重拍了下,“滚!又吃老子豆腐!”   苏子涵不仅不滚,还靠近他,看着手机屏幕,“我瞧瞧是哪个一线女星被我迷晕……啊,原来是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所谓的出入私人公寓照,是在出入剧组临时租借的场地啊,我和她合作过一个都市情感剧,这就是那时候拍的。”   他安抚似地拍了拍安谦的肩,“知道你很在意我,天天这样关注我的花边新闻,我很是感动。”   安谦抽了抽嘴角。   苏子涵拿过手机,“以后别看这些了,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谦蓦地一怔,愣神地看着他,而他还在看那些和自己有关的新闻,殊不知自己刚才无心的一句话,撩得身边这个人心脏砰砰跳。   苏子涵看到有些新闻编得实在是太夸张了,甚至给逗乐了,“嗯?十分钟前还发了条和我有关的?这公众号的工作人员大过年的也不休息,可真敬业。”   他念道:“花生酥CP要伤心了!!苏子涵面上和已婚男林生大秀恩爱,实际上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男友的身份,相传近两日已上门提亲,现在正和真实男友甜蜜度假!”   配图是他和经纪人出入补品店,提着大包小包礼品出来的照片,他失笑道:“这补品明明是我给奶奶买的,怎么就成了上门提亲了?!不过最后一句话说得我喜,这公众号天天胡编乱造,总算是说了句靠谱的大实话啊!”   安谦用手指绞了绞自己的衣角,“谁是你的男友!”然后不好意思地去端着薯条,一个人坐到了餐桌边。   骨肉相连很快也跟着出锅了,苏子涵端了一盘肉走到安谦身边,放到薯条旁:   “我还看到你买了孜然粉,要不要撒一点?”   安谦不记得自己还买过这些,嘴里咬着薯条,吐词含含糊糊的,“要。”   苏子涵当即回到厨房,拧着孜然粉的盖子,结果拧了半天没打开,以为是因为自己手上有油,太滑的缘故,可隔了层衣服都还没拧开,后来才发现是封口有层塑封,他冲着外面喊道:   “剪刀在哪里啊?”   安谦咽下迫不及待偷吃的骨肉相连,“平时剪纸用的剪刀可以吗?”   “可以。”   安谦回忆了下, “在我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你拉开就能看到,红色的。”他满手是油,不好帮忙。   “床头柜的第二层……”苏子涵自言自语道,快步走过去,拉开的同时就看到了一把红色手柄的剪刀躺在一个牛皮的本子上面,他拿起来,准备合上抽屉的时候,忽然发现—   那个牛皮本子边上,竟然露出了自己的全身照。   他定了定,鬼使神差地把剪刀搁到一边,拿起这个本子,翻开扉页,俊秀的钢笔字跳跃到眼前:   【攻略苏子涵之终极计划】   他翻页的动作一顿,然后翻到第二页,抬头:【初期攻略方法:习惯大法】   【拟达成状态:和苏子涵走近,令其不抗拒自己,再逐渐感化。】后面打了一个绿色的勾。   【拟达成目标:初步知道当年旧事起因,涉及人员。】后面打了一个绿色的半勾,并且画了个圈,里面写上了“周忆澜”三个字。   【具体实施步骤:   1、以“吃饭”为由制造见面的理由。   2、以“煎饼”为由增进感情。   3、……   4、…… 】   偷吃了好几个骨肉相连的安谦,想着拿剪刀的苏子涵怎么磨磨蹭蹭的,这么半天还不来,他抽了张纸巾擦手,忽地脑中轰雷一想,那个抽屉!!   “呲—”的一声,板凳因为他的骤然起身,在地上刺耳摩擦出声,他大步跑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苏子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拿着本子回头,看着安谦,问道:   “这……是什么?” 第56章   苏子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拿着本子回头,看着安谦, 问道:   “这……是什么?”   安谦表情凝固,紧紧咬着下唇。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在步步为营,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计划地执行, 他告别从小长大的家乡,考到大都市的高校, 毕业后进了薰霖, 一步一步地,直到今天稳稳站在纪总身边。   一切事情都如这个本子上的一样, 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可, 最近, 他和苏子涵的关系进展太快,太没有逻辑可寻,早就超出了他惯有的思考方式。   很多的东西, 都在悄然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至于苏子涵抱着一颗热忱的真心靠近时,他会放松了警惕,把那些条条框框都抛到了脑后。以至于在苏子涵发现他其实是带着目的靠近时,他的心竟然忍不住跟着抽痛了一下。   和苏子涵在电视台的道具室发生那样的事,他原以为自己会觉得无地自容, 以为自己会厌恶苏子涵, 结果他以为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愿意承认的是, 药效过后,他比药效发作时,还要加倍回味那其中令人脚趾不住抓地的滋味。   他已经变得没法拿捏自己的内心了,又谈何执行最拿手的计划?本子上写的那些步骤,都成了纸上谈兵。   在电视台拷问那韩尧的时候,安谦面上看着自若,其实极其心不在焉,他想着这段关系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他将这个本子销毁掉,是不是就谁也不会知道,其实他的目的不单纯,是不是苏子涵就不会发现,其实他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可是他发现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动了不在计划内的心思,就算本子销毁掉了,只要他在意那个人,也会成日担心自己不单纯的心思被暴露,在享受幸福的过程中,心都会不安。   他在昨夜,和苏子涵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了决心,总有一天,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苏子涵,在那之前,他贪念苏子涵目前带给他的温情。   只是他没想到苏子涵会发现得这样之快。   瞬间,将这些时日的回忆,全部打上了存疑的标签。   苏子涵见他不理自己,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又追问了一道:   “我问你,这是什么?!”   二人相视了好一会儿,安谦的声音沙哑:“我们坐到椅子上,我慢慢和你说?”   可是苏子涵现在已经是惊怒前夕,他根本不想慢慢知道,此时更没有和安谦坐着说话的心情,就那样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几乎要把安谦面上的脸面全部灼烧干净,想看看他的里子到底是不是一颗会鲜活跳动的心。   苏子涵不愿意好好沟通,安谦也只能和他站在床边,直截了当地说道:   “纪先生派我调查你和林先生当年的旧事,我多方打听,没有头绪,最后计划从你这边入手……”   安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子涵的低喝声给打断:   “所以!你是为了和我有多一些相处的机会,才把煎饼送到我这里来的?”   安谦回答:“是。”   苏子涵的脸色白了一寸:   “所以!你是为了让我习惯你的存在,一开始才故意装作无聊?给我打电话的?”   安谦回答:“是。”   苏子涵的身子颤了颤:   “所以!你是为了多和我接触,才做那份煎饼果子便当给我吃的?”   安谦回答:“是。”   苏子涵暴怒,捏住他的衣领,咬着牙道:“所以你一开始,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是我自己多想了?”   安谦顿了一下,回答:“是。”   苏子涵右拳攥紧的拳头,高举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凿在安谦的脸上。   安谦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苏子涵说话时因为太激动,唾沫都喷到了他的脸上,“你他妈到了现在,一句对不起都不和我说?”   安谦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苏子涵怒吼:“你和我道歉啊!啊?!”   安谦:“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   苏子涵的手臂用力,把他用力摁到墙上,强调:“你和我道歉,道歉。”   苏子涵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只要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安谦紧闭着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安谦已经做好了应对一起的准备,可是苏子涵那高悬的拳头,久久都没有落下,安谦睁开眼睛,与之相对的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他第一次见这样盛怒情绪下的苏子涵,气得连拽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那眼里含着怨恨与不甘,还有大半,是安谦不敢解读的情感。   这样僵持了许久,苏子涵忽然手一松,无力地后退了两步,再不想多看安谦一眼似的,拿起衣架上挂着的皮衣,仿佛喝醉了般,脚步虚浮地出了公寓。   刺骨的凉风从未关的门中,肆虐地窜了进来,安谦穿的很单薄,但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冷,而是下意识地看向餐桌。   这些东西都要凉了啊,热的时候分明很好吃的,而说了要给肉加孜然的人,走得那样快。   刚才,两个人还在有说有笑的,而现在,仿佛就跟做梦似的,那些温情,变得丁点也不真实。   苏子涵离开了他家,进电梯前,看了眼自己来时为了等安谦,而在那站了几个小时的楼梯通道,忽觉万分讽刺。   晚会刚一结束,他当即催促司机送他回家,拿了那份事先包好的饺子,几乎是没有歇气地又往这儿赶,为的就是把这份满是真心馅儿的饺子,在这样的特殊的时日,亲手送到安谦手中。   他来时满怀着期待,怎么会想到现在离开的时候,会是这样落魄,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在安谦面前装着的,袒露的,试探的,真挚的,原来都掌握在安谦的股掌之间。   安谦拿捏他,玩弄他。   要不是他为了安谦好,把当年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而是当时被这温柔乡给迷得彻底失了心智,脑子一热,倒豆子般把事情都告诉了安谦,安谦是不是早就一脚把他踹开了?   是的吧,目的达成了,就没有再继续虚情假意的必要了。   气到极致,他竟然笑了起来,笑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他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了,相反他经历了社会上方方面面,他以为自己识人认事比别人要厉害不少,现在一想,这样的以为太过自负了。   他出道以来,在低谷待了太久太久,走红了以后,又获得了太多太多人的喜欢,以至于别人道一句安谦似乎比较关注自己,他就信以为真了,甚至还把它当做一个棘手的问题,想要去解决它,没解决成,最后还害得自己沦陷。   安谦一定在背后笑话过他吧,看这个大傻逼,这计划刚行进到初级阶段,就掏出了一颗真心,可真好哄骗啊。   他站单元楼下站了好一会儿,稍稍缓过了口气后,他走出了公寓群。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还在过年期间,这薰霖职工公寓地处位置有些偏僻,在一个独立的小湖边,风景环境还不错,很适合住家,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好打车,出租车一般不愿意绕路进来,他在原地站了一刻钟,冻得双脚都发麻了,却连个出租车的影儿都没有见到。   他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把补贴金额加到两百块,都没有人接单,不是司机们嫌钱少,而是这一整个片区看不到一辆待客的车,所有人都窝在家里过年。   所以他苏子涵一个当老板的,在这样零下的夜,也不好意思叫常年为自己服务的司机出来接他了,一年到头,人家跟着他东奔西跑,难得有时间和家人团圆。   本就心烦意乱,他猛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子。明早还要去龙泉山拍摄,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要不就近到酒店开个房睡一觉好了。   结果等他查询最近的酒店时,实在忍不住低骂了声,这纪曜礼给员工选的公寓到底是什么神仙位置啊,竟然最近的一家三星以上的酒店,在三公里外?   今天他的心情极差,加上本身睡觉极其认床,所以也不想委身去几百米以外的招待所,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憋着的一口什么气,把衣服的拉链拉到底,硬着头皮在路上走。   人真的很奇怪,当心足够凉的时候,倒不太觉得身体冷了。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苹果手机太娇嫩了,气温太低,直接给它冻关机了,电量也流失了,可他刚刚走了一公里,这片区域也是第一次来,不开导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那个酒店。   最尴尬的是,他现在就算想打电话要司机来接自己,也没有办法。   他苦涩地撇了下唇角,整个脑袋都给冻懵了,暂时想要凭着记忆寻找那家酒店,只是兜兜转转,又回了原位。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境遇。   他一个不小心,差点被路边的矿泉水瓶给绊倒了,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怒视着脚下这个百事可乐的塑料瓶,人在冻得厉害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幻觉,他竟然把它看成了一个易拉罐,用脚把它踩扁了以后,拿起来,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下意识想要往里面扔。   “啊!啊啊!”他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尖叫声,吓得他猛得一哆嗦,见鬼了吧?他记得身边没有人啊!   他僵硬地回头,发现从街角报废的电话亭角落里,忽然窜出个浑身漆黑的流浪汉,头发脏成一股一股的,脸脏兮兮的都是灰黑,这还没靠近,苏子涵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苏子涵忙退,这流浪汉嘴里的尖叫没有停,手舞足蹈地追着他跑。   他心里发慌,“他跟着我干什么?”但这流浪汉明显是精神不正常,自始至终只会发“啊”这个音。   “他在要你的瓶子。”空旷的街道,忽然想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苏子涵听了这声音,来不及有别的情绪,当即把手里的瓶子朝流浪汉的身上一丢,流浪汉果真停了脚步,趴在地上把这个瓶子捞到了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瞧了苏子涵一眼,生怕他过来抢似的,又飞快地窜回了电话亭。   苏子涵这才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喘了两口,他忽然想到刚才出声提醒他的人,微微偏头—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的身侧,车灯暖黄,成为了这黑暗街道里唯一的光源,让苏子涵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当他看到驾驶座彻底摇下车窗后的人时,他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他板着一张脸,“你跟踪我?”   安谦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放心不下你。”   苏子涵冷笑一声,“别多此一举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当年的事告诉你的。”   “上车,我送你回家。”安谦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这样说道。   虽然苏子涵现在真的特别需要一位司机送自己回家,但这人绝对不能是安谦,不然他宁愿和刚才那流浪汉为伍,天地为席。   苏子涵连话都不想再和他说一句,抬脚继续在街上走着。   安谦立马启动汽车跟上。   “苏子涵,你上车。”安谦的车速降到极慢,对他说道。   苏子涵充耳未闻。   安谦陪着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路上一直轻声相劝,要他上车,可是他都没有理会,一个人在路上机械地走着。   安谦发现他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心里的焦急顿时达到顶点。安谦猛地一踩油门,超过了他两米的距离,然后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盘,硬生生把汽车逼停在了苏子涵面前,苏子涵也没法再往前面走了。   安谦推门下车,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苏子涵冻得浑身细微地颤抖。   安谦捉着他的手,想把他往车上带,结果苏子涵一把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说完,他欲绕开汽车继续往前面走,安谦却大力地拽过他,因为后者被冻得有些使不上上力,所以安谦才能顺利把他抵在车门上。   苏子涵被他拽得有些发晕,紧接着嘴唇被贴上了一个湿柔的唇,他瞪大了双目,而安谦把他拥在怀里,睫毛因为紧张扑扑闪烁,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亲得毫无章法可寻,且很是急切,撞得他门牙都疼了。   一定是因为身体冻得太僵了,他竟然抬不起推开安谦的手,他安稳自己,绝不是因为留恋他的亲吻。安谦的身体于他来说太过滚烫,一颗为安谦疯狂跳动过的心,竟然又不争气地活动起来。   这样毫无技巧的亲吻,安谦很快就力竭了,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搓了搓苏子涵冰凉的手:   “上车好不好,嗯?”   苏子涵双目复杂地望着他,这样做又是何必?如果那些感情都是逢场作戏,为什么现在还要对他投怀送抱?   安谦现在算是知道,苏子涵的性格,有不少和他想象的地方,都是非常倔,就像是此时,除非苏子涵在原地晕倒,恐怕如果一直吊着一口气,是坚决不会上他的车了。   安谦没有办法,只有像刚才那样给他取暖。   安谦真的要被他这臭脾气给气死了,摸着他的脸颊,和他双双瞪视了一会儿,他率先败下阵来,“刚才在我家时,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让我说一句话的机会也不给,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苏子涵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安谦比他的身高矮上一点,得微仰着看他: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和你说对不起?”   苏子涵的瞳孔微动。   安谦带着颤音,“一开始,我为了让你习惯我的存在,故意装作无聊,给你打电话,可后来我没料到,反而是我,更习惯了你的存在,不给你打电话我就浑身不舒服,每次和你聊些有的没的时,我都会忘记要套你话的事,一心只是想要和你多说说话。”   苏子涵的拳头又忍不住握了起来。   “我是为了和你多接触,才一直说要请你吃饭,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套话,可送煎饼果子给你便当那次,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做给你吃的,哪怕是做毁了,也想让你尝尝那份心意。我觉得你待人很真诚,每次明明对我的来电烦得要死,还是会耐心地和我说话,你这么好,我心有愧疚。”安谦的眼眶有些发红。   “送煎饼到你那,要它认你做爸爸,我是希望能和你之间产生联系,苏子涵,你是万众瞩目的流量明星,我呢?我不过是个小山村走出来的穷助理,我哪敢明目张胆地喜欢你啊,那要是换做孩子他妈喜欢孩子他爸,这份喜欢说上去才不过分吧?”安谦扯着他的衣领,越说越激动:   “是啊!我一开始根本对你没有感觉,我完全是带着目的靠近你的,是你多想了,也是我少想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后面会喜欢上你,被你他妈地莫名其妙操了还是喜欢你!”   他的目光太真挚了,以至于苏子涵的心甚至开始动摇了,紧接着慌乱袭来,他刚才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快要溃不成军。   苏子涵的身体回暖了一些,站得离他远了点儿,“你先送我回家吧。”然后他快步地走到了副驾驶,拉开车门,上了车。   安谦在车外默默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把空调的暖气开到最大,转头看向一上车,目光就一直看向窗外的苏子涵,说着刚才在车外没有说完的话:   “我为什么没有和你说对不起,因为我计划满满,到实施起来,被自己的感情所阻,我该对不起的是我自己,这计划一开始,就注定实现不了,到后来,哪还有心思套你的话……”安谦忽然哽住:“我连自己的情绪都理不清。”   苏子涵心神剧震。   安谦说完不再拖沓,然后向他问了家的地址,发动汽车。   路上没有多少车辆,汽车很快就到达了苏子涵的独栋别墅楼下,安谦看着这幢公寓,抿了下嘴唇,果然,苏子涵哪有什么楼上的漏水邻居呢,整栋别墅都是他自己啊,那样说,无非是想多和他待一下的借口罢了。   汽车停了,苏子涵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望着挡风屏前的雨刮器出神。   “苏老师。”安谦忽然像从前那样叫他,二人仿佛回到那暧昧又美好的时刻。   苏子涵看向了他。   安谦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脖子,“你能帮到我储物柜里拿一个东西?”   “什么?”   安谦:“你打开看看。”   苏子涵打开面前的车载储物柜,随即面上又浮现出点点薄怒,因为这个储物柜里躺着的,是他刚在家里看到的那个牛皮本子。   “苏老师刚才还没看完,再往后多翻一页吧。”安谦说。   苏子涵心想,我为什么要再看一次这剜心的东西?心里十分抗拒,但还是依他所说,翻到了第二页,抬头写着【中期攻略计划】,但紧接着苏子涵却愣住—   写的都是他的名字,笔画混乱,大小不一,书写者更像是在写东西时,出神写下的这写字,不知疲倦的,连着写了满满几页。   苏子涵用力捏着本子,本子被他捏得轻微变形。   安谦拽着安全带,“我刚说了那么多,你一定会怀疑我是在狡辩。苏老师,我不喜欢误会,甚至非常讨厌,所以我直视了我的心,也直接地告诉了你,喜欢就是喜欢,我安谦从来不会藏着掖着,你接受不接受,是你的事。”   他呼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总算是说出来了。”   苏子涵的心乱作一团,没能及时回应。   “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是不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对于调查当年旧事,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年后我就回复纪先生,今后不会再插手这件事。”安谦道。   苏子涵心想,那接下来的对话,应该是安谦极力挽留我吧?他想,不能太轻易地原谅他了,但如果,安谦再把刚才那些甜言蜜语,加着蜜糖再轰炸他一遍,他指不定就……   安谦:“苏老师,我知道,这个坎,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去。”   苏子涵:“……”这句的话里的苏老师三个字,为什么令他听出了一点疏离的味道?   安谦:“这件事终归错在我,既然你不想见我,今后我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苏子涵:???等等……   安谦继续道:“你下车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拍戏的,祝你杀青顺利。”   苏子涵张了张嘴,一脸懵逼地下车。   很快,安谦开着车扬长而去。   苏子涵望着车尾消失在街道拐角,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什么……原本不是他在生气的吗? 第57章   一阵寒风拂过,苏子涵冻得打了个寒颤, 黑着脸回了别墅。   他换上拖鞋, 把中央空调调至最高温, 快步到洗手间抬起水龙头,温热的水从他指尖穿过, 冻麻了的手逐渐恢复知觉。   忽地, 他又一把摁紧水龙头, 手上的水花溅到镜子上,气愤地自言自语道:“靠!什么叫我不想见你,你就不出现了的?我不想见你难道不应该是你天天粘着我求我见你?”   他用纸巾擦干了手, 然后利落地扒掉自己的衣服,裸着进了浴室,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估摸着是回来的路上冻着了,他忙打开花洒,从头到脚被热水包裹住后,他呼了口气, 单手把头发全部捋到脑门后面:   “不见就不见吧, 我一个人难道还养不活煎饼了?”   他赌气说了这句,然后把手伸到洗发水瓶上, 他先是望着这瓶子顿了下,然后挤了洗发水, 粗鲁地对着自己的头发一顿猛搓, 跟泄愤似的, “呵,既然是你说不见的,以后煎饼也不给你见了,哼,打官司我也不让你见,看把你牛的,有你求我的时候……”   苏子涵的后背和前胸被热水冲得发红,他在下身系好浴巾后,活动了两下肩膀,总算洗净了一身的疲惫,他余光瞥到镜子里的自己,赞赏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肌,“瞧这魔鬼的身材,也难怪安谦会动心……”   他到房里拿过手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然后打开了购物软件—   输入了七个字,伊丽莎白洗发水,他蹙眉,不对,不是这样的包装。   他记得安谦家的洗发水是这个名字啊,他白天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还特意看过。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输入:   伊利贝尔洗发水   伊利蒙牛洗发水   伊个傻逼洗发水   ……   伊莎贝贝洗发水   看到这次出现的那熟悉的银白洗发水瓶,苏子涵总算松了口气,一口气拍了十瓶。   等下好单后,他才舒心地靠在沙发上,安谦出浴后,那湿发间带着淡淡的柠檬清香,此刻仿佛就萦绕在他的鼻尖,他一时有些出神,蓦地,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自语道:“苏子涵,你买这么多洗发水干什么?洗一次头想他一次吗?”   干脆,工作室的人,一人送一瓶?   他立刻制止了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不然到时候见到谁,闻着头发那味儿,都能想起安谦。   他瞧了眼手机,算了,买都买了,煎饼想妈妈的时候,给它闻一闻吧。   他在手机上定了三小时后的闹钟,到时候助理会来接他,整个团队前往龙景山拍摄。   醉心于拍摄就好了,他安慰自己,到时候忙得混天黑地,什么都不会想起来。   然后他回到房间,套了件短袖T恤和平角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这几天身体劳累,心情还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身心皆疲,应该能睡个踏实的好觉吧,他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安谦在车前摁着他亲时,那毫无章法的仓促强吻,那薄唇相触时的心脏震动,那舌齿相交的疼痛酸处,顷刻间卷入了苏子涵的脑袋。   他嘴里一直念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安谦带着颤音的话语在耳边萦绕,“反而是我,更习惯了你的存在,不给你打电话我就浑身不舒服……”   苏子涵的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耳朵里的说话声仍旧清晰:   “送煎饼果子给你便当那次,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做给你吃的,哪怕是做毁了,也想让你尝尝那份心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后面会喜欢上你,被你他妈地莫名其妙操了还是喜欢你!”   苏子涵猛地从床上坐起,烦躁地揉了揉脑袋,这根本就没法睡啊!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安谦的样子,安谦的说话声,安谦挨着他的体温。   安谦在窗边发着呆,手下一遍遍写着他名字的样子。   “苏子涵你可真是个贱骨头。”苏子涵低骂着自己,怎么,没和安谦打电话的夜里,还睡不着了?真是贱的可以。   这时,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心有不平地捶床,“亏我还炸了一桌的薯条和骨肉相连,自己都没怎么吃。”   他翻身下床,行吧,既然不让我睡,我不睡还不成了吗?   该吃吃,该喝喝,看谁比谁过得快活。他来到厨房,刚才没吃到的东西,现在竟然疯狂地想念,他翻箱倒柜,只找出一个发了芽的土豆,不能吃了,扔掉。   解冻了一块鸡胸肉,他将其切成条状,加入料酒生姜盐胡椒腌制片刻,然后放到油锅里炸,当外表炸至金黄,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条,塞到嘴里,超级烫嘴,他吞吐了好半天才全部塞进去,大口咀嚼着,口感刚刚好,跟外面小摊售卖的炸鸡柳无异了。   可是,他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没有将其余的鸡肉起锅,而是等它们在油里翻滚到表层起了点深色的焦皮后,方才用漏勺盛起,再吃到嘴里的时候,他眼前一亮,就是这个味!当时安谦给他做煎饼果子的时候,里面夹的鸡柳,就是这个味儿!   他欢喜地端着盘子来到沙发前,满足地全部吃得精光,打了一个饱嗝后,“这不,没了爱情,生活照样活。”   说着,他愣住,望着光秃秃的盘子出神,可还是活在爱情的影子里。   他颓丧地躺到沙上,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气安谦靠近自己其实另有目的,喜他原来也是在意自己的,他原来不是一个人在演着独角戏。喜安谦还知道出来送自己回家,安谦这在担心自己啊。   苏子涵把手枕到自己的眼睛上,遮挡灯光,可是,他明明在乎自己,竟然还能就把他晾在路边,自己开车走了?   还说什么,他接受不接受,是他的事?   越想越气,怎么想都不甘心,他又跳了起来,飞快地桌子上拿过手机,打开微信,他给安谦的备注是“谦儿”,设在页面置顶。   点开对话,苏子涵想也不想地敲下:   “喂!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我不想见你,你就不出现了!?我有说我不想见你吗?”   但迟迟摁不下“发送”这个键,他抿着唇,又把这话给删了,删删减减地,打下一行字:   “喂,煎饼你以后,还看不看它?”   结果,页面出现了灰色的显示框:   【安谦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苏子涵:???   气到吐血。   ……   这头,龙泉山高档旅游度假区。   酒店外的明月与繁星,奏唱的晚风,都没法令林生快乐起来,因为一进到房间,他就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双床房。   两个床头之间隔了个一米长的红木柜,在林生的心中仿佛落下天堑。   林生可怜兮兮地望着纪曜礼,“纪哥哥,为什么……”   纪曜礼松开握着他的手,也看了眼房间的双床,“预定得太仓促了,最近度假的人很多,所以只剩下双床了。”   林生这才松了口气,“那双床的床要小些,小一点也好,和你挨得更近了。”   “各睡各的吧,今晚。”纪曜礼换上了酒店配置的软毛拖鞋,“你天亮还要拍戏,得保持充足的睡眠。”   他嘴里虽然说着很正当的理由,可林生再清楚不过,他说这话时,明明带着赌气的意思,因为纪曜礼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和他分床睡的,哪怕是床再小,也不会。   林生走到他身边,“不嘛,我要和你一起睡,我晚上怕冷。”   “那暖气就开足一些。”纪曜礼没有看他,而是把电视打开了,目光一直盯着屏幕。   林生的脚尖点着他的脚尖,“纪哥哥,你说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纪曜礼收回脚,静静地看着他,“是,我说过,也正在努力做,但我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林生闻言,低着头抱紧了他的背,抱了好一会儿,“行,我自己睡,没事的,我不怕冷。”   然后,纪曜礼看着他,孤零零地上了靠近浴室的床。他的身形很瘦弱,就算是躺在狭窄的单床上,躺在被子里,还是显得很单薄,他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冲纪曜礼淡淡地笑了笑。   纪曜礼的喉结动了动,忍住想把他揉怀里的冲动,褪下外衣,拿着浴袍进了浴室。   纪曜礼调试着水温,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   在林生舅舅家吃饭的时候,他听到了林生说自己在刚成年的时候,把父母留给他的那栋别墅,转到了舅舅的名下,这句话一直在纪曜礼的心里停留,久久没有散去,虽说当时那房子是林生自愿转移,但他的心里该是难过不已,毕竟那是他爸爸妈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要想办法,替他拿回来。   还有思佳的学业,林生肯定会做打算,思佳是林生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定要给她最好的。   忽地,他听到了敲门声,林生喊道:   “纪哥哥,我想尿尿。”   纪曜礼愣了愣,“再憋一会儿,我马上就洗完了。”   林生痛苦地捶门,“不可以啊,憋不住啦!!”   纪曜礼无法,道:“你进来吧,门没锁。”   林生探了一颗脑袋进来,见着纪曜礼正在磨砂玻璃的隔断里洗澡,只有他脚下的玻璃还是正常透明的,淅淅沥沥的水流顺着纪曜礼的脚趾滑下,在这热气腾腾的密闭空间里,带着湿滑的骨感。   林生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站在气满了雾气的隔断前,沉默地站着。   纪曜礼发现他刚才说自己憋不住了,进来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厕所,而是站在隔断外面,从朦胧的角度看,还在鬼鬼祟祟地看着他。   纪曜礼抽了抽嘴角,“你别进来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   林生借着上厕所的理由,确实是想来闹一闹纪曜礼的,没想都被他猜中了,林生怏怏地道:   “我不会做什么的,纪哥哥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   纪曜礼的心软了下来,想着,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上你的厕所吧。”他说。   可林生根本就不想上厕所啊,他轻咳了两声,“那什么,有人在旁边,我尿不出来。”   纪曜礼:“……那你继续憋着吧。”林生什么心思,他一猜就透,也没赶他,倒要看看他又要干什么。   纪曜礼给自己身上打着沐浴露,外面的林生忽然动了,却不是拉他隔断的门,而是在满是雾气,朦胧的隔断玻璃面上,画了一颗爱心。   旁边又画了一个小人,在地上扎了个马步,双手掌心根部挨在一起,掌心对着爱心做发射状。   纪曜礼看着觉得好笑。   然后瞧见林生在爱心后面,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纪曜礼盯着它,身上的沐浴露都还没有揉开,就被水流冲走了。纪曜礼心里的那些不舒服,瞬间也跟着水流逝去,这个林生,每次不经意的举动,都能把他挠得腹部窜起欲`火,刚准备推开隔断门把林生捉进来,林生却悄悄地跑了。   纪曜礼的欲`火无处释放,嘴里念着林生的磨人,又把水温调低了,给自己降温。   唇角忍不住翘起,不得不说,他很喜欢林生哄他的过程。   等纪曜礼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林生还是那副在床上缩着的可怜样子,手里拿着剧本,念着上面根本就没有的台词:   “瞿阳,你不要离开我!”   纪曜礼挑了挑眉。   “瞿阳,你为什么要放开我的手?!你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誓言都忘了吗?”   纪曜礼脚下一顿,演,你继续演。   林生念得起劲,“瞿阳,我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抱抱我,啊,你抱抱我!~”   然后纪曜礼一个枕头砸到他的脑门,“你可以了啊,编剧要是真写了这么傻气的台词,我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秒辞了她。”   林生丧气,看他竟然真的去了另一张床,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你铁石心肠。”   “你坏家伙。”   “你不好,超级不好。”   纪曜礼听了,掀开被子的手一顿,转过身去看着他。   林生把剧本往双肩包里一塞,“你眼神也不好,我这么可爱,你还不过来亲亲我。”   纪曜礼面上神色淡淡,心里却偷笑他的疯狂暗示。   “林生。”纪曜礼忽然叫他。   林生充满希冀的小眼神看向他,“干什么?”   “把你的水给我喝一口,我记得你包里有瓶矿泉水。”纪曜礼说。   林生瞪了他一眼,还以为是要自己过去,结果是要自己的矿泉水过去。   “不给。”   纪曜礼:“我渴了。”   “渴了你……”林生说不出“渴了你憋着”的话,“哼,渴了你自己来拿。”他想过了,等纪曜礼过来,他要不管不顾地把人家拉到自己床上来,想分床睡,他不答应的。   纪曜礼拉开被子,钻到里面,“可我上床了,不方便过去,你过来。”   林生的计划落空,气鼓鼓地抽出水瓶,然后下床,却没走过去,而是把瓶子扔过去的。   纪曜礼伸手接住瓶子,诧异道:“怎么不送过来。”看着林生奶凶奶凶的样子,强忍住笑意。   林生撅着嘴,又躺回自己的床上,“纪哥哥说了,今晚两个人要分床睡,我怕自己兽心大发,就不过去了。”   纪曜礼拧开瓶子,仰头,喝了口水,把笑容都掩盖了下去。   “去洗澡吧,林生。”   林生背了个面,哼了一声,“你不要管我,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冷战时间,先说话的人是小狗。”   纪曜礼的双手环胸,看着他侧着身子,腿夹着被子,臀部有些圆翘的对着自己,睫毛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接着他看到,林生又开始习惯性地挠耳朵,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自己也狠多了,挠着太用力,一下子就挠破了皮,上面有小血珠沁了出来。   纪曜礼连忙下床,抽了张纸过去,拍开他的手,“别碰。”   林生这才意识到被自己抓破了,耳骨有些疼,纪曜礼挨得很近,仔细帮他摁着耳骨,防止血流得更多。   林生张嘴想要说话,又想起自己说了要冷战,硬是把嘴巴闭严了,任由纪曜礼给自己擦着血。   那不能和纪曜礼说话,但可以和别人说话啊,林生眼珠子转了转,拿着一旁自己的苹果手机,喊道:   “嘿,siri。”   siri是苹果智能的语音助手。   手机瞬间跳出黑色的界面,然后siri回答道:“什么事?”   林生说:“老公生气了,怎么哄也哄不好怎么办?”   纪曜礼怔了下,失笑出声。   林生无视他的笑声,以为siri会出什么招,结果听到siri机械的女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那你的老公对你好吗?”   林生啧啧两声,“他对我超冷漠。”   siri顿了一秒,“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你换个老公比较简单。”   林生愣了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纪曜礼黑着脸,这什么阴损的智能助手,以后都不要用苹果的产品了,等会就写投诉信。   扳回一局,林生神清气爽,抱着浴袍就去洗澡了。   进了厕所,他脱衣服的时候,又泄了气,觉得自己好幼稚,玩什么冷战游戏,这下好了,难道今夜真的要分床睡吗?   他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戒指啊戒指,你到底在哪里啊。   他心情低落地洗了澡,用毛巾揉着湿发出来后,意外发现,纪曜礼竟然坐在林生该睡的那张床上。   纪曜礼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林生眨了眨眼睛,“你先说话了。”   纪曜礼嘴角弯起弧度,“汪汪,我是小狗。”   林生忍不住也笑了,走到他身边, “干嘛……啊!”纪曜礼趁他不注意,把他拉到了床上,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林生想动,纪曜礼摁住他肩膀,“别动。”然后他看到纪曜礼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红管的药膏,拧开盖子,挤出了一点到指腹,轻轻地擦到林生的左耳骨上。   冰冰凉凉的,瞬间遮盖了那股钻心的痒意。   “这是治冻伤的药膏,一日两次,不要忘记了。”纪曜礼在他耳边轻声叮嘱。   “这药哪里来的啊?”林生问。   “你洗澡的时候,我出去买的。”   林生低头,这才意识到,难怪纪曜礼的指尖这么凉,原来是从外面回来的,显然是刚回来不久,连袜子都还没来得及脱。   纪曜礼刚替他把药擦完,他就抱住了纪曜礼的胸口,声音沙哑道:“纪哥哥,我不是故意把戒指弄丢的,我也很内疚的……”   纪曜礼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一叹,“你能帮我脱下袜子吗?我手上有药,不方便。”   林生又从他胸口爬起来,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爬到床尾,帮纪曜礼脱了左边的袜子,接着是右边的,扯这边袜子的时候,忽地,有个东西从里面甩了出来,林生道:“咦?”   然后到地上捡起来,目光微滞,那竟然是一枚戒指,林生拿了起来,笑道:“纪哥哥,你裤子口袋是不是破了啊,婚戒怎么掉到袜子里了?”   纪曜礼的目光深邃:“你再仔细看看。”   林生疑惑地把戒指凑到眼前,蓦地一震!   这戒指的里面,竟然刻着“ji yaoli”的拼音全称,他和纪曜礼的婚戒里都刻着对方的名字,他这才发现,这戒指确实比纪曜礼的要小上一些,这分明就是他的婚戒啊!   林生激动得捏着戒指的整个手颤抖,“这个!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纪曜礼说:“晚会结束那晚,你因为要洗澡,把它摘下了,放到了洗手池上,到了第二天早晨,我看到了,怕弄不见了,就暂时帮你收了起来。”   林生紧张地咬着唇,“我忘记了。”   纪曜礼默了一会儿:“我不止一次,在家里别的地方,看到过它。”   林生把戒指攥到手心,“对不起,洗菜和洗澡的时候,我怕把它弄掉了,会特意摘下来,有的时候一忙就忘记了。”   纪曜礼刮了下他的鼻子:“所以我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拿给你,是想让你长长记性。”   林生的鼻子发酸。   纪曜礼掰开他的手心,再亲手把戒指套到他的无名指上,“生生,虽然我很在意这个戒指,但我不是气你忘性大,你容易忘记事情,我帮你记着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提醒你。   “我心里不舒服,是因为你在发现戒指不见了一会,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有了困难,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向我求助?而是瞒着我?”   林生的眼泪没收住,“我当时太怕了,对不起,我怕你对我失望,我……”他哽了一下,“我以后不会了。”   纪曜礼擦拭着他的眼泪,跟着心疼起来,“生生,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吓着你了。”   说到这里,林生哭得更厉害了,靠到他的怀里,“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以为,它真的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要和我一起睡了。”   纪曜礼拍着他的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摸了一下林生的背心,哭得浑身是汗。   纪曜礼吻了吻他的眼睛,“怎么越哭越厉害了。”   林生不停地抽噎,委委屈屈地道:“你把我的戒指,放在了你的臭袜子里,我以后可怎么戴啊呜呜呜呜呜……”   纪曜礼:“……”我还以为很浪漫来着? 第58章   “生生, 起床了。”纪曜礼支起半边身体, 撑着脑袋, 垂眸看着身旁熟睡的林生。   他抚了抚林生的眼袋, 因为昨晚睡前哭得太厉害,眼睛都肿了。   林生觉得眼睛痒,躲开了他的手, 往他怀里钻,整个人跟八爪鱼似的,扒着纪曜礼,不想起床。   “今天有拍戏任务,要迟到了。”纪曜礼耐心地在他耳边说着。   林生听到“拍戏”二字,立刻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做起来,“啊啊啊啊不能迟到啊!”   甚至想下床,但因为动作过快, 头部缺血导致眼前一黑,又站不稳,纪曜礼连忙捞着他,语气带着点责备:   “下次不要这么急。”然后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 纪曜礼一件一件地帮他穿衣服。   林生靠了一会儿, 视线恢复过来, 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自己来穿, 马虎地把衬衣往身上套, 因为心急扣子也扣歪了, 准备就这样不管了,反正也是穿在里面的露不出来。可纪曜礼看不下去,又来帮他重扣。   衣服穿好了的时候,林生的瞌睡总算彻底醒了,跑到洗手间洗漱。   纪曜礼对着全身镜,给自己打领带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于是过去拿起,发现是安谦打来的电话,他刚接通,安谦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纪先生,新年快乐,红包请拿来。”   纪曜礼也不禁笑了,“新年快乐,等会到公司给你包个开门红红包。”   安谦顿了下,“纪先生,其实,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和您请假来着,今年过年没回家乡,还是有些想家,所以想回去看看。”   纪曜礼毫不犹豫道:“可以。”安谦整天都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走,为他操心劳累,这点不过分。   安谦说:“您有任何吩咐,电话邮箱都可以随时联系到我,我虽然人不在身边,但仍可以远程工作的。”   “行了,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准你带薪休假,我这边还有人手,你不用急着回来,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声好。”纪曜礼叮嘱。   安谦心头划过一股暖流,“嗯好,纪先生,您和林先生在一起吗?”   纪曜礼:“在。”   “可以把电话递给林先生吗?我有些事想要拜托林先生。”安谦请求道,纪曜礼稍微想了一下,大致猜到是和谁有关的事,也没有多问,拿着电话来到洗手间,敲门:   “生生,安助理的电话,找你。”   林生刚洗完脸,有些意外地打开门,接过手机,“喂,安助理?”   安谦微笑道:“林先生新年好,不知道有没有打搅到您。”   林生也含笑:“没有的事,你说吧。”   安谦似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您等会能买份感冒药,给苏子涵送去吗?他昨晚吹了一夜的凉风,身体肯定不舒服。”   “你怎么不亲自嘱咐他吃药呢?”林生奇怪,前几天在太阳卫视见着他们二人的时候,虽说看上去有些尴尬,但至少还能坦然说话。   安谦欲言又止:“我……”他的声音很是低落,“和他闹了些矛盾,他肯定不会想见我,你送药别告诉他是我和你说的,拜托林先生了。”   林生叹了一声,“好的,我一定会把药送到他手上。”   纪曜礼站在旁边,把二人的对话听了大半,等林生挂了电话以后,发现纪曜礼皱着眉头,一副颇为不满的样子。   林生觉得好笑,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啊,现在特别像一个不满意女婿的岳父,恨不得亲手上去把人家揍一顿的样子。”   被林生逗弄了一阵,纪曜礼的脸色稍缓,帮林生把东西收拾好,二人出了房间,发现壮壮正端着一碗牛肉粉,在门口唆得正香。   林生伸手和壮壮打招呼,壮壮朝他挤眉弄眼,又瞧瞧纪曜礼的神色,昨天她到太阳卫视跑了一趟,都没能找到那婚戒,担心这二人会因此吵架,这才大清早地就赶来了……结果现在看二人紧握的手?   呃,看来她是白担心了一场,这样也好。忽然,她的目光被林生左手上的一抹明亮给吸引住,瞬间呆住:   “这这这这……”   林生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找到了。”   壮壮也替他高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壮壮,等你吃完早餐,帮我买一份感冒药吧,要那种吃了副作用较小的,最好不要影响拍戏。”林生说。   壮壮还以为林生生病了,连忙询问,后知道是给别人的,这才放了心。   林生和纪曜礼朝片场走,林生砸了砸嘴,“壮壮刚才吃的那碗粉也忒香了吧,我都饿了。”   “那我一会儿叫人买了送到剧组。”纪曜礼说。   林生的眼睛发光,“不要辣,我早晨起床胃口比较清淡,不爱吃辣的,加一份牛肉。”   纪曜礼揉着他的脑袋,一一答应。   “纪哥哥,你和我一起吃吧。”林生勾着他的小拇指。   纪曜礼说:“把你送到剧组我就得走了,公司有司机来接我,我在路上吃。”   林生虽然不舍,但还是乖巧地“嗯”了一声,二人走到度假村的大厅,林生正忘情地和纪曜礼说着什么,纪曜礼忽然高呼了声:“小心!”   然后猛地把林生扯到怀里,林生懵了下,然后听到身边有滚轮经过的声音,回头,发现是两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扶着装满物品的推车经过,没有注意,差点撞到他。   酒店工作人员连忙和林生道歉,“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   态度极其诚恳,林生也没伤着,他挽着脸色不太好的纪曜礼,对那两位工作人员道了声“无事”。   然后和纪曜礼一起走开了。   林生路过推车时,余光瞥见推车上的物品些半人高的绿植装饰,还有一张红色的横幅,横幅是折叠起来的,“慈善”二字露在了外面。   林生走远了,还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两人是朝一楼的报告厅走去,他下意识地道:   “最近这两天好像有个什么慈善晚会要在度假村举办诶……”   纪曜礼:“我也不清楚。”他全部心神都在林生身上,“你没事吧?”   林生摇了摇头,还在原地蹦了蹦,“那车都没挨着我,多亏了纪哥哥反应快。”   “你啊。”纪曜礼点着他的脑门,“要是能别这么马虎,我能少操多少心。”   林生嘻嘻一笑,牵着纪曜礼,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片场,他们走路较慢,壮壮都已经吃完早餐,买完感冒药等待多时了。   林生道了声谢,拿到药,四处寻找苏子涵的身影,然后在取暖器边,看到了脚上铺着毛毯的苏子涵,毯上匍匐着一只小狸花猫。   他忙走过去,唤了声:“子涵哥。”   苏子涵正在给煎饼梳毛,听到了有人叫他,回了头。   林生走路的脚蓦地一停,看着苏子涵那厚重的黑眼圈,抽了抽嘴角,“子涵哥你昨晚干什么了?这样憔悴。”   苏子涵别开脑袋,“为了演出瞿阳得知真相后,备受煎熬的样子,我可是费劲心思,一晚上没睡……阿嚏!!”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天大的喷嚏,林生心想果然被安助理说中了,苏子涵真的感冒了。   于是他把手里的感冒药递上去,“特意给你准备的。”   苏子涵望着手里的药,怔了怔,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林生身边的纪曜礼,他迫不及待地偏头看纪曜礼的身后,可惜没能看到他朝思夜想的身影。   失望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除了极个别情况,安谦素来都是跟着纪曜礼行动的,今天没出现……苏子涵微抿嘴唇,还真的是说不见他就不见他了。   林生说:“拍戏重要,身体也重要啊,子涵哥以后可不要在熬夜了。”   苏子涵苦涩一笑,没有接话,也要我睡得着啊,这一和安谦断了联系,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林生又和他聊了两句,忽然意识到纪曜礼从刚才就没有说话了,一直脸色不豫地望着苏子涵。刚才电话里,安谦说苏子涵不想见他的话,纪曜礼都听到了,现下对苏子涵是满肚子的不爽。   林生忙笑着把纪曜礼往的片场外面带,“纪哥哥,你不是要回市里了吗?快去吧。”   纪曜礼颔首,“有什么事和我打电话。”然后他顿了一下,“没事也可以和我打电话。”   林生笑着:“知道啦,天气预报说是今晚好像有雨夹雪,纪哥哥,你要是工作晚了,就不要开长途来找我了,免得我担心。“   “好。”   亲自把纪曜礼送上车后,林生再回到苏子涵那儿,壮壮已经给他买来了牛肉粉,汤还是滚烫的,他吃得香喷喷的,额头都出汗了,苏子涵根本不为所动,一脸没有食欲的样子。   纪曜礼走了,安谦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苏子涵实在忍不住,问了林生:   “安谦今天怎么没来?”   林生心想这俩人真有意思,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还非要他当传声筒,他咽下嘴里最后一根粉,刚准备说话。   苏子涵摆了摆手,“别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哦。”林生喝了口汤,走开去把纸碗仍垃圾桶里,路上被罗茗截住,罗导又开始疯狂地和他讲今天的这场戏。   苏子涵接过自己助理递过来的温水,拿起林生送来的药,刚打开药盒,他蓦地一愣,林生怎么知道我病了?他分明是刚来才见到我的啊。   想到这里,苏子涵勾了勾唇,精神一震,药都恨不得多吃一颗。   ……   龙景山片场拍摄的,是《100天》正片里,最后的几场戏了。   林生和苏子涵换好新夏和瞿阳的装扮,走到公路边。路上停着辆银白的破旧面包车,面包车被吊车拉着,到时候全屏吊车行驶,假装瞿阳在开车,这场主要是车内人物的对手戏和内心戏。   摄影师灯光师就位,拍摄开始—   瞿阳在得知新夏就是新漪的亲哥哥后,再三挣扎,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新夏,但在那之前,他辞了工作,用仅有的积蓄,亲手制定了现在的这场旅行,为的,就是能让新夏今后回忆起他的时候,不要满是伤痛,还能夹杂着一点美好的记忆。   而今天恰好也是有意义的,正是他们约定好了的第一百天。   这个面包车是瞿阳找隔壁搬货的邻居叔叔借的,这面包车已使用很多年,内部大大小小的毛病,不仅空调坏了暖气打不开,而且还老是熄火。   眼下,又熄火了,瞿阳满脸歉意地看向新夏:   “对不起,我没能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新夏看着他,“什么叫好的生活?”   瞿阳无声地想了一会儿。   “有钱才是好的生活吗?”新夏反问他。   瞿阳依旧没有说话。   新夏笑着摇头,“我觉得不是,和你在一起才是好的生活。”   瞿阳怔了怔。   新夏摇下窗户,山间的凉风,疯狂地席卷了进来,吹乱了新夏的头发,他也一点都不在意,他拿起胸前的相机,咔嚓一声,拍下外面的风景,镜头移到瞿阳的面前,又是咔嚓一声:   “阿阳,我以前很偏执,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学业事业上,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凡事都在追求极致失了本心,最后失了爱人,学业也走到了死胡同。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变故,又和你相遇,我经历了很多,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什么名利双收的事业,都不如健健康康的你我,平淡生活在一起。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和你一起窝在小房子里吃粥配腌菜,我都能吃出鲍鱼刺身的满足感。”   新夏说这话时,脸红扑扑的,望着瞿阳微笑。   瞿阳的心神俱震,没有回应,而是扭动钥匙,扭了好一会儿才发动面包车,“轰”地一声往山上开去。   拍摄持续了一整天。   龙泉山和山上猴子同样齐名的,是龙泉温泉,也是瞿阳此行带着新夏去的目的地。   夜色逐渐黑了下来,新夏和瞿阳并肩靠在温泉池的石头上,下身泡在水里,面上烟雾缭绕,十分惬意。   新夏的胸口都给热红了,他手里玩着水花,瞧了眼瞿阳,“阿阳,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是没有休息好吗?要不我们早点回宾馆,你好好休息。”   瞿阳在水下的手握紧拳头,镜头给了一个特写,他无助地闭了会儿眼睛,这一整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祈求时间变得慢一些,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望着水面,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通通告诉了新夏……   一开始,新夏还会笑着打他,“阿阳,你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到后来,新夏的面色越来越惨白,同时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大力地把瞿阳摁到石头上,“是你!竟然是你!那个见死不救的主播,竟然是你!”   该说的,不该说的,瞿阳已经全部告诉新夏,他无力辩解,任由新夏对自己怒吼。   新夏喊得声嘶力竭,身边的游客察觉到二人的异常,纷纷从水里起来,跑开了。   声嘶力竭地呐喊,厮打,对新夏来说尤绝不够,他把瞿阳摁到水下,眼眶都胀红了:   “你来试试新漪当初在水下的滋味,你来试试!”   瞿阳丝毫不挣扎,全身都被摁进水里,新夏痛哭咒骂,最后把他从水里拉上来,“瞿阳,我们分手吧。”   瞿阳也红了眼眶,这是他早就猜好的结局。   新夏起身,离开水面,大步跑走了。   瞿阳目光呆滞,出了好一会儿的神,100天,他答应了新夏苟延残喘的一百天,终于到了。   他的身体慢慢滑下,后背在石头的尖角上了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犹不觉痛,直到整个人都躺到池底,看着后背溢出的血在水里开出大朵大朵黑红的花儿。   肺部的氧气逐渐达到极限,他面露痛苦,却神情解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忽地一个人跳到了水里,从他的腋下把他夹起,他疯狂挣扎,来人打了他一大嘴巴,“瞿阳,你清醒一点!”   这声音,瞿阳懵了,任凭去而复返的新夏把他拉到池外,他大口呼吸着,新夏坐在他的身上,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最后汇成一句哀求:   “求你好好活着,带着新漪和你爸爸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瞿阳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新夏从他身上起来,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留下了正片里的最后一句话:   “瞿阳,100天,不是走向死亡,是你我的新生。”   “卡—”罗茗喊了停。   林生忙回到池边,把苏子涵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心地看着他的背后,苏子涵摇头:   “没事,是血袋。”   生活制片和场务都是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着这场戏都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罗茗走过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你们都很棒,我刚才差点都不舍得喊停了。”   监制也走了过来,给那些小姑娘们递纸巾,“行了行了,咱们编剧就是怕观众们都像你们这样,还特意加了场彩蛋,把结局改成开放式了,你们不用太伤心了。”   林生和苏子涵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剧组还是一片低沉的气氛,说实话他们二人的心境也不明朗,毕竟他们是最直接的体会这场结局的人,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罗茗瞧大家的情绪都不佳,捂了下额头,然后鼓了下掌,集中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声宣布道:   “各位,本来是准备明天拍彩蛋的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的,看样子只好先告诉你们,让你们提前开心一下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罗茗回头,对着自己身边一直坐着的迷彩外套男人道:“怀特先生,请您和大家打声招呼吧。”   迷彩外套男人戴着老式的保暖护耳雷锋帽,夸张遮了半张脸的墨镜,嘴巴边一圈的胡子,摘下帽子,冲大家灿烂一笑,用英文道:   “大家好,我是卡列博·怀特。”   林生正接过壮壮递来的温水,惊得杯子直接掉到地上,水溅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   “卡列博·怀特!!是好莱坞的那个怀特先生吗?!”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啊啊!!”   “怀特先生!!啊你好!”   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们,无论男女都无比兴奋,大家都是从事影视行业的人员,没有人不认识怀特先生的,没有人不为他动容的。   林生是呆愣在原地,从小到大,几乎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偶像是卡列博·怀特!他在读小学的时候,看到过怀特先生演的一个变异人形象,彻底开启了他心目中的电影梦想,后来凡是怀特先生演过的每一部影片,他都一个不落地各个都观看过不下十遍,细细咀嚼,摩挲其演技和情感表达。   结果突然有一天,怀特先生出现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惊喜!   罗茗看到大家激动的样子,舒了口气,“怀特先生将在彩蛋中客串中年时期新夏的知己,大家欢迎!”   仿佛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快要直接把林生给砸晕了,他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天啊!他竟然有机会和怀特先生搭戏!!   苏子涵已经走过去和怀特先生握手,不少人已经开始排队找怀特先生要签名了,林生是反应最慢的那个,跑过去的时候只能排在队伍的最末尾,他语无伦次地和身边的壮壮道:   “啊,我的手机壳,找他签!”   壮壮纯靠猜的,“是要找怀特先生签名吗?在手机壳上。”   林生直直地盯着怀特先生,眼睛都直了。   忽然,前面的女孩子们爆发出尖叫声,林生连忙垫着脚看,原来是怀特先生握手礼过后,又在一个男孩子的额头做了一个亲吻礼。   怀特先生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在二十出头的男孩子面前,属于长辈,为了表达热情,对他们西方人来说,亲吻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却把其他男孩女孩羡慕疯了,各个都要握手拥抱亲吻礼。   林生兴奋得满脸通红,手机壳都要被自己捏烂了,“我的妈啊!被偶像亲一下额头,我要一辈子不洗脸了!”   壮壮在他身边小声道:“那个……生哥,要是让纪总看到了,他肯定要吃醋的。”   林生怔住,啊忘记自己是已婚妇男了,呜那……他叹了口气,“那估计没戏了,要是让纪哥哥看见能醋到天上去的,小气吧啦的。”   “那……就抱一抱,抱一抱吧,友谊之抱。”林生嘿嘿直笑,“别担心啦,今天看上去要下雪了,纪总应该不会来的,看不到滴。”   壮壮扯他的衣服,他甩开,“别拦着我看偶像,哎呀,前面的人怎么都长得这么高的?!好烦啊!”   林生忽然想到什么,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我身上刚才碰了温泉水,还没洗澡呢,全是细菌,不管怎样手还是要洗一下的,毕竟是男神啊!”   他捉起壮壮的手,“走走走,陪我去洗个手!”   壮壮被他牵着跑,应该说是被林生拽着跑,林生,“妈呀,壮壮,你最近是不是又吃多了,怎么感觉比以前更重了!快点快点!”   壮壮总算是跑了起来,很快到了洗手池,林生打开水龙头,也不怕冰水,用力搓着手。   “纸。”他向壮壮伸手。   壮壮没理,他又催促道:“纸啊,餐巾纸给我一张啊,快点啊,壮壮!”   壮壮依旧没理,林生无奈,只好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纪、纪哥哥?”林生结巴道。   纪曜礼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还被他当成壮壮拉过来了!那刚才那些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林生牙齿开始打颤。   纪曜礼的衣服在来时都被他拉歪了,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快点去干什么?” 第59章   林生心里“咯噔”一声, 面上干笑:   “去……去找我男神要签名啊。”   “要签名就要签名吧, 为什么要洗脸?”纪曜礼凑近, 摸了把他的额头, 摸得林生瑟瑟发抖,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再说话了。   纪曜礼挺直了脊背, “男神现在就在你面前,说吧,签哪?”   林生怔了怔,随即无语笑道,“你害臊不害臊。”   纪曜礼挑了挑眉,手环上他的腰,猛地往自己怀里拉,“嗯?你男神不是我?”纪曜礼手指从他脑门滑下, 又滑到嘴巴上:   “在这签好不好?”   林生的手抵着他的胸口,红着脸小声道:“纪哥哥,还在剧组呢,你注意一点!!”想推开他。   纪曜礼不放, 手指继续下滑, 滑到他的喉结处, “签这怎么样,嗯?”   林生觉得痒, 笑着缩了缩, 想跑, 但纪曜礼的手禁锢得更紧了。   林生只好求饶,“是你是你,我的男神是你。”   纪曜礼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脸颊,林生抿着唇,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垫脚上去香了一口,纪曜礼勾了勾唇,这才放开他。   纪曜礼用袖口擦着他脸上的水珠,“洗好了吗?洗好了我们过去。”   林生愣了下,“去哪儿?”   “去签名啊,你不要签名了?”纪曜礼柔声问他,语气不知不觉带了股酸意。   林生又哪里看不出来呢,“不了不了,明天还可以见到怀特先生的,明天再说吧,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   纪曜礼:“先去要签名。”   林生:“先回去休息吧。”   纪曜礼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没绷住,笑了出来,牵着他的手往片场走去,“傻生生,怀特先生本来就是我为了你请来的。”   林生蓦地看向他。   纪曜礼:“我知道你的偶像是他。”   “你怎么知道……”林生的话音突然停住,他想起,自己早先曾给纪曜礼发过一份包含着个人作品的文档,里面还有详细的个人资料,有写自己最喜欢的明星就是卡列博·怀特。   那一栏在自己长达几页的个人资料里,是那样的不起眼,却没想到纪曜礼连这样不起眼的细节都记得。   “纪哥哥……”林生的心动了一下,食指轻轻地刮着纪曜礼的手背。   纪曜礼伸手抱过他的脖子,拽过他,在他脑袋上一通揉,“你个小没良心的,趁着我不在,就跟放假了似的,没人管开心坏了吧?”   林生抱着他的腰,被他带着走,纪曜礼定是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想到这,他整颗心都胀得满足。   再回到片场的时候,怀特先生面前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他依旧热情地在和他们搭话,剧组几个工作人员用蹩脚的英文和他交流,旁边的人听了笑得停不下来。   而壮壮仍老老实实地帮林生站着位置,看到林生和纪曜礼二人和和气气地回来,她总算松了口气。   林生冲他挤眉弄眼,大致意思表达的是,啊呀,纪曜礼刚才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壮壮一脸苦涩,哥们,我扯你衣服了,是你理都不理我啊!!   林生和她汇合的时候,正巧排到了怀特先生面前,他当即精神一震,把兜里揣着的手机壳又拿出来,递给了怀特先生。   怀特先生手上拿着一支金色的马克笔,热别亲切地接过手机壳,看了眼林生的脸,兴奋道:   “你好,生!”   林生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您认识我?”   怀特先生拍了拍他的手背,“当然了,你是我明天拍戏时的伙伴,我有格外留意。”   林生这时候只知道傻笑,开心坏了。   怀特先生一点也不吝啬赞美,“刚看见你和Mr.苏的对手戏,简直不要太精彩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用你们中国的话叫什么来着?我最近在学中文,让我想想。”他摸着下巴,忽然惊喜道:   “叫后生可畏!”   林生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被夸得整个脸通红。   怀特先生瞧这个中国的小朋友实在是可爱,在演戏的时候那样灵活,现实生活中得了两句夸奖就害羞得不行,张开双臂,给了林生一个大大的熊抱。   林生的心跳加快,眼泪都要激动得落下来了,还有什么,比被自己的偶像肯定,还更令人鼓舞的呢。   怀特先生像对待别后辈一样,想要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刚有这趋势的时候,林生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纪曜礼,雀跃地道:   “怀特先生,这是我的丈夫。”   怀特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中国这两年思想虽然开放了不少,但不少人还是对同性婚姻遮遮掩掩,鲜少有像林生这样坦然的,他偏头看向林生的丈夫,此时正一脸柔情地看着林生,没听错了。   “你丈夫长得真帅气。”怀特先生揉了揉林生的脑袋,林生朝纪曜礼俏皮地笑了笑。   后来得了怀特先生的签名,林生心满意足,和怀特先生又简短地聊了几句,不敢过多打扰,和怀特先生告别后,林生和纪曜礼往度假村里走,围着纪曜礼转圈圈:   “怀特先生夸我了诶!夸我了诶!”   纪曜礼忍不住摇头失笑。   “林生,你饿了没?”他问。   林生稍微平复了点心情,“还好,午饭吃得比较晚。”   “那我们去泡温泉吧。”纪曜礼看着度假村里的“温泉请往左边走”的指示牌。   “好啊!”林生挽着纪曜礼的手就往左边走,刚才只顾着拍戏去了,在水里晃了两下就起来了,都没能仔细享受,现下和纪曜礼一起去玩玩正好。   他们俩人到男更衣室里换泳裤,租的柜子号码连在一起,纪曜礼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林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下面一瞟,耳朵瞬间烫得要把自己烤熟了,他木着脑袋,悄咪咪地转身,背着纪曜礼,慢慢地脱衣服。   纪曜礼瞧见了他的小动作,故意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你哪里我没看过了,嗯?还害羞。”   林生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飞快地把泳裤扒拉到身上,“你个凑流氓!”   纪曜礼哈哈大笑,然后回到自己的衣柜前,利落地把泳裤穿好,给林生拿了拖鞋,外加一个浴巾,披在林生的肩上,“一回儿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裹好,别着凉了。”   二人把手机防到防水袋里,挂到胸前,进了温泉池。   刚才是在工作,林生都来不及仔细瞧这温泉,此时发现才这温泉区是建在小山上的,热带雨林的风格,四处被植被环绕,一进去是几块公共的池区,今天零下一度,就算披了浴巾,林生还是冻得发抖,纪曜礼连忙拉着他进了一个就近的池子。   两个人坐在水里的石阶上,上半身还有大块裸露在空气中,纪曜礼手呈扇形,把热水往林生的身上招呼,林生也学着他的动作,往他身上泼水。   忽地,一个穿着豹纹泳衣的中年大妈踩着水路过。   林生的动作猛地一僵,连忙缩到纪曜礼的怀里,小声道:“纪哥哥,为什么会有女人啊……”   纪曜礼觉得好笑,“因为这是男女混池啊。”   “哦哦,我还以为是分开的呢。”林生松了口气,刚才拍戏的时候,剧组的人清场了,所以他因是第一次泡温泉,不清楚实际情况。余光忽然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群泳衣布料寸少的妙龄女孩,刚才还没这么多人的啊。   林生皱了皱眉,发现她们的注意力大多都在纪曜礼的身上,立时警觉,纪曜身材高挺,注重健身,肩膀宽硕,肤色较他白嫩的皮肤更显阳刚之色,更重要的是有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好皮囊,不少女孩子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   林生猛地起身,拽着纪曜礼,“这里我玩厌了,我们到里面走走吧。”   纪曜礼应下,刚起身,林生却因为太匆忙,不小心踩到光滑的石阶上,一下子就跌到了水里,呛了一大口水。   纪曜礼大惊失色,忙把他捞出来,林生对着空气一阵咳嗽,纪曜礼忙又坐回石阶,把林生放自己大腿上,抱着拍他的背。   “咳……咳……”林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纪曜礼心疼地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好了好了,没事了。”   林生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点,又看了眼身后不远的女孩子们,然后伸手穿过纪曜礼的耳侧,拿过了浴巾,搭在纪曜礼的头上,光着的上身也适当遮了些。   纪曜礼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   林生撅着嘴巴,“她们在看你,不给她们看。”   纪曜礼的声音变得低磁,“嗯,只给我们生生看,不给他们看。”   林生咳累了,趴在他的胸口休息。   那群女孩看不了纪曜礼,便把注意力放到林生身上,忽地,一个女孩发现了什么 ,和其他女孩交头接耳,纪曜礼隐约听到她们在小声交谈:   “这是林生吗?!”   “天啊!!真的是啊!”   “我的妈啊,我竟然跟林生泡在一个池子里,我要把这池子的水灌一瓶回去做纪念!”   “所以那个帅男人就是纪总喽?”   ……   纪曜礼把毛巾向下拉了拉,看到她们纷纷举起手机,他赶紧抱着林生起身,飞快地离了池子,往温泉区深处的热带雨林风格的植被大步走去。   感谢这是在冬天,女孩子们准备追的时候,出了热水,冻得脸瞬间一白,又缩了回去。   林生回头看了眼,发现他们没有跟过来后,叹了口气,“人红有人红的烦恼啊。”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软耳垂,“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   “我二十三岁了!!”林生捏拳表示抗议。   纪曜礼:“二十三岁了还整天要人抱。”   林生捏着他的脸蛋,故作恶狠狠地道:“你不愿意抱吗?”   纪曜礼笑着说,“不敢不敢,我的荣幸。”怕林生冻感冒了,他忙在竹林里找了处没什么人的温泉小池,先是自己用脚试了下水温,然后才把林生放进去。   山上的泉水比山下更要热一些,适应水温后,林生舒服地靠在纪曜礼的肩膀上,在水下玩着纪曜礼的手。   防水袋有浮力,手机装在里面,漂浮在水面上,恰好把怀特先生签过名的那一面露了出来,林生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脸上是犯着花痴的表情,嘿嘿一笑,“怀特先生真人真有型啊……”   纪曜礼把肩膀抽开,林生都没注意到,一心反握着手机,欣赏上面的签名,纪曜礼咳了声,林生恍若未闻。   纪曜礼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同样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照片,自言自语道:   “既然是这样舒心的时刻,我也来欣赏一下美人吧,最近公司新招了一个练习生,刚刚成年,来的那天轰动了一整个公司,啧,是真好看啊,瞧这大眼睛,真的诱人,只看一眼,我觉得自己也忍不住深陷了。”   林生竖起了耳朵。   纪曜礼瞧见了他靠近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继续道:   “再瞧瞧这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光看着就让人心醉,哎,现在的男孩子,怎么这么兜人喜欢呢。”   林生偏头瞪着他,纪曜礼一脸的无辜,“只许你欣赏偶像,不许我欣赏美人啊?!”   林生占不着理,不好说什么。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怀特先生的签名,一心都在纪曜礼手机里的美人上。   不能被纪曜礼占了上风,这样想着,林生调出了怀特先生在动作片里从天而降拯救世界的片段,满眼都冒出了小星星,朗诵般地大声念道:   “啊—怀特先生简直就是我心中的英雄!!”   纪曜礼冲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微笑,“脸蛋也圆嘟嘟的,捏着一定特别有意思。”   林生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瘦弱的身形,愤愤不平,“怀特先生以前在采访里说过,他就喜欢瘦弱的类型,能让人有保护欲望。”   纪曜礼不为所动,看着屏幕一脸痴迷,“这男孩还爱笑,长着一副很善良的脸,唇角总是微微翘起,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林生不乐意了,把手机松开,自己的脸怼在纪曜礼面前,“我不爱笑吗?他笑得有我好看吗?”   纪曜礼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醋味,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比你更爱笑。”   林生伸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他有我粉嫩吗?”   纪曜礼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应该是要比你粉嫩一些的。”   林生咬着唇,瞪大了双眼,“我就不信了,他的眼睛能比我好看?!”   纪曜礼仔细观察了会儿林生的眼睛,中肯的评价,“你们各有各的优点,他的眼睛特别大与明亮,让人不忍忽视。”   林生觉得自己要酸得爆炸了,黑着脸坐在泉水里,也不说话,望着水里的脚发呆。   纪曜礼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忽地,林生蓦地凑近他的手机屏幕,“有这样的美人,也给我欣赏下呗!”   没想到纪曜礼的动作比他还快,立马把手机扣到胸口,“不给你看。”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小气!”林生非要看。   纪曜礼把手机屏幕锁了起来,举得高高的,林生够了半天没够着,气死了,大力地给了纪曜礼肩膀一巴掌,然后气鼓鼓地从水里起来,往池子外面爬。   纪曜礼拉他的手,“怎么了?”   林生甩开,“我不要和你玩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各泡各的。”   纪曜礼一个不留神,林生就窜了出去,他无法,只好立马起身跟上,这家伙闹起脾气来,连浴巾也不裹,纪曜礼大跑追上,把浴巾裹住他。   林生也不说话,跳着扎进了沙浴池。