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豆和我,全网最火[娱乐圈] 作者:苏染青   作品简评:   作为顶流爱豆严肆的粉丝,谢执在课堂刷爱豆视频时,惨遭班主任抓获,带去办公室,告诉他一个消息——“从明天起,严肆来学校拍节目,和你做同桌”,从此,谢执就过上了上课下课爱豆发糖的快乐生活,在和爱豆相处的过程中,谢执逐渐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只做他的追光者,于是便大胆地走向了艺术之路,在电影这个圈子里,与严肆并肩。本文作为娱乐圈题材,既有喜闻乐见的恋爱甜蜜元素,亦有互相勉励的成长元素;成长元素不失为本文一大亮点,两位主人公在相知相爱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自己对艺术的追求,并为艺术的追求不断奋斗,不断努力。不仅能够因为甜愉悦心情,被爱情深深打动,还会因为他们的成长而感动,并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新的思考,获得新的勇气。 ========================== 第1章   九月十六日,星期一晚上八点三十分钟,启智中学第三节晚自习刚刚开始了十分钟。   第三节晚自习开始老师不再上课,是真正的写作业自习时间。   因此,整个校园寂静无声,唯有一些遗留在秋老虎时期的蝉鸣和桂花香一起飘进教室里。   张达开踮起脚尖,提起西装边,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所带的高二(七)班教室后门,悄咪咪地从后门玻璃窗外内张望。   教室十分安静。   张达开眼睛刚刚凑到玻璃窗旁边,就看到了后排一张纸条“咻”地飞过,横穿两排后,被一个男生展开长臂,潇洒接下。   潇洒的男生回过头,冲传纸条那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张达开:“……”   张达开目光稍挪几寸,在接纸条男生附近不远的一个女生翻开试卷一页,与此同时,她偷摸摸地左看右看一下,然后,从课桌里面拿出一个包子,缓缓地举到自己嘴边。   张达开:“……”   “好哇……一群兔崽子。”张达开心中暗骂,默默记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准备秋后算账。   一边记,他的眼睛继续往前瞟。   整个教室纪律可谓乏善可陈,不过,在张达开瞟过几位勾腰驼背坐姿不良的学生之后,终于转到了第四排靠窗的一个笔挺的背影——高二七班班长的背影。   张达开看着班长良好的坐姿,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坐得笔直的班长名叫谢执。   此刻,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毫无褶皱的校服衬衣,发略长,盖耳,背脊瘦削却挺直,突出的肩胛骨撑起衣服,气质优雅。   谢执修长的脖子同背脊一样直,只是头略低,从后面看,他左右臂绷成一条折线,右臂轻挪,多半是正在认真写卷子。   谢执是张达开的得意门生,品学兼优,乖得令人赞叹,哪个老师看了都得满意微笑,加之幸福点头。   就在张达开如常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的时候,谢执也同步地露出了一个幸福微笑——却不是冲着课本,而是冲着……手机。   这部手机被处心积虑地藏在一本有厚度,但被掏空一个洞的五三里面,然后又被藏在装满了书的桌上书架后面,最后谢执用脑袋身体一挡,密不透风!天衣无缝!   谢执盖住耳朵的长发同样盖住了蓝牙耳机,而他微动的右手遮盖住的是另一部同样做了伪装的手机。   一部放视频!一部刷微博!简直完美!   谢执右手点击九宫格键盘,走笔如飞。   @执此一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执此一肆:有人看见刚才严肆扔娃娃了吗啊啊啊啊啊!!!那个指尖太优秀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执此一肆:天哪!!!这个舞蹈动作吓得我一声尖叫把学校门口保安从睡梦之中惊醒原地后空翻一百三十度!!!   @执此一肆:啊啊啊啊啊我活了!!!!我可以再看五百年!!严肆哥哥,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死又活的谢执热泪盈眶地发完微博,迅速回去看播放视频的手机。   手机视频全屏,最上方标题是:【TURN ON第三站巡演直播】。   主持人抬手触碰一下耳返,笑着点头:“好了,刚才我接收到后台消息,最后一个没有solo的成员已经完成了换装,接下来,就到了你们最最期待的——”   现场观众&谢执心中:“严肆SOLO!!!!”   主持人:“那么,有请组合中年纪最小的门把,严肆,带来最后压轴SOLO!”   疯狂的叫声响彻全场——这是粉丝们对这位年仅十九岁,却已经成为了队内最火,国内现象级偶像的顶级流量的热爱的实证。   伴随着粉丝尖叫,舞台灯光瞬间暗淡,LED屏幕倒数,归零时,骤然炸出的烟雾和背景的火光闪烁,严肆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从升降台上直接跳到舞台上面。   礼花刹那炸开,BGM同步响起,一丝没被发胶粘好的发丝顺势垂下,严肆没管它,只是随手扔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下一刻,他把扎好的白衬衣从西装裤中扯出来,对着台下,食指一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执捂着自己的嘴巴,内心土拨鼠尖叫。   太优越了!!!太性感了!!!   谢执差点给严肆表演了一个当场血溅三尺——鼻血的血。   高难度的舞蹈帮助严肆carry住了整个舞台,周围的伴舞的舞蹈和他一比相形见绌,完全沦为了一种比较和谐的背景。   严肆不仅是街舞了得,他的唱功同样NB。   激烈舞蹈下面的全开麦严肆也完美hold住,喘息声音几乎没有,与平地站着唱歌似乎完全没有差异。   谢执西子捧心状看着严肆的舞蹈,宽面条泪哗啦啦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今年才是5G的商用元年!为什么虚拟投影技术还不够完美!!   这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能够装下严肆的美貌吗???   做梦吧!绝对不可以!   一个solo长达三分十四秒,然而谢执却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舞台诈骗,他还没有认真地看,舞台就已经结束了!   最后一个定格动作,严肆停在舞台上。   刚才因为旋转飞起来的衬衫下摆回落,盖住他的人鱼线和腹肌下沿。   一颗汗水顺着严肆分明的脖颈滚落,他毫不在意,不擦,面对观众,大方地给了一个wink。   天哪!!   天哪!!!   谢执感觉自己又要死了,心脏跳得这么快真的没有问题吗???真的没有超过人类的极限吗???   “我的妈啊……严肆太帅了。”谢执泪流满面。   伴随着严肆solo的结束,舞台骤然黑下去,就在这时,高悬在教室最前的音响也响了起来。   九点整,谢执用来看直播的手机屏幕暗淡下去,整场直播结束。   谢执把看直播的手机和工具收好,另外一只手机压在胳膊下藏着,不住回味刚才的舞台,并同时思考哲学问题:   严肆怎么可以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地帅?!严肆怎么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全年不歇气地帅!?   别的爱豆眼里面可能是有星星吧!   但严肆的眼睛里面那是装了整个璀璨无比的银河系,不然怎么可以亮成那个样子啊????   谢执缓了半天缓不过来,呼吸急促失控的大脑快要爆炸,但从他人视角看过去……   谢执只是拿着一支笔,对着试卷微微蹙眉,似乎是在考虑一道难题。   坐在后座的王季泉从他身边路过,悄咪咪探头看了一眼谢执卷子,发现是附加题。   “班长做什么题呢?”王季泉的同桌低声问道。   “附加题。”王季泉同样低声。   “难怪纠结。”同桌深以为然地点头。   谢执回味了一阵,发现这个哲学问题基本上是无解的——严肆的帅本来就是神迹,凡人就不要去纠结为什么了。   谢执把胳膊挪开一点,按亮手机,点进微博,发现他那些自娱自乐尖叫的彩虹屁已经出现了几十条回复。   谢执连忙点进去看。   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大你的反应怎么和我一模一样啊!!!】   评论:【大大你也太可爱哈哈哈哈,你没有啊到微博禁你言吗?】   评论:【我的微博被禁言了,大大能不能踩踩我[大哭][大哭]】   不过,这些普通的评论其实只占所有评论的很小一部分,而更多的人是这样的:   评论:【大大大大,今晚更新吗?】   评论:【呜呜呜呜呜发了那么多条微博,你不准告诉我你的文力都用在发微博上面了!!!】   那必然不是!   谢执连忙回复。   @执此一肆:【今晚这么帅!必须更啊!】   评论:【耶!!今晚大大要更文啦!!!奔走相告!】   评论:【悄咪咪问,是有A03的那种,还是没有的那种啊?】   A03……那里停放的一辆儿童ceicei是上次没看清楚就抽奖带来的报应,作为一个直……男,谢执有原则和底线,写严我归写严我,但是从来不开车的。   @执此一肆:【A03是个意外,以后都8会有了。】   谢执宣布完这个喜讯,他便不再理会微博上面的喧嚣,伴随着上课铃声,他打开石墨文档。   谢执熟练地从里面调出一篇存稿审视;这篇存稿他今天下午就写好了,依旧是他一贯的搞笑+煽情风,非常好读。   谢执抓了几个虫出来,然后把文章放lofter,驾轻就熟地调整排版。   就在谢执刚把排版弄好的瞬间,他听见教室前门一响。   张达开推门而入,目光如鹰,正对抬头的谢执。   张达开很满意——谢执清冷里面带点迷离的眼神,显然这位好学生刚才一直在专注学习嘛!   所谓专注学习的谢执吓得一哆嗦,他害怕中穿插一丝机敏,余光往桌下扫,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下LOFTER发送键,然后缓慢地把手机往桌子里面一塞。   不过——   谢执手心有些渗出的冷汗,塞手机的过程没拿稳,手机在掌心中一滑,然后撞到桌子里面的钢板。   “咚”   课桌中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响。   完了完了!!!   谢执背脊冷汗直冒。   上课玩手机被抓到了!!!   还是被最严格的班主任抓到了!!!   谢执伸手把手机又往课桌里面推了一点,偷偷哆嗦,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神色严肃,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后,从讲台上慢速走下来,来到谢执桌边,停步。   谢执的桌子被笼罩在张达开的阴影里,他瑟缩地抬起头,害怕地看着张达开的三层双下巴。   “班长。”张达开严肃地道,“出来一下,跟我去办公室。”   ·   跟张达开去办公室!!!!   看来真的是被抓住玩手机了!!   天要亡我!!!   谢执内心一片弹幕闪过,他吓得双腿打颤,缓缓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假装自己很好。   不过,光看谢执的脸的话,却仍然是那副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谢执冲张达开略一点头:“好的,张老师。”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要去办公室!!老师你就在这里说好不好,我任打任罚绝对开口!!   但是我要声明,这和我爱豆没关系啊,我爱豆是最好的!!   “嗯。”张达开说,“走吧。”   “好。”谢执四平八稳地跟在班主任后面。   两个人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张达开的皮鞋与地面接触有轻响声音,每一下都好像砸在谢执的心中。   他心中愈发忐忑不安,仿佛这条路并不是往办公室走,而是往地狱走。   话说……   也差不多啊!!!   “来,进来吧。”张达开和颜悦色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好。”   谢执表面镇定,心中含泪,他似乎看见了张达开推开的那扇门后面是地狱熊熊的业火。   门缝一点一点地张开,平时方正的办公桌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向谢执扑来。   其中,最可怕的怪物是一位长发飘飘,高跟鞋,红裙子的獠牙女鬼!   ……等等。   那好像是他们校长。   谢执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坐满了几乎所有学校的高层领导们,从校长到教务主任,鳞次栉比,应有尽有……   谢执背脊再一次被冷汗堆满。   什!么!情!况!   玩个手机而已!!!也要被校长这个级别的领导清查吗!!!   这也太恐怖了吧???会被请家长吗???   谢执紧张得手脚冰凉,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在场不仅仅有这些高层领导,还有一些同年级的同学,以及一些拿着大包,不熟悉的陌生人。   张达开没察觉到谢执的紧张,他安排自己的得意门生坐在门口,抬手指了指一群人。   张达开:“来,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柚子平台的纪导,马上就要来我们学校录一个综艺,叫《明星同桌》。”   谢执:“哦哦。”   咦?不是说我玩手机的事儿?   张达开:“每个月会在我们活动周的时候过来录制,持续一学期。”   那就是这学期每个月都有五六天录节目?还有明星,那同学不高兴疯了。   谢执事不关己,漠然地随口回答:“这样。”   “嗯。”张达开道,“嘉宾有钟如山,陈沉,刘月晓以及……”   嘉宾是谁都不关谢执的事儿,他只追严肆,其他明星在他内心无非萝卜白菜,听到这些人名,他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困了。   谢执假装认真地看着班主任。   张达开拿起手边的打印纸,确认了一下最后一个嘉宾,又把打印纸放回去,对谢执说:   “还有一个。”   “严肆。” 第2章   谢执:“谁?????”   严肆???   刚才张达开说的是这个名字吗??还是自己听错了吗???   话说,这个娱乐圈还有另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吗???   张达开被谢执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皱眉道:“什么谁?”   张达开的声音有些不悦,这种不悦的音调让谢执马上冷静下来。   他并不想在老师面前暴露自己追星这件事情。   谢执心中盘算说法,一边看了看这里的陌生人们——对了,刚才班主任说什么来着?纪导?柚子平台?   这个名字好熟。   谢执想起来了。   谢执:“我是说纪导——没想到能够亲自见到纪导呢。”   张达开略略有些吃惊:“你认识纪景导演?”   谢执马上点头:“是,我以前看过纪导的作品,都是很厉害的节目。”   这下,张达开更加吃惊了——在他心中,谢执是那种标准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而他,居然,看综艺???   纪景听到这句话,立刻微笑了起来,看向谢执。   “你看过我的综艺么?”纪景问,“看过什么?”   谢执:“啊……最早的,山林日记。”   这是纪景名不见经传的时候组织团队拍摄的一个综艺,这个综艺一期就爆,纪景也凭借它成功连升几级,成为备受器重的制作人和导演。   纪景听到《山林日子》时眼睛一亮,笑意更深,说:“好早的节目,你居然看过。”   谢执当然看过,去参加节目的原晓和程锋可是严肆实打实的师兄,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个道理……这些内幕谢执不方便说,只是点点头。   纪景:“了解娱乐圈吗?”   谢执违心道:“额……只看综艺。”   张达开马上护犊子:“谢执是班长,没有时间看娱乐圈的。”   纪景:“所以,没有爱豆?”   谢执:“……”   那也不是没有。   但总不能当着校长的面说我有爱豆,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严肆,长得帅跳舞好,大家都去PICK他这样吧?!   谢执坚定地摇头:“我不追星的。”   纪景笑得脸上现出了褶子,但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他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纪景:“那挺好的,不追星,还长得好看。”   谢执:“……啊?”   娱乐圈的人都这么直白吗???冲上来就说长得好看是怎么回事啊!!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说:“谢谢纪导。”   纪景:“那么严肆就来你们班?和你做同桌,行吗?”   “张老师同意就可以呀。”谢执:“我的话,代表高二七班欢迎严……谁?????”   纪景又笑起来,问:“严肆,你认识吗?”   他就像随口问问,不像是看出了什么问题,但谢执却瞬间冷静下来。   谢执:“……只是听说过。”   纪景:“我想也是。”   说完这句话,他便撇下了神色显然不对的谢执,继续和校领导寒暄。   高跟鞋红裙子的人却是男声,伪娘校长说:“其实我们学校以前成绩也挺不错的了,只是随着学校发展,我们也不准备永远都只拘泥于追求成绩。”   纪景很是认同:“素质化,全方位的教学是很重要的,比如说我,我就是成绩很不好的那种学生。”   校长点头:“是的,所以借着你们来录节目的契机,我们也希望把校园文化更丰富多元一些。“   校长一边说,一边又看向张达开——张达开既是高二七班班主任,又是年级组长。   校长看着他,说:“所以啊,这一次我要求高二组还是要打起精神来配合好节目组的录制需求。”   张达开有点不是很愿意,但他仍然还是配合了校长:“当然,听从学校安排。”   “辛苦张老师了,既要提高教学水平□□成绩,又要让学生拥有更丰富的学生时代。”校长说,“任务很难,但是做好了,一定会有很不错的成果。”   “□□成绩,拥有丰富的学生时代。”纪景重复,“我很喜欢校长的理念。”   校长和纪导的话张达开又插不进去,只是赔了赔笑,站在一边。   校长一笑,继续说:“也很感谢纪导给了我们学校这样一次全面广告的机会。”   纪景:“互相帮助,互相成就而已,未来还有很多项目策划,希望校长仍然大力支持……”   领导和导演之间的寒暄似乎已经聊到了十年之后,张达开的神色细看也很丰富。   但是,谢执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晕晕乎乎地靠在办公室大门上,稍微拉开一点门缝,让秋风吹自己不清醒的脑袋。   一边吹风,谢执一边反复掐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所在世界的真实程度。   西装校服裤下面的大腿皮肤都快要被他自己掐肿起来了,但无论肉体多痛,谢执都不敢相信这居然不是梦!!!   严肆要来了!录节目!当同桌!一个月一次!持续一学期!!   他自己的严我同人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门缝带进来的秋风里面有醉人的桂花香,香风把谢执越吹越晕,越吹越晕。   他晕头转向地等到导演和校长开完会,安排完不同明星的班次,然后被张达开送回教室。   张达开边走,边语重心长地和谢执交代。   “星期五就来了,所以呢,这个星期内还是要做好班上同学的工作……”   “班长呢,要起好带头作用,理智看待这件事情,不能耽误学习。”   “明星录节目是一时的,高考才是决定命运的……”   “但是我们还是要对严肆同学,尊重,热情,友好……”   这些交代飘散成某种从非常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在谢执的耳膜外面打转一下,根本进不去。   两个人一路走到教室门口,张达开发现教室全黑,原来已经下晚自习十分钟了。   张达开:“害,看我,没注意到时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谢执看了看黑黢黢的室内,扶住教室门,坚定摇头:“不,张老师,我还想再看会儿书。”   张达开:“!!!”   这是什么优秀品质的好学生!!!缺了的时间知道自己补起来!!要是全班都和他一样,那岂不是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张达开满含热泪地一拍谢执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肩胛骨,说:“好孩子!别学太晚了,注意休息!”   谢执机械地点头,目送张达开同手同脚地离开后,他走进教室,只开了前面半个教室的灯。   谢执缓缓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摸出手机,打开屏幕,手机还停留在lofter界面。   只见他出去前发的文章已经有了500+的热度,并且有了100多条评论。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是吃饱了的一天!!谢谢大大的粮啊啊啊啊啊!!】   评论:【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谢谢大大赞美大大!】   评论:【下次更新在什么时候鸭?】   谢执翻看着这些评论,心中一片恍惚,他打开发布又关上,打开又关上,过了许久,他才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出去。   执此一肆:【大家好,这篇文停更两天,我有点乱,需要理理。】   ·   公历,九月二十号,星期五。   lofter,执此一肆的请假条下,白骨如山,哀鸿遍野。   评论:【大……大大,我要饿死了,你,还不回来吗。】   评论:【我以为勤奋日更的大大的请假两天是实数,谁能想到,是虚数啊!!!】   评论:【我的大大啊!!!你是被外星人带走了吗呜呜呜呜呜,可怜可怜我吧!!!】   谢执没看到这些评论,坐在自己的桌子旁边,他正对着一本历史练习册晕乎乎地发呆。   他整个星期都处于这种晕头转向的状态,别说写文了,他连作业都差点没有交。   而今天……   谢执抬起眼睛看看自己桌子上划掉了几个日期的日历,用红笔的五星圈出来的日期,就是严肆要来的今天。   严肆要来班上这件事情张达开第二天就通知了,本意是让班上的人做好心理准备,但班上女生听说这件事情,别说心理准备,连心脏差点都骤停了!   整个星期,伴随着摄影团队进教室安装设备等前期工作的进行,同学们的热情被空前抬高。   任何一节课的课间,大家都打堆聚在一起,乱哄哄讨论严肆,从他的外表到内裤,无一不谈,无一不讲。   而到了严肆真正要来的这天,就变得更加疯狂了!   节目组虽然说了今天进学校,但是没说具体的是几点,于是从六点五十打起床铃开始,关于严肆来没来,多久来的讨论,就在校园各处喋喋不休地响起。   开玩笑!!!那可是如日中天的顶级流量!国内最火的现役爱豆!!谁不期待他的到来?!   唯一风雨不动安如山,认认真真写作业的,也只有谢执班长一个人了。   第一节课过去,严肆没来。   第二节课过去,严肆没来。   第三节课间早操取消,谢执摸出历史作业本,在座位边认真写作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在他前方座位响起,是一个趴在窗子上面用华为P30当望远镜的女生发出来了,“来了来了!!”   谢执非常淡定,勾画了两句题干。   “真的来了假的来了???”有女生扑了过去。   “真的来了!!!!!”P30女生喊道,“车子上学校外面的路了啊!!!那么一大串!!!”   “我看看我看看——啊!!我看到啦!”   谢执从容不迫地读完题,在历史题下,大写了一个用于写数学问题的“解”,然后自信地用钢笔画了个坐标系。   谢执是真的不为所动啊!   张达开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感人的一幕——自家班长,太好了!这样的环境下也能继续学习!他不考班级第一,谁考班级第一?!   “安静!安静!”张达开拿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回来坐下!女孩子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切。”拿P30的女生不屑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却还是撅着嘴巴坐回了位置旁边,双手抱臂,不爽地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你们肯定也知道,现在我们的明星同学已经快要到校门口了,接下来的一周,他会和我们共同度过。”   张达开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不得不再拍了拍黑板擦。   “安静!安静!”张达开说,“我再强调,不要区别对待明星同学,热情,有礼貌,尊重别人!”   P30女孩对自己的同伴撇嘴巴,对于这种这一周起码讲了一百遍的话很不屑了。   “最重要的是……”P30女孩接嘴。   张达开:“最重要的是不要耽误学习!明白了吗?”   所有人懒洋洋地:“明——白——了。”   张达开:“我没有听到!”   全班声音高了一个度:“明!白!了!”   谢执把自己小小的声音夹杂在里面,轻声说:“明白了……”   张达开这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自己带来的文件翻开一页,说:“那好,现在我要请一个同学陪我去接严肆同学上来。”   P30女孩眼睛骤亮,连忙举手:“我去!”   张达开抬头,瞪她一眼:“你去什么,班长去。”   谢执:“……”   谢执抬头看着上面的老师,简直不可思议。   但还没等谢执说话,P30女孩却又吼了起来:“不要吧……怎么又是班长啊,我们也想去啊。”   张达开:“因为班长淡定,从容!”   P30女生不甘示弱:“那老师你也不能区别对待啊,我们难道就不是严肆未来的同学了吗?”   张达开:“你不要废话。”   P30女生:“至少我们一起去嘛……”   这句话得到了全班的热烈响应,左一句“对啊我们一起去嘛。”,右一句“我们是一个集体,就应该一起去啊。”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张达开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这点小小的请求。   张达开讲条件:“那么下节课要好好上,知道吗?”   全班回答如雷鸣:“知道!”   张达开吓得捂耳朵,嘟囔:“这时候倒响亮了。”   张达开又喊谢执:“班长过来,你把全班给严肆的礼物拿上。”   谢执连忙跑到张达开旁边,拿起一大束鲜花和一个有学校logo的书包抱在怀里,书包里装了全班三十六个学生的留言,都是满满的欢迎。   张达开满意地看着捧花的谢执不输给任何明星的帅气,这才领着他全班的孩子往楼下走去。   五辆SUV停在操场中央,有摄影师正在掌机拍摄,高二七班的学生们刚走到操场就喧哗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站在车边,一个高大帅气的侧影。   严肆已经下车了,他个子很高,头发染黑,刘海推上去一缕,戴着墨镜,穿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色衬衣,下面搭配破洞的牛仔裤,青春又帅气,似乎是为了配合学校而特意改造过的乖巧形象。   但是,这样的衣服并不能把他拽回学生时代,反而将他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比电视上帅一百倍!好看一百倍!   谢执的心脏狂跳,闷人的花束香气萦绕在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直接晕倒在严肆的面前。   高二七班同样爆发出尖叫,张达开有些不悦,与此同时,他赞许地看了一眼步伐稳健,十分淡定的班长。   这才是好学生应有的样子!张达开暗暗表扬,这才是镇得住场子的样子!   谢执端着花束,捧着书包走到严肆面前,十分冷静地举起花束,把礼物一并递给他。   谢执:“你好严同学,我是高二七班的班长,代表同学们欢迎你来到我们班。”   严肆接过花束,手指勾着书包,用另一只手摘下墨镜,凑近了谢执。   谢执下意识往后一步,严肆却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感慨:“班长你好。你真好看。” 第3章   严肆在谢执抱着花还遥遥远远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严肆甚至都不用看得非常仔细,仅仅是晃眼过去,就觉得谢执这个人格外的赏心悦目。   谢执今天特意穿上了全套西装校服,外套被熨烫得干净笔挺,深蓝色的领带扎了个温莎结,两条腿修长,走过来时,脚步不徐不疾,步伐一丝不苟。   就像一幅画一样。   严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落在谢执身上的目光变成欣赏。   严肆此人家境优渥,又是家中老幺,从小备受宠爱,别的毛病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颜控,但凡出现在他身边漂亮的人,不分男女,严肆都一定会去结交一下。   谢执渐走渐近,惊艳感却并没有他走近而消失——严肆看清楚他的脸之后,兴趣更浓了。   被大捧花束挡在后面的是深棕色的头发,谢执嘴唇略薄,眉眼细长,鼻梁高挺,整个人气质清冷又贵气。   捧着的鲜花被他一衬就显得过分俗气。   等到谢执走到严肆面前,严肆几乎是按捺不住地,语出惊人道:“你真好看”这种初次会面的寒暄。   轰!!!!   谢执听到自己脑袋里面一朵蘑菇云炸开的声音,他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   “哇——”围观的同学和群众哗然。   “我靠我靠,你们听到了吗?严肆夸班长好看!”   “我羡慕死了!!”P30女孩咬手绢,涂了唇彩的嘴巴闪闪发光,“我也想被严肆说好看!”   “你在想屁吃。”同学淡道。   “这也太牛了,所以我们的高冷班长会说什么?!”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他只知道内心弹幕狂闪:   我真好看我真好看我真好看!!!   严肆说!我真好看!!!!!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爸爸妈妈优秀的基因!!!!   我这辈子!!!值了!!!   谢执的目光带着些冷,他冷静地瞥了一眼严肆,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点了点头:“谢谢。”   “哇……”围观的同学再次哗然。   “不为所动!不愧是班长!”男生们出奇一致地称赞。   “哼。”张达开得意洋洋一看大惊小怪的学生们,内心十分骄傲——那是当然,这可是品学兼优的班长,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外貌上的表扬就怎么样?   外貌,这是班长最不出众的优点!   此刻,谢执内心的一个小人蹲到了地上,抱着头,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干!嘛!!!   什么谢谢啊!!!!你以为是在餐馆点菜吗????   哦,对了——如果说严肆的特点是因为受宠而肆无忌惮的话,谢执的特点就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这是个被动技能。   从小开始,谢执就是一个不容易脸红的人,他脸上好像缺乏一些神经,无论情绪再怎么激动,也反应不到脸上来。   严肆接收到了班长这个冷然的谢谢,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不用谢。”   严肆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摆在谢执面前:“插班生严肆,向你报道。”   向我报道向我报道向我报道!!!!   谢执差点直接给严肆表演了一个在线昏厥,这句话的冲击力比说他好看还强!简直是骑着马在他的萌点上面反复横跳!!   谢执四平八稳地点了点头,一指旁边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班主任,善意提醒:“应该和张老师报道才对。”   张达开正蹙着眉,听到这一句,眉眼瞬间疏阔——班长就是班长,随时都不忘记应该有的礼仪。   张达开大手一挥,爽快道:“都可以报道,一样的!”   张达开伸出手,在谢执肩膀上捏了捏,把他推得跟严肆更近了一些。   猝不及防的谢执踉跄了一下,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步伐,但谢执抬头又发现,被张达开这么一推,他和严肆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一捧花的距离!   如果不是这捧花本身非常巨大,他和严肆简直可以说是脸贴着脸。   其实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谢执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他实在是分不清这是花香还是严肆的香水香味,更有甚者,勉勉强强,他似乎听到了严肆的呼吸??   张达开眼盲心瞎,看不出有啥不对,只说:“咱们班长品学兼优,向他报道就对了!”   严肆一笑,表示自己的乖巧。   张达开:“来班长,我就把严肆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交给我了交给我了!!!!   张老师!您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种话语只能在结婚典礼上,爸爸牵着女儿出嫁的时候才可以说啊您知道吗!   我还没有准备好宁知道吗???   “好。”谢执沉稳点头,说着,他绅士地一抬手,用整个手掌指向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那么,这边走,我带你去办手续。”   “好啊,谢谢班长~”严肆高兴地接过花,把捧花递给车内的人,背着书包,勾住了谢执的肩膀。   严肆的手触碰谢执的刹那,谢执的左肩微微一颤,然后归于平静。   没有任何人看出他的不自然。   严肆搭着谢执,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摄影的跟拍不讲话,更不打扰。   一边走,严肆一边试图与班长多讲话,但谢执的回答都很简短。   不是简单的“嗯”或者“哦”,就是寥寥数字的解释。   这反而让严肆对他越来越好奇。   严肆的好奇心愈演愈烈,谢执的心也越揪越紧。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捧花隔着不能确定,那现在谢执整个鼻子里面真的只有严肆身上的香水味道了!   他以前同人文都写错了!!!严肆身上不是皮革香也不是中药香,而是木调香水森林的味道!   可是森林能够让人深呼吸放松下来,严肆却不能!   谢执每一步都踩在棉花里面,飘飘忽忽,晕晕乎乎,终于踏上行政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双膝一软,差点就给严肆跪了。   所幸谢执没有真的跪下去。   谢执很快反应过来,把这个膝盖一软,变成了一个矮身离开严肆的动作。   谢执在严肆面前站好,一指远处电梯,语气平稳:“我去按电梯。”   “好。”严肆笑着目送班长,看着他背脊挺直地走到电梯按钮边。   电梯正好停在平层,两个人跨进电梯里面,各站厢体的一侧,不过几十秒后,电梯到达,门开,谢执快步出电梯门,走到行政办公室门口。   “就是这里了。”谢执指指牌子,“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办手续就好。”   “那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里我熟悉。”   说完这句话,谢执就火速地走进了办公室,启智高中管理比较严格,迎接新学生有许多程序要走。   谢执跑了半个多小时,抱了一堆资料回来。   “基本都办好了。”谢执把文件袋给严肆,“但是饭卡后勤说还没制好,下午来给你取。”   “好。”严肆笑着说,“谢谢班长。”   谢执犹豫了一下,点头:“不用谢。”   绝了,真的绝了!   严肆的嗓子一定也是被上帝亲吻过,否则怎么可以说个“谢谢”都这么富有磁性???   笑起来的样子太优越了,是古希腊的雕像师穿越时空掉到他妈妈的肚子里改造过他的五官吗?   谢执举起一张纸,晃了晃:“接下来去取一下需要的书就可以了。”   “好。”严肆笑着说,“都听班长的。”   “……”   什么叫都听我的???不必,duck不必!!!   我听你的好不好,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谢执转过身,依旧背脊笔直,拿着严肆的领书证去为他拿书,领书的地方在行政楼的负一楼,一学期的书有二十几本,包括循环利用的部分,直接给严肆一套。   管理员给严肆数书:“一共二十三本,这五本都是要循环的,期末得还回来,别弄丢了。”   “好的。”严肆礼貌道。   “行,那在这里签个字。”管理员指一指一张表格。   严肆拿过中性笔,打开盖子,勾下腰,右手侧落在纸上,在表格上面签字。   谢执悄悄去看,发现严肆并不是写的他平时给粉丝签名的花体,而是规范严谨的正楷。   严肆握姿正确,落笔有力,两个字写下来,简直力透纸背。   管理员也忍不住有些惊讶,说:“哟,字写得不错啊。”   严肆笑笑:“小时候家里长辈要求练的。”   摄影师凑过去拍严肆写下来的字,严肆往侧边站了一点,没回头,也没看清楚谢执羡慕的目光。   好恨,谢执真的好恨。   严肆的正楷字体,这是什么可遇而不可求的典藏版本,为什么自己不是管理员???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   呜呜呜呜,追星滑铁卢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对了班长。”严肆边说边转头,看到谢执眉头微微皱起,略带严肃的脸,楞了一下,“怎么了?没事儿吧?”   谢执终于反应了过来。   谢执缓慢摇摇头,伸出自己的手,直接拿过严肆怀里的书:“这个重,我帮你拿。”   严肆再次一愣,然后他的目光忍不住从上到下,把班长打量了一遍。   无论谁来看班长的身材,都只能得出“单薄”“纤细”这两个关键词,修长的双腿没什么肉,腰也只有窄窄一片。   反观严肆自己,他的八块腹肌一块不缺,不说力能扛鼎,至少单手抱一个班长做八百米跑都是没问题的。   而现在。   单薄纤细的班长抱着有他上半身那么高的书籍,一脸认真严肃地说:“这个重,我帮你拿。”   这可真的是……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执抱着一大摞书,显然有些费力,在空旷的大厅里面晃了两下,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这些书给压扁了。   严肆连忙跑到班长身边,笑嘻嘻地去接他手里的书:“别,班长,我自己拿。”   谢执不给他:“不。”   严肆:“真的,班长要是搬太多回去,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心疼!!!我不累啊!!   我能扛起三箱你的应援物满街跑啊!!我能背着你的易拉宝坐摩托横跨整个城市啊!!!   这点东西!有什么可累的!   放下!!!亲爹粉不允许你扛这么重的东西!   谢执抱紧一摞书,坚决不让严肆拿走,严肆感觉到了阻碍,下一刻,他又看见谢执从书山后面抬起眼睛。   谢执微微皱眉:“我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吧?”   说完这句话,谢执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想你累啊!!!!   我会不会说话啊啊啊!!!   严肆:“……”   好嘛,他懂,男人的自尊心   严肆轻轻松开了自己准备拿书的手,只是从中间技巧性地抽掉了最厚的三本,然后赠送给了班长一个wink:“好嘛,我知道了。”   “那就谢谢班长的好意啦。”   色令智昏的班长大人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有些酸疼的胳膊瞬间绷直,走姿也变得雄赳赳,气昂昂了起来。   一路走到班级里面,谢执甚至没感觉到累!   谢执把所有的书籍放在自己旁边原本的空座上面,走进自己靠窗的座位。   谢执:“你坐这里。”   严肆:“那班长呢?坐里面吗?”   谢执:“……对。”   严肆:“我们是同桌?这么好?”   严肆一边说,一边开心地坐了下来,长腿往桌下一收,宣布自己对这个位置的占领。   比起严肆明目张胆的兴奋,谢执就是肉眼可闻的冷静了,他缓缓落座,转过头,对严肆道:“下一节课是数学,可以先把数学课本拿出来。”   全班(正在偷听的)同学:“……”   跟顶级流量做同桌第一句话!!!你就说这个!!!   只能说一句:班长!不愧是你!   严肆倒没什么,他说了句“好”,低头找了找书堆里面的课本,抽出了好几本都写着数学,包括必修一,必修二,和选修一。   怎么这么花里胡哨的。   “班长,是……”严肆举起三本数学书,刚准备问谢执今天上那一本,他就听见自己身边有椅子的响声。   好听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今天上必修二啦,其他可以先收起来。”   