所谓沙浴池,就是铺满了黑色沙珠的池子,沙珠泡在热水里,人躺在沙珠上,起按摩的作用。   林生的气血素来不是很通畅,一脚踩上去,直接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嗷嗷嗷嗷嗷嗷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好疼啊!!”他平日里穿那种带按摩珠的拖鞋时,也是这么个反应。   纪曜礼过来扶着他,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后,拍开纪曜礼的手,强调道:   “各泡各的。”然后挣扎着在沙子里走了两步,疼得五官扭曲。   纪曜礼在他背后笑得直不起腰来,跟在他身后。   靠近出水口的地方水温高一些,林生忍痛爬了过去,躺在出水口边的水里,喘着气,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人!早知道这样就不进来了。   纪曜礼找了他身边的一个石头靠着。   林生瞧见不远处有个大叔往自己的身上堆沙子,把自己埋到沙子里,许是有什么功效,林生也学着做,两手挥着沙子往自己的身上赶。   五分钟后,他觉得自己除了被压得踹不过气来,没觉得有半分的功效,又把沙子往外面推,推完后起身,站了起来,又艰难地往外面走。   纪曜礼赶紧跟上,“又去哪?”   “你管我去哪,看你的小美人去。”林生哼了一声,自顾自地上了岸。   纪曜礼瞧见旁边工作人员推着刚刚烘干的浴巾,连忙拿了份干的过来,捉住又准备溜了的林生,把林生湿了的浴巾扒掉,换上干的,给他一顿擦,林生埋着头,不开心道:   “你管我做什么,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纪曜礼笑着问,“吃醋了?”   “谁吃醋啊,我才不会吃呢!”林生别开脑袋,手止不住地扯自己的泳裤裤管,纪曜礼瞧见,“怎么了?”   林生不理他,眉宇间有些难受的神情,继续扯着裤管,纪曜礼发现几颗黑珠忽地从他的裤子里掉落出来,纪曜礼恍然:“是刚才珠子到裤子里了,所以不舒服吗?”   林生点了点头。这泳裤虽说是紧身的,但在沙浴池里爬的时候,还是会进去不少,此时扒拉在紧身裤和肉之间,特别难受。   纪曜礼忙抱着他来到竹林比较隐蔽的地方,手刚伸进他的裤子边,就被林生拦住,“我、我自己来。”   纪曜礼:“我更方便一些,我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进来了四个字明明是指用手进到裤子里替他找沙珠,却让林生浮想到在乾厚里小房子的浴室里,纪曜礼摁着他,声音隐忍带着沙哑地说:“我进来了。”   林生羞涩地窝到他的脖子里,把自己都交给他。   纪曜礼宽厚温热的大手,在细腻上游走,伴随着沙珠落地的“啪嗒、啪嗒”声,林生的胸口起伏逐渐剧烈,一瞬间,温泉的流水声,山林的清风声,树叶的婆娑声,通通都抛到脑后。   纪曜礼拿完后面的珠子,又抚到前面来,林生的身体忍不住一颤,搂着纪曜礼的手忍不住抓了一下,纪曜礼发现林生的身体起了反应,浑身滚烫,恨不得紧紧贴住他。   纪曜礼用另一只手,撩了撩他的刘海,轻声道:   “想要?”   林生舔了一口他的锁骨,点头的时候,嘴唇蹭着他肌肤,纪曜礼的喉头攒动,一心帮他除沙珠,“刚才那沙浴池很脏,等回去再给你。”   林生不乐意地扭了扭。   纪曜礼拍了下他的屁股,“乖,不然你会生病的。”   待沙珠彻底清除干净了,林生仍旧赖在他身上,纪曜礼也依着他,把他抱到温泉中心地段的小商铺,轻掐了一下他的腰:   “有没有想吃的?”   林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商品,“想喝银耳汤。”   纪曜礼对服务员道:“要一碗银耳汤,两个卤鸡蛋。”然后把手上的手环交给服务员做消费记录,最后出去的时候再统一结账。   纪曜礼左手要拿银耳汤,右手拿着鸡蛋,林生跟着他来到旁边休息区,纪曜礼把银耳汤放到他面前,叮嘱说:“小心烫。”然后仔细帮林生剥着鸡蛋壳。   林生用勺子舀了舀银耳汤,“纪哥哥,你喝不喝?”   纪曜礼说:“你喂我喝。”   林生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喂你喝,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   “一会儿再说。”   纪曜礼看着他,“需得答应一个要求的话,那就不是普通的喂法。”   林生听得糊涂:“什么喂法?”   结果纪曜礼不回答他,只掀着唇角看他。   林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又恨恨地看着他挂在身前的手机,然后给自己嘴里含了口银耳汤,攀到纪曜礼身上,撬开他的柔唇,将香蜜度给他,纪曜礼咽下这口甜汤后,没有尝到什么滋味,一把将林生抱到桌上,摁住他的后脑勺,由浅入深,细细品味那抹甜蜜。   吮了会儿林生的唇珠,纪曜礼终是松开他,与他抵着脑袋,“说吧,什么要求?”   林生指了指他的手机,“把那男孩儿的照片给我看看。”他心里惦记老半天了,想知道到底是长成什么样的男孩,能让他那么魂牵梦萦。   纪曜礼沉吟了一会儿,“你看吧,密码你知道。”   林生紧张地握起他的手机。   纪曜礼眉眼含笑:“算了,我不卖关子了,其实我手机里,是你的照片。”   林生呆滞片刻,随即害羞地推了他一把, “你好烦哦,拐着弯夸人家,可真会玩。”   说着他输入密码“1106”,然后滑开屏幕--   大眼睛,粉嫩,肉嘟嘟的,唇角总是翘起的……小猪佩奇???   林生:“……”   纪曜礼扑哧一下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生气得狂捶他的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才是猪啊!! 第60章   啊啊啊啊啊他竟然和一头猪争风吃醋, 林生越想越气。   纪曜礼捉住他捶自己的双手, 然后摁到怀里, 温柔地道:“虽然佩奇他眼睛大,皮肤嫩, 肉嘟嘟, 还爱笑, 但是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他比不过你。”   这话听得林生还算顺心, 不过, 他还是挣脱纪曜礼的手, 揪了一下对方的耳朵,拿他和一头猪比较,怎么想都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纪曜礼把剥好的鸡蛋送到他嘴边, “啊”的一声,示意他尝尝。   林生张嘴咬了一口,才从热乎了的水里爬出来,咸的食物进到肚子里很是舒服。就算披了浴巾, 还是冷得人受不了。二人你一口, 我一口, 把两个鸡蛋迅速解决了。   净完手, 他们刚准备回到红酒池里泡上一泡, 一朵晶莹的雪花落到了林生的睫毛上, 碰得他一怔, 纪曜礼也瞧见了,抬手帮他拈了下来,不一会儿,二人的头发就被雪花给落满了。   “真的下雪了。”林生伸手,好几朵落到了掌心,一回头,纪曜礼正含笑的看着自己,眼里容不下任何其它,连雪花仿佛也在顷刻间融化。   很神奇的,很多东西,林生这辈子都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下雪是,演出是,就连最平常的生活也是,每次和纪曜礼在一起遇到这些事,他都能出现第一次初见时的心动,哪怕是和纪曜礼经历过,再遇见又能有新的感悟。   林生有了一种错觉,好似他们都已至迟暮,爱了很久很久以后,纪曜礼看着他时,满是皱纹的眼里的浓情愈深,他们会执手相伴,一个人走慢了,另一个人会等着。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也绝不停留。   纪曜礼拂了拂他头上的雪花,“我们回酒店吧,别冻感冒了。”虽说泡温泉的时候,飘两朵雪花十分惬意,但林生还有场杀青戏要拍,不小心冻病了会影响拍戏的状态,那就不妙了。   二人随意在更衣室里冲了凉,然后穿好衣服,回了酒店房间。   林生跑到暖气出风口旁搓着手,身体逐渐回暖。   纪曜礼调好热水,在浴缸里放了一颗白色的泡澡球,带着椰子的奶香。林生把脑袋探进浴室,一脸陶醉地嗅了口:   “纪哥哥,你先洗吗?”   纪曜礼摇头,伸手把他扯到浴室里,然后开始脱他的毛衣,林生傻兮兮地笑了下,“那我先洗吗?”   林生光着身子,扑腾一下跳到了浴缸里,结果还坐上没一会儿,瞅到纪曜礼也在脱衣服。   很快,纪曜礼不着寸缕。   林生瞪着双大眼睛看他,然后见他跨了一脚进了浴缸,“啊!我、我们一起洗吗?!”   现在不比刚才在泡温泉了,那时候毕竟在室外,穿着泳衣的,现在两个人什么衣服都没有穿,林生瞬间觉得自己的体温比水温都要烫上不少。   以前……虽然俩人也一起洗过,但泡澡还是不一样。   浴缸不大,两个男人挤在里面,下身相互挨着,林生的心跳随着水流晃动,久久不能平复。   已经这么近的距离了,纪曜礼仍然觉得太远,扶起林生的腰,给他翻了个身,让他坐在自己的两腿之间,他靠着浴缸,而林生靠着他的胸口。   不再有其他游客打扰,二人被温热的水簇拥着,变得慵懒起来。   纪曜礼的手放在林生的小腹上,林生把手伸过去,同他十指紧扣,轻轻地叫了声:“纪哥哥。”   纪曜礼吻了下他的耳垂,“嗯?”   林生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是瞿阳,我依旧是新夏,在得知我们二人的真实身份后,你会怎么做呢?”   他老是想到下午拍完的那场戏,总觉得遗憾,又觉得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纪曜礼看过《100天》的完整剧本,熟知里面的人物关系和故事走向。   林生觉得,纪曜礼应该也会做和瞿阳一样的选择吧,感情无法割舍,但现实也会让二人疼痛,瞿阳的选择是让二人都好受一些。   纪曜礼:“如果是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林生怔了怔,微微偏头。   纪曜礼在水里碰了碰他的脚丫,“你如果想在一起,那我排除世间万难也要和你在一起。”   林生:“可……”   纪曜礼说:“新漪和爸爸的离世,已经铸成了太多的错误,为什么还要瞿阳和新夏继续承受,他们该幸福了。”   林生扣紧了他的手,“如果新夏不愿意在一起了呢?”   纪曜礼毫不犹豫地道:“那我就一辈子不娶,终生守着你,保护你。”   林生望着水面出神,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纪曜礼不是站在瞿阳的角度上回答这个问题,更像是以纪曜礼的身份,郑重地给他这份承诺。   林生翻过身,面对面地看着纪曜礼,然后趴在他的胸口,吻上了那只扰乱他心神的嘴,激得身边的水花一荡,盈出了浴缸。   纪曜礼回抱着他,闭着眼睛,热情回应着林生小舌的试探,浓郁的椰香充斥二人的鼻尖,带给了他们甜蜜黏腻的享受。   纪曜礼舔舐到林生的喉结,后者舒服得后背挺直,仰起脖子,浑身战栗。   纪曜礼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林生本竭力放轻松,但还是痛地得皱了一下眉头,而纪曜礼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露出不舒服的表情,连忙收手。   林生也意识到了他的撤离,抓住他的肩膀,红着脸小声道:“不要……可以继续的。”   纪曜礼吮了一口他娇红的小嘴,“再等两天,今晚再给你上点药。”   林生不开心地“唔”了一声。   水温慢慢凉了下来,纪曜礼把他抱到浴缸的另一头,重新换了干净的温水。   林生的手脚在里面晃来晃去,满脸都写着不快活,现在是清水了,两个人的身体看得清楚了,他腹部憋着一股火,快要把他灼烧透了。   纪曜礼瞧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他越笑,林生就越不快活,说道:“纪哥哥,你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当将军的人物。”   纪曜礼:“怎么说?”   林生哼了一声:“美人坐怀,心都不乱,国之栋梁。”   纪曜礼笑得开怀,过来屈指勾了勾他的鼻子,“你啊你,绕了这么大一圈,还不是在夸你自己是个美人。”   说着,他把林生的腿分开,驾到浴缸边上。   林生乱动:“你干什么……”   忽地,纪曜礼潜到水下。   ……   林生顿时被一口湿热包裹住,快感直冲他的脑补,他忍不住低哼一声。   他露在空气中那光洁白皙的脚趾,忍不住蜷屈起来。   过了一会儿,纪曜礼又窜出水面,边换气,边目光含情地凝视着他。   林生咬着唇看他:“纪哥哥……”   纪曜礼挠了挠他的脚板心,再次潜到了水里。   水花一波一波地荡到浴缸外面,比刚才更猛烈,来势更凶。   林生的手指在浴缸上抓出“嗞”的长长一声响,忍耐地皱眉,后将手插到纪曜礼的头发里,忍不住似地后背用力弓起……   ……   洗完澡后,纪曜礼抱着昏昏欲睡的林生上床,二人相拥而眠。   一夜好梦。   纪曜礼因为要赶回市里,天还未亮就起来了,洗漱好后,正在浴室系衬衣的扣子,这时,房门外响起了轻叩门声。   纪曜礼大步过去,拉开房门,昨晚送他来度假村的司机,此时正恭敬地站在门外,“纪总,一切先准备就绪。”   “稍等。”纪曜礼又把门关上,回到床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生嫌热,把被子踢开了,睡衣也不知不觉掀到了肚皮上,下巴上的皮肤较松软,挤出了双下巴。   纪曜礼忍俊不禁,拿出手机,拍下了林生这睡得没有形象的样子。   随后叹了口气,帮他掖好被子。每晚睡觉的时候,纪曜礼总是会醒来数次,帮他扯衣服,不然第二天起床定会着凉。   他伸手指挠了挠林生的睫毛,轻唤他,“生生,生生。”   林生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身体本能地抱紧他,发现他身上穿着外穿的套装,嘟囔道:   “纪哥哥要走了吗?”   “嗯。”   林生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那你路上小心哦,昨晚下雪了,路上会打滑的,车开慢一些。”   “知道了。”纪曜礼想起身,林生却扒着他不放,“再……再抱一会儿。”   纪曜礼笑着挠了挠他的脑袋。   又温存了几分钟,林生懂事地放开手,“纪哥哥再见。”   纪曜礼整理衣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形顿了顿,似乎每次他出门的时候,林生总是会再三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   他恍然想到,林生的爸爸就是开车出了车祸离世的,那应该是一个和平日里一样平常的早晨,林生吻了口爸爸的脸颊,送他出门,没有人会预料到,再见时已是生死相隔。   他出了房间。   林生弓着身子,侧躺望着被子微微出神,连房门再次被人打开也没有意识到。   后背忽然之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蓦地一惊,这个怀抱他太过熟悉,以至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放松了身体:   “纪哥哥?”   “嗯。”   “怎么又回来了?”   “客户突然有急事,行程取消了,留下来陪你。”纪曜礼的声音沙哑。   “好。”   ……   《100天》最终彩蛋的拍摄地,定在龙泉山上的天然滑雪场。   恰好昨夜下了场大雪,为镜头营造了绝佳的美感,不过拍摄难度也大大增加了,林生苏子涵随着剧组人员踏过厚重的白雪,帮忙抬着拍摄器材,在事先租好的滑雪场里搭景。   很快,林生和苏子涵被化妆师带去化妆。彩蛋拍摄的是二十年后,新夏和瞿阳的相遇。   彼时二人已经进入中年,是以化妆师在二人脸上化上褶皱,点上岁月的斑点,尤其是在颈纹上下了功夫,不同于年轻时候的发型,他们头发都被梳成了偏分,最后化妆师拿了白色的发胶,在二人两鬓喷上星星点点,年纪尽显。   镜头从新夏和怀特先生,一身登山装在雪地间走走停停开始。二人胸前都挂着相机戏,新夏拿着相机,对身边的风景,拍得忘我,没注意脚下的路,眼看就要跌倒,怀特先生立马抓住他的手臂,道了声:“小心。”   新夏也吓了一跳,忙笑着对他说抱歉。   怀特先生摇头失笑,“看来比利时这次举办的拍摄大赛,又要是你拔得头筹了。”   新夏也不谦虚,“那是自然。”   新夏在自己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凭借一组名为《新生》的照片,在国际摄影领域崭露头角,据说那组照片是他的毕业设计。世界哗然,没有人认为一个毛头小子能拍摄出这样震人心魂的巨作,但新夏确实做到了,也为他今后在界内荣获各大奖项打了一定的基础,到了今天,新夏已然成了业界的宗师,无数人崇拜的对象。   怀特先生是他前年在北极拍摄时认识的,二人一见如故,经常约在一起拍摄。怀特先生是个幽默的男人,新夏和他攀谈时总觉得轻松,甚至常常被他逗笑,怀特先生因此觉得自豪。   因为业内相传新夏就是一座冷漠的冰山,一方面是他老是冷着一张脸的缘故,另一方面,新夏喜欢拍雪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二人这次相约在中国西南的一座高峰上拍摄,结果中途突遇雪崩,万幸的是人没事,可来时的路被雪封了,他们只好改道,最后在山间迷了路,好在手机还有一丝微弱的信号,打电话给了定好的民宿帮忙,前台的小姑娘接电话答应说老板来寻他们。   新夏和怀特先生并排躲在一个山洞里,怀特先生把自己的压缩饼干分了一半给新夏,就着月光,看着新夏的侧脸不由入迷,暗示道:   “夏,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还能再更深入一些,你觉得呢?”   新夏一如往常那样清冷,“我也觉得可以。”   怀特先生面上浮上欣喜之色,接着听到新夏道:   “我们可以做兄弟。”说着新夏把自己手里的牛肉干也分给了他一半,“喏,好兄弟。”   “夏,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人,那个人是谁?是哪个小子这么好运?”怀特先生恨恨地咬着牛肉干。   新夏出奇地淡淡笑了下,没有接话。   忽然间,手电筒的灯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新夏立刻钻出了洞,大喊:“这里,这里!”   来人牵了一条阿拉斯加,出现在二人面前,怀特先生高兴地高呼上帝,“我亲爱的伙计,你可总算来了!”   可是他的招呼却没人理,紧接着发现新夏和民宿老板都愣住了,二人望着对方,眼神里写满了惊讶和复杂,良久,瞿阳目光扫到怀特先生脸上,眸色黯淡了不少,道了声:“跟紧我。”   新夏沉默跟上,一路上怀特先生兴奋地在瞿阳身边说个不停,瞿阳俱都礼貌回应。   瞿阳很是熟悉地带着他们绕路,来到了他开的民宿小木屋。新夏瞧见嘴角带着酒窝的麻花辫姑娘从里面迎了出来,应就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位,一时间,越发沉默了,姑娘问他开几间房,他也没有说话。   夜里,新夏睡不着,他披着羽绒服出来,正巧遇到客厅有人在摸黑从墙上取着什么,他连忙打开灯,随即一愣,发现那人是瞿阳,正在取着橱柜上粘着的照片。   瞿阳看到他,瞬间慌乱,想要把照片藏起来,却已经迟了,新夏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些都是他这些年登报过的获奖照片。   又是一阵沉默,新夏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他一根。   瞿阳:“出去抽吧。”   二人坐在木屋的门槛上,香烟上点点的红光,忽明忽暗,仿佛也有无尽的心事。   忽地,他们二人同时出声:   “他是你……”   “她是你……”   皆是一怔,又异口同声地道:   “不是。”   “不是。”   二人望着对方,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新夏手里的烟率先抽尽,他却不舍得摁灭,问道:   “来这,多久了?”   瞿阳:“具体记不得了,有个十几年了吧。”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新夏轻声问道。   瞿阳看向他,反问:“你呢?”   新夏笑了,“我啊,不怎么好。”   “我也是。”   身边的雪花懒散地飞扬,一如他们初见时那天,在河边的那场雪,这么多年了,二人很是默契地,都离不开雪了。   “卡—”罗茗平静地喊了停,林生和苏子涵仍旧坐在门槛上,呼吸时嘴里吐着白气,久久缓不过神来。   剧组工作人员们也是一样的失落,直到监制走过来把喇叭递给罗茗,后者大声道:   “现在我正式宣布,《100天》剧组杀青了!!!”   林生总算清醒,伴着工作人员们一起欢呼,场务的人手拧礼炮,彩带漫天。   和苏子涵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他和每个人轮番地说着感谢,他是真的,由衷感谢《100天》剧组,这部电影,不仅仅是新夏和瞿阳的新生,也是他林生的新生,是他第一次充当男主角的电影,是他付出最多也是收获最多的作品。   走到罗茗面前的时候,林生已经热泪盈眶,罗茗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前辈!!”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道高昂的呼喊,林生惊喜回头,穿得毛茸茸的东羽已经冲到了他的怀里,开心地蹦啊蹦的,“前辈啊啊啊啊啊!恭喜你杀青啊啊啊啊!”   林生说:“你怎么来了,这大雪天……”   “前辈杀青我当然要来啦!!杀青宴怎么可以没有我呢!嘻嘻!”东羽笑眯眯的。   结果还没抱暖自己心爱的前辈,东羽羊羔毛外套的帽子就被人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走了两步,紧接着一大束鲜花塞到了林生的怀里。   纪曜礼把东羽完全挡住,微笑:“生生,杀青快乐。”   林生闻了一下花香,“谢谢。”   东羽朝纪曜礼后脑勺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   剧组就近在度假村的酒店里,办杀青晚宴,各位主演回到房间稍作休息后,换了正装来到宴会大厅。   林生入场的时候,发现东羽一身淡粉的羽毛装饰吊带裙,腰部修身,少有穿着高跟鞋,妆容依旧少女,她手里提着手拿包,看到林生,瞬间没有形象地挥起手来,“前辈!前辈!这里!”   林生笑着夸赞:“东羽你今天真好看。”   东羽不好意思地挽了挽头发,“那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让我前辈坐一起啊……”   “没有。”纪曜礼冷梆梆地插话,牵起林生的手,对东羽道:   “小屁孩,没看到你们酥酥哥哥今天一个人吗?你们年轻人不天天嚷着自己是什么大叔控吗,还不抓紧机会?”   东羽幽怨地看着他,“纪总的嗓子听上去好像哑了,莫不是感冒了吧,感冒的话还是把前辈交给我吧,不然传染给前辈就不好了啊。”   林生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   纪曜礼挑眉,“我嗓子哑了,可不是因为感冒。”   林生暗地里捏着他的手。   东羽莫名其妙,“不是感冒是什么?”   “这个啊……”纪曜礼清了下嗓子,“我就是单纯的,嗓子疼,具体原因,你得问你的前辈。”说着他眉头皱了一下,因为林生在他腰上用力地拧了一把。   林生忙摆手,“东羽,纪总就是着凉了,你别听他瞎说。”   纪曜礼把脑袋搁到他的肩膀上,语气黏黏乎乎的,“还不是都怪你。”   东羽抽了抽嘴角,实在看不下去了,找相熟的场务小姐姐去玩了。   林生瞪了眼纪曜礼,刚准备说话,这时,监制和罗茗都围了过来,林生挣脱了纪曜礼的手,示意自己到里面晃一晃,纪曜礼点头允了。   林生则走到苏子涵身边,因为他发现苏子涵从刚才他入场的时候起,就看了他好几眼了,此时又在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不说话,林生也不说话,拿了块樱桃味的小蛋糕,吃得不亦乐乎,觉得这奶油一点也不腻,等会要偷偷塞一个到纪曜礼的嘴里。   一直到饭席正式开始,苏子涵也一声不吭,有人给他敬酒,他就来着不拒,一口闷下。   林生中途抢过他的酒杯,让他少喝一点。   酒席过半。   “林生。”苏子涵终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林生咬了口纪曜礼给自己夹的奶黄包,含糊地应了声:“嗯?”   苏子涵握紧拳头,“谦……安助理为什么这两天没和纪总一起来。”   林生嘴里塞满了包子,“噢他啊……他不在了,所以才……才没一起来啊。”   苏子涵呆了一下:“不在了?去哪了?”   林生两个腮帮子鼓鼓当当,像个仓鼠一样嚼啊嚼,“回老家了啊。”   苏子涵色变,不敢置信地自语道:   “安谦,你可真狠的心啊。”   林生鼓动的腮帮子一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苏子涵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为了遇不到我,你竟然,你竟然连工作都辞了,跑老家躲得远远的……”   林生紧皱着眉头,着急地看着他,想要说话,结果噎着了,纪曜礼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还拍着他的背顺气。   “轰—”地一声,苏子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生边喝水边瞅着他。   苏子涵咬着牙,“我找这个王八蛋去!!”然后踢开了椅子,气冲冲地走了。   直到苏子涵消失在包厢门口,林生才终于把这口奶黄包咽下,他挠了挠脑袋:   “这人也太心急了吧,我话还没说完诶!安助理请年假了,过几天就回的啊……” 第61章   晚宴过后, 众人嚷着要去度假村的KTV彻夜狂欢, 连续几月不间断的拍摄,林生实在有些疲惫,没有心思和大家伙一起嗨了,和工作人员道别,然后跟纪曜礼回到房间。   纪曜礼早已将双人床房换作套间, 是以他们得以毫无束缚地依偎在大床上。林生懒得动弹,除去外衣,靠在纪曜礼的胸口。   “舍不得?”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这几个月因为拍戏, 都和大家培养出感情了, 从明天开始突然不用天天见面, 倒还不习惯了。”林生说话时语气有些低落。   纪曜礼捏了捏他后颈上的软肉, “今后你还会遇到各种有趣的合作伙伴, 有意思的戏,慢慢习惯就好了。不过我不忍心让你太累,一年里你要接多少戏, 什么戏想演, 什么戏不想演, 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会定时安排安助理将合适的本子交于你, 你挑选即可。”   林生觉得痒, 缩着肩膀, 开着玩笑, “我要是什么都不想演,天天赖在家里,你岂不是真娶了一头猪。”   纪曜礼:“那就把你抓到薰霖,当我的小秘书,每天帮我捶肩摁腿。”   提到小秘书,林生忧心忡忡,“哎,也不知道子涵哥这一去,会不会和安助理打起来,刚才他的样子好凶啊。”   纪曜礼凝眸想了一会儿。   林生觉得不妥,“我还是给安助理说一声吧,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说着他伸长了手,欲拿手机。纪曜礼中途抬起手,握住他:   “不用别管他们。”   “可是……”林生还是有些犹豫。   纪曜礼刮了下他的鼻子,“你看不出来吗?那苏子涵,一直拉不下面子找安谦。你啊,今天说不定还是帮了他们一吧。”   “是吗……”林生还欲再说话,忽然,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   他立马起身,走到门口,发现外面站着几位客房服务人员,于是拉开门,这才发现服务人员身边还有几个立式滚轮衣架,上面挂着几套衣服,都被防尘罩罩了起来,为首的女经理对林生躬身:   “这是纪先生预定的西服。”   林生忙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把衣架推到正中央后,几人朝二人再次鞠躬,然后离开了。   纪曜礼此时也已经下床,一件件地拉开防尘套。   林生一眼瞟去,有几件明显尺寸较小,一看就是给他定制的,他好奇地问道:“我已经有好多好多西服了,怎么又给我做衣服了?”   纪曜礼:“我们明天不和剧组一起回市里,留下来参加后天的慈善晚会,今早我刚收到的请帖。”   “慈善晚会?”林生忽然想到那天早晨在度假村大堂,差点撞到他的推车,“是就在度假村里的那个吗?”   “嗯,时间上挺凑巧的,我们恰好就在龙景山。”纪曜礼将几套西服在林生身上比划,“喜欢哪一套?”   “都喜欢。”林生笑着抱住纪曜礼的腰,“纪哥哥穿什么颜色,我就穿什么颜色,要和你成对。”   纪曜礼最后为二人选了套深蓝色的西服,林生年轻,穿这样的颜色好看。   二人洗漱完毕,又回到刚才那样窝在床上的姿势。林生从被子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纪曜礼的喉结:   “喉咙还痛不痛。”   提到这个纪曜礼的目光瞬间深邃,似笑非笑地觑着林生。   羞得林生不好意思看他,嘟囔着,“刚才罗导给你敬酒,都不知道挡一下的,明天喉咙要更不舒服了。”   纪曜礼的唇角弯起,搂紧他:“我舒不舒服不重要,你舒服就好了。”   林生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脑子里全是昨天在浴室里,那令他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脚底像踩着棉花使不上力的画面。   他捂紧耳朵:“睡觉睡觉!我困了!”   ……   吵着要睡觉的是林生,结果被撩得心神不宁的也是林生,半天没有睡着,纪曜礼倒睡得香甜。   以至于第二天早晨这样的情形倒了过来,太阳都升起来了,林生还在呼呼大睡,纪曜礼撑着手,垂眸看他。林生侧着脸睡,半边脸压着枕头,都压出褶了,纪曜礼用指腹抚摸着。   林生皱了皱眉,喃喃道:“纪哥哥,今天又不拍戏了,你起这么早干嘛哦?”   “你也要起来了,我们今天出去玩。”纪曜礼在他耳边轻声说。   “不去,我要睡觉。”林生翻了个面,背对着他。   纪曜礼只好把他抱起来,开始日常帮他穿衣。纪曜礼此时觉得不领养一个孩子,实在是太正确的决定了,每天伺候林生这一个祖宗就够了。   林生终是好奇地睁开睫毛,“我们去哪里玩啊?”   纪曜礼被他给逗笑了,“看猴子去。”   林生怔了下,随即眼睛都睁圆了,“啊我想起来龙景山上有猴子的!!”话毕,他立马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穿衣服。刷牙的时候,嘴里含着牙膏泡泡,还有精力催纪曜礼:“快点快点!!”   纪曜礼仍旧慢条斯理地穿鞋,“慌什么,那猴子就住在山上,又不打烊,也不下班。”   林生飞快地整理好自己,拉着纪曜礼就出门了,在酒店餐厅用了早餐后,林生叫停了路过的观光车,二人坐在后排,他仍兴奋不已:   “他们虽然一直在那,但我觉得它们在等我,不能让它们久等了。”   纪曜礼摸了摸下巴, “没听说猴子对猪感兴趣啊。”   林生拧了把他的大腿,“啊啊你好烦好烦!!”   观光车只将他们送到龙景山的半山腰,剩下的路程得二人爬台阶上去。陆陆续续的有游客上山,纪曜礼给林生戴了帽子和墨镜,免得到时候被粉丝认出来又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到时候他们俩个怕是要成为山上的猴子,供大家围观了。   林生抬头,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他啧啧两声,“猴子我来啦。”他掂了掂自己的双肩包,里面装的不是他给自己买的零食,而是装着他刚才在酒店自助餐厅拿的好几根香蕉,准备孝敬猴子的。   “沉不沉?我来背吧。”纪曜礼想要接过他的书包,他连忙摆手,“不沉不沉,我自己背,OK的。”   然后已经兴奋地迈出第一步,在四周的林子里搜寻,他学着旁边游客的样子,卷着舌头,对着树林深处“啰啰 ……”地叫。因为龙景山上的猴子不是人工饲养的,属于野生自然生长,游客常常用这样的声音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只可惜走了好久,林生累得气喘吁吁,嗓子都叫哑了,连根猴子毛都没见着,他有些丧气,余光瞥见纪曜礼满头大汗,林生愣了下,忙拿出纸巾给他额头:   “纪哥哥我们休息一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纪曜礼的气息有些重,“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是易出汗的体质吧。”   林生蹙眉,刚准备说话,纪曜礼却已经出声打断他,“你看那个。”   林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在台阶的顶头,隐隐可见一棵挺拔的大树,大树的枝丫上系满了红色条带状的丝绸,随着风飘散。   纪曜礼说:“我们到山顶再去歇息吧,很快就要到了。”他拉着林生,往山上走去,二人坐到顶层的石椅上。   上来后,林生才发现原来山顶有座寺庙,香火并不十分旺盛,但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焚香味。   纪曜礼的目光一直看着那棵大树,“我今天就是为了它来的。”   林生侧过脸瞅了眼,发现那棵树下,站了好多情侣,皆是在往树上系着红绳,系完了以后,还要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目祈祷,一脸虔诚。   瞧见林生一脸的新奇,纪曜礼对他笑了笑:“这山上是座月老庙,但最出名的还是要属我们面前的这棵一千五百岁的银杏树,是雌雄同株的,人们都叫它姻缘树。”   “姻缘树?”林生惊讶,“难道它可以掌管人们的姻缘吗?”   纪曜礼颔首,“据说一个人来的话,需要在丝带上绑上石头,扔越高,越能得到圆满的幸福。而一对恋人同来,则要一起将红丝带系在这棵树上,有这姻缘古树做媒,他们就能长长久久的恩爱下去。”   林生素来不信这些,觉得纪曜礼也不像信这个的人,结果下一秒他就瞧见纪曜礼已经起身,走到旁边的小商铺前,挑选红丝带了。   林生靠过去,“纪哥哥。”他瞅了眼商家,小声在纪曜礼耳边道:   “我觉得那传说都是这些商家编出来的,是为了盈利的手段。”   纪曜礼握住他的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只要和你相关的东西,我都愿意尝试。”   林生怔了怔,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这一瞬间他依旧没有相信这普通的红丝带能有什么神奇的法术,可他相信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比任何魔法仙术都要让他心安,只要有纪曜礼在,他们定能长长久久地恩爱下去。   他接过纪曜礼递过来的毛笔,在红丝带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随纪曜礼一起来到这棵姻缘树下。   这棵树有些高,不少女孩还得男孩子抱着举起才能够着这棵树,但他们两个不存在这个问题,都手长脚长的,不费力气就将丝带穿过了树干。   纪曜礼站在林生的身后,双手同他一样高高举起,二人紧贴着,纪曜礼就这样笼着他,仿佛是他的参天大树,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披荆斩棘。   纪曜礼率先系好丝带,从后面抱住林生,把脑袋搁在林生的肩膀上,双手在林生胸前合十,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极度唯物主义的林生,竟然也虔诚了起来,他的背部感受着纪曜礼有力的心跳,心变得无比宁静,学着纪曜礼的样子,合紧手掌,缓缓闭上双眼。   敬爱的古树爷爷,我收回刚才那些妄言,呸呸呸,希望纪哥哥以后生气也不要和我分床睡,啊不不不,希望我以后不要再惹纪哥哥生气了。嗯……可如果我以后年纪大了,还是犯迷糊不懂事,那您就让纪哥哥多多包容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谢谢爷爷!拜托拜托!   林生心里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睁眼时,纪曜礼还没有祈祷完,林生心想纪哥哥可真贪心啊,到底说了什么说这么久呢。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其中的女孩子瞧见他们俩人的姿势,极其羡慕地猛拍自己的男朋友,“快!我也要你那样抱着我祈祷,好浪漫!”   她男朋友嫌弃地撇撇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吨位,我想抱但手还不够长啊。”   “你!”女孩子被男朋友气疯,把包扔在地上,拔腿就走,男朋友忙拿起包,追上去。   旁边人都在看热闹,林生望着古树粗壮的树干眨眼,这棵树还包拆散姻缘的么。   纪曜礼终是祈祷完毕,林生又回到刚才的石凳歇息。前者弯到商铺买热饮,掏钱的时候他问:“老板,请问这龙泉山的猴子哪里能见啊?”   他瞧林生一路上到现在,虽然没说,但那没有看到猴子的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商铺老板娘伸着脑袋往树林密集的地方看了眼,“一般满山都能见着的,可能因为这几天下雪了,天气太冷,它们都躲起来了。”她把饮品递给纪曜礼:“哎,我天天见这群泼猴,倒觉得没有什么趣味,也就你们这些游客觉得新鲜,我告诉你啊,看到猴子的时候手里千万不要拿东西,不然全给它们抢去了,它们连包包的拉链都能拉开的,一群土匪猴……”   纪曜礼和老板娘闲聊了片刻,端着饮品回到石凳旁,望见林生的动作,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不是专门给猴子带的吗?”   林生咬了一大口香蕉,“哪有猴子啊,算了,咱们自己吃掉,不然这么重还要背下山,太累了。”说着还给纪曜礼剥了一根。   待纪曜礼快要送到嘴里时,林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简直大错特错!!   白嫩的香蕉肉,从纪曜礼柔软的嘴唇蹭进去,在牙齿上的刮蹭,一口含住。   林生顿觉自己浑身发烫,头顶能冒烟。   他甚至能想象出这块香蕉皮肉在他湿滑的口腔内存在的感觉,灵活的舌头和这香蕉的顶部相抵。   纪曜礼的腮帮子动了一下,林生的身体剧烈颤动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人家吃个香蕉,都能吃得他身体起反应。   纪曜礼没察觉出他的异常,相反吃得十分惬意,一口饮品,一口香蕉肉,林生捏着饮品杯的手用力:   “你、能不能快点吃。”   纪曜礼莫名其妙地瞄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竹林地上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靠近。他们对视片刻,然后猛地回头。   意外发现,竟是个只有膝盖高的小猕猴,毛色偏黄,有些瘦小,眼睛特别有神,脸红红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里的香蕉。   林生开心地拍纪曜礼的肩膀,不敢说话,怕把这小猕猴给吓走了。   林生的香蕉早就吃完了,但纪曜礼手上的还剩半根,林生连忙拿过来,对着小猕猴道:   “要不要?”   纪曜礼:“……”   结婚还没有半年,地位已经不如一只猴子。   小猕猴一脸渴望,却又有些畏惧。林生蹲下来,举着香蕉,“喏,你过来拿。”   小猕猴挠了挠耳朵,犹豫不决,急得自己原地来回走去,最后食欲战胜了恐惧,小心翼翼地朝林生靠近。   林生香蕉朝前递,它一把接过,也不跑,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吃。纪曜礼也蹲了过来,静静看着,觉得有意思。   林生看这小猕猴长得比较乖巧,没什么攻击性,他壮着胆子伸手去挠它的脑袋,这小猕猴也只是呆了一呆,然后继续吃,任由林生帮它挠痒。   “可爱。”林生笑容满面。   小猕猴香蕉吃完了,潇洒地把香蕉皮往后面一抛,然后两眼汪汪地继续看着林生。   林生摊手,“没有啦,都吃完了。”   哪想这小猕猴竟然动作飞快地抢过他左手上的婚戒!!   “啊!这个不行!!”林生想要抢回来,纪曜礼怕小猕猴伤着他,连忙拦住他,准备自己想办法。   谁知,这小猕猴把戒指放到鼻子间嗅了一下,瞬间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白眼不停地翻。   然后十分嫌弃地把戒指又扔回了林生的怀里,受到惊吓般地跑了。   林生:“……”   林生面无表情地道:“我是说,这几天,为什么煎饼看到我就绕道,原来是纪哥哥的臭袜子味深入戒指心,经久不衰。”   纪曜礼:“……”误会,这真是误会。   难道!!难道不是因为这戒指有股金属味儿,这破猴嫌难吃才扔的吗?关他袜子什么事儿呢?! 第62章   难道!!难道不是因为这戒指有股金属味儿, 这破猴嫌难吃才扔的吗?关他袜子什么事儿呢?!   纪曜礼幽幽地看着林生。   林生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那天拿回戒指的时候, 林生就仔细闻过了,肯定是没味儿的,纪曜礼一般极其注意个人卫生的, 生活上比他要讲究不少,脚臭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他就忍不住逗逗纪曜礼。   他郑重地拍了拍纪曜礼的肩膀,“放宽心啦, 男人嘛, 带点体香是再正常不的过了。”   纪曜礼看出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了,跨了一大步,假意要收回戒指,“你要嫌弃就还给我。”   林生连忙把戒指背到身后,“不要不要。”   纪曜礼环住他, 抢戒指, “还给我。”   林生把戒指紧紧捏在手心里, 拼命躲,“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都给别人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哈哈哈哈哈我不嫌弃你,我错了!!纪哥哥别挠我痒啊哈哈哈哈!”   两人在原地闹着, 林生看着纪曜礼黑着脸的样子, 实在觉得好笑, 脚都笑软了,全凭纪曜礼双手拴着他才能站稳。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想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两位年轻人……”   林生和纪曜礼俱是一愣,纪曜礼趁林生注意力转移,手速超快地把戒指拿了过去,林生当即瞪了他一眼,想要赖到他身上抢回来,纪曜礼像平常一样高举着手,林生蹦啊跳的怎么都够不着,急得不行。   被他们忽视了的来人,握拳在嘴边用力咳了两声。   纪曜礼看了过去,林生也下意识转头,发现是一位穿着深灰长袍的僧人,胸前挂了一串佛珠,身形胖胖的,耳垂很大,年近中年,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应该是从月老庙里出来的僧人,此时正朝他们略微弯腰。   纪曜礼双手合十,朝僧人回了个礼,林生也跟着照做。   僧人在林生的面上稍作停留,然后笑道:“我方才瞧见二位在姻缘树上系了红丝带,想必也是来祈福的,我和这位年轻人有缘,今日替二位免费算上一卦如何?”   “我?”林生看他指着自己,有些诧异,有缘?   不过他听陶然说过,陶然以前和女朋友去过一个山上的寺庙,也是有僧人拉着他们算命,说他们命里有劫难,要拿钱消灾,最后他们拿了大几千块出来,下了山才觉得自己是被哄骗了。   是以林生觉得这僧人怕也是骗钱的,想着要不要拉纪曜礼走,哪想纪曜礼道了声:   “那就麻烦大师您了。”   林生想,算了,先看看再说,其实他也是有些好奇的。   僧人带着二人进了寺庙。   林生打量,这月老庙实在太冷清了,月老的佛像上都有些掉漆了,门槛和供案上都落了不少的灰。   但林生还是不自觉地肃穆起来,无意间扫过这月老的明眸,竟有些微微的战栗感。   “请坐。”僧人给他们搬了两把木椅。   他们坐稳后,僧人拿出了纸笔,“请把你们的出生时日告知我,如果能精确到分钟就更好了。”   林生和纪曜礼回想了一下,然后在纸上写了下来。   僧人在二人的字后写写画画,林生是一个符号都没有看懂,心里想着就听听不要太相信这些言论,但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良久,僧人终于停下笔。林生打量着他的神色,企图窥探结果的好坏,可是僧人的神情淡淡,林生啥也没看出来,反而更忐忑了。   “大师,如何?”纪曜礼也忍不住问道。   大师沉吟片刻,“二位在幼时都有过比较不幸的遭遇,但好在苦尽甘来,按照二位现在的年纪来看,今后的感情还算顺遂,八字也十分合,恭喜你们,是不错的良缘。”   林生和纪曜礼终是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林生有些疑惑,自己小时候家庭突遭变故不错,但纪曜礼从小锦衣玉食,又何来不幸之说?他刚准备追问,就听到这僧人话音一转:   “但是—”   林生的心“咯噔”一下,又悬了起来,纪曜礼也抿紧嘴唇。   “这位小兄弟的命盘显示,极易招小人。”大师又看向林生。   林生怔住,纪曜礼的忧虑似乎比他还甚,“大师,可有解法?”   僧人的语气柔和,对纪曜礼道:“也莫要太过忧虑,我看了你的八字,属意极好,你的先生只要挨着你,受你的福照,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六根细香,分给二人,“二位可向月老拜上一拜。”   林生仍有些发懵,被纪曜礼牵着到蒲团上,磕了三个头,上了香。   “二位施主可投一些功德钱,不在乎多少,心诚则灵,月老会保佑你们的。”僧人站在他们身后,轻声道。   纪曜礼从口袋里拿了一沓红钞票,全部投到了功德箱里。   林生余光瞥到这僧人,瞧见了那叠红钞票,面善一喜,本就小小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林生抽了抽嘴角,哎,心里总觉得不靠谱怎么回事。   “多谢大师。”纪曜礼欲带林生离开。   “且慢。”在二人路过他身边时,僧人忽然拦住了林生,“刚才我说,和这位小施主有缘,并不是虚言,在此提醒一句,小施主你命里犯水,请小心和水有关的一切事物。”   水?林生皱眉。   纪曜礼朝僧人拜了一拜,“请大师明示……”   僧人摆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好了,祝二位施主百年好合。”   僧人将他们送出去以后,竟然顺手就将寺庙的门给关了。纪曜礼心事重重,相反当事人林生还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僧人是关门数钱去了。   下山的路上,纪曜礼有些沉默,走得很慢,许是还在思考刚才那位月老庙僧人的话。   林生在他身边,一格台阶一格台阶地往下蹦,快走到山下,遇见了一条尚未凝固的小溪,林生靠近,伸长了脑袋,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两只来喝水的猴子,结果他被纪曜礼拉了一把,和纪曜礼换了个位置。   变成他走在里侧,纪曜礼靠近小溪。   林生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纪哥哥不要为我担心了,我觉得那大师的话不可全信,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说我有些问题,好让你掏钱呢,我觉得没事的。”   “不管如何,还是要注意一下。”纪曜礼认真道。   林生摸着胸口的红绳,“还有姥姥的护身符呢,虽然我没见过姥姥,但姥姥肯定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提到姥姥,纪曜礼的面色柔和了一些,“是啊,姥姥一定也很喜欢你。”   林生抱着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背,“纪哥哥,没事的,那大师刚才也说了,我只要挨着你,万事可解。”   纪曜礼单手搂着他,心情终是缓和。   林生瞧着他的脸色,然后揽住他的脖子,身子晃了晃,“纪哥哥可怜可怜生生,把戒指给生生吧,好不好?”   被那庙里的事一打岔,纪曜礼差点忘记,自己刚才是在和他生气来着,此时冷哼一声。   “纪哥哥的脚一点也不臭,是生生的臭,生生错了,纪哥哥的脚最香了。”林生笑嘻嘻地道。   纪曜礼捏着他的鼻子,“你还敢说?!”   “戒指戒指。”林生耍着赖皮,不愿意走了,搜着纪曜礼的身,“戒指呢,纪哥哥你把戒指藏在哪里了啊?”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生有些丧气地看着他。   纪曜礼推了一把他的脑门,“你啊,翻翻你的上衣口袋。”   林生呆了一下,两只手往左右口袋里一掏,竟然真的在左口袋里的缝发现了,“啊……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刚才进寺庙的时候就放了,你说你,成天马马虎虎的,叫我怎么放心。”纪曜礼把戒指拿过来,替他戴上。   林生望着手上亮闪闪的戒指,心里踏实,什么水啊什么小人的全部抛到脑后,拉着纪曜礼的手:   “走,纪哥哥,我们吃饭去。”   “不想吃,都被你气饱了。”   “吃嘛吃嘛……”   ……   北方,一个叫临城的小渔村。   今天太阳较大,安谦将家里放了几月的谷物拿出来,有些潮了,平铺到太阳下晒干。他自己则从客厅搬了一把躺椅出来,翘着二郎腿,脸上盖了层报纸,悠悠闲闲地晒太阳。   他心里不住感叹自己跟了一位通情达理的老板。纪先生给他丰厚的年薪不说,他回来的时候,还给他父母包了喜庆的红包,说放他休假,就真的除了迫不得已需要他去解决的事外,再也没有打扰过他。   再则纪曜礼待他,从来没有当领导的架子,相反还总是对他包容。其实这些年来,有不少同类型公司的人事、老板给他抛过橄榄枝,他都一一当场就回绝了,不为别的,是因为,人在这世上,除了名与利,钱与势,还应当有情义在的。   谁待他好,他就加倍待谁好,安谦从小到大的行事准则就是这样,无论对谁,他更偏向于打直球。   忽地,他面上的报纸,被人一把掀开。突如其来的太阳光射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忙拿手一挡。   接着,他听到有人嗑瓜子的声音,瞬间心道了声,不妙!   紧接着就有人对他说:“谦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谈对象了没有?!”   这是安谦的大姑妈。   “谦谦啊,碰到合适的人就谈了,不要再挑了,对方家庭干净就可以了,是个会顾家的女娃就行。”   这是安谦的姑姑。   “谦谦哥,你别是已经有了对象吧,不好意思带回家?羞个什么,赶紧带回来,给我们把关把关啊,合适就把婚事办了。”   这是安谦的表妹。   三个女人一台戏,瞬间,安谦周围一圈地上,被瓜子壳给包围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家了多少天,他就被念叨了多少天,恨不得明年租个对象再回家过年。   现在大城市的年轻人普遍晚婚,三十岁再结婚的男人一把抓,但是在他们镇里,刚成年就生娃,先上车后补票的男人才是一把抓,他这样的,在三姑六婆眼中是重点关注对象。   他父母相对还算开明的,知道他工作忙,只偶尔提过,倒是这些不熟的亲戚,操心得不行。   也不是没有和她们讨论过如今维持婚姻,养育孩子的成本问题,也不是没和她们讨论过这种事急不来的问题,但她们就是完全听不进去。安谦耳朵都要听得起茧了,索性装睡。   亲戚们手里的瓜子磕完了,也就走了。耳边总算清净了些,安谦挠了挠耳朵,一时间竟然有些犯困了。   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有些不耐烦地扯过报纸,坐起了身,“还有完没完……”   说着忽然顿住,脚边是一只白猫在蹭着自己的裤管,身子软绵绵地,特别温柔地冲他“喵”了一声。   安谦伸手挠了挠它的脑袋,这猫是隔壁小孩儿养的,这几天总是来找安谦玩。   它一来,安谦就忍不住会想到煎饼,也不知道煎饼这几日过得好不好。安谦的神色黯然,他也舍不得把煎饼给苏子涵,可是他知道煎饼放在苏子涵那儿养才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工作太忙,照顾不过来。   苏子涵他…… 不知道有没有感冒,如果感冒了,吃了林先生送去的感冒药后,不知道有没有好一些。   他撑着脑袋出神,把苏子涵的微信删了,他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找他。   但电话他没舍得拖到黑名单。   可这些时日,苏子涵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可见对方定是讨厌透了自己,不想再有来往。   选择这个时候回家,一方面是回家看看亲人,另一方面,也确实有些逃避的意味,因为他知道,纪先生肯定会时常去找林先生,而他不可避免地就会和苏子涵打照面,好在《100天》这两天也杀青了。   他滑开手机,界面是他刚才就打开过的,林先生的朋友圈,发了一张昨晚杀青宴,剧组拍了一张全体大合照,苏子涵站在林先生身边,双手环胸,一如平时那样冷淡的表情,像个老干部,他忍不住笑了下,然后把照片放大,用指头摸了摸苏子涵脸部的轮廓。   应该一切都还好吧。   这时,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临城本地的座机,以为是诈骗电话,安谦摁了“挂断”键。   可很快,这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他迟疑片刻,接通:“喂?”   “您好,请问是安谦先生吗?”来电人是位听上去比较年轻的男声,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   “嗯,我是。”   “我是临城第五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对方自我介绍道。   安谦奇怪,民警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民警:“请问你认识苏子涵先生吗?”   ……   当安谦匆匆忙忙赶到街道警察局的时候,仍旧有些不真实感,刚才那位民警竟然和他说苏子涵来了临城?   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子涵吗?不可能啊!苏子涵这个时候应该在从龙泉山离开回市里的路上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前台说明了自己来意,安谦被民警同志带到里面,第一眼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子涵,蓬首垢面,衣服也皱得不行,十分憔悴的样子。   他忙跑过去,“苏子涵!!”他蹲到苏子涵身边,拉着他的手,前看看,后看看,“你没事吧?怎么搞的你?怎么弄成这样?”   苏子涵望着他,很是激动,一把将他抱住,“谦儿……”   安谦被抱得一愣。   旁白工位上的民警同志,看到他们的样子,也不用核实身份了,定是认识的,没错。   那民警走了过来,“苏子涵先生他乘坐从龙景山到临城的火车,硬卧,晚上的时候睡着了,因为睡前喝了酒,睡得比较沉,以至于钱财和手机都被偷了还没察觉,后来下车在站台直接报警,也是刚被所里的同事接到这不久。”   安谦听这声音,是刚给他打电话的那位民警。   安谦松开苏子涵,“你……”看到他神情疲惫,心跟着抽痛一下,这人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他起身和民警做了登记,报了财物丢失的案,然后带着苏子涵出了警察局。   安谦边走边问,“为什么来临城?”   苏子涵有些不好意思,“想见你,就来了。”   安谦的脚下一顿,握了握拳,“你是傻子吗?”   “啊?”苏子涵没听明白。   安谦的心很乱,是以走得很快。   “谦儿你等等我……”苏子涵在后面唤道。   安谦走到门口才发现他走得很慢,一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苏子涵脚下的鞋子竟然不对称,右脚是他自己皮鞋,左脚竟然是一只带着大红大紫印花的老北京布鞋,上面还带着水晶样子的亮片,鞋子小了,他的脚踝还露在外面,只能拖着鞋走。   苏子涵别别扭扭的,“那个……我隔壁睡觉的大妈,到站了才醒,下车太急了,慌神了没注意,就把我的鞋穿走了,我只好先将就一下……”   “虽然看上去很可怜。”安谦憋得难受:   “对不起,我还是想先笑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堂堂影帝级别的明星,平日里风光无限,今日竟然落魄到这样的地步……   安谦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苏子涵的老脸一红,“快点走吧,别被我的粉丝见着了。” 第63章   苏子涵再落魄, 可模特般的身形和精致的脸都摆在那,走在临城这朴素的乡镇街道上, 还是极为吸引行人的视线。   加之他脚上花里胡哨不对称的鞋,行人也没法忽视,皆是掩嘴偷笑, 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安谦怕真有粉丝认出他来了,到时候苏子涵恐怕就要成了微博的大红人了。只好亲自带他买鞋, 可好看的高档皮鞋是指望不上的,这临城就几条街, 也没有像市里那样繁华的商业街, 遵循就近原则,最后到小卖部里买了双宝蓝色的棉拖鞋,好歹走路不用一瘸一拐了。   口罩也是没有的,安谦给苏子涵挑了条女式丝巾,想把苏子涵的脸遮住。   苏子涵脸色大变, “不可能!!你别想!!”   安谦面无表情地道:“丝巾和女士连裤袜选一个, 这小卖部就只有这俩个卖, 要么什么都不戴,直接预定明天的微博热搜。”   苏子涵:“……万事无绝对, 忽然觉得这丝巾还挺时尚的,波点的呢。”   然后苏子涵围上了这个风情万种的丝巾,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跟在安谦身后, 来到了一家看上去年代有些悠久的宾馆门口, 宾馆前台正坐着一个打哈欠的小伙子。   苏子涵咽了下口水, 扯住安谦,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来开房啊。”安谦说得很顺口。   苏子涵不好意思地道:“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变得这样按耐不住。”   安谦蹙眉,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一个人住。”   苏子涵呆上一呆,“我不要!”   安谦二话不说地往里面走,小声道:“你别嫌弃这宾馆,它已经是临城最高档的宾馆了……”   苏子涵拉住他的衣服,“那个……我身份证在钱包里,一起掉了。”   “没事。”安谦说:“本地人带去,算是熟人,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身份证也可以。”   结果怎么走都没拽动身后的人,他疑惑回头,看到苏子涵可怜兮兮地道:“我可以住你家吗?谦儿,睡沙发也可以的。”   安谦面露犹豫,“我爸爸妈妈都在家。”   苏子涵眼前一亮,“那我就去给叔叔阿姨拜年!”   安谦想了一会儿,“行吧,今晚你就在我家将就一下,明早我给你定回市里的火车票。”这镇太小,高铁路过不停,更没有飞机场。   苏子涵怔了下,“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安谦摇头,“不,你一个人。”他的年假还剩几天呢。   苏子涵抿了会嘴唇,“我明天不走,我想在这玩几天。”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安谦他莫名其妙。   苏子涵心想,安谦不能因为和自己的矛盾,就放弃了在市里的大好未来,无论薰霖最后还要不要他,他一定要把安谦带回市里,再不济,得他的工作室也是一个好去处。   安谦还欲再说话,苏子涵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敢一个人坐火车了,被偷出阴影了,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才愿意走。”   “那就让你工作室的人来接。”安谦带着他往家里走。   “戏杀青了,工作室的人也放小长假了,别麻烦他们了。”苏子涵一副自己十分民主的样子。   两个人斗智斗勇了一路,最终是安谦败下阵来,他不傻,知道苏子涵是为了他才想留在这的。他也有私心,所以就这样纵容苏子涵胡闹。不纵容怎么办呢,人家都已经来了,这样奋不顾身地来了。   镇里家家户户都是二到三层楼,安谦家也不例外,是个中式的私房,到门口的时候,苏子涵忽然悄悄把他拉住:   “谦儿,那个……”   “干什么?”安谦看着他。   “借我点钱,我给叔叔阿姨买点礼品。”苏子涵搓搓手,来得太突然了,财产又都被盗了,只能出此下策,实在不好意思空着手上门。   安谦白了他一眼,把他往屋内拉,“得了吧,我爸妈很随和的,不在乎这些俗礼。”   苏子涵看了眼自己宝蓝色呆头呆脑的拖鞋,沮丧不已,谁能想到,第一次见岳父岳母,会是这么个样子?!   安谦是家里的独生子,整个大房子很空,他把苏子涵带进来后,走到二楼,敲响了父母的门:   “爸,妈,我朋友来了。”   苏子涵听到女人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啊?谦谦的朋友,进来吧。”不由得紧张起来。   安谦推开门,带他进去。   炕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本来正在绣鞋垫,此时已经走过来,看到苏子涵,客气地微笑。   苏子涵心下一动,安谦大部分五官随妈妈,长得秀气好看。   本来在桌前写春联的安父,此时也回头了。苏子涵的睫毛微颤,就一眼的功夫,他发现安父右手少了几根手指,落了些残疾,写对联是用的左手。   安父的身形相较来说瘦弱一些。   安父安母都是很随和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知道苏子涵是安谦市里来的朋友,长得又这么精神,对他又好奇又拘谨。   苏子涵平日里冷淡,但对待长辈的时候嘴还是很甜的,安谦望着一不留神就到炕上,把自己母亲逗得开怀大笑的苏子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苏子涵进门前把脖子上的那丝巾取下来了,此时借花献佛送给了安谦母亲,母亲开心得不行,直拍苏子涵的肩膀,称赞道:   “你这孩子可真好。”   苏子涵趁安母没注意,给安谦眨了下右眼,然后又去夸安父的字写得好看,死皮赖脸地求安父给自己也写副对联,想带回去珍藏。哦嚯,那安父笑得合不拢嘴,提笔就开始写。   宛如多余的“外人”安谦,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晚上温度下降,苏子涵外面就穿了件薄夹克,嘴里不说,冷得脸都白了。安谦的衣服身形较小,他穿不下,于是找来了安父的军大衣等衣服给苏子涵。   苏子涵到一楼洗手间换衣服,安谦靠在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对着洗手间门唤道:   “你来这了,煎饼有人照顾的吧?”   苏子涵正在换裤子,说:“那肯定了,小家伙和我经纪人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回去的时候亲自去接就行。”   “噢。”   很快,苏子涵拉开门出来了。安谦顺眼一瞟,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直接能去参加T台走秀了啊!太秀了!”   苏子涵的脸一黑。   他里面穿着安父的灰色毛线背心,可不甘就这样简单,非要把它扎到珊瑚绒的花色大棉裤的裤腰带里,外面再配上一个长款军大衣,任凭他再英气的脸,也被带偏了气质。   安谦伸手摁向厕所开关,啪嗒啪嗒,一开一关,灯光忽明忽暗,安谦脑袋点着拍子:   “女士们,先生们,跟我一起摇摆!摇摆!”   满嘴土嗨的味道。   苏子涵捂着脸,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僵着,来了临城以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竟然跟着安谦一起玩闹,疯狂摇摆。   两个人闹够了,慢慢静下来,对视着,双方眼里的情绪涌动。   良久,安谦问:“为什么来找我?”那次把苏子涵送回家后的不欢而散,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苏子涵捏了会儿袖口,“我想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想再见你。”   安谦的身体震了震。   苏子涵想到这他就有些生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说走就走,你想过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谦忽然伸手,把洗手间的灯又给关了。苏子涵愣了下,紧接着安谦把他往后一推,他下意识往后退,抵着洗手池边。   “砰”的一声,安谦随着他进来后,把门关紧。   洗手间内一片黑暗,苏子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干什么……”   忽地,安谦手指摩挲到他的胸口,然后一路往上,搂住他的脖子。苏子涵觉得这一刻心脏仿佛骤停,安谦轻柔地吻住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舔舐,黑暗加剧了的感官上的刺激,后来,苏子涵反客为主,摁着安谦的后颈,双目逐渐迷离。   直到听见窗户外有小孩放鞭炮的玩笑声,二人才念念不舍地分开。   苏子涵低喘着,“为什么?”他们刚刚明明还在争执来着。   安谦学着他在警察局时说话的语气,“想亲你,就亲了。”   苏子涵瞳孔里的欲望更甚,再靠近时,安谦拉开洗手间的门,飞快地跑开。他望着安谦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弯起唇角。   ……   与此同时,龙景山温泉度假区别墅内。   林生正对着全身镜,给自己系着领带,纪曜礼忽然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替他打领带,林生松手,看着镜子里,神情认真的纪曜礼,林生笑了下。   纪曜礼咬了下他的耳骨,“耳朵还痒不痒?”   “好多了。”林生摇了摇头。   纪曜礼在他脖子那缠绵地蹭着,林生后怕地捂住脖子,“纪哥哥,别闹了,别把我辛苦做的发型蹭乱了,等会晚会怎么见人啊。”   纪曜礼又抱了会儿,然后替他把西服拿来,整理好衣容,望着一身清爽的林生,纪曜礼腹中又开始蠢蠢欲动,最后终是忍住,十指紧扣牵着他下楼,去了宴会厅。   除开那次谭家的私人晚宴,这还是林生和纪曜礼第一次公开出席活动,是以二人出现在会厅门口红毯时,媒体的相机瞬间聚焦了他们,闪光灯自亮起后,久久未停。   林生参与的社交场合不多,场内大部分名流他都不认识,所以只腼腆地跟在纪曜礼身边,遇见前来搭话的人,含蓄地笑笑,听他们称赞自己和纪曜礼真真是一对璧人时,心里满足地冒泡泡。   通过纪曜礼的交谈,林生发现与会来宾不仅仅是娱乐圈的翘楚,还有不少商界政界的人士,足可见这场慈善晚会的盛大。   纪曜礼怕他觉得无趣,每次交谈一会儿,就拉着他到餐桌旁拿些小糕点,这晚会还没开始,林生就已经被他给喂饱了。   慈善晚会和寻常晚宴不同,每桌嘉宾都准备了一处桌椅,林生和纪曜礼应酬得差不多后,二人到放着他们名牌的椅子上落座。林生发现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号码牌,疑惑地拿起:   “这是干什么用的?”   纪曜礼小声和他解释道:“今天慈善晚会以拍卖的形式进行,拍卖的商品由晚会募捐获得,一般是一些名流人士赞助的收藏品,与会的来宾进行拍卖,交易的金额全部用作慈善。”   林生点了点头,发现舞台红色的幕布上,贴着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印着一群儿童在草坪上玩耍的照片,他们望着镜头,笑得很勉强,但眼里充满了希望。   此海报上挂着横幅:“关爱聋哑儿童,为他们撑起一片新世界”   光看照片,林生就觉得揪心,“纪哥哥,我等会也想捐点片酬,虽然没多少,但多少尽些心意。”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淡笑了下,“好。”   嘉宾全部入席后,会场的灯光忽地暗淡,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幕布拉开—   男孩女孩们穿着金色的舞蹈服饰,七八人从十岁到十五六岁年龄层次的皆有,从低到高站位,表演的节目是《千手观音》,台下站着的是他们的老师,表情夸张地在指挥。   坐席上不少观众动容,林生握紧了纪曜礼的手,纪曜礼把他的脸扳向自己的胸口,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背。   表演过后,聋哑小朋友们拍成一字,向来宾鞠躬,下面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接着小朋友们退场,主持人站到舞台的中央,念过了长长的赞助名单和开场白后,他神秘地笑笑:   “众所周知,我们今夜的慈善晚会已经准备了数天,投入的人力物力巨大,为了令晚会更加完满,我们特请了一位慈善大使,为我们一一介绍今晚展出的拍卖品。”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关子似地顿了顿,“那么,让我们有请慈善大使,周忆澜先生!”   慈善大使的身份是制作方一直保密的,是以主持人这样宣布后,在场的媒体一片哗然,争相挤到舞台的前排。   纪曜礼没什么反应,见林生手里的果汁快喝完了,叫来了侍者,为他添满。把果汁递给林生的时候,后者竟然愣愣地望着舞台,没有注意到他。   “林生?”纪曜礼唤他。   林生这才接过果汁,喝了一大口,纪曜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到舞台。   林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从台侧上来的男人,和他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左耳上银色的耳钉是他的标志性物品,许是今天参与的活动比较正式,他一改往日在荧屏中的染色形象,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光从身形骨架来看,他和林生很像,一样有些瘦弱,但从脸来看的话,就会发现大不相同。林生的五官虽然立体,但眉眼比较柔和,周忆澜却恰恰相反,眼神犀利,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往上翘,带着些魅惑的味道。   这正是他在年轻人中走红的根本所在,打扮上标新立异,满足网友们的求异心理。并且每次遇到社会时事,周忆澜都会第一个出头表达自己的观点,在网友们心中,他是勇于直言的正义使者,是外表酷帅内心单纯的大男孩,无数男孩女孩为他疯狂。   他和林生不一样,后者靠自己的演技在这个行业立稳脚跟,前者靠个人形象成为流量明星。   周忆澜在两年前被星探发现,凭借出道作品《蛇妖传》在圈内一炮而红。   想到这里,林生咬紧嘴唇,脑海中极其不情愿地想起自己当初在《蛇妖传》剧组,当周忆澜武打替身的几个月……   这时,台上的周忆澜,眼眶正红得不行,眼里饱含着泪水,拿起话筒:“我……”字一出,带着哽咽的语气。   主持人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他。   周忆澜接过纸巾,道谢,同时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口气,“抱歉,看了刚才小朋友们的表演,我有些失态了。”   台下来宾微笑示意无事。   林生低头笑了笑。   周忆澜目光扫视了一圈台下,在林生所在的方向略作停留,随后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刚才我想到了儿时的一个同桌,他患有先天性地失聪,是以没法说话,那时候人工耳蜗并不普及,他家里也没有经济能力替他求医,聋哑学校数量也不多,他家人期盼他能有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把他送到了正常学校就读,殊不知学校的孩子们因为他的特殊,而排挤他,我是整个班级,为数不多愿意和他说话的人。”   来宾们静静听着,主持人也没有出声打扰。   周忆澜缓解了一下情绪,“在我的帮助下,这个同桌虽然交流还是有些障碍,但他还是在学校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可在一次放学路上,他因为听不见后面刹车失灵汽车的喇叭声响,命丧在车轮之下……”后面的话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台下坐着的,心里承受能力较差的女宾甚至捂住了嘴巴。   “我之所以说这次儿时的经历,主要是想呼吁在座的各位先生女士,能在自己能力承受范围之内帮帮聋哑儿童这个弱势群体,让他们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给他们一次听到世间天籁的机会,让他们能向所有关爱自己的人,说出一声感谢。”周忆澜的神情恳切:   “在此,我愿意率先捐出200万,希望能奉献出一丝微薄的力量。”   他朝台下深鞠躬,台下的来宾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媒体们的表情也很激动。   纪曜礼察觉到林生的手有些发凉,担忧道:“有些冷吗?”   林生摇了摇头。   周忆澜再度拿起话筒,“说了很多废话,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现在让我们展出第一份拍卖品,是新加坡著名画家石麦克的作品,名叫《 吃杨梅的女孩》,由天健集团的冯董……”   慈善拍卖会长达四十分钟,每一件拍卖品都找到了合适的买家,纪曜礼没有拍下物品,而是选择直接捐款的方式。   拍卖会结束,晚会继续。   纪曜礼即将跟随侍者去捐款,林生望着周忆澜和几位名流说话后,往后台走去。   他对纪曜礼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纪曜礼颔首,“好,那等下还是在这里见。”   看着纪曜礼随侍者走远后,林生当即抬腿快步走向后台。   五分钟后—   周忆澜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净手池前洗手,一不留神,袖扣被池子的边角给蹭掉,滚远了,他连忙转身追过去,不想袖扣被一双皮鞋给踩住。   他说:“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周忆澜,故事编得不错嘛。”林生的声音颇冷。   周忆澜闻声一震,缓缓抬头看他。   林生的脚底用力碾着这颗袖扣,淡淡道:“我的人设,这几年,你用的挺顺手啊。” 第64章   周忆澜顿了一下, 然后蹙眉看向林生:   “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生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 “装得还挺像,我差点都被你骗过去了。”   周忆澜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听闻林先生最近出演了罗茗导演的戏,极具声明,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和你结识的机会。今天当是第一次和林先生见面, 可你这一番言论, 我听得不太明白,许是有什么误会。”   林生双手环胸, 靠到一旁的墙上,“哦?”他右手食指点着手臂,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说几个关键词吧,《蛇妖传》、替身、老人……”   周忆澜愣了愣,“你……”他打量着林生,“你就是当年我的武打替身?!这……”满脸的惊讶。   因为自身就是演员, 林生从不相信一个人外表表露出的任何东西, 是以周忆澜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有的人, 装善良装久了, 连他自己都骗住了。   “当年的事……”周忆澜紧张起来。   “打住。”林生抬起手, 打断他的言语, 他不仅一个字也不信,也一个字都不想听。   “周忆澜,我其实得感谢你。”林生气极反笑,“我这些年,过得很不顺畅,但若不是你当年的侮辱,我也不会有坚持下来的动力。   “林先生,我……”周忆澜张嘴。   林生一脚踢开脚底已经被踩扁的袖扣,“周忆澜,你本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时间久了,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今天的这些做派,着实让我作呕。”林生的表情厌恶:   “你记着,你当初从我这拿走的东西,我一样不落,全部都会拿回来。”   周忆澜的脸色发白。   林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林生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极度恶心的东西,多待一秒都令他喘不过气来。   又走了一段路,没注意身前,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连声道歉。   “怎么了?”来人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关心道。   林生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纪曜礼,小声唤道:“纪哥哥。”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脸颊,“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你回来,我就来找你了……”   他话还没说话,林生已经冲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纪曜礼被他撞得一晃,怔了下,自然地搂他:   “嗯?突然这么粘人?”   林生往他怀里钻了钻,“就是想抱抱你。”   纪曜礼对于林生的所有情绪都极其敏感,拍了拍他的背,“发生什么事了?”   林生蹭了蹭脑袋,没有回答,反而嗅了嗅他的衣服:   “纪哥哥,好大一股酒味,趁我不在,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林生有些不开心。   纪曜礼轻咳两声,“刚才遇到卫生局的王局长,我爸的老熟人了,就喝了一小杯。”   周忆澜站在不远处餐桌边,左手捏着那个不成形的袖扣,右手托着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他看着那相拥的纪氏夫夫,眯了眯眼睛。   不住地摇晃着杯子,红酒在杯壁上留下血一样的痕迹。   此时,一个手里拿着气球的小女孩,打扮得十分小公主,穿着粉色的斗篷裙,正到处乱窜,没注意就撞到他的腿上,啪叽一下坐到地上,瘪着嘴就哭出声来。   周忆澜弯腰,扶住小公主的肩膀,“别哭了。”   十分轻柔的一声,却听得女孩儿打了一个哆嗦,她害怕地看着周忆澜脸上的神色,一股脑地站起来,挣脱开就跑,嘴里大声喊着:“妈妈!!”   女孩跑到一位穿着法兰绒旗袍的贵妇怀中,哇哇大哭,贵妇极为歉意朝周忆澜躬身。   周忆澜点头微笑,示意没关系,偏开头时,表情瞬间冷却,啧了一声,用力拍着裤腿上被撞出的褶皱。   ……   临城 。   天气严寒,家家户户将门紧闭,围在家里烤火。   安父喜欢极了苏子涵这小子,拿出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吩咐说要为苏子涵杀一头家里养的黑猪,让他好好尝尝农家风味。   因为安父的手不方便,家里的伙食一般都是安母负责,此时她在厨房蒸饭,捉猪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两个年轻人身上。   安谦带着苏子涵来到家里的后院,隐隐可以听见邻居家里有打扑克摔纸牌的声音。   安谦拿着一个蓝色的筲箕,轻车熟路地走到菜园大棚,准备摘几棵白菜。   发现苏子涵跟在自己身后,安谦推了一把苏子涵,指向斜前方,“那猪棚看见了吗?你随便挑一只你看得顺眼的媳妇,把它放倒,脚捆起来,我一会儿来杀。”   “哦。”苏子涵走了两步,忽觉不对,“什么?媳妇?!我才不要猪媳妇。”   安谦哈哈大笑。   苏子涵看着他,忽然掀了下唇角,“挑媳妇是吧……挑媳妇喽!!”他大呼一声,忽然从背后抱住安谦的腰:   “我选好了,就这只吧。”   安谦怔了怔,心跳加速,随即大拍他的手,“快去挑猪,闹什么闹!!”   苏子涵牢牢锁住他的腰,“说吧,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猪媳妇,好方便你转正吗?”   他说话时灼热的气息打在安谦的耳朵上,后者脸部发烫,转正?转正你妹,可把你美坏了。   “还玩上瘾了是吧,快去快去!”   苏子涵念念不舍地收回手,拿着一根绳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猪棚。   可站到猪棚跟前的时候,他气息顿萎,皱着眉头捏紧鼻子,“这也太臭了吧。”猪棚里满是排泄物,他竟然要踩进去捉猪?   他觉得自己呼吸不畅,猛地转身,对着外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瞅了一眼,好几头猪看上去甚至比他还重,这到底是他捉猪还是猪捉他啊?   没记错的话,猪好像是咬人的吧,这要是被咬一口,可不得一层皮都掉了?   他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这些小动物了,而且这不是小动物,这是大动物……   “苏子涵!你傻愣着干什么!快点捉!我要饿死了!”蔬菜大棚里传来安谦的喊声。   喊得苏子涵一个激灵,不管了,不能在谦儿面前丢面子,一个人难道还会被一头畜生给难倒?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憋气翻到猪棚里。黑猪们看着他进来,不熟悉他的气息,纷纷往棚子里钻。   苏子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每一头黑猪,想看看哪一个面相和善一些。   发现了一头比较肥的猪,跑起来应该不太轻盈,他这样想着,猛地冲过去,结果这猪照着他的脸呲牙吼了一声,口水都吼出来了,把苏子涵吓得抖了抖。   他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吃小猪吧,小猪的肉应该嫩一些。”打死也不会承认其实是他搞不定大猪。   目光迅速锁定一直俏丽的小猪猪,苏子涵微笑地靠近:“别怕,等我帮你求求谦谦哥哥,让他落刀快一点,这样就一点也不疼了。”   这小猪本来是在吃饲料,没什么警惕心,忽地一下就被苏子涵给捉住了,它拼命挣扎,惨叫连连。   苏子涵松了口气,看来捉猪也不是太难的事吧,这不就成了?   刚准备出猪棚,他的屁股就被猛地撞了一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倒,最后万幸捉住了围栏,这才避免了和地上的猪屎亲密接触。   可辛苦捉住的小猪跑了!   苏子涵怒气冲冲地回头,发现拱自己的正是刚才那头胖大猪,他瞪着它:“兄弟,我又没招你,也没惹你,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安谦抱着一筲箕白菜刚过来,就听见苏子涵在喊一头猪“兄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刚捉了它的儿子,它当然要拱你了。”   苏子涵听到安谦的声音,连忙站稳,正色道:   “谦儿,猪猪这么可爱,我们怎么可以吃猪猪?说真的,吃素我也没问题的。”   安谦捂额,随后也跨进的猪棚,把筲箕放到苏子涵怀里,“起开起开,站在这里碍事。”   