严肆挑了挑眉,笑着转过身,看见了一位短头发的女孩,她拿着流光溢彩的手机,正是刚才P30女孩。   严肆社交模式ON:“是这样,谢谢你。”   P30女孩:“都是同学,谢什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依依。”   “挺好听的名字。”严肆笑得很真诚,“我叫严肆,不过,应该也不用自我介绍吧?”   “当然不用,谁不认识你呢?”李依依笑起来,感觉大明星非常和蔼可亲,瞬间大胆了一倍,“你人真好,我还以为大明星都很高冷呢。”   “有的人也会很高冷吧。”严肆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严肆和李依依聊得这么开心,教室里面本来还在观望的同学也渐渐凑了过来,彼此介绍一下,严肆和他们年纪也差不多,马上就熟起来了。   有人问:“能和你自拍吗?”   李依依打了问这个问题的男生一下,嗔怪道:“艺人自拍要经过经纪人同意的!”   “噗……这是哪个八卦论坛听来的,没这回事。”严肆笑起来,看向提要求的男生,“可以自拍。”   这下教室里面的同学更疯了!   拿过拍照性能最好的P30手机,大家挤在桌子旁边,和严肆拍来拍去。   整个教室紧张严肃的学习氛围早就消音无踪,说这是一个大型的party那还差不多。   随着自拍动作渐大,严肆的书桌被无意识地撞来撞去,连带着谢执的课桌也在动。   但谢执就像没有发现书桌在动那样。   他只是安静地低着头,笔尖落在数学必修二上,进行着每日都会进行的课前预习。   书没拿倒的话,那可真的是课前预习。   谢执心里面很乱。   他也想和严肆自拍啊,他也很想和严肆多聊两句啊……   这是他最喜欢的爱豆,是得有多大的巧合才能来到自己的学校做自己的同桌。   可是……   谢执很清楚,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可能在网上可以“哈哈哈哈”“啊啊啊啊”“我死了”“我又活了”“我可以”“我好了”一百条,但回归到现实世界里面来,却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的牙尖嘴利和文采斐然只存在于网络世界,离开网络这个圈子,他就变得沉默。   可是……   人天性都是喜欢热闹的,严肆也一样,不会一直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谢执背脊挺得笔直,好像只要是这样笔直的线条,他就不会难过,不会在乎身边发生的一切。   以前他总是这样做,挺直背脊,露出微笑,然后当一个成绩很好的优等生,缺点也会被纵容。   可为什么这一次……   他的背无论挺得再直,他也无法忽视心脏那里,胀胀的,一种很难以描述的酸和疼。   “班长,班长。”   恍惚之间,谢执好像听见了严肆有点吊儿郎当的声音。   幻觉?   “班长理理我呗。”严肆的声音渐大。   与此同时,一个软乎乎的包装也戳上了谢执的脸颊,把他柔软的脸颊戳得凹进去一个小洞。   谢执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只见严肆恶作剧得逞般地看着自己。   严肆的手臂还伸着,举起来的牛皮纸袋就在谢执面前,他刚刚就是用这个东西戳谢执的脸的。   谢执:“……什么事?”   “他们给了我糖,特别甜。”严肆笑着说,“班长吃一颗吧。” 第4章   糖?   是严肆……主动给自己的糖?   谢执刚才心中的郁结顷刻烟消云散,他犹豫了一下,接过严肆给他的那包糖,从里面摸了一颗出来。   谢执把糖放到嘴边:“谢谢你。”   严肆:“不用谢,是班上同学给的。”   谢执抬起头,看着同学们,道:“谢谢。”   全体同学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很久很久之后,人群之中才飘来一个微弱的男声,正是坐在谢执斜后方的王季泉。。   王季泉:“不……不用谢。”   所有人又看王季泉。   牛啊!   王季泉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创造了历史!   还是高二(七)班班级史上,最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高二分班开始到现在,他们有人和班长讲话超过一句吗?没有。   首先是因为谢执本身高冷,其次,大家也觉得班长气质出尘,不能随便染指与攀谈。   但现在,就是这样绝世出尘的班长,居然,居然接受了投喂???   应该羡慕严肆还是谢执还是王季泉?!   谢执没看到同学们变化的表情,他只是低着头,剥开糖纸。   谢执低头的动作露出他白净的后颈,严肆垂眸,一览无余。   严肆挪开眼睛。   谢执剥开了糖纸,小心将糖纸放在自己桌上的小垃圾桶里,将糖含进了嘴巴里面。   甜……   谢执心中的小人泪汪汪的。   爱豆亲手给的糖,它真的好甜!   好像一切阴郁和不高兴都随着这颗糖在舌尖的融化被缓缓冲散了,谢执心中变成了一边长满粉黛草的大地。   蓝天,白云,谢执心中小人在粉黛草的一片梦幻的粉紫色中,飞奔,跳跃,旋转不停歇……   这种甜让他八风不动的表面也裂开了一些,眼睛弯了一个不寻常的弧度。   严肆和同学们聊天,单手撑在桌子上托腮,余光瞥见这一幕时,他的嘴唇也略略勾了起来。   ·   谢执糖还没吃完,数学老师就走了进来,不管上课铃响没响,数学老师尺子往桌面上一扔,低着头道:“上课。”   谢执含着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把糖推到腮帮子的一边,鼓着,含糊道:“起立。”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含糊的一声。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有些迟疑,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谢执。   数学老师八百度近视加散光,根本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谢执左脸有点肿:“班长怎么了?脸都肿了。”   “噗……”班上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发出小声嗤笑。   谢执如果能脸红的话,早就已经全身红成一片了!但是班长没有这个技能,他只能站在那里,一脸淡定的样子。   数学老师明显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注意身体,同学们好。”   “老——师——好。”   ·   谢执这一节数学课并没有听好。   他端正出一副“我在认真听老师讲”,低着头一副“我在认真地写笔记”的姿势,实际上研究的问题只有一个——   怎么才能让糖化得慢一点。   首先,他放在腮帮子里含着,不过很快谢执就觉得这样的话糖融化得太快,于是又把糖辗转到自己的舌尖。   谢执的舌尖卷着糖果在嘴巴里面轻轻转动,舍不得让它融化掉。   一直到数学课下课铃响起,最后一点点的糖终于在谢执的舌尖化开,还遗留下了甜甜的奶香味。   其实这奶糖已经算挺持久的了,然而——比奶糖更持久的是数学老师的数学课!   这位数学老师仿佛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就耳聋了,他无视了外面其他班学生奔跑出来的快乐背景音,假装无事发生地将自己的声音提高八度。   “同学们啊,我们来看看这个条件!”   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说:“我们不想看条件,我们只想下课。”   数学老师激情洋溢地拿粉笔在黑板上一画,做了一个标准辅助线。   就在他完美的辅助线落在他画好的图上面时,教室的前门被一个人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前门。   是张达开拉开的门!   是不是课间有救了?!所有同学直起腰背,期盼地看着门口的班主任——此刻,他们的班主任形象瞬间高大伟岸了起来。   张达开看了看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又看了看讲台下面的同学,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   张达开冲数学老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不好意思,只打扰一分钟。”   言下之意!我讲完了您继续。   不过一个助纣为虐的人罢了!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同学们:“哎……”   “哎什么哎,好好上课。”张达开的眼睛威胁地在学生之间转了一圈,最终温和的目光落在窗边的两个人身上。   “严同学,请你出来一下。”张达开和颜悦色地说。   “嗯。”严肆笑着回应,“马上来老师。”   叫严肆?去哪里?干什么?   谢执悄悄竖起耳朵,试图中这简短的对话里面捕捉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张达开又点名:“班长,你一起。”   ·   和严肆!一起!被叫到办公室去!只有两个人跟着班主任!   四舍五入!这就是结婚了啊!!!   他以前写过的校园文情节已经变成了走马灯在他的脑袋里转来转去,一个合唱团给情节伴奏——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谢执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张达开和严肆都不知道谢执脑子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达开让谢执和严肆搬塑料椅子过来坐,注意到谢执走过来还拿了记笔记的本子,十分欣慰。   不愧是自己的好班长!什么时候都能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件事情。   “好了,把你们叫过来就是要说说整个拍摄的事情。”张达开看了一眼摄像机。   谢执点点头,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他们身边跟着一台跟拍摄像机,摄影机在严肆那边,严肆很适应镜头,非常放松。   但谢执却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严肆瞥见了他的僵直,微微挺直背脊,帮他挡了一点镜头。   张达开和谢执没有注意到这有技巧性的遮挡。   张达开说:“这个节目的录制呢,是每个月录制五天,一共剪成十八期在电视上面播放。”   谢执点点头。   张达开:“虽然是主要拍摄明星的校园生活,但平淡的校园生活毕竟素材有限,因此本次拍摄主要是拍学校的大型活动周。”   张达开:“包括我们马上要进行的山地定向越野训练,下个月底的运动节,下下个月暂时待定,以及最后的元旦晚会。”   一共四个节日,横跨整个学期,标注谢执与严肆能够相遇的节点。   两个人点了点头,谢执做笔记。   严肆有些好奇:“什么是山地定向越野训练?”   谢执马上给他说明:“是我们学校会在高二开展的一个训练项目,全年级去野外基地训练,培养艰苦奋斗,勇于挑战一切困难的精神。”   严肆“哦”了一声。   张达开很满意班长对活动中心思想的理解,又说:“好了,我和严同学讲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些任务要和班长交接。”   谢执连忙凑过去。   张达开给了他一张任务清单,要去后勤领取全班明天使用的服装,整个五天的餐券,还有核对明天乘坐大巴车的号码。   张达开:“其实我是不同意学生做这些事情的——但是校长说,就是要锻炼班干部的能力,所以……”   谢执:“没关系老师,我能处理好。”   张达开:“诶,要么你叫几个班干部和你一起,衣服有点重。”   ……算了吧。   搬一些东西回教室这件事情对谢执来说并不困难,但组织一堆人和他一起去搬,这件事情就太过困难了。   谢执理由很正当:“算了,不影响同学们学习。”   数学老师正在讲重要的一节,谢执不怕耽误,他自学也能学懂。   张达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行,那就你自己去吧,慢慢搬,别着急。”   此刻,旁边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和班长一起呗。”   张达开和谢执同时回头,只见严肆还在办公室里面。   严肆:“我不怕耽误学习,我去帮班长搬东西。”   一颗核弹在谢执的大脑里面引爆,带着他心中那个小人直冲云霄!!   严肆不愧是爱豆!!太会撩了,真的太会撩了。   坚强的谢执不需要抱抱:“不用,我自己——”   严肆看向谢执,眼睛里面透露一分委屈,三分可怜:“你要拒绝我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能狠心拒绝严肆的人!!!!   谢执轻轻摇摇头,最后说:“谢谢。”   ·   两个人趁着上课去后勤保管室,校园正在琅琅读书声中,后勤室没有其他学生。   管理员早就数好了两大箱服装,外加一包基地通行证,和一叠餐券,全都整理到一起,拿出来给谢执清点。   谢执勾着腰清点,瘦而细长的窄腰被绷起来的西装展现在严肆面前。   严肆站在谢执身后,摸着喉结安静欣赏,嘴唇一抹微笑若隐若现。   很快,谢执就清点好了数量。   “好了。”谢执对管理员说,“数量对的。”   管理员笑眯眯:“那就行,错了也没事儿,回来找我补拿也可以——签字吧。”   谢执走过去,在本子上面签字,他的字也清秀好看,字如其人,但远不及严肆那种练过的正楷。   谢执想到这里,微微侧身,遮着不让严肆看。   严肆也没有看他。   收起了自己欣赏的目光,他走到那边的两箱衣服旁边,非常轻松地直接抱起了一摞。   谢执签完字转身就看到这一幕,连忙往前两步:“别别别——你放下,我来搬。”   “我放下,你来搬?”严肆问。   谢执马上点头:“这个太重了,别把你压坏了。”   ……别把谁压坏了?   刚才拿书还能算是班长对自己的照顾,那现在这样,可就真的是对自己的蔑视了。   严肆笑笑,把两个箱子靠墙,用身体一挤稳住,腾出外面的一只手,拍了拍谢执被校服包裹的细瘦胳膊。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严肆给了班长一个“你懂我什么意思”的眼神,重新抱好两个箱子,稳当地走了。   谢执刚准备起步去追,就听到管理员一声喊。   “诶诶,同学!”管理员喊。   谢执转身。   “你东西忘拿了啊!”管理员一指旁边地面,“你们班的通行证和餐券,都不要了吗?”   ·   严肆捧着两个箱子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数学老师第二节课下课。   迟了下课铃七分钟那种下课。   虽然但是,严肆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引发了全班性的尖叫。   李依依最先叫起来:“天哪!严肆你也太强了!一个人扛两个箱子!”   严肆把箱子放在地上,无视了这个“无脑夸”,接着回头走了两步,捞过来跟在他身后进教室的班长,左臂挂在班长肩膀上,几乎将他圈在怀里。   谢执捏着餐券,有些紧张地抬起头,去看近在咫尺的严肆。   严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被压坏没有?” 第5章   谢执:“……”   真的,谢执不夸张地说,今天严肆来这里之后,他一直就出于一种“我要晕了”和“我被刺激得又好了”的状态之间。   他真的快要成仙了。   谢执垂着眼睛,小声:“没有。”   严肆满意地笑了笑,却没有松开谢执,带着谢执一路走到讲台前面,严肆撕开箱子胶带,拿出第一个箱子最上面放好的打印纸名单,递给谢执。   “班长念名字,我发衣服。”严肆说,“有序排队,不要推挤。”   ·   严肆说有序排队,那大家肯定都有序排队。   严肆把衣服放讲台上,腰也不用弯,手就懒洋洋地搭着谢执。   谢执就这样在森林味的严肆怀里发完了所有明天的东西,离开的瞬间,感觉自己都快被腌成一块森林里面的木头了。   这种味道一直到下午都没有散去,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结束的时候,他还能闻到自己校服西装上面的淡淡香味。   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严肆扔开自己翻看了三遍的语文选修,结束了他一天的陶冶素养之旅。   李依依几乎是和下课铃声同时冲到严肆旁边,不顾张达开瞪他的眼睛,娇滴滴道:“哎呀,严肆,一起去吃饭呗。”   她的行为其实并不突兀,因为很快,其他的人也围了过来。   严肆仅仅用了一天,就成了整个班级的灵魂人物。   严肆懒洋洋笑着看了一圈让他吃饭的人想了想,回过头,轻车熟路捞过班长。   谢执正在假装写数学作业,被严肆捞过去时猝不及防,钢笔点在本子上面,留下一串墨迹。   “诶——”谢执小声叫。   这声叫只有他和严肆听到了,谢执无比尴尬,严肆却饶有兴趣。   严肆稍微回味了一下班长的小叫声,喊他:“班长……”   “什么事?”谢执竭力冷静。   “我没有饭卡买饭吃。”严肆装可怜,“我是不是只能饿着了?我好可怜哦。”   你乱讲!!就算你没有饭卡买饭,你周围的人每一个人都能给你买你想吃的所有东西。   不过……严肆的饭卡,好像自己是有责任。   上午后勤说没有制出来,谢执本来准备下午去问问,可是一个下午严肆都堵在他外面坐着,谢执被森林味香水熏得色令智昏,果然是把这件事情忘了。   谢执说:“那我去后勤帮你看看。”   严肆不同意:“那你看完回来都多晚了,食堂还有饭吗?”   确实有可能没有了。   谢执失去了应该有的判断力:“那……那怎么办?”   严肆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委委屈屈地看着班长,问:“你就不能请我吃吗?”   谢执:“……”   啊啊啊啊小生何德何能请爱豆吃饭!!!   您说!你是要炒大西洋还是炒舟山渔场,我现在就订机票给你去把它们搬过来!!!   哪怕是马栏山的猪圈!我也在所不辞啊!!!   表面上看,谢执只是淡定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想法的可能性,最后认真道:“可以请的。”   “好啊。”严肆笑起来,又看向其他同学,“那我今天晚餐让班长帮我解决了,谢谢大家好意。”   “不……不用谢。”同学们都是结结巴巴的。   哇靠!今天是彗星撞地球了吗???班长吃了别人给的糖???然后还要请别人吃饭????   班长下凡了吗???班长今天好像下凡了!!   严肆反正不知道同学这些复杂的OS,他高高兴兴地又搭上谢执,仿佛不借助谢执这根“拐棍”他就不会走路那般,摇摇晃晃地挟持着谢执往食堂走去。   ·   两个人出现在食堂门口的时候,整个食堂都刹那安静了下来。   不同款式的帅哥同步出现在食堂这个油腻腻的地方,比什么去污剂都管用,瞬间,食堂的风都清新了N倍。   谢执和严肆找了个角落,严肆落座后,谢执站了起来。   “我去打饭。”谢执说,想了想又补充,“需要一个人占位置。”   不!谢执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   只是严肆这样人!当然只可远观不可亵渎,怎么可以干打饭这样的事情!!   严肆只认为他是在为自己上午被“压坏”做了个注解,便任由谢执去了。   谢执很快就端回来了一个餐盘的饭菜,然后很快地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谢执端着一托盘的醪糟小汤圆,芋圆糖水,红糖糍粑,肥宅快乐水回来。   “这么多?”严肆惊讶。   “等一等。”谢执没回答严肆的问题,把东西放到餐桌上,又翩然离去。   过了一会儿,谢执又端来了一托盘的东西,火腿肠制作的粗制滥造的扬州炒饭,下面点着小火炉的麻辣香锅,以及几份精致小炒,还有一大份酸辣粉。   谢执艰难地端来这些东西,满满当当地将双人餐桌的全部空余摆得一点都不剩。   谢执喘了口气,坐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谢执拿起筷子给严肆,说:“吃吧。”   ……吃,什么?   吃……多少?   严肆接过筷子举了举,在几盘菜上面盘桓一下,最后又放到桌子上面,单手撑了一下下巴:“班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谢执不解:“嗯?”   严肆:“是这样的……在你心中,我是什么形象——?”   谢执茫然:“什么?”   “你觉得我。”严肆指指自己,“长得像——一头猪吗?”   谢执:“???”   直到这个时候,谢执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地发现了自己堆满了两个餐位的晚餐。   有这么多?????   谢执难以置信。   他买了这么多吗???   刚才一开始他只想普通地买几个打的菜,可中途路过了甜点窗口,就忍不住又去了一趟,就在买甜点的途中,他又偶遇小炒窗口,想起学校小炒不错。   小炒紧挨麻辣香锅,旁边还有卖面食的地方。   现在想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难怪刚才那个卖酸辣粉的大叔问他是几个人吃啊!!!!!   他回答什么来着!!!   两!个!人!   谢执心中的小人手中拿着一根绳,挂在凭空出现的横梁之上,利索打了个结,把脖子放进去,脚踢板凳。   我想自杀!!!!!!   谢执急中生智,抓住旁边还在拍摄一桌菜肴的摄像大哥:“我是想请摄影大哥一起吃的。”   “请摄像大哥一起吃?”严肆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这一次,谢执鬼使神差地听懂了严肆的言外之意。   他摇摇头,修改措辞:“不是……是想让你尝尝学校所有的好吃的。”   “所有好吃的?”严肆问,“这些都好吃?”   谢执坚定:“这些都好吃!”   反正不是我脑子一抽买多了!都是有策划的!有计谋的!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好。”严肆再一次拿起筷子,伸向麻辣香锅,“我会努力把它们全都吃光的。”   ·   严肆,顶级流量,名流巨星!男人中的男人!   说到就肯定要做到!   吃完最后一口酸辣粉,严肆实在是对酸辣粉的汤无能为力了,他感觉自己的肚皮离撑破只有一步之遥。   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古人诚不欺我。   然而,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影响严肆演出一个哎呦哎呦幽怨的眼神,盯着班长。   严肆:“班长,班长谋杀带明星了。”   “对不起,对不起!”谢执被吓到了,他连忙想去看严肆,“你没事吧,我——”   班长慌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严肆的意料。   他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班长慌乱的神情,继续委委屈屈:“我好撑啊,班长补偿我。”   谢执连忙:“好,怎么补偿?”   严肆帅气的眼睛几转,缓慢地挪动自己被撑顶了的腰背,坐起来:“我想想看。”   谢执乖乖地看着他。   因为刚才的片刻慌乱,谢执已经有一点剥开了自己高冷的外壳,两只眼睛温和带着湿气,湿漉漉地看着严肆。   严肆心里微微一动。   “想到了!”严肆说。   “你说?”谢执说。   “陪我逛校园。”严肆认真道,“只陪我一个,就当补偿我。”   ·   严肆想逛校园,谢执二话不说地陪他站起来。   刚刚吃完晚餐的校园脱离了上课时候的安静,闹哄哄的学生填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声音更大一些,就能填补时间上面的不足。   严肆和谢执带着摄影师极度扎眼,所到之处,学生们都先是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尖叫,然后是掏手机。   一操场咔嚓咔嚓声。   可惜教导主任今天被老婆接出去吃饭了,要是现在来校园里巡视一圈,一年收手机的KPI都满了。   哎,这可真的是!错失良机!天妒英才!   谢执心里的小人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难受……   即使是和严肆痛快的快乐都没有办法冲淡这种难受了。   网络除外,谢执根本不习惯这样被人疯狂注视着的生活。   不过,谢执表面仍然保持着那种一贯的云淡风轻。   只是谢执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像是下意识地离有安全感的东西更近那样,往严肆那边凑了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而已,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宽,严肆瞬间就感觉到了。   严肆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谢执,比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啦。”严肆忽然停下脚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全操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马上就被吸引过去。   偌大的操场瞬间鸦雀无声。   “和大家商量一个事情好不好?”严肆说。   学生们忙答:“好啊好啊。”   “你们想拍我,等会儿晚上课间我出来让大家随便拍,想要我签名,我准备签名照,保证想要的人人手一份。”严肆笑着说,”你们说好不好?”   世界上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之事???   同学之间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大胆地喊:“好。”   “谢谢。”严肆又笑起来,“但是现在,可不可以不拍了,也不跟了?”   “为什么?“这次的人回答很快。   “因为……”   一把捞过自己身边的谢执,严肆再一次以那种吊儿郎当的姿势把他固定在怀里。   严肆:“因为我家班长不喜欢被别人拍,所以……拜托大家。”   谢执心中的小人失声尖叫,从刚才那根上吊的绳子里面滑出来,“duang”地一声,晕倒在地。   晕倒之前,小人指尖沾红色颜料,写出四个大字——“我家班长”   然后又是四个大字:   “啊我死了” 第6章   人群:“他家班长,他家班长是谁?”   人群:“你不认识吗???校草野榜TOP1候选者之一,高二七班的谢执啊!”   人群:“没听说过啊?”   人群:“我也没听说过,但是并不影响我觉得他们好配!”   讲道理,这句是真的说到大家的心坎里面去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人群里面多了些你推我搡的杂音,以及“嘿嘿嘿”的笑声,一群女生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读到了同样的台词——   “我又嗑到了!”   嗑了口这种近距离的新鲜糖,又拥有了严肆刚才“今晚可以随便拍”的承诺,大家没什么好逗留的,便慢慢散了。   教导主任刚吃完晚餐回来,看着一派风平浪静的校园,满足中带点失落地叹了口气,咬了一口媳妇儿刚才削好的苹果。   谢执也在咬苹果的脆响之中,挣脱开了严肆的怀抱。   很大的操场中央,谢执两只手局促地垂着,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拍了拍自己因为拥抱而挤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执眼睛看着鞋尖,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没关系的。”   想了想,谢执又说:“我理解他们。”   谢执那是真情实感地理解他们——要不是身份受限,他早就混迹在人群之中,拍他个128G了好吗???   穿着纯白衬衫的高中生严肆学长,这个世界上谁能抗拒???   没有人!   除非你不是人!   严肆看着一本正经的谢执,笑了笑,说:“哦,其实我也挺理解他们的。”   严肆:“不过……”   谢执:“不过什么?”   严肆笑起来,他不带美瞳也亮的惊人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谢执的眼睛,认真道:“不过,我其实更理解你。”   谢执:“……”   “你是我的同桌,所以放在第一位。”严肆说,“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谢执:“……”   刚才才复活的谢执小人再次倒地,阿伟死了,这次阿伟真的死了。   “走了班长。”严肆不知道谢执这些内心戏,喊他。   “哦,好。”   谢执跟着严肆,继续他们的饭后消食,吵闹的人群散去,校园重归平时应该有的本来面貌。   在畅通起来的校园里面漫步非常惬意,下过雨的秋风十分湿润,走来走去的学生抓紧时间的还捧着书读或者聊天,不远处的篮球场,传来阵阵篮球的响声。   灯光是暖黄色的,风吹过树叶,声音很轻。   都是学生时代难得的交响乐。   摄影师都忍不住多拍了几段空镜备用。   谢执没注意到拍空镜的摄影师,而是用余光不住偷偷地瞟旁边的严肆。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严肆由那个高不可攀的爱豆真的变成了身边的普通同学。   哪怕只有一秒的“普通同学严肆”,也值得谢执用数以万计的笔墨在心底珍藏。   “我会永远记得这段时光的。”谢执心想。   ·   两个人一边走,谢执一边偷瞄严肆,刚刚走了不到十米,谢执的目光就从严肆的脸走到了严肆的胳膊。   谢执脚步微微一顿,眉峰皱起,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严肆露出来的胳膊。   今天气温只有二十几度,但严肆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严肆本人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谢执已经私自脑补出了严肆在寒风中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样子。   谢执:“严肆。”   严肆:“嗯?”   谢执:“你冷吗?”   还好吧,不太冷。   严肆下意识想说。   脑袋里面的思维停顿一秒,严肆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班长,委屈道:“我觉得有点冷。”   果然是这样!   谢执二话不说,伸出手,按在自己的西装外套的纽扣上,利索地解了一颗,然后,他的手指就被严肆的指尖按住。   谢执抬头。   严肆收回指尖,带着点玩笑的神情:“班长,你脱衣服干嘛?”   谢执:“你不是冷吗?”   严肆:“你是准备把校服外套给我?”   谢执点点头——他的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况且,现在也没有别人的衣服可以借啊?   严肆用眼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和班长窄细的腰身,不置可否,只是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一点光源。   立在操场边的小卖部亮着暖黄的灯光,接近晚自习开始,里面人已经变少,但商品还很丰富。   “等我一下。”严肆说。   “好。”谢执下意识到。   摄影师陪严肆进去买东西,谢执站在原地,有些同学走过来,看到他,都忍不住回头,然后彼此窃窃私语几句。   谢执被看得有点不舒服,便拿了点零钱,走到小卖部旁边的一部自动贩售机旁边,将零钱投了进去。   谢执取出商品,刚把东西放进校服口袋,转过头,便看见严肆端着一杯热饮专用的纸杯出来。   严肆走到谢执面前,把那一杯热饮递给谢执。   “热牛奶,给你。”严肆说。   谢执:“给我?”   “对。”严肆直接塞到谢执的手中。   牛奶杯交接的刹那,严肆的手指和谢执一触及分。   谢执还没来得及回味这次短暂的接触,严肆的手指又跑了回来,非常得寸进尺地,在谢执冰冷的指尖上面一捏。   谢执:“……”   严肆捏着谢执指尖:“果然很冷。”   严肆:“一般来说,当一个人觉得别人冷的时候,一定自己本身温度就不算很高。”   谢执手捧着热牛奶,暖暖的温度顺着杯身传到谢执手掌,但此刻,他几乎感受不到。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似乎对他的反应挺满意,一笑,把双手往后脑勺一垫:“不想逛了,补偿我这个项目下次继续,回教室了。”   严肆说完,也不等谢执,悠然自得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谢执跟在严肆身后。   谢执捧起严肆买给他的热牛奶,片刻后举到嘴唇边,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又把牛奶杯再抬起来一垫,用脸贴在了牛奶杯子上面。   “我真的不冷。”谢执心里说,“现在,真的不冷。”   ·   严肆和谢执在离晚自习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跨进的教室,谢执热牛奶舍不得喝,放在桌子一角,当宝贝一样供着。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严肆准备出去。   严肆拿着手机当镜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确认自己没有给爱豆届丢脸,这才出去。   “好了。”严肆弄完头发,对谢执说,“我出去践行晚上的约定了。”   今晚的约定?   哦——谢执想起来了,就是之前说过的,晚上给同学们随便拍那个。   “小心一点……”谢执说。   “能有什么可小心的。”严肆站起来,“牛奶别喝了,都放冷了,我等会儿回来给你带热的。”   严肆说完这句话,就飘出去了。   先去小卖部买杯热牛奶,然后操场找个敞阔的地方,严肆非常自如地任其他人拍他。   一开始,还是晚上知道这个约定的那些人过来,但现在的网络异乎寻常的发达,不到第三节晚自习时间,大家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带明星出来摆POSE免费拍,大家!冲鸭!   当然,教导主任也终于迟缓地发现了这个好消息:收手机事业冲业绩大好机会,冲鸭!   两拨人带着手机和团队兴致勃勃地冲到严肆出没的地方,短兵相接,面面相觑,却没有严肆的身影。   黑漆漆的操场之上,身经百战的学生们火速收好自己的手机,拿出战略物资。   教导主任看看左边,捧书的学生露出一个“宁在找什么”的表情。   教导主任看看右边,交流难题的学生露出一个“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的表情。   鬼才相信你们吃饱了撑的跑到操场上来交流难题!!!!   可是!教导主任虽然怀疑,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学生们渐渐散去了,教导主任也只能气冲冲地无功而返,就在回教学楼的途中,教导主任与背着一个新书包的严肆打了个照面。   严肆单手拉着书包带,看到教导主任时,一脸好学生的亚子:“教导主任好。”   教导主任作为本校最反对拍综艺的人,看到严肆这个祸害,迅速地哼了一声。   不过下一刻,教导主任却也看到了严肆肩膀上的厚重书包,他的神色略略缓和。   “好。”教导主任说,“这么用功?背着书包到处走?”   “这个?”严肆指指自己背后的大包,坦然道,“这个是装的我的照片!”   严肆刚才消失就是去了校门口,他拜托经纪人给他送来了一背包照片,准备践行下午给同学们的另一个约定——签名照的约定。   “一书包照片?”教导主任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瞪着严肆。   “对啊。”严肆万分坦然。   好啊!!真的是好啊!!!   教导主任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现在这些学生真的不能好了!!!一个书包居然装满了自己的照片!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   “赶紧回去上自习!”教导主任气呼呼道。   “好的。”严肆回答。   “主任,算了算了。”教导主任身边跟着的年轻老师在严肆走后连忙过去扶主任。   “主任,大过年的。”另一个年轻老师也说。   谁跟你大过年的?!主任瞪了这个年轻老师一眼,确认他走行政无望了。   严肆一去不复返,哪管背后那么多——背着一包沉重的照片走到教室,严肆还没来得及和班长卖个惨,说自己背了多重一包爬了四层楼之高,就看见了自己桌上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袋糖。   用牛皮纸包装,是学校自制的糖果。   上午严肆被投喂的也是这包糖,   但这明显不是上午那一包,这一包包装保护得更好,完全崭新。   严肆拿起糖,正反看了看,没有任何信息。   “谁做好事儿不留名,给我这么一包糖啊?”严肆举起糖,笑着问。   全班鸦雀无声。   严肆:“什么情况?”   全班同学默默地看向班级的某一个角落——严肆身边的角落。   “哎呀我去,你怎么都不说!”最终,还是李依依大胆地站出来了,“是班长给你的。”   班长给的?   严肆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班长的空位,书包放下,坐下来,拆开牛皮纸袋。   纸袋里面躺着一张纸条。   严肆把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写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搬衣服。”   严肆反复阅读了一下这张纸条,最后带着笑意,将它卡进手机的保护壳后面——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地方和保险柜没有明显差异。   此刻,谢执清冷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昂首走到座位边,首先迎接他的是一条横在过道上面的大腿。   严肆懒洋洋地用大腿拦住谢执。   谢执抬头,只见严肆举着那个牛皮纸袋。   轻轻一晃,纸袋发出簌簌响声。   谢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羞耻死了!!!!社交礼仪不懂吗???不能当着送礼人的面晃他给你的礼物啊!!!   “你给我的?”严肆问。   “是……谢礼。”谢执说。   “好。”严肆取出一颗糖,扔进嘴里,“谢谢我们班长给我的谢礼~” 第7章   虽然《明星同桌》这档节目有宿舍内景,但毕竟明星住在校园内还是涉及到许多方面的问题,因此,严肆他们几个人也不过在宿舍拍了几个镜头,拉灯睡觉,便又离开校园,住外面的酒店去了。   谢执悄悄去卫生间往下看,看见严肆他们的车离开,才爬回自己的架子床上,躺下去,却根本睡不着。   这一天也太刺激了!!!   这些事情居然不是开脑洞!!而是真的!!   把自己的脑袋埋到被子里面,谢执不管自己呼吸憋不憋,悄悄打开手机,点开lofter在线码字。   凌晨三点。   @执此一肆LOFTER更新:【听说男神去录《明星同桌》了,所以挖一个新坑——《我和爱豆成了同桌》,大概率不定期更,小概率日更,OOC严重预警!!都是我编的!!】   都不是我编的啊!!!!!   天知道谢执是用尽了自己毕生语文课学来的比喻,暗喻,指桑骂槐(?),才好不容易把一天的梗融进了一篇文章中。   虽然已经是夜里三点,但夜太美,尽管再危险,也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很快,他的下面就出现了上百个喜欢和几十条评论。   评论:【我……我看错了吗???我那么久没有出现的小执大大出现了????】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抢沙发啊!!!是我的!!】   评论:【虽然但是,沙发并不是你的……】   ……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嗑到了!!!写得也太好了吧!!!我真的感觉我在和严肆哥哥当同桌啊!!!】   评论:【怎么会有代入感这么强的文啊!!!!我的天,我对小执的爱又深了一分!】   评论:【呜呜呜呜呜所以哥哥的同桌是谁啊,谁的运气那么好,能够和哥哥当同桌啊,真的是上辈子拯救了一整个太阳系吧呜呜呜。】   谢执登录小号,给这个评论点了个赞,他在被窝里面疯狂点头!   我也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太阳系吧!   他刷新了一下,又看到了评论。   评论:【我眼中怀疑小执大大其实就是严肆哥哥的同桌吧?不然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好!】   谢执操控小号的手指一个瑟缩,“小执大大”本大深吸了一口气,被这位小粉丝儿准确无比的脑洞给吓了一跳。   谢执不敢再看了,他赶紧把手机关掉塞进枕头下面,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世界上的人永远不发现他的秘密。   手机虽然收了,但累了一天的大脑却仍然兴奋得无法停转,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一般在谢执脑子里面转来转去。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当闹钟的震动在枕头下响起的时候,他马上就醒了过来。   神清气爽!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现在不过才凌晨五点钟,距离谢执睡着不到两个小时。   但这不妨碍他的精神!   以非常缓慢地速度下床,谢执不敢用寝室里面的卫生间,而是悄悄溜进了整栋楼的公用洗手间内。   公用洗手间常年亮灯。   谢执抱着自己今天要穿的灰调迷彩服站在镜子旁边,掏出洗面奶,认认真真地为自己洗了个脸,然后拿梳子把每一根头发都梳到恰好的位置去。   然后,谢执又把迷彩服悬挂起来,用自己的水杯打了杯开水,滚烫的杯壁外侧可以当熨烫机用,昨天他就是这样将自己的校服烫笔挺的。   谢执把迷彩服烫得一个褶皱都没有了,这才取下来穿上。   腰带一扣就能戴上,谢执扣好腰带,觉得这样自己的身材看上去太细瘦了一点,于是又稍微松了松,但这样精气神却又不够。   谢执在镜子里面来回调整一番,花了十几分钟才确定腰带的正确佩戴方法,接下来就是确定运动鞋的正确系带方法。   五点钟出来,六点钟才把自己收拾妥当,谢执匆忙回寝室,搬出自己的行李箱,在走廊上打开,检查。   行李箱完全OK!   撕不破的牛皮纸做成的分装包非常有格调,展现出谢执不俗的审美品位的同时,显得行李箱井井有条。   虽然谢执根本没有考虑过是要在怎样的充要条件下严肆才能看见他的行李箱。   再打开随身的双肩背书包,书包内也早就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纸巾,湿纸巾,包括医用酒精和药物一样不缺。   谢执脑补:当在训练路上,严肆碰了一手泥巴,正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自己便优雅地递给严肆一片……   简直不要太美妙好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哼着歌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谢执怕等会儿吃了早饭会有口气,干脆不吃,直接去了一会儿集中的地点。   清晨六点半,整个校园起床铃都还没有打,谢执在雨雾蒙蒙的停车场转了几圈,终于发现自己傻了。   谁会来得这么早啊!!   连学校包的大巴车都不会的!   清晨的冷雨中刮着让人瑟瑟发抖的寒风,谢执冻得鼻子冒泡泡,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大巴车。   “哟,同学,来这么早?”大巴车司机下来,看到谢执。   谢执欲哭无泪:“是……是啊。”   “那你还得等等,我们还要先去办手续呢。”   “没关系,我等等就好。”   谢执只能继续一个人坐在冷雨里面等待。   大巴车司机走了,过了一会儿,停车场的人渐渐多起来,谢执便不坐在行李箱上,站了起来。   这真的是一幅非常好看的画面。   身材修长的男生穿着和天地同色系的灰迷彩,微微仰着头,站在细雨里;脆弱和强大两种感觉复杂地交错,许多女生走过谢执时,都忍不住放轻了步伐。   严肆坐在SUV上,正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手指放在下巴上垫着的刹那,他瞥见了这一幕。   “停一下车。”严肆说。   “啊?”司机下意识踩刹车,“不过去吗?”   “不。”   严肆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快步而静地走到谢执那边。   严肆走到谢执旁边一步时,微微放缓了步伐,冲谢执挥挥手:“嗨?”   谢执回过神:“……嗨。”   严肆往谢执那边走去:“班长,你来这么早?”   谢执下意识道:“不早,我才来。”   严肆耳朵听谢执的,眼睛往谢执微微湿润的肩头看过去,瞥了一眼,手伸进口袋:“好,你才来。”   严肆话是这么说,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抖开,伸过去,擦了擦谢执的肩膀。   谢执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能上车了吗?”严肆不回答这个道谢,擦了两下,把纸揣起来,问,“我们一起坐?”   “嗯。”谢执为了今天能和严肆坐一起,做了完全的准备,比如平时晕车的他,今天准备了一整版的晕车药。   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谢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后他将手拿出来,拍了拍自己扁扁的口袋。   哦豁,完球,药没带。   张达开正好走过来:“班长,严同学,吃饭了吗?”   谢执抬头抓住他,冲严肆说:“抱歉,今天要和张老师一起坐。”   ·   张达开很欣慰。真的很欣慰。   他带了那么多届学生,就没有哪一届学生是这么主动希望在出去“玩”的时候和自己坐一起的。   非常欣慰地拍了拍班长的手,张达开带着班长发扬先人后己精神,坐到了大巴的倒数第二排。   谢执本来就晕车,坐倒数第二排就像是土豆扔进簸箕里面颠来颠去那么颠簸,车还没开出城,他就差点给颠吐了。   张达开看不懂谢执脸色,还拉着他大聊特聊高考八卦,直到接到微信消息,才放过了谢执。   张达开:“班长啊,老师很想陪你坐,但刚才校群发信息,让老师必须统一坐到车前。”   谢执:世间还有这等好事???   张达开:“所以老师并不是故意不想陪你。”   谢执:你赶紧走吧……   谢执忍了忍吐意,含泪道:“老师,您辛苦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学生啊!张达开满意地感叹着,快步走到前排。   路过严肆单独坐着那一排时,张达开转头过去瞥了一眼和严肆隔着一个过道的聒噪的李依依,没看见严肆也同时抬头看他的眼神。   “诶,严肆。”李依依的声音响起,“你去哪儿啊?”   严肆头也不回,抓着把手往后走:“后面。”   严肆腿长,两三步就到了谢执旁边座位,一屁股坐下。   “为什么躲着我。”严肆脸色很不好。   谢执正在全力忍着晕车,听到这句话,费劲地睁开眼睛看了严肆一眼,发现严肆没看他。   “我没躲着你……”谢执小声道。   “你还没有躲着我。”严肆皱眉,“你刚刚明明——”   我爱豆在说些什么!   虽然我听不见,但是模糊的爱豆也好好看啊。   谢执一边沉迷于爱豆盛世美颜,一边感觉自己的状态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他好想吐,其实呕吐袋就在他前面座位的网兜里面放着,但是……   哪个人疯了会在爱豆面前吐啊!!!这一点都不美好啊!!!   坚强的谢执伸出手,推了推严肆。   严肆惊地睁大了眼睛,转过头:“你要赶我走?!”   好!这不管什么大美人小美人他都不伺候了!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赶他走的人!   谢执听不到严肆说了啥,只是胡乱点头。   严肆越不走他就越着急,但是他也忍不住了,从装了呕吐袋的挂篮里面抓出袋子,谢执背过身去,打开了袋子。   不过……   昨天晚上他光顾着看严肆吃饭了,今天早上还没吃什么,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但是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谢执吐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严肆这下真的是顾不上自己生气或者是不生气,伸出手,严肆把手掌悬空在班长的背上,过了一阵才把手放下去,轻拍他的背脊。   “班长……你没事儿吧?”严肆的手指拍得很轻柔。   “没……没事。”谢执咳了两声,“你别看……”   “不看,吐完了没有?”   “嗯。”   谢执吐了两口,胃里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行,袋子给我。”严肆伸出手,准备去拿谢执拽着的那个袋子。   “不……”谢执紧紧地将袋子一收。   “不什么不?”严肆懒得和谢执讲,一把将袋子抢了过来。   随手把口袋一扎,严肆直接站起来,把垃圾袋拿到前排垃圾桶扔了。   严肆回来时顺手带上了自己的包,坐到谢执旁边,抬头时,往反光的玻璃上面一看,问:“带纸了吗?班长?”   谢执整个脑袋空空的,他背对严肆不敢让自己鼻涕眼泪的一张脸对着严肆,不知道镜子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秘密。   谢执摇摇头,忽然又想到自己有,赶紧点点头。   但严肆已经掏出了自己的纸。   严肆伸长手,直接从后面把纸递到前面谢执的脸上,扒拉两下,有点粗暴地为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谢执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严肆已经把那张纸往另一个呕吐袋里一丢,掏出下一张干净的纸叠起来,反手捏住了谢执的鼻尖。   “擤一下。”严肆说。   “我自己……”   “我只说一次。”   谢执哪里敢说话,只能擤了一下,严肆并不怎么会照顾人,囫囵吞枣,粗暴地给班长擦了两下,看见车窗上面的班长大美人脸蛋变得干干净净,也满足了。   严肆把废纸都扔垃圾袋里,从里面拿出一瓶漱口水,递给了谢执。   这瓶漱口水严肆随身携带,避免自己出现有口气的情况,也就是说……他的嘴唇碰过。   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也就是说。   谢执捧过漱口水的杯子含漱了一下,吐到严肆给他的口袋里。   严肆又去扔垃圾。   回来的时候,谢执已经靠着窗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其实谢执也不算完全睡着,他一边在晃来晃去的车子里面继续颠土豆,一边用昏昏欲睡的脑袋思考刚才他注意到的一丝不对劲。   就在谢执真的快要睡着的瞬间,他那一颗用于写文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善于发现细节”的心,终于考虑出了刚才的问题。   谢执的脑子里划过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理所当然是这样的:   “不对啊???我带纸了啊!!!”   ·   再石破天惊的话,也没有办法让谢执真正清醒过来了。   开玩笑!你试试昨晚写东西只睡两个小时呢。   谢执睡着之后,头越来越歪,最后歪到了严肆的肩膀上面。   严肆刚才虽然照顾了一下谢执,却并不代表他不生气谢执上车不和他坐。   但当严肆感觉到肩膀一沉,回头看见谢执舒展开的眉眼时,目光还是变得和蔼起来。   严肆左手,扶了一下谢执的左脸,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谢执于是舒舒服服地睡了后半程。   谢执一觉梦想,刚睁开眼睛,就正对一个硕大的摄影机。   摄影大哥端着摄影机,看样子是跪在前排的,正带着紧张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看着谢执。   谢执:“……?”   刚刚睡醒的谢执有点懵——拍我干嘛?   谢执一边懵,一边感受了一下自己歪着头,枕着的东西——似乎有点硬,谈不上很舒服的亚子。   谢执想着,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迷迷糊糊坐起来。   离开那个不太舒服的亚子的枕头的刹那。   谢执清醒了。   我!的!妈!鸭!!!   我刚刚干了什么????   我把顶级流量的肩膀当枕头还睡了一路???   还嫌弃人家不太舒服的亚子???   话说我刚才是不是擦嘴角了,擦嘴角……难道是……   谢执用余光偷偷瞥严肆,还好还好,他的肩膀没有湿,还是干干爽爽的。   谢执还没来得及和严肆说话,严肆就已经站起来,双肩背肩带一并,背在一侧肩膀上,不理谢执,下了车。   ·   谢执沉浸在自己把爱豆(肩膀)睡了的震惊中,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反应过来,严肆是闹脾气了。   谢执带着震惊,下车。   这份震惊,一直到下车也没有缓过来。   一直到经过了五公里的山路走到训练基地,也没有缓过来。   一直到宣布他和严肆一个双人宿舍,也没有缓过来。   一直到严肆上台尝试防身术,一举将训练员掀翻,也没有缓过来。   一直到……   今天一整天的训练,包括破冰游戏,团队活动全都结束,两个人一起回到宿舍,谢执机械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的刹那,看见停在他行李箱前面那双鞋,才终于缓过来了!!!   等一下!!!   他错过了什么吗????   怎么自己就和严肆一个宿舍了????   谢执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已经换了套常服的严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条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   ……这好像是自家爱豆不高兴的标准动作。   他怎么了?   严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严肆皱着眉,看着谢执。   谢执有太多想对严肆说的了,但是临到真正要说的时候,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谢执看了看严肆挂在一边,因为下午团建有点脏了的衣服,问:“你要洗衣服吗?”   严肆:“……”   好,好得很——早上坐车不和我坐一起,分宿舍看不出你有多高兴,防身术连掌都不鼓了!   终于独处了,这问的问题是什么?!   衣服要洗吗???   昨天那个会买一桌子菜请自己吃的高二七班班长难道是初次见面限定款吗???   一天都不到就翻脸不认人了???   严肆气得要死,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火:“随便你。”   严肆一边说,一边离开了自己和谢执的宿舍。   他不准备继续理谢执了。   有什么好热脸贴冷屁股的!谢执有什么?不就脸长得好吗?   昨天还给自己糖吃,点很多菜,今天就不理自己,上车的时候把自己推开,下车之后连自己表演都不看!   严肆在心里车轱辘想谢执今天的不对,越想越委屈。   严肆本来想找几个同班同学出来玩,出去之后又瞬间不想了。   严大明星孤独且毫无意义地在外面转悠了两圈之后,赶在摄影师忍不住问出:“宁是否想转生成为一只陀螺”之前,灰溜溜地回宿舍去。   严肆进宿舍,没打招呼,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的谢执却瞬间抬起头来。   两个人对视,谢执乖乖地盯着严肆看,低敞口的睡衣露出谢执精致的锁骨,洗过澡的目光十分温和。   严肆哼了一声,目光挪开,却看到谢执身侧的阳台上,两件服装都洗好了,被风吹起来,在空中飘着。   目光再往下,属于严肆那侧的桌面上放着一餐盒水果,显然是谢执给严肆留的。   严肆走到水果旁边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看阳台。   谢执的眼睛跟着严肆转。   谢执轻轻咬着唇角里面,看着严肆的动作。   谢执在严肆出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严肆生气了,可是严肆为什么生气?他其实不知道。   于是,只能这样示好。   严肆看了一会儿,手指举起又放下,最终没有碰桌子上的水果,而是快步向谢执走过来。   谢执书还拿在手中,眼睛却愣愣地看着严肆。   下一刻,谢执的手腕被严肆一把拉住,严肆直接把谢执拉了起来。   “你……!”谢执被吓到了。   “跟我出来一下。”严肆不由分说。   严肆打开门,只见待机的摄影还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条件反射地抓摄影机。   “刘叔,请不要跟着我。”严肆严肃道,“我有事和班长说。”   摄影:“但是……”   “是私事。”严肆再次说。   严大明星根基深厚,有想干嘛就干嘛的特权,摄影只能作罢。   严肆告别摄影,拖着谢执一路往下,越过操场,严肆将谢执拉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你……拉我去哪儿啊?”谢执看着寂静的小树林,终于忍不住又问。   严肆忽然停了下来。   严肆松开谢执的手。   谢执这才发现,刚才不知道怎么换位的,他此时站在一棵树地前面,背脊几乎抵着树。   按……按按按同人文规律!!!   这是要表白了!!   可可可他和严肆才认识一天啊????   谢执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严肆。   严肆:“我最讨厌猜来猜去,所以我直接问你。”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所以,你很讨厌我吗?”   谢执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摇头。   严肆:“哦。”   严肆看了看摇头的谢执,想了想,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   那你!!!喜欢我吗????   四舍五入!!!不用四舍五入!!!这已经是一个告白了啊!!!   严肆继续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执有些遗憾地低了低头——并不是告白,严肆的喜欢,也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吧。   严肆盯着谢执,只见他一直没说话,有些失望。   严肆:“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传来了一阵拉力。   谢执偏着头,不看严肆,冷淡的神色在月光晕染下,第一次有些赧然。   谢执:“喜欢……那还是喜欢的。” 第8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严肆回过头来。   谢执眼睛里面有一闪而过的紧张,但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依言重复:“我喜欢你的……想和你一起玩的。”   “喜欢我还躲着我?”   谢执:“没有躲着你……我是晕车,所以才不和你坐一起的。”   严肆:“那下午?”   谢执:“……车上下来一直晕着,所以恍惚着……”   严肆:“……晕车这么难受?”   倒也不是晕车有多难受,其实一觉醒来谢执就好了。   但是……敢问这普天之下,哪位人才能够做到在爱豆面前吐了一口袋,然后又把别人当成枕头之后还若无其事的???   那脸皮真的可以去和城墙媲美了。   谢执:“不难受,早就好了。”   “那行。”严肆放下心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执,还觉得不过瘾,“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我?”   谢执:“……”   谢执:“我喜欢你。”   严肆终于满意了。   严肆哼了一声,说:“不喜欢我你准备喜欢谁?”   严肆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谢执道:“我饿了。”   刚才他从宿舍出来溜达的时候正好是饭点,谢执把他气得饭都没吃,现在和谢执架吵完了,终于舒服了。   谢执微微一愣,也说:“现在也没有饭了——对了,宿舍有水果。”   严肆:“我不想吃水果。”   谢执:“那怎么办?”   严肆:“陪我偷偷溜出去,买吃的。”   虽然训练基地是在荒山野岭,但它只是租了一块地,此山不是他开,此树不是他栽,更不能直接不准小摊贩过来。   铁门外就是一堆摊贩,严肆说的溜出去,就是指这个地方。   年年三好学生,一点校规校纪都没有违反过的谢执一口答应:“好,出去。”   两个人悄悄溜到训练基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偏门。   严肆先利索地爬上去,然后伸手下来,把谢执拉上去,两个人逃出铁门,没跑几分钟,就看到了一堆摊贩。   摊贩们亮着简易灯,正在收摊,看到学生过来,马上又热情洋溢地打开摊位。   “诶,你不是那个嘛——大明星。”卖烤肠的阿姨看出了严肆的身份。   “是我。”严肆大方承认,“我是明星,明星打折不?”   “明星不打折。”阿姨笑起来,“明星我请客,一人一根。”   严肆笑逐颜开:“那谢谢阿姨。”   说着,他接过了阿姨递给他的烤肠,转头看谢执。   严肆:“张嘴。”   谢执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就在他嘴巴变成一个“O”形的时候,一根烤肠被严肆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严肆看着谢执,问:“好吃吧?”   好……好好好烫啊!!!   刚刚烤好的烤肠简直能把嘴巴烫掉一层皮,可这是爱豆喂的,别说一层皮,就是牙齿烫掉,谢执也会吹一段彩虹屁赞美它的!   谢执含泪点头:“好吃的。”   严肆也把烤肠叼嘴里咬着,打了个响指:“给你变个魔术。”   谢执:“嗯?”   严肆指尖翻转,“啪”地打出一张十元钱在指尖。   严肆递给谢执,示意他给卖烤肠的阿姨。   “哎呀不要啦。”阿姨笑起来,“说了请你们吃的——大明星来,光荣哦。”   “大明星不当白吃的。”严肆严肃道,“我们有钱,就不能占别人便宜,知道不?”   “知道不”是对谢执说的。   谢执小口咬着烤肠,乖乖点头:“知道了。”   咬了一口流油的肉烤肠,谢执又想到了什么,他把余下的烤肠取出来,拿在自己的指尖:“那我占你便宜了?”   ——谢执的吃严肆的香肠,就没有给他钱。   严肆:“这不算。”   谢执:“为什么?”   严肆:“这是劳务费,你帮我洗衣服了。”   谢执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严肆烤肠已经吃完了,随手把烤肠棍往阿姨拿出来的垃圾桶里一扔,拉过谢执的手腕。   严肆:“走,再去打包一份凉面。”   ·   收摊前最后两份凉面,卖面大叔几乎把所有的面条都拌出来给了他们,两个人带着一人一份凉面又翻门回去。   山间的清风吹来,非常舒服。   严肆和谢执提着凉面回宿舍时,摄影已经收工回去了,到宿舍门口,严肆把自己的凉面往谢执面前一递。   严肆:“等我一下。”   严肆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宿舍门——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关门,谢执通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他走进去,关闭收音器,拿一件T恤遮盖镜头。   严肆从房间里出来,接过两碗凉面,手指勾着,带谢执进去。   谢执抬头看看被T恤遮盖的镜头,问:“你为什么要把镜头盖上?”   严肆:“不盖镜头,你提着凉面就被镜头就拍了。”   ……是啊,但是呢?   “笨。”严肆叹了口气,“那你不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违反校规校纪了吗?”   大晚上食堂关门,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提着凉面进来,不知道前因后果都能推断得出溜出基地这事儿吧。   谢执明白了,说:“哦。”   “别哦了。”严肆笑着说,“吃面。”   严肆将两碗面放到床中间的桌子上面,谢执打开两个盖子,自己那份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不吃了?”严肆抬头看了一眼。   “不吃了。”谢执说。   “那给我吧。”严肆伸出手,自然地将谢执面前的凉面拉了过去。   谢执愣了愣,下意识觉得不对——刚才的面条他是咬断了吃的,也就是说,严肆一定会吃到他的口水!!   那那那不就是!   谢执的脑洞宇宙中出现一幅幅旖旎的画面,譬如,严肆吃了口凉面,问:“这凉面怎么这么好吃……啊,是因为被你吃过。”“你嘴巴里面的味道这么甜?我亲自尝尝?”   然后,严肆放下筷子,欺身压过来。   谢执好恨——我怎么就不会画画!我但凡是会点画画,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谢执满脑子废料,表面还一本正经:“太多了。”   言下之意,严肆可能吃不完。   严肆挑起一根面条,随手就把谢执的面捞了过去:“放心,那天晚上的一桌外加一包糖我都能吃完,这点东西,小意思。”   ……是在说自己在食堂把人当猪那回事儿。   谢执心中旖旎画面破碎,那个小人又再一次坚强地爬起来准备上吊。   谢执艰难道:“可现在已经很晚了。”   “放心吧班长。”严肆说,“连这个带水果,保证吃完。”   拿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严肆的嘴唇擦得有一点红,他笑起来,看着谢执,认真道:“放心吧,我在呢。”   谢执心中的小人抓着绳子滚下来,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他又死了。   ·   谢执靠着床柱子看严肆吃东西。   帅的人吃东西也很帅!用筷子的手指修长得好像并不是在握筷子而是其余物体,吃辣了有点微红的眼眶显得非常有张力。   谢执心中的小人在地上翻腾打滚,发出“啊啊啊啊”的尖叫。   他又好了!又可以了!   谢执就是在观赏着自己爱豆无可挑剔的神颜之中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执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那叫一个悔恨交加。   又睡了!!!   怎么又睡了!!   故事里说好的会深夜睡不着起来看着爱豆完美的五官轮廓呢?说好的夜深人静时听见爱豆和自己的心跳呢!!!   同人小说果然是骗人的!!!   自己是一个骗子写手!!!   谢执捶了捶不太柔软的床垫,悲痛欲绝!   等等……床垫?   谢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明明靠着床柱子睡着的,怎么就睡到床垫上面来了????   所以???难道???   “你醒了?”严肆的声音传来。   “我……”   “昨天晚上你睡得挺沉的,我就没叫你。”严肆说,“让你继续睡了。”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在谢执耳朵里面,却完全是另一种风味的事后发言。   谢执恨啊!   谢执!你怎么不争气!怎么哪儿都是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酸疼!!!   同人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嘀嘀哒嘀,嘀嘀哒嘀,哒——”   “紧急集合!”   就在谢执没来得及对严肆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广播声。   昨天来到基地时候就听说过,听到紧急集合,务必五分钟之内出现在操场。   顾不上同人小说是不是骗人的人,谢执跳下来,抱上衣服,迅速跑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duang”地摔上。   严肆正在解睡衣第一颗扣子,看到谢执动作,觉得有趣地一挑眉毛。   一分多钟后,谢执没扎腰带,风风火火跑出来,穿上鞋,拉着严肆出门。   四分半钟,两个人好不容易跑到操场。   谢执气还没有喘匀,忽然听见训练官开始倒计时。   训练官:“五分钟!倒计时结束!迟到的人,二十个俯卧撑!”   迟到的倒霉蛋无可奈何,迅速二十个俯卧撑做起。   训练官面无表情看他们做完,让他们归队后,宣布集合任务:“体能拉练正式开始!男生,跑道起点线后集合,两分钟后!五百米跑!”   谢执:“……”   魔鬼!这一定是魔鬼!   哪有这样不由分说把人拽来就是跑的!!!   但是训练官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不做。   谢执和严肆到起跑线后,完成五百米跑。   可这仅仅是一个起点。   五百米跑后接着二十个原地俯卧撑,略作休息一下之后,加引体向上,十个。   紧接着吃早餐。   一顿早餐只给十五分钟就餐时间,紧接着,再次集合后,训练官宣布:“现在开始,进入十公里越野拉练,计时两个半小时回到操场!”   越野拉练其实也就是在山地去走一圈,听上去“走”这个词语,会比“跑”“俯卧”轻松很多。   但实际上……   轻松个屁啊!!!!   刚才进行了高强度的拉练腿都是软的,迅速去走山路,还十公里,还计时,魔鬼都比这个更温柔好吗???   谢执欲哭无泪地混入人群,和他们一起走山路。   经过两个小时十五分的挣扎,谢执好不容易回到了操场原地,避开了惩罚。   “很好。”训练官很满意,“你们通过了上午的训练,现在,可以去吃午餐了。”   “午餐时间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体育馆内集合,按班级划分坐下,进行下午的野外器械操作培训!”   ·   太难了。   谢执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他虽然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绝对不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体育这个,他不行,他真的不行。   谢执午餐也没吃几口,丧尸一样地拖着脚走到体育馆,找到高二七班的分区,扒着个篮球架人在魂不在地站着。   他好困。   谢执感觉自己站着也能睡着。   半睁半闭着眼睛,谢执看着体育馆最前面的横幅,感觉,每个字他都能认识,但是串联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正吊着篮球架奄奄一息时,吃过饭的张达开也到了体育馆。   张达开:“班长到啦?”   谢执:“嗯……刚到。”   张达开:“上午辛苦吧?”   谢执:“还……行。”   张达开:“这么辛苦的训练后,下午打瞌睡的同学一定很多,来,下午我们坐一起,一起提醒一下他们。”   这是天要亡我啊!!!!   张老师!!你饶了我吧!!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谢执想到余华文章中那著名的一句肯定无法通过审核的话,眼底有泪光闪过。   “张老师,下午班长能不能和我坐后面啊?”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谢执背后响起。   谢执艰难地辨认出这个声音的来源,然后他和心中的小人同步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爱豆来了!我不困了!   张达开:“为什么跟你坐后面啊?”   严肆:“摄影需求嘛,想拍拍我和同桌。”   严肆又说:“我又不能坐最前面,这样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培训的。”   毕竟,摄影机那么大一台在那儿戳着,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张达开想了想,觉得严肆说的话很有道理,便也随他去了。   谢执跟着严肆坐到最后,下午培训刚开始了一个头,他刚才因为爱豆来了的精神又渐渐消退。   好困啊。   谢执双手抱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假装自己在听,实际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的谢执左摇右晃,有两三次差点晃到旁边同学身上,又在晃过去的同时,勉强惊醒。   严肆看着这个情况,直接伸出手,把谢执捞到自己胳膊里面圈着。   摄影在取景框中看到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他又探出头来,确认了一下,这是真的,不是特效。   “我之前就想问了。”摄影深吸一口气,“你注意到没,我还在拍呢。”   “什么?”严肆低声说,“你拍你的。不拍我等会儿怎么给他补课?”   摄影:“……”   你确定让“我拍我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这要是谢执是个女的,你们马上被传谈恋爱了信不信???   哦,现在是男的也可以被传谈恋爱。   严肆看了看摄影复杂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他的苦心。   伸手,严肆要看素材:“我看看。”   摄影想了想,同意地拿给他看。   只见严肆展臂将谢执圈进怀里的那一段十分唯美,如果说这段素材来自《我们的蜜月旅行》,也没有人不会相信。   “这不行。”严肆总算看出了问题。   “是吧。”摄影很善良,虽然职责所在,但他还是有一颗帮助他人的心,不希望严肆未来受舆论影响。   “真的不行。”严肆摇头,“你这个没有对着主讲拍,只有声音,我不知道主讲在说什么器械啊。”   摄影:“????你在说什么?”   严肆:“我在说你的素材啊,为什么不拍一些主讲?”   摄影:“我是你的摄影,我又不是主讲的摄影,我拍他干啥??”   严肆:“哦,倒也是。”   严肆回头看看,一指一台由三脚架支起来,放在中央的摄影机,问自家摄影:“那台摄影机是节目组的吗?”   摄影摇摇头:“不像,很旧的型号,我们没租那种。”   严肆:“那个人是主录主讲的?”   摄影:“……大概吧。”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严肆真的没问题吗???   心地善良的摄影总算是看明白了。   严肆根本不care他被拍了什么素材,严肆只想他高兴就好。   行行行……   你开心就好。   ·   谢执醒过来的时候,黑夜里的体育馆全馆灭灯,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身上盖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外套有他很熟悉的香味。   木调香水,森林气息。   是……严肆的外套?   谢执抓着外套一角,舍不得放开,只是直起身来,适应了黑夜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深夜。   严肆外套在?他人呢?   话说……这又是什么时候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然后灯亮,严肆单手按在开关上,看见谢执醒,微微惊讶。   “醒了?”严肆捧着手机走过来问。   谢执:“醒了。”   “嗯。”严肆点头,“看来我这个枕头质量挺不错,得到了班长的满意,天天睡它。”   谢执:“……”   天天睡谁!!!!   谢执心中的小人露出一个现实世界并没有的兔子牙,疯狂尖叫。   谢执略低下头,露出细白脖颈:“抱歉。”   严肆不准他低头,蹲下来,拿手指把他的下巴勾起来:“道什么歉啊?我很荣幸,正偷着乐呢。”   谢执:“……嗯。”   严肆:“不过嘛,道歉不需要,道谢有没有啊?”   谢执乖乖点头:“嗯,道谢的,怎么道谢呢?”   严肆想了想,说:“又帮我洗衣服?”   谢执马上答应:“洗。”   严肆:“嗯……陪我出去吃东西?”   谢执点点头:“好。”   严肆看着谢执,忽然觉得这个人和他一开始预想的性格似乎不太一样。   高冷可能不足,乖是真的很乖。   严肆抬起手,揉了揉谢执的发丝。   严肆:“这么乖,我说什么都答应?”   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谢执疯狂在心中点头。   谢执略垂眼,感受发丝被轻揉的舒服,没说话。   严肆:“那我也给你一个奖励。”   谢执马上抬起眼睛,问:“什么奖励?”   严肆举起手机,晃了晃,笑着说:“下午拓展使用器械讲解的视频,刚刚要来的,送给你了。” 第9章   谢执拿着严肆给他的教学视频看了一下,首先看到了培训主题“定向越野工具使用培训”。   而一下午的培训器械其实也就两个——指北针,OCAD软件制作出来的地图。   指北针通过讲解,实操,互动游戏等多种方式了解。   高清地图包括每一种颜色代表地形,比例尺和实际距离的感知这些基础知识。   听上去很简单,但真的要运用到定向操作中,却是不容易。   因此,第三天的训练内容就是带上地图和指北针,分组进行实地练习。   清早,谢执又是被严肆喊醒的。   谢执万分痛苦地按着自己酸痛的腰,迈开痛得要死的大腿来到操场。   悲愤欲绝地往人群里面一戳。   能不悲愤吗???   看看人家小说里面的人物,人家和爱豆共处一室,经历一夜过去浑身疼痛,必然是经历了痛苦又甜蜜的事情。   哪有自己这么惨的!!   是经历了一千米跑,俯卧撑,引体向上和山地越野!被他们集体□□成这样的!!   同人文里面的故事都是假的!那些作者都是大骗子,他们没有心呜呜呜。   表面上,谢执只是依然端然而立,君子如竹地看着最前面的训练官。   训练官:“经过今天的实地练习,明天,我们就要开展真正的定向越野了!所以,希望大家今天一定要认真学习!”   训练官:“我还要说的是,这次机会是来之不易的!”   训练官:“昨天,我们有一些同学没有通过体能检测,已经被淘汰掉,今天不能再参加定向练习,只能去后勤帮忙了!”   训练官:“所以各位同学,你们一定要重视,珍惜这次机会!”   训练官:“现在,我宣布去后勤组的同学,我喊到名字的出列。”   说着,训练官开始喊名字,每个班级方队陆陆续续有人出去。   训练官念完名字,一叠打印纸,塞到胸前衣袋中。   训练官:“以上。”   没!有!我!吗!   谢执眼泪汪汪地看着训练官,又看了看一边明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还要拼命演出“好遗憾”“呜呜呜我不能参加定向越野了”的后勤队伍,心中小人嘴巴咬手帕。   我觉得我也可以属于被淘汰的那组!!!   能不能自愿申请去后勤组啊!!   “太好了。”谢执身边,压低的声音响起。   谢执转过头,严肆看着他,笑着说:“我们都没去后勤组。”   谢执眨了眨眼睛。   是!!!的!!!!   我和严肆,都没有去后勤组!!!   我们都要参加定向越野!   我又好了!我不参加后勤组了!!!   谢执微微颔首:“是。”   训练官在最前面,掏出另一张纸,打开,麦克风放在唇边:“那么,我来宣布今天分组实操的分组情况。”   训练官依旧按照现有班级进行分组说明,每个班都分成四个大组,分别跟一个训练官上山实操。   点好名的组别立即出发,不同组别之间间隔八分钟,避免互相打扰。   名字念到高二七班。   “高二七班,第三组,刘光,叶斐然,……,谢执。”   “全组集合!”马上有穿着迷彩运动服的训练官过来请他们集合。   训练官继续念:“高二七班,第四组,严肆……”   谢执和严肆擦肩而过,他们分别在两组头尾,谢执举起手蔫了吧唧地和严肆挥手说拜拜,坠到他们那一组的最后面去。   谢执:我又不好了,现在申请去后勤组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活力满满的训练官兴奋到:“大家准备好了吗?!”   大家怏怏然:“准备好了!”   谢执一边随大流地张张嘴,一边在内心疯狂摇头。   我没有准备好……我真的没有准备好。可以不要去吗?   当然不可以。   训练官开始要求大家定位指北针,然后开始看地图,规划一条打卡路线后,掐着时间带他们走上山路。   谢执走在最后面,才走了一小段山路,就感觉自己真的走不动了。   腰好痛啊,腿也好痛啊,谢执哪儿哪儿都痛,别说去看地图和指北针了,光是走路他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有了。   太南了!!谢执真的太南了。   “第一个打卡点到了!!”训练官的声音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训练官:“大家请看,我们训练基地都是用红外线打卡的,地图里面自带芯片,在这里扫一下就行。”   谢执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过去打了一下非常高级的红外线卡。   红外线打卡点放在一个高处,需要爬一小段坡,谢执刚要爬到,就趔趄了一下,还好,训练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谢执的胳膊。   “没事儿吧同学?”训练官也吓了一跳。   谢执:“没事,刚才没注意。”   训练官:“身体不舒服不要强撑,你要不要在原地休息一下?”   还可以在原地休息?   还有这种好事?   谢执马上一点头。   训练官:“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如果觉得好了,就和下一队一起走,或者等待最后进来扫尾的小分队也可以,他们会直接带你回去。”   定向越野是一个需要许多体力的运动,学生们出来集训,锻炼意志品质是一方面,真的闹出人命也是基地和学校都不想的,因此还是以适度为主。   谢执心中含泪,带着感恩的目光,赶紧找地方坐下来,目送自己小分队的离开。   随便找了棵树靠着,谢执重重松了口气,抬起头欣赏了一下风景,然后果断拿出了手机。   当代人!快乐还是玩手机快乐!   先上Lofter看了一下读者们最新的评论,谢执想码点大纲,又没什么思路,最后还是打开了微博,熟练点进严肆超话,刚准备签到,忽然看到自己是用生活号在刷,便只是浏览帖子。   超话之中目前排名第一的是严肆在学校录综艺的上下班图,时间还停留在两天之前,他们坐上来基地大巴车的之前一点。   打开这一套图片,谢执欣赏了一下严肆的盛世美颜,然后顺手翻翻评论。   热评第一条正在哭嚎:【我新鲜的严肆哥哥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啊!!】   基地是全封闭式的,不存在上下班,除非站姐们坐个直升机飞到天上去照,否则怎么也拍不到严肆。   谢执心中一种爽感油然而生!   新鲜的严肆哥哥我刚才才看见了!   我真是最幸运的追星男孩!   就在这时,谢执忽然听见脚下的一阵喧哗。   谢执抬起脑袋,只见最新鲜不过的严肆从他的鞋子下面走过去。   “严……”   谢执举起手,刚准备打招呼,就看到了严肆旁边的人——李依依。   李依依和严肆共看一张地图,有说有笑,严肆伸手指了指地图,然后站住,往上面一看。   谢执下意识一躲,躲到树后面。   “那里就是打卡点吧。”