苏子涵顿时如临大赦,连忙翻了出去,身后传来安谦奔跑的脚步声,还有大猪小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苏子涵掏了掏耳朵:   “这声音怎么跟林生在唱歌似的。”   ……   安谦虽然在工作和朋友交往上是个十分健谈的人,但很少和父母交流,他对父母的感情从不靠言语表露,是以每年回家过年,家里的气氛都比较沉闷。   苏子涵却截然相反,和长辈沟通毫无压力,一改平日里冷淡的样子,晚饭上又是给安母夹菜,又是给安父倒酒。   二老开心坏了,尤其是安父,拉着苏子涵畅聊,在得知他是演员后,恍然想起自己前阵子看的一部抗战电视剧,主演就是他,难怪初见时觉得眼熟还很有好感。   二人从天南聊到海北,酒是一杯又一杯,后来还是安母把安父扶回房间,这场晚饭才彻底结束。   “你能自己走吧?”安谦问。   苏子涵两颊通红,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晃,但还能自己走。   安谦看着他上楼,在后面跟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稳,就载下来。   苏子涵十分自然地朝二楼第二间房走去,在进门的时候被安谦扯住了军大衣的毛领:   “诶,我看你是真醉糊涂了吧,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不是给你收拾出来了吗?在隔壁。”   苏子涵的如意算盘落空,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脚步重重踏在瓷砖上,朝隔壁房间走去。   安谦家有三层楼,多的是房间,也是苏子涵现在最恨的一点。   “睡吧。”安谦砰地一声,进房后,把门关上。   安谦面上爽快,心里其实并不平静,想到苏子涵就睡在对面,和自己一墙之隔,他的精神极度亢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门口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墙面。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一直没有消散,他心里怪异,起身从门后拿起晒衣棍,猛地把门拉开—   苏子涵蹲在他门口的地上,手里拿着空调遥控器,正费力地挖着门边的墙角。   安谦拿晒衣棍戳了戳他, “喂,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苏子涵排开他的棍子,不耐烦道:“你别管我,今天我撬开谦儿心墙的第一天。”   此话一出,安谦看着他的神色,知他是酒的后劲上来,彻底醉了,可就是这样的疯言疯语,仍旧把他撩得心动不已。   这个傻子。   “回去睡。”安谦欲拽他。   苏子涵不乐意地甩开,“不要去,我要睡这间。”手指着安谦的房间。   安谦打量着他,寻思着他是真醉假醉。   看上去应该是真的,醉酒的人晚上是没有精力干什么其它事的,想到这里,安谦心安,“行吧。”   还好他床够大,二人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   苏子涵开心的起身,作势就要往房里钻。安谦看着被他遗弃在地上的空调遥控器,有意逗他:   “谦儿的心墙不撬了?”   苏子涵伸长腿,伸到房间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这是朝谦儿的心房跨进了一大步。”   安谦抽了抽嘴角,哪里学的这些撩死人不偿命的话。   苏子涵老老实实地上床,缩到带着安谦体温的被子里。   安谦把房里的灯关了,也躺到床上。   一般喝醉酒了的人,很容易入睡。但过了好一会儿,安谦侧过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仍睁着双明亮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忽然道:“谦儿,我怕。”   安谦莫名其妙,“我不是在你旁边吗?怕什么?要开灯睡?”   苏子涵抿了会唇,道:“我怕你知道了过去的事,你会讨厌我。”   安谦心有所感,似乎猜到他嘴里的“过去的事”,是和什么有关。   安谦:“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说过我不会再提的。”   “可我想说,我想告诉你。”苏子涵的语气低落:“一直以来,我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我觉得自己都要闷坏了,我想找个人聊聊,哪怕……你骂我也好。”   安谦再不说话。   苏子涵默了一阵,方才道:   “我记得,那一年,林生还在读大四,是脸上偶尔还会冒青春痘的年纪。那时候的我,虽说事业才刚刚有了起色,但已然在圈内摸爬滚打数年,所以拿到了《蛇妖传》男主角的角色。   “照理说,剧组里的人那么多,我不该对一个武打替身有这么深的印象,但林生就有让人看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能力。首先是他的个人资质,当时剧组里不止我一个人认为,林生无论是外貌还是演技上都是不输替身对象周忆澜的。可圈内这样的情况我见太多了,有很多很多优秀的演员,他们不是自身条件不好,而是缺机遇。”   苏子涵顿了一下,“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林生的态度,他一个武打替身,没什么过多的戏份,但出勤比我还要准时,每次我去的时候,他基本都在旁边默默观戏,对待每一个人都谦逊有礼,也从来不会说为了巴结哪一位人士主动靠近。拍那戏的时候是在冬天,他经常穿着单薄的长袍,吊着威亚在寒风中拍打斗戏,虽说是拍戏,但还是尝尝受些皮外伤。   “但他也没有叫苦过,相反没有上过任何表演课的周忆澜,被星探发现,据说背后有大的靠山,成天在剧组里前呼后拥,拍戏时NG数次,我很是不喜他那不谦虚的态度,所以和周忆澜除了拍戏时间不怎么说话。”   安谦听了这段话,逐渐皱起眉头,却没有打断他。   苏子涵:“我在事业起步之前,也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无名期,所以很心疼林生,有一次主动给他送了云南白药,治疗身上淤青用的,一来二去,我和他混得比较熟了。”说到这里,他表情变得不太好:   “后来听你说,才知道原来是韩尧一直在给林生使绊子,才让他吃了那么多苦,错过了那么多好的资源,那韩尧真不是东西!”   想到那个韩尧,安谦冷笑一声,何止是对林生,韩尧对他们二人都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   苏子涵继续道:“那件事,是发生在《蛇妖传》拍摄后期。”   安谦凝神。   “林生在拍戏中途出去买盒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突发心疾的老人,因为林生妈妈也有得过类似的病症,所以他比较了解该如何做急救措施,于是在救护车来之前的黄金抢救时期,将老人的性命抢救回来了。”苏子涵是后来听剧组人转述的,但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为林生的举动动容。   “林生将老人送到医院,拿生活费垫付了医药费后,没有留姓名就走了。”苏子涵叹了口气,“本是做了件好事,林生也没放在心上,从未想用这件善事邀功什么的,可当时,做抢救措施的时候,现场有围观群众,把它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当天晚上就上了微博热搜,所有网友都在找这个救人的英雄。”   安谦忍不住道:“我没听说过林先生有过这样的事迹啊……”说到一半,他蓦地哽住,不敢置信道:“该不会……”   苏子涵气愤地捶床,“就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林生穿的是剧组的服装,和周忆澜的一模一样,抢救现场视频只拍到了林生的背影,那周忆澜的团队太过不要脸,竟然发出公告,说救人的是周忆澜!”   “靠!”安谦低骂出声:“这周忆澜他妈的是人吗?!”   苏子涵揉着太阳穴,“林生是第二天来剧组,看到老人家属给周忆澜送锦旗,才知道自己做的善事被那姓周的给顶替了,姓周的团队给他塞了一笔钱,想挡住他的口,林生一分钱都没拿,只要求恢复事情的真相,那帮人不肯,甚至还把林生替身的工作给辞了。”   安谦气到呼吸都变得急促,“简直欺人太甚!”   苏子涵:“林生用自个微博到网上说那天的真实情况,结果被网友判定是蹭热度的疯子,没有人相信他。那老人家属也被周忆澜的团队收买了,林生联系不上。而林生的亲戚基本上不管他,他没有依靠,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为了钱,不为了别的什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唯一能够寻求帮助的……”他的声音颤抖:   “只有我。”   安谦愣住,“你……”   苏子涵翻过身,背对着他,似没脸见他,“我当时答应了,连要说的话我都在纸上打好了草稿,准备发到我的微博上。可是这件事被我的经纪人知道了,我的微博号一直是交由她打理的,她怕我给林生出头,把我微博的密码改了。”   说到这,苏子涵语气带着些哽咽:   “其实想要帮助林生,除了微博还有很多方式,我成天和媒体打交道,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出来,可我犹豫了,因为当时经纪人和我说,周忆澜背后有人捧,势力很大,而我的一部电影,当时正在被送往比赛的路上,并且很有可能获奖,那时候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谦儿,我犹豫了,我怕我这一出头,得罪了人,近十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没听到安谦的回答。   苏子涵舌底苦涩,“我这一犹豫,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期,周忆澜因为这件事彻底为网友所熟知,而且树立起了善良正直的形象,越来越走红,而林生回归学校,继续去跑他那连句台词都难有的龙套。那部电影,我获奖了,获得了影帝的大奖,可后来的每一天,我听到有人称我影帝,我就觉得诛心,我一点也不开心。”   他抱住脑袋:   “我很后悔,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当时一定会帮林生说出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因为后来每一天我都很煎熬。经纪人和我说,我没有一定要帮林生的义务,要我不要自责。可我是林生的朋友,他喊我一声哥,我答应了他,我却失信了。再后来,我想帮林生,给他介绍不错的资源,可是他却再也没有理过我……”   安谦从背后抱住他。   苏子涵用手捂着眼睛,“林生太善良了,这次再相遇,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原谅我了,可我没法原谅我自己,这些话我不好意思和他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安谦把他的脑袋抱到怀里,“我不觉得你丢人。”   苏子涵浑身一震,双目通红地抬头看他。   安谦说:“谁都会做错事,林先生没怪你,是因为他体会到了你知错悔改的心思,今后不要再自责了,找机会加倍给林先生补偿,好不好?”   苏子涵眼角有泪水滚落,安谦没有看,而是把他的脑袋摁到胸前。   苏子涵的身体无声地耸动,安谦的睡衣逐渐湿了一片。良久,听到沙哑的一声:   “好。” 第65章   龙景山温泉度假村内, 慈善晚会已经举行到尾声。   乐队在舞台上演奏着曲目,台下来宾们纷纷邀请舞伴划出优雅的舞步,余者两三聚在一起,低声闲谈。   林生和纪曜礼则靠在桌边, 静静地欣赏乐曲。   前者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斜前方正在舞池跳舞的二人, 主引导方的是个两腮一直带笑的高大男人, 长得有些憨厚。林生对他有印象, 名叫万柏浩,是国内一档搞笑室外挑战综艺节目的主持人, 其诙谐幽默的主持风格受到广大网友的喜爱。   而和他跳舞的那人,林生的睫毛颤了颤,是周忆澜。   二人每次舞动转身的时候, 都会在对方耳边说上一两句悄悄话, 看上去亲密无间,媒体记者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皆是疯狂地拿着相机拍下二人亲昵的姿态。   林生有在网上看过周忆澜最近的动态, 自参加了一期万柏浩的综艺节目后,观众们萌上了他们俩人的CP, 衍生出了很多CP粉。自此以后,他们常常一起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虽以朋友相称, 但言行举止间无不暧昧, 总是引得网友遐想联翩, 有关二人绯闻的新闻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他低头笑笑,嘴角带着嘲弄的意味。   “纪哥哥,要跳舞吗?”林生偏头看向纪曜礼,却发现纪曜礼的额头上又出现了不少细汗,林生忙拿纸巾擦了一下,“很热吗?”   以前纪曜礼似乎不是这么极易出汗的体质啊,林生记得。   纪曜礼轻微点头。   林生看了眼会厅出口,“纪哥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纪曜礼却歪过身体,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每一次纪曜礼靠着他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纪曜礼其实并没有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他身上,怕压着他了。可是今天,林生却觉得肩头尤其的重,他拧着眉心,抚摸着纪曜礼的脸颊:   “纪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纪曜礼没有说话。   林生扶住他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道:“纪哥哥……”   纪曜礼再次直起身子,朝他弯了弯嘴角,语气安抚,“可能就是有些累了,你不是想跳舞吗?我们去跳舞吧。”   林生哪还有半点想要跳舞的心思,他摇头,“不了,我们回去吧,回去休息吧。”   他们正说着,身旁逐渐走近了两个人,最后在他们面前站定。   林生顿了下,偏头看向来人,顿生戒备,这周忆澜来找他干什么?   周忆澜和万柏浩双手各执一杯红酒,先是万柏浩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纪总的神色淡淡,微微点头示意,但林生还是和万柏浩简单交谈了两句,毕竟是圈内的人,今后或多或少都会打交道。   林生以前不喜做这些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尽量让自己融入这个圈子,不是为了能够帮助纪曜礼什么,只是尽量做到让纪曜礼少些后顾之忧。   不过他至始至终都无视了万柏浩身边的那个人。   可周忆澜并不准备一直沉默,竟然微笑着和纪曜礼打了声招呼,“纪总,好久不见。”   林生的瞳孔微缩,无声回头看了眼纪曜礼,纪哥哥和周忆澜认识吗?   纪曜礼显然也是怔了下,目光在周忆澜的脸上停留两秒,“我们认识?”   周忆澜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随即笑得更加灿烂,“纪总事忙,自是对我没什么印象,无妨的。”   万柏浩见周忆澜尴尬,连忙出来救场,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纪曜礼。   纪曜礼接过,和他碰杯,抿了一口。   周忆澜默了一会儿,然后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林生,“林先生,过去我们有些误会,我现在来是特意向你道歉的。”   纪曜礼闻言,看向林生,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周忆澜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看来,林生还没有告诉他那件事。   林生没有接话,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周忆澜,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刚才他在洗手间把话都说得直白了,他现在来道歉,就指望能用一杯酒揭过那些做错?   道歉?这句道歉里,又能带着多少真心。   他本不想理会,不在乎周忆澜做何感想,本欲拉着纪曜礼离开,可余光瞥见有媒体记者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林生和周忆澜对视了片即,最后林生伸手接过这杯酒。   无奈记者们一直关注着这边,林生无法,把杯子挪向嘴边……   忽然被纪曜礼夺过去了,林生担忧小声道:“纪哥哥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还是我来吧,纪曜礼对他眨了眨眼睛。   林生知他是在暗示他一喝醉酒,就耍酒疯,不许他碰。   周忆澜看着二人毫不顾忌他人目光,自然的小动作,目光深邃起来。   其实纪曜礼在刚才那一瞬,并不是怕林生醉酒,脑海里拂过的是在山上遇到的僧人说的那句话,忌水。   这外人递来的酒水,也令他不太放心。   于是纪曜礼将这杯红酒引尽,将手里的两个杯子都放到桌上,和万柏浩客套了两句,遂朝周万二人颔首,拉着林生朝出口走去。   只是这还没有走上两步,纪曜礼忽然弯下腰,难以忍受般地捂住肚子,额头上瞬间汗如雨下。   林生吓得脸都白了,也弯着腰,“纪哥哥,纪哥哥!你怎么了?!”   纪曜礼想要拍他的肩膀,想说无事,结果腹部再一剧烈抽痛,他的五官都拧了起来,身子往林生身上倒。   林生忙抱住他,语气颤抖,“纪哥哥!纪哥哥!!你、你肚子不舒服吗?!”   说到这里,他猛地回过头,看了眼纪曜礼刚刚放到桌上空高脚杯,下一瞬扫过周忆澜的脸,那酒……   周忆澜和万柏浩离二人最近,这时候也发现了纪曜礼的异常,忙跑过来,万柏浩搀着纪曜礼,周忆澜脸上写满了慌张,“这……这怎么回事?纪总!纪总你哪里不舒服吗?”   媒体记者们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围了过来,恰好见到这样的一幕—   周忆澜伸出手准备相扶,林生面带厌恶地拍开他的手。   纪曜礼发现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连挤出一丝力气,忙伏到林生耳边:   “不要叫救护车,出门以后打电话给司机,坐我们自己的车去医院。”   林生心里焦急不已,却也知道此时不能乱了手脚,这么多人盯着,纪曜礼的身体健康关系着整个薰霖集团的运作,纪曜礼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他必须要振作起来。   深呼吸了口气,他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无常,“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先生没有什么大碍。”   纪曜礼也竭力忍耐着,推开万柏浩的手,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林生身上,慢慢地走出了会厅。   纪曜礼一直强忍着,直到林生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纪曜礼控制不住地跌坐到地上,林生跟着跪到地上,让他躺到自己的怀里。   林生两手哆嗦地拿出手机,嘴里一直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似是说给纪曜礼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迅速给司机打了电话,汇报了二人所在位置。   纪曜礼想要抹去林生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淌满的泪水,可腹部一阵抽痛,他浑身无力,没有抬手的力气,只能虚弱地道:   “生生,不要怕……”   林生抱住他的脑袋,哽咽道:“纪哥哥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司机很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纪曜礼的双眼发黑,一阵阵涌起恶心感,他难受得闭紧了眼睛。   司机冲进安全通道,找到了他们,帮着林生把纪曜礼扶起来,送到汽车后座。   汽车往就近的医院赶去,林生让纪曜礼躺在自己的双腿上。林生握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纪哥哥,再撑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纪曜礼的睫毛扇了下,微微睁眼,看着林生。   素来都是纪曜礼为林生遮风挡雨,这是林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纪曜礼,仿佛一捏就会碎掉一般。林生浑身僵硬,心里弥漫着强烈的恐惧感。   纪曜礼想要张嘴同他说话,结果胃部一涌,他侧过脑袋,往旁边呕了一大摊液体。   大部分吐到了林生裤腿,林生也毫不在乎,忙用手顺着纪曜礼的胸口,扶着纪曜礼再躺回来的时候,林生拿纸巾擦纪曜礼的嘴角,他猛地怔住—   车厢内除了弥漫着一股红酒味,林生还嗅到了血腥味,再颤抖地拿起纸巾一看,上面全是猩红的血。   林生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的心跳险些停止,“纪哥哥!!”   纪曜礼此时的意识已经迷糊,想要再睁眼安抚他,却已经做不到。   汽车很快到达医院的急诊部,林生和司机搀扶着纪曜礼冲了进去,医护人员连忙拿来推车,将纪曜礼放平在车上。   林生六神无主地跟在推车旁边跑,在纪曜礼快要被推入急救室的时候,护士问他:   “病人在病发前做过什么?”   林生的指甲用力嵌入皮肉,“肯定是那红酒被动过手脚,加了什么东西!”   护士微愣, “病人家属请在外等候。”然后急救室的门在林生面前紧紧关上。   林生被司机扶到旁边等候的椅子上,林生双手因为太过紧张,一直托着纪曜礼,现在已经脱力,不住地颤抖。   司机让他不要太过忧虑,到前台帮他要温水去了。   林生被一个人留在冷冷清清的急救室外,刚才在纪曜礼面前装的坚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害怕极了,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妈妈被送到抢救室,他也是这样孤零零地坐在外面。   可妈妈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害怕地拿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语气里带着意外:   “林先生,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林生的鼻音很重:“安助理,纪哥哥他出事了……”他断断续续地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安谦的声音拔高:“什么?!”   林生和熟悉的人说上话,瞬间崩溃,“对不起,当时那杯酒应该我喝掉的,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安谦默了一会儿,“林先生,您做得很好,也没有任何过错,不要太过担心,我现在尽快收拾东西从家里过来,您一切听医生的安排。”   林生点头,“好。”   安谦犹豫了一会儿,“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不排除那杯酒有问题,不过也有别的可能……”他说到一半又停住。   林生急了:“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安谦狠下心道:“如果医生等会问您,请您如实和医生说,纪先生近期有节食的情况。”   “节食?”林生愣愣道:“什么节食?纪哥哥他为什么要节食?”   安谦似有难言之隐,没有解释,只留下句,“有任何问题和我打电话。”然后匆匆挂断。   林生望着地面出神,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拉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在摘口罩,林生连忙迎了过去:   “医生!我先生怎么样了?”   医生道:“病人属于急性胃出血,现在胃部出血情况已经抑制住了,家属可以放心了。”   林生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不过,”医生继续道:“家属你刚才反应说病人误喝未知液体的情况,经检查并没有出现,病人病发前只是有大量饮酒饮酒的情况。”   林生顿了下,那酒没有问题吗……也是,如果酒真的有问题,那周忆澜不可能这么愚蠢地当面亲自拿给他。刚才是他一时心乱,没有想那么多。   他补充说:“我先生他近期饮食也不是很规律。”   医生听了连连摇头,“这是胡闹!病人本就有胃疾,还无节制的饮酒,饮食也有问题,你们做家属的,也不管管!”   医生离开后,林生焦虑地在门口等着纪曜礼被推出来,他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安谦的话,节食。   这样一想,跨年那段时间,拍摄进入忙碌的阶段,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时间回家,都是纪曜礼来剧组找他,可每次来的时候,纪曜礼都是在他饭后来的,他以为纪曜礼是用过餐才来的。   再则去舅舅家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吃些东西。后来来了龙景山拍摄,林生也没能有机会和纪曜礼一起吃饭,但只要纪曜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纪曜礼还是正常吃过饭的。   现下一想,昨天纪曜礼也没有吃什么,只喝了一碗清粥,当时林生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在猴子面前丢他面子的事而生气,所以没什么胃口,却没想到,纪曜礼是在刻意节食。   林生心里迷糊,纪曜礼为什么要瞒着他节食?又……为什么要节食? 第66章   窗外天色朦胧, 隐约能看到一些即将天亮的迹象。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内, 床上躺着的俊逸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腹部的难受随之而来, 他下意识想要用手捂住肚子,手却被身边的人猛地摁住:   “别动, 还在输液。”   说话人的声音沙哑,嗓音确是男人再熟悉不过的。   纪曜礼偏过头,看到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林生, 他喉结动了动, 眼里掠过一阵心疼。   林生抿着唇,拿起一旁的水杯,打湿棉签, 往他干裂的嘴唇上润水。   纪曜礼睁着眼睛看他,而林生除了说了刚才“别动”那句话后, 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一直抿着唇。   见到他醒来, 这么平静?   纪曜礼仰起脑袋,忽地,用嘴含住林生的小拇指, 吮了两下。   这要是放在往常, 哪怕再亲密的事两人都做过, 林生也会脸红, 可现在林生只是怔了怔, 若无其事地把小拇指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纪曜礼眼巴巴地看着他,林生只当没看见,走到旁边把水杯扔到垃圾桶。   “我记得,当时去的龙景山镇上的一所小医院来着?”纪曜礼打量着房间的布置,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了,所以有印象,上次从江里救人,休克后也是送来的这家医院。   林生走回来,替他掖好脚前的被子,“那医院医疗水平有限,你的情况稳定后,连夜转回市里了。”   “生生……”纪曜礼早就察觉出了他情绪的异常,“你是生气了吗?”   林生顿了一下,“没有。”他又走回床头,看着吊架上输液瓶里所剩量。   骗人。   纪曜礼心想,从他醒了以后,林生就没用正眼瞧过他。   纪曜礼:“那你抱抱我。”   林生摸了摸纪曜礼扎入了针孔的右手,因为输液的原因手背冰凉,他把纪曜礼的手塞到被子里。   “以后吧,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他说话时的语气淡淡。   不想纪曜礼反抓住了他的手,林生想要抽出来,纪曜礼却很用力,就算是生病了的纪曜礼,力气还是比林生大很多,一时半会林生都抽不开手。   二人挣扎间,纪曜礼的手举高了,血从针孔回缩,慢慢往针管倒流。   林生看了急道:“你快放开!!”   纪曜礼很是固执地抓着他的手,眼里很干净,瞳孔里全是林生的倒影,丝毫不在乎血液正慢慢顺着针管往上面爬。   林生实在没有办法,脱了鞋子,跳上床,先是摁住了纪曜礼的手,看着血慢慢回落,然后趴在他的胸口,语气不豫,“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他想起身,纪曜礼另一只手却紧紧搂住他,“不可以,你不和我说话,我很难受。”   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林生怕碰着他,连动都不敢动,任由他搂着。   光是抱着林生,纪曜礼就觉得满足,身上的疼痛甚至都下意识地缓解了不少。   纪曜礼先是吻着他的额头,像往常那样亲昵,可是想往下落吻的时候,却发现林生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纪曜礼一下子就慌了,“生生……”   林生说话时很生气,又充满着委屈,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泪水就随之落下,“你就不能、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纪曜礼忙着帮他擦眼泪,林生的眼泪却不停止,滚烫地落在纪曜礼的手心,却在他的心里烫出一道疤。   林生其实和大多男孩一样,大多时候会把感情掖着,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流露,但其实男孩也会难过,安谦还在回市里的路上,早先时候纪曜礼的副助理过来帮忙,林生只好面上装着坚强,打点转院等一切事物。   可副助理走后,他其实背地里躲着哭了好久,他成年很多年了,看淡了很多东西,唯独挚爱之人的生死还是他这辈子最害怕面对的所在。他这个人很容易多想,当时纪曜礼吐血,他脑海几乎不可控地就想到了最坏的方面。   他在纪曜礼面前总是脆弱的,情绪也藏不住,刚才是憋着一口气,现在实在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纪哥哥……你、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   他好不容易,才幸福这么一会儿,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又要被打回原形。   林生早先哭过,现在哭得太剧烈,浑身没劲,倒在纪曜礼的颈窝不住地抽抽,“你为什么要不吃东西?还背着我呜呜。”   “你想过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唔呜呜,是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我好烦你,我不要跟你好了,你他妈的真是要吓死我了!”   ……   纪曜礼忙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作势给他擦脸,被他挥开,“就要把鼻涕眼泪都擦你身上,谁要你那么坏,害我担心那么久!”   听到他这样说,纪曜礼就真的把纸巾扔开了,用自己的病号服给他擦眼泪。   手掌有节奏地拍着林生的背,逐渐,他逐渐哭得小声,到后来只吸吸鼻子,偶尔抽搐一下。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背心,又哭得浑身是汗,怕他着凉,纪曜礼忙把被子也裹住他,好在这床特别宽敞,两个人也一点也不挤。   纪曜礼拥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了。”   林生呜咽一声,鼻子酸得厉害。   纪曜礼说话时语气也带着心悸,“其实我刚才也怕了,生生。”他和林生的侧脸相贴,说话声就在耳边:   “很怕,非常怕。”   林生愣了一下,纪曜礼说话其实很少用“很”、“非常”这样表达程度的词,也很少说这样将自己的无助显示出来的话。   纪曜礼:“我当时真的怕,要是真留你一个人,我可能没法心安……”   林生忙捂住他的嘴,“我们不要说这个了。”   纪曜礼看林生一直撑着手,怕压到他的肚子,很不得力样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生靠在自己手臂上,撩了撩他额前被汗打湿的地方:   “记不记得前阵子我和你说过,我小的时候胖过。”   林生忆起,纪曜礼上次称体重的时候,确实提过。此时他靠在纪曜礼肩膀上的肌肉上,因为纪曜礼现在的身材太过完美,所以他当时以为纪曜礼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没有和你详细说过,其实我当时很胖很胖,在同龄人里体重特别突出,尤其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体重相当于是同龄男孩的三倍。”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纪曜礼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林生在被子里勾着他的手指,默默听着。   “至于胖到什么程度,让我想想……”纪曜礼咬了会儿唇,“我不用做广播体操,因为老师怕我动作太大晕倒在操场上。夏天没有同学愿意坐在我身边,因为一到夏天,就算我坐在空调边,还是会热得浑身是汗,他们会觉得不舒服。当然别的季节,我也是没有同桌的,因为我块头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越过他们定的三八线……”   “纪哥哥……”林生听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朝他怀里拱了拱。   “听得很糟心是吧?那不说这个,说说别的。”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当时倒不怎么怨同学,比较怨恨的是自己,你知道么,我明明知道自己身上的肉是吃胖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天至少要吃五顿,而且都是重油的食品,每次都是吃完了以后,我才开始后悔,就这样,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胖。”   纪曜礼怕吓到林生,说得很浅。   但就么点简短的言语,林生的心还是揪了起来,仿佛有针扎似的生疼。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说到这,他顿了下,低头看了眼林生,冲他淡淡笑了下。   林生瞧见他眼底蕴藏的情意,只一眼,就缠绵到自己的心底,林生小声问道:   “什么事啊?”   纪曜礼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件事后,我受了很大的打击,意识到自己迫切需要发生改变,很是焦虑,甚至产生了一系列的心理疾病,到后来中度抑郁。”   林生浑身一震,哪还有心思想纪曜礼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摸了摸纪曜礼的脸颊,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纪曜礼握住他的手,浅浅勾唇,“没事了,都过去了。”   继续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责怪过家人。我父母还有家里的老人从小就觉得男孩子胖一些没什么,只要身体健康就好,胖一些的男孩子有福气,以至于我从小饭量就很大,到后来根本就控制不住吃东西的嘴。带着这样不懂事的心态,不想见到家里人,所以就选择到国外边读书,边接受治疗。”   想到这里,纪曜礼摇头失笑,“初中才那么大点年纪,真离开家还没两天我就崩溃了,立马就忘了对家人的怨恨。”   林生却笑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一个小胖子躲在异国他乡的墙角,因为太胖想抱脚也抱不住,然后无声地擦眼泪的样子。如果林生那时候路过,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纪曜礼:“不过再怎么想家,我也从未动过回国的心思,因为当时对自己的身材深恶痛绝,心里压力也很大,请了专业的健身教练和营养师,运动和膳食和谐搭配,健康减肥,确实有效果,但那效果是日积月累才能明显看见的。   “我很心急,急切地想要瘦下来,然后我就想到了节食的办法,节食加上运动,我几乎是看着我每天都在减重,可也就是这样,才把我的胃耗出了毛病。”   林生现在满是心疼,连责备他的话都说不出来,要知道那么多年,纪曜礼都没改掉多食的习惯,到底是有多大的心理压力,才会让他产生节食的想法。   纪曜礼:“后来身材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注重清淡的饮食了,慢慢看心理医生,配合药物治疗。其实身材的变好才是最有疗效的药物,我也逐渐从那些灰暗的过去里走出来了。”   林生想到难怪认识纪曜礼这么久,他很少吃重油的东西。   “可……到底是病过的,肥胖一直是我心里的阴影,每次稍稍体重有一点增加,我就会焦虑,害怕反弹到以前的状态,运动和节食产生的效果最快,也是我的首选。”纪曜礼苦笑:   “和你结婚以后,频繁的健身次数也变少了,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看你吃的开心,我也会忍不住吃一些,体重在不经意间飙升,那天称体重,虽然之涨了几斤,但还是让我忧心。”   纪曜礼的指腹在林生脖子的皮肤上打转,“自从有了珍重的人,就想把最好的一面给他看。”   林生抬起脑袋看他,视线粘得很紧,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纪曜礼知他心中所想,认真道:   “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自从有了珍重的人,就不该让他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担忧,为自己害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生生,我想长命百岁,想活在你的后头,那样你再哭的话,我还能哄哄你。”   林生糯糯地道:“纪哥哥,你说到做到。”   纪曜礼点了点头。   林生很轻很轻地摸了下纪曜礼的肚子,“还疼不疼?”   纪曜礼把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心口,“这里更疼。”   林生怔了下。   他拉着林生,让其再次倒在自己的怀里:   “以后不准把:我不要和你玩了,我不要和你好了,这种话,挂在嘴边,知道吗?我会当真的,听到了吗?”他咬了咬林生的耳朵。   林生不好意思道:“刚才太生气了,对不起。”   纪曜礼靠着他,闭上了眼睛,“好累,再睡一会儿。”   林生一宿没睡,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现下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他的心也安定不少,慢慢合上了眼睛。   不过林生睡得很浅,虽说有护士经常来查房,但他还总是惦记着纪曜礼手上打的点滴,怕打完了没注意到。   躺了一会儿,林生隐隐听到门外有人交谈的声音,副助理离开之前,留了四名保镖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争执,也不知道发生么了什么事。   林生悄悄从床上坐起来,给纪曜礼掖好被子,轻轻出了病房,待他看到来人的时候,先是一顿,随即深皱眉头:   “你来干什么?”   被保镖拦住的,正是拧着鲜花水果的周忆澜,一身便装,一副来探病的模样。   周忆澜见到林生出来,定了定,随即面带着微笑,“林先生,今天来我主要是想解释一下,当时递酒当真是抱着跟你和解的心思,没有想到会令纪总身体出现问题,这才亲自前来。想和你,也和纪总致歉,以免生了误会。”   提到这里林生心里就有一股气,虽说周忆澜递过来的确实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酒,但也就是这一杯酒害得纪曜礼躺在身后的病床上。   “和解?周忆澜,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我们之间是一杯酒就能和解的事儿吗?”林生的声音颇冷。   周忆澜面露尴尬,“当时……我也是被自己团队逼的。那时候,我也刚入行不久,还不是事事以公司团队为尊,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想到给你带来这样严重的伤害。”   林生挑了挑眉,这锅推得没什么技术。   “无论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答应你,钱,资源,随便你提。”周忆澜语出真诚。   林生觉得好笑,“周忆澜,你看我现在像缺这些东西的人吗?”   周忆澜被这句话顶得脸通红。   “要你把当年的事澄清,亲口,你愿意吗?”林生盯着他。   周忆澜没有说话。   意料之中,林生双手环胸,“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送客吧。”他对身边的保镖吩咐道。   保镖们闻言立刻朝周忆澜围过去,后者急道:   “你瞧我这东西都买来了,让我见见纪总再走吧,我想当面和他道个歉。”   林生心里燃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正欲说话,走廊拐角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滚轮在地上划过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安谦和苏子涵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看来是到了市里就立刻赶来了。   看到他们二人,林生身上凌厉的气势一缓,面色柔和地冲他们笑笑。   苏子涵看到周忆澜,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无声地走到林生身边,作势把他挡在身后。   安谦早在电话里听林生说过昨晚的前因后果,此时看到这周忆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拉行李箱的时候故意狠狠撞了一下周忆澜的腿,把他撞得身子歪了歪。   安谦把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纪先生身体有恙,不方便见客,周先生请回吧。”   “可是……”周忆澜还欲说话。   安谦厉声打断他:“周忆澜,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言下之意,你看看这里有人欢迎你么?   林生看了安谦一眼,安助理今天当真是气极了,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在公共场合和别人说话。   周忆澜沉默地看着安谦,后者眼带警告地回看他。   安谦斜了眼身边的保安,“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小老板刚才的话吗?送客。”   林生顿了顿,安谦一般都唤他林先生,鲜少像其他公司职员一样,喊他小老板。   话已至此,周忆澜自己把带来的礼品放下,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远后,安谦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吩咐保镖,“把它们扔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对林生道:   “纪先生还好吧?”   林生呼出一口气,“你们直接进来吧。”   安谦颔首,跟着林生进病房,苏子涵接过安谦的行李箱,走在他们的身后。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纪曜礼早就醒了,把床摇了起来,正在看手机。   林生说:“安助理和子涵哥来了。”   纪曜礼先是和苏子涵点了点头,然后头疼地看着已经快速走到他床边的安谦:“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安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自己的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说话渐渐有了鼻音:“您让我回去好好过年,您这样是真心想让我好好过年吗?”   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我刚安慰完林生,已经很累了,我是病人,你要体谅我。”   安谦还是忍不住唠叨:“纪先生,我记得,您和我说过,您今后不是一个人了,那您就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不胡来么……”   林生:“就是啊!”   纪曜礼咳了一声。   安谦:“给我放假就是不想我看着您,有机会越发胡来是吧,我当初就不该帮您隐瞒的,应该早点和林先生说的……”   林生:“就是啊!!”   纪曜礼又咳了一声。   安谦:“说了您胃不好,不能过度饮酒,您偏不听,现在好了,大过年的住进了医院,您觉得吉利吗?”   林生:“就是啊!!!”   苏子涵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收到了来自己纪曜礼冷漠的凝视,他连忙收声。   苏子涵戳了戳安谦的腰,后者挥开他的手,继续说,和林生一唱一和,直到最后纪曜礼一脸的生无可恋,捂着肚子:   “别说了,做做好事,说得我肚子又疼起来了。”   安谦这才不甘地住嘴,瞧了眼当真跑过去关心他的林生,“好吧,现在总算有人能管住纪先生了,我也能少操些心了。”   他又叮嘱两句,然后拉着苏子涵离开。   没人再打扰了,纪曜礼又把林生拉到怀里,耳鬓厮磨,“没事,我开玩笑的,已经不太疼了。”   “咕噜咕噜”,二人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纪曜礼望向林生的肚子, “饿了?”   林生点点头,从昨晚到现在,他除了喝了两口水,什么也没吃。纪曜礼当即唤保镖进来,给林生去准备些吃的。   “纪哥哥。”林生在他怀里唤道。   “嗯?”   “幸好你这次出血量不是很大,不用动手术,但还是要住院一周进行治疗,进食以流食为主。”林生回忆着医生刚才和说的话。   “嗯。”纪曜礼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林生问。   纪曜礼摸着林生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林生耳边,声音低磁道:   “在想一周都碰不了你,你会不会很难忍?”   林生把他推开了一些,“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让你禁肉一个月了。”   纪曜礼呆了一呆,“什么……”   林生义正言辞道:“一个月内,我们亲嘴也不要太深入了,免得撩得你饥渴难耐,在你修养好身体前,一切性生活免谈。”   纪曜礼恍如晴天霹雳。 第67章   纪曜礼郑重地牵起林生的双手, 用着谈心的语气:   “生生, 你的老公年轻力壮,其实不要一周就能痊愈,你多虑了,修养一个月就更是没必要了。”   林生欲说话,纪曜礼抢先道:   “我这是关心你,做老公的牺牲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生瞧见, 他急得恨不得下床跑两圈自证自己无碍的样子,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然后掐着纪曜礼的脸蛋:   “谢谢老公关心, 但我深知, 个人短暂的快乐不重要, 今后源源不断的快乐才是重中之重, 我心意已决, 你无需多说,没得商量。”   纪曜礼生无可恋地倒回床上。   林生偷笑, 然后依偎到纪曜礼耳边,“纪哥哥,以后不用那么在乎自己的体重, 如果你又变成以前的小胖子,那我也吃胖一点, 和你做一对小胖子。”   纪曜礼闻言, 喉头攒动,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纪曜礼先前睡了太久,此时并不怎么困,拿起副助理送来的平板,处理昨夜积攒的邮件。   滑到其中一封,发现是安助理转发给他的,他点开仔细浏览过后,对身边的林生道:   “公司开展过一个剧本策划项目,挖掘了不少优秀作品,剧本还在筹备中,你刚刚杀青,先不急着接新戏,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恰好《余生有你》的编导给我们发了正式的邀请函,你不是挺喜欢这个节目的吗?我陪你一起参加吧,我现在就回复她。”   林生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个,又来了点精神,他确实很想参加类似夫妻真人秀节目,但他凝神道:   “具体什么时间开始?太急的话不行,这真人秀会到各地旅游,纪哥哥你还要修养,不宜劳累。”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节目组说在一个半月后才开始。”   一个半月,恢复得应该差不多了。林生这才放心,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忽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下意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壮壮打来的电话,有些奇怪,现在他和壮壮都处于休假中,偶尔会用微信闲聊一下,但基本上不打电话的。   他接听道:“喂。”   壮壮有些急道:“生哥!出事了!纪总在你身边吗?”   林生怔了怔,纪曜礼虽然在他身边,可纪曜礼的身体刚刚透支,他不想纪曜礼太过烦心,想要他好好休息。于是,他对壮壮道了声:   “稍等。”随后捂住话筒,坐起来看了眼纪曜礼头上的吊瓶,很是自然地道:   “针快打完了,我刚好要去上厕所,顺便把护士叫过来给你拔针。”   纪曜礼点了点头。   林生穿上鞋,走到病房外,先是到护士台同护士叮嘱了一声,后来恰好碰见买了外卖回来的保镖,林生接过食品袋,道了声谢,然后走到走廊的拐角后,才再度拿起手机:   “怎么了?你继续说。”   壮壮语气里满是气愤,“生哥!你赶紧看看微博吧,你又上热搜了!我发现这帮网友真的是闲得蛋疼,一天到晚整得自己跟个私家侦探似的,就看一张照片甚至能写出一本小说出来,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林生蹙眉,将手机开了外放,然后切换到微博的界面,很轻易地在热搜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热搜第四的赫然是【林生周忆澜不和】。   他动作顿了顿,然后点开这条热搜,最热门的微博是一位娱乐博主发的,配文:   “【震惊!!!】“慈善达人”周忆澜出席聋哑儿童募捐拍卖会时,竟然和演艺新星林生发生口角,然后遭其殴打,现场情况一片混乱。#林生周忆澜不和#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思索][思索][思索]?!”   配图是林生搀扶着纪曜礼时,用力拍开周忆澜手时的抓拍照片。   林生看着这段文字,气极反笑,当时最多最多就是推了周忆澜一把,然后自己因为情急所以表情不太好看,怎么就成了殴打了?   这些娱乐博主可真是会添油加醋,偏偏这段文字还极其容易煽动网友情绪,指向意味太明显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林生的不是。   评论里戾气很重:   “靠!!这林生什么玩意儿啊,竟然这样对我们的哥哥!!”   “这个林生可真是有点名气就不得了,我们哥哥在圈内爆红的时候,他怕是还在学校念ABCD吧?!”   “天啊啊啊啊啊啊我亲爱的哥哥,感觉被打得好疼,气死我了!!我林生一生黑,我发誓!!”   “只有我一个人发现纪总的表情不太好吗?是不太舒服吗?”   “事情的经过大家都没弄清楚,楼上周忆澜的走狗小点声吠,不然到时候打脸声太响了。”   “林生的粉丝出来洗地了,呵呵。”   “我们哥哥素来在圈里人缘爆好,不争不抢,肯定是那林生看我们哥哥好欺负,呜呜呜呜呜呜好心疼!!”   ……   林生抿起嘴唇,当时自己一心都挂念纪曜礼的身体去了,想着周忆澜可能在酒里加了东西,一时间对他的厌恶与痛恨加大,顾不得是不是在公共场合,也没有精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虽说他这段时间收获了不少粉丝,可还是抵不过周忆澜这几年来累积的人气,舆论瞬间被周忆澜的粉丝给带偏,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骂他。   林生想,早知道会被网友骂成这样,当初就应该把那周忆澜痛扁一顿,现下可真是亏了。   耳边是壮壮的吐槽声:“我真的要气死了啊啊啊啊啊啊!这届网友是有毒吗?还跑到咱们后援会官方下面骂,我去!周忆澜的粉丝都是没有理智的疯狗,乱咬人,一个照片能看出什么?生哥明明根本和这周忆澜不熟,怎么可能不和?”   “呃,这个倒是真的。”林生小声提醒。   壮壮:“……”那你倒是早说啊!   她迟疑道:“生哥,你和那周忆澜真有仇啊?”   “嗯,一些旧事。”林生回答。   “那公关就得换个方向了。”壮壮说。   “不急。”林生依旧刷着这则热搜,“我自有办法,你帮我找安助理要一下周忆澜的联系方式,速速给我。”   壮壮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   林生摸了摸食品袋的外壁,还是温热的,连忙找了处椅子,打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仍冒着热气的酸辣粉。   林生心里划过一阵暖流,纪曜礼惦记着他爱吃辣的酸的。   吸溜了半碗,收到壮壮发来的微信,是串电话号码。   林生忙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嫌恶地看了眼这串数字,然后摁了拨通键。   对方接得很快:“喂,您好?”   林生的睫毛颤了颤,“是我。”   周忆澜很是诧异,“林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生不想和他说多余的废话,冷笑一声,“那热搜,你们工作室应该出了不少助力吧?节奏带的还可以啊。”   周忆澜沉默了会儿,语气很平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生把外卖盒收拾起来,起身,“咚”的一声扔进垃圾桶,“听不听得懂不重要,你去想办法把它给我压下来。”   周忆澜顿了下,“这应该是你们团队该负责的事吧。”   “周忆澜,”林生叫了遍他的名字,“你要知道我刚才那句话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周忆澜再次陷入沉默。   林生说:“当初那个被我在路边救助的老人,听说第二年心脏病复发去世了,他是没法为我作证了,但他的子女还在,既然他们能被你收买,自然也能被我所用,周忆澜,你该紧张起来了,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周忆澜的语气隐忍,“那我帮你压下来,过去的事情能就这样揭过吗?”   林生的语气颇冷,“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他作势欲挂电话,忽听到周忆澜喊了一声:   “等等!”   林生又把手机移到耳边。   周忆澜关心道:“纪总身体还好吗?”   林生二话不说地把电话挂断了。   那一年,他四处寻求帮助无果,最后只有陶然还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建立了一个微博号,试图说出救助老人的真相,当时还有不少网友看到他的话后,对周忆澜极其团队发出了质疑,只是刚看到了点希望的苗头,他就接到学校班主任的电话,说学校希望他关注学业,不要再在社会上散播舆论,看上去是好言相劝,实则是在警告。   学校自然是收到了周忆澜方的知会,当时对林生的态度,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他当时临近毕业,害怕拿不到毕业证书,只好将微博删空,息事宁人。   时到今日,他总算有机会让周忆澜也体会体会无能为力的感觉。   回了病房,纪曜礼还是刚才的姿势,不过已经结束了输液,看来是护士来过了。   纪曜礼抬头,看着林生,“上厕所上了这么久?”   林生把鞋子脱了,又软软地躺到纪曜礼的怀里。   纪曜礼在他嘴边嗅了嗅,“好香啊,吃过东西了?”   林生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纪曜礼用温热的脚背抵着他冰凉了的脚掌。   “纪哥哥,你和周忆澜是怎么认识的啊?”林生声音糯糯地问道。   纪曜礼回忆了一下,“没印象。”   林生撅着嘴,“那人家还亲自来医院看望你,关心你了好几次哦。”   纪曜礼凑近他,又嗅了嗅,“好浓的醋味啊,生生刚才掉醋坛子里了吗?”   “才没有!明明……明明是刚才吃了酸辣粉的原因。”林生别过脑袋。   纪曜礼仍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   林生撇撇嘴,伸手抱住他。林生能感受到周忆澜对纪曜礼有超乎寻常的关心,想想就不舒服,在意得不行。   纪曜礼认真道:“初见周忆澜时是有些眼熟,不过我确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和他打过照面了,我在这圈子里遇到过的明星实在太多了,许是参加什么活动时见过的吧。”   林生把脑袋埋他怀里,“那就好,我不喜欢他的。”   纪曜礼的睫毛颤了颤,没说什么,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林生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   纪曜礼发现了,林生如果白天特别辛苦的话,睡觉的时候会有些轻微的磨牙,现在就在他耳边发出“咯滋咯滋”的声响。   他含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翻动身体,下床的时候他捂了会儿肚子,方才站起来,披上厚外套,走出了病房门。   门外的保镖们看到是他出来后,连忙鞠躬,刚准备问好,纪曜礼忙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又指了指房间里,表示林生在睡觉。   保镖们想要过来扶着他,他摆手说不用,扶着走廊的扶手慢慢走到比较偏僻的位置,拿出手机。   界面停在林生粉丝后援会群聊界面,他滑过一条一条消息,面色逐渐冷硬。那条热搜刚出现的时候,群里就炸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即给安谦打了个电话。   这头安谦刚刚把苏子涵送走,回到薰霖,就接到了纪曜礼的来电。   “纪先生?”   纪曜礼的语气不豫,“那周忆澜哪里冒出来的?和林生又是怎么回事?”   安谦:“您也看到热搜了?”   “是的。”   安谦挥退身边宣传部的职员,走到窗边,“看您病着,这些事我本来是准备缓两天再和您汇报的。”   “现在就说。”纪曜礼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想要点燃一根,脑海里忽然划过林生和他瞪着眼睛的样子,巴拉着他的手,委屈道:“不要抽烟。”   纪曜礼的目光放柔,又把烟塞回了烟盒。   安谦组织了一下语言,“和这位周忆澜相关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还和苏子涵有关。事情得从林先生大四时拍摄《蛇妖传》开始说起……”   纪曜礼始终保持沉默,但手里的烟盒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捏得变形。   “纪先生?”安谦说完了以后,纪曜礼也还是没有说话,于是他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纪曜礼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第二件事。”   后来,这个电话持续了半个小时,纪曜礼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沉默,但安谦再了解他不过,越是沉默,代表着纪曜礼的怒火越盛。   安谦宽慰道:“纪先生,您先好好休养身体……”   “你先把热搜的事给解决了。”纪曜礼打断他的话,吩咐道。   “正在处理中。”安谦回答,拿着平板和他汇报着处理方案,这时,安谦忽然低呼一声:   “纪先生!情况有变,这周忆澜竟然亲自出面澄清了?!”   ……   梦里的林生睡得太香甜了,他猛得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两秒后,他瞬间惊醒,自己睡在病床上,这样翻身,岂不是把纪曜礼给压着了?   他赶紧四处张望,发现纪曜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直撑着脑袋看他。   林生红着脸,“是不是我睡相太差,挤着你了?”   纪曜礼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困,所以下床活动一下。”   林生忙下床,又把纪曜礼推回床上,“不行不行,你还是继续躺着吧,晚点医生要来查房了,他说你可以走动才可以走动。”   纪曜礼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头很暖。   纪曜礼抓住林生的手,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生愣了愣,“什么?”   纪曜礼:“你和周忆澜的事,还有热搜。”   林生先是一怔,后想到安谦和苏子涵走得近,那些事,纪曜礼本来迟早都会知道的,他也没打算隐瞒。   纪曜礼把手机递给他,“看看。”   林生接过,发现周忆澜在三个小时前发了博文:   “首先谢谢粉丝和网友们的关心,其次我想解释一下,我和林生因为《蛇妖传》的拍摄结缘,二人私下其实很好的朋友,当时我和林生正在开玩笑,被媒体误传了,请大家不要相信片面之词,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了我和林生的友谊。”   下面评论画风瞬间来了个大转变:   “天惹!我们生生哥哥竟然和忆澜哥哥是好朋友?我粉的哥哥都认识系列!”   “我就说嘛!林生看上去就很乖,不像是会打人的啊!”   “照片抓拍的吧!连前因后果都没有,真是天大的误会!”   “哟,某些粉丝的嘴脸变得可真快。”   “搞了半天是人家朋友之间自己闹着玩,散了散了吧!”   ……   林生虽不太喜欢自己和周忆澜捆绑在一起,但确实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处理方式,也就顺着周忆澜的戏演下去。   他转发周忆澜的微博,配上文字:   “都是误会,纪总的身体也很康健,谢谢。”   拿手机把这段文字给纪曜礼看,后者想了一会儿,帮他修改了一下:   “都是误会误会[兔子],纪总的身体也很康健,谢谢大家的关心[比心],如果大家伙还是不解气……忆澜哥,下回你推回来吧,绝不还手[狗头]!”   林生刚才那句话皱巴巴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说得不情不愿,经纪曜礼这样一修饰,倒显得林生很可爱,没有把大家的言语放在心上的样子。   林生忍不住道:“纪哥哥,你心好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摁下“发送”键,林生笑得不行,想到周忆澜在屏幕那头一定是吃屎了的表情,他恨不得站到床上大笑三声。   纪曜礼冷哼一声,“他欠你的,他因你而得到的,通通要向他讨回来。”   林生的笑容变淡,因为感动,挠了挠纪曜礼的手心,状似撒娇。   纪曜礼垂眸看着他,“生生,今天忽然发现,你成长了不少。”   林生听了这话,想到的却是在龙景山温泉度假村里,纪曜礼说的那句:“你有了困难,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向我求助?”   他顿时慌了,坐到纪曜礼身边,“纪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没和你说的,你身体不舒服,我不想给你心里也添堵,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自己先解决看看。”   说着他牵着纪曜礼的手摆了摆。   纪曜礼身体顿了下,他刚才是准备说,“发现你成长了不少,能独当一面,能自己保护自己了,我很欣慰。”   没想到被林生曲解他的意思了。   纪曜礼刚准备解释,忽然脑子里想到什么,嘴角向下一撇,“是啊,你成长了不少,今后再不需要纪哥哥了。”言语之间满是落寞。   说完尤觉不够,很是难过地躺到床上,翻个身,背对着林生,背影里写满了悲伤。   林生焦急地挠挠头,爬上床,“纪哥哥……我真没这个意思啊,你不要多想了!”   纪曜礼情绪低落:“已经多想了,需要补偿才能好过来。”   林生当即拍拍胸脯:“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   “真的?”纪曜礼立刻翻身回来,望着他的眼睛里充满希冀。   “真……真的……吧。”林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纪曜礼微笑:“生生,我想过了,一个月太长了,咱们只争朝夕,我想了一个既保全我身体,又能让你我都快乐的办法。”   林生眨了眨眼睛,怎么又转回到这个问题上了呢。他刚想说话,纪曜礼先气鼓鼓地抢先说道:   “你都答应我了!”   林生哑口无言,“那……你先说说看。”   纪曜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我不方便动,你来动就是了。”   “你坐我身上的那种。”纪曜礼低磁的笑声晕染开来。   林生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秒懂。   纪曜礼含了一下他的耳垂,“每个月该交给你的月例,你都得乖乖收着,一个也别想赖。” 第68章   林生抿着嘴笑, 装没听到。   纪曜礼挠他的脖子,“嗯?”   林生无可奈何捉住他的手, “好好好, 那一个月的禁令解除, 但……怎么样也得等到一周后。”   纪曜礼开始认真思索自己能不能忍耐一周的可能性。   林生拿他没办法, 只好用出杀手锏,扭扭捏捏地道:   “我……还有些不舒服。”   纪曜礼闻言色变, “还疼吗?”他作势欲拿起手机,“我给安谦打个电话, 叫他买点药来。”   林生连忙捂住他的手机, 那次事后有一阵子了,早就不疼了,但就是想要纪曜礼多休息恢复几天。   安助理多玲珑的心啊,一点就通, 要真让他去买这药,今后还怎么面对安助理啊啊啊啊!   纪曜礼担忧道:“那恰好在医院, 我陪你去隔壁科室看看?”   林生猛地摇头,“就、就休息一周就好。”   纪曜礼捏着他的手, “到时候看你情况, 一个月我也能忍的。”   林生心里不禁趟过甜滋滋的电流, 这人啊, 凡事都把他放第一位的。   缠缠绵绵到晚上七点。   林生爬下床, 系鞋带。   纪曜礼望着他, “生活用品这些, 就让保镖他们帮忙买好了。”得住院一周,很多东西都需要准备。   “我去买吧,恰好我要买两本书看看。难得有不工作的时间,给自己充充电。”林生穿好外套,回头问道:   “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吗?”   纪曜礼摸了摸下巴,“帮我带个林生回来吧,你不在的时候他可以陪陪我。”   林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走,却被纪曜礼拉住。后者拿起床头柜上的围巾,把他的脑袋捂严实了:   “再给你自己买个帽子墨镜。”   林生把围巾掩住嘴巴,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   医院地处市中心城区,旁边就是商圈,购物很是方便。   好在夜里住院部的人并不多,林生安安静静地走在路上,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出院楼大门,要穿过一处停车场。   这个医院建了多年,医疗器械技术跟进了,唯独医院设施还处于旧时情况,停车场缺少停车位一直是个难题。   常常能看到有来探病的小汽车在停车场里转悠,寻找车位。   彼时,林生面前开过一辆酒红色的宝马,正艰难地进行倒车进车位中,这里刚好有两个挨着的车位。   但司机明显是个新手,方向盘打得不太利索,在一点点地移动,不巧碰见后面来了辆黑色的别克,冲宝马车拼命摁喇叭,宝马车主有些慌了,这一急就容易出乱子,车主方向盘打反了,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又得把车往道上开一些,重新倒车。   不得已地挡了别克车进旁边车位的路,这车主是个急性子,不停地摁喇叭,噪音震得旁边路过的行人纷纷捂住耳朵,就连林生也蹙着眉,止住了脚步,看了过来。   这别克车主越是摁喇叭,宝马车主越是慌张,来回倒了好几次都压着线了,看上去也是急得焦头烂额。   林生忍不住走近,发现宝马车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正扶着方向盘不知所措。   这时,那别克车主摇下车窗,是个看上去年近三十岁的地中海男人,长相路人,体型有些肥胖,嗓音很足:   “你他妈不会开车就别开啊!你停一辆车的时间,老子十辆车都停好了!真是个垃圾,老子都要忙死了,净耽误老子的时间!”   林生顿了下,扫了一眼那别克车主,然后敲了敲宝马的车门。   车内女人迟疑了会,然后摇下车床,精致的妆容被额头沁出细汗弄花了不少,疑惑地看着她。   林生手搭在车窗上,“女士,您别紧张,我帮您看着,按我说的方位转方向盘。”   女人面容浮上感激,“谢谢你。”   林生站开了些,来到斜后方,大声道:“往右转一半的方向盘。”   女人连忙照做,不过还是小心谨慎的,只敢一点点地挪。   林生伸着脑袋看了一眼,“再往左打一点。”   女人逐渐大胆了一些,结果没注意,方向盘打多了,汽车猛地往旁边的车位一冲,她吓得猛地踩住刹车。   那别克男子一直看着这头,见到这样的情况,火气立刻就上来了,低骂了一声,二话不地拉开车门,下车,笔直地冲到这宝马车前,作势欲把手伸进车窗内,把这中年女人给揪出来。   吓得这女人高呼一声,想要把车窗摇上去,结果动作慢了一步,那男子已经抢先把车门拉开,别克男人凶神恶煞的:   “操!搞半天是个女司机!难怪!真他妈的倒霉!”   他十分晦气地往地上吐了口痰,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这女人脸上,忽地被身边一只手给死死扼住了手腕。   别克男子看着突然冲过来的林生,大骂道:“要你妈的多管闲事?滚远点!”   林生的手掌用力,逐渐收紧。他虽身形偏瘦弱,但他身材高挑,站在这别克男子面前极具压倒性。   林生面色不豫,“谁还没有从新手过来的时候?你一生下来就会开车吗?!”   女人紧张地看着他们。   别克男子的五官扭曲,手腕仿佛要被林生捏断了似的。另一只空着的手当即想要往林生脸上招呼,却没想到林生的动作比他还要快,率先一拳挥到男子的颧骨上,把男子揍趴到地上。   别克男子咬牙痛苦道:“老子操!”   林生毫不犹豫地又给他的小脚猛地踹了一脚,“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成天把人家娘老子挂在嘴边!”   别克男子想要起来揍他,又意识到二人力量上的悬殊,一时间在地上没敢动弹,但嘴里还是不落下风:   “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老子……”   林生冷冷看着他,“信不信我现在叫人下来,送你到医院的重病房玩玩?”   别克男子:“你!!”   林生活动了一下手,“还有,别因为你多开了两天的车,瞧不起女司机,你不是你妈生的?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没有亲戚朋友是女性?你可像个男人吧。”   说完这话,林生再不看他,转身对坐在驾驶座的中年女人道,柔和地道:“女士,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把车停进车位?”   女人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林生道了声:“女士?”   “谢谢,谢谢。”女人反应发过来,忙停稳车,把驾驶座的空间留给他。   林生利落上车,也不管那男子是不是还躺在路中间,不留情面地把车开出去。   刚想着要不要讹他一笔的男子,见到朝自己飞速冲来的汽车,吓得一激灵,忙从地上一滚,腿都软了下来。   再不敢耽搁,他踉踉跄跄迅速回了自己的别克车,开火,踩下油门就跑了,“妈的,竟然遇到了个多管闲事的疯子!”   林生扫了眼落荒而逃的汽车,嘲弄地勾了下唇角,然后平稳地将汽车停进车位。   顺便帮女人把车熄火,林生拔了车钥匙,下车递给女人:   “您还好吧?刚才没伤着吧?”   女人此时也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回了点血色,拍着心口有些后怕地道:“我今天出门比较匆忙,没有带司机,差点就出事了,多亏了你,真的谢谢。”   女人说话语气绵延细语,很有教养与风度,面上带着歉意和真诚的微笑。   林生浅笑了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先离开。   本就因为刚才大幅度动作有些松动的围巾,在这一刻忽然掉落,林生眼疾手快地捉住才没让它掉到地上,但脸彻底没了遮挡物。   女人看着林生暴露在空气中的整张脸,猛地一怔。   林生也察觉到女人惊奇的神色,忙把围巾再度裹上脸,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有人气了,还有阿姨粉了?   怕书店关门,他来不及多想,快步朝商场走去。   林生买了两本人物传记,三本有关健康饮食的书,他下定主意,今后一定要时刻关注纪曜礼的一日三餐,定要把他的胃给养好。   把书用纸袋封好,他先是到旁边的商店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既然是在修养,就不宜穿平时正式的着装,林生进的都是休闲店,最后买了好几套卫衣卫裤,内裤,还有几件连帽的冲锋衣。   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存好,林生找了辆推车,进了超市。   林生直奔洗漱用品区域,挑了好久,才挑了只毛比较松软的牙刷,他记得纪曜礼牙龈很脆弱,刷牙的时候极易容易出血,所以对牙刷很挑剔。   又挑了块柔顺的毛巾,连剃须刀也给他买上,两双情侣拖鞋也备好了。   洗漱用品区域旁是卖立式镜子的,林生余光瞥过,愣了下,竟然从镜子里看到了刚才在停车场遇见的女士的身影。   女士就站在他不远的身后,状似在挑东西,时不时地会打量林生。   林生捂额,哎,名人的烦恼。   林生瞧着这女士亲切,没有什么冒进的举动,还挺有好感的。静静想了下,然后回头,朝这女士眨了眨眼睛。   女士偷看被捉了个正着,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什么……我想起我来医院探病还没有买礼品,就来逛逛。”   林生失笑走近,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马克笔,“签哪里?”自从他有点名气后,基本上都会在身上带一只笔,遇到自己的粉丝时,只要在不忙的情况下,都会答应签名。   女士顿了下,“签名吗?”   林生:“想要拍照也可以的。”说着他走到女士的身边,伸手假意揽住她的肩,其实并没有挨到她的肩头。   女士有些懵。   林生催促道:“来吧。”   “哦。”女士拿出手机,调到内置摄像头,咔嚓一声,二人的合照完成。   女士正欲说话,林生伸手一挡,“我懂,签名也想要是吧?可以。”他再次掏出那支笔,拔掉笔帽。   女士手里拿着一个普拉达的手提包,翻了半天没找出一张纸,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林生指了指她的左手背,“这里也可以,好多粉丝强烈要求签在这里呢。”   女士闻言把手伸给她,林生让她把掌心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般的粉丝可没有这种待遇的……女士,虽然我知道我的签名在这,您一定不舍得洗手,但还是要爱干净,保持身体健康哦。”   女士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很快就签完了,林生朝女士笑笑,“对了,忘记提醒您了,您要买礼品的话在食品区域那边,现在您手里拿着的是马桶塞子哦。”   女士低头,一脸尴尬,刚才偷看被发现了,随意就找了个东西做掩饰,没想到抓的是这玩意儿。   “刚好我也要过去,我和您一起去吧。”林生第一次遇到这个年龄层次的粉丝,面上不动如山,心里非常开心。   纪曜礼现在饮食完全由医生掌控,没法正常进食,所以林生就挑了些自己喜欢吃的,什么娃哈哈,旺旺仙贝,一样都来一些,好在医院打发时间。   女士没有走太远,在牛奶商品面前站定,开始挑选。   “小猪佩奇大礼包,小猪佩奇大礼包,好玩的零食又有营养,走过路过的爸爸妈妈们,千万不要错过了!”林生忽然听到旁边有小摊铺在吆喝。   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发现是卖小猪佩奇样式饼干的服务员发出的声音,他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服务员之间夹着的那个半人高的小猪佩奇玩偶。   大眼睛,粉嫩的,超爱笑的小猪佩奇玩偶。   林生想到刚才离开病房时,纪曜礼说要买一个林生回去……   他的脚下意识地朝这小摊铺走去,“请问,这个多少钱一个?”他指着那个玩偶。   服务员多看了两眼把自己围得严不透风的林生,摁住玩偶的脑袋,“这位顾客,不好意思,这玩偶是非卖品,得买我们小猪佩奇大礼包才能参与抽奖,三等奖是这个玩偶。”   “这样啊。”林生连忙掏钱,“那赶紧来一包吧。”   服务员收了钱,把一份大礼包放到他的推车里,同时把抽奖箱拿到林生面前,“请抽。”   林生抿着唇,把手伸进去,搅了一通,抽出一张纸条,瞧了眼,“谢谢惠顾。”   服务员无奈地朝他一摊手。   林生掏钱,“再来。”   第三次的时候,林生拿出纸条,服务员惊呼,“恭喜您!运气真好!抽到了一等奖,是有小猪佩奇印花图案的豆浆机!”   林生抽了抽嘴角,“我能不要一等奖,就要三等奖吗?”   服务员一脸的为难,“这……恐怕不行,抱歉,我做不了主。”   林生接过豆浆机,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玩偶,想走,还是没能抬起脚步,最后又开始掏钱,“我就不信了,今天我一定要拥有它!”   女士已经挑好了一提奶粉,发现林生这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她也靠了过来,结果发现林生的手推车里堆的全是小猪佩奇零食大礼包。   总共抽了十次,林生连二等奖那一套小猪佩奇印花餐具都抽到了,就是无缘三等奖。   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叫来这小猪佩奇商区的负责人,说能不能考虑看看,通融一下,把小猪佩奇玩偶送给这位顾客。   主管得知这个情况,当即应允,对林生道:   “先生,我们这边三等奖其实是有别的兑换条件的,如果发朋友圈点赞数超过300,也能送一只,但鉴于您消费金额挺多的,我们酌情考虑直接送您了,您收好。”   林生抱着小猪佩奇玩偶,嘴角不自觉扬起,“谢谢,不过我不能占你们便宜,该帮你们做的宣传还是得做。”他想到自己微信比较私人,好友也就两百多个,点赞数怕是不够。   于是问道:   “微博可以吗?”   主管楞了一下,“可以的。”   于是林生拍了小猪佩奇大礼包的照片,发到微博:   【快到情人节了,给我的小花生们做个小抽奖活动,从点赞数里抽十个花生米送小猪佩奇大礼包啦,赶紧的哦,半小时后抽。】   他现在微博有四百万的粉丝,应该是够了。   发完微博后,他让主管稍等,自己又去挑了些零食,再回来的时候超不多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又回到摊位,拿出手机,把界面递给主管:   “啊……点赞数有些超了,不要紧吧?”   主管看着界面上三万多的点赞数,张大了嘴巴,服务员也凑了过来,定眼一瞧,瞪足了双眼,“这……”   服务员年轻一些,认识林生。又抬头,从林生的围巾里仔细辨认其长相,咽了下口水。   林生问:“这十个礼包我能暂时放在你们这里吗?明天再派人来拿。”   主管哪有不答应的,“可以!当然可以!”   林生道了声谢,心满意足地抱着玩偶,把礼包从推车里拿出来,然后推着车朝收银台走去。   主管拉着服务员,喜出望外,“发了发了!”   服务员仍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我这是给公司免了几十万广告费吗?”   二人激动得恨不得落泪。   人群散去,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女士跟上林生,忍不住问道:   “你很喜欢这个动画人物吗?”   林生捏了捏小猪佩奇的猪鼻子,摇了摇头,接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不啊,我老公喜欢。”   女士闻言,多看了他两眼。   林生拿了寄存的商品,和女士一同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女士年轻的时候定是容颜俏丽,哪怕现在上了年纪,眉眼间还带着不容忽视的漂亮痕迹,学识涵养极佳,时不时地抛出几个舒心的话题,二人偶尔闲聊,一路上也不尴尬。   到了医院大厅,二人等来电梯,林生请女士先进去,林生给自己摁了个顶楼,VIP病房在顶楼。然后转头看向女士:   “您呢?”   女士:“我也去顶楼。”   林生怔了怔,没有说话。   接着在电梯的上升过程中,林生有些拘谨,能够感受到女士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加掩饰地打量。   林生终是一叹,面对着她,“女士,请听我一言。”   女士有些好奇:“你说。”   林生一脸感叹,“我也有曾特别喜欢的明星,不过崇拜是一方面,也得回归现实,谢谢您喜欢我,不过,请多多关注我的作品,请勿过多干涉我的私生活。”   女士张嘴欲说话,林生抬手阻止,“请理智追星哦,小花生米。”   这时,电梯到达顶楼,二人的对话也因此打断。   林生还没出电梯,就看到披着外套,里面穿着病号服的纪曜礼站在电梯口。他忙走出去: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你多在床上躺着吗?”   纪曜礼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满脸温柔道,“你出去太久了,我有些担心,坐不住,索性过来等等你。”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是在停车场耽搁了一会儿。”林生这样说着,发现纪曜礼盯着他身后那位女士看。   林生忙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小花生……”   “妈。”纪曜礼半含着惊喜,半含着无奈地对那女士唤道。   林生瞬间石化—   妈?   妈!!! 第69章   林生经过深思熟虑, 往旁边缩了缩,呼吸放缓, 希望身边的两人能尽量忽视他的存在。   纪曜礼自言自语道:   “定是安谦告诉你我住院了,这家伙真是……”   崔女士打断他的话:“你可别怪安助理,是我在网上看到你在慈善晚会时的照片, 一眼就发现你是身体不舒服, 唬别人可以, 你唬得过我吗?要不是我逼问安助理, 他还想帮你瞒着。”   崔女士看着纪曜礼的脸色,心揪了起来,“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说得纪曜礼低下了头,同时发现崔女士手里提着箱牛奶, 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站在旁边的保镖, 接过崔女士手里的牛奶箱,转移话题道:   “妈, 你来看我怎么还带礼品?”   崔女士白了他一眼, “你做什么好事了?我还要给你带礼品?这是带给我们生生喝的。”说到这里,她含笑看向几乎要躲到纪曜礼身后的林生。   被点名的林生一个激灵, 脸直接红到了耳后根。   纪曜礼牵着林生的手,“生生, 不是一直炒着想见妈妈吗?真见着了怎么还怯场了?”   林生苦兮兮地瞅着纪曜礼, 那你是没见着我刚才叫妈妈“小花生米”时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   他鼓起勇气, 小声道了句:   “妈妈。”   崔女士拍开了纪曜礼的爪子, 轻柔地牵起林生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别不好意思,你刚才又没有说错,妈妈确实是你的花生米,愿意做你的头号粉丝,不过是颗老花生米了。”   林生急了,“没有的事!妈妈年轻着呢!”   崔女士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纪曜礼奇特地看着二人,原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难免会有些生疏,结果竟是这般融洽,他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恍然想到,刚才俩人是乘坐一辆电梯上来的,他问道:   “你们刚才在楼下碰见了吗?”   崔女士和林生相视一笑,对纪曜礼道:“这是秘密。”   纪曜礼:“……”   崔女士在林生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林生也小声答着,二人有说有笑地往病房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二人齐齐回头看纪曜礼,崔女士不耐烦道:   “还不快到床上躺着。”   林生忙扶着纪曜礼进病房,躺到床上,崔女士打开林生从商场提回来的塑料袋,一个个拿出来。纪曜礼对崔女士欲言又止道:   “妈,你今天……”   崔女士知他所想,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吧,你爸很少关注娱乐新闻,我和秘书打过招呼了,让他别告诉你爸,就是怕他察觉,我今天都是一个人开车来的。”   纪曜礼终于松了口气。   但崔女士却越说越气,“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纪曜礼保持着沉默。   她这儿子,从小性子就倔,爱钻牛角尖,初中的时候把自己给钻病了,那几年她茶饭不思,儿子瘦了不少,她自己也清减了不少。   但她儿子偏生又很有主见,生活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又说不出什么意见,原以为他安生了好几年,今后肯定太平了,可没想到这下又出事了。   崔女士又气又心疼,“你再这样待自己不好,我就要把生生带走了。”   此言一出,纪曜礼瞬间色变,“妈—”   崔女士眯了眯眼睛,哦,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没找到什么东西,会令纪曜礼这般紧张的。   崔女士眉眼温和地瞅了眼乖巧的林生,然后又生气地对纪曜礼威胁道: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忍心让生生担惊受怕,我可不忍心,带回去,我当儿子一样的宝贝着,不比在你这医院里窝着舒心多了?”   纪曜礼紧张地朝林生伸手,“生生,你过来。”   林生朝纪曜礼走了两步,被崔女士拦着,“生生,妈妈这才第一次见你,就老喜欢你了,和妈妈回家住吧?让这臭小子一个人在医院吹冷风,好好反思反思。”   林生知道崔女士是在吓唬纪曜礼,笑着道了声:“妈妈。”   纪曜礼却当真了,忙坐起身子,拉着林生的手才放心,幽怨地看着崔女士,“妈妈,你就像旧社会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   他牵着林生的手用力,“这次是我又犯糊涂了,今后定不会了。”他在给崔女士承诺,也是说给林生听的。   崔女士低哼一声。   这时候,纪曜礼瞅见她手背上黑色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一眼就看出那是林生的亲笔签名。   “妈,你手上……”   林生闻言瞧了一眼,心头一惊,忙抽了张餐巾纸,想要帮崔女士擦掉签名,崔女士却摁住了他的手,把自己手背送到纪曜礼面前晃了晃,语气炫耀:   “羡慕吗?你没有吧。”   纪曜礼怔了怔,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从未拥有过林生的签名,一脸期盼地望向林生。   林生觉得好笑,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从塑料袋里拿出那个玩偶:   “喏,专门买给你的。”   刚才在超市,崔女士以为是林生喜欢这个卡通人物,不好意思才说是纪曜礼喜欢,没想到竟是真送给纪曜礼的。   但……恐怕要让林生失望了,因为纪曜礼从小到大,比较倾心拼图,机器人之类的玩具,是从来都不碰毛绒玩具的。   不过,她打定主意,就算是纪曜礼不喜欢,她也要用眼神逼迫他装出喜欢的样子,不能辜负生生的一片心意。   纪曜礼诧异地抱住玩偶,捏了捏它的猪鼻子,然后在崔女士震惊的目光中,道了声:   “可爱。”   林生舒了口气,“为了拿到它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抽了好多次奖。”   纪曜礼把林生的微博设置成了特别关注,刚才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林生搞了个抽奖活动,原来是为了给他得玩偶。   他朝林生做了做口型,“生生也一样可爱。”   林生回了个鬼脸。   纪曜礼心里因为没有签名的惆怅瞬间被冲淡了不少,“要把它天天放在床头。”   崔女士:“……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娘娘唧唧的玩意儿了?”   “哪里娘了。”纪曜礼不乐意了,随即想到了什么,对崔女士道:“这是我和林生的秘密。”   崔女士斜了他一眼,竟然学我。   林生失笑,又推了一下纪曜礼的脑袋,“你啊……”   这时,林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电话进来了,林生掏出来一看,动作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对崔女士道:   “妈妈,我去接个电话,您先聊着。”   崔女士道:“快去吧,不用管我。”   纪曜礼询问的目光看向林生,后者含笑示意无事,然后走出了病房,走到楼梯拐角,看着屏幕来电显示“蔡思明”,他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弟弟,通常没事不会找自己,找他的时候只会因为一件事。   他沉默片刻,不接也不挂,然后把手机界面滑到微信,果然,看到上面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来自于“蔡思明”一人,一刻钟前发的。   他刚才在路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商品,没时间看手机。   现下点开一看—   “借我点钱!!!!”   “不多!!就三千!!”   “哥!!”   “为什么不回我???”   ……   果然是为了要钱。   经过上次回家过年一事,林生被蔡思明的举动伤透了心,给他包了个红包是一番心意,却被他嫌少,没有半分感谢,以前对蔡思明的好都是白费了。总觉得弟弟还小,他做哥哥的需要照顾一些,现下却发现这是个无底洞,感情上的付出永远都只会是不对等。   电话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自动断了,但蔡思明很快又再打了过来。林生静静看了会儿屏幕,一声接着一声的电话铃声催得他内心烦躁,心头一热,就摁下了“接听”键。   蔡思明咋咋呼呼的声音急切传来:“哥!!你可总算是接电话了,借我点钱呗。”   林生听着不喜,以前蔡思明找他要钱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就像他辛苦赚来的钱,跟大风刮来似的。   “我过年的时候,红包给你包了五千块,这还没几天吧?你都用完了?”林生质问道。   “最近手头上用钱的地方多,哥,你再给我一些吧!!三千对你来说不就是分分钟的事?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啊!”蔡思明说。   上次在舅舅家吃年饭,最后不欢而散,林生说再不想和这家人来往,全部是出自真心,攒够了失望,现在听到蔡思明没脸没皮的要钱,心里倒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林生的语气淡漠,“每个年龄阶段该有每个层次的消费观,你现在的心态已经扭曲了,再给你钱是害了你,所以今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需要用钱的地方,找你爸爸妈妈吧。”   “林生你!!”蔡思明气极。   不想再听到更难听的话,林生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静了音,又塞回口袋。   原来拒绝,是这样的感受,他想。以前总是害怕拒绝,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想法,竭尽所能地帮助,在帮助的过程中又担惊受怕,怕自己没做好,又引得对方的不满。不计较得失的付出,最后也没有得到他人的好脸色,人家始终没有记得过自己的好。   原来拒绝之后,反倒一身的轻松。   他静静站了会儿,然后转身,准备回病房。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拉开,崔女士提着包,正往外走。   林生连忙迎过去,“妈妈,要走了吗?”   崔女士颔首,“是啊,瞒着曜礼他爸出来的,说是和朋友喝点晚茶,不能回去太晚了,不然他要起疑的。”   林生说:“那我送您回家吧。”想到崔女士的开车技术还不是很熟练,林生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   崔女士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曜礼找司机来接我了,你留下来好好照顾曜礼吧。”   “有时间,就和曜礼一起回家,曜礼他爸对你也很好奇,但他比我沉得住气,我在网上浏览了不少你的新闻,看过你的照片,实在忍不住了,今天才悄悄来看你。我儿子的眼光可真好,去哪里找到这么贴心的孩子呢。”崔女士看着林生,发自真心地微笑。   林生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一时间鼻头竟然有些酸意。   崔女士:“听曜礼刚才说,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饭,到时候你来家里,再给你做一大桌,好不好?”   林生捏紧自己衣角,“妈妈,对不起,应该是我主动先去拜访您和爸爸的。”   “你和曜礼都忙,我们都理解的。”崔女士不在意地道:“我知道,是曜礼一直拖着,想着再等等,再要你见我们。”   林生愣了下。   崔女士啧了一声,“这个傻小子啊,害怕我们二老不喜欢他和同性结合,怕我们待你不好。”   林生抿紧嘴唇。   崔女士叹了口气,“我们家的思想本来就挺开明,你不用担心,虽说他爸有时候是有些古董思想,但在你们二人的婚事上面,我们两人是没有什么异议,是曜礼多虑了。”   “我们家的事业你应该也清楚,曜礼一直想往传媒方向转型,和家里的想法背道而驰,他爸担心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一点成家的心思都没有,就用事业逼了一下他。”崔女士道:   “经过这一次住院,他小时候的经历你肯定也听说过了,我们对他未来的伴侣,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他心仪的人,多陪陪他,不然以他的性格,很多事情都容易钻牛角尖的。”   她朝林生笑道:“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曜礼就拜托你了。”   林生挠了挠脑袋,“其实……感觉还是他照顾我比较多,我老是爱闯祸。”   “这样也好,让他心里有所惦记,行事也能有所顾忌。”崔女士说着,拿出手机:   “我好像,还没有生生的联系方式。”   林生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林生亲自把她送上了车,回到病房的时候,纪曜礼正并排和小猪佩奇玩偶一起躺在床上,见林生回来后,毫不留情地一拳把玩偶挥到床尾 ,掀开被子,示意林生上来。   林生刚坐上去,听到纪曜礼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纪曜礼解锁一看,发现是崔女士发来的一条消息,“给我最新的一条朋友圈点赞。放心,屏蔽了你爹。”   他莫名其妙地点开母上大人的朋友圈—   “和小儿子快乐地逛超市。”   纪曜礼:“……”总有人和我抢生生。   林生瞧见他的表情,好奇地低头一看,发现崔女士配的竟然是自己和她在超市的合照。   他立马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了崔女士的微信好友,好友验证回复得很快,他迅速给崔女士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下赞。   纪曜礼瞧林生合不拢嘴角的样子,失笑道:   “这么开心?”   林生窝到他的怀里,用力点了点头,“我好像又有爸爸妈妈了呢!”   纪曜礼的目光放柔,拍了拍他的背心。   ……   由于纪曜礼住院,薰霖传媒的大小事都得让安谦多费些心神,处理完公务后,他抬头一看,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再透过玻璃,看办公室外的职工工位,员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穿上西服外套,拿着公文包下楼。   这几天有些倒春寒,夜里竟比大年三十的时候还要寒冷,安谦刚出公司大门,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想要快点跑去停车场,忽地,斜前方路边的吉普车,车灯闪烁了一下,同时喇叭也被摁响两声。   安谦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适应灯光后,才发现那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戴着墨镜的苏子涵。然后,苏子涵下了车,朝他走来:   “吃饭去吗?”   安谦望了他一会儿,嘴唇轻启,“我记得我们中午才一起吃饭了的吧?”   苏子涵清了两下嗓子,“怎么,你中午吃了饭,晚上就不吃了吗?”   安谦正欲说话,忽地,发现他夹克外套的领口突然钻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两只明亮的小眼睛瞅着安谦,嗲嗲地“喵”了一声。   安谦低呼一声,猛地跑向苏子涵身前,伸手就拉开他的夹克外套拉链,把里面的煎饼抱到怀里,对煎饼道:“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有?”   苏子涵小声嘀咕着:“想啊,疯狂想。”   “你在说什么?”安谦挠着煎饼的下巴,没有听清他的话。   “我说,不是我想见你,是煎饼想见你。”苏子涵别扭地道:“所以你和我一起吃晚饭吧。”   安谦:“别勉强了,这样吧,煎饼去我家住两天,解解它对我的相思之苦。”   苏子涵干瞪着他,“是我想见你,成了吧!”   安谦朝他眨了眨眼睛。   苏子涵笑得明媚,“所以我也可以去你家住两天,解解我的相思之苦不?”   “想得真美。”安谦扔下这一句,上了他的吉普车。   苏子涵撇了下嘴,上了车,打开导航,“我助理说,最近市里有一家小吃店很火,食品很有特色,说是油饼里包着烧麦,要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我们去尝尝。”   安谦听着挺感兴趣,工作到现在,确实是饿极了,点头说好。   二十分钟后,汽车行到小吃店门前,果然是排着老长的队,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能勾起路过人的食欲。   苏子涵就近停好车,给自己戴帽子、墨镜,最后还裹了一层厚厚的围巾。安谦学着他刚才来时的样子,把煎饼圈到外套里,二人离开汽车,站到队伍的最末尾,不一会儿,身后也有人跟上排队,队伍在缓慢地往前挪。   安谦看着苏子涵把自己鼻子都围住了,怕他憋死自己,忙用手指给他围巾缝隙里戳开了一个洞。   就在这时,二人听到站在身前的两个女高中生,正拿着手机,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喂喂喂!你快看,这论坛上有网友爆料,说是在乡下农场里,瞧见酥酥哥哥在捉猪诶!”   “什么?!快往下滑,给我看看照片!!”   安谦和苏子涵闻言,皆是一顿,随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   二人头抵着头,从前面两个女生的脑袋缝隙中看过去,那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赫然是苏子涵穿着花裤衩,军大衣,站在猪棚里捉着小猪仔的样子!!!   虽然夜里太黑,脸没太照清,但朦胧的五官隐约可见苏子涵的轮廓。   完了,热搜又要预定了。   苏子涵连忙拿出手机,想给经纪人打电话想对策,结果听到那两个女高中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土包子是谁啊?!”   “这年头什么土包子都能冒充我们酥酥哥哥了吗?”   “我酥酥哥哥衣品很好的,就算是插秧也绝对绅士得一匹,这花裤衩是准备去扭秧歌的吗?”   “哦莫,我们酥酥哥哥天生是用来弹钢琴的手,怎么可能去捉猪?!哪门子像哦,气质一点都不像。”   苏子涵:“……”   危机解除,但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怎么回事。   身旁的安谦,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女生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安谦笑到蹲在地上,苏子涵只好把他拉开队伍,拉回到汽车边。   安谦靠在车头上,“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别笑了。”苏子涵把他压到车门前。   安谦笑得抽抽,根本停不下来。   苏子涵捏着他的下巴,“你再笑,土包子就要进行反击了。”   安谦愣了一秒,然后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什么鬼威胁,我根本不在怕的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子涵闻言,面上平静,但靠得离他更近了。   一直待在安谦胸口的煎饼察觉到压迫,又往上爬了爬,冒出小脑袋,一脸懵地看着他们。   苏子涵低头看了眼煎饼,然后伸手把它抓出来,连同自己的围巾墨镜帽子一起放到车里。   安谦摸了摸笑出的眼泪,“哈哈哈哈大家要是看到土包子从警察局出来,一只脚花布鞋,一只脚皮鞋的样子,会不会哈哈哈哈……唔。”   苏子涵猛地抬起他的下巴,惩罚性地用力吻住他的双唇,安谦欲挣扎,苏子涵用身体挡住他的手脚,令他不得动弹,只能把最柔软的地方全部交付出去。   苏子涵今天有心欺负他,不复以往那样温柔,浓烈的情'欲几乎要把安谦给吞噬。他嘴唇上刚硬的胡茬蹭过安谦的皮肤,刮起一身的战栗,在这一瞬间竟然爱上了这酥麻的触感。   后来,安谦的脚被他亲得发软,刚才有一句话他想收回,真……有些怕了。 第70章   纪曜礼出院这天,林生没能相陪, 是安谦亲自来接的。   其实他的身体早在三天前就痊愈得差不多了, 是林生不放心, 非说要多观察两天, 住满了整整一周才点头允许他出院。   这天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也是陶然举办婚礼的日子。   所以林生在凌晨的时候,就从医院赶回了乾厚里, 帮着陶然忙前忙后,准备婚礼事项。   其实按照传统的观念,林生作为已经结过婚的人, 是不能当伴郎的。   但陶然一家人秉持的都是新式观念, 不讲究这些旧习俗, 婚礼全凭新人的喜好来操办。那么林生作为陶然的铁哥们,自然是伴郎的首选人物,连同还有陶然的三个亲戚兄弟,一起组成了四人伴郎团。   陶然的家境偏小康, 他和新娘阿沁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 门当户对。但陶家十分满意这个媳妇, 所以在能力范围内, 竭尽所能地为新娘举办最好的婚礼, 无论是婚宴的选址, 还是迎亲的阵容上, 都做到极致。   忙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天色刚有些蒙蒙亮,婚庆公司的礼仪就到了。   为了车型统一,陶然到租车公司租了七辆跑车,借用林生白色的保时捷当主婚车,这个时候,汽车在楼下已经全部就位。   伴郎团们纷纷帮忙把彩带绑到汽车上,林生给自己的爱车里铺上红色的气球与玫瑰花瓣,喷上香氛。做完这些,他的嘴角由衷地扬起弧度。   眼看着快到吉时,伴郎们连忙上车,打开应急车灯,红红火火地出发去接新娘了。   等车队到达新娘所住小区时,天已大亮,小区里锻炼、上班上学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热闹。   陶然帅气地跨下汽车,一身绣着金龙的中式红色长袍,一甩下摆,臭屁地朝后面车上下来的林生撩了撩头发, “你说,等我上楼,我的新娘子,会不会被我的样子给迷晕了?”   林生和几位伴郎们穿的都是统一的黑色中式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金边,胸口别着礼花,和陶然一样,都带着黑色圆框细边的墨镜。   “会会会。”林生笑着应道,不过陶然的身材有些小胖,肚子上的肥肉撑着金龙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有些滑稽。   林生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就是有点像盲人算命的。”   陶然呲牙,假装在他屁股上虚踢了一脚,接过自己表弟递来的扩音大喇叭,冲大家伙一挥手:   “兄弟们,等会见到伴娘团门可别虚啊!哥们我的开门红包已经备上了。”   说着把兜里装着的一沓红包塞到他们手里。   林生等人郑重地点头,然后几人站到他身边,一字排开,陶然拿着喇叭,仰头对着六楼朝南的一处住户大声道:   “楼上的伴娘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不要妄想着抵抗了!请放下手中的游戏用具,把门敞开吧!!”   围观的路人哄笑一片,六楼窗户处有穿着烟灰色纱裙的伴娘们探出脑袋,冲他们挑衅地招手,于是陶然和伴郎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了楼道。   这小区的楼房最高只有八楼,所以没有安装电梯。刚走进楼道,几人的动作忽然变得轻手轻脚,同时,陶然小心翼翼地道:   “我们以静制动,悄悄上去,不要制造任何声响,在门口蹲一会儿,那些伴娘们听我们在楼下豪言壮志,结果半天没上来,肯定奇怪,然后会开门出来看的,等会趁她们开门时不注意,我们就冲进去。”   林生觉得好笑,陶然为别人当过好几次伴郎,许是被伴娘整怕了,整出阴影,整出一套方案来了。   众人到了六楼,猫着腰站到门口,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伴娘们好奇地推开一个门缝,想要看看他们为什么还上来。   就是现在!   陶然的手伸了进去,林生用力扒着房门,弄得伴娘们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把门打开了。   伴娘和亲戚们围过来,拦着不让他们进去,林生激动得脖子都红了,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撒红包啊!!”   大家闻言连忙把红包往天上抛,可是只有老一辈的亲戚跳起来抢红包,年轻的女孩子们都望着林生,眼冒桃心地尖叫,尤其是伴娘们:   “啊啊啊啊啊啊是生生啊啊!!!”   “林生真的来了?!!”   “啊啊啊是真的林生啊啊啊!”   ……   陶然见她们的注意力都被林生吸引过去,忙跑到卧室内,瞧见床上穿着中式婚袍,戴着盖头的新娘,喉结动了动:   “老婆!我来了!”   林生也紧随其后,听到这话,默契地和旁边伴郎们“呕”了一声,“哈哈哈哈哈哈瞧他猴急的样子!”   人在刚才都围到了门口,现下陶然轻而易举地就站到了新娘面前,“老婆,来,我给你穿婚鞋,我们走。”   说着他把手伸到新娘的裙摆下面,握住了他的脚,愣了愣,“诶?就一日不见,老婆你的脚,怎么粗糙成这个样子了?”   正说着,他的耳朵被新娘用力拧了一下,他疼得吸气,“嗷嗷嗷嗷阿沁!!手下留情!”   却没想新娘的声音粗狂无比,“姐夫,你可好好看看,新娘不能乱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娘猛地一掀盖头,林生怔在原地,这……竟然是个短头发的毛头小子?   陶然大惊:“你!!”这毛头小子他认得,是阿沁的亲弟弟。   顿时,一屋子的伴娘和亲戚轰然大笑,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接着,衣柜的门被人大力滑开,穿着一模一样婚袍的阿沁坐在里面,正笑得人仰马翻。伴娘们连忙过来把她扶起来,弟弟也给她让位,她坐到大床的正中央,眼眸明亮地和陶然对视。   伴娘是阿沁的三位闺蜜们,此时都开着玩笑,“想接走新娘没那么简单,必须通关我们的小游戏,不然我们一屋子人都不会让的哈!”   “就是就是!”   陶然也开着玩笑:“那我把林生压在这里,你们能让我把阿沁接走吗?”   伴娘们一脸心动的表情。   林生失笑,捏拳砸了一下陶然的胸口,“你这见色忘义的东西!”   房间内又笑作一团,陶然问道:“好了好了,到底什么游戏,放马过来吧,没瞧见我老婆都等急了吗?”   “切—”伴娘们嘘了一声,为首个子较高的一个,拿出五条粉色的纱裙,“穿上,跟着我学一段舞蹈,为今天接新娘的仪式助个兴。”   伴郎们顿时哀嚎一片,大男人们哪穿过这么粉嫩的东西,但陶然二话不说地就把裙子往身上套了,他们也只好照做,林生把裙子穿好的时候,听到身边的女孩子们“哇”声一片,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高个子伴娘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看这里,跟着我一起做!”   她扭胯,伸出右腿,右手妩媚地从下往上摸。   动作不难,难在太娘。   男士们做得东倒西歪,闹了不少笑话。林生是学过跳舞的,这动作完全不在话下,就是有些害羞,频频做错。   接着高个子伴娘又开始做新疆舞扭脖子的动作,陶然扭得脖子跟折了似的,双下巴都挤出来了,“姐姐们,能放过小弟们吗,要受不住了!”   林生老实认真做着的样子,被看在伴娘们的眼里,她们心里软得不行,但怎么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纷纷举着手机,“可爱可爱,大家伙再跳一段。”   陶然幽怨地看向林生,林生瞪了他一眼,“没有我,你刚才能这么快进门?刚才还把人家捧在手心当小宝贝,你这个负心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沁在床上笑得不行。   这一段闹够了,高个子伴娘用力拍拍手,“下面进入第二个环节。”   林生满脸苦涩,现在结婚也忒费劲了啊!正嘀咕着,下一瞬他就变得目瞪口呆,因为他看见伴娘们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张趾压板。   趾压板!!!   该不会……   高个子伴娘说:“等会板子上会放一个气球,每人需要脱鞋子,双脚蹦着把气球踩破才算OK!”   陶然皮糙肉厚,率先第一个脱鞋,蓄力一蹦,“啊 !!!”落地的时候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后面的伴郎们苦笑不已。   尤其是林生,光看着,都觉得脚掌钻心的疼,他天生脚部知觉特别敏感。当初在龙景山泡温泉的时候,走在沙浴池里的时候,他都痛得不行,现下他咽了下口水。   所以只敢排在最后再上。   轮到他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把动作放轻,结果起跳的时候带动气流,把气球给冲跑了,于是,他的双脚毫无阻碍地落在趾压板上……   立时,林生的额头上全是汗,“快……快!”示意伴娘们快帮他把气球拿回来,他赶紧再跳一次,伴娘们看出了他的痛苦,忍不住道:   “我们生生跳过一次了,可以了,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林生如临大赦,一点也不客气地站回了原地。   伴郎们痛心大呼,“你们这是偏心啊!!”   高个子伴娘委委屈屈地道:“我这是在为你们着想呢,下一个环节是找婚鞋,找到就可以接走新娘啦!你们不愿意吗?”   陶然眼睛一亮,“愿意愿意!快快快!兄弟们,快找婚鞋!”   林生的脚掌还在痛着,实在没有精力找婚鞋了,趁大家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林生磨磨蹭蹭地到人群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但他还是伸长着脖子,看着陶然等人那边的情况。忽地,一双温热的手捏住了他的脚背,吓得他一跳。   回过头时,才发现是穿着正装的纪曜礼,林生呆了一秒,随即惊喜道:   “不是要你出院直接回家吗?怎么来这了?”迎亲路上他给纪曜礼汇报过自己的行踪,所以纪曜礼知道他们接新娘的地址。   纪曜礼蹲在他身边,力道正好地揉着他的脚掌,“你出来玩都不带我。”   林生捏了下他的脸,“还不是想要你多多休息,那等会婚宴上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知道吗?”   纪曜礼听着他要带上自己,笑了笑,小声在他耳边道:   “就你最老实,没看见前面几个伴郎都是单脚跳的吗?力都作用在外面,脚就没那么疼,就你实心眼,两个脚蹦。”   林生有些懵,“这样的吗?”但很快他就释怀,“反正大家是闹着玩的嘛,开心就好。”   纪曜礼摁着他的脚掌心,一开始会有点痒,等林生适应过后,他忍不住舒服得低吟了一声,纪曜礼听到,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眸望着林生。   林生先是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林生眨了眨眼睛,“干嘛呀?”   纪曜礼的声音瞬时变得沙哑了一些,“生生,你今天穿的是裙子啊。”   林生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半身穿的是刚才那粉粉的纱裙,他迟疑道:“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纪曜礼打断了他的话,“很好看。”   林生愣了下,紧接着下一瞬,纪曜礼就倾身,含住了他的唇,柔舌在他的口腔内索取了一小会儿,最后舔了下他的唇珠,方才放开。   林生连忙看了眼四周,幸好大家都关注着一对新人,没人看见他们的小动作。林生害羞地推了一下纪曜礼。   二人闹着,不小心踢了旁边的垃圾桶,林生赶紧去扶,纪曜礼也帮着他把里面的纸屑拾起来,无意间摸到了一个塑料袋,半透明状,纪曜礼凑近一看,好像是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纪曜礼叫过林生,“生生,你看!”   林生定眼一瞧,随即笑了起来,“竟然,藏在这里,也太狠了吧!”然后他拿着鞋,欢呼一声,冲进人群:   “找到了!找到了!婚鞋在这里!”   陶然激动地给了林生一个熊抱,然后把鞋穿在阿沁的身上,终于如意地抱得了美人。   一对新人给女方父母跪拜,上茶,阿沁和她的妈妈忍不住擦着眼角。   父母一番恳切地叮嘱过后,林生和几位男士在门口放了礼花,陶然背着阿沁下楼,亲友们热热闹闹地说笑,随行的人在上车前,往路上撒糖,围观的人群们面上带着祝福的笑容。   新人和亲友们将一起到酒店参加婚礼,伴娘们本来争先恐后地想上林生的跑车,可是看到副驾驶座上已经坐了纪曜礼后,她们只好往后面空着的跑车走去 。   纪曜礼觉得尾椎骨那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硌人,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车里落了一颗喜糖。   红色的包装纸面外,印着一个“囍”字。   趁着汽车在红灯面前停下,纪曜礼飞快地剥开包装纸,把这颗糖塞到了林生的嘴里。   纪曜礼:“生生,以后我一定给你补办一个,世纪婚礼。”   林生含着这颗糖,浓郁的巧克力味在嘴里化开,甜到了心底。   ……   到了酒店,林生本来想帮着陶然招呼一下宾客,但由于他身份的特殊,陶然怕引起轰动,就要他坐在位置上即可。   林生和陶然是初中同学,所以林生和纪曜礼被安排在了初中同学的这一桌。林生一落座,满桌子的同学都围过来同他打招呼,林生都友好地笑笑。不过他这人记忆不怎么好,一桌子人,他只能叫出部分人的名字,其余同学只觉得眼熟。   初中的时候,他家里刚刚经历变故不久,所以常常冷着一张脸,主要是没什么心情说话,是以和大多数人不怎么来往。和陶然这样亲近倒是个意外,主要是因为他数学成绩不太好,而陶然又是数学课代表,老师属意陶然多帮助一下他。   一来二去,二人就熟悉了不少,并且关系要好到现在。   是以林生今天是真的开心,为陶然感到开心,毕竟陶然是他在那灰暗的童年里,极少给过他光明的人,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宾客来的差不多后,婚礼开始正常举行。   在新娘挽着爸爸的手入场时,林生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纪曜礼心有所感地握住他的手。林生挽了挽唇角,不难过,他现在也很幸福的。   仪式举行完毕,午宴正式开始,侍者们开始上菜。   林生围到陶然身边,说要帮他挡酒,结果又被陶然给摁了回来:   “心意我领了,你这一杯就倒的酒量,我还不知道?挡酒还是算了吧,老老实实地喝碗甜汤好了。”   说完又去招呼其他宾客了。   坐回位置的林生有些不甘心,眼巴巴地看着同学们手里的白酒,纪曜礼摇头笑了笑,伸手给他把白酒瓶拿了过来,给他倒了一杯:   “今天生生开心,允许生生小酌一口。”   林生抱住他的手臂,“你真好。”   纪曜礼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你要答应我,等会儿喝醉了,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林生乖乖点头,抱着杯子,美滋滋地舔了一口。   他不忘帮纪曜礼夹青菜,还盛了一碗猪肚汤,“你慢慢吃,不要吃急了。”   纪曜礼专注给林生夹凉拌藜蒿,知道林生爱吃酸的,特意蘸满了醋,送到林生嘴边,林生咀嚼得很满足。   在林生眼神示意下,他才慢慢喝汤。   他们是整个饭桌上最安静的两个人,同学们看似在聊着自己的,但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两位经常出现在微博热搜上的人。   情不自禁地就被他们之间甜蜜的气氛所感染,一点也不造作,很自然,就像寻常夫夫一样,甚至一点距离感也没有。   其实林生在同龄人中,属于早婚,整个桌子上也就一两个同学领了证,大多还是单身,亦或者正在处对象。   而坐在林生对面的一个国字脸的女人,一脸感慨地放下筷子:   “当初读书的时候,林生你的外貌形象就比较出众,大家都猜到你今后一定会走艺术这个领域,现下果然是在这领域里闯出了一片天地。”   纪曜礼对林生以前的事挺好奇的,静静地听着。   女人粗厚的眉毛一挑一挑的,“但就是谁也没料到你会这么早结婚啊,当时你一副神仙下凡禁欲红尘的样子,大家还以为你要一辈子不结婚的,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坚持送早餐,是不是也有戏?”   纪曜礼听了,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在林生的印象里,属于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一列,林生吐出了嘴里的骨头,震惊道:   “什么?!所以那维持一学期的早餐,还一周不重样,是你送的吗?”   女人一脸受伤的样子,“你竟然现在才知道?!”   林生干笑一声,“我一直以为是陶然买的。”陶然虽然没多少零用钱,但有钱的时候出手很阔气,经常给他带各种好吃的。   一桌人瞬间笑得不行,“当时全班都知道这事,结果主人翁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好尴尬,林生以前读书的时候是真的迷糊,现在不会还那样吧?”   纪曜礼颔首,“一点没变。”   林生在桌子下拧了把他的大腿。   纪曜礼对泄气的女人道:“林生初中的时候,很受欢迎吗?”   旁边的同学们插话,“那当然了,男男女女的追求者都很多,每天还有人早到,帮他擦桌子,这擦桌子的名额还得抢破头呢。”   林生忙摆手,“年纪小,都是闹着玩的,当不得真的。”   大家又说了些林生读书时候的趣事,纪曜礼听着,嘴角一直带着微笑,林生极为不好意思,默默地喝着酒。   到后来,林生觉得有些热,想要解长袍领口的扣子,结果是那种盘扣,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变得不耐烦,纪曜礼看见了,忙伸手帮他解。   纪曜礼的手相对林生的脸颊来说,温度较低,林生忍不住地把脸往他手上蹭,纪曜礼帮他解完扣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语气道:   “生生,不一定的,我倒觉得,年纪小的感情,才算得真。”   林生有些醉了,反应也慢上半拍,没听懂他的这句话,也没力气思考。   纪曜礼见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突,莫名的熟悉感随之而来,这是林生要喝醉的征兆。   “要不你趴着睡一下?”纪曜礼问。   林生单手撑着下巴,望着旋转的桌盘发呆,不理他,也不说话。   纪曜礼默默观察了一阵,还好,这次比较听话,他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   “嘿嘿。”林生仿佛想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一样,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大。   吸引了整桌人的注意。   那个国字脸的女人好奇问道:“笑什么呢?”   林生刚张嘴巴,纪曜礼抬了一下他的下巴,“不,你不想说。”纪曜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就阻止他。   不想林生推开他的手,“我要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曜礼再不好拦他。   林生笑得很干净,“我想到,我早晨要是带着我老公去迎亲,或许能更快接到新娘。”   纪曜礼没听懂,其余人也是一脸茫然。   林生:“因为第二个环节,不是要求只穿着袜子,到趾压板上踩气球嘛。”他掩嘴笑:   “嘿嘿,要是我老公脱鞋的话,这游戏估计立马就能结束了,都被熏晕了吧,嘿嘿。”   纪曜礼:“……”   同桌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进食的筷子,表情古怪。   林生还想说话,纪曜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捂住了他的嘴,“不好意思各位,我家生生今年查出了智障,治不好了,但我还是没有放弃他,我爱他。” 第71章   林生朝纪曜礼干瞪眼, 似在说着:智障?我不是智障!   身边实在是太多人了, 纪曜礼强忍住扒开他裤子, 拍他屁股的冲动。   一桌子的同学们, 想笑却不好意思笑, 疯狂地往嘴里塞菜。   林生察觉到纪曜礼的神色, 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般, 轻轻地舔着他的掌心,像只小猫在讨好一样。纪曜礼本来聚了一肚子的气, 被他这下意识的小动作给抚没了。   纪曜礼抓着他松软的头发一通揉搓,“你啊你。”   被放开的林生,变老实了一些,咬着筷子尖, 有些呆滞地看着纪曜礼。   纪曜礼张望四周,因为婚宴太忙了, 一个服务员都见不着。他叹了口气, 把林生托给旁边的同学照看一会儿, 他给林生下了警告, “不许乱跑知道吗?我去给你要杯蜂蜜水。”   林生听得懵懵懂懂:“噢。”   纪曜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两分钟后, 林生晃悠悠地从位置上起身, 旁边的同学连忙拽住他, “林生, 干嘛去?”   “去洗手间。”他想上厕所了。   “要我陪你一块去吗?”同学担忧道。   林生生气地推开他的手, “我又不是智障!我自己可以的!”   同学用宛如看智障的神色看着他, 见他坚持, 同学也没好相陪,只远远看着。好在林生他虽然醉了,但还辩得清方位,笔直笔直就往男厕冲。   解决完毕后,林生穿好裤子,迷迷糊糊地出了厕所单间。   发现有个男人正伏在洗手池上干呕,林生瞧着背影眼熟,忙跑过去,拍着男人的背,辨认了一下对方的脸:   “这不是我的好兄弟吗?”   陶然漱了下口,抬头看着镜子,发现是林生后,弯起唇角。又见林生两颊绯红,他无奈道:   “没让你喝酒,你怎么还是喝醉了,一会儿又该闹腾了。”   “我没醉,我今天高兴,就抿了几口。”林生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喝醉了的人,通常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陶然笑了又笑。   林生打开水龙头,把凉凉的水,往自己脸上扑,“阿然,日子过得好快啊。咱们高中没考着一个学校,但幸好相互之间的学校就在隔壁,放学约着一起回家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   陶然也陷入了回忆,“是啊,我还记得你特别喜欢吃我妈妈做的豆瓣烧鱼,放学老是拽着我跑得很快,为了到我家蹭半条鱼两碗饭。”   说起这个,林生嘴里都蓄起了口水,他咽了下去。高中的时候,晚自习上到很晚,舅舅舅妈一般是先吃饭,把剩的饭留下来给他,等他回到家的时候,饭都冷了。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就得自己热一热。   他上了一整天的课,有时候太累了,不想热饭,又饿,就吃冷的,经常不消化,一整夜都难受。但他很喜欢陶然家吃饭的氛围,叔叔阿姨会等陶然回来再一起吃,连带着来蹭饭的林生都吃得倍儿香。   再后来,陶然当了林生仅有个位数的粉丝后援会会长,陶然陪着林生在微博上一起和周忆澜的工作室作对,陶然在知道他房租被骗了以后,主动把他的行李都搬到家里来。   林生想着这些,觉得自己的人生也不算太遭,虽然亲人缘特别浅,但有值得一辈子称赞的友谊。   也遇到了待自己用情至深的爱人。   陶然拍了拍林生的肩膀,“现在好了,我们都成家了。我刚有注意到,纪总很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一开始还担忧你们闪婚会闹矛盾,是我多虑了。”   林生咕哝着:“他刚还骂我智障呢。”不过唇角还是忍不住翘起。   “阿然,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帮顾,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谢谢可以回报的了。”林生认真地道:   “大学毕业后,我穷光蛋一条,给你和阿沁添了不少麻烦。听说阿沁也有小宝宝了,今后肯定有很多需要帮忙的时候,现下我慢慢有能力了,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   陶然捶了他一拳,笑道:“突然间这么煽情搞什么啊!”   “我给阿沁准备了份神秘的小礼物,希望她能喜欢,也祝福你们爱情美满,地久天长。”林生看来是真醉了,平日里哪好意思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   陶然感动得正欲说话,洗手间门口传来急切的一声,“林生。”   二人回头,发现是端着杯子的纪曜礼,匆匆忙忙地走来,拉住林生,“不是要你乖乖等我吗?”   林生:“我尿急嘛。”   纪曜礼以前被林生闹爬了,紧张地问陶然,“没发生什么事吧?”   陶然笑着摇头,三人走了出来,陶然又被宾客拉走了。   林生则被纪曜礼摁着头,把一整杯蜂蜜水喝完了。   喝到嘴巴边上了,林生砸了砸嘴,拍着纪曜礼的裤子口袋,“有纸吗?”   “我没有。”   林生皱眉,“要擦擦,不然等会黏嘴巴。”他转身准备到桌上拿纸,纪曜礼把他捉住,抬着他的后颈,在其微甜的嘴边舔舐了一下,然后放开:   “擦好了。”   今天许是周围很多人的缘故,林生比前两次醉酒要收敛很多,但变得似乎更粘人了,他把嘴巴又往杯子的内壁上蹭蹭,然后朝纪曜礼撅着嘴巴:   “你看看,又蹭上去了,还要擦擦。”   纪曜礼等身边的服务员走过了,背过身把林生护在怀里,又亲了一大口,“还有哪里没擦干净?”   林生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又指了眼睛,“这里”,接着戳脸蛋,“还有这里”。   纪曜礼知道他在玩笑,也都顺着他,眼眸逐渐深邃,作势欲靠近,就在这时,宴厅突然放起来节奏感超强的音乐,林生一个激灵,挣脱开了他,朝舞台开心地鼓着掌。   “啊啊啊啊我给新娘准备的新婚礼物终于到了!!”   纪曜礼扑了个空,只能忍耐着把林生撩起来的火给压下去,也跟着看向跑上舞台的一帮青年。   青年们朝气蓬勃,穿着五颜六色的时尚衣服,二十出头的样子,冲台下众人微笑打招呼。   “天啊啊!是0NE!!”本来在和亲友交谈的阿沁,在原地呆了一瞬,惊喜地喊道。   林生知道阿沁是海外组合0NE的死忠粉,且饭了好多年,今天特意将组合请来,给陶然阿沁的婚礼跳压轴舞。   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不仅是阿沁,年轻一点的男孩女孩们都疯狂了。   陶然也是愣了一瞬,下意识地看向林生,后者握拳,回看着他,酷酷地捶了一下自己胸口。   陶然会心笑笑,搂住阿沁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阿沁立刻回头看向林生,嘴型说着谢谢。   林生回之一笑。   当然凭林生自己,是没法请到0NE这样大牌男团的,多亏了纪曜礼的帮忙。林生朝纪曜礼俏皮一笑,到底是有舞蹈功底的,情不自禁地跟着台上的音乐,学着组合成员的动作,舞动了起来。   纪曜礼眼带欣赏地看着他,喝醉的林生有千万张可恨的模样,也有像现在这样可爱的时候,只有喝醉了的时候,他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容易害羞,很自然地就把自己展现给他。   台上的音乐结束,台下的林生也跳完了,对着纪曜礼做了个wink。   纪曜礼大步上前,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会我们找陶然,把那粉粉的裙子买回去,你穿着在床上跳给我看好不好?”   “不好。”林生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纪曜礼问。   林生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因为我是智障,不会跳舞。”趁他没注意,又溜远了。   纪曜礼失笑,喝醉了还记仇的小子。   ……   男团的行程紧张,跳完舞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后来婚宴结束,至亲会相约到新人的家里坐坐,其余宾客拿了伴手礼后便陆续离开了。   纪曜礼拉着林生回到自家的白色保时捷前,拆完车头的礼花后,林生坐到副驾驶座,低头见看到自己身上的长袍,他想到了什么:   “我要换衣服。”   纪曜礼:“哪有衣服给你换?”   林生:“我把凌晨换下的衣服放后备箱了。”   于是纪曜礼摁下后备箱的开关,下车朝车后走去,结果发现后备箱很干净,只有一个大的牛皮纸箱。   林生这时候也窜了过来,“zangzang!!纪哥哥,情人节快乐!!”   今天不仅是陶然的婚礼,还是属于天下所有有情人的节日。   纪曜礼面上虽淡然,但瞳孔里已经划过了欣喜,“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嗯,拆开看看!”林生拼命点头,他为了这个礼物,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几天了。   纪曜礼迫不及待地把手扶到纸箱盖子上,在林生期待的目光中,他的动作猛地一顿,“里面该不会是什么整人的东西吧?”   林生直勾勾看着他,“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纪曜礼:“你就是。”   “要不要!不要算了!”林生气鼓鼓地想要拍开他的手,纪曜礼忙把他挤到一边,飞快地揭开盖子—   一套进口的黑色多功能锅、五本健康食谱的杂志。   林生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尽量在家里开火吃饭,要做一对养生的小夫夫!”   纪曜礼:“……迎面扑来一股直男的浪漫。”   “你不喜欢吗?”林生把脸怼到他面前。   纪曜礼拿起食谱,随手翻看了下,“名义上送给我,还不是要我做给你吃!”   林生眨了眨眼,“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纪曜礼捏了把林生的脸,其实只要是林生送的,他都挺开心的,况且看着林生吃着自己做的饭,一脸快乐,他也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林生嘿嘿一笑,“我给你准备了三个礼物呢,快把这几样东西拿出来,盒子有第二层的!”   纪曜礼意外地照做,打开第二层,发现里面是个包装完好的投影仪。   林生蹦了一脚,坐到后备箱上,晃着腿,“以后我们晚上吃晚饭,就窝在床上,打开投影看片子,我吃串串,你舔串串棍棍……”   纪曜礼扫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打算。”   林生的腿又晃了一下, “或者我喝啤酒,你嘬啤酒泡泡。”   “甭想,我这辈子都不会让酒再进我们家门了,任何酒都不行。”纪曜礼很认真地说。   “还有,你没说完。”他看着林生。   林生:“嗯?”   纪曜礼面不改色地道:“你睡觉觉,我睡觉觉的你。”   林生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你可真会打算。”   纪曜礼再掩饰不住心中的喜爱,低头笑了起来。   林生又把脑袋凑近,流氓似地吹了口哨子,“哟,这么喜欢呢?”   纪曜礼的眼神很温柔,“我喜欢看你规划我们未来的样子。”   林生的脑袋昏昏的,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都变得软绵绵起来,“那你赶紧看我的第三个礼物吧,肯定会更喜欢的呢。”   纪曜礼忙打开第三层盖子,他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珠子转了一圈,也只看到了一个小罐子,他忙把罐子拿起来,“这什么……hand cream……护手霜?”   “嗯哼。”林生点头   纪曜礼抽了抽嘴角:“……你要我一个大男人娇滴滴地涂护手霜,你还觉得我会喜欢?你男人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你涂着试试嘛,我保证你会喜欢的。”林生笑容加大,别有深意地道。   纪曜礼奇怪地打开护手霜盖子,抠了一坨,皱眉涂到手上,“黏黏腻腻的……”   涂匀后,林生把自己脑袋搁到他手上:   “呐~送你一个掌上明猪,要好好爱惜,擦了护手霜才可以碰他哦。”   纪曜礼怔住,林生拿下巴在他手心蹭了蹭。   纪曜礼笑出了声,“你真是……”捧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   “啊!”林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还有一个的,差点忘记了!”   他从箱子后面掏出了一个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了两件潮牌的灰色卫衣,两件的样式一模一样,尺寸一大一小,胸口都印着一个小小的超级玛丽图案。   林生心里有些忐忑,因为纪曜礼平常的着装都比较简约和成熟,很少穿这样花哨的衣服,他试探道:“今天情人节,据说情侣间要穿情侣装的。”   没想到,纪曜礼竟然二话不说地就把西服脱了,换上较大的那一件,好久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他自己也有些不习惯,扯了扯领口,“好看吗?”   “好看的!”林生还拿出手机拍照,抿着嘴,竭力想找到一个夸赞的形容词,忽地冒出句:“挺人模狗样的。”   纪曜礼:“……”捏拳,不要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   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他把林生的外袍扒了,林生往后备箱里钻,“啊……你干什么?老天爷啊,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男……”   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交头接耳,纪曜礼没法,只好把林生的腿夹着,固定住他的身子,把卫衣往他头上一套:   “别闹,等会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又该上热搜了。”   林生闻言,安静了下来,把袖子套好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纪曜礼仿佛没看到似的,专注把他里面的衣服扯匀。   “好了,我们走吧。”纪曜礼把他从后备箱抱下来,结果他搂着的手却不放开。   “你这样,我怎么开车呢?”纪曜礼问。   林生只好泄气地松开手,欲言又止地上车。   一路上,纪曜礼静静地听着车载音乐,林生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怎么了?”纪曜礼莫名其妙地问。   林生状似无意地说:“今天情人节诶。”   “是啊。”纪曜礼打了右转车灯,应道。   “我送了你好几个礼物哦。”林生说。   “谢谢宝贝。”   林生噎了一下,瞪着他,“你才是直男脑,你宇宙最直!!”   纪曜礼眼里飞速划过笑意,面上仍旧一脸莫名,“我怎么了?”   林生不再兜圈子,“我的礼物呢?”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纪曜礼一脸的歉意,“我一直在住院,忘了,没有时间准备礼物,以后补给你吧?”   林生想起来,纪曜礼今天确实是空手来的,那口袋里也什么都没装的样子,那就是真的没准备礼物。   他心里一阵失落,面上倒很轻松,“没事,可以理解的。”他看向窗外,“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节日,不用补了。”   “好吧。”   林生不敢置信地又看向纪曜礼,好?吧?好就算了,还要加个吧?   林生觉得自己要气炸了,抬手朝自己的脸扇了扇。   纪曜礼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主动把窗户降了一点,“我看你脑袋有些缺氧,送你点空气做礼物吧。”   林生:???   他咬牙道:“谢谢您嘞。”可真贴心,明明有凉风进来,林生觉得自己仿佛更热了。   林生开始独自生闷气。   窗外行人路过一位拿着花束的女孩儿,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依偎在身旁的男友身边。   男友手里抱了一个超级大的玩偶熊,走路的视线都有些受阻,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走,两人时不时地说着悄悄话。   林生忍不住自言自语:“小姑娘,晚点结婚吧,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要擦亮眼睛找男人啊……”   “你自己在那儿瞎嘀咕什么呢。”纪曜礼出声。   林生幽幽道:“纪哥哥,这是我们俩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啊。”   纪曜礼颔首道:“没错。”   没错你个大头鬼!   林生又像以前喝醉时一样假哭唧唧,“那为什么连束花都没有?”   “花?你跨年演出的时候送过了,杀青的时候也送过了,再送就一点心意也没有了。”纪曜礼不以为然。   林生眯着眼睛看他。   纪曜礼:“困了就睡一下吧,乖。”   林生瘪着嘴,“算了,能理解的,我不在意,你忙起来没时间想这些,能理解的,能理解的。”   “再忙,买花的时间还是有的,我还是有给你准备的。”纪曜礼一副忍不住,终于说出口的表情。   林生的双目一亮,双手环胸,表情冷淡道:“哎呀,我说不在意了,整天整这些虚的干嘛呀。”   二十五分钟后……   站在电影院检票口的林生,一脸懵逼地看着纪曜礼塞到自己怀里的……   爆米花……   纪曜礼挑眉:“我说吧,有花。”   林生含恨地抓了一口,塞到嘴里,就在跟嚼纪曜礼一样。   纪曜礼侧过脑袋,把嘴角的笑容藏在暗处,和检票员做了个眼色,检票员默不作声地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纪曜礼揽着林生道:“进去吧,开始检票了。” 第72章   纪曜礼的骨架较宽, 颜好气质佳, 穿什么都撑得起来, 就算是穿着宽松的卫衣, 看起来也十分有型, 走进影厅时,环境有些昏暗, 但还是有不少观众的目光被他给吸引过去。   走在他身边的林生, 把帽檐压得极低,砸吧着嘴,没心情欣赏他的样子, 肚子抱着爆米花,像个小怨男。   因为是情人节,影院上映了好几部的爱情片,这场电影是部欧美的喜剧爱情片。   他们刚到位置上坐下, 林生就把横在二人座位之间扶手放了下来。   纪曜礼看在眼里,又看了眼旁边成双成对的情侣, “生生,别人都是把这个栏杆放上去,相互抱着看电影的。”   林生二话不说地把胳膊放在栏杆上,压得死死的, “我们电影工作`爱好者, 看电影的时候就要专心, 谈情说爱什么的, 不妥。”   纪曜礼眼眸明亮地望着他, 林生把帽檐往他那边一扒,无情地阻挡了他的视线。   纪曜礼勾着唇,笑了笑。   电影开始了,这部电影虽然国内上映的删减版,把露骨的戏份都剪了,但一开始男女主人翁有一场长达三分钟的上床前戏。   亲吻的喘息声,衣服的摩擦声,在耳畔呢喃的情爱声,充斥着影院的每一个角落。   前后左右的情侣情不自禁地跟着动作,接吻时的暧昧气氛疯狂席卷着林生和纪曜礼。   林生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爆米花,竭力催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纪曜礼腹中有按捺不住的火往上冲,他扒过林生的脑袋,在他唇边沉重地呼吸,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   “林生,我想……”   林生伸手,把他的嘴唇捏成鸭子嘴,然后推开,“我来看电影,是抱着学习心态的,没时间亲亲我我,你想的事,不妥。”   纪曜礼主意落空,抿着唇,看着林生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皮子都没力。他忍不住发笑,这个样子怎么学习。   林生不理会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看着屏幕。   这一段激情戏在纪曜礼难熬的等待中,总算是过去了,纪曜礼舒了口气。   可那股子邪火还没彻底下去,他忽然察觉到一只白嫩的爪子伸了过来,快准狠地隔着裤子对着他的小小纪抓了一把。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浑身紧绷。   林生仍旧抓得不亦乐乎,纪曜礼擒住他的手,“喂,学习的时候,还有心思做这样的事?不妥吧?”   林生闻言,一副受惊地样子,抽回手,“我还以为在抓爆米花呢,哦,原来爆米花在我的怀里啊。”   纪曜礼眯着眼睛看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下一瞬,林生抓了一颗爆米花,送到嘴里,食指也跟着送进了里面,抽出来的时候,“波”地一下,吮吸了一声。   纪曜礼的身体彻底被那邪火给引燃,小小纪不受控住地起了反应,林生还在那头一脸淡然地看着电影,脸上写着“事不关己”四个大字。   纪曜礼舔了下牙龈,趁林生不注意,把他怀里的爆米花夺过来,放到了地上,然后抬起扶手,用蛮力将林生摁到怀里,熟悉地吻住他的唇,将他的低呼声全部含在嘴里。   纪曜礼心头的情感有多急切,动作就有多霸道,吮着林生的唇珠,直到后者的身体被亲得战栗了一下,纪曜礼才撬开他的嘴唇,掠夺他嘴里的每一寸带着爆米花香气的甜意。   林生本来就有些迷糊,被纪曜礼男人的气息簇拥着,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他的怀里沦陷。   吻到后来,林生倒在他怀里睡着了,因为喝过酒的缘故,睡得很沉。纪曜礼抱着他,一整天没能尽情拥有他的积郁总算一扫而空。纪曜礼搂着他,调整了一下他的睡姿,让他尽量睡得舒服一些。   林生应是在做梦,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嘴里不住地咕哝着。   纪曜礼凑过耳朵去听—   “纪曜礼你就会欺负我,你好烦的……”   纪曜礼怔了怔,似乎是第一次,听林生叫自己的全名,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叫。   林生的普通话很标准,咬字很清楚,说这话时带着些撒娇的气闷,听得纪曜礼的心跳加快。   纪曜礼把他圈在怀里,心满意足地看电影。   一个半小时后。   林生睡得正香,察觉到有人在挠自己的脖子,他闭着眼睛,烦躁地挥开。   “生生,生生,电影结束了。”纪曜礼耐心地道。   林生这才悠悠转醒,从纪曜礼的怀里爬了起来的时候,他恍然想到睡着前纪曜礼对自己做的事,他气鼓鼓地瞪着纪曜礼。   忽地,一捧紫色的东西杵到了林生面前,林生愣了愣,发现是捧花。   此时观众们都已经散场,送花的人是刚才在检票口站着的那位检票员,此时面带微笑:   “纪先生吩咐电影结束的时候给您送来,祝二位情人节快乐。”待林生懵懵地接过花束后,他便离开了。   林生望着这束花,不,不能算作花,是一整束车厘子,用木签串住,用包淡紫的包装纸扎好,旁边围了一圈米白的满天星,萦绕在鼻尖的全是果香。   “纪哥哥你……”   纪曜礼拔了一颗车厘子,塞到了他的嘴里,“这是我今天早晨出院后,买了水果亲自去花店扎的,尝尝甜不甜。”   甜嫩多汁的果肉在林生嘴里漾开,他舍不得似地慢慢咀嚼,眼汪汪地看着纪曜礼,原来纪曜礼根本没忘记今天是情人节。   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什么礼物,他在乎的是纪曜礼有没有这份心意,原来纪曜礼都记得的,故意装作忘记,想要给他个惊喜。   他想起网络上的一个表情包,指着纪曜礼,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了句:   “死鬼。”   ……   与此同时,一辆吉普车驶进了中心商场的停车场,副驾驶坐上的安谦忧心忡忡道:   “现在,距离我的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上班这么多年,第一次早退不打报告……”   苏子涵帅气地转了圈方向盘,“你没看热搜吗?你的老板今天和林生参加婚礼去了,还大手笔的请了男团来表演,正在过快乐的二人世界,应该不会有事找你的。”   安谦听到他的话,不禁咋舌,现在“林生伴郎”、“林生 0NE”的热搜被顶得沸沸扬扬,公司至始至终没怎么给林生炒作过,而宣传部门的同事今天一个个跟中了奖似的,兴奋得不行,林生这个名字简直就是自带流量,这个月的业绩又能超额完成了。   安谦回头,在车内找了找,没看到猫包,问道:“今天怎么没把煎饼带出来?”   说到这个,苏子涵就来气,他发现自己每次带煎饼出来的时候,安谦的注意力基本全部在煎饼身上,全程抱着煎饼,母子情深,跟本没他什么事。   苏子涵把车停进车位,“今天是大人的节日,带小朋友来干什么。”   安谦被糊弄了几句,还真的给苏子涵糊弄过去了。二人下车之前,苏子涵又再一次地全副武装自己。   安谦看着他,不免有些心疼,苏子涵是,林先生也是,做明星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也得承受很多压力,日子也要过得比寻常人谨小慎微得多。   “是不是戴着帽子墨镜,也不能遮挡我的迷人外貌?”苏子涵心情看上去很不错,难得和安谦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比你的老板还要有味道?”   安谦莫名其妙,“我说你这人,为什么老是和纪先生过不去?”   苏子涵摸了摸鼻子,“那是因为,全天下这么多男人,你好像就把你老板当偶像,我也想做你的偶像,想看到你崇拜我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节日特殊的缘故,苏子涵表达自己的内心时比往日要直白,安谦的脸颊不受控制的升温。   “是不是啊?”苏子涵解开安全带,朝安谦靠近。   安谦:“是是是,有味道着呢,一股柠檬酸味。”说着他也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立马下了车。   二人进了商场,苏子涵东张西望。   安谦扯他衣角,“看什么呢?”   苏子涵:“哦,看看有没有奶茶店,买点喝的。”   于是安谦也四处张望,帮着寻找,抬头无意间瞥了一眼,瞬间愣在原地,他猛地拍打苏子涵的肩膀。   苏子涵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穿着灰色情侣卫衣的两个男人从手扶梯上下来,个子稍矮的那个手里抱着个花束,个子高的那个怕他看不见脚下的路,紧紧地牵着他。   个子高的那个,不就是他们刚才嘴中讨论过的纪曜礼吗?!旁边那个定是林生无疑了。   安谦拽着苏子涵,“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二人一溜烟地跑开,躲到一个黄色的贩卖机身后。   安谦小喘着气,“我去!差点被捉到旷工了,要是被捉到可都怪你!我一个三好职员都被你带坏了,真是的,城市这么大,怎么这么巧就碰见了……”   “就是这个!”哪想苏子涵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贩卖机。   安谦偷瞄了眼林生和纪曜礼,确定二人已经走远了,他才松了口气,站到贩卖机前,“什么啊……”   苏子涵顿了下,“那什么……我早就听说过这个叫幸运盒子的游戏机了,一直想试试,我们来玩一下吧。”   安谦倒是第一次见这个游戏机,像一个巨型的饮料贩卖机,里面堆着很多个一模一样的黄色盒子,投币窗口显示20元可以得到一个盒子。   “来吧来吧,听说有机会抽到苹果手机。”苏子涵已经跃跃欲试地开始掏钱。   安谦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小概率事件。”同时觉得有些奇怪,按照苏子涵的性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没道理对一个新潮的游戏机这么感兴趣。   在他还在想这个的同时,苏子涵已经把钱投了进去。   苏子涵草草地浏览了一下里面的盒子,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的差别,他随意指向第三排第二个,“C2怎么样?”   安谦摇头,“F8吧,看着顺眼点。”   苏子涵瞥了一眼C2,点了F8,机器立时将F8的盒子推下来。嘴里说着不信这个,安谦还是不免有些好奇,马上就蹲下来,伸进去把盒子拿了出来。   满怀期望地拆开一看,“切……”   是个充电宝,这种包装的充电宝以前有人送给过安谦,通常蓄电量很少,性价比超低。   “我就说嘛,商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失望地合上盒子,“我们还是去买奶茶吧。”   “再试试吧,我觉得我的运气通常还是不错的。”苏子涵不死心又塞了20块钱进去。   “C2怎么样?”苏子涵嘴里好像在征求安谦的意见,手却已经要摁下去。   安谦惯会察言观色,瞬间注意到苏子涵对这个C2的执着,他眼珠子一转,“不,D7吧,我喜欢这个数字。”   苏子涵瞳孔里闪过焦急的神色,硬着头皮,“好,D7就D7吧。”   安谦背地里偷笑了一下,摆摆手,“算了,忽然觉得C2也不错,就C2吧。”   苏子涵松口气的同时,表情紧张起来,郑重地摁下C2。   C2的盒子掉落,还是安谦弯腰捡起来的,他心知这个盒子不简单,边打开边说:“让我看看这次又是什么……”   紧接着,二人的目光都怔住,周围有路过的小女孩停下脚步,想要看他们抽到了什么,安谦和苏子涵连忙一起把盒子合上。   小女孩撇嘴,走开了。   安谦和苏子涵对视一眼,然后悄悄地把盒子打开一个缝,里面躺着一个银色的器具,两个球,下面带了一个把。   安谦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什么?”   苏子涵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大惊道:“不可能啊!明明不是这个的!难道这个商场有两个幸运盒子游戏机?”   安谦见他说漏了嘴,“所以这个是你特意准备的?苏子涵,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放这个用品在里面,这不明晃晃地给我性暗示吗?”   苏子涵脸胀成猪肝色,“这……你听我解释!”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啊,这么个玩意儿,看起来像假的男人的第三条腿,是这样那样的时候助兴用的器具。   安谦连连摇头,害怕似地往后退了退,苏子涵拉着他的手,“真!真和我没关系!”   安谦刚准备说话,结果发现了盒子里有张纸,上面写着“refa瘦脸仪使用说明书”。   安谦:“……”两个外行男人奇思妙想了一把。   苏子涵也凑了过来,“我就说吧!我不是这样的人,这就是美容用的东西!”   安谦讪笑两下,“冤枉了你,那……就送给你美容吧。”他把盒子塞到苏子涵怀里。   苏子涵莫名其妙地把这个盒子掏了个遍,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拿出手机,仔细看了眼,“哦!是G2!G2,是我看错了,我们抽G2看看吧。”   安谦望着他,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苏子涵边塞钱进去,边懊恼地拍脑袋,“我还准备给你个惊喜来着。”   G2的盒子落下,苏子涵拿了出来,偷偷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后,没有第一时间递给安谦,而是把安谦拉到一边,人流比较少的地方。   他把墨镜和帽子都摘了下来,无声地望着安谦。   安谦被他认真的神情所染,渐渐地收了笑颜。   “谦儿,这些日子,我其实都不怎么安心。”苏子涵说。   安谦微微偏头,没听明白,但并没有出声打断他。   苏子涵垂眸看着他:   “我们相互喜欢过,也吵架过,接吻过,甚至做过,但从来没有明确我们俩的关系过。从临城回来,我们俩的距离看着很近,但我心里总是摸不准,我没有安全感。   “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再纠结了,其实再纠结下去没有意思的,我们彼此喜欢,就够了,不是吗?所以我想借着今天这个日子,当面问问你,谦儿,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安谦嘴唇轻启,刚准备说话,苏子涵把手里的盒子双手递给他,“你先别着急回答,你先看看这个。”   他疑惑接过,这盒子很轻很轻,仿佛没有装东西似的,打开盒子,里面竟然只装了一张白纸。   将白纸展开—   【请愿书】:   我不想成为一个单亲宝宝,希望妈妈能答应爸爸,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我承诺,以后粑粑一定拉到猫砂盆里,给我修指甲的时候绝对乖乖的,我身子热乎乎的,可以同时给爸爸妈妈暖jiojio。   请愿人:(宝宝)煎饼   名字上面用红泥,印了煎饼的猫爪子印。   苏子涵在旁边清了清嗓子,“回答我之前,先好好考虑一下孩子的感受,孩子还小,需要爸爸妈妈一起的精心呵护才能健康成长。”   安谦捏着纸,这上面龙飞凤舞的丑字一看就是苏子涵写的,煎饼哪懂这些,肯定也是他拿着煎饼的爪子摁的手印。   安谦低头笑了笑,“竟然拿孩子来说情,苏子涵你要脸不?”   苏子涵拼命摇头,“不要,上次要了,差点把你给气跑了。”   ……   初春的天,暗得还如冬天那样,比较早,也有些凉。   林生和纪曜礼二人走在步行街上,纪曜礼驻足,帮他把衣服拉链拉上些。他摘了颗车厘子,塞到纪曜礼的嘴中。   林生本在影院睡了一觉,再加上寒风一吹,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宝贝地抱着车厘子,二人慢慢散步,散到了步行街的正中央。   他忽然冒出了句的:“纪哥哥,别人送花,一般都是有卡片的啊,为什么你送的没有?”   他好想好想听纪哥哥说情话。   纪曜礼的语气温柔,“有卡片,你找找看。”   “有吗?”林生自语地发扒开包装纸,手在里面一阵摸索,忽然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卡片,“诶?真的有啊!!”   他欣喜地拿出来,发现竟是一张银行卡。   纪曜礼:“给你办了一张我的副卡,不限额度,以后想买什么就用这个。”其实这个卡早就给林生办好了,不过刚开始同居那会儿怕林生不适应,所以一直没有拿给他。   林生呆了呆,“就跟在拍偶像剧似的……”   纪曜礼刮了下他的鼻子,“这么容易满足,几颗车厘子就能把你骗走。”   纪曜礼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将其拿了出来,看上去在给别人发消息。   林生只看他了一眼,心思全在手里的花束和银行卡上。他并不在意这张卡片的额度,纪曜礼先前给他的银行卡他也一次都没用过,一直用的都是自己的片酬。   他就是觉得,被纪曜礼在乎着,实在是太幸福的一件事了。一种比喜欢更浓烈的情绪从他的心房里,如破土般冒了出来。他的视线灼热地黏上纪曜礼的侧颜。   就在这时,四周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皆冲着林生的前上方仰头,惊呼声,赞美声跟着响起,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   林生下意识地也跟着仰头,纪曜礼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他的手。   林生这一看,他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里只余下自己“扑通、扑通”失序的心跳。   面前的中心大厦足足有四十三层楼高,玻璃的外墙上此时亮起白色的灯光背景,上面浮现出镂空的黑色英文,中间夹杂着一个巨大的粉色爱心:   I love you ,Lin.   Sorry,I will bother you through all my life.   我爱你,林生。   不好意思,我要烦你一辈子了。 第73章   林生红着眼眶, 看向纪曜礼。   纪曜礼冲他弯起唇角, “今天,是不是觉得爱我, 又多了一些?”   林生想到自己白天在车里, 以为纪曜礼忘了今天是情人节,气得闹别扭的样子, 觉得又好笑又丢人。   纪曜礼怎么会忘记,他不会舍得忘记。   林生抿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 把脑袋埋到纪曜礼的胸口,蹭了蹭。   纪曜礼摸着他的头发,在他太阳穴上轻轻落了一吻。   告白灯光秀持续展现, 周遭看热闹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大家都掏出手机对着大厦拍照, 拍得不亦乐乎。有一个女孩儿和闺蜜边拍小视频边聊得起劲,没注意, 手机一下子砸到纪曜礼的肩膀上。   女孩儿连忙道歉:“对不起……”她看着纪曜礼的脸,愣了愣, 然后惊讶道:   “你……你是不是纪总?就是那个林生的老公?!”   女孩儿说这话的音量有些大, 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林生在网络上的新闻, 好多条都和纪曜礼有关, 纪曜礼并没有刻意回避媒体的镜头,所以他的外貌也被网友见过。   现下有这女孩的一提醒, 路人们瞬间认出了纪曜礼的身份, 又把手机转向相拥的纪林二人。   “天啊!!所以这个灯光里的Lin, 是林生吗?!”   “纪曜礼怀里的那个就是林生吧?”   “好浪漫啊啊啊啊!!我见到林生真人了啊啊啊!”   “纪总也太帅了吧,我要晕倒了嗷嗷嗷嗷!!别挤啊!!”   “林生是谁啊,纪总又是谁,求科普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纪曜礼和林生涌来,林生有些被吓到,纪曜礼忙把他的鸭舌帽压得极低,牵着他就跑。   路人夹杂着粉丝在后面疯狂地追,林生跑得气喘吁吁,无意间瞥到二人紧握着的手,刚才有些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   中心商场一楼。   “谦儿,你想好了吗?”苏子涵左手紧张得捏拳,目不转睛地盯着安谦。   安谦小心翼翼地折起印着煎饼爪印的请愿书,刚准备说话,结果身边的人们忽然激动地往商场外冲,面露兴奋,仿佛抢着去见什么。   安谦和苏子涵对视一眼,也跟着人群快步出了商场,隐约可见部分人群好像追着什么离开了,但更多的人正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中心大厦,一波接一波地感叹。   “纪曜礼”、“林生”两个熟悉的名字充斥着二人的耳朵。   他们怔怔地望着中心屏幕上的字,良久,安谦笑了笑,语气十分欣慰:   “纪先生总算出师了,还挺会哄人的。”   苏子涵望着手里失败了的幸运盒子,有些失落,“还是没你老板会玩,下次再接再厉。”   安谦闻言忍不住发笑,戳了下他的额头,“你说你啊,怎么总是和纪先生过不去。”   指腹在的苏子涵的脑门上戳出了个白点,慢慢回血的时候,苏子涵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安谦的肩膀:   “不对啊!!!”   安谦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苏子涵一副顿悟的样子,“前阵子,谦儿你是过年回家探亲,不是辞职回家乡吧?”安谦这些日子都准时上班,一点都没有一个已退员工的样子。   安谦颔首,“当然了,我请了年假回家休息了。”   苏子涵头顶浮现出黑线,“靠!!被林生忽悠了,这臭小子!!”一想到他急切冲去临城,在火车上又是被偷,下车还被穿错鞋的窘样,他现在就想打电话给林生好好问候一下。   一来二去,安谦知道了这其中误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点吧,竟然现在才发现!”   安谦看苏子涵恨不得拦车冲到林生家里的气愤样子,拉住他的手:   “你啊,该谢谢林先生才对。”   苏子涵闻言一震。   安谦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我想好了,子涵。”   ……   这头,纪曜礼带着林生在闹市里拔足狂奔,跑了好几条街,才彻底把身后追着的狂热粉丝给甩开。   纪曜礼和林生靠在一栋居民楼的墙上,小喘着气休息。林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担忧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纪曜礼今天早晨才出院,还经过这样剧烈的运动,林生放心不下。但很快,他的手被纪曜礼捉住,耳边传来低磁的声音:“你老公现在还有足够的体力,要不要展现给你看?”   林生红着脸,捏了把他的腰。   纪曜礼还在他的颈边流连,“生生,你现在饿不饿?”   林生摇头,“中午婚宴吃了不少,又吃了半桶爆米花,不怎么饿。”   “可我有点饿。”   “那我们赶紧找家餐馆吃点东西吧?”林生建议。   纪曜礼含了下他的耳垂,“不是这种饿。”他嫌花束碍事,单手拿着,另一只手搂住林生,“我想吃你。”   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好了,林生的心也躁动起来,特别想要纪曜礼,“那我们回家吧。”   纪曜礼二话不说地拉着他,转头就走,专挑人少的小路,脚步快得跟跑似的。要不是纪曜礼牵着他,林生差点都要跟不上。   七拐八绕地回了商场停车场,上车后,纪曜礼一踩油门,“轰”地一声,汽车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纪曜礼开心地哼着小曲儿,林生觑了他一眼,哼笑道:“出息。”   