严肆把地图收起来,问训练官。   “答对了。”训练官说,“你挺厉害的嘛。”   李依依无限崇拜:“严肆,你好厉害!”   “走快点,去追上前面的队伍。”严肆不理会李依依,随口说,迈开长腿爬上小坡,顺手把所有人的卡都打了。   谢执躲在树后,咫尺距离,看着严肆打卡帅气的侧脸。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严肆人缘好,他第一天就知道了,对女生很绅士,他第一天就知道了。   但是谢执现在的心情是雨,谢执也知道了。   严肆帮大家打完卡,又快步下去,和他的队伍一起继续出发。   谢执目送整个队伍消失,低头,又再一次打开微博。   算了算了,还是刷微博最快落。   谢执继续刷微博,他把那些“不新鲜”的严肆翻来覆去看,甚至还打开大图,保存了几张非常好的精修。   “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谢执身后响起。   谢执:“!!!!”   震惊的谢执缓缓转头,只见严肆单手撑着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谢执:“严肆??你怎么在?”   “我怎么不在?”严肆哼声道,走过来,“看到我了也不喊我。”   刚才严肆就看见谢执半个毛茸茸脑袋在树后面探头探脑,没戳穿,是懒得在同学和训练官面前解释。   严肆刚刚走过这小段路,便随便找了个要补拍镜头的借口,抓着“工具人”摄影师走了。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蹲在一旁苟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严肆坐到谢执旁边:“说,怎么看到我了也不喊我。”   谢执:“我……”   严肆无视谢执的吞吞吐吐,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发现是微博界面,饶有兴趣地弯腰下去:“你在这儿苟着刷谁的超话呢?”   刚才震惊的谢执不小心碰了一下手机,退出了大图界面,此时两人目光一起转过去,发现页面停留在严肆的超话上面。   谢执心跳直接飙升到每分钟一百八十下,深感自己晚节不保——要掉马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执僵硬地抓着手机。   严肆刚才凑过来看谢执的头歪回去,有点不敢相信:“你……刷我?”   严肆的眼睛里有些惊喜。   谢执含泪承认:“是……”   严肆拿过谢执手机:“刷我干什么。”   谢执急中生智:“增……增加了解。”   严肆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的超话。   “超话都找到了?”严肆说,“怎么不签到?”   谢执装傻:“还可以签到啊。”   严肆:“对,在这里。”   说着,严肆随手帮谢执关注加签到,谢执看着严肆操作,心脏差点都要跳出胸骨了!   还好我今天刷的是微博不是lofter!!   还好我今天用的是生活号!!!!   还好不是用追星号刷的超话!!!   不然超话十二级!!!粉丝七万一!掉马跑都跑不掉!!!   幸运女神!!宁又眷顾我了!!!   严肆:“来,还你。”   严肆将手机递给谢执,谢执说了声谢谢,低头,发现已经退出了微博界面了。   “其实超话也没什么好看的。”严肆说。   谢执抬头,看一眼坐得比他略高的严肆。   “本人觉得自己比相机里面好看。”严肆凑近谢执,“免费,不花流量,你随便看吧。” 第10章   随随随随便看!!!随什么便!!!往那里看!!   谢执下意识低头去一看迷彩裤拉链那个地方,然后迅速抬起头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过失态的行为。   谢执的眼睛在严肆的脸上挪来挪去。   先是眼睛,桃花眼太勾人,不能仔细看;然后是鼻子,高挺的鼻梁是希腊工匠的鬼斧神工吗???薄薄的嘴唇为什么看着那么想亲一口……   都好看,都特别好看。   谢执心中的小人撒贝宁吸氧气,苟延残喘地吊着一口气。   但是表面,谢执却还是一副好学生看数学题的状态,像是探究什么一样,认真,专注,一丝不苟。   严肆看着谢执湿漉漉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自己,被看得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痒。   严肆往谢执那边凑近了一点。   突然放大的爱豆の脸,谢执吓得往后缩了缩。   严肆:“看得这么认真?”   谢执马上摇头:“我没认真……”   严肆又装可怜:“哦,我不值得认真看。好嘛,我长得丑,我知道的。”   你长得还丑!!!!   这简直是罔顾天理人伦,要把人气死的!   但是严肆一装委屈,谢执马上就心软,心里面的小人已经扑到严肆脑袋上抱抱揉揉了。   谢执:“你不丑,我认真看了的。”   严肆:“我真的不丑?”   谢执点头:“真的不丑。”   严肆:“那你说,我什么地方最好看?”   谢执:“……”   什么!地方!都好看啊!!!   但是这种问题真的不是犯规吗?????   谢执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又认真看了一遍,他最喜欢的仍然还是严肆的喉结,清晰又性感。   但是……   瞥了一眼旁边的摄影机,谢执感觉如果自己这么说,那之后会被他的粉丝们鲨了的。   谢执挑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保守答案:“眼睛最好看。”   “哦——眼睛最好看。”严肆拉长语尾。   谢执诚恳地点点头。   “为什么最好看?”严肆又问,“给出五百字的好看说明。”   五百字……好看说明???   这还不简单!要是电脑在前,谢执就是写个五万字彩虹屁吹严肆的眼睛怎么好看都不成问题。   但是!!!这是在摄像机前面啊!!   还有,要是放在自己写的同人文里,整整五百字都用来写眼睛怎么好看的话,读者会骂你凑字数的好吗??   “我的眼睛连五百字的好看都形容不出来?”严肆胡搅蛮缠。   “当然不是!”谢执说。   “但是……”谢执瞥了瞥镜头,小声问,“一百字行吗?”   “一百字啊……”   “嗯!”   “那欠我四百字,以后补上。”   ……哪里还有兴欠的!   但是谢执也看出来了,要是他今天不答应,严肆一定会逼着他在这里把五百字说完才可以下山。   谢执连忙点头:“好,欠着。”   严肆往后面的石头好整以暇地靠了靠,示意谢执可以开始他的演讲了。   谢执很尴尬,硬着头皮讲下去:“你的眼睛,是很好看的,它的形状很特别,弧度恰好,好像看谁都带着感情,其次,这是很清澈的眼睛,就像刚刚从水源处融化的雪水那样,还没有被任何东西污染,它也非常深邃,似乎整个太阳系的所有星星都在你的眼睛里,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非常浩瀚的星空。”   长年累月在微博啊啊啊和写彩虹屁的能力还是帮助了谢执一把,他顺畅地吹完严肆,然后问:“够了吗?”   严肆微微有些惊讶,然后点头:“够了。”   谢执:“那我们……”   严肆:“班长,你的语文成绩是不是特别好啊?作文拿满分的那种。”   那倒必不可能。   不过是你的同人文圈热度最高那种。   谢执谦虚道:“还可以吧,比不上火箭班的那些同学。”   严肆:“但我觉得已经非常厉害了,就是有点似曾相识,似乎在哪儿见过。”   能不似曾相识吗?????   你只需要演唱会结束后打开你的超话,那里面全都是这样的彩虹屁!!   谢执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我们现在走吗?”   严肆不想走,不过,他看了一眼被刚才的素材震撼到差点端不住摄影机的摄影师,还是宽容地点点头,不准备继续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严肆:“走吧。”   严肆一边说,拉过谢执,往来的路上走。   “我们往回走?”谢执问,“去找下一队吗?”   严肆:“原路返回。”   谢执不解:“原路返回?今天不是实操训练吗?”   严肆:“是实操训练啊。”   说着,严肆伸出手,轻轻在谢执的侧腰一敲,谢执那里正酸痛着,当即龇牙咧嘴了一下,好险没有叫出来。   “你身体不痛吗?”严肆问,他早上就看到谢执一瘸一拐的,感觉到班长经过昨天一天操练,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谢执:……   这又是什么误解向对话!!!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宁知不知道同人文里这句话只能放在哪里写啊!!!   谢执不说话,严肆只当他默认,拽着他的手腕,往前慢慢走。   严肆:“不要太勉强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准备明天的实战。”   ·   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出发的地方,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回来的唯一一对同学,还有很多人也回来休息,加入后勤组,削土豆。   野外实操持续了大半天,下午回来吃个饭,然后就回宿舍休息。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原地集合,准备开始最终的定向越野比赛。   通向与昨天进行实操训练的山面对面一座山的路上摆放了桁架搭出来的起点和几个放装备的伞棚。   蒙蒙小雨之中,列队集合。   训练官走到众人面前,开展赛前说明:“同学们,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我要向大家介绍今天的赛制。”   所有人洗耳恭听。   “今天的定向越野赛,采用单人或者团队赛制。”   ……什么玩意儿?   同学之间不解地交头接耳。   话说,单人就单人,团队赛就团队赛,或者……这个怎么或者?   “安静。”训练官拍了拍话筒,“这个赛制的意思是,由你自己决定要单人或者是寻找别人组队。”   “在那边的计时器归零前,你都可以选择出发方式,选择好后,带上你的队友,或者你自己,去出发点领取地图与指北针。”   领到地图的那一分钟,属于你这个小队的“start”才会按下去。   大家看着训练官。   训练官:“我唯一要提醒的是,如果你决定和他人合作,那你们小组最后一个人把检测点打卡完时,才算你们完成了任务。”   选择团队,你拥有了群体的智慧和力量,但也必须接受有人会“拖后腿”。   选择单干,虽然不需要为他人的行为负责,但同时也失去了团队的助力。   会这样决定赛制,是校长的要求,虽然还没有明文写进校规之中,但他一直提倡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都值得尊重。   包括喜欢团队还是喜欢独行,这本来就不应该分好与坏。   本次定向越野比赛一共有四十个检测点,每组只需要根据地图指示,完成其中二十个就可以。   基地全山遍布监控系统,保证安全的同时,将教师排除在外,是一场对于学生的综合能力的全面挑战。   仍然设置了弃权的环节。   但是一旦弃权,就代表你放弃了能够拿到的最终荣誉。   训练官说完所有的话,倒计时开始,大家自由选择。   谢执抬起头,假装看风景,不动声色地找严肆,发现他靠在操场旁边的一块消防栓上,抱着双臂,正在看倒计时。   李依依向严肆走去。   李依依:“严肆,跟我们一组吧,我们这组有五个人了,加你正好六个。”   李依依组的队三女两男,加个严肆正好达成平衡,拍摄出来也会比较好看。   摄影师和谢执都紧张地看着严肆,一个希望他答应,而另一边……谢执偷偷想:你别答应啊。   严肆如他所愿,摇头:“不。”   李依依遗憾地走了。   马上又有别的人过来,这一次谢执不认识,好像是外班的,却也准备趁这个机会大胆地邀请一下严肆。   万一成了呢!   谢执只恨自己没有个长颈鹿的脖子,能够举起来,打个结绕到严肆旁边,听听他们说什么。   但看那位邀请人怏怏离开,应该也是不。   接连拒绝了两个,其他再想去邀请严肆,也都只是想想,不敢过去了。   谢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他躲进人群里,鸵鸟心态地往伞棚走去。   严肆的眼睛牢牢捕捉人群中的谢执。   只见谢执刚刚到伞棚边缘,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走了一个最长的曲线,蜿蜒地往严肆这边走过来。   严肆的眼中闪过玩味,很有兴趣地看着谢执这曲线救国的走路模式。   谢执终于挪到了严肆站着的消防栓边。   谢执云淡风轻地路过严肆,好像突然发现他那样:“严肆,你还没走啊。”   “嗯,我还没走。”严肆一指摄像机,“刚拍了几个镜头,剪辑用。”   摄影师震惊了!   你乱说!你哪里拍了镜头!!明明没有!   谢执:“哦哦……”   严肆抬起腿,说:“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有……我有事。”   “嗯?”严肆假装没明白他什么事,“重要吗?不重要的话,回来再说?”   “重要的!”谢执连忙又往前一步。   严肆回头,平静看着班长。   谢执:“嗯……那个……你如果没有队友的话,我也刚好没有,所以……”   严肆:“所以?”   谢执:“组……组队吗?”   严肆哦了一声,抬起长腿,又往前走。   谢执失望地耸了耸肩膀。   严肆回头:“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你这句话了呢。” 第11章   等……等什么?谢执左看右看,不敢确信,但唯一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严肆……在等自己??   谢执:“你……在等我吗?”   严肆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你觉得呢?”   “为什么呢?”   谢执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严肆非要等他,他身边明明不缺邀请他的人。   “刚才我看到很多人都来找你组队了。”谢执小声说。   “你也知道很多人都来找我组队啊?”严肆惊叹。   谢执点点头。   严肆:“那你想过要是我被别人约走了怎么办?”   如果严肆被人约走了?   这个问题太真实了。   谢执低下头,认真思考严肆这个问题。   谢执叹了口气,从心道:“我……”   严肆:“嗯?”   谢执:“我会难过。”   严肆:“……什么?”   严肆做梦也不会想到,谢执最后给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直抒胸臆的答案。   但对于谢执来说,这却是他最本真的想法了。   如果严肆被人约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一定会难过。   谢执:“我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从小就不是。”   因为不合群,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找朋友,面对喜欢的爱豆,也做不到扑上去多聊聊天。   严肆点头:“不合群,然后呢?”   谢执:“什么然后?”   严肆:“你完全可以当一个不合群的人。”   举起手,严肆指指自己:“但是,你必须合我这个群,懂?”   谢执看着严肆,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懂。”   谢执:“好,和你这个群。”   严肆看着谢执乖乖的样子,心里面软了软,他抬起手,无比自然地揉了一把谢执的软发。   “这就对了。”严肆拉起谢执手腕,“走了,我们这个‘群’,去拿第一名!”   ·   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摄影师一看到严肆和谢执凑一起就觉得大事不妙,说好的青春少年热血呢???说好的校园平静生活呢!!!   怎么他每天都在拍粉红色,冒着泡泡的粉红色????   站在出发点的伞棚外面,摄影师面对取景框,反复怀疑人生。   工作人员抬头看到严肆,马上不知道是礼貌,还是真实地感慨:“居然接到严肆了——你比网上看还帅啊,可以签个名吗?”   “签名啊?”严肆正在记录本上签字,一指,“这里就是签名。”   “我是说,私人的,单独的。”工作人员说。   “私人的?单独的?”严肆问。   “不知道啊。”严肆转头看谢执,“班长,你同意我给工作人员签名吗?”   谢执:“……”   这关我什么事?????   摄影师:这关谢执什么事???   严肆却已经快速地签好了自己和谢执的大名,一伸手,向工作人员要地图和指北针:“你看,我们班长不同意,我不能给你签名。”   工作人员“切”了一声,却还是高高兴兴地,把两个人的设备给他们,记录下了时间。   谢执终于从恍惚中醒过来,连忙问:“我什么时候不让你——”   “嘘。”严肆说,拉着谢执走出伞棚。   瞥了一眼摄影机,严肆附耳在谢执旁边:“经纪人不让我在外面乱签名,学校同学除外,其他要经过他审批。”   远在天边的严肆经纪人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谁他妈在编排我?”经纪人骂道。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背了个这么巨大的黑锅——自己审批严肆???严肆不来整他都算今天烧高香了!   但谢执信了。   原来是这样……   耳边痒fufu的热气也不能弥补谢执心中的失望,他还以为……他还以为……   但是,也对嘛,严肆怎么可能是要听自己的。   “虽然但是。”严肆又说,“在学校,经纪人也管不到我,只要班长不允许,我一定不给别人签名。”   刚才跌下去的心脏又蹦跶了起来,谢执心中的小人一个滑铲,又一次晕倒在地。   谢执一把扯开地图,背过身去:“不说这个,先看地图吧,计时已经开始了。”   严肆高高兴兴地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任由谢执扯开地图,和他一起研究起来。   ·   在工作人员发放地图的瞬间,到找齐二十个检测点为止,这中间的时间就是他们比赛所花时间。   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谢执扯开地图,先从颜色看起,这里的地形说复杂是非常分散的,但总的来说,却也只有几种颜色。   谢执:“主要是丘陵,树林,有河流,还有小块平地。”   严肆嗯了一声。   谢执:“我们的二十个点相对分散,距离有点大,要想拿第一,必须把路线设计好。”   严肆:“今天身体怎么样?”   谢执:“……”   虽然身体感觉比昨天好一些,但是这这这荒山野岭之中,那是大大的不可!!!!!   谢执心中塞满了x词o曲,慌张地看了一眼严肆。   谢执:“什么意思?”   严肆:“看这里,这里的颜色代表密林,同时,这里也是等高线最密集的一块。”   等高线密集代表这里是个陡坡,加上树林密集,就是比较艰险的一条路了。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从这里到最高处的一个点,会比走别的路线快很多。   谢执马上懂了:“你的意思是从这里先上山,回收最高处的点,然后再慢慢往下扫。”   严肆:“看你的体力决定。”   谢执:“没问题。”   这确实是最适合的方法,只要不迷路,速度就会被提起来。   两个人一致通过,先直奔最容易的一个点,打卡之后,迅速走陡坡上山。   步行约十分钟后,两个人准备转弯,回收半山腰一处打卡点。   右转前,谢执抓住严肆的手腕:“把地图也转一下。”   严肆马上明白,点头:“好。”   转动地图是为了保证北方所在始终是相对位置,这样才不至于忘记北边导致迷路。   又走了一段路后,谢执再次喊停。   谢执:“严肆,看地图,东北方是我们的打卡点吗?”   严肆举起地图,从流过他们脚边的河流与地图对照判断,确定:“一定是。”   两个人迅速去打卡,然后回到原位,继续上山。   这条路虽然陡峭,但确实是最快速的一条路,两个人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回收了四个检测点,但总共花费时间不到四十五分钟。   阴沉的天空下着小雨,谢执扶着一棵树,从他这里往山下望去,风光开朗。   “张嘴。”严肆忽然说。   谢执下意识张嘴,下一刻,嘴巴里面就被塞进了一块微苦,又带着一点甜腻东西。   是……巧克力???   严肆拿着一块板状的巧克力举在谢执脸前,又说:“牙齿咬住。”   谢执连忙照做。   就在他上下牙齿合在巧克力上的刹那,严肆往下微微一撇,掰开了半段,直接塞到自己的嘴里。   谢执呆滞地看着严肆的操作。   巧……巧克力这种东西也可以这样乱分吗????   严肆随手把包装纸放到书包中:“补充一下热量。”   “继续下山。”   ·   谢执不行了。   并不是因为吃了块近乎间接接吻的巧克力就不行了。   这个主要是居住在谢执内心那位小谢执自己不行。   谢执主要不行在,他体力不行了。   下山的路按规划会平缓很多,但无论多平缓,其实都比上山更消耗体能,谢执刚刚下了三分之一,又扫走五个点,膝盖就已经颤抖得没办法走,双脚不停打滑。   严肆在前面走,先探路,找到好一点的路再上来接谢执。   但事实上就是,严肆跑往返的时间,谢执连半程可能都没走到。   又这样跌跌撞撞地走了十几分钟,严肆再一次回到谢执身边,伸手拉他。   严肆:“还行吗?”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谢执打肿脸充胖子:“当然没问题。”   严肆不信:“我怎么觉得你有点……”   谢执:“只是鞋子的问题。”   严肆点点头,不说了。   严肆再一次举起地图,研究了一下,提议:“要么我们去更缓的一条坡道,然后横等高线再返回来?”   严肆的意思就是,他们从另一条更平缓的路走,走到和打卡点近乎平行的地方时,再横着走回来,打卡,再返回原路。   这个办法有一定可行性,只要确定好北方,走平行线并不难。   但是。   这样下来,花费的时间是现在的数倍不止。   谢执摇头:“就现在这样。”   严肆皱眉:“为什么?”   谢执:“我……”   严肆:“你明明就是体能不够了,硬撑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谢执小声道:“但是这样……我们就拿不了第一名了。”   刚才严肆说过,他们是要去拿第一名的。   严肆安静了。   他想了想,然后笑起来。   严肆:“班长有这么大的胜负欲?”   并不是!只是不想你输。班长在心里默默说。   严肆:“你放心吧,保证把第一名亲手交给班长。”   一指更缓坡道,严肆说:“放心吧,往那边走,没关系。”   这下,谢执也不再和严肆强辩,两个人换了条路,徐徐图之。   但即使是这样折中的方案,但走到第十七个的时候,谢执也真的撑不下去了。   前天的超负荷训练后遗症完全爆发,他仅仅是凭借意志坚持。   谢执快哭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   别的女生扛十几二十斤摄影设备端三小时都没问题——哦,说起来,自己拍照的时候好像端三小时也没问题。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谢执累得胡思乱想,就在这时,严肆向他走了过来。   严肆举起手中地图和指北针递给班长,说:“帮我拿一下。”   谢执恍恍惚惚接过:“好。”   谢执撑着快闭上的眼睛,看着严肆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剩下的倒在草丛里,空瓶子扔进背包。   紧接着,严肆将背包取下来,同样交给谢执。   严肆:“包背一下。”   谢执迅速接过,背到自己左肩上——虽然他体力消耗殆尽了!但是他神智还很清醒!爱豆的要求怎么可以拒绝!!!   空出了后背的严肆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背,随后,他在谢执面前半蹲下来,把后背亮给他。   严肆:“上来。”   谢执:“……啊?”   一时之间,谢执那是真的没明白严肆要干什么。   但是跟在严肆身后屁颠屁颠的摄影师看明白了,他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又拍到了不得了的素材。   严肆:“上来啊,我背你。”   谢执:“不不不,我——”   严肆皱眉:“你拒绝我?”   谢执欲哭无泪:“我不是啊!!”   只是在下何德何能,要你背我下山啊!!!!   谢执找了个正当理由:“这是山路,你背了我不好走。”   “怀疑我?”严肆不高兴,“快点上来,我背着你也随便跑。”   谢执:“但是……”   严肆声音严肃:“谢执。”   ……   谢执知道,自己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谢执小心翼翼地上前,慢慢地趴到严肆身上,第一次感谢起了自己每次体检都写“偏瘦”的那一行结论。   山林里面下着寒冷的小雨,谢执小心靠着严肆后背,感觉那里宽阔又温暖。   谢执问:“重吗?”   “抱紧了吗?”严肆没有回答问题,他拍拍谢执的手臂,“你的手,收紧一点。”   谢执照做。   严肆:“好,三,二,一——”   “冲鸭!!!!”   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严肆拔腿,直接从一处缓坡上冲了下去。   山坡倾斜非常,谢执只感觉不同的树木疯狂在他面前闪过。   狂风在他耳畔吹响,似乎能够将一些现实掀翻。   “好——不——好——玩!”严肆大声问他。   一种突如其来的畅快随着清醒的山风一起充斥着谢执的心脏。   谢执大笑起来,举起一只手,去触碰迎面而来的风。   “好玩!” 第12章   “班长,看地图。”   严肆背着谢执冲刺下了一个缓坡,忽然站住,示意谢执打开地图看一眼。   谢执连忙答应,他匆忙展开地图,然后心中的小谢执又是一个噗通滑跪,膝盖都跪烂了好吗!!!!   刚才背了也就背了,这个姿势展开地图后,他就像从后面抱着严肆那样,和他亲密无间地脸贴脸分享一张地图。   何德何能这四个字谢执已经说倦了!!!但是谢执还是要说!!!   谢执眼睛根本没有放在地图上,不住往严肆光洁的侧脸瞟。   然后。   谢执的眼睛就和严肆转到极限的眼珠对上。   谢执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一张地图直接糊严肆脸上。   谢执:!!!!!我在干什么!!   谢执又迅速前倾,把地图拿来,却又回归刚才那个暧昧拥抱的姿势,同时,他听见严肆一声轻笑。   心中那个谢执全身都变粉了,谢执眼神慌乱,不知道往哪儿放。   严肆:“偷偷看我?”   谢执:“……”   严肆:“还被我抓住了。”   谢执:“没偷偷看……”   严肆:“嗯,对,我们班长光明磊落,正大光明地看的。”   谢执无法反驳。   “看来我果真特别好看。”严肆说,“那行。”   谢执:“……什么行?”   严肆:“四百字翻一倍,涨成八百字了。”   之前谢执还欠了严肆四百字形容他好看的彩虹屁,现在严肆涨价,成八百字了。   谢执半透明的灵魂“咚”地一下靠在严肆的肩膀上,晕了。   就在这时,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要保护设备,又要追两个人,简直苦不堪言。   严肆就像是终于心疼自己苦不堪言的摄影师那样,终于没有把粉泡泡又吹起来。   严肆:“怎么样?是这里吗?”   谢执还在想那八百字,有点迷糊:“啊?”   严肆低声:“地图,是这里吗?”   谢执如梦初醒,连忙看图,核对地形,回头看看来时路线,肯定地点头:“对,转弯。”   严肆:“好。”   背着班长转弯,严肆绕过几颗大树,然后谢执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执:“等等,那里是吗?”   谢执胳膊伸出来,手指藏在蕨类植物里面的打卡点。   严肆点点头,背着谢执过去。   谢执:“……放我下来打卡吧。”   严肆摇头,笑着说:“就不。”   说着,严肆直接蹲到打卡点前,让谢执把卡打了。   最后一个点,谢执回收成功。   严肆才放上自己的地图,打卡完毕,收回地图匣中。   背着谢执走回刚才的缓坡,严肆一路背着他,直到遥遥看到了另一组打卡小队,才把他放下来。   两组小队汇合,沿着山坡缓缓走下去,回到基地,提交地图和指北针,再回到班级方阵,等待还没有回来的同学。   严肆喘了口气,随地坐在班级的角落里。   谢执忙问:“累了吗?”   严肆的嘴唇隐约发白,却摇摇头:“不累。”   谢执心里十分愧疚——严肆肯定是累了,无论他体能再怎么逆天,也是一个正常爱豆的范畴,背着自己走了一路,怎么可能不累?!   严肆包里的水半路已经被他倒掉了,谢执便摸出自己书包里面的水杯,起身去接了训练基地提供的热水回来。   谢执端着水杯走到严肆面前,半蹲下来,递水给他。   谢执:“喝点水吧。”   严肆瞟了一眼谢执端过来的宇宙蓝玉兔保温杯,接过来,笑了笑:“谢谢。”   这种保温杯的开口处只有非常小的一个饮水口,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间接接吻。   谢执只着急严肆喝水,没注意到这一点。   但不妨碍操场上有许多双眼睛注意到了。   “那是谢执的水杯吗????”   “啊啊啊啊啊啊亲了亲了!!!四舍五入就是doi了!!!”   “颜值发糖多,早入不辛苦!!!”   这些小声的嘀嘀咕咕倒是传不到他们这里来,但是摄影师却是摇头唉声叹气。   我的娘诶。   这才消停了十几分钟,又开始录我们恋爱吧了。   刚才送水那段自己穷尽一声本领拍得浪漫唯美,加点什么“U are My destiny”,直接就可以成为婚礼视频了好吗???   还是那种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十几年后终于走在一起的超级甜蜜的小情侣婚礼。   摄影师非常牙疼,一方面是因为这场景太诡异了,而另一方面……   摄影师感觉。   他又嗑到了。   ·   下午三点半,全员回到操场。   今天不宣布名次,由各班班主任进行人数清点后,四点半直接解散,吃个饭后,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   严肆和谢执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后勤组削的土豆,回到宿舍后,严肆洗了个澡,直接上床睡了。   谢执坐在床边纠结,他的头顶,是被他遮盖住的几台摄像机。   严肆的床就在他对面!   而累了一整天,严肆现在睡得很熟!   那……那他要不要凑近拍一张严肆的睡颜照????   但是一个男生,跑到另一个男生床边拍睡颜照,会不会很像变态啊????   把自己的手机相机打开又关上,谢执试图用放大功能,拍严肆的睡脸。   可惜的是他的手机并不是高贵的华为P30,拉大之后,严肆的脸就失去了细节。   谢执去碰拍照键。   只听一声“咔嚓”,从手机里面传来。   天啦撸!!!!   谢执连忙用手捂住相机,做贼心虚地去看严肆——还好,爱豆没有醒。   确认了严肆的熟睡之后,谢执关好声音,偷偷打开手机相册,看了一眼刚刚拍下来的严肆。   这张图虽然高糊,充满了光线不足的噪点,但是,严肆却还是肉眼可见的帅气。   谢执:“严肆?”   他的声音很轻,室内没有人理他。   谢执提高声音:“严肆?”   仍然没有人理他。   谢执脱掉鞋子,悄悄地走到严肆旁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床边跪坐下来。   谢执双手趴在严肆床沿,这一下,他的脸和严肆平视了。   严肆睡着时嘴唇会比平时更红润,飞扬的眉眼倒是温顺了点,但仍然充满了男子气概。   是谢执最喜欢的样子。   谢执只是静静地欣赏着。   片刻后,他把手机拿出来,将那一张高糊的照片也删去了。   “我已经用心记住了。”谢执想,“就不要留下任何能够被人用来黑他的佐证了。”   “我会永远记得这个画面的。”   ·   谢执坐在有点冷的瓷砖地上看严肆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场景深刻记忆在脑海中后,这才爬起来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五点,谢执爬起来进行他好几天没有进行过的梳妆打扮的宏图大业。   然后终于按自己脑补的,在七点钟叫醒严肆,优雅,淡定,且从容。   太不容易了!!!   这么多天在严肆面前出尽洋相,现在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谢执的好心情一路持续,到宣布今天任务是全年级一起准备晚上篝火晚会,到高二七班领取帮厨任务,准备全校烤串,一直持续着。   心中的小谢执一路哼着歌,跟着严肆准备去穿肉。   两个人刚走到食堂,就被人拦下来了。   谢执看了看,认出是高二的几个学生会干部,平时也兼任年级活动的开展组织。   领头的是应届的学生会会长,精英中的精英:“你好,严肆同学,谢执同学。”   虽然点了两个,但会长明显是来找严肆的,谢执挺直背脊,默默点了下头。   严肆挑眉,笑:“你好啊,请问你是?”   会长比较谦逊,只说:“我是今晚篝火晚会筹办小组的负责人——易宇,打扰了。”   严肆:“不打扰,有什么事情吗?”   易宇:“是这样,晚上的篝火晚会有个节目表演的环节,不知道您能不能表演一个节目,增加一下晚会的趣味性呢?”   严肆看了一眼易宇擦得闪闪发光的会长标志,觉得自己不讨厌这个人,他说话文质彬彬的,却不是咬文嚼字,感觉很谦逊,让人舒服。   严肆很给他面子:“好啊。”   易宇:“那——”   严肆:“但是,有个条件。”   易宇:“您请说。”   严肆顺手勾过谢执,指了指他:“我要求我的班长和我一起表演。”   我?????我?????   谢执低声道:“我不会跳舞啊。”   严肆:“我会,我教你。”   谢执:“但是……”   严肆:“跳什么好呢?”   看了一眼会长,严肆忽然想起来了,纪景似乎在什么时候碎碎念过,谢执看过他曾经执导的《山林日记》。   “你看过山林日记对吗?”   谢执:“我……看过,吧?”   谢执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山林日记》是严肆的两位直系师哥曾经被打压岁月的产物。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现如今,两位直系师哥,作为ONLY WE的队长和主舞,已经带着组合包揽国内所有大奖,拿下A国格莱美最佳组合奖项,成为了C国爱豆组合届的创世神般的存在。   但是……如果谢执没记错的话。   严肆满意:“那,主题曲听过?会唱吗?”   谢执:“……会。”   “好,那就这个吧?”严肆和谢执说完,转向易宇,问“我们就跳《山林日记》主题曲那个舞,可以吗?”   易宇答应:“可以,我们会负责帮你们找音乐,不过这首歌……”   不过这首歌!!!!!问题大得很啊!!!!   这首歌是ONLY WE组合队长在和主舞两个人告白之后创作的,这两个人,被传出吻照后直接硬刚,迅速结婚,目前……是法律承认的合法夫夫。   这首歌不用四舍五入了!根本!完全!就是一首情歌啊!!!!!   自己和严肆跳这首歌????自己?和严肆?跳这首歌???   谢执呆滞地看着严肆——你就没发现这首歌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问题吗?”严肆问,“我就跳这首歌,别的?不想跳。” 第13章   作为一个合格的铁粉,别说爱豆想跳情歌了!就算是爱豆想跳晋江不允许过审之音乐,谢执也会一往无前地陪着他。   更何况。   谢执也并不是不想跳这曲舞蹈的。   易宇很快找了台电脑和音响给他们用,两个人没有去准备肉串,练了一天的舞蹈。   谢执差点被折腾哭了。   天知道他作为一个小脑不发达的体育不及格患者,学这个世界上顶级舞者的舞有多费劲。   严肆却没有不耐烦,只是慢慢按他程度递减,最后,好好一曲舞直接被严肆化简成了中学生广播体操,谢执才勉强做下来。   抓紧时间练了几次最终版本,两个人最后赶到操场时,天已经全黑了。   篝火已经升起,橘色的火光在夜风中跳动。   仿佛是只有漫画或者是古早言情剧中才会有的场景,壮观异常地出现在谢执眼中。   谢执忍不住站在操场远处看了半天,这才和严肆一起回到班级,坐到人群里。   两个人落座后不久,训练官就抓着他的麦克走到最前,开始了几天训练的最后一次演讲。   训练官:“同学们,老师们,各位晚上好。”   全年级学生:“晚上好。”   “哎。”训练官夸张叹气,“又到了必须分别的时候了,其实每一次,我都不舍得说再见。”   训练官:“但是,人生总归需要一种能够笑着画句号的能力。”   训练官:“分别并不可怕,至少这种分别的力量,没有阻挡我们奇妙的相遇。”   有女生小声吐槽:“这文笔……训练官是找代笔了吗?”   正在用手机看小说的同伴:“代笔?什么代笔?小执大大不可能代笔。”   女生:“……你追星追疯了吧。”   女生继续看向训练官。   训练官继续自己的深情演讲:“我很感动于我们相遇的缘分,感谢在你们身上看到的所有品质——勇敢,坚韧,智慧等等等等。”   训练官:“其中,最令我感动的是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各司其职,自得其乐的井井有条。”   训练官:“每一种生命都有意义,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道理,希望你们能够永远珍藏这些道理。”   最后这些话意味深长,刚才还在吐槽的女孩若有所思点头,眼睛中略有些泪光。   训练官安静一分钟,环视这些几天相逢的“老熟人”们。   最后一次,举起话筒:“那么,我宣布大结局内容正式启动,有请学生会会长宣布定向越野比赛前三名,并开启篝火舞会。”   穿着校服的易宇西装依然笔挺,他从容地走上来,展开一卷打印纸:“很荣幸成为本次定向越野比赛成绩的宣读人,那么现在,我将从第三名开始念起。”   易宇的语音平淡,却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第三名,高二九班,陈杰。”   易宇说完后,高二九班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皮肤黝黑的运动型男生站起来,夸张地挥了挥手。   跑上篝火前,他拿过自己的奖杯。   易宇:“第二名,高二一班,李云月,潘宏,张涛,李冠英。”   这下,全校侧目——每次运动会倒数的火箭班这次居然出了一个第二名?!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激动得老泪纵横,感觉自己班级终于洗刷掉了只会读书不会跑步的污名。   四个学生都是女生,从容地走上去领奖,像是场地忽然开出了非常靓丽的花朵。   然后,就是第一名了。   谢执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火光前面的易宇——第一名,会不会是自己和严肆啊?   其实谢执觉得这不太可能了。   如果按照自己和严肆一开始的速度一路刷关,把第一名收入囊中不成问题。   但是……   问题就在于,最后他拖了后腿……   如果不是自己体能不行……   谢执很沮丧,和爱豆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有一个第一名该多好?   “班长。”严肆忽然说。   谢执回头去看他,看着严肆一条腿曲起来,另一条腿长长地伸着,姿势潇洒。   谢执:“什么?”   严肆:“你还记不记得组队规则是什么?按谁的成绩计分来着?”   谢执想了想,说:“是指短板原理?按最后打卡的人计分?”   严肆:“对。”   严肆转过头,俊朗的眼眸中似乎有无限的委屈:“所以班长,我是我们队伍里面后一个打卡的人,要是我们没拿第一,班长会不会怪我啊。”   谢执:“……”   怎么可能会怪你!!!!   谢执怎么可能听不懂严肆的意思!!!   严肆是不想他内疚,不想他惭愧,故意这么说的。   他到底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还是三体人?是阻止了叶文洁给三体回信息还是阻止了二向箔打击,这辈子才碰到严肆!   谢执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下意识吞咽口水。   就在这时,只听易宇即使念到第一名也一样不徐不疾,不知道制造悬念的语气,板正念:“第一名。”   谢执迅速转过头去,看着会长。   “高二七班。”   谢执耳畔已经传来了班上同学的欢呼声,包括张达开,也带着惊讶吹了一声口哨。   “严肆,谢执。”   刚才的欢呼声像被突然切断的磁带那样顷刻消失,谢执耳畔从未如此安静。   全校的目光都向高二七班,但谢执眼中只有严肆。   严肆眼中也只有谢执。   严肆拍拍屁股站起来,伸出一只手递给谢执,示意他拉。   “看来。”严肆说,“我没拖后腿,拿到第一了。”   ·   谢执晕乎乎地和严肆一起走上去,校长拿过奖杯时,还是严肆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腕,他才意识到要去接。   校长笑着,但又有点严肃,说:“恭喜你们拿到第一名,这是对你们合作能力,分析能力以及体能体魄的全面认可。”   谢执点了一下头,除了个第一名,啥也没听清楚。   校长:“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一次成功合作的经验,运用到以后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不同的行业领域去,取得你心中所想要的成就。”   谢执听到了这句话,点点头,说:“是。”   校长红唇微抿,将奖杯递交给他们,示意易宇继续念主持稿。   易宇颔首,走上来,说:“那么我宣布,现在篝火晚会正式开始,由第一名的组合,为我们带来开舞表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跳舞!!!!”   “天哪,我能看严肆的live了吗???免费的那种???”   “严肆!跳舞!严肆!跳舞!”   学生们都快疯了,居然能够看一个严肆的现场,那绝对是值回票价了。   虽然严肆并不是从小学舞蹈出身,但架不住此人天赋异禀,短暂几年下来,加上舞王程锋亲手教过,跳得就是震撼人心。   学生会会长拿着第一名奖杯下去,巡视一圈自己的学生会成员,示意他们播放音乐。   音乐前奏刚出来时,还有部分声响,半分钟后,全场静了一下,然后——   “我的天哪!!!!!”学生中又有很多人爆发出尖叫声,“是我哥哥的歌!!!”   “是原晓给程锋的《在山林间看过的星星》!!!!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爱情啊!!!”   严肆从容伸手给谢执,谢执拉过他的手,开始在终于进入的歌词部分开始跳舞。   “离开喧闹的城市人群,   换大车小车一路来到这里,   建一座房子不大不小可以遮风避雨   有一片土地浇水施肥可以填饱肚皮。”   严肆改良之后的动作说实话很简单,火光也带不来什么特别的舞台效果,唯一就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但反而是这样,倒有了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我在这里没有烦心,   可以在太阳升起时奔跑在稻田里   风吹过耳   夹杂你呼唤我的声音”   严肆高大,谢执修长,两种不一样的体型结合就是异常和谐,动作与音乐奇妙结合,仿佛直接将人拉进了山林之中。   却再也不是别人的山林,而是他们每一个人度过的这五日山林。   “我在这里没有忧虑   可以在夕阳落下时散步在草地里   露水打湿脚心   也能和你一起   聊聊最喜欢的话题”   谢执看向严肆,他跳舞时,神态非常专注,失去了一贯的那种懒洋洋,顷刻化身为舞台上星光四溢的大明星。   谢执止不住心动。   他最爱的那个舞台上的严肆,现在就在他面前,跳舞,跳舞。   “我在这里一直很开心,   因为夜幕降临青蛙鸣叫在池塘里   如果此刻穿越山林   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繁星”   谢执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切,严肆问的那句“喜不喜欢”,身上盖着的有香味的衣服,背着他冲下的山坡,他在严肆床边看见的睡颜。   “和你一起到这里   走过夕阳并肩同行   穿过朝阳青草香气   也在山林之间看过星星。”   还有现在,紧紧相牵的手。   谢执很感谢这段时光。   他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自己和严肆跳舞的这一刻,要把这段时间永远铭记在心中。   “如果能够一直在一起,   永远看着这一片星星,   就不算辜负人生一段,   来去匆匆匆匆的旅行……”   音乐的末尾是无尽的余韵,严肆低下头,看着谢执闭上的眼睛,纤长睫毛,似乎直接戳中了他内心柔软的一点。   有一点严肆和谢执相似。   他也可以永远记住这段时光,永远能看着一片星星。   “这个也……太好嗑了。”   “你说程锋原晓?那是结婚的爱情啊……”   “我说什么程锋原晓!!!!!我是说严肆谢执啊啊啊啊啊!!!太般配了,太般配了!!!体型差你看到了吗????”   “我我我我看到了!!!”有女生滚着加入讨论,“谢执闭眼睛的瞬间我只有一个想法:你亲啊!!!你倒是亲啊!!”   “什么顶级流量大明星X高冷校草的神仙CP,我嗑了,我不改了。”   “朋友们,你们知道严肆冲冠一怒为班长的故事吗……”刘海略长的女生默默加入的这场讨论。   台上并不能听见这些在暗中发酵的讨论,跳完舞的台上,暂时宁静。   谢执轻轻睁开眼,抬起头,只看见严肆也在看着他,目光极度温柔。   ·   两个人的对视这是刹那。   然后严肆就拉起班长的手腕,半拖半牵地把他带回了班上。   班上那一块已经支起了烤架。   李依依十分热情地凑过来,问:“严肆,吃烤串吗?”   “吃。”严肆笑着说,“你自己吃,别管我,我想吃会自己烤的。”   李依依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严肆回头问谢执:“吃烤串吗?”   谢执看看李依依,又看看严肆,点头:“吃。”   严肆:“好,你等一下。”   说完,严肆就投入了和班上同学社交的模式之中,他的社交能力强到恐怖,拍肩聊了不到十分钟,就抱来了一堆没烤的烤串,以及一堆各种饮料。   “走。”严肆喊谢执,带着他去篝火旁。   篝火旁不乏正在烤肉串的学生,严肆十分自信,将肉串架在火上,热油滴出来,发出“滋滋”香味。   严肆闻了闻香味,递给谢执:“好了。”   谢执谨慎地接过,虔诚地端详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男神烤的肉啊!那能是普通的肉吗???   那是能够延续生命的神肉,是一种恩赐和……好腥。   谢执从嘴巴里取出烤串,借着火光一看——里面还是生的。   生到不能再生,里面还流着粉色的水。   谢执:“严肆……”   严肆:“怎么了?”   谢执:“它……好像是生的。”   俗话说得好,吾爱吾爱豆,吾更爱真理!   虽然严肆是谢执爱豆但是,但是生肉这种事情,他还是要大胆……而婉转地指出的。   严肆看了一眼,发现果不其然,真的是生的。   严肆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我忘了,我不会做饭。”   谢执马上摇头:“没关系,我来试试?”   严肆让他。   谢执蹲到火光之前,犹豫了一下,开始摆弄起烤串。   吸取了刚才严肆烤东西的教训,谢执竭力让烤串更熟一些,直到烤串连油都不滴了,他才小心取出来,放到严肆面前。   严肆看着那一团乌漆嘛黑焦炭般的烤串,扶了扶额头。   严肆:“你确定……这还是能吃的。”   谢执看了看烤串,自己也不太确定:“好像和平时吃的不一样,但肯定是熟的。”   那肯定是熟的,这都熟成炭了好吗。   严肆想了想,勉强吃了一串,真实嚼炭,苦不堪言。   谢执:“怎么样?”   严肆艰难地咽下去,含泪点头:“好吃。”   谢执大受鼓舞:“我再烤一点你吃?”   “不——!”严肆连忙抓住谢执的手,“别了吧,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再吃下去,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组合里开下一场演唱会都成问题了。   严肆把肉串还回去,喝了点酸奶润润刚才啃下去的炭渣,然后才带着谢执往操场西北角走。   两个人停在一个小小的“瞭望塔”下面。   “爬上去。”严肆说。   谢执:“好。”   谢执不疑有他,乖乖地爬上瞭望塔,等到他坐在塔里才发现,这里视野非常开阔,上面是漆黑的夜空,而下面,能看见攒动的人群。   这估计是全操场最受欢迎的座位,但现在为什么没有人来?   估计是都在吃烤串。   严肆刚刚爬进瞭望塔,谢执就听见下面有声音,往下看,似乎有人想往上。   严肆伸出个头,懒洋洋道:“人满啦,下次吧。”   “这么不凑巧啊。”下面的人很失望,但还是走了。   “其实还可以再坐两个人的。”谢执诚实地说。   “是啊。”严肆笑,“但是我不想。”   “那……”谢执借着远处火光打量严肆,按住心脏,问,“我们过来干什么。”   “等。”   严肆曲起长腿,单手托腮,看着瞭望塔的窗外。   严肆说等,谢执就乖乖等。   他在黑暗中一直看着严肆,似乎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等了片刻,严肆举起手表,看着上面的时间。   严肆:“五,四,三,二,一。”   “砰!”   就在他倒计时结束的刹那间,漆黑的天空飞窜上一朵炸开白光,然后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   满操场的同学安静下来,大家仰起头,欣赏这一簇簇飞上天的烟花。   太浪漫了,太好看了!   而此刻,谢执也在看烟花。   不过是严肆眼睛中倒影出来的。   严肆的刘海被夜风微微吹动,侧脸颜色在烟花变色中不断变化,只是眼眸深邃如大洋,倒影出全世界而最好看的烟花。   谢执只想一辈子都在这里看着严肆就好了。   谢执心中的小人也坐下来,他在跳动得巨响,似乎八百米外都能挺清楚的心跳声中,和谢执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着严肆。   第十簇烟花升空,暂歇,准备下一组。   严肆猛地回过头。   谢执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收起自己认真的眼神。   但严肆也毫不意外:“又偷看我——我就真的那么好看?”   谢执垂下眼睫,却认真点头:“嗯。”   谢执:“你真的就是那么好看。”   严肆:“比烟花好看?”   谢执:“好看一百倍!”   严肆眸光微微一闪,笑着起身,勾腰过来。   蹲在谢执面前,揉揉谢执柔软的发丝。   严肆:“你也比烟花好看。”   严肆:“好看……一百零一倍。” 第14章   看完烟花,严肆和谢执一起爬下瞭望塔。   下塔之后,谢执才发现塔底下还站了个人。   端着摄影机,肩扛斯坦尼康,刘大摄影师一脸沉郁。   能不沉郁吗?!就在刚才,他刚准备跟上去拍,就被严肆以“上面太小挤不下第三个人”为由,直接按在塔底不准上去。   你听听!   这什么玩意儿“上面太小挤不下第三个人”!和“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车底”有什么区别吗????   不就是二人世界吗???我没结婚吗???我不懂吗???   谢执看见摄影师在下面,有些惊讶,连忙关心:“刘叔叔,你还没有下班啊?”   这样美好的夜晚,谢执刚才没看到刘摄,还以为他已经早就离开了。   刘摄听到谢执这句如同赶人的话,却也知道这位小班长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   谢执不是那个意思,严肆是啊!   严肆赞许地勾上班长肩膀,点点头:“就是啊,刘叔叔,谢执说得对,良辰美景,可以下班了。”   刘摄面无表情地看着严肆,对这种为了自己高兴,就不让自己拍素材的明星,不需要什么好脸色。   严肆不管刘摄脸色,依旧苦口婆心:“今晚素材够了,真的,难道刚才你没有拍到角度绝佳的素材吗?”   哦,这倒是拍到了——刚才塔上的严肆故意将脑袋伸出来,那画面,美得跟mv似的。   刘摄知道那是严肆故意留给他的镜头,表情微微缓和。   严肆趁热打铁:“真的,最后一晚了,就休息一下吧。”   严肆:“我和谢执也就回班上点个到,然后就回宿舍休息了。”   严肆:“保真。”   严肆虽然这样保证,但刘摄还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自己可能拍漏了什么素材,还是那种很重要的,很甜的。   保持着自己摄影人的敏锐度,刘摄扛着摄像机,固执地跟在两个人身后,集合,点到,解散,回到宿舍。   刘摄在两个人宿舍外又蹲了一个小时,感觉好像真的是睡觉休息了,这才放心端着摄像机离开。   宿舍阳台上,严肆站在洗好的衣服下,居高临下,看着刘摄趁夜幕,和摄影分队其他的队员集合,在纪景指挥之下,上车,暂时撤退。   严肆回到宿舍内,看着正坐在床边收拾行李的谢执。   低头看了看谢执的行李,严肆走过去,神色微微惊讶:“班长,你行李箱好整齐啊,感觉比我助理弄得还整齐。”   谢执折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严肆注意到了!!!!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要让爱豆感觉自己是精致的男孩!就是要武装到行李箱!!!   谢执不动声色,淡淡道:“还好,只是我的习惯。”   “这习惯挺好的。”严肆笑,“我就没这习惯。”   谢执:“你的助理有这个习惯就好啦……”   “是啊。”严肆:“但是现在,这助理不是不在吗?”   谢执:“……”   我帮你收!!!我帮你收!!   我能把衣服折得站起来!   我超厉害选我选我!   谢执看着严肆,拼命遮掩自己眼睛里面的期待。   严肆蹲在谢执面前,委委屈屈摇尾巴:“我能临时招牌一个小助理,帮我收行李吗?”   谢执:“我……我帮你收就是了。”   严肆:“真的?”   谢执:“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严肆:“那你现在不累吧?”   谢执连忙摇头:“当然不累。”   这种天大的好机会!!他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了!   但是下一刻,谢执的手腕却被严肆抓住。   很显然,严肆并不是要抓着他去整理行李箱。   拉着谢执,严肆往宿舍门口走。   谢执回头看渐行渐远的行李箱,问:“不是收行李吗??”   “是收行李呀。”严肆笑着说,“但是我又不是严扒皮,招牌助理,我要给工资的。”   谢执:“不用工资,这几天,我——”   “必须要工资。”严肆道,“请你吃烤肠,算是抵扣助理工资。”   ·   然后,遵规守纪的高二七班班长,就在一个星期之内,第二次公然违反校规,翻铁门出基地,拿他的助理工资。   外面守着的还是那一群阿姨婆婆,又是临近收摊时刻,最顽劣的学生也都回去了,大家懒洋洋地在聊天。   远看严肆谢执走过来,都很兴奋,摊马上就不收了。   “帅哥来了哟。”卖烤肠的阿姨笑起来,“帅哥,我看了你的跳舞视频的,好帅哦。”   严肆谦虚:“一般一般,爱豆届第三。”   卖凉面的老婆婆也凑热闹:“帅哥,以后拍个戏给我们看看噻。”   严肆入圈不过两年,走红也才一年,还没有涉足影视圈。   严肆点点头:“好啊,有机会我一定拍戏。”   严肆拍戏啊……谢执偷偷瞄他。   谢执也好想严肆多拍点,古风到现代风,最好每个职业都拍一种,每个月都能来部新剧,用胶片永远记录下他十九岁的时光。   毕竟,任何一个爱豆,都只有一个十九岁。   谢执忽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执笔写同人时的情景。   那一天,他在一张饭圈P图上面看到了当医生的严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谢执希望自己的笔能够带着严肆去一切的世界,就好像严肆真的去过那样。   严肆没发现谢执看他的目光,他仍在和卖烤肠的小摊贩调侃:“这次还打折不?”   卖烤肠的:“不给你打折啦,小帅哥一点都不耿直,非要给钱。”   严肆:“那不是不想你做赔本生意嘛……”   “帅哥,帅哥……”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进谢执耳朵里。   谢执的目光离开严肆,看见一个在彩条布铺着的小摊边蹲着的男人在喊他。   谢执指了指自己,示意:“我?”   小摊贩点点头,向他招手,又指指自己一地工艺品:“买点不?”   谢执看了一眼正准备买烤肠的严肆,走到摊贩旁边去。   第一眼,他就看中了一个精巧的竹笛——那个竹笛只有手掌大小,串着钥匙扣,是乐器,也是挂饰。   “给那个明星帅哥买个礼物嘛。”小摊贩说,“都是山里竹子自己削的小笛子噻。”   是,倒应该也是自己削的,却不是山里,而是义乌小商品市场里,巧夺天工的匠人们的手笔。   但是谢执不识货,他只是觉得好看。   “自己削的?!”谢执有点惊喜,“这个好好看啊。”   这个竹笛就像是带着山涧间清爽的香气,山风里面裹挟着冲刺而下的斜坡土腥味,以及夜风吹来的烤肠和凉面的油香。   谢执捏着竹笛端详,又想:   未来自己一定会重新回来这里来,走一遍一起走过的路的吧。   谢执:“多少钱?”   小摊贩:“三十块。”   “支付宝行吗?”   “这里,扫嘛。”   谢执支付宝扫码支付,然后偷偷把钥匙扣竹笛放进自己的包里。   严肆刚好买好夜宵过来找谢执。   把给“小助理”的工资一次性付清,两个终于晃晃悠悠地准备回基地。   谢执吃得有点饱,身手不灵活了。   严肆倒是一如既往的灵活,手指拉住铁门上方,稍微找两个受力点,脚一蹬就窜上铁门顶端。   “来。”严肆单手扶着铁门,伸手下去,“我拉你。”   “好。”谢执果断地伸出手。   两个人的掌心在半空中交叠,严肆的手非常温暖有力,一把将谢执拉了上来。   铁门发出轻微的响声。   “什么人!!”一声暴呵传来,“快下来!”   严肆和谢执对视一眼,严肆抓着谢执,一起跳下去。   严肆:“快跑!”   手电筒已经向他们追过来,后面检查违规学生的人员也在狂奔。   严肆拉着谢执,疯狂地跑在基地的水泥地上。   谢执心中鼓满了山间爽朗的风,感觉这条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下次要写一个私奔的故事!!   谢执心想。   “站住!不准跑!!”   谁要理你啊!!   严肆和谢执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面前草丛中,一对牵着手,穿着迷彩服的男生女生无措地看着来。   严肆和谢执如旋风一般跑过两个人面前,留下凌乱的男女对脸懵逼。   “刚才……跑过去的是严肆吗?”男生问。   “这……这是什么私奔剧情,我……我要入坑了。”女生喃喃。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如期而至。   “好哇!!”检查人员停下脚步,气喘吁吁,“深夜谈恋爱,还翻出去吃东西!”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这一对苦命的小情侣被两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坑回了姥姥家,真的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   “作恶多端”的严肆和谢执坑完人就跑,直到翻回宿舍关上宿舍门,两个人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   回到宿舍后,严肆新招聘来的小助理任劳任怨地帮大明星收拾好的行李,而大明星也非常温柔,投桃报李地,将小助理的行李打包成了一个乱鸡窝。   看着谢执关上他自己凌乱度直接变成百分之百的行李箱,严肆心满意足地往床上一倒,拉上被子。   严肆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去关灯的谢执。   严肆:“班长,晚安。”   谢执回头,笑了笑:“嗯,晚安。”   说着,谢执就关上了寝室的灯。   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床上,谢执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悄悄打开手机。   谢执不准备睡,他准备先把今天的一切记录下来。   从哪里说起呢?是双人舞,还是看烟花。   谢执在备忘录写了几个关键词后,决定,还是从“刷微博”这件事情开始做起。   谢执熟练地打开微博,然后打开自己分好组的“站子”这个列表。   山里信号一般,列表刚刚加载出来,谢执眼睛就微微睁大了。   圈内TOP1级别,也是谢执最喜欢的肆意站发了一些预览图,发布时间在两分钟前,发布内容……正是刚才严肆在集市上面照片。   那条微博九宫格图被填满,严肆盛世美颜在夜光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但真正令人震惊的并不是他的美貌。   谢执难以置信地看着最后一张图。   那张图片上,居然有他。   微博文字:【好珍贵的高中生涯,你也有空和好朋友溜出去吹吹晚风,吃吃夜宵啦。】   虽然大部分谢执都被裁掉了,但是也剩下有一张图有谢执侧脸的一个角,严肆看着他,他也看着严肆,两个人眼睛里都是笑意。   谢执想了想,最后伸手,长按屏幕,点击保存。   系统提示:【图片已保存。】   谢执关上手机屏幕,把手机抱在怀里。   谢执想:我好高兴。   真的……   没有任何遗憾了。 第15章   虽然但是。   早上五点,谢执被闹钟唤醒,看到旁边睡着的严肆,还是准确无误地被一种巨大的悲伤感觉给“chua”地击中了。   严肆今天就要走了。   这件事情突然被放大,变得无比真实。   谢执将被子往上拉,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面,蜷缩起来。   谢执眼睛里面流出了一点水,然后往下滑,消失在枕头之中。   六点多钟,严肆起床,谢执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小声的走动,取衣服进来,去卫生间换衣服,出来之后,穿鞋,出门。   谢执听着严肆的声音,眼泪不要钱,停都停不住。   他真的好难过啊……他的爱豆今天就要走了。   谢执哭了一会儿不哭了,就睁着眼睛,看着一片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执听见严肆开门,走进来,三两步后,谢执的被子被一把掀开。   严肆笑嘻嘻的脸出现在错愕的谢执上方:“班长,我发现你好懒哦。”   谢执错愕地看着严肆——还好他刚才把眼泪都擦了。   但在严肆看清谢执的刹那,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严肆皱眉,坐到谢执床边,仔细去看:“班长?你眼睛怎么了?”   谢执的眼睛因为刚才哭过,现在还很红。   谢执连忙坐起来,揉揉眼睛,遮掩里面的红色:“没事,可能有点发炎。”   严肆:“……发炎了?”   严肆明显不信,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很好,嘴角翘起来,不跟谢执计较他眼睛“发炎”的问题。   “算了,不说这个。”严肆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扔给谢执,“来,这个给你。”   谢执接住药盒,没看字:“这是什么?”   “我让节目组帮我找的晕车药。”严肆说,“刚才刘摄带过来的。”   原来刚才严肆出门就是去找这个了……   严肆:“刘摄跟我说:晕车就别吃早餐了,把药吃了,喝点牛奶算了,不然真的吐了,镜头拍摄不美观。”   谢执懵懵点头,问:“所以……”   所以,你还记得我晕车这件事情。   谢执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严肆把手插进自己上衣口袋,笑起来有点邪气:“所以……”   从上衣口袋中拽出一盒牛奶,严肆又扔给谢执:“所以,牛奶我也准备好了——拿去,不准说谢谢。”   ·   谢执吃了严肆准备的晕车药,这一次果然没有晕车,便乖乖地坐在严肆旁边,靠着窗户,他和聊了一路没啥营养和意义的天。   大巴车一路驶入学校,纪景在车下面迎接他们。   纪景抓住严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这次是挺好玩的吧?”   严肆:“嗯,挺好玩的。”   纪景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谢执,又看回严肆:“所以,纪叔骗你没?”   严肆笑起来:“嗯,没骗我。”   纪景心情非常好:“行,那第一次录制就剩最后一个上午了,继续加油。”   回到学校后,严肆还要补录一些东西。   原来不是回了学校就走啊!!!   谢执惊喜地看向严肆,一种非常非常非常强烈的快乐“duang”地侵袭了他。   但是很快,一种难过的感觉又追上了谢执。   谢执心中小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外面的严肆。   今天上午就剩三个小时了……   严肆,三个小时之后就要走了。   张达开这个时候过来,集合高二七班,讲了今明两天安排。   今天虽然是周四,但回来就行课显然也不现实,因此今天上午直接被划分为自习时间,也可以自由出入教室,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   下午就是正儿八经的自习了,而明天周五,上一天课,完成“收心”这个任务。   严肆的行李给节目组放车上就行,谢执则要回一趟宿舍。   两个人在停车场分别,谢执把行李拿回宿舍,放好之后,换上学校穿的校服,口袋中装好小竹笛。   谢执走到宿舍楼下,路过小卖部,刚刚走过,又倒了回来。   谢执走进小卖部中,在文具那一圈转了转,最后选中了一个蓝白碎花的小礼物袋。   “这个多少钱?”谢执问小卖部的阿姨。   “标签价格。”阿姨懒洋洋的。   “谢谢阿姨,我要这个。”   阿姨懒懒在打卡机上敲了几个数字,然后谢执把饭卡放上去滴一下。   拿着小礼物袋走出小卖部,谢执在操场上将竹笛装进去,包在口袋之中。   谢执拎着口袋快步回到教室,刚一进去,就看见教室最后围拢了一圈人。   最里面的那位身高和颜值同样鹤立鸡群,都不用说,肯定是严肆。   刘摄笑嘻嘻地在外围内围窜,努力拍摄一堆同学送别的优质素材。   谢执站在门口看了看后面,然后把礼物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谢执心中那位滚来滚去的小谢执已经爬起来了,长出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往下耷拉着,十分可怜。   谢执也很想加入那群人,或者把严肆叫出来。   他也很想和严肆好好说再见。   甚至夸张一点想,他还希望严肆这个时间全都属于自己。   但是……但是呢。   谢执其实更希望严肆就是这样被一群人簇拥,围在一起告别,这样黑子们才不会说严肆不会社交,性格孤僻。   谢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距离“上午”结束,只有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了。   心想:那就算了吧。   谢执把自己包装好了的礼物默默放进课桌最深处。   拿出自己的错题本,摊开。   毛茸茸兔耳朵的小谢执飞出来,趴在谢执脑袋上,用耳朵安慰地拍拍他的头。   教室最后,李依依当然挤在严肆最旁边。   李依依问:“严肆,你离开了高二七班,会不会想我们这些同学啊?”   严肆笑答:“想啊,怎么不想?”   严肆一边回答李依依,一边往谢执那边瞟。   谢执一进来他就看见了!挤在墙角溜达过去他也看见了!   他以为自己那么大一个人,挤着墙角就隐形了吗???   严肆这一瞥,正好看见班长拿出错题本,摊开那一瞬间。   严肆眉心一拧。   看了看错题本,又看了看吊灯倒影的自己,严肆心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说我好看?我看在你谢执心中,什么都没有题好看。   旁边的同学仍在讲话,神游天外的谢执看见张达开走了进来。   张达开一眼就看见已经开始学习的谢执,与后面挤挤攘攘人群一比,简直云泥立现!   张达开不由老怀甚慰,站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但他的咳嗽并引不起后面,以及谢执的注意。   全班唯一注意到此人的……   估计是严肆。   严肆静静看张达开的表演。   张达开被后面忽略虽然恼怒,但看见自家班长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学习态度,却又大受感动。   张达开点名:“谢执。”   谢执这才注意到有人喊他,忙抬起头:“班主任?”   张达开:“现在有空吧,过来帮我把这个搬回办公室一下。”   张达开脚下放着的是学生们交过来几天撰写的学习心得,有比较厚的一摞。   严肆抓住这个一闪而过的机会,对同学们解释:“稍等,我去帮帮班主任。”   刚才还喧哗的人群瞬间安静,大家看着严肆,不由得肃然起敬——大明星同学觉悟好高啊!一般大家都不会理张达开的!   唯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刘摄明白这其中意图。   帮班主任?!要不是刚才班主任点名的是谢执!你会去帮????   在同学们的目送,和刘摄老鹰般目光的注视之下。   严肆不负众望,向谢执走去。   严肆:“班长……”   谢执呆了呆,赶在严肆走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关上了自己的错题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差点就被看到了!!!!   严肆要是再走近一点,就会发现,这是个P的错题本!谢执刚才正孜孜不倦地往里面画着一个大纲,在这篇故事里,严肆是修仙门派的大师兄。   技艺高强,前途无量那种!   迅速把自己写作“错题本”,读作“脑洞本”的错题本往书架上一塞,又抓出口袋塞到校服包内,谢执讪笑。   严肆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满意——看来,和错题本比,还是自己赢了。   至于为什么要和错题本比……   严肆觉得,他也不知道。   谢执慌张看着严肆走近,有点结巴:“严……严肆,怎……怎么了?”   严肆:“和你一起,帮班主任搬东西。”   谢执错乱地一点头:“好,谢谢。”   严肆本来还以为谢执一定会推拒,见到他一口答应,心情不由得瞬间明朗了许多。   严肆和谢执一起走到班主任面前,张达开看着严肆,神色有些复杂。   张达开想了想,表扬道:“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关心班级事务,没想到你还挺热心的。”   严肆:“嘿嘿,无论如何,我也是高二七班的一份子嘛。”   张达开很高兴:“是,好,那你们一起来吧。”   严肆和谢执各般一部分,并肩往张达开办公室走去。   正好是学校下课的时间,严肆和谢执身处大家围观之中,说不了什么,便只是往办公室走。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按张达开要求放下作业。   张达开想了想,一指谢执:“对了班长,我……”   “张老师。”严肆打断了班主任的话。   张达开看向他:“什么?”   严肆:“我马上就要走了。”   张达开:“再见,一路顺风。”   严肆:“……”   这是什么史诗级别的棒槌发言???严肆都震惊了。   严肆:“我的意思是,班长还没有跟我说再见呢。”   谢执难以置信地看向严肆。   张达开:“哦?是吗?——哦,班长刚才在写作业呢,我们班长品学兼优,很认真的。”   班主任!!!宁自己说!!这是重点吗????   谢执感觉自己和严肆告别的希望又落空了,他怔怔看着张达开,心中小谢执比划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拜托拜托”   严肆:“是啊,不过现在正好下课,所以,先让班长跟我说几句话告别吧?”   对,宁快听这真知灼见!   张达开一挥手:“下个月又见面了,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谁说这种事情级别比生离死别轻????   不过,张达开想了想,还是点头:“算了,你们先去吧,等会儿班长过来找我。”   班主任!!您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谢执心中那只小谢执的耳朵终于精精神神地竖了起来,欢快地在心脏里面跑了几个圈圈,然后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耶”。   刘摄跟拍,感觉自己又磕了口糖,柠檬得牙齿都有点痛。   严肆却还不放过他:“刘摄,因为所以……”   严肆连理由都不跟刘摄说,相信他有这个悟性,自己去悟吧。   刘摄果然有这个悟性,含泪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倒不是刘摄不想认真工作,就是他感觉吧,等会儿的东西,拍了也不会给剪。   那就不要浪费内存了。   目送刘摄离开,严肆这才将谢执拉到楼梯间,仔细检查此处没有摄像头,严肆才放开了谢执的手。   严肆看着谢执,忽然说:“我要走了。”   心里面刚才还精神的小兔子谢执耳朵又垂下来了,无精打采的。   谢执表面看不出喜怒:“嗯……下午就走了。”   严肆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探:“哎,看来某些人是盼着我走啊。”   谢执:“我没有!”   训练基地枕头佐证,谢执绝对没有。   严肆:“那都不说会想我,要想我什么的……不是盼着我走吗?”   谢执轻轻垂下头。   片刻后,谢执抬起头,小声道:“我要想你的。”   谢执边说,边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那个礼物袋,因为在口袋里压了压,此刻,它有点皱巴巴了。   谢执递给严肆:“这个给你。”   严肆接过礼物,终于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把礼物珍惜地放进自己口袋中,严肆说:“你等我回来,我也给你买礼物。” 第16章   当天下午,严肆就把谢执给他那个小竹笛挂在了帆布包上,背着自己环保的帆布包,到机场后,转机飞马尔代夫,参加综艺《我们的旅行》的录制。   这个节目是从K国引进的正版综艺,第一次拍摄邀请了六位嘉宾,包括严肆所在组合TURN ON的两位。   一位是严肆,另一位则是他同组合大美人,严肆圈内最好的朋友——汪平。   严肆飞达马尔代夫已经是当天深夜,拍摄却已经开始了,摄影一路跟拍到酒店,看着严肆把行李拿进去。   严肆进来时发出了一声轻响,浅眠的汪平醒来,顶着一张即使睡成鸡窝头却也依旧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对严肆温柔道:   “狗儿子,叫爸爸。”   摄影拍摄的手一顿,微微颤抖。   严肆微笑:“狗儿子,赶紧滚。”   严肆把小竹笛从环保袋上取下来,挂在第二天录制要用的腰包上,这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录制开始,严肆背着腰包,挂着他的小竹笛招摇过市。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第六天店铺关店休息,眼盲心瞎的汪平在逛街时终于发现又换了一个包的严肆,以及他那个换包不变,晃来晃去的小竹笛。   汪平本来走在街道另一头吃冰淇淋,为了八卦,他横跨一条街,走到严肆身边。   “诶,这什么东西?”汪平一边说一边伸手,“还挺好看的。”   汪平的手刚刚要伸到严肆的竹笛上,就被“啪”地拍了一下。   严肆:“少拿你的脏手来碰。”   “切。”汪平翻个白眼,“我的手还脏,我的手是仙子的手,它——”   汪平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哦,被融化的冰淇淋沾了点在手上,那倒也确实挺脏的。   “张月姐姐,能不能给我一张纸啊。”汪平嬉皮笑脸地过去找同综艺的大姐姐要了张湿纸巾,把爪子擦干净,杀回来,回来锲而不舍地问,“这下可以碰了吧?”   严肆一笑,坚决摇头:“不,行。”   汪平:“我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严肆:“我就是这么小气。”   严肆:“让你别碰就别碰。听不懂人话么?”   汪平翻个白眼:“行行行,不碰就不碰,小气死你算了。”   说着,汪平又横跨一条街,离开严肆,继续吃自己的冰淇淋去。   不过过了一会儿,贼心不死的汪平又转悠回来,继续和严肆搭腔:“诶,说真的,你这东西价值几何啊?值得你这么珍惜?”   汪平确实是很有八卦欲的!   毕竟作为严肆圈内好友,他以前还真的没发现严肆有这种好东西不给碰的毛病。   Turn on全员家庭条件好,但严肆的家庭条件却是好到逆天,无论是什么贵重的高定或者首饰,只要队员喜欢,他都说送就送,说借就借。   纵观他和严肆认识的历史,还从来没看见严肆什么东西不让别人碰的。   更何况了……   这竹笛,说它粗糙都是抬举它了,别说有什么特色,要是来个人说它是义乌小商品城批发的,那汪平都信啊。   严肆听完汪平的话,看向竹笛时,目光很温柔。   他想了想,觉得把它挂在外面还是不太保险,便将它往内一收,收到包里,确定不会掉了。   汪平震惊地看着严肆的动作。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严肆的回答。   严肆收好竹笛,拍了拍包,对汪平道:“你问我它的价格?”   汪平小狗点头。   严肆:“无价。”   汪平:“……”   这尼玛的,自己的好友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但问题是,这货只去上了个校园节目啊?根据他每天和自己絮絮叨叨的内容来讲,他在校园里面,不只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是个男的,叫谢执吗?   难道那只是幌子?   汪平百思不得其解。   而严肆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看到了街边一家卖小工艺品的店铺。   严肆:“诶,这个店我想去逛逛。”   汪平沉于自己的万千思绪,一挥手:“你逛就逛呗,我又不是你爹,你跟我请示干什么。”   严肆踹了汪平一脚,逛到店铺中,片刻后,提着几个小纸袋走了出来。   汪平犹在沉思,只是跟着严肆走。   几小时后,汪平才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不对——他看了看自己左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多出来的一大堆袋子,又抬头依然兴致盎然的严肆。   崩溃了——   汪平:“你还要逛啊????”   严肆:“怎么了?我想买几件衣服。”   汪平:“你买这么多,就算是给你们班上一人七八个都够了啊!!”   严肆的脚步缓缓停住。   汪平:“……听到你爹我爱的教育,受到感召,决定不买了?”   严肆摇摇头:“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汪平:“……想起什么来了?”   严肆:“我们班上同学的礼物还没买呢。”   汪平:“……”   那你这一大下午!!从天亮逛到天黑!!几乎马代的所有街道都快被你逛完了,究竟是在逛他妈个什么凳西???   汪平这次不是崩溃,是绝望:“那你买这么多给谁啊???”   严肆理所当然:“当然是给班长。”   汪平:“你傻了吧唧的,谁喜欢你这么多破烂玩意儿啊???”   严肆怜悯地看了汪平一眼,冷笑:“你又不是我的班长,你怎么他不喜欢。”   汪平:“……”   严肆:“提着袋子跟上,废话那么多。”   ·   就在严肆带着他的好兄弟兼人形行李机在马尔代夫的碧海蓝天之下大肆采购之时。   C国却已经悄然入夜,晚自习后,谢执躲进被子里,开始了久违的快乐更新。   谢执可能快乐。   但是他的粉丝却一点也不快乐。   关于严肆那篇校园文被执此一肆大大宣告暂停,大大开了一篇新的严我,古风背景,朝堂倾颓的大背景之下,被命运阻隔的恋人们宏大又悲剧的命运。   生离死别,一次次错过,还有刻骨铭心的爱。   都是谢执报复社会的产物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谢执没有爱豆看,我要泄愤,我想杀人呜呜呜呜呜呜。   评论:【大大啊!!!你最近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   评论:【别问,问就是不要催更呜呜呜呜。叫你们催更呜呜呜,催来了一个会发刀的大大。】   评论:【你不是小执大大吧呜呜呜呜,你说,你是不是把他绑架了?!把我会写甜甜文章的小执大大还给我呜呜呜。】   评论:【我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好虐但是我还想继续看……】   评论:【这文怎么卡在这里啊啊啊啊要命啦!!!!!能不能粗长啊!!!能不能爆更啊!!!】   汪平同样在手机前面抹眼泪,在房间里尖叫:“太虐啦!!!为什么啊!!!呜呜呜呜呜啊呜呜呜。”   严肆正在把今天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打包装箱,被汪平发神经的叫喊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他。   严肆:“你干嘛,吓死你爹了。”   汪平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在你看你的同人文啊呜呜呜呜,就是你圈那个大手,执此一肆啊呜呜呜呜。”   汪平不知道今天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陪好友逛街到腿断,回来之后想看个小甜饼放松身心,结果一点开,又是虐身虐心的一大篇,差点哭到肝肠寸断。   汪平实在意难平:“小执大大,你绝世的文笔不是用来写虐文的啊呜呜呜,是甜文不好写,还是爽文不好看啊。”   严肆本来不准备理汪平的自言自语,但是他却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严肆:“小执?谁啊?”   汪平摇头叹气,爬起来拿手机给严肆看:“就是这个嘛,执此一肆嘛,你说这个名字,也取得好有文化对不对???”   严肆看了一眼汪平举给他的lofter页面,只见一个顶着他Q版人物头像的账号有十万多粉,名称:执此一肆。   容纳了他和谢执两个人的名字,还有非常好的寓意。   严肆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汪平看了一眼严肆,忽然感觉自己卖安利的曙光似乎到了,他爬到严肆旁边,重重点头:“不只是名字好听啊!小执大大文笔好,剧情好,什么都好!你不信你就看,试读一篇,保证你爱上。”   严肆敬谢不敏:“不了,看自己的同人文,还谈恋爱,我总是觉得怪怪的。”   汪平:“哎,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变通。”   严肆:“不过……”   汪平看到希望:“不过!”   严肆:“说到文笔,我们班长的文笔也挺好的。”   汪平:“……”   严肆:“上次我们去山里的事情还没给你说完,他夸我眼睛好看,信手拈来一百字,夸得非常好听。”   汪平捏着手机,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肆。   这他妈都能撒狗粮????   你他妈算什么顶级流量???你他妈去当自动狗粮机好不好????   汪平:“你太恶心了,滚一边去,不要挨着我。”   严肆冷笑:“谁愿意挨着你似的,滚,这是我的床。”   哦,好像也是。   汪平嫌弃地拍拍自己的屁股,感觉不能让自己沾染到此人恶臭的狗粮。   一个灵活的跨跳,汪平飞回自己的单人床上,就在他整个人飞在空中的刹那,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妈的……   我家狗儿子,他该不会……喜欢班长的吧??? 第17章   谢执每天熬到三点写虐文更新,完全是虐别人,也虐自己。   写完更新后,谢执只睡了三个小时,便坚强地爬起来上课。   唯一要感谢的就是排课表的老师——老师!!您真的是在世观音,现代活佛!