半个小时后。   纪曜礼利落地把车停到了乾厚里的绿化带边,“啪嗒”一声,给林生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地在车外等着林生下车。   林生:“等等,等等,我的车厘子不能落下。”   他刚把车厘子抱在怀里,纪曜礼就挽住他的腰,锁好车,“回家了。”   两人依偎着上楼,纪曜礼小声问道:“生生,今天想用螺纹的,还是颗粒的,超薄的?玻尿酸的?”   林生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到车厘子里,声音嗡嗡的,“我都可以,看你……”   二人边上楼边咬耳朵,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生的脸已经烫得不行。   脚步声唤起了门前的感应灯,忽地,二人都顿住—   他们家门口,竟然蹲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下意识抬头望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哥……”   林生的脸瞬间降温,皱眉道:“蔡思明?你怎么在这里?”   纪曜礼看了眼仅穿了件薄运动衫,脚下还穿着居家棉拖鞋的蔡思明,没说什么,默默地接过了林生手里的花束。   林生忙到蔡思明面前,“你怎么回事?”一看就是又闯祸了。   蔡思明冻得牙齿有些打颤,“哥……我们能进去再说吗?”   纪曜礼打开了家门。   林生让蔡思明进去,把家里的暖气开高了些,从开水瓶里给他倒了杯热水。蔡思明忙捧到手心。   家里的灯光要亮一些,林生这才看清,蔡思明的左脸上有个红肿的巴掌印,双眼肿着一看就是哭过,黑眼圈也有些重,脸色极其不好。   “哥……你能收留我一晚吗?”蔡思明眼巴巴地望着林生。   林生怔了怔,他这个弟弟,对他通常都是直呼其名,只会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叫哥,现下一连叫了三次,看来事态还挺严重。   纪曜礼坐到他对面的沙发,双手环胸地看着他。蔡思明很怕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林生默了片刻,“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蔡思明的眼神闪烁,“就是和爸妈吵架了,一气之下我离家出走了,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朋友……”   “所以就来打扰你哥?”纪曜礼的声音冷漠,打断了他的话。   蔡思明被他一句话怼住,咬着唇没好意思说话。   林生:“为什么吵架?”   蔡思明犹犹豫豫的,“没什么,就一些小事。”   “舅舅舅妈知道你来我家了吗?”林生蹙眉问。   蔡思明忽然不说话,那定是不知道了。   林生忙拿出手机,“你这不胡闹么?”想到上次在舅舅家不欢而散,他的手指在舅舅的电话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移到下面,拨给蔡思佳。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思佳道:“哥哥?”   林生一听,就听出了她的鼻音很重,“发生什么事了?”   蔡思佳吸了下鼻子,“没、没什么事。”   “蔡思明现在在我家。”林生心中一柔,思佳凡事都不想麻烦他,心里难受也总是自己憋着。   蔡思佳愣了愣,气极,“他跑你那去干什么?他有脸吗?真是个败家子 !!”   林生扫了一眼僵坐在沙发上的蔡思明,“你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思佳实在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哥哥……”   林生一阵心疼,要说对舅舅家的留念,大半都在这些年岁里消磨干净了,唯独还是十分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嗯,我在。”   蔡思佳揉着眼睛,“蔡思明那王八蛋!!从我这没捞着钱,就去找妈妈要,一要就要好几千,妈妈问他干什么用,他又不说,妈妈就没给。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偷偷从妈妈的钱包里拿钱,他还不承认,妈妈就以为是爸爸拿的,爸爸没拿这钱自然生气,两人打起来了……后来我从蔡思明包里翻出来了,爸爸气极扇了蔡思明一巴掌,妈妈维护蔡思明,两人打得更凶了。”   蔡思佳烦闷地打开房间的窗户,“蔡思明吓得跑了,爸爸妈妈现在还在客厅砸东西。妈妈又哭又闹,怪爸爸把蔡思明吼跑了。”   林生冷眼盯着蔡思明,“舅舅舅妈身体……”   蔡思佳冷笑:“没事,你就让他们砸,砸了的东西最后该他们俩心疼,活该,让他们心里拎不清,一天到晚宝贝个臭儿子,瞧把他教育成个什么废物了!?”   林生担心道:“思佳,我和你曜礼哥哥去接你吧,今晚不要在家里住了。”   蔡思佳在电话里的声音颇大,纪曜礼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也抬头看着林生,眼神里透着关切。   思佳顿了下,小声道: “谢谢哥哥,但我还是住家里吧,我还得看着点。”   林生了然,再怎么说,那也是思佳的爸爸妈妈,她还是得挂心。思佳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哥哥,我去你们家把蔡思明这臭小子接走吧,你别管这事了。”   “你接回家了,家里不是更得闹翻天?”林生不能把担子都压在一个小女生身上,况且这女孩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思佳。   思佳:“可是……”   “今晚就要蔡思明在我这吧,你和家里的大人说一声,然后好好调解一下舅舅和舅妈之间的矛盾,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和哥哥说,知道吗?”林生叮嘱道。   思佳鼻酸了起来,“哥哥对不起……”   “傻姑娘。”   安抚了她两句,林生挂了电话。此时蔡思明在沙发上如坐针毡,紧紧地揪着自己外套下摆。   林生把手机扔在茶几上,看着蔡思明,“说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他读书的时候,用的也不算太节省,晚饭在家里吃的话,每天三十块也够了,蔡思明读的是普通高中,这几天大几千的消费肯定是不合常理。   而且蔡思明以前也就那么多生活费,这么些年也过得很好,就是最近开始大手大脚的。   蔡思明在林生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泄气了:“就我……那什么……最近在追一个女生,她过生日,我想给她买个名牌包包……”   纪曜礼挑眉。   林生面上浮现不赞同,“姑且不评判你早恋的事,谁都年轻过,也有过青春期。可你和那女生都还只是高中生,都还没有赚钱的能力,为什么要追求名牌?”   蔡思明埋着头,“我、我就是不想被其它男生比下去。”   林生斥道:“这也不是你偷你妈钱的理由!”   蔡思明小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没给我钱!你给我钱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林生指着他的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蔡思明扬着脖子,“你现在这么有钱,给我几千块怎么了,你还是做哥哥的,对弟弟这么吝啬……”   他话还没有说完,衣领就被纪曜礼揪了起来,蔡思明还在长身体,身高顶多到纪曜礼的胸口,力气根本比不过,被纪曜礼硬生生连拖带拽拉到门边。   纪曜礼面无表情:“滚出去。”   蔡思明被纪曜礼拽得头晕脑胀,吓得腿都软了,但嘴上还在逞强,“你凭什么管我?!我哥都没说什么!这不是我哥哥的房子吗?”说着他望向林生。   哪料林生一脸失望,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纪曜礼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不给他半分犹豫的时间,打开门,作势欲把他扔出去。   蔡思明走投无路,现在回家肯定不是揍一顿能解决的问题,他以为来这会被林生好吃好喝供着,毕竟林生一直是家里最好欺负的那个,却没想到林生相比从前心狠太多,见他被这样对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当即抱着纪曜礼的手臂,“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话!”   纪曜礼的动作根本停都未停,眼看着蔡思明的身体就要出门了。   蔡思明忙跪坐到地上,改为抱他大腿,“哥哥!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赶我,我今天真的无路可去了。”   纪曜礼站了片刻,又把门关上。   蔡思明松了口气,他对纪曜礼一直有些说不清的畏惧,害怕他的身份,也害怕他很少笑的样子。他也不喜欢纪曜礼,纯是男人的心里作祟,他觉得自己要是有钱,看上去也不会比纪曜礼差。   而且他心里一直有些瞧不起男男那些事,确定纪曜礼不会赶自己后,他忙把手放下,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纪曜礼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小子,我脾气没你哥哥那么好,你最好不要再说惹我心烦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   蔡思明满头大汗,忙点头。   纪曜礼:“你们家的事,我原并不准备过多过问,但你真是太不知足了,我都没眼看了。我们家是不怎么和亲戚来往,我家里要是有像林生待你这么好的哥哥,我一定会很维护他,而不是使唤他,麻烦他,给他添堵。”   蔡思明一直埋着头,纪曜礼捏着他的下颚,让他看自己,“年纪小,不是你肆意妄为的资本,这点在我们家,在我面前,行不通。再让我看到你对你哥哥不敬,我管你是谁的儿子,我定会好好教你怎么做人。”   蔡思明的下颚被他捏得生疼,“我不敢了,不敢了。”   纪曜礼放开他,站起身来,“我再说几点,一、今晚想待我们家可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明早我就叫人送你回家。”   蔡思明看着他。   纪曜礼:“不用感动得太早,我是看在思佳的面子上才收留你。”   “二、一个男人,喜欢的东西,无论是钱、势、还是女人,都要靠自己的辛苦付出去获得,而不是不劳而获,去偷去抢。诚信,忠孝,这两样你都要牢记,不然没有哪一个女人会瞧得起你。”   纪曜礼说着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怎么跟个软骨头似的,好好站着,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蔡思明怔住。   “三、去和你哥哥道歉,他原谅你了才可以留下来。”   蔡思明听了忙扶了把鞋柜,大步跑到林生面前,“哥……”   林生并不理他,说真的,他刚才听了蔡思明那句钻心的话,是真的想把蔡思明直接送回家,管他们家怎么闹,他真是烦够了,也受够了。   蔡思明苦着脸,“哥,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和你那样说话,我都是无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忍心看我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大街上吗?”   林生是看透了,这蔡思明就是个死脸,每次犯了错都能很快地道歉,转头就能抛到脑后,都是舅舅舅妈溺爱造成的,一副以自己为中心的思想。   林生的眼神复杂:“我还能相信你吗?”   蔡思明的眼圈都红了,“哥!我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林生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眼时很是疲惫,起身拿上自己的手机,“我们出去开个房间。”他看向纪曜礼:   “你在家好好休息。”纪曜礼有时候在睡前会处理一点公务,这个房子太小,怕蔡思明打扰到纪曜礼。   蔡思明听到不用和纪曜礼一起住,眼前一亮,刚准备应声,却听到纪曜礼大声反对,“不可以,我的老婆为什么要和别人睡。”   纪曜礼对蔡思明道:“你就睡沙发。”然后再不多说,拉着林生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刚关上,林生抱歉地看向纪曜礼,“纪哥哥……”然后看见纪曜礼一脸委屈,微抿着嘴巴望着自己。   纪曜礼把他搂到怀里,脸窝在他的耳畔,“唔,我美好的情人节之夜没了。”   林生的心动了动,这人刚才在外面凶巴巴的,可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委委屈屈地要糖。于是伸手环抱住他,“以后好好补偿你。”   纪曜礼语气上扬,“真的?”   “嗯。”   “生生,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就算是亲人也不行。”纪曜礼在他耳边呢喃,语气里带着一丝固执。   林生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温存了一会儿,林生去给蔡思明找换洗的衣服和盖的被子,纪曜礼去洗澡。   等林生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瞥了蔡思明一眼,后者正缩在被子里玩手机。   林生回到卧室,纪曜礼正在看平板,林生甩开拖鞋,缩到他的怀里,“纪哥哥,你是不是给蔡思明换了个被子?”   纪曜礼关掉屏幕,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嗯,刚才你找的那个太薄了,客厅用可能会冷。”   林生眼睛明亮地看着他,“你真好。”嘴硬心软。   纪曜礼笑了,“我们过我们的。”   林生趴在他身上,嗅了嗅,“诶?最近纪哥哥身上都没有烟味了,是借着这次生病,戒掉了吗?”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耳垂,轻“嗯”了一声。   “这么乖?”林生玩弄着他的手。   纪曜礼十指紧扣住他的手,“因为想和你到老。”   ……   夜里,纪曜礼起身去上厕所。   林生睡得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边的被单,有些凉了,纪曜礼怎么去了厕所这么久还没回来。   然后一翻身,差点被吓醒,因为发现纪曜礼忧郁地站在衣柜前,周遭的气息十分伤感。   纪曜礼望着柜子里成箱的套套,长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啊。”   林生:“……” 第74章   林生醒来的时候, 纪曜礼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系领带, 手里的动作娴熟,无需照镜子,垂着头, 视线落到桌上平摊的手机。   林生翻了个身,侧趴着,望着纪曜礼隔着衬衣透出的立挺的肩胛骨出神, 他嗓子里发着“嗯嗯……”不愿意起床的牢骚。   纪曜礼发觉他醒来了, 下意识地回头,嘴角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容。   林生眨了眨眼睛, “大清早, 有什么事笑值得这么开心?”   纪曜礼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来瞧了眼,随即无奈地捂额:“竟然一天上了三次热搜,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成热搜体质了。”   【林生的老公大厦告白】这个话题正居热搜第二, 点开全是网友发布的,各个角度拍的中心大厦告白秀照片。   林生想到,昨天太激动了, 光顾着发愣去了, 忘记拍照片纪念, 现下可好, 有这么多网友帮他留念了。   纪曜礼伸手把他拉起来, 令其靠在床背上, “好多网友记不得我叫什么,统一称呼我为林生的老公,这个称呼,我还挺喜欢的。”   林生怔了怔,笑着捏了把他的脸,“我的傻老公,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   “公司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到场。”纪曜礼把他脚头的衣服一件件放在他身边,方便他拿取,“一会儿就有人来把蔡思明接走,这些天陪我在医院,害得你都没休息好,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纪曜礼转身欲走,林生拉住他的手,他回头,“嗯?”   林生其实是在担忧他的身体,纪曜礼才刚刚康复,不想他太过劳累,但他又了解纪曜礼,肯定是放不下工作那头,只好叮嘱道:“一日三餐都要拍给我看。”   纪曜礼勾唇,“遵命。”   他出门后,林生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刷了刷微博,然后穿衣服起身,走出卧室的时候,蔡思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被子有一半都掉在地上。   刚过完年,蔡思明还没开学,所以不急着去学校。   林生走过去,用膝盖顶了顶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起床了,赶紧洗漱一下,一会儿接你的司机就要到了。”   蔡思明睡得昏天黑地,收回手,无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边睡出的口水,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继续睡。   林生:“……”正欲弯下腰推醒他,忽然门铃响了。   林生啧了一声,“你赶紧起来啊!司机都来了,你别让别人久等。”说着他小跑着去开门,对着外面道:“您稍等一下……”   他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外面竟然站着两个扛着相机的摄影师,本该放假的壮壮也出现在面前,朝他兴奋地挥挥手。   “你们这是……”他有些懵,然后瞥到壮壮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驼色大衣知性女人,他的瞳孔微张,“麦子姐?你怎么也来了?”   自上次在太阳卫视跨年彩排见了麦子一面后,林生和她就再没有机会碰面,真人秀的事一直是纪曜礼出面联系的,连合同都是到公司走流程,没有经过林生的手。   麦子身后跟着助理,自己手里拿着话筒,“早啊,林生!《余生有你》突击拍摄,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林生这才发现,那两个摄影师的相机上都贴着余生有你节目组的Q版logo,麦子手里的话筒也是。   他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方便倒是方便,就是……”他满脸苦涩地揉着眼角,牙没刷脸没洗头发估计还睡翘了一戳毛,呜嗷他的偶像包袱啊啊啊!!   他幽怨地扫了一眼壮壮,后者忙微笑,“是麦子姐姐说为了节目效果,需要保密行踪,生哥!这可不能怪我啊!!”   林生两眼汪汪地望着麦子,“姐,这一段后期能给我剪掉不?”   麦子笑了起来,“不行,但是可以给你美颜哦。”   好在林生自身肤质还不错,就算是在家,衣着也还算竹已,至少没有丢脸丢到姥姥家。   这时,身后忽然传出蔡思明被吵到,不耐烦的嚷嚷声。节目组的人皆是伸长了脑袋,林生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不想弟弟暴露在镜头里,他忙把门掩了掩:   “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昨晚借宿在我家了,家里一团乱,而且房子比较小,不方便接待你们,要不这样,壮壮你先带麦子姐他们到楼下的咖啡馆等我,我赶紧洗漱了就下来?”   麦子姐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理解。   林生关了家门忙去捯饬自己,噼里啪啦的声响彻底把蔡思明弄醒了,林生收拾妥当后,发现蔡思明顶着一个鸡窝头,立在沙发上发呆。   林生说:“等会跟着接你的人回家,和你爸妈好好道个歉,自己做错了事没资格逞强斗狠,今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了。”   蔡思明刚睡醒,也没有反应,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林生赶时间,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到咖啡馆的时候,壮壮和节目组的人聊得正开心,冲他招手示意在这里。   林生家里还有些从孝城带回来的特产,此时都带了下来,分给了壮壮和麦子姐等人,他们连忙道谢。   林生没吃早餐,和服务员加了份慕斯蛋糕,然后合上菜单,“麦子姐你这突击拍摄也太突然了,距离正式拍摄好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麦子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准备拍出一个先导片,当作预告先放出来,调动一下观众的积极性,也事先让观众了解一下几对嘉宾的性格。”   蛋糕上来了,林生怕耽误节目组的时间,狼吞虎咽吃了几大口,麦子忙给他要了杯白水,“不急不急。”   就在这时,林生的手机响了,他连忙逃出来,发现是纪曜礼发来的照片,背景是烟灰色的办公桌,主角是一个三文鱼蛋黄酱三明治,还有一杯热牛奶。   林生下意识地就笑了,回复道:“乖。”   然后把自己跟狗啃了似的蛋糕也拍下来发了过去。   麦子问他在干嘛,他大方地把手机给她看,“纪总胃不是很好,我要求他一日三餐都要拍给我看,正汇报工作呢。”   她微笑,“真好,这一段我们能拍到节目里吗?”   林生点头,答应了。   关掉手机,他咽下嘴里的蛋糕,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对了,麦子姐,节目组还没有官宣,我还不知道和我一起参加节目的前辈都是谁,可以提前知道吗?”   现在摄像机暂时关闭了,大家聊天比较随意,麦子颔首,“节目组刻意压着没有放出消息,就是为了保持神秘感,但提前告诉你也无妨,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林生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一共三对夫夫,这第一对是圈内结婚多年的明星夫夫典范,二人演了不少家庭生活剧,是向昧老师和彭晨宇老师。”   林生闻言,眼睛雪亮,这两个前辈三十余岁,接触演艺事业较早,算得上是电视剧领域出名的老戏骨,他一直很喜欢这对前辈夫夫,无论是在事业还是婚姻生活上,都是他想要学习的对象。   对此,他心里很是期待。   《余生有你》节目举办了好几季,并不仅仅针对同性婚姻的节目。为了满足所有观众的需求,是异性和同性分季交替而来的。   麦子继续道:“每对嘉宾,节目组都是针对性分析过的,尽量差别化,也想借此来讨论不同年龄层次夫夫的婚姻观。第二对是你和纪总,而这第三对,说起来,这对嘉宾和林生你还是认识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先听他们说过……”   林生:“嗯?”   麦子:“是周忆澜和万柏浩。”   林生怔了下,然后把手里的蛋糕叉放下。   麦子有些惊讶,“看微博说你和周忆澜关系不错,以为你事先知道,看来周忆澜挺遵守和节目组的约定,没有事先外传。不过,其实周忆澜联系组里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我们组原本不是属意他们俩的。”   林生:“是他主动联系节目组的吗?”   麦子颔首,“是啊,他表示和万柏浩刚刚确立恋人关系,想用个特别的方式公布出来,主动联系的我们,节目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况且他们二人也正当红,就选用了他们。一直以来节目组针对的都是婚姻明星群体,这次方向稍稍改变了一些,也探讨一下明星情侣对婚姻的看法。”   林生抽纸擦了擦嘴,余光瞥见麦子仍看着自己,他笑了笑,“感觉这一季度挺有意思的。”   麦子笑着应和。   林生把餐具递给路过服务员时,眼里划过一道夹杂着冷意的思索。   虽说他要参加《余生有你》的消息没有公开,但薰霖内部都知晓的不少,想要打听到其实并不困难。   周忆澜主动联系?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恋爱了?林生心里一嘲,面上的神色很淡,转移话题:   “我们今天的拍摄任务是?”   麦子忙让摄影师把相机打开,从助理把道具拿出来,“我们节目一直讲求真实,规定环节,但不规定剧情,一切全凭临场发挥。”   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林生竟还有些紧张。   麦子见摄像机就位,忙接过助理手中的提示硬卡纸,递给林生,“你看看。”   助理起身简单地清空了一下拍摄场地,林生握着提示卡,发现是两张硬纸板。   他看着纸板自言自语道:   “亲爱的林生,你好,欢迎来到由伊莎贝贝洗发水赞助的《余生有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和你的爱人纪曜礼将和其它两对夫夫一起体验有趣又浪漫的旅程。第一期节目比较特殊……”   念到这里,他顿了下,然后诧异地看向麦子,在看到麦子点头后,他不敢置信道:“真的要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麦子插了句话,“你这笑声未免也太不遮掩了。”   林生镜头感超强,很快就适应了拍摄,还有心思和麦子开玩笑,“很明显吗?”忙捂住嘴。   “等会告诉纪总,看他什么反应。”林生偷着乐。   麦子提问:“林生你私下也是这样称呼纪总吗?不会觉得有距离感吗?有没有什么昵称之类的。”   “当然不了。”林生脑子里冒出“纪哥哥”三个字,但想想有些羞耻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摆了摆手,“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不能说。”   “哦~~~”麦子发出别有深意的笑声。   “就叫纪总吧,其实我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叫的都是纪总,其实我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个称呼了,而是一种……”他声音放小,“情趣。”   麦子:“我懂我懂,就跟有的人叫爸爸一个道理是吧?”   林生呆了片刻,“呃,咱们节目尺度这么大的吗?”   其实,也并不全是因为情趣,这个称呼里,满满包含着他一开始对纪曜产生的悸动与期待,很特别。   麦子抬手示意他继续看,然后他翻到第二张硬卡纸,又念出声,“在正式开始拍摄之前,我们先来做一点小游戏。”   林生对着镜头笑笑,“还有游戏玩啊。”   “请为你的丈夫准备一场惊喜,方式方法不限,并且要求得到丈夫的一个亲吻,要求是不能语言动作提示,需要丈夫情不自禁地吻才算数哦,限时一小时,失败会有相应的惩罚。”他有些不好意思:   “要当着镜头亲嘴吗?”   “嗯!”   他把半边脸埋到自己的高领毛衣里,“啊,不能有提示,还限时,好难!”   麦子含笑,“友情提示一下,必须是惊喜,不能是惊吓,别组嘉宾的惊喜都很浪漫的,林生你可要加把劲啊。”   林生把硬卡纸挡着脸,冲她小声道:“可以偷偷告诉我另外两组是什么惊喜吗?我参考参考。”   麦子拿开他的硬卡纸,“不可以,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下,另外两组索吻都失败了。”   “为什么啊?”   “用向昧老师的话说,彭晨宇老师是牙膏,挤一下才能动一下,要他主动亲吻跟要他命一样,尤其是在镜头前,所以最后任务挑战失败。”麦子无奈道。   林生微笑,“两个老师的相处方式很特别,也挺温馨的。”   麦子:“周忆澜和万柏浩许是因为刚刚开始恋爱,双方放得还不是很开,太羞涩以至于也失败了。由此可见,真正步入婚姻生活后,时间一长,很少还有夫妻能像新婚时那样,很强烈地表达出内心的感情。”   林生抿着嘴唇,“我家那位,哎,估计也很悬啊。”纪曜礼在旁人面前尤其是镜头前特别少言,真不知道他参加这个节目会不会全程扑克脸。   他边和节目组前往薰霖传媒,边摸着下巴琢磨,惊喜?要什么惊喜呢?   这节目要是早一天突击该多好啊,那他给纪曜礼放后备箱的三个礼物也算惊喜了吧?   啊呸不行的,哪有惊喜是送老公一口锅的,要真拍到节目里了,怕是要被热搜群嘲了。   “你想好了吗?”麦子问。   林生摇了摇头,一筹莫展,“我再想想。”   这一想,硬是想到了薰霖会议室门口,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节目组说了是突击拍摄,就真的是谁也没有通知,纪曜礼方也没有收到消息,林生拦住了准备进会议室里通知纪曜礼的秘书。   既然是要惊喜,自然是得瞒着纪曜礼进行的。   会议室窗户是透明的,未避免暴露,只有林生站在角落里偷偷观看,摄像师和编导们都站在林生身后。   林生环视了眼会议室,这场会议坐着的成员并不像公司内部职工,年龄相较来说偏中年,应是合作伙伴,领座之间偶尔在对方耳边交谈两声。有人在用演示文稿演讲着什么,会议室外听不见。   他的目光移向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面色沉着,薄唇微抿,注意力全然在手里的几份文稿上,时而抬头看一眼演讲者,眉头微蹙,却并不出声打断。   演讲者发现了纪曜礼的视线,话音一颤,不经意间抬头擦了下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林生望着纪曜礼出神,真希望自己是他手中的那支笔,那样就能近距离地看看这和平常不太相似的纪曜礼。和以往面对他时的温柔完全不同,此时的纪曜礼和他那紧扣的衬衣领口一样,带着禁欲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挪不动脚了。   不夸张的说,若是这会议能开一天,他就能对着纪曜礼看一整天都不眨眼。   直到麦子在背后戳了戳他的背,林生这才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正在想……惊喜,什么惊喜呢……”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吓得林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还不小心踩了壮壮一脚。   穿着传统款式西装的男礼仪,带着白手套,拖着茶盘从会议室里出来了,林生当即拍了一下大腿,“有了!”   ……   此时演讲的人已经下台,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只余纪曜礼翻动文稿的声音,随着他手里笔头点了一下桌子,发出“笃”的清脆一声响,不少人跟着颤了一下。   终于,纪曜礼抬起脑袋,“我司目前在科幻影视作品上投入了大量资金,不仅仅是为了响应上面的号召,还是想在我们国家的科幻影视领域进行一场技术的革新。”   这时,“吱—”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端着茶盘的男礼仪再一次进来。纪曜礼专注地说着:   “各位送来的方案,我刚才都有仔细看过。确实,在拍摄技巧和后期特效上,有所增进,但过于偏向视觉冲击了,忽略了人文。科幻影视作品,再怎么披上新科技的皮囊,归根结底,它还是在讲故事,讲人的故事,故事要好看,这个作品才能算是成功。”   他扯了扯领带,“恕我直言,各位的方案拍出来,很厉害,也很专业。”   底下的人眼带希冀地看着他。   男礼仪默默走近,将手里的水壶倾斜,往他的被子里注入开水。   纪曜礼:“但只能上科教频道。为什么?因为看起来只会像是纪录片。观赏有余,欣赏不足。”   那些人眼里的希冀被羞愧给取代。   安谦微微摇头,看来这次会议又没能有一个方案被采纳,不过这也是常态了,好的作品都是在不断磨合中产生,而不是在妥协中诞生。   他的视线忽然和那倒水的礼仪碰撞,他的嘴巴微张,“林……”的音差点就发出来了,林生连忙冲他挤眉弄眼,他这才收住。   林生心跳很快,他的领结下面别着一个隐形的摄像头。   水倒好以后,纪曜礼应是渴了,拿起水杯就准备送到嘴里,林生忙小声道了句:“小心烫!”   纪曜礼喝水的动作猛地一滞,愣愣地看向这说话声无比熟悉的男礼仪。   林生看着他惊讶的神色,俏皮地弯了下唇角,扬了扬脖子,不知道摄像头都拍进去没有。   惊喜搞定!   纪曜礼捏着拳,放到嘴边,用咳嗽掩饰嘴角的笑意。   林生学礼仪学得有模有样,朝纪曜礼微微躬身,转身就准备溜走,却没想到身后人说了句:“等一下。”   他只好又转过身,看着纪曜礼,水送到了还想干啥啊?   纪曜礼的神色自若,“就站我旁边,不用出去了,随时给我杯里加水。”   林生抽了抽嘴角,我在拍摄中啊哥!!   他一直站在原地,不退不进,引来了旁边人探寻的目光,好在这些中年男士很少上网,暂时还没人认出他的身份。   怕更多人注意到自己,林生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纪曜礼身边。   好在接下来是成员们私下讨论时间,没说什么商业机密,被拍进去了没事,林生松了口气。   纪曜礼又拿起面前的文档,和右侧最近的那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他此时的姿态放松,右手握着笔,左手自然垂在桌子下面。   林生笔直笔直地站着,根本就不敢动。   他悄咪咪地看向纪曜礼,这家伙一心和别人谈话,看都不看他,一口茶叶不喝,杯子里还是满的。   那叫他留下来干嘛呀,站在这里当守护神吗?   哎,这会啥时候才能开完啊。那个任务还是计时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啊。   他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摄像头那边的麦子姐他们肯定也无聊死了。   忽地—   “啪嗒”一声。   纪曜礼手里的笔,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地上,而且就在林生的脚边。   林生下意识地就蹲下去捡,却没想到纪曜礼也弯腰下来捡,二人的手,同时伸向这支在地上静静躺着的笔。   林生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纪曜礼指尖的温热,可他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刹那间呆在原地……   带着木屑香味的桌子,隔绝了上面所有的谈话声与视线,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变得炽热。   纪曜礼的唇印在林生的嘴角,轻柔里带着刻意。 第75章   林生的心跳骤然失序, 不敢动弹,愣愣地望着前面会议成员脚上的皮鞋,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那皮鞋上的一粒灰尘, 绵软轻飘落不到实处, 又仿佛被电击了一样, 脑子里一片空白。   隐约好像听到纪曜礼哼笑了一声, 在他的唇角微微触碰一下过后, 然后拾起笔,直起身体,继续和身边人交谈。   林生的脸颊发烫, 现在定是红得不行, 没法见人, 他想着要不就这样蹲着吧, 下面还可以随意动动, 不用罚站。   最重要的,要是等会纪哥哥的笔又落下来, 他是不是又能……   啊林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捧着自己的脸颊, 蹲在地上胡思乱想, 还不住瞥向纪曜礼的裤脚, 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直到纪曜礼用鞋子蹭了蹭他的鞋面,催促他起身, 林生这才失望地站了起来, 扶着桌子, 脚都蹲麻了,他的嘴巴微撅,时不时地觑一眼纪曜礼。   好好工作不好吗?   更过分的是还撩完就跑。   纪曜礼说话时,目光也不自觉地扫过他的脸,林生朝他抬抬眉毛,意在问他,我可以出去了吗?   哪想纪曜礼把目光挪开,没事人似地继续谈话,刚才的小动作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反而给他打了气似的,工作越发起劲。   林生呼了口气,吹了吹头顶的碎发,还是觉得闷热难耐,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就吞了。   正在和纪曜礼谈话的那个大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你……”   林生咂咂嘴,喝完了才想起自己一个“礼仪”不该喝老总的杯子,他忙把杯子放回去,背崩得老直。   安谦轻咳了两声。纪曜礼也发现了,嘴唇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不在意地和大叔继续交谈,“最近国内上映了一部科幻电影,它在北美那边也受到广泛关注……”   大叔边听,边忍不住瞥了眼林生,又瞧了眼纪曜礼,薰霖的老总对待员工可真是亲和啊。   直到大叔的注意力没有放到林生身上后,后者总算才松了口气。可这悬着的心还没放下,林生的身体忽然一僵—   因为他发觉自己垂在桌下的手,忽然被人牵住,不用想,肯定是身边那个谈笑自若的纪某。   林生紧张地看了眼身边一众大叔,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二人手上的动作,但还是太刺激了,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谁要是突然起身,就能看见他们俩紧牵的手。   林生面色不改,手下想要挣脱开,他不敢低头,因为摄像头就在领结里,要是被麦子姐他们看到,甚至被全国观众看到,他该羞死了。   可纪曜礼牢牢地捉住他的手,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林生动作不敢太大了,生怕被别人发现,眯着眼睛瞧了瞧纪曜礼,见他神色淡然,看上去正直稳重,谁能知道他私下竟是这样粘人呢。   林生泄了气,任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指尖玩弄,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将体温由掌心传递给他,烫得他服服帖帖的。   站在一旁的安谦把二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冲着纪曜礼的后脑勺,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骚。   会议在林生紧张又充满回味的等待中,结束了。   纪曜礼终于念念不舍地松开牵着他的手,起身相送会议成员,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以后,麦子姐等人才扛着相机进来。   纪曜礼怔了下,看到相机上《余生有你》的Logo,“您好……”说着他看向林生,后者摘下领结,把摄像头抠出来给他看了眼:   “节目组说要拍些片花当预告片,刚才在玩隐形摄像头呢,要求是给你一个惊喜。”   纪曜礼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本来应该在家里休息的林生,会忽然出现在公司,还换了身打扮。   麦子面露兴奋,显然是对刚才的拍摄非常满意,拍了拍林生的肩膀,“恭喜啊,两个任务都完美完成。”   林生想到刚才那桌子下的偷吻被他们给看见了,特别不好意思地捂脸。   纪曜礼对他问道:“两个任务?除了惊喜还有什么?”   林生小声道:“还得让你情不自禁的亲我。”   难得的是,纪曜礼竟然耳朵也红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节目组又拍了段二人的采访,然后交代一下第一期的拍摄日期,离开了薰霖传媒。   林生既然来了一趟,就干脆在公司陪纪曜礼上一天的班。二人一起回了顶层的办公室,快进门的时候,跟在身后安谦低声道:   “林先生,刚才司机联系了我,说已经亲自将您的弟弟送回了家,是您舅母亲自下楼来接的。”   林生笑了笑,“辛苦安助理了。”   安谦交代完毕后,将办公室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身后的门合上,纪曜礼揉了一把林生的头发,“你啊,刚才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真的……”   林生靠近他,“真的怎样?”   纪曜礼环住他的腰,几乎是把他抱起来,就近靠到书柜的墙上,让他蜷缩在自己的臂弯之下,纪曜礼亲了下他的额头,不够,又亲了下他的鼻尖,仍觉得不够,深情地含住林生的唇,缠绵了好一会儿,方才放开,他炽热的呼吸打在林生的脸上:   “真的不想再看那些糟老头了,想像这样肆无忌惮地亲亲你。”   林生掐了一下他的腰,“你刚在办公室捡笔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纪曜礼的声音里透着委屈,“那能怎么办,我也控制不住的。”   林生靠在书柜上,想到他昨天确实期待了好久,结果被蔡思明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自己说了要好好补偿他。   他记得这书柜后有一个休息的房间。于是搂住纪曜礼的脖子,“纪哥哥,我先进去休息,你忙完了来找我?”他抚摸着纪曜礼后颈的绒毛。   纪曜礼闻言,瞳孔蓦地变深邃,他的声音沙哑起来,“我忙完了。”   林生抿嘴朝他笑笑。   纪曜礼拿起书柜的上的遥控器,对着门口摁了下,朝着秘书室的玻璃窗上的活动窗帘拉上,门也智能上锁。   他随意地把遥控器往后一抛,托了一把林生的腿,让他盘在自己的腰上,在他耳边道了声:“我们不去房间。”然后走到办公桌边,把林生放到桌上。   桌上堆了不少文件,纪曜礼把文件赶到一边,迅速拿起桌上的杂物,一股脑地塞到抽屉里。抽屉被打开的时候,林生又一次见到那个带锁的木盒。   林生来不及细想,纪曜礼的吻又迫不及待地落下,吮得他晕晕乎乎的。林生伸手抵了他一下,“唔,我们在这吗……”   他缩到纪曜礼怀里,抱住,“你身后这么大的落地窗,都让人看见了。”   纪曜礼一把扯掉自己的领带,西服外套也扔到一边,揉着林生的耳垂,“薰霖楼层是周边建筑最高的,我们旁边就是天空,谁看得见?”   林生红着脸轻嗯一声,然后伸手解纪曜礼的皮带,纪曜礼手里动作也没停,褪下林生的衣物,还会伸手摸摸林生的背心,感受他的体温,“冷不冷,要不要把温度开高一些。”   林生摇了摇头,刚帮他把裤子拉下一点,纪曜礼就把他搂住,自己坐到老板椅上,让林生坐到他的身上。   纪曜礼的呼吸变得沉重,“生生,上次说,你坐我身上……”   林生捧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好”字刚溢出齿边,林生就有些急切地靠近他,纪曜礼安抚地搂了搂他,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用品,慢慢地做着准备工作。   林生一直靠在他的胸口,忍得受不了的时候,在他锁骨上小咬一口,自个儿又舍不得,还要心疼地舔舔。   林生胀得难受,“纪哥哥……”   纪曜礼哄着他,“这次慢慢的,别急,不然又弄疼了你,心疼的是我。”   林生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   纪曜礼忽然说:   “生生,我上次就意识到,我好像从来没有你的签名。”   林生嘴里嘟囔着:“这时候说什么签名啊。”   纪曜礼的目光骤然深邃,“用嘴在我身上签好不好?”   林生痴痴地看着他,然后倾身亲吻着他的喉结,柔舌画着字符。   终于听到纪曜礼在他耳边低磁的一声,“可以了。”   林生朝前移了一点,坐了下去。   ……   ……   因为是面对面,办公室里的光线又很好,抛开一开始的难为情,他们将彼此面上的陶醉,动情,极致的快感尽收眼底,是自己让爱的人那么快乐的啊。他们交换着汗水,吻了一次又一次。   “呃……”林生把纪曜礼的脑袋用力抱在胸口,光洁的脚趾抓着地上的毛毯,林生的眼眶有些泛红,“纪哥哥,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   纪曜礼闻言托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身上,林生咬着下嘴唇,几乎是瘫在纪曜礼的胸口,嘴里发出隐忍的呜咽声。   ……   后来,林生在他的肩头都抓出了红印,“给我吧,嗯?纪哥哥。”   纪曜礼哪有不答应的,加快了动作,二人的视线交织,将自己统统交付了出去。   “生生,你快乐吗?”纪曜礼挠了挠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林生点了点脑袋,下一瞬他就后悔了这个动作,因为纪曜礼把他扶了起来,摁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从后面又来了一次。   怕被办公室外的人听到,林生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音,纪曜礼从背后抱住他,语气里充满了占有欲:   “那就让你更快乐一次。”   窗外碧空如洗,懒阳给二人披了件滚烫的衣衫,地毯上的影子紧紧贴合,飞机划过,遮住了绵长的喘息。   ……   ……   事后,林生的双腿打颤,站不住,还是纪曜礼抱着他去到房间里的洗手间清洗。   自上次林生来后,纪曜礼在房间里备了干净的衣物,尤其是内裤。帮林生穿好衣服后,纪曜礼抱着他,躺在床上,“要睡一下吗?”   林生的眼睛张得老大且明亮,昨晚睡得好,现在只是身体有些累了,但精神还特别好。   纪曜礼也不怎么困,和他温存了一会儿,到外面处理了一下刚才被他们闹乱了的办公室,拿着笔记本又回来了。   林生看着他手里还拿了一沓打印的纸,下一瞬,这些纸就被塞到了他的手中。纪曜礼爬上了床:   “公司最近收的本子,我挑选了出了这几部,还可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于是,林生枕在他的大腿上,拿着剧本看起来。在看到第一本第一段的时候,就被里面的故事吸引过去了,但很快,他的衣服领子就被纪曜礼给揪了起来。   “起来看,这样对眼睛不好。”   然后他又骨头软软地靠到纪曜礼的怀里,看得入迷,时不时地还要笑两声,纪曜礼的心头宁静,沉默地处理着公务。   林生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影响他打字,挣扎着想要靠到枕头上,纪曜礼锁紧手臂,“别动。”   “可是……”   “你坐旁边去,我还要分心看你,这样正好。”   “噢。”林生的唇角不自觉扬起,遂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   本子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林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纪哥哥,今早我从麦子姐那听到了个消息,怎么想都觉得,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纪曜礼看向他,“怎么了?”   林生玩着衬衣上的扣子,“《余生有你》加上我们,不是一共三都对嘉宾嘛,我没想到周忆澜和万柏浩也是其中之一。”   纪曜礼眉头微蹙,“周忆澜?”   “嗯,他肯定知道我要参加这个综艺节目,他不避开就算了,竟然还主动参加,总觉得挺奇怪的。”林生道。   纪曜礼没有说话,锁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林生仰头,“在想什么?”   纪曜礼沉吟片刻,“你当初在《蛇妖传》剧组帮助的那位老人,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林生有些黯然,这老人当时就患有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分不清林生和周忆澜,因而那时候才被家人哄骗,做了假证。   老人在那件事后的两个月,出门时再次发病,这次他没有上一次幸运,没能再遇到乐于助人的林生,因抢救无效死亡了。   纪曜礼摩挲着他的肩头,“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说动老人还在世的家人,我派人去过,答应说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应允,但他们家人有所顾忌,因为出面澄清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回绝了我。”   林生挑了挑眉,“那家人色利熏心,没有答应你的要求,要么是为了从我们这得到更多的利益,要么就是周忆澜又允诺了他们什么好处。总之是有些棘手,因而我也一直没有去找那家人,他们的嘴脸着实有些难看,我见着就心烦。”   纪曜礼伸指头戳了戳他的嘴角,把他的嘴巴弄成一个笑脸的样子,“心烦就不见,生生,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要保持开心,保持善良,保持爱我。”   林生瞅了他一眼。   “我想办法把周忆澜换掉。”纪曜礼继续道。   “不用。”林生摇头,“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纪曜礼还欲说话,林生接着道:“一直以来没机会接触他,也没捉到什么把柄,这次机会送上门了,我不想错过。”   纪曜礼想了一会儿,“行,反正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林生心里先是一甜,随即脑子里闪过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纪曜礼被望得有些莫名其妙,“嗯?”   “纪哥哥,我得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林生叹了口气。   纪曜礼心里有些急,挠了一下他的咯吱窝,“你可赶紧说吧。”   “啊哈哈……”林生痒得在床上扭了下,“我说我说,就是《余生有你》第一期比较特殊,前几天目的地是厦门,但只有夫夫中的一位前去,意在探讨离了丈夫的一方的生活状态。”   纪曜礼愣住。   林生连忙说:“只有三天啦,然后在到达下一站,香港的时候,三位丈夫就都来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行动了。”   纪曜礼合上电脑,拿出手机,“现在说退出这个节目还来得及么。”   林生摁住他打电话的动作,“纪哥哥,这都是节目安排……”   纪曜礼:“那我让他们改一下安排,厦门那一站让丈夫也同去。”   林生拿过他的手机,握住他的手,“纪哥哥,人家节目组这样设置,自然有这样设置的必要,都是为了使节目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纪曜礼抽出手,不再说话,再度打开电脑,沉默地继续刚才的工作。   林生把脑袋杵到纪曜礼面前,挡住电脑,眼巴巴地看着他。   纪曜礼伸出食指,戳着他的大脑门,往旁边推开。   “啊……纪哥哥你的指甲摁着我的肉了。”林生努着鼻子,捂住额头。   纪曜礼忙扒开他的手,“哪里?”   结果他额头只有一个浅浅的小红点,连个指甲印也见不着,纪曜礼刚才都不舍得使劲。   纪曜礼瞥了他一眼。   林生挂到他脖子上,晃了晃,“纪哥哥不要生闷气了。”   纪曜礼:“我没有。”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林生含笑,“到时候我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吧,和你汇报我一天都干了什么。”   纪曜礼抿着唇,静静地看着他。   “就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林生竖起手指,做了个“三”的数字。   “林生,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三天以上的时间。”纪曜礼认真道。   林生怔了下,是啊,他虽然到外地有过拍摄,但距离家都不是很远。分开最多两天,纪曜礼就会驱车过去找他。   但厦门距离本市有些距离,不是开车就能到的,这确实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面临分开这么久。   “而且你是第一次独自去外地。”纪曜礼说:“这节目还不让带助理。”   林生这样一想,他确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舅舅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家从来不出远门,而他自己也忙于独立,没时间也没资金出去玩。   林生挠了挠脑袋,“也不能说是独自,不还有节目组的人吗?麦子姐她们。”   纪曜礼望着他,“你还健忘,可能会忘记这,忘记那,把身份证搞丢了,把行李箱搞丢了,最后把自己搞丢了怎么办。”   林生清了下嗓子,“咳……请不要把我说的真像智障儿童,离了你就没法生活了似的,我这么多年来活的好好的呢!没事的,我可以的!”   纪曜礼只好妥协,“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答应过你呢。”   林生知道他这是统一了,欢呼一声,钻到了他的怀里。   在床上躺久了,不知不觉间他有些困了。   纪曜礼看着他睡眼朦胧的,于是收紧手臂,“是啊,我相信你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很棒。”他在林生的耳边小声道:   “是我离不开你。” 第76章   时间在纪曜礼的不情愿中飞逝,随着《余生有你》预告片问世, 几对明星夫夫获得了网友们的广泛关注。   一眨眼就到了林生要出发去厦门拍摄的这一天。   林生被闹钟叫醒的时候, 发现纪曜礼正缩在床边, 背对着他,看上去十分可怜的样子。   他觉得奇怪, 往常睡醒的时候, 他一般都是被纪曜礼搂在怀里的, 二人合适睡觉的时候, 中间隔这么远过呢。   伸过脑袋一瞧,纪曜礼虽然闭着眼睛, 但微颤的睫毛出卖了他, 暗示他并没有睡着。   “怎么了这是, 大清早闹脾气呢?”林生伏在纪曜礼身上。   后者嘴巴张开, “没有,就是提前适应一下一个人睡的日子。”   林生觉得好笑, “那你适应吧, 我要起来洗漱了。”说着他伸腿, 想要跨过纪曜礼的身体下床,不想纪曜礼这时候坐了起来, 把他架到腰上,抱着去了洗手间。   纪曜礼给林生挤了牙膏, “洗漱用品我都给你买好了, 厦门那紫外线比我们这边要强, 注意防晒, 还给你买了男士的护肤品,记得做好补水,不然要晒脱皮。”   林生敷衍地点头。   纪曜礼继续说着,“听进去没有,你还是演员,更要注意皮肤保养,别因为懒……”   “知道啦知道啦!”林生给他冲了份湿毛巾,捂他脸上,“要不要咱们俩全程开语音,你到时候时刻提醒我?”   纪曜礼愣了愣,“可以吗?”   林生失笑,捏着他的脸蛋,“当然不可以了!”   二人嘴里含着牙膏泡泡,含含糊糊地聊天。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纪曜礼忙漱口,快步去开门,是麦子等节目组的人,冲他微笑道:   “纪总,早。”   纪曜礼打了个招呼回应,给他们拿着鞋套,“这么早就开始拍摄了啊,不是晚上的飞机吗?”   麦子说:“提前来拍些准备工作的片段。”   林生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洗好脸,从洗手间出来,有些意外地冲节目组的人挥手,“早晨好。”   纪曜礼挽起袖子,“来的正好,都还没吃吧?我正准备给生生做早餐。”   麦子和身边的小助理、摄影师忙摆手,“纪总别客气,不用管我们的。”   纪曜礼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去摆弄吐司机。   林生忙给节目组的人倒了果汁。麦子发现这是个不错的镜头,忙让摄影师跟紧拍摄,同时对林生小声道:   “平日里也是纪总做饭吗?”   林生喝了一口牛奶,白色的奶泡黏在上嘴唇上,他舔了舔,“嗯。”   “不用过去帮忙吗?”   林生冲她耸耸肩,“纪总一般不让我帮忙的,我在家一般就负责当太上皇。”   纪曜礼也听到了,看着了眼林生,瞳孔里带着笑意。   麦子表示很意外,按照纪曜礼的财力,还以为林生家里应该请着好几位佣人来照顾他们。昨天他们去周忆澜家拍摄的时候,确实是佣人在忙前忙后。不过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在过日子。   还以为纪曜礼在家里也和往日在媒体上的形象一样,有距离感,却没想到是穿着围裙这么反差萌的样子。   但旅行在即,林生也不好闲着,忙拖出行李箱,“东西还没有清好呢。”说着开始找衣服,“我看下天气预报啊,哇那边最高温有二十度呢,感觉带春装去就可以。   “呃……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还买了不少好吃的零食,可以带去吗?到时候和另外两位前辈一起尝尝。”   得了麦子姐的点头,他又蹬蹬蹬地踩着拖鞋跑到茶几边,翻零食柜,客厅房间被弄得一团乱。   “吃饭了,生生。”纪曜礼已经在摆盘了,林生忙跑去把盘子端到餐桌上。   早餐比较清爽,鸡蛋吐司搭配蔬菜沙拉,兼一碟水果,剧组的人吃得很舒服,纷纷表示感谢。   纪曜礼大口吃,几口就吃完了,示意大家伙慢吃,然后进了房间。林生也吃完后,发现纪曜礼还没出来,也起身朝卧室走去。麦子朝摄影师挥手,跟上。   结果拍到纪曜礼在默默地帮林生清行李,正把衣服卷成一圈一圈地放进去。林生忙跑过去,“我来清也可以的,纪哥……纪总你休息一下吧。”   纪曜礼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可以?刚才我做早餐的时候,看你忙活了半天,想进来帮你检查一下,打开箱子一看,就两颗费列罗。”   林生的脸发红,朝身后看了眼,麦子和助理们掩嘴偷笑,他小声道:“我还没正式开始清呢。”   林生不好意思看着纪曜礼一个人忙活,跑去找了几双鞋,纪曜礼看着摇头,“衣服我都要给你搭配好了,这鞋不合适,你别动了,越动越乱,等会我帮你找。”   “噢。”于是林生就傻傻地,蹲在纪曜礼身边看着。   麦子他们默默惊讶,原来看上去十分有距离感的纪总,对待自己爱人时,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纪曜礼理得差不多了,问林生:“想想有什么东西没有带。”   林生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没什么了吧……”   眼看着纪曜礼伸手准备敲他脑袋,他忙把婚戒举到纪曜礼面前晃了晃,求生欲超级强地道:“带上了带上了,我把纪总带上了!”   纪曜礼被他哄得心口一暖,转为摸他的脑袋,“你啊,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林生一脸无辜地朝他眨眨眼。   纪曜礼:“身份证、通行证都没带,傻生生,你这样连市都出不去。”   “啊!!对!”林生忙起身,到桌上找这些证件,找了半天没找着,后来发现是被纪曜礼拿收纳袋收了起来。   纪曜礼打开袋子,“里面还装着银行卡……”   这时,麦子忽然轻咳一声,“银行卡不可以带的哦,只能带现金,至于能带多少现金,将由丈夫抽取决定。”   二人疑惑地望向她,“抽取?”   “是的。”麦子吩咐助理将三张印着《余生有你》节目logo的硬卡纸,反着递到纪曜礼面前,“上面印着不同的可用金额,抽一张吧。”   林生有些紧张地看向纪曜礼,而纪曜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这人运气一般都比较好。”   说着抽了中间之间—   【300元】   纪曜礼抽了抽嘴角,“……”   林生还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麦子,“是一天300元吗?”   麦子冷漠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是三天一共300元。”   林生不甘心地问,“我这应该不是最差的吧?”   麦子:“不,你就是,周忆澜抽的三千元,向昧老师抽的一万块。”   纪曜礼:“……”   林生捶纪曜礼的手臂,“啊啊啊啊啊你这臭手啊!!”   ……   纪曜礼上了节目组的保姆车,亲自送林生去机场。   路上,林生叮嘱道:“再忙,一日三餐也必须到位,营养也要均衡,虽然我在排节目,可能没法准时盯着你吃饭,但我已经吩咐我的线人,让他盯紧你了。”   纪曜礼捂着额头,“安助理现在还兼职线人了。”他想起什么,“我还给你买了驱蚊虫的东西,外出拍摄的时候记得抹一点。”   林生想到接下来的三天旅行,一脸期待,毕竟他素来工作都是正儿八经的拍摄,现下竟然可以边玩边工作,实在是太新奇了。   他瞅着纪曜礼,开着玩笑,“听说厦门那里很多清吧呢,夜里驻场的歌手都特别帅,我拉着向前辈一起去,到时候邂逅一个小帅哥。”   纪曜礼握紧他的手,“你敢。”   林生捂着嘴笑。   “晚上必须给我打视频。”纪曜礼挠了挠他的掌心,“我在家等你。”   “好啦。”   到了机场,纪曜礼手把手教林生办理登机手续,一直陪他到了登机口。到了这个时候,纪曜礼已不再像在家里时那样不舍,而是细心地重复在家里路上已经说了一百遍的注意事项。   林生也耐心听着,嘴里虽然说他唠叨,但内心甜蜜不已。   最后,纪曜礼将双手搭在林生的肩膀上,凝视着他,“生生,厦门在海边,有水的地方,你尽量不要去,一切小心,记住了吗?”   林生怔了怔,这才意识到,难怪这一个月以来纪曜礼做尽了厦门的功课,甚至有些过于紧张,都是因为在龙景山上听了那僧人的那句话。   说他命里犯水。   那句话说的很模糊,可信度也未知,林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纪曜礼一直心神不宁。   林生认真地道:“记住了。”   最后,纪曜礼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给你包里塞的零食不多,你一个人吃都不够,就躲着偷偷吃,别让别人看见了。”   林生疑惑,纪哥哥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巴拉的了?   时间来不及了,他没有多问,朝纪曜礼挥挥手,和工作人员一起走进登机口,走了一会儿,他仍能感受到纪曜礼黏在他背后的视线,自个儿表情跟着就低落了起来。   麦子问:“虽然嘴里说着嫌弃,心里还是会不舍得吧?”   林生毫不犹豫,“那当然了,我这人就是不善于表达,其实超级依赖纪总的。   “我不表达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我也表现出舍不得,纪总可能就越发担心了。”   麦子:“你们的相处很自然,感觉像在一起了很多年的夫夫似的。”   林生闻言勾唇,“是吗。”   走完闸道进机舱,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把双肩包往座位上一扔,随即朝麦子灿烂一笑:   “听说厦门的海蛎煎很好吃,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尝尝了!!”   麦子:……真没看出你有半点舍不得,跟解放了似的。   ……   不是每个嘉宾的档期都像林生这样空闲,他们本来都在外地拍摄,一结束拍摄就立马往厦门赶去,所以几位嘉宾被节目组安排到厦门再汇合。   下了飞机,迎面一股热流扑来,林生忙脱衣服,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因为拍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并没有粉丝接机,但现场还是有不少年轻人认出了他,围着他拍照。   林生朝他们笑笑,然后继续往机场外走,在路边看到了一位举着《余生有你》牌子的海滩花裤衩男人。   他连忙走近,男人对他微微鞠躬:“你好,我是接你的司机,请跟我来。”   林生拉着行李箱跟上,来到一辆面包车前。看到他犹豫不前,并没有上车,麦子疑惑问:   “怎么了?”   林生干笑了下,“这车要收我的钱吗?”他可就300块啊,包不起车的,都怪纪曜礼。   麦子笑出声,“不用,免费的。”   林生这才放心上车。   麦子在路上嘱咐:“居住的民宿里,很多地方都摆了赞助商伊莎贝贝品牌的产品,你偶尔遇见,最好是念叨两句,洗头的时候,也夸赞一声它很好用。”   林生比了个OK的手势。   不愧是临海城市,车窗外的空气很不错,夜里的空气怡人,路上没有过高的建筑不给人紧逼感,连带着林生的心情也跟着闲适起来。   三十分钟后,林生被带到一栋私人的欧式民宿前,两层楼的小洋房,身后就能看见无际的大海。   林生先是感叹地“哇”了一声,然后紧张兮兮地小声问:“住在这收费吗?我那点小金库恐怕一天都住不起诶!”   “不要不要!”麦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要说这场美好旅行里,唯一煞风景的,应该就是周忆澜的存在了,在进屋的时候,林生心里想着,可别让周忆澜先来,一开始就让他和周忆澜独处的话,可真是一个不美妙的开头。   不过他在玄关处只看到了一双日式休闲的帆布鞋,松了口气,看来周忆澜还没来,因为周忆澜穿着素来有些浮夸,鞋子也只会是躲不过的花哨。   林生换了鞋,走到客厅,发现一位穿着棉麻T恤的干净男人坐在沙发上,正随手翻阅着杂志,林生心头一喜,忙上前鞠躬打招呼,“向前辈,您好您好,我是林生,请多多指教。”   向昧发觉他来了,连忙起身,和他握手,满脸微笑,“你好,久仰大名啊,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林生有些难为情,自己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乱七八糟的消息倒是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让前辈见笑了。”   向昧经常出演都市喜剧,年纪虽然稍长,但性格很随和,还有些大大咧咧。没聊几句就和林生称兄道弟了,林生职业病又犯了,忍不住就想向昧请教拍戏时的一些问题,向昧捂着耳朵:   “生弟,你加我的微信,回头我们私下好好探讨,这几天别问我工作的事了,我和我老公说了,这次出来就是疯了玩的,什么都不想,也不会想他,哈哈哈哈哈,我们就是来度假的。”   林生忙点头,也跟着笑,“彭晨宇老师难道没说什么,晚上必须发视频的话吗?”   向昧表情夸张,“一看你们就是新婚,这在我们家来说,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我前脚去机场,他后脚带着儿子,到周边景区去爬山了。儿子特别粘他,这会儿俩人估计吃香的喝辣的玩得特别开心了,早把我抛到脑后了。”   林生闻言笑了,向昧和彭晨宇七年前到孤儿院领养了一位患有先天性唇腭裂的男孩,在圈内并不是秘密,男孩经过手术后,健康成长,一家三口一直过得很幸福,这也是林生特别喜欢他们夫夫的原因之一,觉得特别温暖。   “聊什么这么开心呢?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忽地,一个爽朗的男声插了进来,林生面上的神色一僵,向昧已经率先起身,林生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周忆澜的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穿着带铆钉的朋克外套出现,十分礼貌地朝向昧打招呼:   “向老师,您来的好早。”   向昧也听说过周忆澜救人的事迹,还有这些年在圈内的好名声,对这个男孩很有好感,微笑回应。   周忆澜和他聊了两句,这才看向林生,特别熟络地捶了下林生的肩膀,“生生,好久不见啊。”   林生心头一顿,周忆澜来医院道歉时,自己那样拂了他的面子,现下他竟然还能这样自然相对,可真是好演技。   林生也不落下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忆澜哥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向昧诧异道:“你们认识?”   周忆澜答:“好兄弟。”   林生含笑,心里一嗤,这趟旅程还没开始,却已经有趣了起来呢。   一开始的场面话说得漂亮,当真坐下来的时候,林生和周忆澜倒没什么话可说,接下来不是林生在和向昧说话,就是周忆澜在和向昧说话,旁人只以为二位年轻人尊重前辈,并不会往其他方向多想。   这时候麦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为了让你们接下来的旅程更加完美,节目组特意给你们找了一位神秘的组长。”   林生诧异:“有多神秘?”   向昧激动了,“谁啊?!是小鲜肉吗?我看你们往期都会有小鲜肉同行的,要真有,我可能会幸福得昏过去啊!!”   周忆澜也满脸的好奇。   麦子对向昧道:“每个嘉宾要都像您这么聪明,我们节目就没有惊喜可言了哎。”   向昧闻言瞪大双眼,“所以是真的吗?!!”   麦子神秘一笑,朝身后一指,“下面有请我们的神秘组长,人气剧星小鲜肉,苏子涵闪亮出场!!”   本来在喝水的林生“噗—”的一声,都给喷了出来,“子涵哥?”   周忆澜表情滞了一瞬,然后挽起微笑。   向昧:“……”   来人正是穿着一身帅气皮衣的苏子涵,他忙给林生扯了两张纸巾,送过去,“不用惊喜成这样吧,生生。”   然后他朝向昧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前辈,是老鲜肉了。”   向昧瞪了一眼麦子,忙和苏子涵问好,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以前在参加活动时打过照面。   待林生反应过来,他大笑不已,“节目组把子涵哥叫来当组长,是准备让这个节目冷场到底吗?”   苏子涵是出了名的冰山脸,不会活跃气氛。不过节目组恰恰因为他这一点,故意将其请来,想要制造笑点。   苏子涵箍着林生的脖子,“你这个臭小子,出息了啊,还敢笑话你哥了。”   “求饶求饶,大侠饶命。”林生和他闹着。   周忆澜对苏子涵道:“子涵哥。”他的年龄和林生差不多,是跟着林生叫的。他虽和苏子涵合作了一部《蛇妖传》,但关系并不算好。   苏子涵淡淡地冲他点头,然后冲三位道:“从今天起,我任命组长一职,美曰其名负责你们的全程,实际上就是来接受你们虐狗的。”   他很少笑,僵硬地牵着嘴角,明明在开玩笑,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好笑,林生三人怔怔地看着他,空气凝固了几秒钟,然后三人发出爆笑!!   林生:“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子涵哥,你这组长看上去毫无威严可言。”   苏子涵朝他眯了眯眼,“今天是我团长任命第一天,我原本是想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顿海鲜来着,既然我们的组员生生不服组长,那我决定只请他们俩,生生你那份和我A吧。”   他来的路上听说了,林生就只有300块的可用资金,超可怜。   林生神色大变,“不不不!!子涵哥你今天一米八,请我吃饭的子涵哥能两米八!!”   在林生的耍赖皮加哀求下,苏子涵终于答应免费给他加一双筷子。   今天太晚了,没时间出去下馆子,于是苏子涵点的海鲜外卖。这时候摄影师和节目组的人正在吃盒饭,没有拍摄,周忆澜正和向昧闲聊着。   林生把苏子涵扯到一旁, “子涵哥,你要参加这个节目的事,怎么连我也没告诉?”   苏子涵觑了他一眼,“你还说呢,我就是不久前被纪总给坑来的。”   林生:“哈?”   苏子涵:“他找到我,说他和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市里,到处跑参加这档节目,所以身为助理的谦儿也会跟来。我一听,急了,这不,眼巴巴地也要求来参加,想着能有多的时间和谦儿朝夕相处。   “但没想到第一期前三天纪总竟然是不来的!!我也将有三天见不到谦儿!!”苏子涵气呼呼的,“所以他是担忧你一人在节目组,这才找我来的……你老公待你可真好。”   林生怔了怔,然后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香喷喷的海鲜终于到了,节目组的人也吃完了饭,摄像机再度就位。   苏子涵和林生帮忙打开包装袋,后者忽然想到什么,对向昧道:   “我还带了不少零食,里面很多开胃菜,牛肉干、豆干夹肉什么的,我拿出来一起吃吧!”   向昧听得嘴馋了,忙点头。   林生从旁边推过自己的行李箱,利落地横到地上,打开拉链,里面果然夹着不少颜色鲜艳的零食袋。   林生率先捉住那包牛肉干:“就是这个!”他最爱吃这个牛肉干了,因为它里面不仅仅是单个独立包装,而且咸味里带着点微微的甜味,吃多少都不觉得腻。   “咦?这个包装口怎么撕开过了?”他自言自语道:“可能我昨晚饿了偷偷吃了一包吧。”   他走到桌边,把封口打开,一股脑地往桌上到:“大家随便拿,不用客气……”   林生猛地哽住,原本里面该是一包一包的牛肉干,变成了一捆捆的红色大钞!!!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苏子涵最先反应过来,憋着笑:   “请问是随便拿,还是直接抢?” 第77章   向昧和周忆澜看着林生。   麦子和节目组的人也都看着林生。   而林生看着那些现金, 少说也有几万, 咽了咽口水, “哎呀, 一不小心, 把我攒了多年的私房钱给带来了,露富了……”   他对着镜头摆摆手,“编导编导, 请把这一段剪掉,不然被纪总看到了, 我的小金库就没了!!”要是播出的时候被纪总看见, 可得笑话他了。   说着他瞪了眼快要笑岔气的苏子涵,忙把钱往牛肉干的袋子里塞, 结果迎面伸出了一只手,麦子冲他微笑:   “在那之前, 你的小金库在拍摄期间先交给我们保管吧。”   林生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好不容易从天而降这么一笔横财, 他想尽情挥霍。奈何节目组一点情面也没留地全部收走了, 然后还不忘摁摁他箱子里其它零食袋。   林生幽幽地道:“姐, 你别把我的黑巧克力摁碎了,那可是我的宝贝,我不爱吃碎的,而且我睡前要吃一口才能睡着的。”   纪曜礼许是怕藏多了被发现, 所以只在牛肉干的袋子里藏了。事实证明, 藏再少也抵不住林生傻乎乎的性子。   向昧一直静静看着, 大致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着拍林生的肩膀,“请节哀。”   周忆澜也在旁边浅浅地笑着,偶尔应和两句。   “吃饭吧,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苏子涵招呼着大家坐下,给大家倒椰汁,然后给林生掰了个帝王蟹的蟹腿。   林生像吮棒棒糖似的,毫无食欲地吮着蟹腿壳,还沉浸在钱被没收的痛苦当中。   向昧嗦了一个花甲,看着一声不吭为大家服务的苏子涵,笑道:“子涵啊,大家都说你不善沟通,我看确实是这样,不过这倒是个好事,不油腔滑调,是个做实事的人,怎么还一直没想着处个对象?”   周忆澜:“是啊。”   苏子涵愣了下,随即掰开筷子,对向昧道:“缘分这个东西,说不准的。我这人比较相信缘分,宁缺毋滥,不过遇到了喜欢的肯定不会错过,还会尽心珍惜。”   向昧点点头,“谁要是和你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吧。”   苏子涵听了这话,忙对着摄像头扬扬下巴,“那个谁听到没?向老师都说了,我可是个好男人。”   林生“扑哧”笑出声。   大家都以为苏子涵是对未来的那个谁说的这番话,只有林生知道他是对心心念念的安助理说的。   上次在龙景山的时候,子涵哥好像还在和安助理闹矛盾,现下瞧苏子涵这舒心的样子,二人应该是和好了。   这时,林生察觉到脚上忽然有什么东西触碰自己的裤脚,“子涵哥,好好吃你的饭,别踢我的腿。”   坐在他旁白的苏子涵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踢你腿了?”   二人皆是一顿,然后一齐低头,苏子涵吓得双脚站在椅子上,而林生则瞬间心都化了:   “啊,这里怎么会有一只柯基啊?好小啊!”   说着他弯下腰,将这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柯基抱到怀里,小狗崽的身体很软,身上的毛色是白色和棕色相间的,没有尾巴的屁股圆嘟嘟的,冲林生吐舌头的时候,嘴角像是在微笑似的,特别可爱。   林生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小家伙,瞥了眼站在板凳上紧张得不行的苏子涵,“就你这样还养煎饼呢。”   苏子涵红着脸,“那、那不一样的。”那是他和安谦的宝宝,不一样的。   向昧放下筷子,围了过来,“这是谁家走丢的小宝贝,走到我们这来了吗?”他伸手撸了撸小柯基的脑袋。   周忆澜也站到林生身边,望着小柯基的眼里充满喜爱,“生生,可以给我抱一会儿吗?”   林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小心翼翼地把小狗崽递过去。   周忆澜看上去真的挺喜欢小动物,挠着小柯基的下巴,后者伸舌头舔着他的掌心,超级乖。   林生望向镜头外的麦子,麦子笑着解释道:   “它是我们这一季的团宠,接下来的旅行会一直跟着你们,也是咱们的成员。”   林生眼前一亮,“这也太棒了吧!它有名字吗?”   麦子摇头,“你们给它起一个吧。”   几人当即陷入思索,林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郑重道:“既然它是《余生有你》的团宠,就姓余吧,恰好我们正在吃海鲜,就叫余海鲜吧?”   向昧:“……”   苏子涵:“……”   节目组:“……”   小柯基:“汪(好)汪(土)!汪(我)汪(不)汪(要)!”   周忆澜建议,“宠物的名字还是简单点比较好,我们参加的是《余生有你》第五季,要不就叫它余小五吧,简称小五。”   向昧:“我看行。”   于是名字敲定后,小五一直窝在周忆澜的怀里,伸爪子想要吃他盘子里的海鲜,都被周忆澜给制止了。他拿矿泉水盖子,倒了点纯净水在里面,耐着地端着给小五舔。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林生从悲伤中走了出来,食欲大振,塞了一口鱿鱼须到嘴里,鼓着腮帮子嚼。   这时,向昧面前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又惊又喜地道:“是老彭。”   林生嘻嘻一笑,“前辈,你还说彭老师不懂浪漫,他可是我们几个丈夫里,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啊!”   向昧心里开心,面上清了下嗓子,“肯定是儿子打的,儿子才是我贴心的小棉袄。”   应节目组要求,向昧接通的时候,摁了外放,低沉的男音从扬声器里溢了出来,“阿昧,到了吗?”   这声音一听就是浸了年岁的,是彭晨宇老师的声音,向昧情不自禁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嗓音在不经意间放柔,“早就到了,晚饭都快吃完了。”   林生拽着苏子涵的手,摇摆起来,“阿妹你坐船头哦~~”   苏子涵立刻会过意来,接上,“阿宇我岸上走~~”   小五以为他们在和自己闹着玩,“汪汪”地叫,还摇尾巴。   向昧又羞又好笑地把餐巾纸捏成一团,往他们俩身上砸,“你们俩个小子给我等着!”   彭晨宇在电话里也笑了起来,“阿昧,看来你和新朋友相处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这个老年人和年轻人相处起来会有代沟的。”   向昧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才老年人!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   “爸爸!”不待彭晨宇继续和他互怼,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冒了进来,声音有些发嗲,向昧的脸色瞬间温柔了起来,“诶,儿子今天过的开心吗?”   “开心!”男孩兴奋地和向昧说着今天去了哪里哪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最后彭晨宇顾及着他们在拍节目才把电话拿回来,小男孩还哼了一声,不太乐意。   林生一直默默听着,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微笑,从声音可以听出小男孩的童年很快乐,两位爸爸待他应是极好。二位都是演员,为了家庭肯定相互之间都会舍弃很多东西,   一时间,同桌的几人都在思考,家庭、工作、生活之间的关系。   最后彭晨宇叮嘱道:“你的腰不好,睡觉的时候记得把护腰带上,不然到时候腰疼,又得要我陪着你去医院看病。”   “知道了!”向昧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然后要他晚上记得给儿子盖被子后,挂了电话。   林生给向昧添椰汁,“前辈,你和彭老师的相处方式太有意思了,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吗?”   向昧:“是啊,从谈恋爱的时候就和我拌嘴,一拌就拌了十几年,哪天我们俩不拌个几句的心里还会不舒服。我们俩个都是不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样是我们最舒坦的相处方式。”   林生撑着下巴,“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能保持最初的相处方式,真的好。”   向昧给他夹了一筷子蚝油生菜,笑着说:“你们肯定都可以的。”   林生吃了个七八分饱,然后放下了筷子,忍不住给纪曜礼打了通视频。   却没想到对方跟等着在似的,几乎是秒接,纪曜礼干净的脸蛋出现在屏幕里,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微湿。   “生生,今天拍摄还顺利吗?”纪曜礼关心道,眼睛不住地打量林生,生生眉眼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还可以。”然后他冲手机摄像头盈盈地笑,“你今天晚饭吃的什么呀?”日常督促一日三餐。   纪曜礼的嘴唇轻启,“吃的茄子肥牛饭,加一个日式蒸蛋。”   “嗯,还挺有营养。”林生问:“你在干啥?”   纪曜礼的眉头微挑,跟着身体晃动了起来,“我啊,在酒吧嗨呢,你听得到音乐吗?”   “听不到。”   纪曜礼解释道:“听不到正常的,我走到洗手间来接的电话。”   林生被他给逗笑,“我都看到你后面的玩偶了,明明就在家的床上!”   纪曜礼伸手把小猪佩奇的玩偶捞到怀里,“今晚只有它陪我睡觉了,好孤独的。”说着他把自己的侧脸往玩偶的脑门上蹭蹭。   苏子涵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口蒜蓉扇贝,“我一点也不酸,我吃口蒜蓉把酸味盖住。”   向昧啧啧两声。   林生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和周忆澜对视,后者的眼神本来有些凉,在触碰到林生视线的时候,忽然笑开了颜,“真羡慕你们啊。”   林生没有回答,视频里的纪曜礼问:“是谁在说话?”   林生小声道:“我们在拍摄呢,你注意点形象啊。”   “你不早说。”纪曜礼忙把小猪佩奇玩偶扔到脚头,在床上正襟危坐,“大家好。”   林生忙把手机摄像头对着大家的脸转了一圈,另外三人纷纷和纪曜礼打招呼。纪曜礼沉吟片刻,认真地拜托:   “希望各位在接下来的几天,能多照顾照顾我们生生,他真的太马虎了,出门玩的时候请把他看紧了,滴酒都别让他沾,发起酒疯来的十头牛都拉不住的。”   向昧连连点头。   林生心里甜滋滋的,小声对他们道:“是不是特唠叨,改名叫纪妈妈好了。”   苏子涵附和道:“马虎是真马虎,纪总你知道吗?这才来第一天,生生已经把你给他准备的钱给捅出来了,刚才被没收得精光。”   林生阻止不及,气愤地拧苏子涵的手臂,啊啊啊啊他还准备瞒着纪曜礼来着!   “生生。”纪曜礼忽然唤他。   林生闻言把摄像头对着自己,“昂~”   “你……”纪曜礼把手机架在自己的腿上,右手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其实,也在我预料之中,这样的林生,才是纯的林生。”   苏子涵等人又笑了起来。   “那你这三天嘴巴放甜一点,把哥哥们哄开心了,蹭吃蹭喝吧。”纪曜礼说。   林生想还是个不错的主意,然后瞧见纪曜礼仍在摸左手的戒指,问他,“记住了吗?”   林生怔了下,“记住了。”   挂了电话后,他有些心不在焉。苏子涵喝了口白水,润润喉,对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周忆澜道:   “你也和万柏浩打个电话吧,报个平安。”   周忆澜见另外俩人都打了电话,他只好也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说,“我和他刚在一起不久,说话都干巴巴的,怕你们觉得没意思。”   林生接话,“不会啊,我和纪总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黏对方了。”   周忆澜抿了下唇,苏子涵笑道:“我们觉得有没有意思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心意。”   “是啊,万柏浩要是接到你的电话,该多开心啊。”向昧说。   周忆澜笑着称是,结果电话一直没人接,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应该是在拍节目,手机不在身上。”   向昧出来打着圆场,“既然是在工作,那就没有办法了。”   打电话这一环节结束,晚饭也彻底吃完了。小五不愿意在周忆澜身上待了,挣扎着跳下来,到处跑。   节目组的人在收拾场地,时候不早了,今天的拍摄也告一段落了。   林生喝了太多椰汁,憋不住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见周忆澜在庭院和一个女孩说话。   那个女孩,林生有印象,是经常跟着麦子的一个助理,叫大美。   林生背在窗帘边,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周忆澜:“……大美,麻烦你了,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怕吵到他们,就让我一个人睡另一个房间吧。”   林生的瞳孔动了动,刚来这屋子的时候,他有看过室内布局,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大的一间房有三个单人床,小的一间房只有一个双人床。   节目组为避免人落单,应该会让他们两两一间房,分开睡。正担忧着会不会和周忆澜睡一间房,结果他自己请求单独出去。   镜头前装得再好,周忆澜心里肯定还是有疙瘩。不用和他一起睡,林生现在开心得恨不得拍巴掌。   大美看上去和周忆澜有旧交,“放心吧忆澜哥哥,你以前那么照顾我,这点小事我肯定能帮你争取到。”   后面的话林生就没有再听了,他悄悄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拖到了房间里,然后动作特别轻地把拉链拉开,手伸到最里面,掏出了纪曜礼为他新买的袜子。   袜子是洗过的,一双叠在一起,卷成了一个团。   林生朝门口瞄了瞄,确认没人后,用指头捏了捏,他欣喜若狂,果然在里面搜刮出了好几张红色大钞。   虽然和牛肉干袋子里的相比是少得可怜,但无疑是雪中送炭。   刚才纪曜礼在视频的时候,一个劲地摸戒指,起先林生还不明白,后来想通了,这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暗号。   想到这里,林生又有些气恼,这纪哥哥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保不住牛肉干里的钱呢,竟然还留着后手!   “嗒嗒嗒……”小五跑了过来,冲林生摇尾巴,嘴巴下意识就往林生手里的钱咬,林生连忙把钱塞进自己裤子口袋,“这个不能吃的。”   小五“汪汪”不乐意地奶叫了两声。   林生连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冲它“嘘”了一声,“不准告诉别人哦。”   ……   这个民宿的老板非常之奇特。   一般在海边这么有意境的地方,应该落地窗配浴缸才算惬意,这老板竟然弄了一个集体大澡堂,站着淋花洒的那种。   听打扫的阿姨说,因为好多学生一起旅游时租这地儿,他们又想拍照好看,为了省钱好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弄浴缸的话洗澡太不方便了,老板好心,就特意修了这么个澡堂。   当林生抱着盆子,站在烟雾缭绕的澡堂前时,叹了口气。向昧和苏子涵也抽了抽嘴角。   这城市温度还比较高,白天几人都出汗了,不得不洗,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好在大家都是男人,坦诚相见也不怎么在意。   刚才分配好了住宿问题,周忆澜没和他们睡一间房,自顾自地在房内清东西,所以也没和他们一起来澡堂。   三人也不扭捏,脱光了就站到花洒下。这样的澡堂也有好处,热水足,水压大,洗得人特舒服。   苏子涵在手心挤了一大坨洗发水,在头发上揉搓的时候,满足得嗅了一大口,“这是谦儿爱用的那款,这节目真有眼光,选这个牌子的赞助商,今晚我肯定睡得倍儿香。”   林生听不下去了,捧起一团水砸他身上,“要不我们几人的广告镜头你全包了吧?”   这里没有摄像头,苏子涵说话也没有避讳,向昧闻言瞥了眼苏子涵,面色了然地笑笑,没有多问。   苏子涵瞧着林生锁骨处有好几块红痕,吹了个口哨,“生生和纪总的小日子过得挺美满啊。”   林生抬腿揣了苏子涵一脚,不知道是被热红了脸,还是羞的,“子涵哥你洗完了赶紧出去吧,站在这真兜人嫌的。”   向昧好久没像现在这样放松,也跟着他们笑闹。   他们俩洗得很快,先出去了,林生一个人在澡堂里抹着泡泡,刚瞥了眼向前辈的身材,一点都不见松弛,腹部还有傲人的马甲线。   他捏了捏拳,回去了以后也要勤健身,纪曜礼老是说他太瘦了,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一些。   正胡思乱想着,澡堂的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股风闯进来,林生连忙背过身,转头望去,目光瞬间降温。   是周忆澜拎着衣服进来了。   周忆澜似是也没想到林生在里面一般,进也不是,退更不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他默默走了进来。   没有摄像头在,二人也不用继续装面上的和善了,相互之间无话可说。   林生面色无改地回过头,加快洗澡的速度,和这姓周的在一个空间里多待一秒,都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澡堂不大,周忆澜脱好衣服,也过来淋浴,站在林生的左侧,虽说和林生之间隔了一个花洒,但还是很近。   周忆澜专注洗澡,林生却无声地打量着他,他的眉心总是习惯性地敛上一些,看上去带着些怜悯的味道,他总用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让人不由自主地将他和善良挂钩。   林生唇角一嘲。   拧紧开关,花洒停止了放水,他快步走到衣篓处,拿着干净衣服换上,抱着盆子欲离开的时候,这周忆澜竟然转身看了他一眼,林生也下意识回眸—   林生浑身一震,皱起眉头。   周忆澜仿佛吓了一跳,生怕他看见似的,连忙转过身去,把背影留给他。   林生慢慢出了澡堂,在门口站定,他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厚重的门帘,他应是没看错,刚才分明清楚看见这周忆澜左心口处,有一处青色的纹身。   单单一个字。   礼。 第78章   第二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内的时候, 摄影师已经从外面取好空镜回来, 相机全部就位。   林生洗漱好了,走到客厅,发现苏子涵已经为大家点好了早餐,中西式的都有, 任凭喜好自行选择。   向昧给林生递了杯坚果酸奶, 关心道:“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一直看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刚刚落座的周忆澜闻言,望了眼林生。   林生舀了一口酸奶到嘴里, “是啊,第一天有些认床,过两天应该就能适应了。”   苏子涵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汤包,立马将周忆澜正准备夹的那份蟹黄汤包端到林生面前,“放心吃,你接下来三天的伙食哥哥都包了。”   周忆澜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然后夹了旁边的烧麦送到嘴里,咀嚼两口,浮出惊喜的神色,“向前辈, 快尝尝这个, 味道调得真好,子涵哥好会点餐啊, 和子涵哥一起旅行也太幸福了吧。”   小五闻到早餐的香味, 激动得跑来跑去, 后被向昧索在怀里,馋得流下了口水。   苏子涵冲他淡淡地扬唇。   苏子涵想起林生嗜酸,给他倒了碗醋加两片姜丝做蘸料。   林生先面皮咬了一个小口,吮完了里面的汤汁,将面皮上蘸满了醋,一口包子全都塞到了嘴里,吃得超级满足,含含糊糊地道:   “子涵锅……泥不怕偶把泥吃穷了啊?”   苏子涵听明白了,笑道:“组长没有消费限制,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和哥说,管够。”   “哇哦—”向昧向苏子涵竖起大拇指。   林生感动得多吃了两个包子。   半小时后,苏子涵趁剧组在给向昧和周忆澜做单独采访的时候,凑到林生耳边小声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帮我问问纪总,谦儿都喜欢什么,谢了。”   林生瞪了他一眼,白感动了,好撑。   ……   拍旅行类真人秀无非就是吃和玩,他们小小旅行团的组长苏子涵为大家制定了舒适的出行计划。   早晨骑自行车在环岛路上散散步,中下午逛逛曾厝垵小渔村,搜罗一下厦门美食,最后以在海滩边闲聊结束今天的拍摄。   林生想到下午要去海边,于是就穿了条宽松的运动短裤,刚到膝盖,上面穿着黑色冲锋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踩着一双大红色的乔丹鞋,像下了课要去打篮球的大学生,看得剧组一帮女编导心花怒放,连麦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生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想起了什么,忙拿出手机,果然二十分钟前收到了纪曜礼的早餐汇报:711的酱肉包、卤蛋、黑豆豆浆。   “嘻嘻,纪哥哥我早晨也吃的包子诶!默契了……”林生边打字回消息,边到客厅集合,路过次卧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周忆澜压抑着音量在打电话。   他的声音充满愤怒,“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害我昨天被他们笑话了。”   “拍节目忙?拍戏忙还谈什么恋爱,你和节目过日子去吧!”   林生驻足,把手里编辑好了的消息发给纪曜礼。   万柏浩应是在电话里低声下气地道歉了,周忆澜沉默了一会儿,命令道:“晚上还会再给你打电话,不管在干什么,你必须给我接了,听到没?”   林生扯了扯嘴角,然后走到客厅,发现苏子涵正在和向昧商量一会儿骑车成员分配问题。   苏子涵道:“因为是双人自行车,所以两两骑一辆,周忆澜说他不会骑自行车,向师哥的腰不好,也不能坐在前面……”说着他望向林生。   林生当即反应过来,“我会骑,我来带向前辈吧。”他可不想和周忆澜共骑一辆车,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不适。   苏子涵颔首,“行,那我和周忆澜一辆车,我在前面。”   向昧不好意思地对林生道:“麻烦你了。”   待周忆澜打完电话从屋里出来,四人骑上了自行车。小五被装在宠物双肩包里,由周忆澜背着。   伊莎贝贝是个成立已久的品牌,集团旗下商品不仅仅涉及生活用品,而且涉及食品领域,家里的餐桌上一直摆着伊莎贝贝的零食,就连他们现下要出游,节目组也提了两大袋零食给他们,方便等会在海边野餐的时候做做广告。   零食有些重,放在车前的篓子会给自行车前进制造难度,所以由坐在后面的向周二人抱在怀里。   苏子涵开了导航,将手机用支架固定在车把手上,一脚就瞪了出去,林生连忙跟上,向昧的体重本来就比他要重一些,还加上一大袋零食,刚开始的几米摇摇晃晃,渐渐适应了,骑行逐渐平缓。   环岛路临海,出了绿荫道,视野逐渐开阔,阳光给了林生一个大大的拥抱,路边围栏下面就是沙滩,海风拂来,带着淡淡的咸湿味道。   林生袖子上涂了纪曜礼给他买的防晒霜,带着浅浅的牛奶香,林生郁结了一晚上的心情逐渐舒畅。   昨晚在澡堂里看见周忆澜胸前的纹身,令他久久不能释怀,也是他整夜辗转反侧的原因所在。   林生容易犯迷糊,但有的事情上直觉又很准,结合周忆澜在慈善晚会还有医院探病时对纪曜礼的关注,他几乎是可以肯定,那个“礼”字,和纪曜礼有关。   该是怀有怎样的情绪,才会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刻在身上?无非是大爱大恨。周忆澜没有理由憎恨纪曜礼,那就只剩下一种结果。   和纪曜礼相处的这些时日,周忆澜,不是林生遇到的第一个对纪曜礼爱慕的人,却是最令他在意的一个。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和周忆澜有过旧怨,让他不安,让他心里横着一颗石头。   可现下他忽然想通了,纪曜礼待自己的好,是做不得假的。   他对别人的感情无可奈何,却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他愿意相信纪曜礼,一如纪曜礼相信着他。   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以前那车妮儿出来搅局的时候,自己似乎没有这么在意,那时候对纪曜礼的心思很浅,而现在……林生无奈笑笑,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啊。   骑了半个小时候,几人将脚搭在地上,靠在椅背上休息。   他们头上都绑着运动摄像头,摄影师只远远地跟在身后。   向昧在塑料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林生,后者道了声谢,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周忆澜看了眼包里的小五,正乖巧地冲自己吐舌头。然后问其他人,“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我袋子里有伊莎仙贝。”   大家早晨吃的都比较多,没什么胃口吃零食,纷纷摇头。   周忆澜又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下,“那要吃伊莎口香糖吗?”   林生和苏子涵依旧没要,倒是向昧要了两颗,刚准备塞到嘴里的时候,发现周忆澜没有给自己拿,原封不动地盖上盒子,塞回塑料袋。   苏子涵问林生:“休息好了吗?”   林生点头。   向昧和周忆澜几乎是并排,分了一颗口香糖给他,“你要吗?”   周忆澜摇头,“我不怎么爱吃糖,谢谢。”   苏子涵和林生把脚搭在了踏板上。   周忆澜冲向昧笑笑,“不过我很爱吃一种糖。”   林生卷了一下衣服袖子。   向昧好奇道:“什么糖啊?”   周忆澜抿着唇,“小时候爱吃的一种,现在不怎么容易遇到了。”   林生的动作猛地一顿,身边的苏子涵已经将车骑了出去,周忆澜和林生擦肩的时候,似有似乎地瞥了他一眼。   “林生?”   “林生!”向昧拍着林生的后背,唤道。   待林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苏子涵他们的车隔了一段的距离了,他连忙用力蹬了脚踏板,加快速度追上去。   离得近的时候,周忆澜侧脸望着身边的海水,面上露出纯粹的微笑,全部映在了林生的眼里。   林生有些恍惚,脑子里冒出的是,刚和纪曜礼结婚那会儿,二人一起去逛超市,纪曜礼对着糖柜道:   “我只吃一种糖,这里没有。”   “是小时候爱吃的。”   他额头上沁出了滴热汗,滑落到他的眼睛里,眼睛被染得有些疼,他下意识地眯眼……   “林生!!!”身后的向昧忽然发出惊呼声!   林生猛地惊醒,涩涩地睁眼,竟发现在他没注意间,车龙头的方向偏了,朝马路上轧去,这时候,马路上有一辆旅游大巴高速飞驰而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将龙头往内侧的围栏上拐,“砰”地一声响,车龙头撞在铁栏杆上,将林生手都给震麻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下倒。   “呃……”他闷哼一声,脑子瞬间给摔懵了。   向昧和他同样的动作趴在地上,吸了口凉气。   前面的苏子涵二人和身后的节目组都发现了二人出事了,先是一愣,随即大步跑过来,苏子涵最快冲到跟前,试图架起林生的肩膀,这一瞬,脸都给吓白了,“生生!生生,你没事吧?”   林生逐渐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关心身后被周忆澜扶起来的向昧,“前辈你还好吗?”   向昧穿的长裤,位置又坐在后面,除了掌心蹭破了点皮外,没什么大事。他皱眉道:“林生你的脚—”   林生闻言,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腿,因为穿着短裤的缘故,两个膝盖都被划破了口子,还在地上滑行了一小距离,伤口拉得有些大,血顺着皮肤往下面流,里面还混着沙和灰尘。   林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疼痛感随之袭来,他咬着唇。   苏子涵和工作人员一起架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他扶起来。   “啊……”林生痛呼了一声,“脚踝、脚踝卡着了!”   “小心!”麦子摁住他们的手。   苏子涵这才发现林生的左脚卡在了车轱辘里,他忙让其他人掌着车,自己则慢慢把林生的左脚拿出来,林生疼得满头大汗,竟然还有心情安慰苏子涵:   “子涵哥,没事的,别太担心。”   向昧帮林生擦汗,周忆澜一脸担忧的样子。   摄影师欲搀扶着林生,苏子涵没让,忙把他背了起来,“我送林生去医院,你们继续拍摄吧。”   向昧:“我也去!!”   周忆澜:“我也是!”   林生朝向昧勉强笑笑,“前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大事,你们还是继续拍摄吧,剧组有剧组的计划,不能耽搁了。”这句话也是说给麦子听的。   “可是……”麦子眼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林生拍了拍苏子涵的肩膀,“不是很疼,子涵哥,不用去医院,叫个医生来民宿看看就好了。”以他们的身份来说,如非必要,最好是少出现在人多的场所,不然又要在网上引起轰动。   苏子涵脸上写着不赞同,在林生再三强调没有大碍后,他才背着林生,把他送到剧组的车里。   向昧和周忆澜继续拍摄。   林生推了下苏子涵的肩膀,“子涵哥你也去拍摄吧,这不有编导陪着我吗?”节目组分了两个编导陪他们一起。   苏子涵摇头,紧紧盯着林生脚下的伤口,面露自责,“我还答应了纪总要好好照顾你……”   林生:“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注意才这样,幸亏前辈没受什么伤,不然我要内疚死了。”   “你还是先担忧一下你自己吧。”苏子涵面色凝重。   林生望着他,“就刚才比较疼,现在还好,真没事。子涵哥,你别告诉纪总了,不然他该担心了。”   苏子涵没有说话。   “哥!”林生急了。   “好吧。”   ……   汽车很快就到了民宿,苏子涵先跳下车,作势再欲背他,林生忙道:“不用了,我就自己慢慢地走也行。”   “快上来。”苏子涵催促道。   林生拗不过他,只好又趴了上去。   苏子涵背着他,走得很快,“生生,你要好好吃饭,有些轻了。”   林生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很结实,也很有安全感。他能感受到,苏子涵因为紧张绷紧的背,在微微颤动。   “子涵哥,累就放我下来吧。”   “快到了,哥直接把你放到沙发上。”苏子涵深呼吸了一口气,背着林生进了民宿的大门。   林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真的好啊,他前阵子刚有了爸爸妈妈,现在又有了哥哥。   医生来得很快,把林生的鞋带剪断了,左脚踝又红又肿。幸亏林生今天穿的是高帮运动鞋,医生诊断说只是崴了脚,并没有骨折。   于是忙找民宿老板要了冰块,由苏子涵拿着帮忙冰敷。膝盖上的伤口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立马消炎抹了药水。   医生叮嘱脚踝得消肿了再上药,还需要卧床两天后,便离开了。   林生摸了摸胸口纪曜礼送的护身红绳,朝苏子涵弯了弯嘴角,“我就说没事嘛。”   苏子涵又把他背回房间的床上,给他找了平板,还找来了一大堆水果零食,堆在林生的床头,“你好好休息。”   林生望了眼自己肿得像个猪蹄的脚,“哎,这拍摄才刚刚开始,就弄成这样了。”   “幸好没有太严重,不然我真不好和纪总交代。”苏子涵问他有没有其它不适。   林生摇了摇头,“子涵哥,你看我现在没事了,你赶紧去拍摄吧,不用担心我,这不还有两个编导在嘛。”   “她们都是女孩子,你要是想上厕所……”苏子涵不愿意走。   “我可以找民宿老板帮忙。”   在林生第十六次催他去拍摄的时候,苏子涵对编导再三拜托对林生多看顾着些后,抬脚离开了。   不过,半小时后,有一位工作人员把小五带回来了,对林生道:“苏子涵说,让这小家伙陪着你。”   林生忙把小五从宠物包里放出来,它特别亲人,一股脑地往林生怀里拱,似知道林生不舒服,还会用小舌头舔他的脸。   林生和编导说自己想睡一下,等房门被关上后,他抱着小五,躲在被窝里看着手机,打开和纪曜礼的微信对话框,想给他打语音。   可正常情况下,林生现在该是在拍摄,没有机会玩手机,不想让纪曜礼担心,林生只看着自己和纪曜礼的聊天记录,仿佛这是世间最有效的止疼良药,一遍又一遍,慢慢睡熟了。   小五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卷成一团,挨着他睡。   ……   这一觉,林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觉得身体很累,所以睡得很沉。   他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脑袋,动作很轻柔,指腹的触感更是觉得熟悉。   应该是在做梦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自己被人横抱了起来,身体瞬间腾空,他从梦中惊醒,蓦地睁开双眼,呆呆地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纪哥哥……”   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蛋,没有穿透过去,纪曜礼真的来了,来厦门了。   “嗯。”纪曜礼的嗓音很沉,暗示着他的心情不太好。   林生搂住他的脖子,“是子涵哥和你说的么……”   “你受伤了,还想瞒着我?”纪曜礼敛紧眉心,他有一万种办法知道林生的情况。林生受伤不牛后,他在节目组里安排的人,就将此事通知了他。   林生忙道:“没有,就是一点小伤……”   “这哪里是小伤?”纪曜礼第一次这么凶地打断他的话,“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连让你打个喷嚏都不舍得,可一离开我,你就伤成这样。   “林生,你不是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林生嘴角向下,无声地靠在他的胸口。   小五察觉到气氛的可怕,自顾自地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客厅里没有人,苏子涵他们还没有回来,仍未结束拍摄,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五六点的样子。   “我们去哪里?”林生小声问着。   纪曜礼的声音有些硬,“你今晚和我一起住外面。”身后也没有编导追出来,纪曜礼应该是已经沟通好了。   纪曜礼抱着他上了路边停着的黑车,路上纪曜礼不说话,林生也不说话,只窝在他的锁骨处,浅浅的气息打在纪曜礼的皮肤上,眼前是纪曜礼骨感的喉结。   二十分钟后,汽车在一家喷泉酒店门口停下,纪曜礼抱着他上楼,司机为他开门后便离开了。   纪曜礼欲把他放到床上,却没想林生抱着他脖子不放。   纪曜礼越拉他的手,林生抱着越紧。   忽地,纪曜礼察觉到他的肩头在微微颤抖,自己的脖子处也感受到了湿润。   纪曜礼坐到他身边,抽了两张纸想替他擦眼泪,却没想林生很倔,躲在他胸口就是不抬头。   像在声纪曜礼的气,又像在生自己的气。   纪曜礼把纸巾攥紧在手心,“林生,你知道吗?在知道你受伤了以后,我第一时间乘坐最快的航班来厦门,路上满脑子都是那僧人的话,我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不该让你一个人出远门。”   林生抱着他的力气松了松。   “你睡着了没有关手机屏幕,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又打不通你的电话,只能通过节目组了解你的情况,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心急吗?”纪曜礼说这话时,嗓音都在颤抖。   林生呜咽起来。   纪曜礼意识到刚才是自己的话说重了,拍着他的背心,良久,败下阵来,“我刚才太心急了,是我不对,对不起。”   好一会儿林生才平复下来,抬起了点脑袋,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仍在抽抽,“我、我刚才不想让子涵哥他们担心,说没事,其实我的脚好疼,睡了一觉起来,还是好疼……”   林生在外人面前装得再坚强,在见到纪曜礼时瞬间就会溃不成军,眼泪跟着收不住,一个劲地往外冒。   林生说疼,纪曜礼哪还有半点生气的心思,忙弯下腰看他的脚踝,“是这疼吗?”   林生刚点头,忽然浑身一震,因为纪曜礼在他肿起的脚踝处,轻轻落了吻,一开始的疼痛瞬间被酥麻取代。   纪曜礼温柔地在他脚踝亲吻,亲到脚背上,慢慢往小腿上触碰,直到看见双膝半结痂的伤口,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地撞进了林生的心里。   林生用力拉了下他的手,纪曜礼疑惑地直起身,林生不管不顾地抱紧了他。   “晚点我再叫医生来看一眼。”纪曜礼一定要亲耳听到医生说无事才放心。   “纪哥哥。”林生的声音里带着依恋。   纪曜礼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   “在遇到我之前,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没有。”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喜欢是你,爱也是你,至始至终都是你。” 第79章   后来麦子和苏子涵来探望过, 医生也来了, 当着纪曜礼的面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碍后, 心才彻底放下。   纪曜礼让前台送来冰块, 他用毛巾包裹住, 持续对着林生的脚踝冰敷。   林生中午睡着了, 没有吃饭, 现下饿得不行, 纪曜礼又给他点了水果粥。水果粥是冰镇的, 里面加了爽口的西瓜, 林生一口一口的西瓜,将自己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纪曜礼把他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小心翼翼地敷着, “生生, 向昧的体重比你重, 手里还拿着大塑料袋,这样力气不均衡, 骑车本来就很吃力了, 你更应该注意。今后做什么事都得小心, 出行方面是绝对马虎不得的。”   林生老实听着。   他继续道:“刚开始我以为是有人对你的自行车动过手脚,但我派人查过, 你骑的那辆自行车, 只是使用时间久了些, 车龙头关节处有些生锈, 所以方向掌握不是很灵敏。”   林生怔了怔,难怪他骑的时候一直觉得使不上劲。等等!车确实没被人动过手脚,但……   他蹙紧眉头。   纪曜礼发现了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林生:“当时是周忆澜最后从房子里出来,却是最先坐上自行车的,他选了一辆车,我自然只会选另一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多想了。”   纪曜礼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眼里划过一阵戾气,“我派人查查这自行车的供应渠道。”   林生颔首,沉吟片刻,“对不起,是我粗心大意了。”林生心里真的有在认真反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该以安全为重,如果他当时再注意些,应该就不会受这些罪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是有家庭的人了,行事需要更谨慎了。   纪曜礼前阵子住院的时候,他的心都乱套了。将心比心,纪曜礼在今天得知自己受伤的消息时,该有多着急啊。   纪曜礼倾身上去,咬下他勺子里还未入嘴的那颗西瓜粒,“罚你少吃一口西瓜。”   “这凤梨也好吃的,纪哥哥你尝尝。”林生忙舀了一口,送到他的嘴边。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了一小蛊水果粥。   林生没法洗澡,纪曜礼打了热水亲手给他擦了身体。   夜里,林生浑身放松地倒在纪曜礼怀里,睡得香甜,这两天他看似如常,但其实精神一直紧绷着。不过纪曜礼身上的气息就有一股令他静心的魔力,脚上的疼痛也几近于无了。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透亮。纪哥哥,你离不开我的这份心意,我应该不比你少。   ……   第二天一早,纪曜礼从浴室冲澡出来,发现林生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趾头欢快地动着,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曲:   “外面纷纷扰扰,里面乱乱糟糟,我们别再闹了。这个冬天已经很冷了,我们靠在一起好吗……”   纪曜礼唇角微弯,爬上床把他捞到怀里,“醒了?”   林生眨了眨眼睛,精神很好的样子,“嗯。”   “纪哥哥,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纪曜礼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在这,我走去哪?”   得知他不走了,林生的心情越发明快了,玩着纪曜礼衣服上的扣子,“一会儿我们回民宿看看吧?虽然我受伤了,没法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但估计还是要补些镜头的。”   “好。”   说着纪曜礼把他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给他挤了药膏,在他刷牙的时候,又把医生昨晚留下的药拿来了,弓着腰仔细帮林生揉着脚踝。   此时林生的脚踝已经没那么肿了,还能自如地活动脚趾。纪曜礼按摩的力道刚刚好,抬头看了眼瞅着自己傻乐的林生:   “这么开心?”   林生歪着脑袋,“嗯,谁能知道你这么快就来了呢,还那么辛苦地给我藏钱,好好笑哦。”   纪曜礼洗净了手,摸了摸他脸颊,“看到你和我皮,我心里才彻底踏实,昨天你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我都跟着喘不过气。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的病痛都作用在我的身上……”   林生忙捂住他的嘴巴,“呸呸呸,我不准你瞎说。”   ……   出门的时候,怕林生碰到伤口,纪曜礼给他弄了辆轮椅,还是全自动的,虽然教会了林生该如何使用,但纪曜礼还是寸步不离地扶着把手,慢慢地推着林生走。   回到民宿的时候,大家伙正在吃早餐,摄影师在一旁静静地录制着。向昧的座位对着门口,第一时间看到林生二人的到来,忙起身跑过来,“林生,你好些了没?”   苏子涵和周忆澜也放下手中的食物,围到林生身边。   林生笑了笑,“好多了,不过还得坐几天轮椅。”   小五在周忆澜的怀里,瞧见林生来了,激动地想要跳下来,不过被周忆澜紧紧抱住了,只好兴奋地摇尾巴。   向昧拍了拍林生的肩膀,然后和纪曜礼打了声招呼。周忆澜也望着纪曜礼,道了声“纪总”。   纪曜礼淡淡扫了他一眼,不作回应,然后询问林生要不要跟着吃一点东西?林生早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忙点头。   二人入座,纪曜礼朝大家笑笑,“这两天我们林生应该是麻烦了大家不少,谢谢各位的包含。”   向昧给林生夹了块荷包蛋,“纪总,你是不知道,你们家生生真是够了。刚来厦门的那晚,洗完澡后,我、生生、子涵一间房嘛,趁着没有拍摄,我就提议要不喝一杯吧,助助眠,你知道你们家生生后来怎么样了吗?”   林生想到了这一茬,也跟着看向纪曜礼,这家伙肯定要猜他发酒疯了吧,毕竟他不会喝酒,又有点爱喝酒,结果是不言而喻。   纪曜礼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生生应该一口也没碰吧。”   林生愣了下。   苏子涵和向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纪曜礼毫不意外,拿了片吐司,抹好了果酱,递到生生手里,“因为他不会在我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让自己喝醉。”   林生抿唇笑了笑,双手捧着吐司,小口咬着。   是啊,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会毫无顾忌。   苏子涵抽了抽嘴角,把筷子摔在桌上,怒道:“我不吃了!这么一大口狗粮,我吃撑了!”   向昧用力咬嘴里的食物,“编导!编导!我们老彭什么时候来,你催一下吧?秀恩爱谁还不会啊?”   林生笑得停不下来,这时,“砰”地一声,周忆澜手边的果汁被他碰翻,液体瞬间以他为中心在桌上蔓延,他脸色有些差,“不好意思……”   向昧忙给他把抽纸送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忆澜把小五放到椅子上,然后默默擦着桌子。   而苏子涵仍旧拉着向昧,说得起劲:“其实这还算不得什么,你知道我和林生拍戏的时候,纪总就跟住在剧组了似的,多亏了有生生在,纪总怕他饿着,于是我们剧组就经常各种豪华宵夜,是最有口福的剧组了。”   向昧不停地打听,“我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来,我们家那位,从来不来探班,两个人都在拍戏,一点浪漫都不懂得,你们知道前几天情人节,老彭送我的什么吗?”   林生:“啥啊?”   向昧翻了个白眼,“他说他把他自己送给我了!!”   林生顿了下,“听上去还行?”   向昧瞅了他眼,“哪里行了?这就是没有礼物的意思,年年把他自己当礼物!”   苏子涵憋笑憋得脸通红,林生给向昧加了杯牛奶,对着旁边的镜头道,“彭老师,看见了么?明年情人节可得有点表示了啊!”   向昧是个直爽的人,嘴上也就说说,连连摆手,“算了我也不指望了,哪天他真送了,我还要怀疑我老公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纪曜礼的嘴角一直带笑,默默照顾着林生,没参与几人的讨论,发现林生很喜欢吃桌上的油条,正伸手去拿时,向昧、周忆澜也同时伸向那最后一根油条。   林生忙拉住纪曜礼的手:“给前辈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周忆澜也对向昧拱拱手。   他们越是这样,向昧反而不好意思了,眼珠子一转,“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谁赢了,这最后一跟油条就属于谁,怎么样?”   麦子等编导们也插话过来,给他们出主意,比如同时喝一杯牛奶,谁先喝完就是赢了这种,但都被向昧给否了。   向昧:“不行不行,我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牛奶了,撑死了!”   小五以为他们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汪”叫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吸引了向昧的注意,他一拍大腿:   “有了!由纪总把小五抱着,站远点,然后我们同时唤小五,看他跑向谁,跑到谁怀里谁就赢了,怎么样?”   苏子涵:“听上去有点无聊。”   向昧捶了把他的肩,“我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不就是小五和你不亲吗,觉得自己铁定会输,所以不敢比?”   苏子涵虽然一点也不想吃那根有条,但他被挑起了兴趣,“比就比,不过你也别期待得太满了,小五这两天一直都是周忆澜在带的,这根油条应该没你什么事了。”   向昧不服气了,“我也经常抱小五的好吗?它可喜欢我了,你等着瞧吧!”   于是四人在餐桌前站了一排,当然林生是坐在轮椅上的。   纪曜礼任劳任怨地接过小五,后退到客厅的另一头,“站这里可以吗?”小五不认生,被纪曜礼抱着也不恼,似知道大家在和自己玩,在纪曜礼的手里扭来扭去,很是激动。   向昧比了个OK的手势。   纪曜礼弯腰,把小五放到地上,道了句“开始”后,松开了手。   小五撒腿就往餐桌这跑,忽地,一时间四个声音都在唤他的名字,有站着拍手的,也有蹲着招手的。   小五的步伐有些迟疑了,先是看了眼周忆澜,然后又朝向昧吐舌头,接着又对林生摇尾巴,小家伙自己急了,不知道该往哪个人的方向跑好。不过至始至终是没看过苏子涵的。   苏子涵长叹息一声。   小五几乎是本能地往周忆澜的怀里跑,周忆澜的唇角刚掀起,就僵住了,因为小五的脚头一拐,又往林生的掌心冲去了,这次再不停歇,乖巧地围着林生转圈圈。   林生把他抱了起来,“嗨呀,它昨天和我睡了一觉,还睡出感情了。”   向昧气冲冲地指着小五的脑袋:“余小五!!你害我失去了一根油条,我宣布你从现在开始失去了我的宠爱!”   小五哪知道什么,还冲他咧嘴。   苏子涵瞅了眼周忆澜的脸色,“游戏而已嘛,周忆澜你要实在想吃,这根还是给你吃吧。”他越是这样说,周忆澜越是不会要了。   周忆澜勉强笑笑,“不了,我愿赌服输。”   林生摸着小五的下巴,眼里闪过了什么,没有说话。   游戏本来就是为了活跃节目气氛,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不过,最后这根油条还是进了向昧的肚子。   ……   今天,《余生有你》小队计划着去游厦门大学,外面人多,林生坐着轮椅不方便和他们一起出行。   纪曜礼问林生想不想去海边走走,林生睡太久了正愁无聊了,当即点头。于是二人挥别向昧等人,出了民宿。   节目组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样大好的拍摄机会,由麦子和一位摄影师跟着林生二人,其他人还是按原计划和小队一起拍摄。   纪曜礼没带林生去太远的地方,就去了离民宿不到一公里的海滩。清晨的海滩已经聚集了很多外地的游客,商贩们正热情地吆喝着。   林生发现沿路有不少男孩女孩盯着自己看,应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对纪曜礼道:   “出来太急了,忘记把墨镜和帽子带出来了。”   纪曜礼思索了片刻,“我来想办法。”   林生还没说话,纪曜礼就快步走了出去,跑到商铺那里,不知道和店家说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块蓝色的布面罩。   林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后者把布展开,“来,生生,我为你戴上。”   “慢、慢着!!”林生伸出手阻止他,发现手里的这块布,上面一共四个洞……   “这不是那些海边大妈防晒用的那什么……脸基尼吗?”林生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你要我一个国民偶像,把这么个玩意儿罩在脸上?你认真的吗?”   纪曜礼语重心长,“非常时期要用非常办法。”   林生抗议,“你这不如就拿你的臭袜子,戳几个洞,罩我脸上……唔!”纪曜礼一个箭步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趁林生不备,把脸基尼罩在了他的脸上,“这样多好,连脖子也防晒了,国民偶像可不能晒黑啊。”   林生:“……”我信你个鬼。   麦子姐和摄影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任凭林生再逆天的颜值,罩上这么一个玩意儿,都变得无比滑稽,纪曜礼实在是憋不住,“现在不可能有人认出你来了哈哈哈哈。”   林生朝镜头做了个苦脸,“君子报仇,几天不晚,等我脚好了再说。”   纪曜礼让他坐稳了,然后推车在沙滩上走着。   林生看着二人被阳光照射下的影子,一站一坐,形影不离,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几十年以后,他们头发越来越稀疏,背影佝偻,相依为命的样子。   林生的眼眶被身边海浪的浇湿了。   “你带着我转圈圈干什么啊?”林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发现二人行走的路线变了,等轮椅停下来的时候—   经过一夜晚风问候,海滩上的西沙已经趋于平整,车轮和二人的轨迹画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林生在脸基尼的嘴巴里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推了纪曜礼一把,“干嘛呀,摄像机拍着呢。”   此时他庆幸自己脸上罩着这么个全副武装的东西,不然全国观众到时候都要看他脸红得像个番茄了。   纪曜礼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他,然后垂头的时候,视线在他的面罩上停留两秒,神情古怪,收回了嘴。   “你是不是在嫌弃我?”林生瞪着他。   纪曜礼轻咳一声,“不敢不敢。”   “啊啊啊啊啊你就是!!”林生转过身,拳头轻轻砸在他的小臂上。   捶你,捶你,捶你。   二人正笑闹着,麦子忽然插了进来,面带着微笑。   林生缩了缩,“麦子姐这个微笑通常是要搞事的节奏,害Pia!”   麦子拿了个板凳,放到林生对面,“生生你也太了解我了吧。”然后请纪曜礼坐下,“你们看现在风光正好,我们再来玩点小游戏?”   林生和纪曜礼对视一眼,“好啊。”   纪曜礼刚刚落座,麦子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支黑色马克笔还有白板,“我们来玩夫夫默契小问题吧,问三个,你们把答案写在白板上,看是否一致。问题很简单,有一个不一致,就要接受一个小惩罚哦!”   林生眯眼看她,“要是不一致,我们下了节目怕是要去吵架了,你们这是拆婚节目吗?”   麦子哈哈大笑,“别的嘉宾夫夫也要玩的,只是你们先玩而已。”   “好吧,来。”真别说,林生还有些紧张。纪曜礼看着他,眼里也透着好奇。   麦子强调,“你们可不要偷看对方的板子。”然后她看了眼林生,又看了眼纪曜礼:   “第一个问题,你们第一次见面地点,是哪里?”   林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那就太劲爆了,他第一次见纪曜礼的时候,对方正在洗澡。   纪曜礼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林生硬着头皮写下:【家】   麦子等两人都停笔了以后,道:   “第二个问题,你们第一次确立关系,是在哪里?”   林生顿了下,他和纪曜礼情况特殊,是先确立的婚姻关系,再走的恋爱关系,这她嘴里的关系,是指什么关系呢?   纪曜礼想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林生按照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写了下来:【会所ktv包厢】   “最后一个问题,两人第一次闹别扭,是在哪里?为了什么?”   林生心想,这个简单,飞速写:【情侣酒店,因为醉酒】   问题全部问完,麦子收走了二人的白板,一一对照,然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二位有一道题目的答案不一样哦。”   林生和纪曜礼看上去并不意外,林生想,应该是第二个问题吧,问得太宽泛了。   麦子:“那我们倒着来看吧,请林生先说出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个答案,闹别扭地点是在情侣酒店?这么特别的地方还有心思吵架吗?”   林生想到那次,有些哭笑不得,纪曜礼也陷入了回忆。林生挠了挠脑袋,“那次是我第一次喝醉了,耍酒疯,把纪曜礼赶下床了。”   说到这,他朝纪曜礼努努嘴巴,“哄了一天才哄好的呢。”   纪曜礼失笑。   麦子又看了眼白板,“哈哈哈这样啊,纪总的答案是,【酒店,耍酒疯】,恭喜你们,这一道题是对的。那我们来看看第二道题,下面有请纪总来回答一下,确立关系的地点,为什么填的是【我的生日宴会】?”   纪曜礼:“当时我的几位朋友给我举办生日宴会,生生他给了我一个惊喜。本来在拍戏的他,突然出现在会所,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他多时,想着这是一个好机会,就很主动地说了。也就是这宴会上喝醉的,让我知道了他耍酒疯的功力。”   林生唇角的弧度就一直没有放下去过,与其说那是确立关系,不如说是二人的关系进了一步,原本他们两个之间朦朦胧胧,林生以为他对自己好,纯是上级对下级的关心,要不是纪曜礼主动了那么一步,他这么迟钝的人,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能知道纪曜礼对自己的心意了。   麦子瞧着白板,“生生看来很喜欢给二人的生活制造惊喜呢,我看了眼他的答案……”   林生小声提醒,“我和纪总说的是一件事,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所以我们应该是三个问题都答一样了吧?”   麦子有些懵,“你们第二个问题本来就是一样的啊,这我还是能分辨的。”   这下该林生懵了,“啊?那是……第一个问题不一样?怎么可能?”   麦子把白板摊开,“你自己看看。”   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林生写的是【家】,而纪曜礼写的是【小区健身器材处】。   林生朝纪曜礼挤眉弄眼,“你是不是弄错了啊,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么……印象深刻!你忘了吗?”   纪曜礼凝神望着他,“傻瓜,是你忘记了。” 第80章   林生摸着嘴唇, 眉眼里都写着疑惑。   要说以前, 林生若是在电视上见过纪曜礼,还说得通。可要说他们俩初见是在小区的健身器材处……   他可不是一个爱锻炼身体的人。   “是在我回家路上见着的吗?”林生凑到他身前,小声问道。   他借住在陶然家,纪曜礼住在陶然隔壁,俩人在小区里偶遇也是有可能的。他记性素来不是很好,只短暂见过一面的人, 他通常是记不住的。   纪曜礼的嘴角绷得很直, 没有说话。   看样子并不是。   林生也觉得不是, 因为乾厚里是老小区, 设施一直跟不上, 所以也没有配备健身器材。   “那是在我以前租的小区初遇的吗?”   大学毕业后, 林生不想再住舅舅舅妈家, 在好几个小区都租住过,哪里性价比高往哪里搬,最后图便宜认识了一个“房东”,钱都被这个骗子卷跑了, 至今还没下落,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身无分文的他, 才不得已借住到陶然家。   林生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和纪曜礼的记忆, 分明是从他翻窗撞见纪曜礼洗澡时开始的。   纪曜礼眼里带着无奈, 屈指敲了下林生的脑门, 然后看了眼麦子,“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暂时跳过吧。”   林生揽着纪曜礼的手臂,心知他是顾及着有节目组的人在,才没有明说,压下心里的好奇,他决定等回去了后,定要好好问清楚。   麦子颔首,为了带动气氛,忙继续道:   “那我们来聊聊惩罚是什么吧!”   纪曜礼和林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麦子从自己随行的包里拿出了信封和纸,微笑:“二位是不是还从来没有给对方写过情书?快来试试这个甜蜜的惩罚吧!”   林生松了口气,还以为惩罚是要把他和纪曜礼扔到无人岛过一天之类的。   一行人转移到就近的咖啡厅,为了保持神秘感,纪曜礼和林生没有坐同一张桌子,隔得有些远,面前都摊着信纸和笔。   林生转动了一下笔。   刚才麦子说的对,他和纪曜礼相互之间从没有写过情书。可他们认识的时候已经是脱离了学校的年纪,鲜少还有正儿八经用纸笔书写情感的机会。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用迅速直达的电子文字抒发情意,用物质衡量感情的重量。   动心得很快,死心得更快。   爱情的初心,和大多数人右手中指上,因常年写字而隆起的老茧一样,逐渐被生活磨灭。   纪曜礼会给自己写什么呢?   恍惚之间,林生觉得自己和纪曜礼仿佛坐在图书馆里的两个高中生。   他是不爱学习的差等生,抱着习题来图书馆,只是为了偷看角落里,那安静的纪同学。   林同学不知道自己的书拿倒了,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背古诗文,眼睛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扫向纪同学。纪同学长得好看,学习也这么刻苦,耀眼得让他挪不开目光。   殊不知纪同学看似落笔有序,实则在数这篇英文单词的字母数量。他心道,对面的那个男生每天都来看自己,莫不是喜欢我吧?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要联系方式呢,难怪学习成绩那么差劲,因为脑子转不过弯,蠢死了。   这篇文章字母要是双数啊,我就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如果是单数,那我就再等等。   358、359、400、401。   纪同学的笔尖顿了一下,然后把那最后标点符号的一个“.”也加进去了。   “呼,402。”   他放下笔,起身,走到林生面前,“喂。”   林生痴痴地抬头,望着他。   纪曜礼把他的脑袋摁下去,“写你自己的。”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   林生这才从想象中惊醒,“切”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神神秘秘的,情书写好了,最后还不是要给我看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用手遮了遮,防止被对面的人看到,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林生自认为写得很认真了,结果当他停笔的时候,发现纪曜礼竟然还在写。林生有些无聊,开始环视整个咖啡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倒是有很多贝壳制品的商品在被售卖,类似手链之类的,他仔细挑了几条做工精致的,想着回去的时候送给东雨和思佳,两个小丫头应该会喜欢。   这个咖啡厅就坐落在海滩边,所以还会卖一些沙滩玩物,林生挑手链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熊猫图案的小皮球,皮球在地上滚远了,最后被一只宽厚的大手给拾起。   纪曜礼单手捏着球走近,本想放回去,林生拦住了他,对店家道:“这个小球也要了。”   林生对纪曜礼笑笑,“买回去给小五玩。”   麦子说情书会在节目后期,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交给对方,请二人先妥善保管。于是他们各自收好了。   ……   纪曜礼知道林生昨天没能和大家一起去游曾厝垵,内心一定十分遗憾,特意叫人给他买来了海蛎煎、土笋冻、螺肉等小吃,林生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不过他的脚还在恢复阶段,不宜在外面久待,二人吃了午饭后,纪曜礼就推着林生朝民宿返回了。   行李还落在民宿,他们一边消食,一边去取行李。   林生大口吃着芒果,偶尔还塞两口到纪曜礼的嘴里,二人慢悠悠地晃回了民宿。一进门,林生颠着球:   “小五……小五……快出来,给你买了好玩的。”   结果没有回应,房子里也没人,都跟着苏子涵他们拍摄去了。   林生把球放在桌上,“他们可能把小五也带去了吧。”   他和纪曜礼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结束了,摄影师关了相机,和麦子姐坐在沙发上休息。   林生趁他们没注意,悄悄地把纪曜礼拉回房间,“纪哥哥,你刚才说,和我的初次遇见,为什么不是在家里啊?”   他憋了一路了,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小心。”纪曜礼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轮椅把手,林生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随即愣了愣,他的游戏机怎么横在地上?   弯腰下去准备捡,却发现本该在自己行李箱里衣物胡乱地散落了一地,他和纪曜礼对视了一眼,后者连忙把他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林生也将轮椅往里面推。   在走过床的时候,林生和纪曜礼忽地僵在原地—   小五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嘴巴上还有黑色的痕迹,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它嘴边是林生放在行李箱里的黑巧克力,看着剩量,已经被小五吃进去了大半。   林生虽然不养宠物,但知道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更何况是纯度这么高的黑巧克力,吃了会中毒,严重的甚至有生命危险。   “小五!!”   林生急切喊道,作势欲下轮椅,纪曜礼连忙拦住他,从手里抽了件外套,将小五的身体裹住,从地上抱起来,飞快地往房间外跑去。   麦子等人听到了林生的呼喊,忙跑过来,看到小五的情况十分慌乱,“怎么了这是?!”   “误食了巧克力,我现在立刻叫人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去。”纪曜礼边跑边解释,然后将小五交给了等候在外面司机,让司机先行一步。   麦子推着林生快步出来,后者的声音颤抖,“我也要去医院看看。”   小五是麦子亲自到宠物店挑选的,此时也满脸的焦急,不停地在打电话联系其它同事。   纪曜礼叫的另一辆车很快就到了,他忙把林生抱上去,麦子也上了车,三人一起往宠物医院赶去。   到医院的时候,小五还在抢救中。   林生烦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能啊!我记得我的行李箱明明是拉上的,虽然没有密码锁,但也绝对不是小五的个头能拉开的!”   小五还小,看到什么吃的都会往嘴里塞,不知道巧克力对自己有害,觉得好吃就没有节制地吃了。   纪曜礼闻言,揽着林生的肩,思考了一阵,对麦子道:“我记得艺人们的卧室里安了摄像头?可以调今天的视频看看吗?”   麦子怔了下,“可以。”   然后她起身给摄制组的人打电话。   林生满脸的内疚,“要真是因为我的大意,害了小五,我……”   纪曜礼把他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腹部,“不会的。”   很快,麦子又回来了,脸上带着为难,“房间里虽然安了摄像头,但艺人换衣服的时候,会拿东西把镜头遮挡住,主卧的摄像头自早晨苏子涵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就给遮住了,一直忘了拿下来,所以什么也没拍到。”   林生抿着唇,没有说话。   纪曜礼皱着眉,总觉得太巧了。他觉察到林生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忙把林生的轮椅推到一边,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   “生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要先急着自责,我相信这不会是你的过错。”   林生神情低落地看着他,刚欲说话,他忽地顿住,他猛地拽紧纪曜礼,似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方便说。   纪曜礼忙靠近他的嘴边,林生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来民宿之前,就是为了防止有特殊情况发生,我特意准备了针孔摄像头,藏在房间的灯缝里,最近事太多,我差点给忘记了。”   这次拍摄节目,有周忆澜的参与,林生怎么都不放心,所以就留了这么一手,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调出来看看。”   说着他假装推林生去上厕所,将他带到安全通道。自己要拍摄没时间盯着摄像头,所以将其全部嘱托给了陶然。林生立马打电话给陶然。   陶然是坐办公室的职业人员,工作很轻松,躲过领导的视线,当即把今天早晨那一时段的录像给导了出来,发给林生。   林生紧张地点开视频—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林生的行李箱完好地竖放在房间角落。这时,有个男人突然走了进来,望了眼斜前方节目组被罩住的摄像头,然后肆无忌惮地走到林生的行李箱旁,为了避免留下指纹,两只手都裹上了毛巾。   小五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乖巧地跟在他后面。   男人把行李箱扳倒,打开拉链,把里面的衣服撒乱在地上,制造出被狗刨乱的现场,然后拿出巧克力,撕开包装袋,蹲下唤小五过来。   男人竟然在笑!   林生看清了他的五官,是周忆澜,周忆澜竟然用这样祥和慈爱的微笑,喂小五吃巧克力!   林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一阵阵地上涌,干呕不断。纪曜礼忙把他手机屏幕关了,顺着他的胸口,“生生,看着我,你看着我!”   “我一直都知道周忆澜心机很深,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恐怖!”林生忽然觉得好冷,“他明明也很喜欢小五的,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瞳孔骤张,“就因为小五早晨往我怀里跑了?没有往他怀里跑,所以就要小五去死?”   林生的眼眶有些发红,紧紧拽着纪曜礼的衣服,“纪哥哥,我好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黑暗的人啊,他要杀死小五,还想要嫁祸给我!”   纪曜礼心疼地把他搂住,拍着他的背,“生生,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被纪曜礼抱了好一会儿,林生的身体才回暖,似有后怕般,一直没有说话。   纪曜礼扣住他的手,“生生,把这视频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林生的后背都被汗湿了,“你准备怎么做?”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先生还是把视频交给我吧,搞事还是我比较在行。”   林生下意识回头,才发现安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安助理……”   纪曜礼望着安谦的眼神森然,“我不想再看到周忆澜在我眼前乱晃了。”   安谦垂首:“是。”   ……   因为送来救治及时,经过一番治疗,小五度过了最危险的情况。   此时他身体还很虚弱,瘫倒在宠物病床上,仍在吊水。   医生说它还太小了,抵抗能力较低,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小家伙自己的造化。   林生在旁边静静地陪了一会儿,摸着小五的脑门,心里在给他打气,后来节目组又来了一位女编导,纪曜礼将小五嘱咐给她,强调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他,遂将林生带回了酒店。   林生现在自己身子还没痊愈,脸上写满了疲惫。   纪曜礼刚把他抱上床,就接到了苏子涵的来电。   “靠!?生生,怎么回事,听说你刚才也在民宿?小五情况怎么样?”   “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林生还听到向昧在旁边破口大骂,“周忆澜!我艹!你这人是不是有心里疾病?至于吗你?你给我过来!”   苏子涵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气愤,“这周忆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人渣!”   林生顿了顿,“你们怎么知道这事是周忆澜做的?”   苏子涵:“全国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吗?现场录像在微博上传得满天飞,生生,这都是他的报应,他活该!这人真是够厚脸皮的,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还有脸和节目组站一起,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我们现在还在厦大的食堂里,节目组已经乱成一锅粥,都怪这搅屎棍!”   林生没和他多说两句,就挂了电话,赶紧把手机切换到微博的界面,在热搜第一,一眼就看到了苏子涵刚才所指:【周忆澜 虐狗】   最热的那条微博竟然是民宿老板发的……   林生意识到,以他和纪曜礼任何一个人的名义,都不合适去揭露这件事,安谦经由民宿老板的手爆料出来,确实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cola民宿许老板:   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毕竟是有权有势的明星,自己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少力量抵抗?可实在耐不住良心的折磨,冒着巨大风险来同大家讲明真相:   周忆澜,传言中的“慈善大使”,竟然在拍摄节目期间虐狗,目前这只小狗生命垂危情况不太乐观。这位周先生简直将人面兽心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因为民宿是敞开式的庭院,拍摄视频摄像头是我为了安保防小偷才安装的,各位艺人在屋子活动的时候,摄像头是绝对关闭的,保证不会泄露艺人们的隐私,请放心。)】   下面附着林生发给安谦的那段视频。   此条微博刚刚发布了三十分钟,转发数量已过三万,尤其是各大营销号都出面转发。没过一会,这条热搜后面出现了【爆】字的图标。   林生随手点开一条热门下的评论—   “???大型人设崩塌现场?”   “视频看得我毛骨悚然!这周忆澜怎么可以边做这么恐怖的事,还笑得这般灿烂?好像心理变态!”   “我不是周忆澜的粉丝,但我觉得或许是这狗太让人讨厌了,周忆澜才这么做的吧?”   (这层主sb,鉴定完毕。)   (一条洗白收多少钱,兄弟带我发家致富吧!)   (如果周忆澜杀的是人而不是狗,层主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   “我靠!!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年中,周忆澜好像还参加了什么流浪小动物救助协会吧?所以那善良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我强烈怀疑他以前慈善的形象也是营销出来的emmm”   ( 1)   ( 2)   ……   谩骂、质疑声充斥着整个网络,林生不知疲倦地刷着网友们的评论,从一开始的畅快、好笑,到后来,竟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床角一沉,纪曜礼坐到了他的身边。   “纪哥哥……”他有些木讷地看着纪曜礼,“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是真的吗?这些都是真的吗?”   纪曜礼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是真的,都是真的。”   纪曜礼抱了抱他,“刚才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说小五的情况好转了一点,不过还得观察一阵。”   林生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些,比刚才更浓更深的疲惫席卷上了脑海。   纪曜礼帮他拉开被子,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蛋,“休息一下吧。”   林生累极了,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纪曜礼指腹触碰着他微皱的眉心,试图替他抚平,眼里的瞳色深如黑潭。   梦里的林生睡得并不太踏实,他梦到自己的拿着那个印着熊猫图案的皮球,一下又一下弹打着周忆澜的脑袋,周忆澜浑身仿佛玻璃似的,很是脆弱的样子,他用力一击,那层玻璃就出现了裂痕。   慢慢地,那个裂痕加大,逐渐弥漫周忆澜的全身,咔嚓一声,玻璃成碎片状散落在地上,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周忆澜。   这个周忆澜不同于刚才那样面上带着温和的神情,他五官更青涩,满脸带着戾气,耳钉耀得刺眼,穿着蛇妖传里里白色的长袍,正冲着林生无声微笑,一如他喂小五吃巧克力时,脸上由衷散发出的笑容。   林生猛地睁眼,大喘着气,他是被这可怕的梦给吓醒的。   醒来是房间一片漆黑,他这一睡,竟然睡到了晚上。   忙把床头灯摁开,当身旁的光源照亮房间时,他才真正地从刚才那个噩梦中醒来。   这一刻,林生忽然又想到在龙景山上,僧人对他说的那一行话。   年轻人,你命里犯水。   他和纪曜礼都错了,那僧人指的水,并不是实质上的液体。   而是带着三点水的澜,周忆澜。   睡了太久,喉咙有些渴,林生的视线落到茶几上的矿泉水,刚朝那边挪动了点身体,脚踝传来了针刺似的疼痛。   差点忘记了自己脚上还有伤。   “纪哥哥,帮我拿瓶水吧?”林生冲洗手间喊。   结果没有人回应,“纪哥哥?”   依旧没有人理,房间里很安静,他的喊声甚至还造成了些细小的回音,暗示着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林生有些意外,睡前明明还在的纪曜礼,去了哪里呢? 第81章   林生发了会儿呆, 抬起手机想要给纪曜礼打电话。   这时,手机忽然进了一条彩信消息。他顿了下,现在社交软件这么普及,很少还有人用彩信来联系了。   还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许是广告推销吧。这样想着, 林生准备把这条彩信删了, 却手滑不小心将其点开—   酒店泳池边, 穿着泳裤的周忆澜,上身湿透,身上披着快长浴巾, 仿佛刚从水里出来, 伸手拉着纪曜礼的外套,眼里露着哀求。   纪曜礼垂头,看着周忆澜拉着自己的手, 看不清神色。   只看得出这照片是偷拍的,碧蓝池水, 波浪上印着星点灯光, 满是春色的样子。   林生握着手机,盯着这张照片看, 许久都没有反应。   良久, 他给这个陌生号码, 拨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得不快不慢, 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林生的声音没有感情, “周忆澜,我知道是你。”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林生说:“我们见一面。”   ……   纪曜礼给林生准备轮椅的时候,也顺便备了一副拐杖,一个人坐轮椅多有不便,林生忍着脚踝痛,慢慢爬下床,适应了会拐杖后,拉开房门。   保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林生的语气平常:   “见个人。”   保镖没有过问,抬脚准备跟上。林生落下一句:   “不许跟着。”   然后慢慢拄着拐杖乘电梯而下。保镖面露犹豫,但记得纪曜礼临走前吩咐,一切听林先生的安排,他只好停下脚步。   林生到楼下,让酒店前台帮自己叫了辆车,和司机报上周忆澜刚在电话里说的地址。   然后他便把目光移向窗外。   周忆澜再没有和节目组一起住在民宿,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整个节目组的气氛都不太好,他再待在那里只会让火焰愈燃愈烈。   最后出租车在一辆五星酒店前停下,林生问了替他开车门的服务生,找准了方位,直奔后面的露天泳池。   刚进入泳池的门,就瞧见坐白色躺椅上坐着的周忆澜。此时他还穿着照片里的泳裤,不过上身罩了件紧身高领的白色潜水服。   纪曜礼并不在他身边,应该已经离开,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白胖的小伙子,林生对这人有印象,是周忆澜的经纪人。   周忆澜背对着自己,林生只能看到这经纪人的嘴一张一合,“忆澜,纪总既然来找你了,你就跟他和好吧?相互给个台阶下得了,一直闹下去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林生捏着拐杖的手用力。   经纪人:“纪总待你不错了,《蛇妖传》主角都是他给你争取来的,你要是没和他闹别扭,现在哪有林生这人插进来的事?明明是你和纪曜礼认识在前,纪总还拿和他结婚气你,这算什么事啊?找来找去,不还是找了个和你长得像的?”   林生的身体晃了晃,恍然想起,这些年总是若有若无地听到,周忆澜身后有大人物撑腰,所以这大人物就是……   周忆澜:“我也有心弥补,可我和他之间误会太深,一时半会他也不愿原谅我。”他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双目。   林生的拐杖在地上划出“呲拉”一声响。   周忆澜和经纪人猛地回头,后者面露尴尬的神色,“林生,你都听到了?”   周忆澜的神色复杂,“算了,本来就是准备告诉你的,听到也无妨。”   林生的手在细微地颤抖,他面无表情地走近,在和周忆澜只有半臂的距离停下,忽地松开右手的拐杖,然后用力地朝周忆澜的脸上一勾拳,几乎使出了他浑身的力气,周忆澜瞬间被揍倒在地上,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忆澜!!”经纪人高呼,忙跑过来扶他,同时冲林生大喊:   “你这是干什么?!”   林生的语气冰冷,“这是替小五揍的,周忆澜,你实在是太人面兽心了,竟然做得出这样狠毒的事情!”   经纪人指着他的鼻子,一脸愤怒,被周忆澜拦下, “你先出去吧,我和林生好好聊聊。”   “可……”经纪人不放心。   但他看到林生一条腿不行,周忆澜应该吃不了亏,警告了林生两句,便离开了。   周忆澜坐在地上,并没有起身,擦了一下嘴边被林生揍出的血。然后,他笑了起来:   “林生,厌恶我是吧?我也一样厌恶你。我的男人你要抢,我的狗你也要抢,偏生这只狗还那么没有眼力劲,还留它做什么呢。”   我的男人,这四个字,彻底的激怒了林生,他扬起所剩的一个拐杖,作势就欲砸到周忆澜的脑袋上。   周忆澜的神色怜悯,“是不是很气愤?做我的替身,这件事对你来说,确实不太公平,可纪总这人有多固执,你知道的,他对我的执念太深,无可奈何,才转接到你的身上。”   林生的手一僵。   周忆澜揉了揉嘴角,“装得再真,假的还是假的。林生,你难道没有觉得过,纪总对你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了吗?”   林生情不自禁地咬紧嘴唇,一开始,他确实想过,突如其来的婚姻,还有纪曜礼莫名其妙就对他好了,而且无尽地包容,不求回报的付出……   周忆澜将他的神色都尽收眼底,睫毛颤了颤,接着似在诉说心底的心事,“我和纪总,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一直很好,我一个草根出身,怎么可能进《蛇妖传》剧组,还出演主角,当然是纪总帮了忙的缘故。”   《蛇妖传》剧组发生的事,一直是林生心中的一道坎,现在周忆澜却说,这个坎和纪曜礼也有关系?   周忆澜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林生,摊了摊手,“你不信?可以去问《蛇妖传》剧组人员,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生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滞。   忽地,周忆澜抓住了他的裤脚,眼眶都红了,“要不是,我和纪总闹了些矛盾,我们还会一直恩爱下去,那什么,我胸口的纹身你看过了的吧?我爱他,林生,是他做得不对,我和他之间的事,不该将你掺和进来。”   周忆澜深吸一口气,“我差点就放弃了,我原以为他再也不想见我了,毕竟我曾经给他的伤害太深了……可是林生,没想到他刚才忍不住来找我了,我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我求你!求你!能不能把纪总还给我?”   林生嫌恶地踢开他抓着自己裤腿的手。   周忆澜又粘了上来,“我知道你气纪总利用你,我替他道歉,林生,求你原谅我们,也放过我们吧!只要你答应,我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人设?名誉?我通通都可以抛弃!道歉,我给你道歉,为冒名顶替你救人的事道歉,对不起!需要我发澄清微博的话,现在就发!”   林生冷笑,“周忆澜,你的名声已经烂臭了,这时候才想着澄清,你的主意算盘打得真不错啊。”   周忆澜的声音悲苦,“那要我怎么样,你才愿意把纪总还给我?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林生,拍戏的时候演我的替身,生活感情里还要我当我的替身。”   林生一副气极的神色。   周忆澜眼珠子转了转,“林生,你答应我,我将你送到国外去,衣食无忧,你想继续当演员也可以,只要你不再插足我和纪总的感情,什么条件都可以,到国外去吧,眼不见为净,不然你日日见着纪总,不会心烦吗?”   “去国外?”林生反问。   周忆澜似捉住机会,“是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给你准备好,去过快活日子吧,当别人的替身多么憋屈啊,可只要你走了,大家就都好了。你也喜欢纪总的吧?为什么不成全他,为什么不成全我和他?”   林生失神地望着他,似为他的话所动。   周忆澜心头一喜,正欲继续说话,不想面前的林生,却笑了起来。   并不是气极反笑,而是当真觉得好笑似的,笑咧开了嘴。   周忆澜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林生捧着肚子,“周忆澜,你的演技真是不错,我差点都要当真了呢。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也不差吧?”   周忆澜的脸色发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生渐渐收了笑容,目光冷硬地看着他,“简单来说,就是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周忆澜浑身一颤,末了点点头,“也是,正常人都没法接受这样现实。”   林生看他还在嘴硬,摇了摇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触,倒是有了点别的思路,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周忆澜紧抿着嘴唇,面色倨傲,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生掀了下唇角,“我觉得,你倒更像我的替身,你说呢?”   周忆澜面色一白,“你胡说什么?”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开始不住地往睡眠上瞟,似在计算林生和泳池的距离。   林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歹心,“我胡说?”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亲昵地道:“纪哥哥,我在胡说吗?”   周忆澜如同当头棒喝,视线黏在他的手机上,发现屏幕显示已通话了二十分钟,应该是从林生到泳池时,这电话就开始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纪曜礼的声音带着盛怒,“周忆澜,你这是在找死。”   周忆澜先是一震,随即目光有些呆滞,他瞪着林生,眼里带着怨恨和嫉妒,“你竟然框我!!”恨意到了极致,但林生正在通话中,他心头的恶意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生生掐断了。   林生弯腰捡起刚才被自己扔了的那根拐杖,“你运筹帷幄这么些天,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我只是在配合你的演出而已。”   纪曜礼温柔又不耐的声音响起,“生生,回来吧。”   林生二话不说地转头就走,身后是周忆澜愤恨地怒吼,还有拳头砸地的闷响。   林生在回程的途中,接到在医院女编导的电话,说小五目前情况稳定,无需再担心。挂了电话,他吐了一口气,对司机道:   “师傅,麻烦您开快一些吧。”   他现在,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纪曜礼。他现在,也特别特别想看到纪曜礼。   今天的夜色不错,头顶高悬的月亮身边,可以窥见一颗明亮的星星。   出租车开到温泉酒店门口,停稳的那一刹那,副驾驶座的窗户外伸进来一只手,将钞票递进,然后迅速拉开后座门,将林生给抱了出来。   纪曜礼摸遍他的身体,生怕他哪里受伤,又去看他的脚,还好没有肿胀。他拽着林生的手腕,很是后怕地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   “你真是胡闹,一个人受着伤,还到处乱跑。”   林生挣了挣,低头看他脚上的鞋子,一只是自己的皮鞋,另一只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看就是刚才出门时太急了,穿错了。   林生皱眉,“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等我,还要跑出来?”纪曜礼拽得太用力了,他的手腕有些疼。   “怕你真的信了周忆澜的那些鬼话,怕你中途跑了。”纪曜礼的声音沙哑,“刚才我一直在后悔,应该去接你的,你要是真信了我怎么办,你要是不愿意回来了我怎么办,你要是……”   林生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傻不傻,我不是回来了吗?”   纪曜礼打横把他抱起,快步往房间走去,进门时吩咐保安,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后,将门锁上。   林生耳边是纪曜礼沉着有力的心跳。   林生喉结微微攒动,伸出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立挺鼻梁,再到柔软的唇峰上。   纪曜礼捉住他的手,背到他身后,把他放在床上,忍耐似地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他厚重的呼吸打在林生的脸上,“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我等不及了。”   “纪哥哥。”林生仰着头,轻唤了他一声,“我是个不怎么机灵的人,还经常犯迷糊,但在信任你这件事上,从未有过动摇。”   纪曜礼望着他的视线变得灼热。   林生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在哄一只躁动不安的金毛, “所以纪哥哥别怕,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我们把所有的事说开好不好?”   纪曜礼情不自禁地含住了他的唇,没有过多地停留,齿间溢出一个“好”字。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嗯。”   “刚才为什么去见周忆澜?”   提起这个人的名字,纪曜礼的瞳孔中划过厌弃:   “因为你睡着的时候,我接了安谦打来的电话……”   两个小时前—   纪曜礼出现在周忆澜所在的酒店,由服务生亲自带到泳池边,彼时周忆澜正在游泳,经纪人提醒他纪曜礼来了后,连忙从水里钻了出来。   周忆澜喜出望外,把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擦干,抓住纪曜礼的袖子,“纪总,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纪曜礼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眉头深皱,然后大力掷开他的手,下一瞬用力扼住他的喉咙,“是啊,我是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碰我的人。”   