否则怎么能有把美工课排到第一节的能力?!   谢执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跑去综合楼上美工课。   今年全校都在进行改革,副科逐渐变得重要,整个美工室在夏期进行了改造,莫迪兰色系的内装,和被柜子掩藏起来的各种材料,让美工室显得清爽又大气。   巨大的断臂维纳斯复刻版放在教室中央,墙上留白得恰到好处的作品们,到处都展现出美工老师良好的审美能力。   谢执困得要死,实在是无心欣赏美工室,进去之后,赶紧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打瞌睡。   谢执刚要入睡,烫大波浪的美术老师穿披肩娉婷而入,走到讲台上,语气如梦似幻:“各位同学,早上好。”   谢执困顿:“老师好。”   美工课好处就在于,不用喊起立和老师好。   面对昏昏欲睡的学生,美术老师笑了笑,拉过一个大白板,现在,那上面贴了一副蓝白交接的画作。   看上去,好像是在布上画的。   “同学们。”美术老师说,“今天我们美术课,要来做一个不一样的东西。就是我展示给你们的这个,它叫——扎染。”   扎染?什么是扎染?   谢执听到这个不太常见的名词,压抑住瞌睡,缓缓坐直了背脊。   美术老师介绍,实际上,扎染就是指用橡皮筋,将布捆扎起来,然后扔进蓝色染料的锅里面炖煮上色。   不同的捆扎方法,就有不同的花纹,有规定的扎法,可以扎出特定的样式,但更好是随手一扎。   这样,扎出来的扎染布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美术老师这句话让大家很动心。   美工室提供布料,橡皮筋,以及放好了蓝染颜料的锅子,以及不同扎布的方式会制作出来的图案样式。   然后,由大家自由操作。   女生们首先沸腾了,李依依和闺蜜陈可馨挤在一起:“哇塞,这个好有趣。”   陈可馨揶揄:“怎么,准备做来送什么大明星?”   “切。”李依依摇头,“你做梦吧,怎么可能送严肆这个?”   陈可馨:“为什么不能啊?”   李依依扶额:“你以为是在演二十年前的古早言情剧吗?还送手工制品??”   陈可馨:“我倒是觉得手工制品挺好的啊。”   李依依:“好是好啊,但是那是严肆诶——他穿的都是LV,gucci,高级私人订制好吗!不说在圈内了,进圈前就是绝对的富二代?你送他这个……他什么场合用啊?”   李依依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我做来自己玩的。”   教室那头女生的嘀嘀咕咕,谢执倒是没听到。   刚才还准备倒头就睡的谢执乖乖地过去领布,排到他时,美术老师温和问:“你准备拿这块布做个后续的什么工艺品?”   谢执想了想:“做个包,可以吗?”   美术老师:“简单的帆布包,不难——来,给你一块大点的布。”   谢执想做来送给严肆,吸引他的正是那句“独一无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严肆的礼物,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独特的。   虽然,即使……严肆大概率不会背它。   但就算是放在他家储藏间挂着,谢执也心满意足。   谢执浏览了一圈扎染图案,最后选择了其中两种开始用皮筋扎布。   美工室里有点热,谢执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只穿一件白衬衣,挽起袖口。   谢执扎好布料,把布料扔到锅里面去煮,煮好之后还有后续步骤,是拿到水下面去清洗。   谢执刚刚把染好的布放到水下,飞溅起来的水就带着蓝色扑到了他的衣角上面,雪白的衬衫下摆被同样染蓝。   但谢执却没有注意到。   谢执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布上面。   一丝不苟地将染好的布洗出来,拧干水分,谢执把布拿到美工室旁边的露台上,贴上自己的名字标签,夹起来,晾在空气中。   谢执认真看着那一块染色得当的布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忆起了严肆背他而下的那个山坡。   谢执伸手轻轻摸了摸布匹下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   一周美术课用来染布,第二周用染好的布,制作后续工艺品。   一周的时间有点不够,于是往后顺延,一共花了两节课时间,横跨半个月,谢执终于做好了他的帆布包。   十月本来就只有三周的时间。   第三周周五夜晚,晚自习后,谢执回到宿舍,照惯例坐在书桌前,摊开错题本——写大纲。   他写了一会儿,又把桌子里面的帆布包拿出来看,轻轻抚摸上面蓝色的花纹。   “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送出去呢……”   谢执忽然想严肆了。   今晚,想念的浓度是百分之百的。   但是……他却连和严肆发个信息都做不到。   谢执并没有加严肆微信。   一开始是太激动没有把这件事情提上议程,后来……   是觉得自己不该加。   谢执想,如果自己的身份是粉丝的话,在镜头前的互动还可以说是为了节目,但是私下加……那就真的全部都是私心了。   即使别人不知道。   但谢执却依旧遵规守纪。   就在这时,谢执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机轻响,桌面提示:您有新的好友。   谢执放下帆布包,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信息,眼睛骤然放大。   新好友备注信息:【我是严肆。】   谢执慌忙地关上手机,迅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宿舍内部——宿舍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看谢执。   谢执这才捂着手机,再一次解锁屏幕,进入微信。   他飞快点了通过。   严肆信息几乎是马上就追了过来。   four:【我终于加上你了。】   four:【你怎么微信都不记得跟我要一个?】   four:【害得我还去联系班主任。】   four:【再三保证绝对不带坏他的好学生,又请了纪导演帮我游说,我才拿到你的微信号的!!!】   谢执盯着最后的感叹号发呆。   几分钟后,严肆的信息又追过来 :【班长,别告诉我你加了我不看我信息。】   谢执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然后又打,又删。   严肆能看见他那边显示“消息正在输入”,但输入了十分钟,也没看到一个字发出来。   严肆正准备关上微信界面,就看见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严肆又快速地拿起手机。   谢执只发来了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是四个字:【我不习惯】   不习惯用微信?还是不习惯加微信?   严肆真的没脾气了。   four:【算了算了】   谢执捏着手机,消息一弹出来马上去看,见到严肆发过来的四个字,无意识地咬下唇。   谢执很想说一些惊世骇俗能够吸引严肆目光的话,但最后,却只说得出来这种“终结”话题一般的回复。   那……今晚严肆肯定不会再理自己了吧。   就……到此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谢执的微信界面一闪,严肆的头像放大到中间,下面一行大字【four】,four下面又一行小字:【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谢执手忙脚乱地点击了那个绿色的接通,手指太快,碰到了免提。   谢执赶紧关上,耳朵凑到电话旁边。   谢执做贼心虚,小小声:“喂……”   严肆:“喂,班长,还记得我这个人不?”   谢执点点头:“当然记得……”   “真的假的。”严肆说,“我还以为班长早就把我给忘记了。”   谢执:“怎么会!”   严肆:“怎么不会?连续几周没联系,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谢执:“……”   严肆:“不高兴了?”   谢执:“没有……”   “跟你开玩笑的。”严肆感觉到了谢执沉默,“不说这个了。你——真的没有忘记我?”   谢执:“绝对没有!”   严肆:“那没忘记我,想我没有?”   谢执:“我……”   严肆打断了谢执:“你不想我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但是!”谢执有些着急了,“但是你本来就是要回来录节目的。”   严肆哦了一声:“是啊,我本来就是要回来录节目的。”   谢执:“对啊。”   严肆:“但是我最近档期好像有点紧,嗯……经纪人让我选择,推个综艺的拍摄什么的……”   谢执轻轻张开嘴巴。   严肆:“那要是我档期不够,缺席一期的话……”   谢执:“那不可以!”   严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谢执:“我……想你了。”   是很想很想,每天都在想你,清晨起床想到夜晚,刻骨铭心那种思念。   但是,要怎么告诉你呢?又真的可以告诉你吗?   谢执眼圈有点红。   我好想,好希望,现在就能看见你,不是隔着电话,而是和真实的你一起聊聊天啊……   严肆听不到谢执的心声,但这句话却也足够令他满意:“这才对。”   谢执:“嗯……”   “行吧。”严肆说,“宿舍楼下,赶紧下来。” 第18章   “什么……什么宿舍楼下?”谢执不敢相信。   严肆一本正经:“训练基地宿舍楼下。”   谢执懵了:“训练基地?你去训练基地干什么?”   东西丢下了?补拍镜头?那为什么要让自己下去?   严肆那边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善,问:“是啊,我去训练基地做什么?”   谢执:“你……你自己说的。”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还生气?!   “所以我没去!”严肆:“你以为能是什么楼下!后门那里,我知道你有钥匙,快点下来!”   严肆说完这句话后,便火速挂断了电话。   谢执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把它放到桌子上,拿出错题本,写了两行字,然后,谢执把笔一扔,按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木质板凳在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嘎吱”声,本来正在寝室里面各做各的室友一起向谢执望去。   只见谢执单薄但非常好看的后背轻轻颤抖。   片刻后,谢执抓起桌子上一个保温瓶,回过头:“我去打个水。”   ……打水,需要这么激动吗?   室友们交换眼神,面面相觑。   马上,室友A——沈飞宇发生了盲点——谢执从书桌里面拽出来了他们的美工课作业,捏在没有拿保温瓶的另外一只手。   “打水……还要带美工课作业?”沈飞语看一眼于霁。   于霁一耸肩,夸赞:“不愧是班长!”   大家目送着装扮奇特的谢执匆匆跨出了宿舍门,快速消失不见。   谢执抓着保温瓶,直奔水房,把保温瓶一扔后,快步冲向水房旁边的楼梯,扶着楼梯扶手,迅速,无声地从楼梯冲下去。   严肆来了?!   严肆回来了?!   这是真的吗??   谢执一颗狂跳的心似乎要飞出心房,准备直接跑到楼下,帮他窥看一下严肆是不是真的到了。   严肆挂电话后,从驾驶室出来,抱着双臂,靠在自己的车旁边等待。   挂电话半分钟后,严肆看见谢执如同一阵风一样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谢执的身上搭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开衫,没穿好,跑下来的时候,微风吹起他的刘海,把整个脑袋弄得乱七八糟。   严肆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班长不整齐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谢执跑到后门的玻璃旁边,拿出年级主任的班长专属的钥匙,插进去,却拧反了,谢执有点着急,又赶紧往左拧一圈。   严肆看着乱糟糟的谢执笨手笨脚开门的样子,笑意更深。   “咔哒。”   门扉一声轻响,谢执终于打开了门。   同时,严肆也正对着敞开的后门,张开自己的双臂。   谢执推开门,快步跑出来,但在他快要跑到严肆的怀抱里面时,却停住了脚步。   谢执站在严肆面前。   漂亮的眼睛不再是如常的冷淡,那里面有激动,有难以置信,更多更多,是兴奋和开心。   谢执的眼角跑得有点红,夜光下看不出来。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伸了伸自己胳膊,示意谢执抱他。   谢执有些犹豫,脚步往后悄悄一退。   严肆马上就发现了。   “班长。”严肆委屈地问,“好久不见,都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啪”谢执听到自己脑子里面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什么爱豆和粉丝之间的身份隔离,什么我的身份不应该给你一个拥抱。   谢执管不着,也不想管。   微凉的夜风吹起谢执的衣摆,吹动他往前一步,伸出双手,直接拥抱住严肆的后背。   严肆在谢执拥抱的那个刹那,瞬间把他抱紧了。   难以言说的温暖,不能描述的安全感。   是严肆宽厚的,很扎实的拥抱带来的。   “班长,想我没有?”严肆下巴压在谢执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   谢执心中那个小谢执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然后咕噜咕噜爬起来,窜到严肆脑袋上坐着,嚎啕大哭:我怎么不想你啊!!!!   我想你了。   非常想,特别想,每天都想。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谢执在严肆肩头,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把所有汹涌的感情都克制在一闭眼之中。   谢执淡淡地说:“我想你了。”   严肆的手指摸到谢执的后颈,在他毛乎乎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揉,笑起来:“乖。我也想你了。”   ·   两个人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   虽然现在已经是熄灯时间,虽然谢执又又又又是违反校规跑出来的,但不排除熄灯后还有没睡的人,也不排除会被拍到。   所以两个人只是用了一个“礼节性”拥抱应该会有的时长,结束后,严肆将谢执拉到他的车上去。   严肆打开后排座的灯候,谢执马上看见了宽敞的后排座里面被硕大的两个行李箱挤占。   严肆仗着自己身体灵活,硬是挤到两个行李箱的另一侧,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随着行李箱往上摊开,谢执看到一整个箱子里,被分门别类的滕箱占满。   严肆伸手,再打开其中一个,露出一箱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冰箱贴。   然后又打开一箱,是异域风情的钥匙扣。   一箱接着一箱打开,每一个滕箱都有不一样的内容,冰箱贴,钥匙扣,热带的短裤,还有木雕工艺品。   谢执看着这一堆东西,抬头看严肆,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严肆准备明天就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退出娱乐圈,然后在学校旁边租个店铺专卖马尔代夫风情纪念品吗???   严肆看着谢执微微呆滞的样子,一扬下巴:“不错吧。”   “不错。”谢执问,“这都是你在马尔代夫买的吗?”   “不错。”严肆有了点兴趣,“还知道我去了马尔代夫。”   谢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谢执一时不慎说秃了嘴巴,暴露了自己每天翻看严肆行程和饭拍图一百遍的事情!!   谢执知道的可太多了!   谢执不仅知道严肆去马尔代夫,还知道他在马尔代夫忽然变成了一个购物狂,狂扫马代十条街,把汪平逛到腿断头秃。   对于这种行为:谢执只想说——可爱,超级可爱!   爱逛商铺买纪念品的爱豆是什么人间可爱精,三岁,三岁不能更多!   “又走神?”严肆看向发呆的谢执。   谢执这才反应过来,只见严肆倾身向他逼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车内空间非常狭小,两个人之间虽然隔了个行李箱,但严肆气场强大,即使隔着箱子,也像是贴在谢执面前。   严肆逼问:“说,你怎么知道我去马代了?”   谢执:“就是听……”班上女同学说的……   严肆:“嗯?”   谢执看着严肆的眼睛,只能换了个说法:“就是上次不是关注了你的超话吗……有的时候,我也刷微博的。”   上一次在定向越野时被抓住,严肆帮谢执点了关注。   严肆想起了这件事情。   “这么乖。”严肆笑着坐了回去,“还知道关注了就要阅读,签到没有?”   谢执:“嗯,签到了。”   严肆:“天天签?”   谢执无意识抓握起一块冰箱贴,捏着:“对,天天签。”   “是……真的没用忘记我……?”严肆自语一句,眉眼舒展。   谢执:“是真的没有忘记你。”   “我也没有忘记你。”严肆说,一指在车厢内的东西,翘起二郎腿,“所以,答应你的礼物,我都给你带回来了。”   ·   谢执:“……”   谢执:“……全部?”   谢执看了看两个28寸的行李箱。   严肆:“全部。”   谢执:“难道不是给全班同学的……?”   严肆:“给他们的另外打包了,放在酒店的。”   谢执:“那给老师的……”   严肆:“和同学们的放在一起。”   严肆:“在这里,全部的礼物,都是给你一个人的。”   谢执低下头,摊开掌心,看着自己手中那一块被车内灯光染黄的冰箱贴,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他们分别的那一天。   谢执将竹笛送给严肆的时候,严肆的确说过,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礼物。   谢执还记得这个约定。   谢执一直觉得——能够拥有这个约定本身,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没想到的是……严肆真的给他带回来了,不仅是一件,还是……这么多件的礼物。   原来持续一个综艺的“购物狂魔”并不是严肆忽然变成了喜欢买东西的“严三岁”,而仅仅是……   仅仅是……在给一个叫谢执的,微不足道的平凡人,准备约定好的礼物而已。   严肆看着盯着冰箱贴一直没说话的谢执,等了一儿,才开口。   严肆:“告诉我,喜欢吗?”   谢执低着头点头,嗓子有点哑:“喜欢。”   喜欢,而且超越了喜欢,这是他收到最珍贵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们。   怎么可能会有人捧着一箱珍宝回来,这么大大方方地送出呢。   严肆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谢执,喉咙有点哽,最后,他抬起手,摸了摸班长的脑袋,按着他的额头,把他的头推起来。   “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严肆咳嗽一声,“咳……以后一直给你买就是了。”   ·   谢执坐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严肆的诱哄之下,拿了个小袋子开始装礼物。   毕竟两个28寸行李箱的东西直接搬进寝室里面,谢执就算是不嫌扎眼,严肆也心疼他扛这么重的东西。   然后最后还会不得不因为“室友情谊”这些缘由,把礼物分给室友们。   这是严肆买给谢执的礼物!   除了谢执,谁拿谁被暗鲨!   严大明星就是这么小气。   谢执拿着小气吧啦的巨星严肆准备好的小包,借着车内橙色灯光,认真挑选。   他实在是挑不出来!   整个行李箱里面,除了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外,没有其他的选项。   谢执好恨。   自己为什么没有个多啦O梦的四次元口袋?!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行李箱就这么打包带走???   每一件礼物,谢执都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欣赏,然后又放回去,过一会儿,又依依不舍地拿起刚才放回去的东西,再三看。   严肆斜靠椅背,一脸满足地看着谢执的动作。   谢执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到不行。   严肆感觉——自己这一路大包小包,被汪平肆意嘲笑(然后被他怼回去),完全值得了。   欣赏了一阵,严肆的眼睛往谢执旁边挪了挪,忽然看见一个他刚才没注意到的口袋——谢执跑下来时似乎就拽在手中,应该是个蓝色的,手工艺品。   严肆一指口袋:“那是什么?”   “嗯?”正在挑礼物的谢执转身,谢执顺着严肆的手指看过去。   谢执看到,靠在自己身边,被严肆指着的,是一个蓝色的扎染帆布袋,正是他在美工课上面做来,准备送给严肆的那个布袋。   谢执把布袋拿起来,欲言又止。   这个……那个……怎么说??   做东西的时候是一时头脑发热!!!   把东西拿下来也是一时头脑发热!!   直到拿到严肆面前的时候,他才觉得……好!尬!啊!?   瞄了一眼上衣LV,下衣prada,鞋子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顶级富二代,加顶流巨星的严肆,谢执感觉,自己这个帆布袋……实在是拿不出手。   谢执嗯了几声,终于硬着头皮,将布袋子放在两个行李箱中间。   介于一种要给严肆和不给严肆的薛定谔的“给”的状态,谢执眨眨眼。   谢执:“这个……是一个包。”   严肆:“嗯,什么包?”   谢执:“我……在美工课做的。”   谢执抚摸着如涟漪一般的蓝色花纹,又问:“你觉得好看吗?”   还行吧。严肆在内心评价——毕竟只是高中生的手工艺品,谢执又不是具有美术天赋那种,即使加上谢执滤镜这个东西,严肆也觉得,就一般。   严肆真诚地肯定:“挺好看的。”   谢执仿佛是被这句话鼓励,抬起头,眼睛有点亮:“真的?”   严肆面不改色:“什么真的假的,骗你干嘛。”   谢执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将那个包往严肆那边推了推,搭配了薛定谔的“给”的状态。   谢执轻声道:“这个,送你的。”   严肆的心脏被轻敲了一下,史诗级别的庄严音乐在他的心房内奏响,伴随着春日序曲大型组合的交响乐,这个包的地位也在严肆心中水涨船高。   严肆盯着那个包看。   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作品也太好看吧???   绝美!   简直是艺术珍品!沧海遗珠啊! 第19章   谢执捡走了几件东西之后,严肆目送他上楼,便打道回府了。   严肆的车刚刚驶入酒店停车库,下车进电梯,在走廊被穿睡衣外面披着外套的经纪人截住。   严肆正在掏房卡,歪头看了经纪人一眼,问:“泽阳哥,你什么情况,在我房间门口蹲了一晚上吗?”   纪泽阳上下打量严肆,松了口气:“还好。”   严肆:“好?”   纪泽阳:“看来没有真的交女朋友。”   刚才严肆出去的时候,没给纪泽阳说自己是要去哪里,只匆忙说了一句“不是去蹦迪”,然后再加一句“也没谈女朋友”就潇洒地开着车走了。   严肆倒是潇洒,纪泽阳却坐立难安了两个小时。   都这个时间点了!你不是去酒吧蹦迪,也不是去找女朋友,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是深夜一个人去吃海底捞吗???骗三岁小孩吗??   严肆这位大爷天不怕地不怕的,纪泽阳紧张地捏着手机,反复确定大群小群都没有爆出“严大明星深夜私会女友激情热吻”这样的消息,在忐忑之中度过了难熬的两个小时。   终于把这位大爷等了回来。   严肆奇怪了,拿房卡的手都收了回来:“你又知道我没交女朋友?”   纪泽阳:“毕竟才出去两个小时,你还是不至于。”   严肆:“怎么不至于,两个小时就不能找女朋友谈谈心?”   纪泽阳嗤笑一声,看了看严肆,摇摇头,意味深长:“你还是不至于这么快速。”   纪泽阳:“这一点,我对你有信心。”   说完这句话,丢下风中凌乱的严肆,纪泽阳潇洒地走了。   ·   就在严肆被纪泽阳刁难的时候,谢执也正好卷在一团被子里面滚来滚去。   他的手心中捧着严肆给他的一个小木雕,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开手电筒,在被窝里面看看。   就在这种无处宣泄的“啊啊啊啊”的情感里面,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是第二天闹钟一响,谢执马上就醒了,从床上打滚爬起来,五分钟搞定自己的外貌整理,然后花了又五分钟,冲到食堂。   宿舍刚刚解封十分钟,距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整个食堂空空荡荡,平时排长队的山东杂粮煎饼现在也是空空的。   谢执抓着饭卡跑过去,这一次买得很克制。   谢执:“全家福煎饼一份,谢谢阿姨。”   阿姨利落地给他刷卡,摊饼,加两个蛋,加里脊肉,肉松和火腿肠,最后递给谢执。   谢执又跑到另一个摊位买了份热销的五谷杂粮豆浆,一起拎着提回教室。   打开教室门口的灯,谢执冲进讲台上面,然后又缓缓地走过了整个讲台。   谢执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旁边那个座位,经历过一次的座位调整,这个位置现在靠讲台更近了一些,一张桌子堆满了书,而另一张,则空空荡荡的。   但是很快,那个位置就要迎来它的主人了。   谢执也要迎来自己的同桌了。   提着煎饼走下讲台,谢执把他从食堂买的两样东西都放进严肆的桌洞里面。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谢执拿出昨天拿到的礼物,摆在桌子上后安静地看着门口。   窗外的朝阳一点点爬起来,谢执没有看到被朝阳染成暖色的天空。   渐渐的,有上楼的声音响起,然后有背着书包的人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谢执拿出一本五三,摊开在桌子上,假装看题,余光却一直留意门口。   七点十分,陆续有班上的学霸到达班级,走到自己的书桌旁边,安静地吃早餐,整个教室一股包子味。   七点十五分,打着哈欠的同学进来,三三两两的女生和男生聊昨天晚上电竞比赛的精彩瞬间,拉板凳的声音,和书包挂在椅背上的声音。   七点二十分,比较急促的人群出现在门口,绝大多数嘴巴咬着包子,或者叼着牛奶,快步冲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七点二十五分,预备铃响,平时最会踩点的一个同学和铃声一起踏进教室里面,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   严肆还没有来。   上一次好像是大课间来的……   谢执摸了摸他带给严肆的早餐,现在吃,温度是刚刚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响起一阵十分冗杂的脚步声音。   班上同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都明目张胆地盯着门口。   谢执也抬起头,悄悄看着门口。   下一刻,一双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张达开顶着一张不讨喜的脸走进了教室里面,日光灯下,他高耸的发际线格外明显。   所有人:“哎……”   张达开:“哎什么哎!要造反吗!”   紧跟着张达开这句话,一颗做了精致发型的脑袋也挤进了教室里面,严肆今天穿着整齐的校服,背着一只单肩背包。   严肆笑着站在张达开背后,挥手,对所有人道:“嗨?”   李依依:“严肆!!!!你回来了!!!”   张达开:“矜持!!注意矜持!”   矜持是什么?那可以吃么?   好几个大胆的女生和男生瞬间就围了上来,不顾还有三分钟早自习,先围着严肆打招呼再说。   刘摄笑逐颜开地拍摄这个场景。   谢执把刚才撑在桌子上,准备辅助自己站起来的手,悄悄收回了桌子下面。   整个脸被桌子上的书当着,谢执只露出一个眼睛,悄咪咪看自家爱豆。   爱豆每天都是比昨天更帅的亚子!   是比昨天更耀眼的亚子!   是自己最喜欢的亚子!   谢执假装拿笔出来写作业,伸手把桌上面拿过来的摆件摆得更具艺术感,更整齐。   摸出来的中性笔在指尖打了一个转,谢执将五三翻一页,卡上去一张黄铜书签。   张达开:“安静!回位置了!”   李依依不理张达开,只是看着严肆,问:“严肆,你想我们没有?”   严肆余光瞥过谢执那边,并不惊讶地看见班长还是一如既往八风不动地做自己的题。   严肆有点不高兴,对李依依道:“想啊,给你们都带礼物了,大家都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你太好了吧!”李依依特别捧场地尖叫起来。   “哼。”张达开冷哼一声,实在看不出严肆这种破坏课堂纪律的行为有什么能称得上“好”的。   严肆看了一眼张达开横眉冷对的脸,就坡下驴:“不过,还是下课再发吧。”   李依依:“现在还没上课呢。”   严肆:“马上就要上早自习了。”   张达开刚才还冷冰冰的脸瞬间带了点吃惊,看向严肆时,眼神也变得温和一些了。   大明星也还不错嘛!还知道维持早自习纪律。   谢执两只耳朵竖得高高地,将严肆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谢执挺直了自己的背,用中性笔在五三上勾了两个条件,实际上,他脑子里面只是在计算严肆和他座位的距离。   围着严肆的同学快速散去,张达开走上讲台,严肆的脚步轻轻地朝着桌子越来越近。   “咚,咚咚……”谢执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跳啦!!!严肆要听见了!!!   听见严肆重重坐在自己旁边,然后单手将包挂在书桌侧面,谢执心脏跳动快得快要从肋骨里面蹦出来了。   严肆走到座位边,看了一眼背脊挺直,正在写五三的谢执,单手将背包挂在课桌外侧,坐下来,正好看见桌子里面的早餐。   不用说,严肆也知道是谁给他买的。   严肆眉毛微微一扬,转头看谢执,恰好又看见他桌子上面的摆件。   从马尔代夫带回来的纪念品或坐或趴或站在班长的书立,班长的文具盒,或者班长的五三上。   而五三卡着的那一枚书签,也是昨天谢执从众多的书签里面带走的。   严肆刚才因为谢执不理他而产生的一点点不高兴烟消云散,他拿出五谷杂粮的豆浆,喝了一口,问:“这么喜欢?”   谢执表面上是在写作业,实际上全身心都在严肆那边。   这个问题一出,小谢执如遭雷击,当场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谢执才反应过来,严肆是说那些礼物。   小谢执沮丧地点点头,谢执表面悠然道:“嗯,当然喜欢。”   ·   虽然严肆和同学们说下课再说。   但这位大骗子,下课的时候座位都不离开,把谢执堵在里面,一边吃杂粮煎饼,一边和谢执讲话。   严肆:“对了,我们这次录制的学校项目好像是运动周来着,对不对?”   下课进来跟拍的刘摄默默点了点头。   严肆:“报名了吗?什么时候报名?”   这件事情谢执是知道的,他说:“已经报过了,但是,张老师说你可以选择任意你喜欢的项目,我们帮你调整就好。”   严肆“哦”了一声,问:“现在有哪些项目可以报?”   谢执很熟悉:“有投掷类的,扔铅球,扔铁饼,还有跳跃类的,跳远,立定跳远,还有……”   严肆:“等一下,这也太复杂了,我哪儿记得住——有报名表吗?带项目清单那种,我看看。”   谢执:“……”   谢执不厌其烦地给严肆报项目名,就是不想他问报名表这件事情。   却没有想到还是被问到了。   严肆看了一眼沉默的谢执,问:“没有清单?”   谢执不想对严肆撒谎,只能说:“有清单的……”   严肆又看了看谢执,笑起来:“那就是有秘密,不想给我看?”   严肆是开个玩笑,但谢执听着,心里却沉了一下。   是,那份清单上面的确有秘密。   填好报名的单子其实就在他书桌第一个文件夹里面,伸手立刻就能翻出来。   但他不想给严肆看。   只要严肆看一眼就会发现,谢执这个人的名字在上面占据了大半篇,几乎那些又累又难出成绩的项目,都被他一个人包揽了。   谢执也没有办法。   作为班长,他不能让哪一个项目缺少高二七班的人,但作为一个社交恐惧症,要他在全班同学面前振臂一呼,鼓励大家各自承担一点。   真的太为难他了好吗!!!!   谢执:“我太难了。”   谢执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项目委屈或者辛苦。   但是……按照世俗观念来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班级都动员不起来,他完全可以被批评成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谢执不想让严肆这么看他。   谢执:“有单子的,我找找看。”   谢执低下头,在抽屉里面翻找了几分钟,磨磨蹭蹭摸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严肆。   严肆拿过那张单子,略瞟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严肆把单子还给谢执。   谢执:“选好了?”   严肆:“不选了。”   谢执:“不选了?为什么?”   严肆:“感觉这么选拍出来的素材太平了,后期也不好剪辑。”   向谢执解释完之后,严肆转向摄影师,问:“是不是应该有个运动会动员会什么的,请大家帮忙补拍一下报名的素材,才好让后期剪辑啊?”   摄影师简直是受宠若惊!   严肆!这位把《明星同桌》当《蜜月旅行》拍的顶流爱豆,今天,居然知道“不好剪辑”这四个大字了?!   怎么想怎么有诈啊?!   刘摄认真思考了一下,却没发现严肆话里有什么逻辑漏洞,只能点点头。   就在这时,张达开恰好夹着自己的地理书走了进来。   严肆立刻站起来,走到讲台边上:“张老师!能不能商量一个事儿?”   张达开蹙眉:“又怎么了?”   严肆:“能不能把运动会动员和报名的场面重新录一次啊?我们需要一些素材。”   张达开想了想,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虽然不喜欢明星录节目耽误他正常教学,但这也是学校大力支持的项目。   周会上,校长还强调过要对节目组有原则地帮助这个要求。   张达开:“可以。”   张达开:“但是,不能耽误正常上课时间。”   严肆:“那张老师指定一个时间?”   张达开回头看了一眼贴在黑板边上的课程表,发现今天是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按惯例是班会。   张达开回过头来,用手指了指谢执那边:“班长。”   谢执连忙站起来:“张老师?”   张达开:“下午班会利用起来拍运动会报名,你组织一下,不超过二十分钟。”   ·   上一次为了宣讲运动会,谢执熬夜做了PPT,这些都是现成的。   下午上自习课时候,组织大家安静下来,谢执上面重新念了一下PPT上面有的运动会的意义和目标,然后展开一张写了全部项目的PPT。   谢执:“现在大家可以看看项目,如果有喜欢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严肆迅速地举起手来。   整个班上的人刷刷转头,看向严肆。   谢执:“你想好了吗?严……同学?”   严肆站起来,笑道:“想好了班长,我觉得,运动会嘛,就是越有挑战性越好玩儿。”   严肆拖长语尾:“真正的男人,怎么能被小项目吓退呢?”   全班的男生或明目张胆,或暗中观察,都在“真男人”这一句的时候,把目光挪到了严肆身上。   “所以。”严肆说,“两千米,我报一个。”   “哇……两千米诶。”   “不愧是严肆,真的好厉害啊……”   这个项目脱口而出时,班上的女生们瞬间开始了小声的赞叹——在高中阶段,能跑两千米,那绝对都是班上所有人倾慕的对象了!   大明星长得帅,身体素质还好,简直是完美好吗?   “严肆说得对啊!”紧接着女生,也有男生马上举手,“班长,我觉得我也想报两千米。”   体育委员迅速“呸”了一声,说:“班长,他跑不动的,还是我报两千米吧。”   谢执:“一共三个名额,我先写上。”   谢执迅速写上三个名字,然后又说:“那……一千五百米?”   很快,平时几乎不怎么运动的学习委员也举起了手,一千五百米也在短暂两分钟内被争抢一空。   谢执飞快记名字,却也忍不住有些惊讶,这些属于平时最难得到同学青睐的项目,为什么瞬间变得这么抢手了?   其实这很简单。   严肆抱着双臂,带着笑意,看着讲台上的谢执。   他不过是轻巧地利用了男生们的竞争心而已——班上的男生即使觉得他们不如自己,也只会是觉得在外貌,颜值方面。   但一定不能是在勇气方面,体能方面。   自己这个花瓶鲜肉都勇敢跑两千米,那班上的男生再不奋起直追,他们成什么了?   严肆知道谢执不明白这点小手段,他也不打算让谢执懂。   一共十七分钟,谢执报完以前没有满员的所有项目,捧着报名表走了下来。   “这下都报满了吧?”严肆问。   “嗯。”谢执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把“肯定”收了回去。   其实……还没有。还有一个项目,谢执是留给自己和严肆的。   严肆随意瞟了一眼谢执手中清单,看到了唯一空着的项目。   “两人三足四百米” 第20章   严肆乍一看那张纸上两人三足似乎是空了一组没写,但他又扫了一眼,却好像看到了一行淡淡的铅笔印。   铅笔印横平竖直,有点像他自己的名字。   严肆一挑眉,却什么都没说,收回了目光。   谢执也飞快地将这张报名表折叠起来,赶紧重新放回自己的文件夹里面。   差一点就被严肆看到了!   实际上……两人三足的报名栏并不是空白的,而是用铅笔登记上去的名字,一个是严肆,一个是谢执。   谢执班长利用自己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在单子发下来的一开始就把他们的名字填上去了。   否则两人三足这种热门项目,怎么可能经历了两轮报名还能剩下一个?!   可问题是……   谢执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五三里面去。   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什么叫反误了卿卿性命!?   说的就是谢执本执!   他机关算尽地抢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项目,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种行为完全是一个标准的先斩后奏啊!   要是严肆不同意呢……   那他怎么向全班同学解释突然空出来的一个名额。   “班会开完了?”谢执正愁得抠U盘,张达开的脑袋从前门探进来。   刚才还喧哗得像菜市场的班级瞬间鸦雀无声,大家用头顶对着张达开。   张达开哼了一声,也不点破,一指谢执:“班长,过来跟你说点任务。”   严肆身子往外一转,不站起来,直接让谢执。   谢执虽然很瘦,但座位却也异常狭窄,他挤出去,免不了与严肆身体接触。   严肆目送谢执走出教室,翘起椅子,轻轻撞了撞自己的后座。   严肆:“嘿,老王,跟你打听个事儿。”   王季泉正在五三里面夹着jump看漫画,被严肆一撞,吓得心脏病突发,手忙脚乱收好漫画书。   王季泉:“哥,您有事儿说事,不要吓我,我以为魔鬼张收我书来了呢。”   严肆:“怎么会?”   王季泉:“怎么不会!我上个月被收了八本!”   严肆:“……”   上个月不算外出训练,一共也才二十几天,能被收八本,王季泉也是个人才。   严肆:“我下次给你买十本,问你个事情。”   王季泉马上把书放下,谄媚道:“您问!”   严肆:“两人三足这个项目,报满了吗?”   王季泉:“这我怎么……”   王季泉此人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漫画书,对于这种班级事务,要关心起来真的是能力有限。   不过,王季泉才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他还真的知道。   王季泉:“报满了啊,一抢而空那种。”   严肆:“哪些人报名了啊?”   “这个真的不记得。”王季泉,“就记得你和班长,别的人我也不知道。”   果然没看错,刚才一闪而过的名字果然是自己的。   严肆把翘起来的椅子放回平地,然后,他盯着悄声溜进班级的谢执,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   谢执愁啊。   居住在他心中那位小谢执的头发如秋日的落叶阔叶林树叶,一片一片往下掉,愁成了一个锃明瓦亮的光头。   张达开刚才把他叫出去,就是说报名表的事情。   张达开说,最迟明天早上第一节课结束,就要把整个报名表都拿给他,然后他再拿给年级主任。   也就是说,他也就剩不到十四个小时,能解决自己和严肆两人三足的问题了。   谢执看了一眼又开始专注地翻语文选修里面小说的严肆,叹了口气。   谢执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和严肆搭话:“对了,你知道吗?”   严肆恰到好处地抬起头来:“嗯?”   “今天早上……我去给你买早餐的时候,卖煎饼那里排了两个人,卖豆浆那里排了三个人。”   对于这句话,谢执很有信心,他将许多巧思融入其中,主要是数字暗示,准备自然而然地让严肆自动提起两人三足。   严肆果然也是恍然大悟。   谢执期待地看着严肆。   严肆点了点头,感慨道:“谢谢班长,班长对我真好,这么多人还给我带早餐。”   