周忆澜的双眼瞪得老大,又因为呼吸不畅,憋得脸通红,试图掰开纪曜礼的手,“纪、纪总,你在说、说什么……”   纪曜礼手上的力气加大,似要拧断他的脖子,“跨年晚会,那个把帽子不小心飞到林生身上的伴舞,是你派的吧?”   周忆澜眼里写着惊恐,呼吸不过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纪曜礼的眼里满是怒火,“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   站在远处拍照的经纪人,忙跑过来,求情,“纪总,纪总,求您放手!!纪总!”   后来周忆澜被经纪人救下,半跪在地上喘着气,纪曜礼掏出手帕,非常用力地擦着手:   “周忆澜,你竟然敢偷我心爱之人的皮囊,我会让你变回最肮脏的老鼠,人人喊打是你自找的。”   周忆澜埋着头的眼里,满是怨毒。   纪曜礼离开的时候,找到了垃圾桶,把手帕扔了进去。   回程的路上,安谦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着他,纪曜礼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今天这事,若换成结婚前的他,他会用无数种办法叫周忆澜身不如死,而今他的手段和锋芒都藏了起来,因为他心里有所顾忌。   再也不是那个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他还有人要守护。   “再开快些,林生还等着我。”   可是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已经凉透了的床,保镖说林先生出去了,不知道去见谁。   纪曜礼等了五分钟,越等越觉得心难安,仿佛有一根铁锈搅着他的脑袋,让他不得安宁,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痛骂了保镖一顿,然后准备给林生打电话。   却没想到林生自己把电话打来了。   纪曜礼立刻接听,想问他在哪,听到的却是周忆澜和经纪人的对话,再就是周忆澜和林生的对峙……   此时,林生滞了下,原来那周忆澜早在跨年晚会的时候,就对自己下手了。这人真的有心机,也很可怕,竟然能隐忍这么久。   这次竟然还算计这么久,说出那些话,来挑拨他和纪曜礼之间的感情。   他的呼吸和纪曜礼的呼吸交织,任谁也没法将他们分开。   林生望着他的五官轮廓,“纪哥哥,或许我们小的时候,见过吗?”   纪曜礼眼里的情绪加深,“你记起来了?”   林生摇头,“那时候我一定很小吧,没什么印象。”   纪曜礼抚摸着林生的脸颊,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那为什么在去找周忆澜的路上,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如果你没想起我们的过去,又为什么能这样无条件地信任我。   林生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纪哥哥,我以前无意间看到你给我的微信备注,但只扫了一眼,没怎么记住,可是刚才在路上,我忽然想起来了。”   纪曜礼垂眸,温和地看着他。   “是舒必利。”   舒必利,治疗抑郁的处方药。 第82章   纪曜礼吻住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快乐的良药, 怕他化了似的, 都不敢过多停留, 卷翘的睫毛里都透着温柔。   随后他撑着手臂, 从床上坐起来, 到文件包里,抽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林生认识这个信封, 他衣服口袋里也有一份, 就是节目组的那个“惩罚”, 是他们相互给对方写的情书。   纪曜礼把信封塞到林生手里, 后者愣了愣, “现在看?”   “嗯。”   林生又期待又有些紧张地打开信封, 也不知道纪曜礼会给自己写上什么羞羞脸的情话。   他在纪曜礼的注视下拿出信纸,还挺不好意思的,于是转了下身体, 背对着他, 慢慢展开—   “有一个很胖很胖的男孩,初中生的年纪……”   纪曜礼读初二的时候,拒绝任何和镜子有一样功能的东西, 因为他极其讨厌看到镜子里肥胖的自己。   他试图克制食欲或者运动,但早晨下的决定,到了晚上就会改变, 总之减肥从来没有成功过。   不过他并不是特别沮丧, 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体型异于常人以外, 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一开始大家对他有偏见,可到后来相处久了,他也自然而然地交到了要好的朋友。   朋友是同班的同学,有男有女,他们原是个小团体,看小纪曜礼一个人落单,主动邀请他加入进来。   朋友们待他真的很不错,他爬楼梯很困难,他们会替他到小卖部买零食。周末出去唱k、玩电玩、看电影吃饭也会叫上小纪曜礼,他逐渐融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这是小纪曜礼自进入集体读书生活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日子,从前他总是被孤僻的那一个。   于是这群朋友成为他社交软件里,仅有的几个人。   那阵子小纪曜礼太开心了,回到家的时候都是轻哼着歌,崔女士瞧着也开心,就和他建议说邀请好朋友来家里烤BBQ,热闹热闹。   小纪曜礼觉得很不错,连忙通知朋友们,朋友们都很随和,当即答应,约定好周六来他家。   等啊盼啊,周六终于来了,纪曜礼至今都还记得,那是11月9日。   崔女士在家里准备烧烤用品,小纪曜礼等不及了,跑出家宅,说要到别墅群大门口去迎接他们。   刚走到小区健身器材处,他就看见了他的好朋友们,刚准备热情地招手,他却听到其中一个男生烦躁道:   “一会进了死胖子的家,也不知道他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一样胖。”   小纪曜礼的手僵在半空中,几乎是本能地,躲到健身器材里儿童乐园的滑梯背后,那几个人还在对话。   一个正在听ipod的女生啧了声,“要真这样,我恐怕连烤肉都吃不进去了,你们不知道,死胖子身上特别容易出汗,每次在外面吃饭,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都毫无食欲。这一下要是来三个胖子,我觉得我可能会吐出来。”   “死胖子因为太多肉挤到口腔了,每次说话都跟含着水一样,含含糊糊的,听着难受。”说这话的男孩子手里玩着一个进口玩具模型。   又一个男孩,脚上穿着带镶嵌式滑轮的鞋,边走边滑,“每次和他一起坐电梯,我都怕电梯塌了,担惊受怕。”   “就他这形象,我怀疑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的,哈哈哈哈哈哈会不会一辈子就这样胖死了?”   一个刚加入他们不久的小女生插进话来,“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不喜欢他呢,那既然你们都对他有意见,干嘛还要和他一起玩?”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和他玩,谁给我们买零食吃啊?”   “不和他玩,谁给我们付饭钱,买游戏币呢?”   “我前阵子还找他要了500块冲Q币,我问是不是不用还了,他立马答应了,这傻逼哈哈哈哈!”   “他妈妈上次儿童节,还给我们每人准备了学习机呢,德国的,我妈以前看中了这款,迫于价格,没舍得给我买的。出手真大方,嘿嘿,不知道这次去他家又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   听到这里,小纪曜礼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和他们大吵了一顿。   可小纪曜礼体力不好,吼了两句就气喘吁吁,他们先还不好意思,后来变得理直气壮,一人一句说得他鼻头酸得不行,他们用ipod、玩具模型、带滑轮的鞋,可都是他买的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这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小纪曜礼再也抑制不住,坐在儿童乐园的秋千上,抽噎着抹眼泪。   他就读的是所贵族学校,其实每个同学家境都还不错,不缺钱,可纪曜礼吃穿用度上能看出是同龄人中家境最好的,家里人有不限制他的零用钱,出手害阔绰,就让这些小孩子动了心思。   小孩子们普遍很善良,可小孩子坏起来也能超乎常人的想象。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摧毁了一个小男孩心中对友谊的幻想,加剧了对自己的自卑与绝望。   秋千是给小朋友玩的,他年纪有些大了外加很胖,坐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流了两滴泪,又热得满头大汗,他越发悲伤,难过那些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同学,难过自己怎么能这么差劲。   先是用袖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擦着擦着,他开始敲自己的脑袋。   都叫你死胖子了,你怎么不去死?他在心里这样骂着自己。   “哥哥,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呀?”忽地,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从他的斜上方传来。   小纪曜礼爱面子,连忙擦了把眼泪,看了过去 ,发现滑梯上方,竟然坐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小萝卜头,看上去就是读小学的年纪,五官小巧可爱。   这小萝卜头皮肤很好,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红润,眼珠明亮地看着他,嘴唇似被手里的糖染红了似的,很漂亮。   小纪曜礼怔了怔,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男孩。   小纪曜礼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他板着脸,“刚才……你都看见了?”   小萝卜头歪着脑袋,他还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仔细想了想,然后从滑滑梯上溜了下来,“看到了,他们笑哥哥以后娶不到老婆,所以哥哥哭了。”   “……”小纪曜礼想揍这个小萝卜头。   “哥哥别打自己了,好疼的。”小萝卜头是西瓜头,顶着一个齐刘海帘,靠近小纪曜礼时,刘海晃了晃去。   小纪曜礼皱着眉,戳着他的刘海帘,往后推:“你自个到一边玩去。”他正烦着呢。   小萝卜头用脑袋和他的手指头做斗争。   这时,一位买菜路过的阿姨停下,唤了声:   “小林啊。”   小萝卜头顿了下,然后礼貌朝她弯腰,“阿姨好。”   阿姨瞅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小纪曜礼,“小林,和阿姨一起走吗?阿姨把你送回家。”   怎么看,都像这大男孩在欺负小林。   小萝卜头摇摇头,“不、我不能走。”   小纪曜礼抽了抽嘴角,心想你可快走吧,搁这太碍事了。为什么别的男孩子都这么好看,他却这幅熊样?   越想越悲伤,小纪曜礼的脑袋靠到秋千的扶手上。   阿姨拗不过小萝卜头,独自离开了。   小纪曜礼的语气沮丧,“你走吧。”   “不行的。”小萝卜头眼里满是执着,站到小纪曜礼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怜的人啊,我是代表光明和希望来拯救你的。”   小纪曜礼看着中二的小萝卜头,本来汇聚在眼底的眼泪,被笑了出来,“你喜欢怀特先生?”这句话是怀特先生在新拍的超级英雄片中的名台词。   演得还挺像,前提是忽略他吃过糖果后,满嘴的甜味。   小萝卜头眼睛一亮,“超级喜欢的!我立志,今后要当一名像怀特先生一样优秀的演员!”   听上去就是一句孩童的戏言,但小纪曜礼,竟然破天荒地点点头,他由衷地觉得,这个小男孩一定可以做到的。   获得了他的肯定,小萝卜头开心地冲他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容,一时间,纪曜礼忘记了心里的苦痛。   小萝卜头觉得这个哥哥是好人,不想再见他难过的样子,生硬地安慰道:   “哥哥,别再哭了,你不会娶不到老婆的。”   小纪曜礼:“你怎么知道?”   小萝卜头也就随口一说,被问住了似的,咬着手指头,“那我做你的老婆好了。”   小纪曜礼愣了愣。   小萝卜头以为他不相信,急了,把手里的糖塞到他的手里,“喏,定情信物,我不会赖账的。”   小纪曜礼看着手里那颗被舔了二分之一的钻石糖,是小孩子们都爱吃的,做成了钻石戒指的形状,可以戴在手指上。   他嫌弃地蹙紧眉头,哪有人把自己舔过的,黏黏腻腻的糖送人的。   这时,身后有个纤长的女人冲小萝卜头唤道:“回来吃饭了。”   “妈妈……”小萝卜头瞬间把哥哥抛到脑后,飞快地跑到女人怀里,被女人抱了起来,二人逐渐远去。   ……   林生专注地看着信,眼角湿润地看到信的末尾:   “那时,胖哥哥病得很严重,去到国外治病。   很多年后,再回到这个别墅小区时,却再也没能找到那个林姓的小萝卜头。   但他始终记得,小萝卜头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于是他开了间影视传媒公司。   他不是没想过,小萝卜头或许已经有了爱人,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家庭。但他并不在乎,没有想过太多,他现在成长了,单纯地想做小萝卜头的超级英雄。   他给公司取名薰霖,意为寻林,他一直在找,也坚信自己能等到。   事实证明,他等对了,小萝卜头真的没有赖账。”   看完久久无言。   林生再也忍不住,回头钻到纪曜礼的怀里,哭了起来,“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我?”   纪曜礼擦着他眼角的泪水,“怕吓到你,怕你后悔当时的承诺,也怕你想起我小时候的丑样子,会厌弃我,所以就一直说等一等,等一等再告诉你。”   林生至今也没能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时候他太小了,记性也不是很好,但他痛纪曜礼所痛,“以前不会,今后也不会。”   他庆幸地搂紧纪曜礼,“幸亏纪哥哥还记得我,幸亏你来找我了。”   纪曜礼吻住林生湿漉漉的眼睛,“幸亏我找到你了。”   林生有些好奇,“纪哥哥是怎么找到我的?”   纪曜礼想到当初为了找他,那段焦虑的时光,心头沉了沉,“我回国的时候,你已经成年,把父母的那栋房子转给了舅舅,那栋房子的户主改姓蔡。   “我找遍了那个小区所有林姓的男人,怎么都找不到你,时隔太久了,连你们的邻居都换了他人,也没人记得这户人家曾经住着谁,线索就这样断了。”   林生当时家里遭遇变故,连名字都改了,彻底离开了这片城区,过去的同学也没有再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很彻底。   他有些恍惚,所以他和纪曜礼就这样错过了。   纪曜礼重新露出笑颜,“好在老天没有让我等太久,你房租被骗,亲自去警局备案,填过自己曾住过的地址,而我早就在警局找过熟人帮我留意,这才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你了。”   林生想起,第一次在乾厚里见到纪曜礼时,他说自己在找一个人。   “所以你是为了我,特意搬到乾厚里的?”   “嗯,等不及了,想靠你更近一些。”纪曜礼的话语里充满柔情,“就是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林生主抓住重点,瞪了他一眼,所以结婚合同什么的,是为了把他套在身边,然后一点一点地让他跳进温柔乡。   林生自己又笑了起来,他愿意跳进这样的温柔乡,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至于周忆澜这个插曲,起因一场误会。”提着这个人,纪曜礼揉了揉额角。   林生乖巧地靠在他胸口,静静听着。   纪曜礼:“在筹备薰霖的前期,我有试着投资一些影视作品,没有太付出心力,主要就是试试水,而《蛇妖传》就是其中的一部……”   那时的纪曜礼眉眼看上去没有现在这么柔和,脸上常年带着生意人的严肃,因为找不到林生的焦虑和工作的压力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   《蛇妖传》的制作人和他的一个朋友有些交情,朋友牵线搭桥,纪曜礼粗略看过本子,觉得还不错,就投了笔钱,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   后来参加一场展会,竟然发现《蛇妖传》的主角海选就在隔壁举行。他记起自己还有这么笔投资,然后就去了现场。   看了几个人的海选表演,觉得寡淡无趣,于是抬脚准备离开,耳畔是新上场的一个选手和考官的对答。   考官:“看你履历,没有任何演艺基础,说出一个让我选你的理由。”   那个选手:“我确实很普通,但我从小就有一个演艺梦,我的偶像是怀特先生。”   几位考官摇头失笑,就连站在旁边的制片人也叹息一声,几乎每一个来参加海选的人,都有一个当演员的梦想,可是都忽略了自身条件的不足。   刚准备让这位选手下去,不想站在一边的纪曜礼却一把将这位选手拽走。   纪曜礼拽着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距离他和小林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小林在他脑海里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但似乎和现在拉着的人面孔有些重合。   而且他们一样,都梦想成为演员,都喜欢怀特先生。   纪曜礼把这人拉到场馆外,真到要说话的时候,却有些情怯,问这人:   “你叫什么?”   这选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神情有些懵,“周忆澜。”   纪曜礼顿了顿,姓名不一样,也有可能的,许是当时自己情绪不好,听错了小林的姓也未可知,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找到他?   “你还记得我吗?在你小区的儿童乐园里,你还送了我一颗糖,一颗钻石糖。”纪曜礼有些紧张,生怕再次令自己失望。   周忆澜的余光扫向纪曜礼身上名牌西装的商标,还有腕间的名表,眸中划过什么,然后一脸的惊讶,“是你啊,你变化好大,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就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纪曜礼确定他就是小时候自己遇到的那个男孩,激动得他抛开一切工作,带着周忆澜去吃了顿西餐。   餐桌上周忆澜很少说话,都是纪曜礼在说,他安静听着。纪曜礼觉得他和小时候不太一样,却也没太在意,他自己也和从前太不一样了不是吗?   吃完饭后,纪曜礼准备将他送回家,却不想周忆澜靠近了他的身体,小声道了句:   “纪总,楼上就是酒店。”   纪曜礼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脸色发黑,推开周忆澜,大步离开了。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他的小萝卜头再怎么变,心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回去后,他派安谦查了查这周忆澜的身份。当晚看到安谦送来的资料,气得心脏都疼了。   这个周忆澜从未在那片别墅城区居住过,他初中辍学,混迹夜总会,是红灯场所有名的人物,据传一夜价值不菲。前不久被一个小规模经纪公司的星探发现了,改头换面欲借《蛇妖传》踏入影视圈。   演艺梦和喜欢怀特先生都只是凑巧而已。   这样的人,竟然冒充他心里的小萝卜头?更令人他窒息的是,是他认错的,他竟然把这样肮脏的人当作了小萝卜头,他在心里对那个可爱的小人说了一万个对不起,最后还恶心到去厕所里吐出了那顿西餐。   却不想《蛇妖传》的制作人有了别的心思,还亲自找到安谦,想问问这周忆澜和纪总到底什么关系,他领略过纪曜礼的财力,想卖纪总一个人情。   安谦知道纪曜礼的过去,是以心里也同样厌恶这周忆澜,冷冷地斜了一眼这制作人,“你说呢?”   后者连忙赔不是,曲解了安谦的意思,以为不让说纪曜礼的私人生活,越发确定这周忆澜就是纪曜礼的情人,回去便把周忆澜捧到了天上。   等到这部作品拍摄完成,官方宣布后,安谦才得知主角是周忆澜,心知造成了误会,可纪曜礼心头厌恶这周忆澜,他也不愿提让纪曜礼烦心的话,于是便沉默让这件事过去了。   说到这里,纪曜礼愤怒地捏拳,“我就是没想到,他会在圈子里一直拿我的名义,换取资源,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纪总不喜欢别人多嘴,让那些人嘴巴闭得紧紧的,始终没能传到我耳朵里。”   林生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也是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才从安谦那得知,他这几年断断续续地还试图靠近我,不过都被安谦挡在了外面。安谦怕我烦心,从未告诉过我。”纪曜礼的手抚摸到林生膝盖上的结痂,心痛道:   “我要是早知到他是个祸患,早点把他除掉……”   林生扣住了他的手,“纪哥哥,这不怪你。”   纪曜礼的眼眶发红,“怪我,怪我太想你了。看到一个和你有丁点相似的人,都会情绪失控。”   林生的心头震动,倾身上去用力地咬住他的下嘴唇,企图压制住他眼底的雾气,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纪曜礼对他,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情深。理智稳重的纪曜礼让他迷恋,情绪失控的纪曜礼令他沉沦。   而他知晓得太迟了,自二人重逢以后的朝夕相处,自己应当对纪曜礼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触碰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今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纪曜礼触碰着他的舌尖,他们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生生,见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情到浓处,纪曜礼抚摸着他被汗打湿的头发,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他们几乎纠缠了一整晚,欲把二人丢失的这么多年的空缺给填满。   多好啊,从我的男孩,到我的男人。 第83章   《余生有你》第五季, 在厦门之行后, 到香港继续拍摄的计划最终没能成功进行下去。   因为无论是节目组还是广大网友, 都没预料到,继“周忆澜虐狗”事件后, 等待他们的,竟是一块巨大的瓜田。   众所周知,周忆澜在拍摄《蛇妖传》期间曾帮助了一位摔倒老人,其壮举被路人无意间拍摄, 传至网络, 甚至受到过国家官媒的转载大力宣传。他“善良友爱”的形象也正是从那次时间开始奠基。   殊不知最先的一则爆料, 就是从这则旧事开始的。   当年的摔倒老人已经过世, 但其亲属竟然在网络上公开发表声明,称当年曾受到周忆澜及其经济公司的恐吓与贿赂, 救助老人的青年实则另有他人。   此声明一出,网友一片哗然!   大部分的粉丝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上粉周忆澜的,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的欣赏就所托非人了。他们心心念念维护的偶像, 实则是个小偷, 他所做的行为甚至比偷盗钱财还要可恶,他偷窃的是另一个人的良好美德。   网友表示:   “简直是年度大瓜啊!!编剧都不敢这么写吧?但周忆澜做到了!”   “说真的, 一开始我就觉得周忆澜这人面向不好,每次都歪着嘴巴笑,看上去就心术不正, 都说相由心生, 啧啧。”   “谁能证明这亲属的话属实?我看这爆料亲属的品性也存疑, 当时怎么不曝,现在跑出来博眼球?我相信我的忆澜哥哥,这事肯定另有隐情!!”   “忆澜女孩冲啊!!哥哥我们挺你!!”   “楼里有些脑残粉真的没有下线,惊了!”   ……   这件事引起了国家官媒的极大重视,成立小组彻查此事,意在严惩这样冒名顶替的不正之风。   路人网友纷纷转发支持,可当他们看到事情真相的时候,大快人心之余更多的是瞠目结舌,谁都没有想到,当年真正帮助老人的,竟是曾经在《蛇妖传》中饰演过周忆澜替身的林生!   周忆澜和林生那看似好友的荧屏关系,不得不令众网友多了些思量。   官媒当即发长篇文章批评周忆澜有违传统美德的行为。   很快,林生所在的薰霖传媒也发出声明:   声称林生当年曾经过多方渠道,试图揭露事件的真相,可惜当时他还在读书,没什么社会地位和反抗力量,并且受到了周忆澜方连同校方的退学威胁,只能息事宁人。   加之周忆澜方假意道歉,迷惑了单纯的林生,后者见他有改过之心,本欲原谅他,万般没有想到他竟然在《余生有你》的拍摄期间,故意将年久失修的自行车安排给林生,令其脚部受伤。可见周忆澜并无任何悔过之心,其心可诛,甚至想借此永远掩盖掉自己行过的恶事。   对此,薰霖传媒就“周忆澜冒名顶替”、“周忆澜蓄意伤人”、威胁贿赂等一系列行为,已提出律师函,以此来维护林生的正当权益。   现下不止是林生的粉丝炸了,连网友们都看不过去了:   “??蓄意伤人?说谋杀都不为过了吧?这周忆澜好歹毒的心肠!!”   “见林生现在出名了,当年做的丑事兜不住了,所以想杀人灭口?”   “天啊我看这新闻我都要哭了!我们生生哥哥到底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啊!还受伤了,我都要心疼死了!”   “为什么要让我在教资考试之前吃这瓜!!根本就没心情复习了,不停地在刷手机……”   “求上面彻查林生学校,若真存在收受贿赂之事,对林生还有其他学生太不公平了!”   (强排!)   ( 1)   ( 2)   ……   “我现在特别关心生生哥哥的身体,我刚看有网友说,在厦门看到生生哥哥坐轮椅,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太憋屈了!!”   “忆澜女孩们怎么都成哑巴了?啪啪啪打脸声真的好听!!”   ……   当安谦和林生转述网上这些事的时候,林生正和纪曜礼坐着节目组的保姆车,前往机场的路上。   安谦冷笑一声,“林先生,又出新消息了,说是周忆澜的粉丝会已经解散了,他的粉丝们集体脱粉。”   纪曜礼一直握着林生的手。   林生静静地听着,面上的神色不悲不喜,想到自己曾经面对着万千网友,说任何话都没人愿意相信的过去,现在情况倒过来了,倒觉得心情复杂。   但痛快还是占多数的,事情的真相,终于得以还原,他长时间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能够挪开了。   那老人亲属之前不愿意出面,现在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因为他发现周忆澜即将垮台,他们不再会有依仗。而此时再来求纪曜礼,纪曜礼连他们的电话都没让接。他们全家日夜都睡不着觉,遂想通,与其被动受到牵连,还不如主动出面承认错误。   但无论如何,他们因为贪恋,该受到的惩罚,一样也不会少。   “林先生、纪先生!这……这万柏浩也发了微博……”安谦突然发声,眼里划过惊讶,将平板递给了林生。   整个车内的人闻言,都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十分钟前,万柏浩以个人的名义就自己和周忆澜的关系发表了看法:   “今早起床,我的微博消息突然多了很多,吓了我一大跳。仔细看过才知道是有关忆澜的事,震惊之余,对此我真的很痛心,但周忆澜和林生之间的事我一概都不知情,因为个人档期的原因,《余生有你》的拍摄我还没有加入。   但,我和忆澜毕竟有过一段时间的感情之实,对他做出这样道德败坏的事,我很痛心,我先代他向林生致歉,也向网友们致歉。   “现在我正在和忆澜商量结束感情关系的事,毋庸置疑我是真地对他动心过,不过是在不知道他这些劣迹斑斑的事之前。我喜欢一个人便会全身心地付出,不会在乎他的过去和身份,所以从来没有把周忆澜曾在夜总会工作过的事情放在心上,职业不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可我现在恐怕没法继续了,因为我发现了另外一件令我难以接受的事。   “周忆澜捐赠给福利机构的金额与实际不符,就例如他前阵子对外宣称对聋哑学校捐赠两百万,其中一百万为资金,另一百万为同等价值的生活学习用品。可我得知,他给孩子们买的用品都是伪劣货,其总价值不超过五十万。献爱心本是好事,但做成他这个样子,实在有违道德,那些可都是孩子们用的东西啊。   “加之他虐狗的事情也出现了,我这才看清他是一个品行有问题的人。我曾和他争吵过,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很疲惫,所以我决定结束这段关系,希望大家谅解我自私,也希望周忆澜能加以悔过,重新做人。”   林生看完,和纪曜礼对视一眼,这万柏浩在这个时候发声,明显就是在撇清和周忆澜之间的关系。   网友们也很会抓重点,扒着“周忆澜曾在夜总会工作过”这句话深挖,竟然挖出了他曾一夜驭几男的事,甚至还做到一个会所的“鸭王”,前粉丝们大感被欺骗,甚至不少人当场粉转黑。   伪捐赠的事情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聋哑校方已将周忆澜捐赠的物品送检,如若万柏浩所言属实,周忆澜的形势将越发严峻。   苏子涵不作声色地,拧开了瓶矿泉水给安谦,冷哼了一声,“这周忆澜是自作自受,坏事做尽,现在是报应来了。”   现下周忆澜的事闹得越来越大,节目组的计划全被打乱,不仅要重新联系新的嘉宾,就连第一期的拍摄,周忆澜所有的镜头都得剪掉,不够的时长还需要想别的镜头凑齐,拍摄时间被迫延后。   林生看到坐在身边的麦子愁眉苦脸,默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麦子忙道:“这不怪你,是这周忆澜自己不干净,我们节目组也不会接纳这种有问题的嘉宾。我该庆幸,他的劣迹暴露得早,还有挽救的余地,要是节目录到一半,他的狐狸尾巴才露出来,那才是焦头烂额。哎……我就是觉得这次的拍摄不太顺利,有些心烦而已。”   纪曜礼抽出林生手中的平板,揽过他的肩,“别看这些了。”另一只手轻触他的脚踝:   “还疼吗?”   林生摇摇头,“不大幅度走路的话,就还好。”   纪曜礼强调,“还是要用拐杖。”   林生很听话地“嗯”了一声。   苏子涵见他们俩在说悄悄话,又装作伸懒腰无意间回头,看着节目组其他人都在看手机,于是他眨了眨眼睛,悄悄地把手握住旁边垂着的安谦的手。   安谦的手比他细腻,握住的那一刹那,他心头一软,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把谦儿摁在怀里才好。   安谦浑身一颤,朝苏子涵做眼色,后者只当没看见,眼睛盯着前座,死牵着不放。   安谦瞥了眼纪曜礼,心里紧张得不行,只要有纪先生在的时候,他都保持着工作状态,这小动作他仿佛觉得自己在旷工似的,忙挣脱苏子涵的手。而且最重要的,要是让其他工作人员看见了,对苏子涵不太好,他不得不为苏子涵考虑。   苏子涵的手心空了,委委屈屈地瞅了眼安谦,心里痒得不行,迟早要把安谦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人。   ……   厦门的一所酒店,阳台处。   周忆澜一手拿着烟,一手给举着电话,破口大骂,“万柏浩!我艹你妈,拍节目需要你的时候一天到晚找不到人,现在这么快出来踩我一脚?你他妈真够意思的啊!”   万柏浩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忆澜,我说的都是实情,我确实才知道你做了那些肮脏的事。”   “那夜总会的事,不是你他妈故意说的?”周忆澜气得脸通红。   万柏浩不说话了。   周忆澜吸了口气,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这么快就急于和纪曜礼投诚,你这个孬种,老子瞧不起你!”   听了这话,万柏浩情绪也有些激动,“你都到这一步了,别硬撑了,好好承认错误吧,无论是牢狱还是赔偿,都接受吧,别执迷不悟了!”   “接受你妹!”周忆澜把未灭的烟头扔到下面的绿化带里,他现在满腔的怒火,恨不得把整个酒店都烧干净才好,只可惜天不遂他愿,那烟头慢慢熄灭了。   万柏浩:“别把你说得多么高尚,周忆澜,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过,可是你呢?心里装着其他人。和我在一起,你不就是想有进这个节目的机会吗?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想过我的立场吗?我告诉你!这都是你逼我的!我们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现在戏演不成了,我还要在这圈子里混的,所以就去靠别的大树,而你!没资格指责我!”   说到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还是做个人吧!”   “艹!!”周忆澜还欲骂他,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他在阳台气得跳脚,忽地发现楼下行人有人拿手机,对着他拍照。   周忆澜连忙进了房间,此时经纪人已经清好了行李,脸色发黑地看着周忆澜,“走吧。”   他们必须得迅速回公司,给周忆澜揩屁股。   周忆澜有些迟疑地唤了声,“哥……”   经纪人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此时他十分后悔和他扯上关系,这么多年受他蛊惑,还真以为他和纪曜礼有什么关系,谁能想到原来都是他拿出来唬人的手段。   偏偏自己还和周忆澜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他根本没法像万柏浩那样完全摘干净,现在已经不是简单丢到工作的问题,搞不好他们整个团队都要和周忆澜一起遭殃。   他没法再给周忆澜好脸色,和周忆澜一同出酒店的时候,他一巴掌拍在周忆澜的脑袋上,“还不把帽子戴上,你当你现在这张脸还很值钱吗?!”   周忆澜被拍得脑袋一阵发懵,低骂了声,把帽子盖上,将自己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二人上了路边公司派来的面包车。   他们刚刚坐稳,后座就上来几个粗狂的黑衣男人,将他们擒住,摁在座位上。   糟了!他们意识到,车被掉包了!   周忆澜剧烈挣扎,“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唔!”他的嘴巴被塞了一块布。   经纪人先镇定下来,心里虽然很慌乱,但还是鼓着勇气道:“不知道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   男人们不理他,面包车飞速地在路上行驶。   经纪人忙道:“你们是要周忆澜吧?啊?给你们便是,能不能放我走?我保证什么也不说!我保证!”他们的目标肯定是周忆澜,因为后者最近得罪了太多人了。   “唔唔唔唔!!”周忆澜冲经纪人乱叫。   男人们面无表情,二话不说对着他们一顿狂揍,专挑不在脸上显现的位置,二人被揍得苦不堪言,疼得大汗淋漓,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面包车停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口,经纪人和周忆澜皆是一愣,难不成揍了他们还要帮他们治疗?   二人在医院后门,被几个男人提到了皮肤科,然后经纪人被扔到了一边,老腰磕在墙上,他疼得眼冒金星,但不敢动,因为他瞧见周忆澜被捆绑住,被摔到手术台上,然后上衣被几人撕烂了。   一个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进来,拿起旁边的仪器,对着周忆澜胸口那一个“礼”字扎了上去。   黑衣男人把周忆澜嘴里的布拔了出来,顿时—   “啊—”周忆澜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手术室,仪器在他胸前游走,那个字渐渐消失,但留下了肉被烤焦的糊味。因被刻意忽略了打麻药这一步骤,他疼得咬到了舌头,血液从嘴角溢出。   他知道绑他的人是谁了,可他没有办法细想,因为他被疼晕过去了。   ……   纪曜礼搀扶着林生下了车,这次不同于来时,粉丝们知道他今天要随节目组离开厦门,不少人都等候在门口。   节目组的车刻意在比较偏的入口处停车,结果还是不少粉丝飞奔了过来,林生的小花生们一直都很懂事,没有围着林生过多打扰,可不少情绪错弱的还是在偷偷抹眼泪。   林生笑着安抚她们,“没事的,就是结痂看着吓人,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本来没哭的人也跟着哭起来了,林生忙要纪曜礼给她们递纸巾。   小花生们带着鼻音,“生生哥哥你要赶紧好起来!”   “纪总帮我们好好照顾生生哥哥吧!求你了!”   “那周忆澜太过分了,呜呜呜呜生生哥哥!!”   ……   林生再待下去,她们会哭得没完没了,又嘱咐了她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然后被纪曜礼半搂半抱地快步朝里面走去。   节目组始终跟着他们,但没有靠得太近,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纪曜礼捏着林生的脸蛋,“你可别哭啊,你的小花生看到你哭,心更疼了。”   林生本来心口有些酸,被他这样逗弄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是不是一颗姓纪的小花生啊。”   喇叭里,有航班在播报检票信息,林生听了忙道:   “纪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纪曜礼昨晚突然接到电话,英国有一个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有些棘手,得他亲自去一趟。   现下周忆澜的事情也解决了,他总算能空出些心力。   他拉着他的手嘱咐道:“三天我就回来了,安谦给你留下,有任何事情可以找他。注意休息,尽量卧床休息,医生每天都会到家里检查你的脚伤。不听话的话……”   林生俏皮笑笑,“不听话你要拿我怎样?”   纪曜礼凑近了他的耳边,“到时候真要你下不了床。”   林生红着脸,稍稍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腰。纪曜礼靠在他肩头,低声地笑。   林生有些犹豫,“其实安助理跟着你的话,能帮上不少忙……”   纪曜礼:“你该知道,你才是让我最挂心的。”   林生心里都明白,不再多说。   趁大家没注意,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喊了声安助理,让安助理扶着自己。   纪曜礼望了他一眼,“在家等我”,看到林生点头后,才同赶来的副助一起离开了。   而林生和节目组的人又坐着候了一会儿,也登机了。   飞机驶上高空,城市逐渐消失在身下,入眼可见蔚蓝的海。   来时的心境,和去时太不一样了。没有什么,比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还要令人心生柔软了。   飞行时间正值中午,所以还没坐多久,餐车就被乘务人员推来了。   林生微笑着,和安谦一样,要了份意面。   空姐礼貌而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请问是……猪先生吗?”   林生诧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眼身边,好像是在他说话,忙摆手,“不,我不是。”   空姐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然后把一沓餐巾纸放到林生的桌上,“祝您用餐愉快。”然后把餐车推到后面了。   林生莫名其妙地伸向这沓纸,吃意面而已,至于给他这么多么?结果手真的挨上去时,才发现里面是夹着东西的。   他下意识地掀开第一页,发现第二页餐巾纸上写着“献给我的掌上明”然后后面跟个粗粗的右箭头,示意他往下翻。   林生一眼就看出来着字迹是来自纪曜礼的,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干嘛呀这是,都老夫老妻了,玩什么情调呢。”   还用餐巾纸告白呢!   身边的安谦听到他的话,忙凑过脑袋,也看得起劲。   林生炫耀般地往他面前挪挪,大方分享,“我们家纪总啊,真可爱……”   安谦邀功般地道:“林先生,我实话实说吧,纪先生玩浪漫的手段,大半都是从我这学的……”他看到林生掀到第二页,说话声调一变:   “才怪。”   林生看着第二页的玩意儿,抽了抽嘴角:“……”   竟然是一张林生睡着时,睡得头发凌乱,双下巴都挤出来的拍立得照片,真的丑到极致!看他穿的睡衣,好像是在龙景山度假酒店里偷照的。   这纪曜礼竟然还拿黑笔在他鼻子上画了个猪鼻子。   可……可爱个屁!   林生忙挡住,不让安谦看到,后者默不作声地嗦着意面,心道纪先生的求生欲真是负数啊。   林生在下面又看到了箭头。   他忙翻开,第三页:哈   第四页:哈   第五页:哈   ……   第十五页:哈!!   一沓纸连起来竟然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坏死了坏死了!林生气鼓鼓地想,等着,他以后也要存一相册的纪总丑照!!   翻到最后一页,林生竟然发现里面夹着一把钥匙,只有半个拇指大小,原来这把钥匙才是重点。   诶?他捏在手里,这是什么? 第84章   林生边打开意面包装, 边捏着钥匙细想, 这钥匙是开什么东西用的?   他疑惑地望向安谦, 后者怔了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林生想了一会儿, 想不明白,遂仔细地将钥匙收到书包里, 同安谦吐槽, “说真的, 也就我能忍受纪总的浪漫了吧?他有的时候实在是太直男了……”   对于这个, 安谦表示绝对的赞同,给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嘴里虽然这样说, 但林生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这沓纸巾收起来。   后来林生吃意面的时候, 总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 他实在受不住了,放下叉子, 对坐在隔了条走道的人扬眉:   “子涵哥, 我脸上有金子吗?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苏子涵本在切牛排,此时停下动作, 同他挤眉弄眼,做口型,“我和你换个位置杯。”   林生笑了笑, 从出酒店的时候, 他就觉得苏子涵浑身痒痒, 老是往安谦那蹭,恨不得住在安谦身上。   林生善解人意地起身,却被安谦拉住,后者冲他摇了摇头,这换位置之举自然是没有进行下去。   安谦的顾虑,林生明白。节目组的人就坐在他们后面,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见。他和苏子涵毕竟还没有公开,为避免给苏子涵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稍稍回避一下的好。   可苏子涵都三天没见着安谦了,安谦来了以后也一直在处理周忆澜的事,二人都没有机会好好说上话,苏子涵着实想得紧了。   他收回脑袋,情绪有些低落,嘴里一点一点抿着牛奶。   安谦神色未改地吃着意面。   后来,午餐结束,安谦起身去向洗手间。   林生拿起安谦桌上随餐赠送的牛奶,“子涵哥要喝吗?”   苏子涵的脸还是臭臭的,刚欲摇头,就听到林生小声道:“安助理看子涵哥喜欢喝这牛奶,特意攒着没喝,要我偷偷给你的。”   听了这话,苏子涵虽然面色如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伸过手来,林生也歪着身子往他那递。   可林生的脚不得力,忽地崴了一下,牛奶杯一歪,不少都泼苏子涵手上了,他慌乱道:   “子涵哥,不好意思……”然后作势摸纸巾。   苏子涵:“没事,擦一擦就好了。”结果看到林生掏出纪曜礼送他的纸巾小礼物,一脸为难,“我、我只有这个。”   苏子涵摆摆手,得了,要他拿这纸擦,还真过意不去。   林生忙道:“子涵哥,我去帮你找空姐要一点纸巾吧。”作势欲解安全带站起来,苏子涵连忙制止,“你别动脚!我自己去。”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舱尾,结果空姐在三米左右的地方收拾餐盒,他问道:“您好,请问可以给我……”   话音还未落,身边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打开,苏子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里面的人扯了进去,脚头刚站稳,温软的身体就欺压到他的胸前,将他抵在门板上。   安谦什么话也没有说,勾着苏子涵的后颈,闭着双眼就送吻上去,吮开苏子涵的双唇,二人的鼻尖相蹭,苏子涵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撞了一下,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他的眼神变得痴迷,“谦儿你……”他手上有牛奶,没能抱住安谦,二人的身体却紧紧相贴。   后面的话都被安谦吻进了嘴里,“别说话,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苏子涵能感受到安谦身体对自己的渴望,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冷静,此时的安谦皮肤火热,主动地试探,通通让苏子涵满足得不行,他激烈回应着安谦的亲吻。   身后是乘务人员的小声交流,密闭空间里的气氛暧昧,狂热又克制。只希望这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后来,林生靠在位置上昏昏欲睡,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子涵哥先回来,然后才是安助理回来,坐下来的时候,板凳微微一晃。   林生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瞅了眼身边人,“安助理,刚才那份意面不辣呀,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哦。”   安助理的脸也跟着红了,拿出眼罩扔给他,“林先生还是继续睡觉吧。”结果林生还是低声笑个不停。   苏子涵也跟着偷笑,最后安谦将双手环胸,双目紧闭,假装睡觉去了。   不久后,飞机平稳降落。   林生的行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帮忙拿,安谦的任务就是扶着林生慢慢走,而他的行李自然而然地由苏子涵提。   慢慢往出口走去,身边都是从各个航班下来的乘客。林生正在和安谦打听小煎饼的近况,说话间,注意力却被迎面走过的一对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林生愣了下,然后对方发现了他的视线,也跟着愣了一下,诧异道:   “林生?”   罗茗走近,一脸关切,“你还好吧?我看到新闻了。”   林生道了声没事,罗茗和《余生有你》节目的部分工作人员认识,和他们简短地寒暄了两句,期间林生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边的男伴上,这男人看上去并不比罗茗小多少,脖子上露出了部分纹身,看上去像一只仙鹤,行为举止很有个性,五官有着不同于亚洲人的立挺。   罗茗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忙把手搭在男伴的腰上,“这是我男友,中德混血,酷吧?”   林生淡淡地笑了下,眼里划过些情绪,被罗茗很好地捕捉到。他摸了摸鼻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前阵子就和穆南分手了。”他补充了句:   “和平分手。”   林生很是意外,他和穆南关系算不上好,是以也不会聊这些话题,也就没有多问。   罗茗看上去心情不错,和新男友似乎是要相携出去旅行。林生又问了《100天》目前的制作情况,罗茗笑称一切顺利,最后拍了拍林生的肩,“试映会见。”   然后几人分开了。   壮壮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着林生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林生忙止住,“别哭别哭,你们一个二个都这样,我心里压力老大了。”   壮壮只好把眼泪强压回去,和林生说着自己这几天遇到的趣事。   在机场门口,节目组的人也和林生分开了,麦子嘱咐他养好身体,下一期节目录制的时候希望他能和其它嘉宾一起欢快地蹦跶。   苏子涵迫不得已地和林生说了拜拜,不过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又绕了回来,上了林生所在的保姆车,毕竟安谦在这,他根本就迈不开腿。   坐到车上,林生拿出手机,手指在微信通讯录的“穆南”名字上划过,想了想还是没点开对话框,然后又滑回到微信置顶的联系人那,噼里啪啦地打字:   “你好坏一男的!竟然偷怕我的丑照,即刻起,我宣布你失去了对床的终身使用权,回国后,暂时沙发几日游吧!”   纪曜礼所坐的国际航班能够使用网络,回复得很快,“冤枉,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林生扯扯嘴角,发过去,“啊!纪哥哥你是不是变态!”   纪曜礼那头出现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最后汇成一句简单的的话:   “说最喜欢是真心的,因为希望你能一直像照片里那么放松。”   林生望着手机傻笑起来,回他四个字,“撩人犯规!”   “安全落地了吧?”   “嗯,壮壮也来了,在回家的路上。”   “好。”   林生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是陶然打来的,他摁下“接听”键。   陶然在话筒那头问:“生生,你什么时候到家啊?”   “没事啦,你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不就说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嘛,不用担心了……”林生说。   陶然无情打断,“不是,我想找你要要咱们的班级毕业合照,我老婆想看,我那份好像被我弄不见了。”   林生:“……我再也不是你心爱的小生生了。”   陶然笑了起来,“拿给我老婆看,就是拿给你的干儿子干女儿看,还不积极一点。”   “好吧,那我也要回去找找,不一定找得到。”   “到家了和我说一声,我老婆给你熬了猪蹄汤,以形补形一下。”   “先帮我谢谢阿沁姐。”林生心头暖暖。   薰霖还有一些事情待安谦处理,是以安谦将林生送回家后,壮壮留下来,他则和苏子涵一同离开了。   林生心里记着陶然要的毕业照,进门后静静想了一会儿,自己搬家的时候,把毕业照搁哪了。   好像在衣柜的储物箱里,他有个习惯,会把重要的文件纸张都整理在一起。   壮壮在厨房烧着热水,而他拄着拐杖慢慢往卧室挪去,拉开衣柜门,入眼见到的是纪曜礼那一箱子宝贝,“扑哧”一声笑,未来他们俩,任重道远啊。   拿开这个箱子,下面就是他的储物箱,掀开盖子,他先把最上面的那份文件拿出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是他和纪曜礼新婚之初签订的合同。   其实里面的条条框框于林生和纪曜礼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林生差点都忘记了这份东西,等纪曜礼回来,交给他销毁掉吧。   翻到第二页,是他的毕业证书,初中高中大学的都有,再往里面翻了翻,他顺利找到了陶然要的毕业照。   林生坐到床边,仔细看着这照片,那时候的林生已经开始长个了,在同龄人里算高的,站在最后一排,头发还留着当时比较流行长刘海,斜刘海搭了半边眼睛,被太阳晒得目光有些呆滞,看着有些好笑。   他想到纪曜礼肯定也没看过这照片,于是拍了发给纪曜礼。这次纪曜礼没有立马回复,可能是在飞机上休息。   林生起身,准备把毕业照给隔壁的陶然送去,忽地,他想到了什么,身形僵住,头又扭回这个储物箱—   他和纪总的合同……明明是放在最下面的,怎么会到最上面来了?   林生脸色顿时煞白,这倒有点像谁,慌乱间放回去,没时间塞到最下面似的。   他没什么私人的物品,更没有贵重的钱财,是以也没有买密码箱,家一向是他最安全的地方。   可纪曜礼从来不会未经允许动他的东西。   家里偶尔来打扫的佣人,也是纪家老宅带出来的,很本分,只会整理客厅厨房,从不进他们的卧室。   他的心瞬间就慌了,这合同,是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见的。   他忙把合同塞进箱底,喊道:“壮壮!壮壮!”   壮壮立刻跑过来,“怎么了,生哥?”   “快扶我,扶我到保卫室去,我去看看监控录像。”林生说。   壮壮顿了下,“生哥,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林生没有回答,但表情十分凝重,壮壮心头一抖,忙扶着林生,慢慢下楼,赶到保卫室。   二人目不转睛地,查看了家门口,近一个季度的录像。   壮壮跟着心急,“生哥,好像没有不认识的人进过家门啊?”   林生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有时候,认识的人才更可怕。   他目光锁定到屏幕里,蜷缩在他家门口的男孩身上。   蔡思明。 第85章   出了保卫室, 林生拄着拐杖站在花坛边, 让壮壮给自己去买杯咖啡。   眼看着壮壮走远了,他拿出手机, 心焦地拨给了蔡思明。   等待提示音响了好久,对方才接听。   “蔡……”林生刚发出一个音,尖锐的女声从话筒那头传来:“林生!!你在哪儿?快帮帮舅妈吧!救救你弟弟思明吧!”   林生怔住。   无言地听着舅妈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哭泣,断断续续地说话,慢慢地, 让林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壮壮这头刚拿着咖啡, 就见着林生从小区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扶住她的肩膀,“我们去趟警察局。”   壮壮有些懵,“生哥你是丢了东西,所以去警局报案吗?”   林生摇了摇头, 拉着她往马路边行去,“是我弟弟出了事。”   她便没在多问, 连忙拦了辆出租车,和林生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察局。进去之前,林生脱了件外套,把脑袋蒙住, 然后再次把壮壮支开,小声和安谦打了个电话。   “安助理, 我这头有些事得麻烦你。”   本在开会的安谦, 忙抬手制止下属的讲话, 走到会议室外,“林先生请说。”   “我和纪曜礼一开始签署过协议结婚合同的事,被别人知道了。”林生攥紧拳头。   安谦心跳漏了一拍,声音里夹着少有的慌乱,“这、这怎么回事?”   林生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他说了,“目前我还不清楚除了蔡思明以外,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这臭小子现在被拘留到警察局了,我得先去看看情况,具体得等见到他本人才知晓。”   “拘留?”安谦跟着一愣。   林生沉着脸,“因为吸`毒。”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蔡思明忽然之间开销那么大,根本不是为了追求女孩子攒钱买名牌包,那都是借口,实际是染上了毒瘾。   当时《余生有你》节目组突然到访拍摄,以至于林生没有精力管蔡思明。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翻动家里的东西,应该是想要找钱。   但现在手机支付比较普及,林生和纪曜礼都没有在家放现金的习惯,蔡思明没捞着钱,在无意间,看到了那份合同。   不过,蔡思明为什么一直没有和自己提这件事?是刻意回避假装不知道,还是别有图谋?林生没由来地,心里特别不踏实。   安谦沉吟片刻,“好,我这边会和纪先生联系,赶紧想出紧急方案,应对任何有关那份合同的突发情况。”这件事关乎重大,一个处理不当,不仅林生方会遭受巨大打击,连公司这边恐怕都会受到重创。   “林先生,您一切小心。”林生舅舅舅妈的性格,安谦也有所耳闻,担忧地道。   “嗯,我知道。”挂了电话后,林生唤来壮壮,二人迈进警局。在前台警员的指引下,他们走朝里面的工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生觉察到沿途好多工作人员打量着自己,心里疑惑,脸上罩着件衣服,难道还是被认出来了?   下一瞬,他便明了,因为还没走近,便听到一个中年女人,头发有些凌乱,在大力拍着桌子叫嚷:   “你们赶紧把我的儿子放出来!他还是未成年,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   她面前的男警员无奈地揉太阳穴,“女士,你能不能镇定一些?”   中年女人喊得嗓子都哑了,“你们不知道我外甥是谁吗?我外甥可是当红明星林生!我告诉你,等他来了,我要他让你们好看!!识相点赶紧把我儿子放出来,不然我告你!”   闻言,林生浑身一震,要不是壮壮搀扶着,险些站不住。   思佳在旁边揽着中年妇女的肩膀,压低声音,“妈!我求你了,别说了!”   林生的目光微微移开,看见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舅舅,唉声叹气,满脸的忧虑。   壮壮听了舅妈的话,心里浮上厌恶,小声在林生耳边道:“生哥,要不我们走吧……”   林生抿紧了嘴唇,没法走,他还有话要问蔡思明。此时还在头上罩着的外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他拿下外套。   思佳最先看到他,皱起眉头。   下一瞬,舅舅也发现了他,面色顿时一喜,“裕康!你总算来了!”说完,发现林生并不似往日那样亲切地唤自己,当即又想起过年时,林生在家里闹的不愉快,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一声,引起了舅妈的注意,女人看到林生,仿佛遇到菩萨似的,忙跑过来,亲切地捉着林生的手:   “生生!快和这警察说说,把我们思明放出来吧,嗯?”   警局的清洁人员站在角落里偷偷拍照,但还是被壮壮看见了,她连忙过去令其删除照片。   林生从舅妈手中用力抽出手,冲那男警员礼貌点头,然后看向红着眼眶的女孩,“思佳,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思佳觉得丢人,甚至难以启齿,见林生一直看着自己,她才咬牙道:“这蔡思明逃课去酒吧吸`毒,上头了后……性`骚扰酒吧里的女人,那女人报警了,警察来了以后验尿,就……”   林生闻言闭了闭眼睛。   一手被舅妈握住,一手被舅舅抓住,“裕康,你帮帮你弟弟吧……”   林生再睁开眼时,脸色恢复了平静,壮壮忙跑过来隔开了他们,斥道:“你们有没有良心?看不见我生哥脚受伤了吗?别拉拉扯扯的。”   舅妈竖着眉头,“你又是谁?我和我外甥说话,你插什么嘴?”   思佳捂着脸,小声抽泣,再不言语。   舅舅怔了怔,看着林生的脚,想说话,林生去率先对男警员道:“不好意思,请问我能看看蔡思明吗?”   男警员:“可以。”   舅舅舅妈忙上前一步,表示他们也想见,林生强调,“我单独见。”   男警员思索了一阵,原以为这个明星也是和他家人一般刁蛮,没想到倒还挺有素质,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便卖他一份人情,“那要快一些。”   然后林生被带到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有些像审讯室,没等一会儿,面容憔悴的蔡思明被带来了,进房间的那一刹那,见到林生高呼一声:   “哥—”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哥!你把我带出去吧!这里太压抑了,我才待半天就受不住了,太难受了!”   林生看了眼带他来的男警员,“辛苦你了。”后者知道林生的意思,道了句:“五分钟。”然后关上门,站在了门外。   下一刻,林生揪住了蔡思明的衣领,把他摁在桌子上。   蔡思明瞪了双目,结巴道:“哥、哥!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你是不是动过我家里的东西?”林生怒视着他。   蔡思明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大呼,“没有!什么东西?我没动过!”   林生抓住他的头发,“你给我说实话!”蔡思明瞧他的神色,明显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心知自己再不好糊弄,只得说道:   “就你和纪总的那个合同,我……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可我看到就忘了,真的!哥你信我,我就看了一眼,没细看!”   林生照着他的嘴巴来了一掌,“你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谎话。”   蔡思明忍着口腔被牙齿磕破的疼痛,“没有!这次是真的,哥!我没骗你!”   林生眯了眯眼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令他越看越心慌,忽地,林生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你在警察局自生自灭吧。”   作势欲走,蔡思明连忙拉住他的臂膀,“不,我刚没说完,哥!!我……”   林生回头看着他。   蔡思明的脸色有些发白,“我……”半天没说出来。   林生的耐心似被他耗尽般,甩开他的手之时,蔡思明道:“我拍照了!”   林生心头突突地跳,“……然后?”   蔡思明忽地跪到地上,抱住林生的大腿,“哥!!我一时糊涂,当时只想赶紧拿到钱,就……就把照片给了一个娱乐记者。”   林生瞳孔骤张,气得脸都红了,“你!”   “反正哥你和纪曜礼那么相爱,这点东西对你们根本就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的吧?”蔡思明越说声音越小,见林生下一瞬恐怕就要气得夺门而去,忙继续说:   “我大半月前就给那记者了,但是网上一直风平浪静,许是他觉得这个新闻没什么爆点就这样算了呢?”   林生的声音嘶哑,“你给了哪一家娱记?”   ……   林生回到警局大厅,壮壮还未来得及过来扶稳他,舅妈和舅舅就冲了过来:   “我们思明现在还好吧?”   “怎么样?聊得如何?有转机吗?”   “裕康,你看这事……”   舅妈拉过林生,在他耳边小声道:“生生,你看要不疏通点关系,塞点钱把思明弄出来吧,他从小娇气还体弱,吃不得这些苦的。”   林生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我能有什么关系?我一个穷演戏的,哪有这样的本事,舅妈你太高看我了,这事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舅妈面色有些不好,但还是耐着心搓手,“你不行,那纪总一定有办法,纪总肯定能把思明弄出来……”   “舅妈!”林生大吼一声,打断他的话,“蔡思明他是违法!吸`毒,不是以前偷你们钱包那样的小打小闹,他这样糟蹋自己,谁都救不了他。”   “砰”的一声,林生循声看去,忙搀扶已经跪坐在地上,要往旁边倒的男人,“舅舅!!”   “爸爸!”思佳大惊失色,扶住了男人另一只手。   舅舅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神情难受至极。   舅妈霎时呆在原地。   ……   市中心医院,心内科VIP病房。   舅舅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舅妈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本就红肿的眼睛里,眼泪不停地往外淌。   林生站在门口,听着医生和自己陈述舅舅的病情。这次是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舅舅心脏病的旧疾,还好送来及时,此时已抢救了过来,还需静养恢复。   眼看着又要住院,思佳回家去拿父母的换洗衣物了。   医生走后,舅妈瞅了林生一眼,哭的声音越发剧烈了,“孩子他爸,你真的是可怜啊……当初说了不要把那个白眼狼的带回家,你偏要,人家现在有出息了,连你的人也不认了,对你的孩子也见死不救,你真是白费了一番苦心啊。   “孩子他爸你醒醒啊,现在思明的情况还弄不清楚,你怎么又这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女人和思佳可怎么办啊……”   壮壮听了翻了个白眼,一旁插针的护士敲了敲床头柜,“病人需要静养,家属请控制一下情绪。”   舅妈这才没办法地压低声音,仍旧在那哭得没完没了。   林生听着心烦,让壮壮扶自己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后,拿出手机,给安谦发了刚刚蔡思明告诉自己的娱记名字,还未来得及受到安谦的回应,手机就进来了电话,他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备注名字,心头一酸,立马摁了接听。   “生生。”纪曜礼似乎在外面,话筒里传进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嗯。”林生的语露依恋,“我想看看你。”   纪曜礼二话不说地拨过视频。   壮壮看着,忙说自己去趟洗手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纪曜礼站在一处天台上,旁边有露天的桌椅,有些像一个公司的休闲区。林生望着一身齐整西装的纪曜礼,糯糯地道:   “怎么办,我好贪心,看到你,就更变本加厉了,想要你抱抱我。”   纪曜礼柔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问:“舅舅,好些了吗?”   林生点点头。   “纪哥哥,我今天又听见,有人叫我白眼狼了。”林生脸上带着执拗,“我讨厌这个称呼,他们根本就不懂我,也没试着去理解过我。”   纪曜礼的瞳中滑过心疼,像哄小孩似的,“那我们就不要他们了,不稀罕。”   “嗯。”   “纪哥哥,你说,如果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一开始其实是契约结婚,会不会……”   纪曜礼的语气再自然不过,“那又如何,谁都改变不了,我们现在相爱的事实。”   林生灼灼地望着他,良久,道了声:   “我就稀罕你。”   ……   英国,道路上行驶的黑色宾利内—   纪曜礼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对副驾驶的副助道:“重新联系合作方,将我的行程排紧密一些,尽量早一天回国。”   副助:“好。”   这时,副助的手机响了,忙接通,捂住嘴巴小声询问对方身份后,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向纪曜礼:   “纪先生,对方说有话一定要找您谈。”   “谁。”纪曜礼头也不抬地问。   “周忆澜。”   纪曜礼的眉眼变冷硬,“挂了。”   副助颔首,刚欲动作,纪曜礼的右眼皮无端地跳了一下,他心头闪过的什么,“给我吧。”   副助微愣,立马将电话双手递过去。   纪曜礼把手机靠在耳边,没有说话。   但那头的周忆澜听到了他沉稳的呼吸声,知道他在听。   “纪总,你可真绝情啊。”周忆澜的声音带着怨念。他此时在自家光着上身,抚摸着左胸口结的痂。纪曜礼给他洗纹身用的世界最先进的设备,就是为了他身上不留任何有关纪曜礼的痕迹。   他知道,纪曜礼是觉得他膈应。   纪曜礼的耐心显然有限,“没事挂了。”   周忆澜冷笑一声,冒出了没头没尾的一句,“在合约期内,我们只用履行夫夫之名,不用行夫夫之实……”   纪曜礼的眸色加深。   周忆澜:“纪总待林生可真好呢,后面还有保障演艺资源的条款,哇 ,可真让我羡慕啊。”   “你怎么知道的?”纪曜礼下意识想摸烟盒,却想起自己因为戒烟有一阵子没将烟带在身上了。   周忆澜的语气得意,“还是得感谢林生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啊。”在跨年晚会的时候,周忆澜就已经开始找人跟踪林生了,自然也看到了他弟弟神情鬼祟地从林生家里出来的样子。   不久后又捉到蔡思明逃课,似出门做什么交易,周忆澜派的人截了胡,就花了小两万,得到了这么劲爆的几张图片,上面不仅有林纪二人的签名,还有清晰可见的手印。   周忆澜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抠下胸口的痂,血肉模糊也不在意,只为留下疤痕。   “一开始,我是准备在厦门用这几张照片,威胁林生离开你来着,但是他走运,竟然拍到了我喂那蠢狗吃巧克力的视频,后来还牵扯出那么多旧事。”说到这,周忆澜恶狠狠地道:   “没想到吧哈哈!你们留着后手,我一样握着你们的把柄!我现在一身债和官司,你去帮我摆平掉!送我出国,不然我就把这照片发到网上!!后果自负!”   纪曜礼默了好一会儿,“我现在在国外,等我回去再谈。”   周忆澜一听有戏,绝望的心头涌上狂喜,语气依旧刻薄,“那你抓紧时间,我最多等你两天。”   副助察觉到车内气氛不对,待纪曜礼挂了好一会儿的电话,他的心里有些发怵,鼓起勇气回头。   纪曜礼却没注意到他这头,视线一直粘着路边,停在垃圾桶边的麻雀身上,说话时的语气很轻松,唇角竟然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副助连大气都不敢出,微微摇了摇头。   纪曜礼把手机用力掷到窗外,在垃圾桶里砸出巨响,惊飞了那只麻雀。   “是威胁我的人。” 第86章   林生到骨科做了脚踝护理后, 再回到病房,舅舅依旧躺在床上, 不过刚才他已经醒过一会儿。身体仍旧虚弱, 所以比较嗜睡。   壮壮帮忙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将舅妈送过去休息了,她情绪太过浮躁,留在这不利于舅舅病情的恢复。   但舅舅病情还不是很稳定, 第一天得有人陪床。   林生坐在病房的沙发上, 将陪着他劳累了一整天的壮壮派回家休息, 壮壮起初还不放心, 再三叮嘱后, 方才离开。   他手肘放在沙发垫上,撑着脑袋,睡眼朦胧间, 看着病床上舅舅已显老态的侧颜,头发里掺着星星点点的白。   舅舅眉宇间,和记忆里的妈妈极为相似。心脏病是蔡家的遗传病, 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人到中年,许也是常常疾病缠身。   姥姥姥爷很早便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了,舅舅算是妈妈在这世界上, 唯一剩下的嫡亲了。   林生埋怨过舅舅, 觉得他无能又贪心, 觉得他在一个家庭里活得并不像一个男人, 觉得他老用对自己的好来绑架,那样的好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味道。   但因为血缘的纽带、长时间的相处,人的感情都变得太过复杂。   林生已经试着在万千事情上绝情,唯独不能视舅舅的生死于不顾。毕竟舅舅是在他觉得天塌下来之时,唯一向他伸出手过的人。软弱如舅舅,还是顶着那样大的家庭压力,将林生留了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辗转反侧,为自己的不通透。这时候纪曜礼就会抱着他,说人都是有血有肉,他喜欢又心疼这样的林生。   睡着的最后一刻,林生在想,人世间的关系要是统统都能用简单的金钱衡量就好了,不掺杂任何情感,做最冷冰冰的交易。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希望,他和纪曜礼之间,除外。   今天他也累了,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迷迷糊糊地,被身边低低的抽泣声给吵醒。   “思佳?”   女孩还穿着宽松的校服,不敢哭太大声,一直在用衣服袖口抹眼泪,见林生醒了,她连忙别过脑袋。林生的眼神放柔,这孩子从小要强爱面子,懂事起就很少在别人面前落泪,今天该是难过极了。   “下晚自习了?”林生问。蔡思佳现在正在读书的关键时刻,不好耽误。所以下午的时候,就被林生派人送去学校了。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多了。   “嗯。”思佳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林生默了一会儿,对她道:“思佳,哥哥今天很疲惫,你能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哥哥吗?”   “不能,我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不能随便抱的。”思佳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慢慢挪,还是钻到林生怀里,很轻很轻地抱着他。   林生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告诉哥哥,为什么哭?”   这一问,思佳又小声抽泣起来,“我不喜欢爸爸,觉得他很没用,但……但我还是怕他好不了,怕……”   林生挠了挠她的头发,“哥哥保证,你爸爸会好起来的。”   “真的?”   林生笑了笑,“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思佳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我还很内疚,总是因为这些烦心事,把哥哥牵扯进来。”   林生静静地给她擦眼泪。   “今天下午在学校,我的脑袋一直闹哄哄的,听不进去课,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但最想的,还是想为妈妈和蔡思明,向哥哥你道歉。”思佳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   “你知道的,我妈从小就是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所以这种思想在她的意识里根深蒂固,她从小就掐斤掐两地过活,逐渐被世俗化,事事都变得斤斤计较,为了不让自己吃亏慢慢变得尖酸刻薄。可过得再寒酸,也不会苦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思佳苦笑,“我还记得,去麦当劳买麦辣鸡翅,妈妈从来把好吃的鸡翅给蔡思明,将剩下的翅根给我。家里吃咸鸭蛋,蔡思明喜欢吃蛋黄,那我就只有蛋白的份。还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叫我端汤,我当时还想帮妈妈添饭,便把汤交给蔡思明,他怕烫,直接把汤掀地上了,后来妈妈把我揍了一顿,说是不该让弟弟做事。”   林生渐渐敛起眉心。   “那么爸爸,在我这有些可怜又不算太惨的童年里,扮演什么角色呢。”思佳深呼吸了一口气,“偷偷给我塞钱,让我再偷偷去买一对麦辣鸡翅,暗地里把自己的那一份咸蛋黄给我,等我被揍完以后,小声拿零食哄我。”   思佳的表情很无奈,“爸爸是爱我的,我能感受出来,可我在乎的并不是鸡翅和翅根的差别,也不是蛋白和蛋黄的差异,我就是希望,我在家里能受到平等的对待。只要我爸爸能站出来,为我说上一句话,我都能瞬间治愈,不过我等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况,只是在梦里出现过。”   林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和蔡思明吃同样一份白米饭长大的思佳,性格会生得这般不一样,和蔡家之人一点也不相似,那都是被逼出来的,没有人爱她,她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值得被别人爱。   思佳说:“就是这样的爸爸妈妈,造成了蔡思明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觉得人人都该让他,依着他。”她脸上露出烦闷:   “我很多时候都不想看见他,觉得如果没有他在的话,或许我就能获得两份疼爱。可我还是会想起他小时候,拉着我的衣服,臭不懂事,把鼻涕都擦在我身上,赖皮叫姐姐样子。   “这次他做了这么严重的错事,我并不觉得对他是一个灾难,反而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让他受受挫折,改改性格。让他回炉重造是不可能的了,至少不要再那么讨厌,我就觉得很好了。毕竟以后走上社会,不是谁都能像家人一样,惯着他。”   她望着林生,“哥哥,这些年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很多了,不要再被我们家牵绊住脚步了,人的贪心是没有尽头的,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不该是该这样被践踏的。我为妈妈、为蔡思明,也为爸爸,向你道歉。”   以前觉得心酸,最近林生倒很少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他自己也拥有了家庭,有了足够安全的依靠,但他仍旧心疼这个妹妹,“要不哥哥想办法,把你送出去读书?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国家?”   思佳摇了摇头,“我想摆脱现状,可逃避到国外并不是永久的解决办法。所以我决定靠自己努力,考到外地的大学。家里我待不下去,但我又不能离家太远。弟弟这样不懂事,爸爸身体又不好,我需要肩负起属于我的责任。”   她冲林生笑了笑:   “我要快点成长,不能再给哥哥增添负担了。”   ……   林生扶着墙,慢慢走到病房外,忽然发现外面站了两位黑衣的魁梧男人,见他出来,弯腰行礼。   他对他们有些眼熟,是纪曜礼经常派来保护自己的保镖,不过自他回国后,保镖都撤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安排上了。   许只是为了安全考虑,林生并没有多虑。   他问两个保镖,“你们有烟吗?”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没有吗?”林生心里说不上是失望。   保镖说道:“小老板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要是真给烟您了,纪总不会轻饶我们的。”   林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来没有抽过烟的他,也是忽然产生了这个想法,因为现在的心情十分不错,感觉是来一根烟的好时候。   想想便作罢,他不过是在开心,他由内而外地为思佳感到骄傲。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摩擦着林生口袋里的布料,带着急切的味道。他走开了些,拿出手机,发现是壮壮打来的,估摸是关心自己。   “喂?”   “生哥!你赶紧看热搜,快!!”   “什么热搜?”林生莫名其妙。   壮壮神神秘秘的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于是林生匆匆挂断电话,点开微博热搜,滑到第五条热搜时,脸色大变—   【纪曜礼 结婚合约】   后面带着一个“新”的标志,显然是刚刚出现的热搜。   林生心跳狂快,莫不是那个娱记公开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公司恐怕还没想到应对措施,这也太突然了!   他颤抖着手,点开热搜,意外的是,最热的微博并不是那个娱记发出来的,而是由《余生有你》节目组的官方微博首发。   《余生有你》节目组自周忆澜出事后,只发过一则声明,称会找别的嘉宾替换掉周忆澜,第一期也会重新拍摄。然后便一直没有再传出任何消息。   在十分钟前,竟然发布了一条视频,配文:   “很遗憾节目因为一些原因需要延期,但小编还是从第一期的拍摄中找到了一些有爱的片段,剪成了特辑,近期会发布几条,让观众们在等待节目之余补充点糖分。今天,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是#纪曜礼 契约结婚#,大家快来学学霸道总裁的浪漫追妻套路吧!”   林生瞪大了双目,这契约结婚的事……怎么会是由官方直接公布出来?   视频里,纪曜礼坐在一个黑色幕布的房间里,接受采访。   林生听小编和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是麦子姐的声音,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个片段,是纪曜礼从厦门离开后补拍的,但观众们并不能听出来,因为整个视频加上的都是《余生有你》节目惯用的特效和字母。   这个视频时长20分钟。   小编笑着问:“我听说,纪总给生生写了封情书,不知道方不方便公开给大家悄悄?”   纪曜礼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信封,慢慢展开。   林生愣愣地看着纪曜礼的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全是那天自己从信上看到的字符,纪曜礼低磁的嗓音穿透屏幕,一字未漏,就这样呈现到所有网友的面前。   他们的初遇,纪曜礼说到自己心动时,耳朵还会不由自主地发红。   林生没想到,同样的文字,竟然会第二次击中他的心房,他隐约能够猜出,纪曜礼想做什么……   这人总是一声不吭地,将他护在羽翼里,默默为他做着一切。   “……小胖子找到了他的小萝卜头,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信读到了尾声,纪曜礼长舒一口气,和小编说道:   “我以前特别害怕别人,知道我小时候很胖的事情,那一直是我的心里阴影。”   小编的声音里透着感动,“那为什么现在愿意说出来了呢?”   纪曜礼面色淡然,“因为现在,小胖子只在乎小萝卜头一人的看法。”   小编哽咽道:“一直以为,纪总和生生是在工作时遇到的,没想到小时候竟然有这么深刻的故事,但幸运的事,你们还是相遇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说到这里,我有些好奇纪总是如何追到生生的了?是二人遇到的时候就想起小时候的事,然后再次一见钟情了吗?”   纪曜礼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林生太小了,没能记得这件事,再见我时,因为我个人形象变化很大,更是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那您当时一定废了不少的功夫。”小编一脸的惊讶。   纪曜礼捏着鼻梁笑了笑,“我的方法说出来又愚蠢又丢人,不建议大家学习。”   “您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好奇了。”   纪曜礼唇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去过,“我这人占有欲特别强,找到他的时候,很想一股脑地把所有旧事都说出来,但又怕吓到他,就让助理拟了份合同。”   他挠了挠鬓角,“就……那种,契约合同,我说我迫于家族的压力,需要结婚。而林生是个小戏痴,我答应他能有戏可拍,他就很满足了,当时连我是谁都没摸清,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卖了,好在遇到的是我。   “我啊,和他约定的是三年之期,人前装装样子,人后就做朋友。”纪曜礼扯了扯衣领:   “这其实也是我变相的一种追求方式吧。我把他拴在身边,发自真心待他好,逐渐感化他,想让他慢慢离不开我,习惯我。但我也给他足够的尊重,如果三年都没办法让他喜欢上我,我不会强迫他。”   他摸了摸嘴唇,“不过,我从来没有过最后的这种设想……”对于林生,他势在必得。   小编很是吃惊的样子,“纪总你也太会追人了吧!这么痴情的攻略,生生想不沦陷都困难。”   提起林生,纪曜礼眼里满是温和,“说来有些遗憾,一开始我们其实并不准备公开婚讯,因为我想让大家看到林生真正的演艺实力,是不输任何成熟的演员的。他缺的只是机遇,我恰好成了他的机遇,而不是我成就了他。我希望大家先认识林生,再认识纪曜礼的爱人。”   看到这里,林生抿紧了嘴唇,心道,其实作为纪曜礼爱人的这件事,也一样让他感受到欢愉。   纪曜礼说:“其实我从来没用什么攻略,喜欢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对他好。但我还是想借这次机会,主动和他致歉,一开始确实有所隐瞒,不过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了,现在已经是对我死心塌地了。”   林生笑着“切”了一声。   小编做抖鸡皮疙瘩的动作,开着玩笑,“纪总平日里也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吗?”   纪曜礼摇头,“仅对我们家那位,因为我从不觉得喜欢他,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我们家那位。   林生的心跟浸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屏幕里的纪曜礼的肩膀放松,“其实现在这个契约合同对我们来说已经完全没了实际意义,可以算是二人初遇时的一种纪念吧,一种我有多喜欢林生纪念。”   他微抬下颚,望着镜头轻声道:   “往后余生,再也没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第87章   视频结束,林生握紧手机, 久久没有言语。   他没有想到, 纪曜礼解决契约合同泄密的办法, 竟是这样的简单直接。   倒很附和纪曜礼的性格, 尤其是在处理他和林生的事情上,他不喜欢藏着掖着, 更不喜欢受人摆布。   粗略扫了眼微博下的评论, 文字里夹着一大片粉色桃心海洋,大家并不认为他们以合约形式的开始,有任何不妥之处, 相反觉得是可以当作教科书式的浪漫, 纷纷@出自己的偶像, 或者现实处的对象, 提醒他们赶紧来学习学习。   是啊,就像纪曜礼说过的,那又怎样, 形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爱的心意。   林生打开和纪曜礼的微信对话框,输入:   “哪怕千万人阻挡,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发送。   纪曜礼许是在忙,很久都没有回信,林生嘴角含着笑, 刚准备把手机收进去, 听到“叮”的一声, 他滑开屏幕看了眼,收到四个字:   “等我回来。”   林生唇角的弧度加大,“好。”   原本他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给思佳也开了间房,供她晚上学习和休息,但小姑娘不愿意,非要留下来陪床,林生便叫护士在房间里加了张床。   不过房间内的空间有限,加了一张床后就显得有些挤了。   林生毕竟是男人也是当哥哥的,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思佳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他夜里没有回家,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舅舅这些年病情虽然一直反复,但不是特别严重,平日里也注意修养,夜里恢复得还行。就是林生手长腿长,睡在上面太局促,一晚上时睡时醒,没怎么休息好。   这会儿天刚亮,林生刚刚睡熟一些,“砰”的一声巨响,病房门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吓得林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第一时间看床上的舅舅,好在舅舅翻了翻身,只是像被吵醒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他这才松了口气,皱眉看向在病房门口气喘吁吁的中年女人,“舅妈!舅舅正病着,心脏不好,你能不能注意一些?”   思佳也被忽然闯入的妈妈给吵醒了,脸色不好地道了声,“这是医院!!”   舅妈看上去一时情急,没有注意到这些,忙往病床上看去,嘴里不饶人,“这不好好的么,大惊小怪的。”   林生似是和舅妈没什么话好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眼神示意思佳,现在舅妈来了,舅舅身边有人照看,问她要不要一起走,还能送她去学校。   思佳会意,点了点头,清理枕边的书包。   林生刚把手伸向拐杖,不想却落了个空,拐杖被舅妈夺取躲在身后,林生因而没法站起,“舅妈你……你这是干什么?”   舅妈从刚才进门时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此时把林生的拐杖扔到后面,然后拽住他的手,“生生! 我早晨梦到思明在牢里吃不好穿不暖,还被狱友欺负排挤!生生你救救你的弟弟吧,舅妈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忍受他在牢里过得不好!”   林生的手都被她拽红了,“蔡思明他现在是被拘留,再过阵子会被送到强制戒`毒所去,这是对他好的事,有助于他摆脱毒`瘾的……”   “这也不行!”舅妈尖声打断他的话,“戒`毒所都是什么地方啊!听着都叫人害怕,让他回家吧,我来帮助他戒`毒,不让他出门,你看怎么样?”   思佳鞋都顾不上穿,在地上直跺脚,“妈!!你这会害了蔡思明的!你根本不了解毒`瘾犯是什么样子的,有多么恐怖。你就让他吸取这次教训吧!不然他永远都不会悔过!”   舅妈听了这话脸都黑了,对她吼道:“我是怎么把你养得这么恶毒?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亲弟弟的吗?亲弟弟要去受苦,身为姐姐的你竟然无动于衷!”   “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妈!他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么多年溺爱害的,你为什么还不明白?还要害他到什么时候?”思佳话音刚落,舅妈就冲过去,用力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   蔡思佳被一巴掌掼到床上,直接被打蒙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滚落。   “思佳!”林生脸色大变,作势欲起身看看思佳,但脚踝使不上力,又跌坐回了沙发。   他这一叫喊,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刚赶到医院的安谦快速冲过来,扶住林生,“林先生,您没事吧?”   外面的两个保镖跑了进来,目光尖锐地盯着舅妈。   林生摇头,让安谦赶紧去看看思佳的情况。思佳左半边脸肿了起来,此时已泣不成声。   “舅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况且思佳说的话是偏激了些,但并不是错话。”林生的语气严肃,内心控制不住地愤怒。   舅妈本就气极,林生还这样反驳她,可她没胆子动林生。软的不行,她就只能来硬的,忽然坐到地上,拍着大腿痛哭:   “林生!你好歹也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明星了吧,竟然飞黄腾达了就忘了生你养你的亲人了!你这白眼狼翻脸也太快了!太冷酷无情了!”她对着走廊大喊:   “大家快来看看啊!当红偶像林生,竟然这样铁石心情,置弟弟的生死于不顾,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安谦连忙叫保镖把门关上,“女士!请您声音小一些,注意言辞。”   林生气得浑身发颤,“舅妈!你简直不可理喻!”   舅妈闹得越大的劲,林生的心越凉,“为了蔡思明好,我是不可能将他弄出来的,舅妈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在戒毒所里见到他的时候,要和他说些什么话,好让他深刻反省。”   她闻言一怔,目光锁定在林生的脸上,后者不愿看她,把脑袋别开。   舅妈的眼睛眯起,“好!既然你这么绝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我儿要去受这趟罪的话,我肯定也不想活了,与其到时候跟着受罪,还不如现在去死!”说着她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飞快朝大开的窗户边冲去。   “快!你们快去拦住她!”林生当即喊保镖。   还是安谦眼疾手快,率先拦住舅妈,死死挡住,脖子都被舅妈的指甲划破了一道皮。   思佳被吓坏了,“妈!你疯了吗?!!”   保镖们一左一右将舅妈擒住,她的腿在空中踢来踢去,但还是被强制带离了窗户。   林生在安谦搀扶下,走到床边给思佳擦眼泪,在碰到她肿胀的左脸颊时,她疼得嘶了口气。   林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对仍在胡闹的女人道:“舅妈,你的心瞎了,难道眼睛也瞎了吗?”   女人愣愣地看着他。   林生拉着思佳的手, “你眼里只有你那嚣张跋扈的儿子,这么优秀的女儿,你为什么都看不到?你知道昨天思佳对我说什么吗?说她要好好赚钱,孝敬你和舅舅。弟弟不争气,家里能依靠的只有她一个人,结果呢,今天就遭到你的拳脚相加。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寒心,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女儿的感受?你女儿难道就不是亲生的了吗?”   女人抿着唇,没有说话,逐渐冷静下来。   思佳趴在林生的肩头哭,没一会儿那一块的衣服都打湿了。   “而蔡思明。”提起这个人,林生的脑袋就开始发疼,“满嘴谎言,他当初离家出走来我家时,还骗我说是为了追女孩子才需要钱,他没几年就要成年了,行径却如此幼稚,仿佛巨婴。   “还品行不端,偷钱包、吸`毒、不尊敬长辈,浑身挑不出一处好的品质,这还不足以引起你的重视吗?难道要等到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再去忏悔约束吗?这次犯错,是个好好管束他的机会,是个让他学会承担自己责任的机会,我希望舅妈你能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样做才是真的为蔡思明考虑!”   舅妈挣扎得头发都乱了,两只眼袋红肿地望着他,“可纪总帮忙,只是举手之劳。”   林生的话音一哽,听到这话时,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和舅妈之间,根本就没法沟通。   每每从舅妈嘴里听到纪曜礼的名字,就令他烦躁,此时他更是激动起来,“他还有什么脸,指望纪曜礼救他?舅妈你是不知道吧,他还将我和纪曜礼的事,私自泄露给娱乐记者,他这是陷我和纪曜礼于不义,我和纪曜礼的婚姻差一点就出现危机了,我们不指责他的过错已经是留着情面了。还帮忙?纪曜礼凭什么帮他?”   舅妈的脸色惨白,“他、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林生不再多言,拉着思佳,“我们走。”   舅妈见林生要走,趁身边的保镖们松懈之际,挣脱开,再次往窗户跑去,“你一定要帮帮思明!!林生!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她只要儿子,暂时想不得其他那些。   但保镖们动作比她快,连忙去拉,思佳也去拽,场面一片混乱。   林生无奈地和安谦对视。   谁都没注意到病房的门被人给打开了,直到有一道声音响起:   “大清早的,这么热闹啊。”   房内的所有人都愣住,尤其是林生和安谦。   林生蓦地回头,看着站在门边的人,喃喃道:“妈妈?”   安谦微微倾身,“夫人。”   保镖们捉着舅妈之余,齐齐鞠躬。   穿着米色套裙的崔女士,手上还戴着丝绒的手套,妆容精致,手心捏着手拿包。   她的注意力全在林生身上,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女助理,手里提着新鲜的水果牛奶。   “一阵子没见,我们生生怎么瘦了。”崔女士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妈妈……怎么来了。”林生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崔女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家那小子放心不下你,怕你吃亏。”   林生睫毛颤了颤。   她站稳了身子,“听说你舅舅病了,我来探望一下,这位,就是你的……舅母吧?”她望着衣服凌乱,头发都不成型的女人,说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舅妈也很是意外的样子,此时哪还有什么跳楼的心思,脸由黑转红,生怕对方看了笑话,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您好,是曜礼的母亲吧?”   崔女士举止大方,“孩子们结婚太仓促了,我们双方一直不得机会见一面,现在总算是见着了,就是这场合……”她欲言又止。   林生和舅舅家的关系,她都听曜礼说过了,心里对林生疼惜不已。   “我刚才都是和生生闹着玩的,让您见笑了。”舅妈快速地重新扎了头发,尴尬地补救。   崔女士挑了挑眉,“没想到,到了您这个岁数了,玩心还挺重,就是这玩也要分场合时机吧,您的丈夫还躺在床上,还有心思取乐?”   她刚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把舅妈闹事的过程听了大半,真真为林生难过,普通人一个的时候,不受重视与待见,现在有了些名气和积蓄,却要被榨干。   他们纪家当宝贝的人,竟然要被蔡家这样践踏,她能不生气吗?   闻言,舅妈刚挽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再则,您身为舅母,难道没注意到我们生生脚受伤了吗?不仅没有关心,甚至还给他找麻烦,实在没什么长辈风范。”崔女士说话时很温柔,又绵里藏针,刺得舅母一时半会儿竟没能回嘴。   林生望着自己被崔女士紧紧握住的手,心头滑过一阵暖流。崔女士说这话时,还会微微站在林生前面,她真的就像自己的妈妈,拼尽全力护着自己。   崔女士望了眼床上躺着的舅舅,“既然蔡先生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今天就不多打扰了。近几日想生生想得紧了,决定接他到家里住住。那么,祝蔡先生早日康复。”她朝舅妈点点头,想要带林生走。   却不想舅妈一个箭步冲到崔女士面前,搓着手,“要不您坐一小会儿,关于林生小两口子的一些事,我还有些话想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崔女士只好扶着林生,坐到沙发上,况且她今天来的目的,也并不仅仅是带走林生这么简单。   安谦给崔女士倒了杯热水,被她握在手里,“您说吧。”   舅妈犹豫了一阵,然后道:“林生和纪曜礼结婚有一阵了,但我们家人从来没有收到什么聘礼。”   “舅妈!!”林生大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还仿佛真为他着想一般。当着自己婆婆的面这样说,是一点也不为他考虑了。   聘礼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纪曜礼给他了太多太多,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嫁妆,生怕他有一点委屈。   林生不允许别人说纪曜礼任何不好,谁都不可以。   崔女士顿了顿,并没有生气,压住即将要爆发的林生,看向舅妈,“那您的想法是?”   舅妈心道这个纪母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心头一喜,“生生已经结婚了,再追求这些俗礼倒显得我们太过斤斤计较,但该表示的还是得有,不然显得纪家对我们生生不是很重视。”   林生气得胸口起伏,崔女士抬手,“您继续。”   “要不就照顾照顾生生的娘家人,亲家母你才来,可能还不知道,思明他……就是我儿子,最近犯了些事,想麻烦亲家母能照应一二。”舅母话音刚落,病床上的人猛地捶了一把床,声音沙哑到极致:   “够了!”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生诧异回头,原以为舅舅还在昏睡,没想到已经醒了。也是,房间内闹成这样,怎么可能不被吵醒,只是一直没有吭声而已。   “爸爸,你有什么需要的么?”思佳连忙跑过去。   “扶我起床。”舅舅的气息很虚弱。   崔女士起了身,朝背靠着床的舅舅点头,打了声招呼。   舅舅休息了一会儿,方才道:“不好意思啊,曜礼妈妈,我内人刚才说的都是糊涂话,你不要往心里过。”   “孩子他爸!”舅妈瞪大了双眼,“我看你才是病糊涂了吧!”   “我没有,我清醒得很。”舅舅的嘴唇很干,他望向林生,“思明的事,全按法律来吧。”他继续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舅妈:“你!你!”   舅舅说话时没什么力气,“我们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对他的教育都是错的,孩子确实需要学会承担,现在还不晚,让他吃点苦,能掰正一点是一点。”   “我不要!一点苦都不能让他吃!”舅妈又开始撒泼。   安谦闭了会儿眼睛,一大早晨被闹得头都是懵的。   舅舅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放过思明吧!至少不能让他变成第二个我!”   林生听了这话,蓦地怔住,若有所思地看向舅舅,昨天他和思佳说的话,舅舅应该是没有睡着,全部都听到了。   舅妈呆滞地看着舅舅,没明白忽然之间,他为什么这么大的转变,但很快,多年来的强势占据了她的心理:   “孩子他爸我看你是脑子出毛病了吧?我告诉你,你赶紧和你外甥说说,想想办法,思明还在局里待着呢。”   “那就让他待着。”舅舅的说完这话,剧烈地咳嗽起来,思佳忙给他倒水。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和你离婚!”舅妈的声音几乎撕裂,再也顾不得崔女士在场了,怨恨地看着舅舅。   同时她心里也清楚,只要拿出“离婚”这事相要挟,舅舅任何事都不会再有异议,因为他怂,还怂了好多年。   舅舅的眸里似闪烁不了任何情感,语气平淡,“离吧,离了也好,我也身体不好,省得一直拖累你。”   舅妈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咳……”   崔女士掩嘴轻咳,“二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了,但其实这件事呢,也不是那么没有回旋的余地。”   舅舅和舅妈瞬间望向她,后者:“真的?!”   崔女士颔首,“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舅妈开始语无伦次,“我做牛做马,报答亲家母!只要您帮我将思明弄出来,您说什么都可以。”   崔女士:“蔡小公子毕竟是犯法了,就算是我,也没法抹干净他所做过的事。戒毒这件事毕竟是为了他好,我建议还是继续戒毒。”   舅妈的脸色一变。   “但。”崔女士话音一转,“我能想办法将他送去自愿戒毒中心,不同于强制性的戒毒所,这样的地方是在医院内,环境和医疗都相对要好一点。”   舅妈揪着自己的衣服,连这样的苦,她其实都是不愿意思明去受的,可现下她算是明白了一点,不是她不愿意,这件事就能顺她意的。   蔡思明这次,确实是闯了大祸。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如果是这样,那也是可以的,麻烦您……”   崔女士抬手一挡,“并不是无偿帮助的,我也是有要求的。”   舅妈心头紧张起来,“什、什么要求。”   崔女士拍了拍林生的手背,“我希望您二位能将生生父母留下的别墅还给他。”   舅妈心里急了,看了舅舅一眼,“可这房子是生生自愿给我们的,生生,你说是不是?”   不待林生说话,崔女士说道:“我也是在让你们自愿还回来。”   房间内陷入了一段难言的沉默。   房子并不是一笔小的数目,说要还给林生,就想似在剜舅妈心头肉似的,俨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崔女士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您刚才还说,为了儿子,什么事都可以做……”   “好,我答应你。”舅舅似下了决心。   舅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她身子一晃,再次跌坐到地上。   ……   等大家情绪都平复了些后,思佳背好书包,跟着林生和崔女士一行人,准备离开病房。   林生每走一步,都能察觉到床上的男人在看着自己,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对崔女士道:   “可以等等我么?”   崔女士看了他一眼,知他心里所想,帮他把拐杖递过来,“生生,妈妈在门口等你,等你一起回家。”   林生的眼眶有些热,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病床边,小小地道了声:“舅舅。”   一夜之间,舅舅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苍老了许多,到底是上了年纪,每病一次,都是对身体的一次损耗。   林生恍惚想到自己刚被舅舅带到蔡家时,晚上会偷偷过来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时的样子。   他和舅舅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林生咬了一会儿唇,只道出一句:“舅舅,你要保重身体。”   舅舅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似欣慰、似回忆、似伤怀、似看到了谁的影子。   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生生,走吧,别回头了。” 第88章   路边, 停着一辆加长汽车。   崔女士挽着林生靠近,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连忙小跑到后座门边, 躬身打开车门。   思佳看着这阵仗,倒有点不敢上车了。   好在崔女士考虑周到,并没有到校门口才停车,隔了一条街的时候便放思佳下车。   车窗被林生摇下来,他嘱咐道:“好好上课,家里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了, 哥哥会处理好的。”   崔女士伸过脑袋,面带微笑:“思佳小朋友, 有空来我们家玩吧,阿姨住在一个空房子里,很无聊的。”   蔡思佳礼貌应下,冲他们笑笑,然后转身朝着充满朝气的校园里走去。   汽车再次平稳行驶起来, 崔女士拉开身侧椅子下面的抽屉,“里面各种饮品都有,生生想喝什么自己拿。”   林生拿了瓶椰汁,正小口吸着,崔女士又把头顶的屏幕拉下来,“这车还可以唱卡拉OK,要玩玩吗?”   林生眨了眨眼睛, “妈妈想玩吗?”   崔女士清了清嗓子, “还好, 但就是感觉你有些紧张。”   林生咬了下吸管,然后松开,“嗯,好紧张,第一次回老宅。”   崔女士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要担心,曜礼的爸爸也是很好相处的人,家里的老人都搬到海南去养老了,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到,我们生生能在家里横着走,想干什么干什么。”   林生被她逗笑了。   “生生,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 ,和妈妈说,妈妈和你一起想办法。”崔女士认真道。   林生的眼底有些发红。   他埋着头,乖巧地道:“好的,妈妈。”最后两个字说的很重,好像凿到灵魂深处似的。   崔女士问问纪曜礼最近的饮食情况,又问问林生近期的拍摄计划,甚至还托林生给自己网购了一箱钻石糖,想尝尝儿子们的定情信物是什么味道。   林生闹了个大脸红。   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自然,说话间,汽车驶进了一处别墅群。   林生的注意力瞬间被外面的小洋房给吸引了过去,他对这里太熟悉了,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他隐约还记得别墅群正中央的喷泉边有处儿童乐园,也正是林生和纪曜礼初遇的地方。   林生和纪曜礼小时候原来离得这么近。   林生问过,二人上的还是同一所贵族学校,不过他是小学部,纪曜礼是初中部。   原以为纪氏老宅也会是这众多别墅中的一个,结果汽车驶过了别墅尾部的小森林,来到了处开阔的区域。   门口是欧式的拱形铁门,全自动打开。   林生诧异地看这恍如林园般的地方,一进来仍旧是宽广的车道,行驶了五分钟后,方才见到建筑,不过并不多,大几百米才能见着一栋房子。   崔女士介绍道:“刚才我们经过的那处是曜礼的姥爷过年时会住的,老年人喜欢空气好的地方,所以就建在湖边。”   话音刚落,汽车开到了一架桥上,桥下是清澈的湖水,一眼竟然还没法望到头。   林生不禁咋舌,原来纪氏老宅,是真正的豪宅啊。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纪曜礼是怎么忍受,和他一起住在乾厚里那还不到五十平方的小房子里的。   “嘟、嘟。”司机忽然停车,摁响喇叭。   林生抬着脖子看了眼,发现是两只黑天鹅堵在了桥上,在晒太阳。   保安很快就跑了过来,将黑天鹅赶到了湖里,车刚刚起步,林生发现黑天鹅身边跑来几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毛色灰灰的,看上去跟只鸭子似的,但隐约能看出天鹅那修长的脖颈。   林生的心不由得变宁静起来,脑海里的想法很简单,原来高贵如黑天鹅,也不是生来优秀,也是需要时间的蜕变,才能和优雅从容产生关联。   但好在,它有妈妈陪着呀。   他朝崔女士浅浅笑了下,谁没有呢。   汽车最后在一处蓝色的建筑前停下,林生下车,望着做成赛车总动员造型的房子,看得他嘴巴微张。   最重要的是门口还挂着牌子,【生生园】。   林生:“妈妈,这房子……”   崔女士说:“这是专门给你造的,曜礼他爸说这名字取的俗,我觉得多可爱啊,你要是觉得不好,找管家帮你改个名字。”   林生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不、很好,我很喜欢。”   崔女士唇角扬起,“那父子俩真没什么欣赏能力,曜礼竟然要我给你做个小猪佩奇造型的园子,真的过分,就算是我亲儿子,我也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顿。知道生生你肯定喜欢电影,我特意在里面还做了很多漫威主题的房间。”   “就是,他老说我是猪。”林生明目张胆地告状,“妈妈,你多说说他。”   崔女士答应了,“三楼给你安了好多游戏机,还健了一个电影院,还想要什么就和妈妈说。”   林生挠了挠脑袋,“谢谢妈妈,你对我太好了。”崔女士真的就当他是儿子般在照顾。   崔女士戳了下他的脑袋,“曜礼早熟,很小的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都不怎么和我亲,就指望你能多陪陪妈妈了。”   “嗯。”林生乖乖点头。   崔女士含笑带着他到园里逛了逛,每个房间林生都好喜欢,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你想和曜礼住这边也可以,住曜礼的园子也可以,你们二人商量。”崔女士见他玩得出汗了,抽了纸巾轻柔地帮他擦了擦汗。   忽然,有物体在地板上奔跑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在撞门。   林生蓦地看向走廊尽头的小房间,“是什么声音啊?”   崔女士神秘地道:“去看看。”   林生加快脚步,生怕是什么微笑的东西,把崔女士护在身后,然后慢慢将门推开一条缝。   什么都没见着。   门开大了点,脚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扒自己的裤管,他下意识低头,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惊喜地道:   “小五?!”   小家伙听到林生在叫自己,嘴里发出欢快的“汪汪”叫声。林生连忙把它抱起来,“它怎么在这?”   早听说小五身体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原以为是节目组的人在照料。   崔女士靠在门框上,“曜礼说你喜欢它,所以把它接来和你们一起生活。”   林生抿着嘴笑,还记得纪曜礼上次被煎饼都弄出心理阴影了,为了他竟然将小五接回来了。   新家参观完毕,林生问道:“妈妈,我们现在去见爸爸吧?”刚来家里,还是得先见见长辈才叫礼貌。   “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见吧,他白天也忙,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你昨晚在医院没有休息好,赶紧去睡觉吧,到了饭点管家会来接你的。”崔女士说。   林生颔首,亲自送崔女士离开,说是要到家里的SPA馆做美容按摩。   可林生太兴奋了,从蜘蛛侠房间睡到蝙蝠侠房间,拿Q版的雷神小锤子捶背,又在黑豹房间里给小五起了个新名字,叫“棕豹”,小五奶凶奶凶地嚎了两声,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一点瞌睡也没有,于是他戴着小五出门晃晃,出园子门的时候,他听到门牌上的小喇叭响起说话声:   “小少爷,有需要可以打房间里座机,就会有佣人来给您服务,请问现在是有什么需求吗?”   林生愣了愣,猜测这喇叭里说话的中年女人声音,应该就是妈妈嘴里的“管家”吧?   他过惯了自己动手的生活,不习惯别人伺候跟着自己,忙拒绝了她的好意,说自己就随意逛逛,也不用派车了。   只是半个小时后,他就后悔了没叫一辆车随行,这纪宅实在是太太太太大了吧!也没个人,走着走着他就迷路了,他还拄着拐杖,走路也不怎么利索。此时累得靠在树干上喘气。   倒是小五还是一副快乐的样子,东跑西窜。   林生不知道哪里可以联系管家,总不能站在花坛边大喊问管家你在哪,妈妈也在做按摩在休息,无奈之下,只好给纪曜礼发消息:   “纪哥哥,你在忙吗?”   结果等了一刻钟,纪曜礼也没有回复,应该是在忙,林生收起手机,唤了声小五,都说狗边走路会边做记号留下自己的气味,他说:   “你赶紧带我回去吧。”   小五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似听懂了他的话,转身飞快另一条道上跑,林生连忙拄着拐着,“诶诶诶,你个小没良心的等等我啊……”   七拐八绕,被这个小家伙带到了一片从未来过的花园,林生叹了口气,是谁给他的勇气指望一个小奶狗带路。   不过小五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因为林生竟然看到花坛边有个穿着防晒服的花匠。   有人就好办了。   他忙朝花匠走去,小五的动作比他更快,这个小肉团子虽然腿短,但弹跳能力惊人,林生一眨眼的功夫,它就窜到花坛里去了。   花坛里有这花匠刚刚种植过的小树苗,有一颗被小五给踢倒了。   “!!小五!!快回来!”林生严厉地叫它,它听不懂人的话,却听得懂人的情绪,忙跑了回来。   花匠的头上戴着帽子,因为在洒农药,嘴上还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说话声很低沉,“哪里来的小狗崽!啊,我的花!”   言语里透着心痛,声线听起来中年。   林生怕小五继续乱窜,顾不得它满爪子的泥土,忙把它抱到怀里,对花匠道歉,“叔叔对不起啊,我今天遇见它不久,没找着牵引绳,不然把它拴着的话就不会弄坏您的作品了,真的抱歉。”   花匠本一肚子怨言,见他这么好的态度,倒也意外,年纪轻轻倒很有素养。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瞳孔微凝,没有说话。   林生想帮他将花坛复原,可自己并不精通此道,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干瞪眼。直到看到花匠把树苗重新种植好了,方才松了口气。   恍然想到自己是来问路的,他有些犹豫,花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继续做自己手中的活。   林生小声问道:“叔叔,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管家吗?我今天第一次来这,有些迷路了。”   花匠叔叔头也不抬,“你把我花都差点弄坏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生有些泄气,刚得罪了人家,人家心里有怨气也是应当的。   他的脚有些酸,站了一会儿,就扶着花坛坐了下来,脚踝还没有完全好,他不敢透支过度。   花匠叔叔看了他的脚一眼。   今天的日头有些毒,林生也没个帽子遮掩,一下子就被晒得满头大汗,他眼睛都被太阳刺得有些睁不开了。   忽地,头顶一个帽子砸了过来,视线被挡了个严实。   他摘下帽子瞧了瞧,发现是花匠叔叔的帽子,惊讶道:“叔叔你……”   “长这么俊俏,晒伤了该有人心疼了。”叔叔面无表情地道。   林生忙道了声谢。   没过一会儿,那花匠收拾手里的工具,看样子是要离开了,林生连忙撑着手,想要跟着他走,结果脚坐麻了,一下子没爬起来,眼看着花匠走远了,他无奈地撸了撸小五的脑袋。   帽子还没来得及还给大叔呢。   可是很快,那花匠又走了回来,问:“会钓鱼吗?”   林生望着他。   “陪我钓会儿鱼,我就告诉你回去的路。”   ……   林生被花匠叔叔带到了刚才进宅子碰见的那座湖边,找了处有树荫的地儿坐下。   也不知道叔叔从哪里变来的两套钓鱼工具,教了林生几个要领后,便自顾自地钓鱼去了。   林生闲不下来,没话找话,“叔叔,你看上去特厉害的样子啊,等会钓到多的可以分给我一条吗?”   “你自己不会钓吗?”   “我不怎么会诶,但我妈妈对我很好,我想拿回去送给我妈妈。”林生认真地道。   花匠叔叔多看了他两眼,“算你有眼光看出我水平不错,那就送你一条吧。”   “谢谢叔叔。”   然后一个小时后—   林生身边的水桶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而花匠叔叔身边的水桶干净得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林生一抬鱼竿,鱼钩上又是一条大鱼,小五欢快地汪汪两声,林生嘻嘻一笑,“感觉钓鱼还是挺简答的嘛。”   花匠叔叔越来越沉默:“……”   林生偷偷瞧了他一眼,“叔叔要不我给你一条,你带回去送你的老婆……”   “钓你自己的。”花匠叔叔咳了两声。   林生不是坐得住的主,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林生觉得钓鱼也没什么挑战了,便托着腮看花匠叔叔的动作。   他此时也不急着回去了,觉得难得的惬意。   “叔叔你鱼竿上那虫子鱼饵,被扎了一刀,还在水里泡这么久,都漂白了吧,哦小可怜啊。”   叔叔:“这是它的宿命。”   “来了来了,一只小鲶鱼诶,这么小,叔叔你真忍心把它捉回家吗?它的妈妈要是找它怎么办呢?”   叔叔:“那就把它妈妈也钓上来,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叔叔你看天上这圆圆的太阳,像不像学校门口阿婆烤的烧饼,我有点饿了。”   叔叔:“我觉得你像一碗猪脑。”   “叔叔你的手不要抖,抖了就把鱼吓跑了……看吧看吧,又没成功。“   叔叔没好气道:“你少说两句话就成,我的鱼都是被你闹走的。”   林生撇撇嘴,“我这不是无聊嘛。”逗大叔还挺有意思的。   叔叔望了会儿鱼竿,忽地说道:“其实性格挺好的。”   林生意外地看了他眼,怎么突然之间夸他了呢。   叔叔从口袋里掏出了包饼干 ,扔到他怀里,“原本准备喂鱼的,你吃吧。”   林生刚才是真的饿了,也不管这饼干粗糙与否什么口味,一股脑塞到嘴里。小五馋得眼睛都直了。   林生点点他的脑袋,“你啊你,改改贪吃的毛病吧,上次就因为贪吃,差点小狗命都没了。”   叔叔一直看着他,语气很轻:“你身边一定也有很多像我一样很闷的人,多陪他……们说说话吧。”   林生咬饼干的动作一滞,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纪曜礼打来的视频,忙拍拍掌心的面包屑,摁了接听键。   “纪哥哥~”林生冲着手机摄像头,用气叫了这么一声。旁边有人,他不好意思喊太大声。   纪曜礼看上去刚结束工作,一把扯下领带,衬衣扣子被带松了一颗,露出性感的锁骨,林生眼睛都看直了。   “在干什么?”林生摁了免提,纪曜礼低磁的声音传来。   林生把摄像头偏向旁边的叔叔,“我在和爸爸一起钓鱼呢!”   此言一出,叔叔和屏幕里纪曜礼都愣住了。   叔叔把面上的口罩取了下来,纪曜礼道了声:“爸。”   这一声证实了这位花匠大叔的身份,正是纪曜礼的父亲,纪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崔女士的丈夫,纪承志。   纪父望着林生,眼神玩味,“怎么认出我来的?”   林生摸了摸鼻子,“也是半蒙半猜吧,有没有人说过爸爸您和儿子的眼睛很像。”其实现在没了口罩,发现嘴巴和下巴也是极为相似的。   纪父笑了笑。   林生抬了下头顶的帽子,“还和纪曜礼一样嘴硬心软,怕我晒伤,怕我饿着。”   纪曜礼闻言,多看了纪父两眼。   林生瘪着嘴巴,“最可气的是,和纪曜礼一样说我是猪。”   纪曜礼莞尔,严肃如纪父,也不禁勾起唇角。他们二人在屏幕前对视一眼,然后有些尴尬地撇开眼睛。   林生发现了,纪曜礼和纪父都是性格很相像的人,而纪曜礼因为年少时的经历,变得甚少和家人沟通,但其实双方都很在乎对方,只是不露于言表。   林生鼓了会儿嘴巴,对纪曜礼道:“爸爸刚才还要我多多关心你呢,你也要多多回来陪陪爸爸啊。”   纪曜礼怔了怔,纪父听了面色无改,但耳朵通红,推了推林生,“你这小子到边上去打电话,我的鱼又被你闹跑了。”   林生忍住不笑出声,拄着拐杖站到一边去,小跟屁虫小五也跟了过来。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纪哥哥听进去了吗?”林生说。   纪曜礼点点头,“这次我直接回老宅,我们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吧。”   “好!”林生打量着纪曜礼,“你看上去好疲惫,再聊两句,你就回去休息吧。”   “你再睡一觉,就能见到我了,生生。”纪曜礼眼里闪动着情愫。   林生心头一喜,“那很快了。”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纪曜礼揉了揉酸胀的后颈,“生生,我想抽烟。”累的时候,会特别想。   林生心疼地看着他,“那……”   纪曜礼低淳的声音穿透八千八百公里,“亲你就不会想了。”   说着他把面部凑近屏幕。   林生伸着脖子,朝纪父那看了眼,见没有注意到他这头,撅着嘴,甜甜地香了他一口。   啵。 第89章   几月匆匆而过, 转眼便到了盛夏。   市私立精神病院内。   护士端着餐盘, 走进特殊看护病房,门前的保安仔细检查她的身份证明后,方才为其打开带锁的病房铁门。   带着电网的铁窗前, 站着一位消瘦的年轻男人, 头发杂乱地生长, 超过了耳朵。他嘴唇上的胡茬也甚久未有过修剪,显得惨白的面庞越发憔悴。   护士看到桌上放的早餐一口未动,皱了皱眉,果然是精神不正常,节食虐待自己。   她心疼浪费的粮食, “你就算饿晕了, 也别想出了这里, 这里就是医院, 无非是从这个病房换到另一个病房。”   “你带我出去, 我能给你所有想要的。”男人终于说话了, 似许久未用喉咙似的, 声音古怪。   护士翻了个白眼, 这人自住进来的两个月以来,会说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她不准备理会,摔下餐盘, 准备离开。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那个餐盘, 又是一模一样的菜, 一日三餐, 一日如一日,就算是没疯,也能被这乏味的生活给逼疯了。忽地,他瞥见自己枕头上那几滴被无意间溅上的汤汁,眼里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他直勾勾地看着护士: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周忆澜!是当红巨星周忆澜!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护士闻言“嗤”了一声,“哟,你还当你正当红呢?还巨星?现在外面谁还记得你啊?谁提起你不觉得恶臭啊?清醒点吧,都进来这里了,接受现实能苟几年苟几年吧。”   周忆澜所做的那些龌龊事,全国上下人尽皆知,护士痛恨他是拿慈善事业当儿戏的人渣,还蓄意伤人,简直就是社会上的败类,若不是工作原因,她甚至都不愿意给这人送饭。饿死了最好,少一祸害。   周忆澜身形受不住般地晃了晃。   护士又数落了几句,觉得继续和他说话,十分触霉头,压下心底的不满,转身就走。   却不想身后掠过一阵凉风,下一瞬,她的脖子就被一只手臂给禁锢住,立刻觉得呼吸一滞,连忙用手去拉扯,凄厉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病房门当即被人保安给推开,巡逻的安保人员听到这边的动静,迅速赶了过来,作势欲过去扑倒周忆澜,哪想后者神情癫狂地吼叫: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杀了她!”说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紧,护士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别……别、来,救……救我……”   保安们面露紧张,不敢再往前走。不过这种事情在他们院里十分常见,有过应对经验也不算太过慌乱,带头的那位连忙谈判:   “你放了这小护士,咱们有话好好说。”   周忆澜冷笑一声,“好好说?非要这样你们才肯和我好好说?这两个月来我怎么求你们听听我的话,你们又是怎么回应我的?”   他用手掌抓住护士的脖子,泄愤般地将手指掐进她皮肉里,护士疼得大叫。   “你冷静冷静,想说什么和我们说,有什么要求都能提!”保安队长伸着双手,语气安抚。   “我说了我没有精神病!是你们院诊断错了,误把我捉进来了!”周忆澜双目猩红,“我要见我的律师,我的经纪人!你们帮我联系!”   其他医护人员站在病房外围观,小声交谈着。   保安队长连忙答应,“好好好,我帮你联系,你把这护士放了,我立刻就帮你打电话!”   “现在打!我报你打!”周忆澜警惕地看着他。   保安队长拿出手机。   周忆澜只记得经纪人的电话,报了一串数字,保安队长摁了免提,电话没等多久便被人接通。   “您好,请问哪位?”   周忆澜大声嚷嚷,“哥!!我是忆澜啊哥!你赶紧来派人接我吧!”   却没有收到回音。   保安队长看了眼手机界面,怔了怔,“被对方挂断了。”   周忆澜一脸的不敢置信,“再打!你再打!再打一遍!”   保安队长只好再次回拨,结果显示对方已关机。   周忆澜极为受打击的样子,“怎么可能?我哥怎么可能不接我电话?怎么可能?!”   趁他分神之际,保安队长眼神示意身边同事,大家心里明白,一窝蜂冲上去解救女护士。   混乱之际,周忆澜从护士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只水性笔,照着自己脖子狠狠地扎下去—   却被眼尖的保安队长重重挥开,紧接着周忆澜整个人都被摁在了地上。   在这里工作的,自然而然地就会有了眼力劲,像周忆澜这种被社会厌弃,被家属放弃的患者,在院里没什么人权,听话老实固然相安无事,可搅事乱来的话,害得他们要被领导教训,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想伤人?在外面伤的还不够?畜生!”   “还想自杀?死哪都可以,就是不能死我们这里!死到临头还要害别人?”   顿时拳打脚踢,全部招呼到周忆澜的身上,也算是给隔壁住的患者提个醒,不安分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围观的医护人员神情冷漠,看着周忆澜在地上拼命挣扎,嘴里发着听不懂的哀嚎。管床医生连忙推开人群,拿出针剂,朝周忆澜的胳膊上注射镇定剂。   周忆澜大喘着气,眼睛直愣愣地张着,身边不断有人急促地走来走去,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   再醒来的时候,周忆澜还没张眼,浑身上下的疼痛最先袭来,他“嘶”了一口气。   疼得脑袋上大汗直冒,可是张开眼,他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在哪了,在医院的禁闭室。   他抬了抬手,果然,怕他继续想不开,手脚都被链条拴住,动弹不得,他只能躺在这张床上,禁闭室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亮。   每一个犯了错的患者,都会被关到这里,说得好听是反省,不好听就是惩罚。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满心只有愤怒,他对着微弱光亮大喊:   “纪曜礼!!老子艹你妈!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   “啊!我没病!呃啊!你们放我出去!”   “我要见我的律师!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才是疯了!”   ……   一如既往,直到他嗓子喊得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眼角划过湿热的液体。   他的经纪公司想尽了办法,为他减轻罪行,可都于事无补,最后是律师提议,要他提供有精神问题的检查报告,以此来逃脱刑罚。   原以为会受到重重阻挠,没想到进行得十分顺利,就在他人前装疯卖傻,人后收拾东西,准备到自己早就打好招呼了的精神病院去修养之时,被送到现在这家私立精神病院,进来以后,经纪公司和自己彻底断了联系。   这家医院,衣食从未亏待过他,但也从来没有让他踏出过房门一步,窗外就是高耸的墙,他甚至都快忘记外面世界的样子。   短短两个月,一开始他怨恨所有人,每天十分暴躁。现在他大多时候都静静看着窗外的墙,有时候甚至会恍惚,会想不起自己是谁,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恍如隔世。   他无声痛哭着。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流逝,期间有人摁着他的脑袋给他灌过流食,还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送他来的人,不希望他死,那他就不能死。   当门再度被打开时,刺眼的光亮,令周忆澜受不住地闭上眼睛,看守的人道:   “周忆澜,有人来见你。”   周忆澜先是没有反应,随即一个激灵,一定是经纪人来找他了!经纪人不可能放弃他的!一定是回心转意了!”   若不是浑身没力气,得要两个人搀着走,他恨不得自己冲到会客室。   为了保护来客的安全,会客室中间被一个透明玻璃分隔开了。   周忆澜满怀期待地进去,在看到来人时,眉头蹙起,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是你?”   万柏浩看到了他鼻青脸肿的落魄样子,瞳孔微缩,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周忆澜说:“你也行,帮我联系律师吧。”他被保安扶到椅子上坐下。   万柏浩看了眼两位保安,他刚才是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也疏通了这几人。保安们会意,让他们说快点后,将门带上,出去了。   周忆澜的语气急切,“你借我点钱,我要找律师上诉,出去后还给你。”   万柏浩没有说话,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看得周忆澜头皮发麻,不悦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值得么?落到这个下场。”万柏浩轻声道。   周忆澜怒道:“我的事,轮不到你可怜!”   万柏浩沉吟片刻,起身,“好,那我走。”   周忆澜瞬间慌了,扒到玻璃上, “阿浩!对不起!我刚才话说重了!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走!”   万柏浩没有真走。   他今天来,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周忆澜,“是你要做假说来精神病院,现在又是你想要离开。”   “我没想到精神病院会被纪曜礼控制!!”周忆澜抓着头发,“阿浩!你帮帮我!我求你了,这里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万柏浩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忆澜见他没走,心下稍安,回头偷偷看了眼身后的门,然后靠近玻璃上说话的气孔,“阿浩,你帮帮我,把林生杀了吧。只要你帮了我,我今后一定报答你。”   万柏浩闻言瞪大双眼,“你、你都这样了,还想着……”   “只有他死!”周忆澜摸着自己的脸颊,“只要他死了,纪总才会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就是他太碍事了!阿浩!你帮我!把他杀了吧?!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万柏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久久无语。   “嗯?”周忆澜疑惑。   万柏浩闭了会儿眼睛,“原本,我想着是不是纪曜礼对你太无情了,我还抱着一丝侥幸,想你只是一时糊涂,没那么无药可救。现在我却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周忆澜,你真的精神不正常。”   这两个月里,周忆澜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现在听到这句话,本能地反抗,“我没有!阿浩,你不要听他们瞎说!这都是纪曜礼耍的手段,我好好的!”   万柏浩腿软地后退了两步, “周忆澜,你根本不是爱纪曜礼,你爱的人从始至终只要你自己,谁能给你带来利和益,你就爱谁,攀附着谁。你的这种感情已经病态了,你不能出去,你只能待在这里。”   周忆澜顿住,他疯了吗?他真的疯了吗?   不!他没有!他不可能疯了,疯了的是他们!   周忆澜恨不得在玻璃上凿个大洞,“阿浩,你别走,求你了!你别走!”他将玻璃敲得震天响。   动静太大,把外面站岗的保安吓进来了,他们连忙捉住他,可周忆澜现在的神情又开始不正常了,拼命挣扎,大喊大脑。   万柏浩敛着眉心,“周忆澜,我应该是最后一个来看你的人了,今后你自己保重。”   医生冲了进来,又给周忆澜打了镇定剂,周忆澜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痴呆地望着万柏浩离去的背影。   没有人要他死。   可在这里活着,生不如死。   ……   精神病院大门在万柏浩身后关闭,挡住了所有萧瑟消极的气息。   天朗气清,街上行人很多,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   他怕被认出身份,忙拿出墨镜戴上。   上了拐角等候他的车,对司机道:“去录制棚。”   汽车向前开去,其他人的生活也会继续,慢慢趋近于完满。   ……   纪氏老宅。   纪曜礼回到生生园,刚走进去,一团毛茸茸的小狗似滚似跑般冲到他面前,围着他转圈圈,拼命往他裤管上跳,求抱抱。   一只手把小五捞到怀里,小家伙舔着纪曜礼的手指。   “今天有乖乖听生生爸爸的话吗?”   小家伙也听不懂,纪曜礼心情放松,有一句每一句地和它搭着话。   “生生现在在哪个房间?”纪曜礼放下公文包,解开领带,伸指戳了下它的脑门。   这句话小五听懂了,冲着二楼仰脖子。   纪曜礼唇角含笑,抬脚走上楼梯,最后在美国队长主题的房间门口停下。因为尤其在这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小五的屁股扭得最欢。   于是纪曜礼把小五放下,趁其不备,闪身进了房间,毫不犹豫地把房间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小五,气得鼻孔出气,汪汪汪!   林生果然在里面。   听到门口的动静,本在换枕套的林生抬头,声音放柔,“纪哥哥,你回来了啊。”   纪曜礼轻嗯了一声,慢慢靠近,然后抓住枕套的一角,猛地把林生往自己这边一扯。   林生本抓着枕套的另一边,被他这忽然一动作,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到纪曜礼怀里,纪曜礼温柔的吻顷刻落下,又小心,又霸道,撞得林生的心脏砰砰直跳。   纪曜礼刚准备深入,林生忍不住推开他,“呸呸呸。”吐着舌头。   这枕头是羽毛填充物,刚才那么大的动作,拉扯间,羽毛从枕头缝里钻出来,飞到了林生嘴里。   纪曜礼怔了下,然后和林生一起笑了起来。   把身上的羽毛挥开,林生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啄着他的嘴唇,小声害羞地道:“要继续。”   纪曜礼的瞳孔加深,哪有不答应的。抱着林生的后脑勺,把他压在床上,掠夺式地拥吻,指腹见的摩挲,闹得两人气喘吁吁,目光灼热。   纪曜礼将他白嫩的腿驾到自己腰上,几乎是习惯性地,就往林生膝盖上的伤看去,当初较大的创面,已经变成浅褐色的疤痕,不近距离看,看不太出来,但纪曜礼还是一阵心疼,对着疤痕吻了又吻。   “没事的,纪哥哥,男人身上就是要有点疤,更man了呢。”林生扳过纪曜礼的脑袋,说着没什么力道的安慰话。   好在林生的脚踝没留下任何问题,已经痊愈。   纪曜礼将林生索到怀里,“给你的祛疤膏要继续涂。”   “我知道的。”   所有的伤痕,终有痊愈的那天,只是时间问题。幸运的是,林生从未觉得过疼,因为有珍视他的人,一直在用情深与陪伴,为他舐伤。   “既然这么听话,送你一个小礼物。”纪曜礼的神情宠溺。   林生听了超级好奇,“什么呀?”   纪曜礼刚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林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发现竟是一个绒布松紧绳封口的袋子。   摸着,感觉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状的东西。   林生连忙拉开袋子领口,拿出里面的玩意儿,“这是……手机壳?”   一个纯黑的手机壳。   林生把手机壳翻了个面,上面竟然看到拿银色记号笔,写的三个字。   这带着艺术形式接近于草书的三个字,林生太熟悉了,经常在纪曜礼办公的时候看到他签过,就是他的名字,纪曜礼。   “怀特先生签名过的手机壳固然珍贵,但带你老公签名的手机壳,市值上百亿,拿着用吧,倍儿有面。”纪曜礼一本正经地道。   林生实在没忍住, “扑哧”一下,笑出声,“傻不傻啊,纪哥哥。“   纪曜礼把脑袋缩到他脖子边,难得赖皮, “我不管,就要用我这个。”   林生笑个不停,把旧手机壳拿下,珍重地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小心翼翼把新手机壳换上去,瞧了老半天。   纪曜礼在意地问:“喜欢吗?”   林生由衷道:“喜欢,喜欢的。”   他抱住纪曜礼,“从今往后,纪哥哥才是我的偶像。”   纪曜礼呼吸加剧,腹中涌起一股冲动,再次倾轧到林生的身上,这一次的动作比刚才要更猛烈,二人边恩爱,边脱着衣服。   林生的垂在边上,一不小心磕着的座机上的绿色摁扭,很快座机发出声音:   “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闹得正在欢爱的二人动作一滞,是管家的声音。   林生咽了下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软,“不好意思,我摁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纪曜礼的手指还在撩拨着他的小腹,林生的眸里浮起情`欲。   “好的,一会儿晚饭就要准备好了,夫人和先生在主宅等您二位。”   通话结束。   林生瞅着纪曜礼,“要吃饭了。”   纪曜礼把电话线拔了,将身下的林生翻了个面,二人身下负距离接触,十指紧扣住林生的手,在他耳边呢喃,“我先要把你吃饱。”   林生蜷缩在他的怀里,快乐的时候身体发生轻微的抽搐。   情到深处时,纪曜礼含了会儿他的耳垂,“生生,我们回家住吧,唔,想过二人世界。”   “好呢。” 第90章 大结局   十一月九日, 于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周日, 林生却紧张得一夜未眠,因为天亮,就是《100天》的试映会了。   第一场, 是针对内部人员的试映会,仅面向业内人士、部分影视媒体及主创的特邀嘉宾。   剧组保密意识极强,主角如林生, 也没有机会看过正片。林生心头惴惴, 又满是期待。不安自己在影片中的表现是否能合观众的心意,又期待能得到他们满意的掌声。   上午九点五十分, 省剧场的入口—   苏子涵剃掉唇边带着标志性意味的成熟胡子,面庞又多了丝俊逸, 眼尾一直上扬, 可见心情极佳。   他打量了林生片刻,手肘撑在其肩膀上, 调侃道:“生生, 今天打扮得太帅了吧。你瞧瞧斜前方,太阳娱乐的记者,镜头就一直对着你一顿连拍, 你哥我的风头都被你抢走了。”   林生不同往日留着乖顺清爽的刘海, 而是用了发蜡, 将脑门前的头发, 全部推到了头顶,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微笑的时候,引得入场嘉宾频频回眸。   “我哪天不帅气?”林生小声抗议,觑了他一眼,“胡子怎么不要了?你不是走致郁大叔形象的么,粉丝们看到了怕是得嗷嗷大哭吧。”   苏子涵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谦儿觉得亲起来扎嘴。”   林生抽了抽嘴角,接着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二人小声说话间,到场的嘉宾越来越多。他们将媒体们请进去后,罗导和监制也一同来到门口,热情地迎接来宾。   《100天》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到的最早,各个都穿戴得很精神,脸上都带着喜色,财务和编剧同林苏二人打着趣,时隔大半年,聊起拍摄时的乐事,大家还是不免捧腹大笑。   很快,林生又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穆南正朝他们走来。他率先和罗导碰面,二人的神色无常,并不见尴尬。罗导点点头,似从前在剧组里和他说话时那样:“来了啊。”   穆南:“好久不见。”   他们二人的关系当时便没有公开,是以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不觉奇怪。   不过二人之间再没有多的言语,穆南的目光又移到林生身上,挽起嘴唇,“《余生有你》这节目,我有在看的,你和纪总之间的互动很有爱。”   林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月前,《余生有你》第五季的拍摄已经全部结束,不过大部分还处于后期制作这一环节,电视上刚刚播放到他们在香港旅游的那一期。   “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参加了一档美食节目,反响还不错。”林生对穆南关心道。   穆南挥挥手,“别提了,吃胖了好几斤。”   林生瞧了眼他的手臂,“没有吧,看上去比以前更壮了些。”其实刚才从老远看上去,穆南的气质和以前相比,大不相同,似乎更明朗了。   穆南比了比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就是因为长胖了,所以更加注意健身了,最近还把游泳学会了。”   林生想起来他在拍摄期间,还落过一次水,仍有些唏嘘,这个剧组确实经历了大起大落。不过,《100天》抢先版半分钟的预告片已经在网上发布,影迷们大呼过瘾,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时,一个穿着连帽衫,棕色头发的高个男人走来,和罗导大力地拥抱了一下,同时嘴唇在罗茗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林生眼皮微跳,这人他见过,是罗茗的现任男友,那位中德混血。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眼穆南,这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罗茗二人。   林生连忙和苏子涵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对穆南道:“我送你进剧场吧。”   后者点了点头。   二人进入灯光昏暗的影厅。穆南饰演的主角之一,位置比较靠前,林生带他落座。侍者靠近,林生问穆南,“要果汁还是纯净水?”   穆南:“纯净水,谢谢。”   拿了水,他并没有立刻拧开,而是目光浅浅地望着林生,“其实我很羡慕你和纪总。”   林生愣了下,没想到穆南会突然说这个。大学四年他们一直走得不算特别近,除了寝室有些公共费用需要平摊时,会说上两句话,其余时间,也不谈太过交心的事。   “我和罗导提的分手。”穆南晃动着手中的水瓶,“所以也不用担忧我,不怎么难过。”   林生有些意外。   穆南靠在椅背上,“说真的,我这么些年的恋爱经验还挺丰富的。几乎是接触了什么圈子,就能被那个圈子里的人给吸引。和罗导呢,是钦慕他的拍摄才华,一开始还挺有好感。但其实,我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我个人需求之上的,也就是说,我希望从他们身上获得到一些利益,我是带着目的性恋爱的。”   穆南说话一向比较直接,所以林生并不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只默默听着。   “但从你和纪总身上,我不得不相信有缘分这么一说。”穆南道:“也想过,这些年,会不会因为我这些有目的性的恋爱,而错过了不少真正的缘分。”   林生认真思索,“还真别说,以前食堂添菜的小哥还对你挺有意思的,老是给你多打两块排骨。”   穆南推了他一把, “嘿,敢笑话我。”   经林生这一句话,本有些低沉的气氛松动了些。穆南笑了笑,“所以,以后无论是在演戏还是生活上,我打算放慢些速度了。好好钻研一下演技,好好谈场由心的恋爱。”   林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在安抚和祝福。   嘉宾不断入场,林生不宜在场内久留,和穆南打了招呼后,他连忙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不过这脚跟还没有站稳,一个矮小的身影就冲到了他的怀里,带着一声娇呼:   “前辈—”   被东羽抱了个满怀,身子晃了晃,东羽这小丫头兴奋得不行,“前辈快恭喜我,我出演的第一部 院线电影,就要上映了呢!”   林生情不自禁地笑了,“恭喜你啊,也恭喜我。”   东羽还想和林生说悄悄话,就被壮壮捉着衣服后领给拉开了,“你别把我特意给生哥抓的发型给弄乱了。”   东羽撅着嘴看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纪总派来的卧底,这拉人的动作都学得这么透彻。”   林生看着她们俩闹,失笑连连。   “哥……”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一偏头,发现穿着连衣裙的思佳,不知不觉间站到了他身边。   东羽打了个响指,“思佳妹妹,你也来了啊。”   思佳因为林生后援会的事,常常和东羽联系,虽然没有在会里担任什么职位,但帮过不少忙。   林生蹙眉,把思佳拉到一边,“不是要你别来的么?大老远地从外地跑来,多辛苦啊,这电影,以后在电影院也能看的。”   蔡思佳被邻市的一所重点大学的金融学专业录取,现在已经开学三个月了。九月份的时候,思佳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是以现在肤色仍旧有些黑。但这些年来,拢在眉间的愁云消散了。   林生关注过她的朋友圈,参加了不少大学社团,课余生活十分丰富,和室友关系处得也挺好。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思佳以前酷爱穿裤装,可上了大学之后,爱俏了不少,还学会化点淡妆。   蔡思佳眨了眨眼睛,“那不一样的,我要在现场给哥哥加油打气!”   林生摸摸她的脑袋,心里感动。   蔡思佳欲言又止。   林生看出来了,“有什么话就说,是不是钱不够用?哥哥再给你打一些吧。”   “不不不,哥,你给我的钱绝对够用了,我自己有在做兼职的,每个月还能攒钱呢。”思佳连忙解释。   听了这话,林生眉头皱得更深了,表示不赞同,“做什么兼职,你开心地享受大学生活就行了,哥哥养得起你。”   思佳知道哥哥宠自己,可她想要早点独立,不能一辈子指望依附哥哥。她望着面前给自己极强安全感的林生,声音小小的,“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生怔了下。   思佳忙道:“我刚看到东羽姐姐抱了……”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林生拥到了怀里,“傻不傻,你是我妹妹,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思佳的眼眶有些发热,在他耳边道:“哥哥,因为弟弟在乡下,爸爸妈妈今天不方便来,但爸爸要我给你带句话,说他为你感到自豪。”   林生的身子一僵,没有立刻说话。   蔡思明当初被送到自愿式戒毒医院,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戒毒活动。   为防其戒毒的意志不坚,院方拒绝了亲人的探视,这半年里蔡思明数次自残未遂,终于艰难地将毒瘾压制了下去,可出来的时候还是如脱了层皮般,瘦了二十斤。   性格也变沉默了些,不再如往日那样浮躁。据说舅妈夜夜偷抹眼泪,半欣慰半心疼。舅舅重视孩子的学业问题,但原来就读的学校都在疯传他的吸`毒事迹,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   于是全家决定将蔡思明送到舅妈的娘家,也就是乡下去重读高中,希望借此机会磨磨他的性子,成才已不做指望,至少要健康成人。舅妈为了陪读,一路去了乡下,而舅舅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一并跟去养病了。   思佳接着刚才的话说,“哥哥,我和朋友们说,林生是我哥,她们都羡慕坏了。我也为你感到自豪,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林生拍拍她的背心,“谢谢你,也帮我谢谢舅舅。”   又聊了两句,林生把思佳交给了东羽,要她们俩人坐一起,一会儿也好有个照应。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从偶像聊到暗恋对象,有说不完的话,前一刻还围着他团团转,后一刻就结伴跑进去了,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她们俩的笑声。   麦子姐和《余生有你》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来了,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因为昨夜节目第三期刚刚播出,网上一片好评,收视节节高升,他们这次奖金十分可观。那么,他们看见承包了将近整个节目大半流量的林生时,自然心情畅快。一时间,气氛融融。   林生将他们送了进去,然后听到壮壮对自己的呼喊,说是陶然定的花篮送到了。他忙到门口看,发现陶然送了个一人高的花篮,里面很多麦穗,上面写了寄语,落款那竟然还印了一个小脚丫子。   他顿觉可爱,立马拿手机拍了下来。陶然今天没法出席,因为昨夜阿沁突然有了宫缩现象,提前了一周生了。是个机灵的小闺女,刚出生就不少头发,长得很像阿沁,今后应该是个小美女。   这寄语上面的小脚印应是陶然刻意带小闺女摁下的,代表着小宝宝真挚的祝福。   接着他余光瞥见苏子涵浑身一震,瞬间挺直了脊背。林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是安谦陪同着纪父纪母一块来了,忙大步迎上去。   罗茗和监制也冲二老礼貌问好。   “爸爸,您也来了?”林生的语气充满惊喜,他只接到了崔女士要来的消息,没想到纪承志在百忙之中也赶来了。   纪承志哼了一声,“我们家那小子不来,我只有替他来了。”   林生忙解释:“纪曜礼今天得接见一位重要的客户,实在抽不出空来,爸爸别怪他。只要爸爸妈妈能来,我就很高兴。”   安谦也在旁边应和:“纪先生有事没能出席,但为表歉意和诚意,等会影片放映结束,所有来宾会收到隔壁星级酒店的用餐券,预祝《100天》票房大卖。”   林生心中一动,忍不住勾唇,然后一手挽了一位长辈,亲自把纪父纪母安排到和自己一起座。   此时距影片放映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所以林生也没有再出去,一直陪着二老说话,给他们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个影片的背景。   苏子涵假装送客,也跟着安谦进来,装作很累的样子,也没有再出去,看似很随意地在和安谦闲聊,实际上目光就没从对方脸上移开过。   此时若有人路过,听到他们的对话,恐怕要吓得趔趄。   苏子涵:“我胡子也刮了,等会影片放完,我们出去旅游,亲个三天三夜。”   安谦:“害不害臊。”   苏子涵:“我要是害臊的话……能再加个三天三夜吗?”   安谦:“我们出去旅游,煎饼怎么办?”   苏子涵:“我给它买了个自动喂食机,饿不死的。”   远在家中的煎饼的心理活动:我果然是捡来的。   ……   放映正式开始—   场内的灯光瞬时熄灭,新夏和瞿阳的爱恨纠葛、两个家庭间的情感沉浮、网络暴力的残酷无情、随着荧幕一帧一帧的变化,展现在所有观众的面前。   林生望着屏幕里鲜活的影像,脑海里划过的全是拍摄这场戏份的过程,他恍惚发现,几乎大部分的镜头背后,都能浮现出纪曜礼出现在片场的影子,原来纪曜礼在无形之中,早就占据了他的大半生活。   这个名叫《100天》的电影,记录的,不仅仅是新夏的新生,也是林生的新生,他不再孤立无援,身边多了很多爱他敬他的人。   看到瞿阳和新夏分手的戏份时,林生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小声抽泣声,他忙找出纸巾,给崔女士递过去,小声安慰,“妈妈,别难过,他们很多年后还能重逢的。”   崔女生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纪父一把将她搂到肩头,林生忙撇开眼睛。   剧情很快发展到新夏和瞿阳多年后,在雪山的民宿里,重逢的那段。他们看着彼此的目光里,发着光亮。   身边的苏子涵和安谦,趁着环境黑暗,两只手紧紧扣住。   林生的心中遗憾,要是纪曜礼此时能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啊。   片尾曲响起之际,整个影厅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拉回了林生的思绪,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几乎是热泪盈眶。   一位演员,最骄傲的时刻,不正是被观众们认可的时刻吗?   女主持人款款走上台,邀请《100天》的导演罗茗致辞。   罗茗起身时,解开衣服扣子,将准备好的致辞稿纸拿出来,“首先,谢谢各位嘉宾抽空来参加今天的试映会。《100天》是我自从业以来,除了动作片以外,第一次拍摄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剧情片,希望没有辜负大家的厚望。”   台下再次响起整齐的掌声,其中包含了林生由衷地鼓掌声,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够有机会和罗茗合作。   罗茗说到后面语气激动:“……虽然拍摄过程一波三折,但我很感谢我的团队,很感谢遇到像剧组里这些靠谱的演员,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想这部电影并不能达成现在这样的效果。”   “……我仍在不断学习进步之中,也希望所有影视朋友们,能够继续带着批判的精神看待我的作品,我将虚心接受所有人的建议,也祝咱们的《100天》能成功走出国门,获得全世界人民的喜爱。”   林生抓着座椅扶手,内心因他的一席话而受到鼓舞,和苏子涵相视一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赞赏。   罗茗致辞完毕,按照流程,此时应该是主创成员上台轮流发言,可林生等了一会儿,发现罗茗并没有下台的意思,反而对着观众们道:   “今天有一场临时增加的特殊环节。”   台下观众们皆是一愣,开始小声交谈。林生也跟着疑惑。   罗茗抬起手,“请大家稍安勿躁,请我们先播放一则短片吧。”他指向身后的大屏幕,同时和主持人一起退到一旁。   屏幕本来还是暗的,但声音却先出现,“林生。”   坐在位置上的林生猛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这声音……   下一刻,屏幕亮了起来,穿着白衬衣的纪曜礼,手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神情诚恳地站在屏幕正中央,似真的穿透屏幕般,视线和林生凝到了一处。   看着这场景,林生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纪曜礼在什么时候,竟然录了这么一段视频。   屏幕里的纪曜礼似知他心中所想,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是不是想到了,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林生紧张地捏紧衣摆。   纪曜礼:“我曾经说过,我希望我的生生,能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享受一个完整的恋爱过程。我说过,我要给你办一个世纪婚礼,并不是说说而已。可在办婚礼之前,我想给你一场郑重的求婚仪式。”   林生一直怔怔地,看着大屏幕。   忽地,一束聚光灯打在剧场的入口,和视频里同样装扮的纪曜礼,蓦地出现在了那里,手里捧着视频里那一大束玫瑰花。   全场哗然,媒体们都疯了,迅速将镜头移过去。   林生的脑子一片空白,纪曜礼今天不是说来不了么……所以一切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纪曜礼左手拿花,右手拿着牵引绳,踩着小碎步的小五同他一起,缓缓朝林生走来。   走到林生面前的时候,纪曜礼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将花束送到林生面前,“生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在今天同你求婚么?”   林生抹着眼角,摇了摇头。   纪曜礼:“因为我们初遇的那天,我一直记了很多年,正是十一月九号。”   林生恍然想到,纪曜礼的手机解锁密码,一直是1109。   纪曜礼的眼眶发红,“我希望在这样有意义的一天,你能和我一起步入婚姻,你能给我照顾你的机会,你能答应融入我的家庭,你能和我一起规划未来,你能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你能同我说一句……你爱我。”   林生抿紧嘴唇,他对待感情,总是迟钝的,甚至比纪曜礼慢了十几年。但他能感受到,自己对纪曜礼的情意,与日俱增,这样的情感早已融入到了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知道纪曜礼能感受到,却忽略了纪曜礼对自己爱得深沉,会渴望收到他感情的回应。而言语,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纪曜礼望着林生,“你愿意嫁给我吗,林生。”   不待林生回答,纪曜礼身后的大屏幕,画面忽地又是一变,变成一个镜头:   纪父纪母:“生生,期待你和耀礼的婚礼。”   陶然阿沁:“生生,等你婚礼我去给你挡酒。”   苏子涵罗茗:“生生,答应他吧。”   安谦、穆南、壮壮、麦子……大部分和林生在生活中有过交集的人,都面含着祝福,说着对他们的祝愿。   林生回动容,原来大家都知道,他们默契配合着纪曜礼,完成今天的求婚仪式。   他的鼻头一酸,再看向纪曜礼的时候,许久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哽咽地发出一个字:“你……”   纪曜礼举着玫瑰花的手,丝毫不见颤抖,“求婚还差了一样东西。”   林生的脑袋有些懵,想不起来还差什么,他觉得纪曜礼待他,已经够好了,不差的,什么也不差。   “拿出我让乘务员,曾经给过你的那把钥匙吧。”纪曜礼说。   林生的心头漏掉一拍,那钥匙被他放在家的抽屉……   “在你上衣左侧的口袋里。”纪曜礼提醒道。   林生愣了下,立刻伸手到西服的口袋里翻找,竟真找到了那个钥匙。他明白过来,今早是纪曜礼给他整理的着装,一定是那时候偷偷放进来的。   这时纪曜礼拉动了牵引绳,小五小跑到二人之间,林生这才注意到,小五的嘴里含着个盒子。   他的瞳孔微张,这个盒子,就是他在的纪曜礼办公室里看见过几次的那个木头盒子。   纪曜礼:“打开看看。”   林生蹲下,从小五口中接过这个盒子,手带着些细微颤抖,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旋,木盒子被打开,盒子内部丝绒布置,似装着极为贵重的物品。   林生在看到里面那个东西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冒了出来。   那是个钻石糖的戒指模具,棕色的,有些褪色了,但保存得十分完好。   纪曜礼深呼吸了一口气,“生生,这个就是你当年给我的那个钻石糖,可拿到我家没过多久,它就化掉了,不过,它彻底化在了我的心里。”   林生抚摸着那个塑料制品的戒指,泣不成声。   纪曜礼:“我一直把它留在身边,独自在美国治病的时候,我会握着它,告诉自己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嫌弃我,也还有一个人除外。   “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找到你,连你的样子,都在我心里越来越模糊,我常常会想,那段儿时的相遇,会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可只要我看到它,我就能肯定,那段回忆是真实存在过的。是它一直支撑着我,支撑着我找到你。”   林生的视线已全然被泪水模糊。   纪曜礼用指腹给他擦着眼泪,“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都得答应我的,你说过的,要嫁给我,这个戒指为证,不许耍赖皮。”   身边不少人都因感动开始落泪,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他们。   林生平复了会儿情绪,再说话时,鼻音很重,“还记得我们在厦门拍摄《余生有你》的时候,给对方写过一封信么?”   纪曜礼点头,“记得。”   那期拍摄基本作废,所以林生给纪曜礼写的那封情书,一直没能公开。   林生:“纸短情长,一直没有给你看,是因为我想当面说与你听。”   纪曜礼无声地看着他。   林生的语气很轻,那些话说出来却很重:   “纪—,你该知道我是一个影视迷。我以前很喜欢看古装剧,并不是因为其拍摄的场面恢弘,制作庞大精良,而是被里面人物深刻的感情所震撼。里面人物之间,似乎永远都牵扯着国仇家恨,侠义情长,他们总是把生死挂在嘴边,他们之间的感情超乎生死,至死不渝。   我可能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爸妈之间的感情其实很一般,因而我从小对感情这件事一直抱着消极的态度,认为当代爱情,相互之间很多顾及,哪怕一开始轰轰烈烈,最后也会被现实消磨殆尽。   可是从你身上,我意识到,原来平平淡淡的恋爱,也能爱得深刻,现代剧,一样是可以拍出一辈子的连续剧。   你知道么,自你遇见我起,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回家吧。   而我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就是你说的那句,回家。”   林生拿开那束玫瑰花,扑到纪曜礼的怀里,在他耳边道:   “我爱你,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