严肆说完这句话,便又低下头,再次沉浸在他的小说世界里面,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语文选修2的小说更吸引人的事物。   谢执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只是喃喃道:“……不用谢。”   谢执挫败地低下头,翻了翻英语周报,做完单项选择,翻到忽然又来了灵感。   谢执拿一支笔轻戳严肆,沉迷小说的严肆抬起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谢执将英语周报放到两个人中间,一指完形填空的一个英文单词:“你看这里,这道题挺有趣的。”   谢执:“说的是二十三个人被困在了滚梯上面。”   从二十三到两人三足的跨度虽然有点大!但是用阿拉伯数字写出来,那都是一样的!   谢执相信严肆一定能够翻越这样艰难的转变,考虑到“两人三足”这个项目。   严肆果然沉稳地点了点头。   谢执期待地看着严肆。   严肆:“英文单词啊,这个东西,我只认识从A开头的,一直到APPLE。”   谢执:“……”   严肆说得如此认真且真诚,谢执一时都没想起来,他这位爱豆的童年,似乎是在A国度过的。   就在谢执愣神的时候,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打响。   严肆和谢执出去吃饭,路过操场时,碰见了几组正脚绑着脚在练习两人三足的同学。   谢执小心观察严肆,发现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谢执:“他们在练习两人三足来着。”   严肆:“是啊。”   谢执:“那……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这已经是接近挑明的说法了!   谢执期盼地看着严肆。   而严肆却只是耸了耸肩,移开了自己围观的目光,平淡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项目一样。   严肆:“还可以吧,没什么看法——对了班长,晚上吃干锅吗?”   你看我像不像个干锅,你干脆把我吃了吧……   谢执垂头丧气地跟着严肆去吃干锅,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在状态。   两个人吃完干锅,回到教室,谢执坐到座位上,趁着晚自习还没开始,拿出手机。   谢执打开百度,输入:“如何暗示同桌我希望和他一起参加学校运动会的两人三足?”   精准搜索相关结果约6个,第一个【母亲当众教儿子洞房】   谢执:“……”   也对,百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答案。   谢执放下手机,在历史作业上划拉了几笔,又打开了一个蓝色的APP——知乎。   在知乎上输入同样的问题。   搜索结果第一条【暗恋同桌但又不希望影响他学习怎么办】   可是我同桌也没有什么学习可影响啊!!!   谢执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关键词,只是怏怏地关上了知乎。   谢执平时用的两大搜索引擎都找不出答案,埋头做了一套历史单选,谢执翻到最后一页核对答案,发现全对,又将历史作业盖过来。   日暮西山,归巢的鸟往同一个方向飞,谢执托腮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打开了手机。   点进微博,谢执删删改改,发了一条微博。   @执此一肆:【想暗示一个人一起做一件事情,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又行之有效呢?】   评论马上就来了。   评论:【抓住大大了!!!交更不杀啊!!!!!】   五分钟内,都是小粉丝儿们在排队形,五分钟之后,才出现了一些有良心的回复。   评论:【大大,你先说你要暗示谁。】   评论:【就这要看你到底要暗示谁了,平常人的话,我建议你就婉转一点告诉他们呗,但如果是严肆哥哥的话,我建议,不要暗示!直接刚!被拒绝也是赚到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回复这条评论:【微博真好,可以做梦。】   谢执余光扫了一下又开始看小说的严肆,做贼心虚地调低屏幕亮度——微博虽然好,但……这还真的不是做梦。   评论:【暗示这么暧昧的吗2333,大大,你详细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评论:【谈恋爱了也要一直写文啊!!!不准咕!!!】   谢执又把亮度调低了一点。   他轻轻摇头。   没有谈恋爱啊,只是和爱豆成了同桌而已。   评论:【现在的大家都很忙的,暗示什么暗示,直接上吧!相信大大!】   这条评论出来之后,下面立刻多了许多的回复,大家都很同意他的观点。   谢执想了想,却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太羞耻了!!!   这怎么直接说啊???   两人三足就是……我抱着你,你抱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   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时钟,就在谢执纠结的过程中,第一节晚自习也过半了。   他只剩下四分之三的时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谢执:“严……”   严肆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翻在一页的书上抬起头,问:“什么?”   谢执:“我这里……有一本语文范文书!你要不要看?”   严肆摇头:“谢谢,不用。”   说完,他又继续转回他那本没翻页,却有莫大吸引力的书上。   谢执垂头丧气地窝回自己座位,在“直接说”这三个字上面打了一把大大的“叉”。   谢执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停留在和严肆聊天的那一页许久,谢执又退出,将手机放回了课桌里面。   打开历史课本,谢执将接下来的大题勾画出来,全部作答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执做完了三大文科的题目,检查了一遍自己上午就搞定的数学卷子,最后也拿出了语文必修2,开始看小说。   上课又下课,时间已经到了最后一节课。   谢执又拿出手机,最后,却仔细撕下了一片作业纸。   把撕边的锯齿拿直尺裁切掉,谢执拿一只最贵的钢笔,在作业纸中间写字。   谢执写:【严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参加两人三足?】   把钢笔放回笔袋,谢执仔细折叠作业纸,边对边,角对角,一共折了三下,这才把整整齐齐的小纸条放到两个人的桌子中间。   谢执曲起胳膊肘放在桌面上,轻轻将纸条推过中线。   谢执的胳膊推着纸条在严肆胳膊上一撞,有棱角的地方提醒严肆有东西过来了。   严肆转头,谢执慌忙地取回了自己的胳膊。   谢执能听见严肆打开纸条的声音。   紧接着,是纸条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但没有其他更多的声音了。   严肆没有拿笔,当然也没有回复。   谢执期盼的心情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最后,他的眼睫毛垂下来,难受地耷拉着。   当然不会想和你一起参加两人三足啊……谢执自己在心里面分析,两个男生,搂搂抱抱的,这多不好。   就算不是这个问题……严肆拍一个节目,本来也不可能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他应该多和很多同学接触,才能有更多素材。   ……该不会,严肆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事情,不高兴了?   谢执越想越恐怖,心彻底冷了。   谢执轻轻从课桌中取出装了报名表的文件袋,准备擦掉自己写上去那个铅笔印。   打开报名表,摊在课桌中央,谢执刚准备拿橡皮,手却惊讶地悬停在半空中。   他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他明明是用铅笔写的自己和严肆的名字,但是现在,那上面却是用极黑的中性笔写上他们的名字的。   而那一行漂亮的正楷,分明就是——   谢执捏着报名表,猛地转向严肆。   就在此刻,下课铃如期而至。   严肆伸了个懒腰,从课桌里摸出一段红色的绳子。   严肆拿着红绳子,看着谢执:“我还在想你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说呢。”   另一只空着的手摸过桌上的纸条,严肆两只手指夹着,在空中晃了晃:“这个,我就收下了。”   “然后——”拉过谢执,严肆把他勾在怀里,“这个,我也收下了。” 第21章   严肆和谢执拿上绳,去第一运动场练习。   临近运动节,晚自习后,很多人都会自发地到操场练习。   谢执的两个室友,沈飞语和于霁一下课就冲到了操场,占领绝佳位置,然后……开始纠缠不休。   沈飞语一踢自己没被绑着的右脚,问于霁:“我靠,我说了先左后右,你是方向感缺失吗?”   于霁:“我看你是脑袋缺氧,哪只是右脚你不认识吗?”   沈飞语:“我左你右,你——哦,这只是右脚?”   于霁看着沈飞语,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翻了个白眼,最后,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苍天啊,大地啊,我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开和你报了两三三足???歪???”   于霁:“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沈飞语扶额:“别问,问就是被班长坑了……”   于霁:“是班长坑你吗???人家班长的表格好好地放在自己桌子上,你说‘嘿嘿嘿,咱们和班长大明星一起报同一个项目试一试,说不定可以体验明星的快乐。’”   于霁:“你他妈自己说,这能怪班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飞语刚想反驳于霁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摘,一阵平地而起的尖叫声,就把他给打断了。   沈飞语被声浪掀得一个踉跄,摸了摸自己的刘海:“什么情况?”   沈飞语:“被我们帅到了?”   “啊啊啊啊啊!!!”女生的尖叫还在持续,“严肆谢执下来了!!!你们看到没有!!!”   “看到了!”另一个女生也叫起来,“是抱着的吗???啊啊啊啊啊,严肆真的,肌肤饥渴吧???他为什么永远抱着班长???”   传说中肌肤饥渴的严肆,正单手勾着谢执,从长梯上面走下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红绳,在指尖打转。   两个人走到操场围栏里面,谢执指了一个地方,两个人一起走过去。   严肆看着脚下一根线:“这里是起点?”   “去年是。”谢执说,“同样,这里也是终点。”   严肆:“好。”   严肆一边回答,一边自然地蹲下了身体。   谢执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揪,只揪住了严肆的肩膀衣服的一小块。   谢执往下看,严肆的背肌被贴身的衬衫绷出,力量感十足。   谢执轻轻转开眼睛。   “要不……我来吧?”谢执躲闪地问。   “我来。”严肆单膝跪在操场上,拿手绕过谢执的小腿,推了推,“靠近一点。”   谢执的小腿被推着,紧紧地与严肆的小腿挤在一起。   启智高中所在的城市十月底也才算初秋,两个人的裤子穿得很薄,刚刚贴上去,谢执就感受到了严肆小腿的热度。   同样的热度蔓延到谢执的眼尾——他脸上唯一会因为害羞而有点红的地方。   谢执僵硬地和严肆的小腿贴着。   谢执感觉到严肆灵活的指尖往上轻攀,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面按了一下,似乎是确定系绳的位置。   紧接着,一根略宽的绳子绕上来,把两个人的腿紧紧地绑在一起。   贴合的热度更明显了。   谢执拼命忍住自己去捂脸的冲动。   “会不会太紧了。”严肆单膝跪着,抬头看谢执。   谢执:“不……不紧,刚刚好。”   严肆:“好。”   严肆灵活地给绳子打了两个活结,然后站起来,单手攀住谢执的肩膀。   谢执迟疑了一下,最后,才慢慢地单手攀住了严肆的肩膀。   “我……我不行了。”操场围观的女生按着自己手中的篮球,示意身边的同伴扶自己一下,“这是真实的吗?”   “我也不行了。”扶她的女孩子不过相互依偎罢辽,面色通红,“两人三足究竟是什么神仙项目???”   “两人三足究竟是什么神仙项目!!!”谢执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然后,他感觉侧脸一阵微微热的风吹过,是严肆开口:“可以开始了吗?”   谢执侧脸痒意酥麻,点头:“可以了。”   “好,那先左——没事吧?!”   谢执心情很激动,在严肆说好的刹那就迈开了右腿,严肆还停在原地不动,谢执一晃,直接往操场上倒去。   然后,谢执撞到了严肆有力的手臂上。   心跳重重地“咚”了一拍,谢执侧过脸,发现严肆近在咫尺。   谢执眼尾红得发亮,他感觉身体被轻轻一抬,然后站直了。   严肆的胳膊还横在他肚子前,手掌握着他的腰,几秒后才放开。   “没事吧?”严肆似笑非笑看着谢执。   “我,我没事……”谢执说完,又说,“对不起,是我没听清指令就走了。”   刚刚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严肆眉毛皱了一下,不接受这个对不起。   严肆:“再试一次就行了。”   远处,沈飞语倒是松了口气,充满自信地与于霁交流:“看来,大明星也不是很擅长这个项目嘛。”   于霁:“说得不错,是项目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两位室友默契一点头,准备踏上星途征程,然后——同步迈开右脚。   谢执也在这个时候,和严肆一起迈出了自己的左脚。   严肆的保护机制一直stand by,谢执刚刚右脚迈出去,他就已经把谢执拉进了自己怀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谢执疯狂给严肆道歉。   能不能行了??还能不能行了??怎么两次都是自己掉链子??怎么老是自己出错?   谢执万分内疚,严肆皱了皱眉头,把他扶着站好。   “别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严肆说。   谢执:“……”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严肆说,“这一次,我会喊一二一,仔细听,一的时候,出左脚。”   谢执:“好!”   严肆:“准备好了吗?”   谢执:“好了。”   严肆:“那么,预备——”   谢执全神贯注地准备着自己的左脚。   严肆:“谢——”   谢执左脚迈出,当他迈开右脚,往前走了两步,才听清楚严肆喊的是什么。   “谢执谢,谢执谢。”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喊法???   说好的一二一呢??   谢执眼角突然又红了。   可是——这一趟起步异乎寻常地顺利,任何理由都不能打断。   两个人走了半圈,才因为严肆一句口号喊的有点慢,渐渐停下来。   慢走几步后,两个人停下,谢执回头,分开一点距离,看严肆。   谢执:“你……你不是喊一二一吗?”   谢执的手还攀在严肆肩膀上,说话时无意识揪严肆的衣服,时不时揪严肆肩膀上面的肌肉。   严肆被揪得不自在,又没有躲。   严肆:“一二一有什么意思,喊你的名字不好吗?”   谢执:“……嗯。”   严肆:“嗯是不好的意思?”   谢执:“不是,是……好的意思。”   严肆:“就是同意?”   也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就是……就是……   反正让严肆不喊了,谢执也狠不下这个心。   谢执最后道:“……同意。”   严肆:“OK。”   严肆说完这个“ok”,搭在谢执肩膀上的手也轻捏了一下谢执的肩胛骨,笑了起来。   “既然好。”严肆笑着说,“那下一圈,换你喊。”   “喊……喊一二一?”   “你觉得呢?”严肆凑近谢执耳朵,轻言细语,“当然是……”   “喊我的名字。”   ·   “严肆严……严肆严……”   刚才严肆喊谢执只喊了半圈,而谢执喊严肆,则是实打实地喊了一圈。   严肆惬意地享受谢执喊他名字,慢慢走完一圈,谢执眼尾都快红得滴血了。   上一次这么激动地喊严肆名字,还是在上周在空无一人的宿舍看严肆live的时候——好吧,其实也不是很久远。   两个人一圈走完,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   严肆满心欢畅,和谢执靠在操场边上吹风。   很快,有两个人向他们走过来。   乌漆嘛黑的一团人挪动过来,到灯下,谢执才发现是两位室友。   沈飞语:“班长,你们走得好好啊!!!如果不是严大佬才回来,我都以为你们练习好几天了!!”   于霁:“呵呵,是啊,不像某些人,左脚绊右脚,练习五天如一日——如一日的菜。”   沈飞语:“您可闭上嘴吧,这个时候还要内讧吗?”   室友拌嘴是常规模式,谢执看了一眼严肆,严肆饶有兴趣地看两个人对嘴,没说话。   沈飞语和于霁互相骂了一阵之后,齐刷刷回过头,看向谢执和严肆。   沈飞语:“所以,我们的情况,班长大人,严大佬,你们也都了解了。”   严肆:“嗯,是挺了解了。”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于霁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不对?!”   严肆忍着笑意:“对,所以?”   沈飞语两只手指竖在手背上,手指一弯,噗通下跪:“所以!!!跪求大佬大人告诉秘籍!”   谢执懵了:“什么秘籍?”   “走两人三足的秘籍。”于霁说,“刚才我听到你们在喊口号了——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个?”   谢执:“……”   严肆装傻:“不是一二一吗?”   “不是啊”沈飞语哭嚎,“虽然没听清楚,但绝对不是一二一吧。”   谢执:“……”   暴露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羞耻的事情,居然也被听到了吗??   谢执还没来得及反应,严肆已经开了口。   严肆:“啊,你们说的是那个。”   谢执回头,一脸冷然地看着严肆,表面不动声色,实际瞳孔地震——那个是哪个?严肆想要说什么???   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吗?   沈飞语双手合十:“就是那个!”   严肆:“其实……”   于霁:“其实!!!”   严肆:“其实喊的是四五四。”   沈飞语&于霁:“……啊?”   谢执:“……啊?”   严肆看了一眼谢执,转过头,继续看着二位室友,脸上带着真诚而不作伪的笑容:“毕竟,喊一二一太无聊了嘛。”   “但是……”沈飞语仍然不信,“没有秘籍吗?”   严肆耸肩:“没有啊。”   于霁仍然不死心:“那你们怎么能走得这么好的?”   “这个?”严肆长胳膊压在谢执肩膀上,垂在谢执胸前,又笑起来,笑容里面八分自信,两分……欠揍。   “当然是因为……”严肆神色严肃,“绝佳的默契。”   ·   沈飞语和于霁腿都给严肆忽悠瘸。   最后以“果然还是和你没默契”“呸,何止是没默契,是上辈子折了翅膀的仇家”的对话远去。   谢执看向严肆,想了想,说:“我还以为……”   严肆:“以为什么?”   谢执:“以为……你会说出去。”   刚才那一刹那,他真的以为严肆要告诉那两个人了。   严肆:“我才不想告诉他们,这是我和班长的秘籍,概不外传好吗?”   谢执笑了笑,低下头。   严肆:“不过,说到秘籍,倒是有一个方法。”   谢执:“是什么?”   严肆拍拍谢执肩膀,示意他站起来,一指远处长梯:“多走复杂的地形,能提高默契程度。”   严肆:“走吧,去走走校园。”   谢执的腿也给严肆忽悠瘸了,两个人就这么绑着,连体婴一样地从长梯下面走上去,开始在校园里面晃荡。   路过高三时正好赶上高三下晚自习,本来脚步匆匆的学姐们停在了楼上,占据各种优质看台,看着两个人绑在一起走。   “是……练习两人三足?”有人提问。   “我看不像,两人三足不在操场练,在这里闲逛?”人群有问有答,“我看——是秀恩爱的新方法!”   “我不能更同意。”   怯怯私语停在两个人听不见的范围,两个人一路往前走,直到校园的湖畔边,谢执才喘了喘气。   “累了?”严肆马上注意到了。   谢执:“嗯……那个,腿有点疼。”   两人三足绑着走久了,腿就会开始疼,严肆经常训练舞蹈没什么感觉,听到谢执这么说,举目看了一下,找了个凉亭,带他进去。   两个人坐在凉亭内,亭外灯光如豆,光源洒下来,照出红绳上一点点浅金色。   严肆弯下腰,解绳结。   五分钟之后,严肆缓缓直起腰,指尖被磨得有点红。   “糟了。”严肆说,“我刚才打的也不是死结啊。”   谢执:“是……打不开了?”   两个人腿被绳索绑得有点紧,谢执小腿胀痛,却没表现出来。   严肆低头又弄了一下,确认刚才的活结由于运动,已经变成了死结。   谢执:“你要不要试着脱鞋,然后把脚取出来?”   小腿处有一点点活动空间,但是穿着鞋子,腿肯定取不出来。   严肆想了想,听从谢执建议,低头散开自己的AJ鞋带,把脚往绳子外取出,然后低头系鞋带。   严肆刚刚把自己的鞋带系好,抬起头,发现谢执的脚已经取出了红绳,那一根红绳也不见了。   严肆:“嗯?绳子呢?”   谢执的校服裤子鼓起一块,被校服外套下摆遮住,看不出来。   谢执:“不……不知道。”   谢执:“可能……风吹跑了吧。” 第22章   几天练习两个人都腻歪在一起,愈发形影不离。   第一天,谢执忐忑又开心。   第二天,谢执忐忑又开心。   第三天,谢执……纠结又开心。   晚上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严肆抓着一本五三站起来,对谢执说:“我去上个厕所。”   谢执点点头,目送严肆出了教室,下一刻,他迅速地抓出自己仍在课桌里面的手机,非常熟练地打开微博。   谢执把微博翻到自己转发的最新一条——@明星同桌官方微博,今天早上九点钟发布的最新预告。   谢执熟练地关掉声音,将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重点在严肆的部分调成零点五倍速,仔细欣赏了一下爱豆的盛世美颜。   磕磕巴巴的进度条走到最后,黑底大白字,写着:“十月二十五日,周五晚上八点整,柚子平台不见不散!”   十月二十五日,就是今天晚上。   谢执痛苦地盯着这一行白色的字,重重叹了口气。   谢执:“哎!!!”   遥想自己两年的追星经历,从严肆出道开始,谢执就没有晚看过任何一个有严肆出现的节目。   大到演唱会直播,小到去别人的综艺跑通告,有一个算一个,谢执追的都是第一时间的播出,没有任何时差地在微博上“啊啊啊啊!!太帅啦!!”   哪怕是考试或者是别的活动耽误,谢执也能准确地找到解决方法,从提前交卷到“我去上个厕所”无所不用其极,总而言之,过去的两年,谢执很成功。   但是今天,他却注定看不成《明星同桌》的首播了啊!   就算是八百个谢执一起想,那也想不出什么方法,能够在严肆眼皮子底下,不被他发现地追直播。   谢执悲从中来,只能热转里面那个自己又转了十条,一边转发,他一边想:   所以诗人曰得好啊!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自己安得双全法,两个严肆一起看。   要是……   谢执脑袋中忽然灵光一闪——   要是能被严肆抱在怀里然后一起看……   呵呵。   晚自习真好,还可以做梦。   谢执内心悲愤欲绝,正在此刻,严肆又捧着他那本五三走了进来。   谢执看见严肆,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假装从未玩过手机那般,低头写起英语卷子。   谢执竖起耳朵尖尖。   他听见身边的椅子被严肆拉开,不锈钢的凳子腿和木地板划拉出一声不明显的声响。   然后是书本放下的声音,严肆把五三放在了两个人之间,挨着谢执的胳膊。   严肆坐下来,把书桌里的书拿出来,一一堆放在桌面上,折腾一通之后,终于消停下来。   然后,谢执的胳膊就被拍了拍。   严肆:“诶,班长。”   谢执正在全神贯注地听严肆动静,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轻轻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了看到了刚才严肆放在他们两个之间的那本五三。   厚厚的一本五三中央被掏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严肆的手机正好放在那个洞里面。   谢执:“……”   这个招数,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严肆假装好学,一指五三:“班长,有道题我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谢执马上点点头,凑过去,看着那本五三的封面。   严肆翘着嘴角,有点得意,压低声音:“怎么样?厉害吗?天衣无缝吧?”   “好……好厉害的。”谢执心虚回答。   “厉害归厉害,你不要瞎学。”严肆忽然正色。   谢执:“我不瞎学。”   严肆声明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今晚例外,不是专门来带坏你这个好学生的。”   谢执:“什么例外?”   “你还不知道吧?”严肆说,“今晚我们一起拍的综艺就首播了。”   谢执:……   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了!   但是,他又不可能告诉严肆:嘿嘿,你猜错了,其实我知道,预告我都转发了一百遍了。   谢执只能硬着头皮:“我……确实还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是有意欺骗爱豆的,这是善意的谎言,爱豆之神会原谅我的。   严肆无所谓:“现在知道就行了。”   说着,严肆拿出了airpods,取出其中一只纯白的耳机,递给谢执。   严肆:“这个戴上,头发遮住,就看不到了。”   谢执接过耳机:“谢谢。”   严肆“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教室后方的监控,又说:“来,头过来点,把监控挡住,就看不见了。”   严肆:“你先写作业吧,时间到了我会叫你。”   ·   谢执哪儿有心情写作业!!!   剩下的半个小时时间,他都在疯狂地掐自己的大腿,感觉很痛!所以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晚自习真好!!!不仅可以做梦!还可以美梦成真!!   谢执把作业放在中间来写,平均两个字瞥一眼严肆,以及开着柚子平台,正在演播广告的综艺直播间。   度秒如年地挨到晚上八点整,终于在only we的歌声里面,开始了《明星同桌》的首播。   严肆:“来了,快看。”   谢执连忙把眼睛光明正大地放上去。   节目一开始播放的是严肆他们接到要去学校度过生活的反应,严肆一如既往有点随意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懒洋洋地挑了几件合适的衣服,就准备上学了。   谢执一边看节目,一边分心瞟他旁边的严肆。   节目上是新鲜的严肆,节目外是特别特别新鲜的严肆!   为了躲避教室里面的监控,两个人挨得特别近,谢执似乎能够感受到严肆呼吸之间的热气。   这和被严肆抱着一起看没有任何区别!!!   谢执偷偷瞟严肆,却只能看见他专注的眉眼。   碍于张达开坐镇讲台,两个人谁都不敢讲话,各怀心思地观看节目之间,节目终于迎来了高潮——严肆和谢执在校园的夜晚里面散步,严肆转过头,请同学们暂时放过自己的班长。   谢执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   那天晚上他被严肆护着的时候更多是吃惊,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这么暧昧!!!   他和严肆真的太暧昧了,甚至比他写的那些严肆X我文学还要暧昧一百倍!   谢执一边看严肆盛世美颜激动不已,一边忍不住想抓手机去看微博上面现在的反馈。   谢执的手指几次滑向课桌,又赶紧收回来,就在第三次准备滑向课桌时,下课铃声响,严肆往五三上面扔了一本练习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先不看了。”严肆小声说,谢执看见了举着摄像机冲进来的刘摄,明白地点了点头。   严肆:“我出去走走,你也休息一下吧。”   严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刘摄和一小撮同学被严肆带走,谢执耳边还响着综艺的声音,感觉好像恍如隔世。   谢执坐了两分钟,终于又一次悄咪咪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先打开视频APP,点开弹幕,重温了刚才严肆“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一段。   谢执进度条拖得稍微前了两秒,只见前两秒弹幕还风平浪静,但当严肆请大家别拍谢执的视频一播放出来,刚才还只能占满半个屏的弹幕瞬间激增,直接变成了占满整个屏的弹幕!   弹幕:【O!M!G!这是综艺吗???这真的不是偶像剧吗???】   弹幕:【我脸瞬间就红了,严肆你也太苏了吧!!!!】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刚才的买饭还能说是社交礼仪,现在呢????现在呢????】   弹幕:【阿伟死了!!!阿伟今天乱葬岗!!!】   弹幕:【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随心所欲大明星和清冷高傲有点傻乎乎班长,这是什么people才能创造出来的人物!!!】   弹幕:【苍天呐,你终于开眼了,终于送来一对颜值性格如此登对的CP了!!】   弹幕:【冷知识,这个时候他们才认识第一天罢辽。】   弹幕:【时间不是问题啊,有的人!天生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弹幕:【这题我会!为他们点播一首一眼万年!】   弹幕:【这也太甜了!!!!你们是什么绝世小情侣吗???】   一大串弹幕各抒己见地闪过,其中,被点赞和复制最多那条反复出现。   弹幕(点赞数18w):【疑惑——这,真的不是谈恋爱吗?】   真的不是啊!!!   谢执单手捂眼睛,不敢再往下看了——这些人真的太敢想了,连他和严肆谈恋爱这么大的脑洞都敢开。   把弹幕一堆的手机关上扔桌洞里,谢执保持捂脸姿势,打开了微博,点进了好友圈。   众所周知,谢执是严肆的唯粉。   而谢执的好友圈的人,当然也都是严肆的唯粉——大众可能会对严肆和谢执喜闻乐见,但唯粉却不见得。   估计……好友圈……   血雨腥风,血雨腥风。   谢执把眼睛捂得更紧了一点,一时之间根本不敢看好友圈的项目。   谢执磨蹭了几十秒,手机息屏之前,他才把手指张开一点缝隙,另一只手划拉了一下好友圈内容。   内容被快速划过,又停住,谢执匆匆浏览一条,然后,缓缓放下了手。   谢执:……什么情况。   把手机内容滑到好友圈最顶部又刷新一下,谢执开始看好友圈的风向。   好友A:【好看!真的好看!我双手双脚同意严肆和好看的人一起玩!举一百个双手双脚!】   好友B:【颜狗如你严肆,一定爽翻了吧。】   好友C:【我同意这门亲事!】   好友D:【妈的,说一句ZZBZQ的话,谢执真的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严肆,你不上,你还算是什么男人!】   下面跟了好几条评论。   评论:【啊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如果是谢执哥哥,那我觉得,我也可以。肆哥冲鸭!】   评论:【谢执哥哥的素颜是真实存在的吗!!!这种颜值,为什么不进圈造福普罗大众???】   评论:【长得美,性格好,给小严买饭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真的把哥哥当猪喂了。】   评论:【有句港句,你哥把那些东西都吃完了,侧面证明了他是____】   评论:【严肆X谢执这对我磕了,但是我只敢偷偷磕。】   评论:【偷偷磕+1,对外宣称兄弟情。】   披了个“小执”皮的谢执从头看到尾,简直是哭笑不得。   谢执微博翻到底,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发了一条微博。   @执此一肆:【啊啊啊啊啊高中生严肆帅哭我了,这是什么隔壁学长标准配置???哥哥选我我可以TUT】   下面评论的哈哈哈如期而至,不过,混在一大堆哈哈哈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悄咪咪问:   【小执大大,严肆X谢执文学,要不要考虑一下?】   ·   暧昧是很暧昧,好磕是很好磕,但是纪景早年吃过两个男明星剪太甜反而被黑的苦,一切都把握得很到位,略超过兄弟,没有任何实证是爱情。   纪景跟着节目播放监视网络舆论,非常放心大胆地放手让大家磕严肆X谢执,顺便放出点“理智粉丝”小号,宣称这是兄弟情。   这样,面子里子都有了。   而且不妨碍严肆谢执的热度一路攀升。   谢执能看到的好友圈不过只是网络大数据的一个缩影。   其他的数据同样不差。   比如,节目都还没播完,#严肆谢执#就直接冲上了热搜前十位。   比如,颜值CP超话拔地而起,几个小时直接冲入CP超话内环,盘桓在六名和七名之间。   比如,之前拍到谢执半张脸那张站子图瞬间被疯转,点赞数直逼一线明星。   这一对也太他妈好嗑了!!!   什么第一次见面“你真好看”,回到班上问你“要不要吃糖。”,食堂点了一桌子“喂猪的菜”,最后是严肆请同学们尊重一下素人班长,从哪里磕起,那都是高潮迭起啊!!!   捧着薯片,瘫在沙发上,用一个投影仪追综艺,两个手机刷微博的汪平也嗑得眼泪汪汪——这是什么绝美爱情,自己怎么就遇不到!!!   “哎!!!!”汪平一边嗑,一边露出自己老父亲的满面愁容。   汪平算是看出来了,严肆这个狗儿子,那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了谢执啊!!!   他和自己儿子相处多年,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温柔似水,令人恶心得想吐个三天三夜的严肆啊???   汪平觉得,自己并不是接近了真相,而是牢牢掌握住了真相!   而作为一个父亲,父爱如山的他,必须去关注一下这位跌入情海不自知的狗儿子。   汪平扔掉了薯片,从沙发上跳起来,喊坐在一边工作的经纪人:“哥!!!”   纪泽阳瞥了汪平一眼,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汪平:“帮我订张机票,我要去看严肆运动会!”   ·   谢执刷完微博,把手机放好,销毁作案证据,乖巧地等待严肆回来。   过了一会儿,严肆和教导主任一起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本来正在喧哗,教导主任走进来的刹那,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盯着教导主任,不知道本班又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件,惊动了这位佛。   教导主任拉着严肆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所有人:“……”   教导主任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严肆肩膀,说:“各位同学,你们真的应该好好地和严肆同学学习。”   谢执一脸懵逼,不知道要和严肆好好学习什么。   教导主任:“上一节晚自习课间,严肆同学下课上厕所,都手捧五三在进行学习,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教导主任:“严肆同学是来录节目的,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怠慢学习,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你们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们手中的课本。”   教导主任温和看向严肆,眼睛里面是欣慰而赞许的光芒,他拍了拍严肆肩膀:“小伙子,好好努力。”   严肆接受了这个表扬,乖巧点头:“谢谢主任,我会加油。”   谢执看了一眼被练习册盖着的,挖了个洞洞的五三。   谢执:“……”   一时之间,他竟然无言以对。   严肆送走教导主任,坐下来,继续利用晚自习时间,好好和班长一起观看他们的节目。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进最后一段广告,综艺首播结束。   严肆摘下了耳机,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刘摄的拍摄功力真的下降了。”   谢执立刻反驳:“怎么会?!”   刚才那个节目里面,严肆明明被拍得很好很帅!   摄影师准确地捕捉了严肆每一个帅点,将他的个性用镜头语言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也没有乱用滤镜,最大程度保留了严肆哥哥的盛世美颜!   “怎么不会?”严肆懒懒道。   “没有退步?”严肆一边说,一边看向谢执,“那怎么会连我们班长十分之一的好看,都没拍出来?” 第23章   星期五早上谢执又是五点闹钟爬起来。   谢执一醒来,便马上冲到窗边,打开宿舍窗帘往外看,太阳已经送出一星半点金光,把整个学校上空染成温暖的浅黄。   今天运动会,是个好天气!   谢执洗了脸吃早餐,回班上上早自习,还有两个小时,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运动会开一天,今天不用上学,同学们都超级无敌开心。   张达开超级无敌不开心。   聚集起自己的学生们在教室里面点名集中,张达开把重点放在最后说:“同学们啊,你们要时刻记住,自己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   “高二,是到高三最关键的一年。”王季泉小声接嘴,“但是高中拢共不就三年……”   张达开没听到,继续说:“千万不要以为运动会就是放假,就可以放松和玩,我希望大家把今天当成一个难能可贵的全天自习,能在大自然中自习,这是非常美妙的。”   李依依:“大自然:我觉得我不是这么想的。”   张达开:“不去比赛的时间,都可以花在学习上。”   沈飞语:“duck不必如此。”   张达开讲得慷慨激昂,但奈何对牛弹琴,全班没有人搭理他。   唯一配合他点头的是谢执。   但谢执却远不是一个同意的意思。   他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他们即将落座的班级区域去了——和严肆呆一天,还是不用上课,可以随便聊天的一天!   哪个追星狗不高兴得神智全失???   现在就算有人问他你要不要挑战一下生吞芥末,谢执也会微笑点头,欣然同意。   谢执耐心地等待班主任喊能出去的那一刻,就快乐搬椅子,和严肆一起去操场。   张达开面对这一班熊孩子,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都是轻浅,如果他可以,他想以死谏同学,遗言四个大字:好好读术!   再追加四个大字:天天向上。   张达开唉声叹气,最后还是在谢执身上找到了一星半点的安慰,点他这位得意门生的名:“来,班长。”   谢执:“到。”   是要叫我们出发了吗!   谢执抓着椅子背激动地站起来,期盼地看着张达开,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会和严肆一起走出去。   张达开:“我晚点下去,你先组织同学们去操场坐好,然后把通讯稿送去广播台。”   谢执:“……啊?”   张达开:“辛苦你了。”   抓着椅子的手失望地松开又扣紧,谢执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搬上椅子,去门口做一个班长该做的事情。   谢执一边要搬椅子,一边要组织同学们排队,带着全班费劲地跋涉到蓝花楹下面后,还要将本班和高二八班分开。   随手将椅子放在人群中,谢执好不容易组织大家坐好,又抓紧去广播台,将提前写好的稿子交过去。   学生会会长正在广播台,清点稿件之后,顺手给了他一箱东西。   谢执:“这是什么?”   易宇:“运动会的纪念品,小彩旗。”   颠了颠自己手中的箱子,易宇在交接给谢执前,又收回来,问:“有点重,严肆今天不是来了,让他过来帮你搬吧。”   谢执:“……”   怎么可能让男神帮忙搬东西????这是对男神的不尊重和不喜欢。   谢执坚定摇头,说:“没关系,你给我吧。”   易宇:“确定行?”   谢执:“绝对行。”   易宇看到谢执这么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把箱子放在了谢执的胳膊上。   谢执胳膊一沉,却总归还是比严肆以前那些应援物轻点,抱上就走了。   谢执快步地朝班级走过去,他有点担心班上的纪律,虽然刚才走的时候他也和纪律委员沟通过了,但他还是有点紧张几个出教室前就跃跃欲试准备去小卖部买零食的女生。   紧赶慢赶地回到班级里,张达开还没来,还好大家纪律都不错,没有谁离开。   谢执把箱子放在脚下,发放完纪念品,这才来得及注意到,自己的椅子不见了。   谢执低头到处看了看,四周都是坐好了的同学,大家有说有笑,却没有一张空出来的椅子。   明明刚刚就是放在这里的……   心中的小谢执累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腮帮子鼓鼓地低下了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自己没能和严肆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操场从容坐下也就算了,怎么还有随便乱拿人椅子的……   回去重拿一趟当然没问题,可是……   按照严肆的受欢迎程度,他重拿一趟回来,严肆左右都坐满人了。   对了,严肆?   想到这里,谢执才终于想起在人群里面寻找严肆。   谢执抬起头,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最高处的大明星——他的右侧坐着刘摄,而左侧……好像是空的??   严肆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见谢执终于抬起来的头,举起手,懒洋洋地挥了挥。   然后,他张开的五指变成食指朝天的动作,手腕往下,严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上来。”严肆用口型说。   谢执连忙几步走上去。   刚刚走到严肆座位旁边的台阶,谢执便收住了脚步。   他看着贴在严肆旁边那张空椅子上面的纸条,有些哭笑不得。   纸条上写:“高二七班,班长专座,非请勿坐。”   严肆抬起胳膊,潇洒一扯纸条,揉成团,揣进兜里。   严肆:“请坐吧,我的班长大人。”   ·   小谢执幸福得冒泡泡,露出憨憨傻笑。   好幸福啊,坐在阳光明媚的秋天里面,身边挨着严肆,一整天,两个人都能在一起。   心中的小谢执傻笑,谢执本人也不像刚刚和严肆见面时那样面具齐整,冰冷得像一块未经切割的木头。   谢执抱着小书包,不太笔直地窝在“班长专座”上面,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整个五官都显得暖柔柔的,非常温和。   严肆欣赏了一会儿谢执,体会够了心中那种莫名的成就感,这才问:“十一点前都没有高二的项目,准备干点什么?”   不干什么。   就想坐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干。   谢执看着严肆,摇摇头:“还没想好。”   严肆重复:“还没想好?书包里呢?什么都没带?”   谢执:“……”   听到严肆提自己的书包,谢执下意识将自己背下来的小书包,往怀里抱紧了一点。   那里面装的是谢执的命,也是不能给严肆看的东西——就是那本名为错题本,实际上写满了脑洞的大册子。   除了这个东西外,谢执的书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严肆看见了谢执的动作:“还真的带了东西?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你不能看啊!!!   小谢执手里捧着一个碎掉的面具,急得像是热锅上面的蚂蚁转圈圈。   怎么办???要掉马了吗??急,在线等。   严肆:“怎么不说话了?”   谢执:“我……”   严肆眉眼一垂:“哦,我知道了,班长有秘密了,不想和我分享。”   谢执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一击,一刹那间,他就妥协了,低下头,谢执伸出手指按在拉链上,准备打开书包给严肆分享。   掉马……也就掉马吧。   最多就是严肆生气,在也不理自己了,那也好过让严肆不高兴。   谢执把拉链往上拉,书包刚刚豁开一个小口,他的手指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指按住。   谢执抬头,严肆微微皱着眉。   严肆:“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   谢执:“……但是你刚刚……”   严肆:“有秘密又有什么不行?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谢执眼睛不眨地看着严肆。   严肆:“但是嘛……”   谢执忙问:“但是什么?”   严肆:“你对我的秘密不能太多,只能小于等于三个。”   三个秘密,说起来很少,但对谢执而言,好像也够用了。   第一个秘密,我是你的粉丝,第二个秘密,我是你粉圈的文手,第三个秘密……   谢执只有两个秘密。   谢执点点头,说:“谢谢。”   “……你不要给我说谢谢。”严肆似乎有些不高兴。   松开按着谢执手指的手,严肆把自己背在身后的书包取出来,放在膝盖上。   严肆:“班长书包里面有秘密,就看看我没有秘密的书包吧。”   严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拉链。   谢执看过去,只见那里面放着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面是几张打印的卷子,除此之外,还有几本练习册,一个笔袋。   笔袋上面别着严肆带回来的礼物,而练习册上,全都写着谢执的名字。   “我的?”谢执吃惊。   严肆把练习册全都拿出来,堆在自己腿上:“你的。”   谢执:“你什么时候……”   谢执话一出口,他就想到了,严肆当然是在刚才他带同学们下来的时候收拾的作业。   但是为什么?   严肆似乎能够听见谢执心中的疑惑,说:“昨晚老师布置作业我都听到了,那么多作业,运动会不多做一点,晚上能做完吗?”   从试卷堆里面翻出一张数学卷子,严肆连一个夹板递过去,附赠一只中性笔。   “你都是从数学开始写吧?”严肆问。   这你也知道。   谢执怔怔地看着严肆,他也描述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   谢执:“嗯。”   “嗯什么嗯。”严肆抬起手,轻轻揉了一把谢执的软发,长指压在后脑勺上时,将他的脑袋轻轻往下一压。   “那就开始写吧。”严肆说。 第24章   谢执真的写不进去作业。   谁!能够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情况下!写下去作业!   那一定是个莫得感情的作业机器。   所以谢执只是装模作样地勾画了一下题干, 随手写了个“解”,然后就假装思考地开始回味起刚才的一切。   严肆按住他刹那的温度似乎都还停留在谢执指尖,让他觉得手指尖尖略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谢执忽然感觉自己的卷子上面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谢执迟疑地拿手擦了擦, 没有擦去, 然后回头,便看见他们班姗姗来迟的班主任。   张达开手捧一打a3打印纸, 显得与整个运动会欢乐祥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张达开居高临下看着谢执, 眼神中色彩复杂, 感动,欣慰, 温和,交杂得有滋有味。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张达开快走两步, 下来,一拍谢执肩膀, 成功吸引全班的注意。   张达开:“班长为什么成绩好?有别的原因吗??靠的就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靠的就是即使是开运动会,也不忘带着自己的作业。”   其实我忘了。谢执在心里默默说, 你应该夸严肆的。   谢执悄悄看了一眼严肆,严肆也在看他, 笑了笑,举起手指比了一个“嘘”   张达开没看到这一幕,站起来, 一扬手中a3打印纸,然后宣布:“给你们说个好消息。”   全班同学:……对于谁而言的好消息。   张达开:“刚才,我特意去英语老师那里为你们找到了一份珍贵的试卷。”   全班同学:拿开!!搞快点!   张达开:“大家可以趁运动会没事儿的时间写着玩,不用太着急,运动会结束时我再来收。”   你把你自己收走算了!!!   哪儿有这样的???   好不容易开个运动会,敦促一下写作业也就算了,还拿来卷子,这不是丧心病狂吗???   张达开自己得罪完全班同学,还不遗余力地带上自己的得意门生一起得罪——他把卷子交给谢执,说:“班长发。”   倒霉催的班长只能站起来接过卷子,一路往下发,一路看着哀鸿遍野。   最后两张卷子剩给自己和严肆,谢执回到座位时,发现严肆已经将自己带下来的那些作业又重新收回了书包里面。   只剩下了中性笔还在谢执桌子上。   谢执心里很难过:“对不起……结果你都白拿了。”   严肆神色严肃,点头:“是啊,我都白拿了,我好难过。”   谢执:“对不起。”   小谢执趴在地上,长耳朵从脑袋顶垂下来,小肚皮贴着冰凉的地面,难受得肚子疼。   严肆看了谢执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嘴角的笑容。   严肆:“那班长怎么补偿我?”   谢执:“我……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严肆:“不知道,反正今天上午我要跑两千。”   “班长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句话,严肆又按了按谢执的头,示意他赶紧做题。   谢执捧着卷子,低下头,他本来以为自己还会像刚才一样根本做不下去,但实际上,他拿着英文卷子看了看题干,很快就投入了进去。   对于这种限时一定要完成的任务,谢执的习惯保证了他一投入就会专注。   所以即使他在追星的夹缝中学习,成绩也依旧很好。   但是,室外的环境其实并不合适做题,尤其是有阳光的天气;a3打印纸白得反光,谢执做完完形填空,还没进展到阅读理解,就感觉眼睛被刺得有点疼。   谢执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   谢执感觉自己的脑袋顶一重,一个纽扣撞到了他的侧脸。   谢执懵懵抬起头,只见一件衣服铺天盖地地遮在自己的头顶上,然后熟悉的木调香水味道涌入谢执的鼻腔。   他往旁边看……撞进的是严肆的眼睛。   “眼睛不舒服?”严肆问。   谢执:“其实……”   严肆:“不准说还好,赶快做题。”   严肆说完,不再理会谢执,而转头看了一眼几乎被囫囵全挡在外面的刘摄。   严肆:“刘摄,还好吧?能拍到吧?我给衣服留了个缝。”   那倒真的是个缝!镜头塞进来可以,人反正是只能从取景框看里面的情况。   还好严肆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色的运动服,阳光照进去里面还拍得到一点东西,不然今天拍的,和法制节目非常规拍摄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您还能记得留个缝给我拍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秀恩爱,那我可真是荣幸!   刘摄表示我不吃碗狗粮,并把狗粮直接扔你脸上,冷漠道:“能拍到。”   刘摄习惯了这种高浓度狗粮,但是,站在远处的汪平却没有习惯啊!!   汪平曾经以为,严肆从早逛街逛到晚上已经很恶心了!综艺剪辑出来的已经很恶心了!!但是谁能想到真相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我勒个大去!!!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啊???严肆你还是人吗???怎能干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究竟知不知道脸为何物???”   外套遮挡住严肆和谢执,汪平只能看见外套的起起伏伏。   汪平:“该不会直接在下面就亲了吧???”   汪平:“我靠了,我那是真的靠了!!!”   内心戏波谲云诡的汪平并没有发现,他严丝合缝的兜帽因为他激动的动作往后滑了一点,露出了他漂亮得惨绝人寰的小半张脸。   两个女生从他面前路过,过了一会儿,又倒回来。   “你是汪平吗???”短发的女生问,“你来看严肆吗???”   遭了。   汪平内心慌得一笔,但表面稳如老狗,他淡然道:“我不是。”   汪平:“我是这里的学生,大家都说我长得很像汪平。”   短发女生不信:“我不信,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人长得像汪平。”   汪平面不改色:“可能因为我们学校太大了吧。”   短发女生:“是吗?那你是哪个班的?”   汪平自信从容:“高三九班。”   短发女生:“……”   汪平淡定平稳:“有什么问题吗?”   短发女生旁边的同伴:“问题不大,只是,我们两个都是高三九班的。”   短发女生:“你就是汪平吧!等等!所以严汪到底是不是真的?!”   汪平一扣兜帽,终于慌了,他慌不择路,猪突猛进般地逃走,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是假的!都是假的!颜值才是真的……”   “嗯?怎么感觉听到了汪平的声音?”   谢执正在第三遍翻动他的英语卷子,假装进行一场检查。   谢执仔细听了听,没有再听到汪平声音了,于是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太紧张的幻觉。   和严肆挤在这么一个密闭私人的小空间里,呼吸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专注时候还不觉得,作业一写完,谢执差点当场给晕过去。   能能能能不紧张吗???   太太太太暧昧了啊???   谢执紧张得成了个小结巴,外文字母飘来飘去,他检查了三遍也没看出除了apple之外单词的意思,但是又不敢贸然抬头。   “写完作业了就别装了。”严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递过来一只耳机,“听歌吗?”   谢执马上去接,然后,他发现了耳机和昨晚一起看综艺那个有点不同。   这个耳机是有线的。   谢执:“今天不用airpods吗?”   严肆:“嗯,不用。”   谢执:“在充电?”   “不是。”严肆说,“只是觉得,还是这样才有分享耳机的感觉。”   airpods共享一首歌就像各听各的,但有耳机绳牵着却不一样。   细细窄窄的耳机线把两个人真实地连接在一起,晃荡在两个人之间,如严肆所说,这才有“分享”的感觉。   谢执转过头,茫然看着严肆,严肆托着下巴,也在看着谢执,嘴角带笑。   “节目主题曲,我师兄唱的,听吗?”   谢执脑袋嗡了一声,心里面那只谢执的耳朵尖尖都红了。   耳机里面源源不断流淌出音乐声:   “还能想起吗?初次见面的对话   风吹叶忽然落下   普通的一天忽然被施了魔法   就在相遇的一刹   座位边坐下的他   带着暖意的豆浆传递来的是什么呀?   上课铃响起刹那   躲进书立后继续说没说完的话   吹着晚风聊着现在   踩过操场讲着未来   校园高栏拦不住梦的色彩   白衬衣角飞奔跑下   篝火灿烂美如童话   多年后的我也能够铭记吧”   一种难以难说的感情袭击的谢执,但是他分不清,他的眼睛里,其实也只剩下了严肆深邃的眼睛。   “走。”   严肆忽然一把握住了谢执的手腕。   外套在手掌中翻飞后披在肩膀上面,严肆拉着谢执一路冲到操场边。   耳机还在播放着音乐,谢执这才注意到,他们班第一个项目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跑到操场边,挤进自己班级一群围观的伙伴之中时,发令枪刚刚响起。   “班长,喊加油。”严肆的声音和发令枪一起响。   谢执看着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去的体育委员,轻声喊道:“加油!”   严肆笑起来,他的声音被其他人很大的加油声稀释,裹挟在风里,只能够冲进谢执的耳朵:“班长,再大声一点!”   谢执看了看严肆,双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这一次,他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声嘶力竭。   谢执:“加油!!!!”   体育委员刹那冲过谢执身边,他有些惊诧地看了谢执一眼,然后迅速地继续往前跑去。   秋风卷着加油声随着体育委员一起奔跑,谢执的卫衣绳子被吹起又落下,两只手还放在嘴唇边。   “是不是很爽。”严肆问。   谢执点头:“是!”   谢执感觉,自己的整个青春时光,是碰到严肆才开始的。   就在这时,体育委员冲过最后的终点线,小组第二名,压线进了决赛。   谢执身边班上的同学瞬间沸腾起来,在一群狂欢般的尖叫声中,操场旁边的广播响了起来。   广播说:“请高二年级组男子两千米到检录处检录。”   然后又重复一遍:“请高二年级组男子两千米到检录处检录。”   刚才还喧哗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转过头,看严肆。   严肆伸手,将刚才穿上的衣服脱下来:“我的比赛要开始了。”   下一刻,他十分顺手地将外套扔给了站在他旁边的谢执;谢执伸手接住,和他的外套一个非常亲密的拥抱。   谢执紧紧抱着严肆的外套,抬头看着严肆。   严肆已经往前走了,他穿一件运动背心,露出非常结实的胳膊和背肌,左手胳膊抱着右手大臂拉伸,阳光之下,帅气得好像精修过的照片。   一大群本班或者外班的男女生一窝蜂涌在严肆旁边,众星拱月地送他去检录处检录。   谢执没有跟上,他站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之后。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最前面的严肆转过头来。   严肆回过头,像是在找着什么。   最后,严肆的目光定格在人群最外面,没有跟上的班长身上。   严肆举起胳膊,冲人群外的谢执挥了挥手,声音穿越过整个簇拥他的人群:“班长,等会儿给我喊加油。”   谢执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严肆这才满意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严肆去检录的时候,谢执抱着衣服走到主席台下,找了个最佳观影地点。   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严肆出现在离他不太远的起点。   严肆把长裤也脱了,穿着一条短裤,在起点处做拉伸运动。   裁判员举起发令枪,“啪”的一声之后,所有人瞬间从跑道上起泡。   “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严肆加油!!!”   “不要跑这么快啊!!!后面跟不上的!!!”   女生们的尖叫声从四门八方传来,节目组早就申请好的大疆无人机升空,从另一个角度拍摄严肆的运动会。   这些谢执都看不见。   全世界的景色都被特效移除,在谢执眼里,他看到的只有在一片空白之中跑步的严肆。   谢执抱着衣服,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冲严肆喊:“严肆!!!!!加油!!!!”   严肆似乎能听见他的叫声,脚下的速度不减反增,越来越快。   无人机全速跟上,刘摄却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只能让场边的摇臂加入。   一圈四百米,第五圈时,谢执眼中才终于出现了操场的景色,他看到了整个操场所有人跑步的场景。   严肆超过所有人大半圈,遥遥领先。   还有不到五十米就能回到起跑线了!   谢执下意识在身边一摸,摸了个空,然后他忽然看见主席台旁边堆着的一大箱矿泉水。   谢执抬起头,在主席台上寻找,易宇注意到了他,点点头,示意:“拿吧。”   从矿泉水箱子里面摸出一瓶矿泉水,谢执和严肆的衣服抱在一起,往终点线跑去。   严肆已经接近终点线,他第一个冲线,按计时的老师瞬间按下计时器,严肆往前冲了几步,才缓缓停下来,开始慢慢走。   严肆只是微微喘气,汗水从额头滚落一颗。   谢执却跑不过去了。   许多人已经在严肆停下来的瞬间快速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不同的水,从保温杯到可乐,运动饮料或者冒着珍珠奶茶,应有尽有。   谢执缓缓停下脚步。   他站在人群外,看着被一大堆举起来的饮料围拢的严肆。   “真的好好啊。”   谢执不是沮丧,也不是嫉妒,他只是真实地感觉到。   对于这么多人来说,严肆都是青春里面浓墨重彩的一笔。   爱豆,是不应该被独占的。   谢执悄悄把自己准备好的水放下,看着前面一大群人。   他听见了女孩子热情的喊声:“严肆,辛苦了!!!来喝点水!”   严肆笑着伸出手,触碰到女孩子聚起来的水时,轻轻往外一推。   操场声音戛然而止。   大家都看着严肆。   严肆:“谢谢大家的好意。”   严肆:“不过,我们班长给我买水啦。” 第25章   “不过, 我们班长给我买水啦。”   这句话话音都没有落,大家就好像自带gps那样,同步回过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站在人群最外面的谢执身上。   谢执一只手抱着严肆的衣服, 一只手拿着水, 看着有点狼狈。   然后,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 所有人很有默契地往左往右分开后退, 如摩西分海一般, 让出中间闪闪发光的严肆。   闪闪发光的严肆非常坦荡地走过中间给他开的那条路,朝谢执走过来, 走到他身边,严肆低头看水:“给我的?”   谢执紧张地点点头:“嗯。”   严肆拿过水,不道谢, 非常自然地拧开,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   人群鸦雀无声,就在严肆喝下第一口水的时候,才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缓缓举起自己的手机。   “咔嚓”声音从女孩那里传来。   所有人瞬间回头看女孩。   女孩子赶紧捏住自己的手机,紧张道:“拍照干嘛啊……愣着啊???”   严肆没有听到人群里面所有人摸手机的声音, 他喝了小半瓶水,回复了一下自己有点点喘息的胸膛。   严肆:“谢谢班长。”   谢执摇头,声音有点哑:“你也不要和我说谢谢……”   严肆笑起来, 轻声道:“好。”   然后严肆又问:“你嗓子怎么哑了?”   问完问题,严肆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自问自答:“哦,刚才喊得太大声了。”   严肆再一次把手放在刚才才拧紧的瓶盖之上,扭开瓶盖,自然地将他递给谢执。   谢执看看矿泉水,又看看严肆。   严……严肆大大,宁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叫叫——间接接吻?!   “喝点水。”   严肆恐怕不知道什么叫间接接吻,又或者,此人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男授受不亲。”   他非常自然地拿着打开了的水瓶口轻轻在谢执嘴唇上一碰,似乎要喂他喝。   谢执连忙伸出两只手,接过了水瓶。   所有人看着两个人的动作,严肆却只看着谢执,他满意地看着谢执喝了一小口,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拿了过来,披上。   然后带着谢执从容不迫地回到了班级区域。   严肆和谢执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张达开就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张达开先是巡视一圈,然后把英语课代表喊起来。   张达开:“课代表,帮我把英语卷子收起来吧。”   英语课代表站着没有动,他有些为难地左右看了看自己这一块坐着的同学们——王季泉刚才把漫画书收起来,而李依依……现在都还在旁若无人地吃零食。   没有谁是做了英语试卷的。   英语课代表只能硬着头皮,问:“张老师,刚刚同学们都去看项目了,能不能缓一会儿啊?”   张达开十分不悦:“那张卷子最多做四十分钟,看项目也应该做完了啊?”   英语课代表:“但是……”   但是就是没做完,运动会就是运动会,为什么要用来写作业?大家都抱着这个心思,能拖就拖,直到现在。   张达开从教都已经十几年了,怎么看不出学生们的心思,他刚要发火,后排却站起来了一个身影。   谢执看看严肆,严肆微笑一下,算是给他鼓励。   “张老师。”谢执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裤缝,“我相信同学们肯定都是很想学习的。”   张达开有些不悦地转过头,但面对自己的得意门生,他多少还是保持了和颜悦色。   张达开:“所以呢,班长?”   谢执:“但是今天上午这里的阳光太刺眼了,那个a3的卷子,我刚刚做着眼睛都很疼,所以……我也没做完。”   谢执:“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晚上回去上晚自习,肯定做完交上来。”   谢执说得很认真,配合他揉揉眼睛的动作,让人看上去忍不住心软。   张达开想了想,回头又问英语课代表:“卷子给我看看。”   英语课代表的卷子其实也早就做完了,他拿过去给张达开,张达开在阳光下转了转卷子,发现确实有点刺眼。   “好吧。”张达开说,“那就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交。”   说完这句话,张达开又巡视一圈,收了两包零食后,便再次离开了现场。   所有人回头看谢执,心中只有一句话:班长!!!宁真的是大好人!!   谢执被看得发慌,连忙摇摇手,坐下来,严肆扯过衣服,又把他们两个藏进外套里面。   谢执蒙着衣服,头发软趴趴的,惊喜的眼睛睁大:“真的做到了,我还以为……”   严肆:“还以为张老师不会卖你这个面子?”   谢执点头:“是……”   “你啊。”严肆摇摇头:“有时候,真的太低估了你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了。”   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啊!!!哎!!   汪平躲在灌木丛里,借一部手机观察严肆和谢执两个人再一次钻进外套里面你侬我侬的小情侣样子,差点柠檬到吐血三尺,就地而亡。   但是!汪平绝不承认他是柠檬了。   他只是看不惯这两个人这种恶心的样子。   汪平一直蹲到学生们散场吃午饭,这才最后悄咪咪地准备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他拿了三个面包在收银台停下,收银阿姨随眼一扫,按了几个数字,示意汪平刷卡。   “能不能支付宝支付啊?”汪平问。   收银阿姨不回答,只是一指身后贴着的一张打印纸。   打印纸上写:本店概不接受支付宝支付。   收益阿姨问:“同学,学校不允许带手机,你哪儿来的支付宝?”   汪平被灵魂拷问惊了一下,连面包都不敢要,饿着肚子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灌木丛中。   呆坐一个中午,汪平愁容满面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家站姐的不容易,狗明星真的太难了,那些小姑娘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百无聊赖地在灌木丛里赶蚊子,但没赶一会儿,汪平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逐渐变多了起来。   上午还只有一个人独占的灌木丛旁边多出了许多人,其中还有他上午碰到的短发女生。   高三不参加这次运动会,怎么短发女生也来了?   “啊啊啊,来了来了,他们过来了。”人群中一个女生尖叫。   “严肆和谢执啊啊啊啊啊,走在一起都好配啊!!!我不能想象下午的两人三足会是什么样子!!”   “啊,我的赛程单掉了……”   掉落的那张单子随风飘落到灌木丛之中,恰到好处地停在汪平面前。   用红笔画了重点的那一行正对汪平,于是他看见,下午第一个项目名称:“两人三足。”   高二七班参赛选手:“严肆,谢执。”   下午的第一项比赛会在下午两点钟开始,所以才给了高三学生们前来看节目的时间。   等到高一高二的学弟回到位置上面坐好之后,高三的学姐们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迅速从灌木旁边撤离,占领了台阶最上面的平台。   操场上,要参加两人三足的选手已经在检录处开始检录,严肆和谢执领取到了蓝色的号码牌。   两个人的号码牌一致,都是蓝色的“7”。   严肆拿到号码牌,自然地转过身去,让谢执帮他挂在背上。   “小帅哥,不再表演一下自己反手挂号码牌了?”旁边的工作老师调侃道。   “不用了。”严肆瞥谢执,意有所指,“刚才是没有人过来帮我。”   谢执:“……”   刚才没有人过来严肆,这怎么可能!!   两千米的时候,他是怎么被一群人簇拥过来的,谢执都是看到了的!   谢执伸出手,将号码牌别针打开,稳稳地挂在了严肆背上。   两侧别针固定好,谢执刚准备喊严肆,一低头,却发现他的鞋带开了。   “你鞋带好像散了。”谢执说。   “哦?”严肆低下头,踢了踢自己的左脚,散开的鞋带在空中飞舞。   严肆刚准备蹲下去系鞋带,谢执却比他更快,他从严肆背后绕过去,然后蹲了下去,修长的手指拽过来严肆的鞋带。   白皙的后勃颈从卫衣里面探出来,严肆看着这一小段颈子,有一种伸出手,将谢执的头按住的冲动。   就在这时,把严肆的鞋带绑出一个漂亮蝴蝶结的谢执抬起头,笑道:“好了。”   严肆眸光沉了又沉,最后偏过头,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远处,掌控摇臂的b组摄影师,震撼地看着自己取景器里面取到的一小段场景。   他这个角度刚好在严肆的背后,从他的角度拍过去,谢执半跪在地上,头扬起来,而严肆偏着头,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这也太震撼了……这画面,怎么拍得那么让人误会???   缓缓操控摇臂往前拍全了这个场景,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与此同时,b组摄影师也拿出手机,摸鱼给严肆的跟拍刘摄发了条微信。   b组摄影:兄弟。   b组摄影:我知道你平时为什么一天到晚在群里发一些“我太难了”了。   b组摄影:你真的不轻松啊!   刘摄没有空看微信,他正在被两个人酸得牙疼。   严肆在谢执给他系好鞋带后,将谢执牵起来帮他弄好了号码牌,然后牵着谢执一路到起点线。   两个人走到起点线时,严肆刚一扬手中用来捆绑脚踝的红布,谢执就准备去接。   谢执:“我来吧?”   严肆扬起红布,避开了谢执:“礼尚往来。”   说完,严肆便单膝下跪,将红布绕上了两个人并拢在一起的小腿。   严肆将红布收紧,然后听见了谢执轻轻的一声抽气,问:“有点痛?”   谢执:“嗯……轻一点,轻一点也可以。”   严肆:“这个不能绑太松——我慢一点。”   严肆慢慢地将红布收紧,然后非常轻巧地打了一个死结,紧接着,再打了一个蝴蝶结。   刘摄看着听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能听到这两个人不堪入耳的词语的刘摄不堪其扰,但其他前来围观的女生却已经快要兴奋死了!!   传说中月老用红线绑定两个人的姻缘,但是自己的cp呢???自己的cp是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姻缘用比红绳粗几十倍的红布牢牢绑住的!   广播还放什么运动进行曲啊!!   赶紧换,换成婚礼进行曲也没有问题!   山呼海啸的尖叫差点把发令枪淹没了,所幸谢执和严肆离发令枪很近,才能听到那一声枪响。   枪响瞬间,严肆的歌声从谢执耳边传来。   “还能想起吗,初次见面的对话,风吹叶忽然落下。普通的一天,忽然被施了魔法,就在相遇的一刹”   是严肆刚才给他听的那首歌。   严肆:“歌曲是四三拍,跟着歌词走,就没有问题了。”   谢执:“好。”   还能有比这更浪漫的比赛方式吗?谢执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下一刻,他又把想问的话都给忘了。   第二名队伍“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那确实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   却没有严肆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好。   虽然在此之前,谢执和严肆一次都没有拿这首歌配合过,但他们表现出来却像是一直都用这首歌在比赛一样,进行得非常默契。   只要不出差错,后面的第二名就一定会永远是第二名。   两百米标识刚刚迈过,严肆的歌声骤停——这是一首歌刚刚唱完,他要接上重唱。   可就是这非常短暂的一瞬间暂定,谢执的左脚和严肆的右脚同时迈出,谢执瞬间失去平衡,马上就要跌倒。   就在那一刹那。   严肆空着的右手顺势横过来,在谢执的身前一挡,带着他往后一下,严肆将他抱在怀里。   谢执倒在严肆怀中,能听见严肆脖颈之间,非常清晰的吞咽声。   他连忙挣扎起来。   严肆:“没事吧?”   谢执:“没事,但是……”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刚才咬得非常紧的第二名却也在瞬间跟上,随后,便在“一二一”的口号中,瞬间反超。   谢执有点着急。   “别担心。”   严肆一边说,一边换了一个动作,他将左手搭上谢执的左肩,然后右手抬起来,将谢执的右手牵住。   第三名近在咫尺,和他们距离不过几步。   严肆前后一瞥,问:“换一首歌,跟节奏跑,害怕吗?”   谢执摇头:“不害怕。”   严肆的左手收紧,牢牢地将谢执抱在怀中,起跑前,严肆说:“怕也没事,我会抱住你的。”   然后,严肆开始唱一首快歌,两个人先试探着快走了几步,然后很快,便在歌声里面快跑起来。   第三名刚刚要追上他们,却迅速被拉开差距。   他们快速地向目前的第一名队伍移动,然而,第一名的队伍不遑多让,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两个队伍一追一赶,在距离终点还有十米的地方,严肆和谢执终于和第一名的队伍相遇。   可是。   就在相遇的一刹那,第一名的队伍也瞬间快跑起来,差距在一起被拉开。   严肆的音乐声越来越快,谢执跟上他的步伐。   现在这个时刻,谢执已经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名次,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严肆在他耳边的呼吸声,还有左肩以及右手,温暖,且把他拉得很紧的手掌。   最后的五米,严肆和谢执再一次追赶上第一名。   第一名还想加快速度,却已经是无计可施。   最后三米,严肆和谢执反超,成为了目前场上的第一名。   三秒钟之后。   两个人的左脚和右脚同步跨越终点线,蝴蝶结在跨过中间的刹那散开,系在一起的红色的飘带,飞舞在清新的秋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结要求加戏:是我松了,但是两个人还是被捆在一起的,因为捆我之前,要先捆一个死结,笔芯。   恭喜两位小朋友喜提第二个第一名! 第26章   “请男子两人三足比赛项目前三等奖到领奖台领奖。”   严肆和谢执回到班上坐了半个小时, 就听见了广播的通知。   严肆把盖在两个人脑袋顶的衣服取下来,拍拍屁股,和班长一起到操场角落去领奖。   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把运动会在一天内搞完, 运动会领奖台设置在操场最角落, 颁奖和项目比赛同步进行。   两个人走到领奖台边上的时候刚好下课五分钟,之前回去上课的高三生再一次出来, 聚集在操场外面, 一同看见严肆和谢执一起走下楼梯, 从操场左侧,一路走到操场右侧, 搭起来的颁奖台处。   颁奖台因为工作很少,所以只有一个老师进行颁奖,却还是保持了基本的仪式。   前三名依次站在颁奖台上, 老师端着盘子过来,按金银铜发奖牌。   老师把两个金牌端到严肆面前:“恭喜啊。”   严肆:“谢谢老师。”   老师刚准备转动托盘, 把托盘放谢执面前,忽然发现——托盘空了,两个金牌都没有了。   严肆一把拿走了两个金牌, 直起身,抖开绳子。   严肆:“低头。”   谢执:“是不是该我自己戴……”   严肆:“什么该你自己戴?你见过冠军自己戴奖牌的吗?听话, 低头。”   谢执看了一眼明显看着他们的二三名,端着盘子一脸“目瞪狗呆”的老师,最后还是心一横, 把头勾了下去。   严肆满意地抖开绳子,把金牌为谢执戴在脖子上。   “又一起拿第一名了。”严肆边说边伸手,将谢执的奖牌带子整理得更加整齐了一些。   “对。”谢执看着严肆,“又一起拿第一名了。”   “第一名,帮我把这个挂上。”严肆说着,将另一块金牌递给谢执。   谢执抖开绳子,把它也挂在了严肆低下毛茸茸脑袋的那颗头上,然后用和严肆如出一辙的动作,为他整理了一下挂绳。   谢执手指往下,假装不经意地,摸了一下严肆的金牌牌面。   和自己一样的金牌牌面。   又一次拿了第一了……   “好,既然大家金牌都挂好了,那我们就来拍个照吧!”   失去了挂奖牌权利的老师放下托盘犹如放下心中的遗憾,坚强地拿出手机。   老师:“好,来,奖牌举起来。”   谢执左手捏奖牌,严肆右手捏奖牌,两个人举起奖牌,姿势还没摆好,就听老师一声咔嚓。   老师也不看看自己拍的图,满意地比了一个ok,然后端着托盘,快乐地离开了。   学生们看着老师远去的背影风中凌乱,最后还是只能自行离开。   严肆和谢执站最高,最后走,严肆跳下台子,刚伸手准备去接谢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易宇:“能等一下吗?”   谢执和严肆转头,看见易宇带着一个抱着拍立得的男生,正在往这边走。   易宇和拍立得男生很快走过来,易宇指指男生相机,问严肆:“可以让顾意拍一张吗?”   “学生会福利?”严肆问。   顾意一摇头,笑得很阳光:“不是,我自己想拍,就以权谋私,让易宇带我过来了。”   严肆不讨厌大大方方的顾意,又问:“拍一个人还是一起?”   顾意:“那当然要拍一起,一个人有什么拍头。”   被称为“没什么拍头”的严大明星丝毫不生气,只是回头看谢执,问:“同意吗?”   谢执:“你同意我就同意。”   严肆笑起来:“同样,你同意我就同意。”   顾意:“……”   谢执看着严肆,又看了看易宇和顾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拍吧。”   严肆手撑着领奖台,直接翻到最高处,把自己的奖牌扯出来。   两个人拎着奖牌,对着下面的顾意。   顾意看了一眼拍立得取景框,不太赞同:“靠近点嘛,两人三足,你们这距离怎么两人三足。”   谢执小步往严肆那边挪了一下,严肆却是一大步跨过来,直接和谢执挤在一起。   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在奖台上站着,金牌都磕在一起了,谢执心跳陡然加速,顾意倒挺满意的。   顾意人不够高,易宇站到他后面,把他抱起来,这才和两个人平视。   顾意举起相机,说:“西瓜甜不甜?”   谢执&严肆:“甜。”   相机快门声响,   两个人再一次站到了颁奖台上面,拿着拍立得的男生不够高,于是举高相机,连按了两下。   顾意把两张纸取走,再按了一下快门。   三张拍立得相纸被顾意捏在手上,在风中扇了扇,过了一会儿,三张显影,都拍得不错。   “这个给你们吧。”顾意把其中一张递给会长拿着,另外两张递给给了严肆与谢执。   谢执:“谢谢。”   谢执接过拍立得相纸,看着上面他和严肆的合影——这张合影他终于不是半张脸了,两个人扯着金牌,自己表情有点严肃,严肆笑得很开心。但是,却都很帅。   谢执用眼神摸了摸上面的严肆,意念抱了抱这张照片,手指却是珍惜地捏着边角,生怕怕碰花一点。   这是……他和严肆第一张正式的合照呀。   即使这个学校恐怕大多数人早就已经人手一份他和严肆的合照了。   但是谢执却没有。   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和严肆合影,但是,就正如他为什么删掉了严肆那张难得的睡颜,他就为什么也没有和严肆合照过。   这份礼物,谢执一定会永远珍惜。   易宇:“那就这样,我带人回去了。谢谢你们。”   严肆:“不客气。”   易宇摸了摸顾意的头,笑着带他离开了。   谢执问严肆:“那我们也回去吧?”   严肆远眺操场坡上他们的座位,只见属于他们的最顶端座位边,就在高二七班,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严肆没有回头,对谢执说:“班长。”   谢执:“嗯?”   严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谢执认真地看着严肆。   严肆终于回过头来,他盯着班长看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   最后,严肆说:“我要走了。”   严肆回来时说过自己档期很忙,这并不是骗谢执的。   纪泽阳也权衡过到底把这段时间的哪个综艺推掉比较好,在严肆的坚持之下,他才回来录了《明星同桌》,甚至,还录到了运动会两人三足结束。   但能够辗转的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严肆从现在开始,必须经过一系列毫不拖延的交通工具运输,才能够不耽误时间地在明天傍晚,抵达f国,拍摄下一档综艺节目。   谢执和严肆假装一起去小卖部,然后从小路,绕到了学校后门。   西装革履的纪泽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指一指外面的黑色房车,竖起手臂,又指一指自己的表,纪泽阳提醒严肆注意时间。   谢执看到经纪人的瞬间就不走了,站在严肆背后,看着往前两步的严肆。   谢执的难过第一次这样明显。   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   谢执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至少还可以和严肆一起,再上一个晚自习的。   “别难过了。”严肆意识到谢执没跟上,又倒回来,站在他面前。   谢执垂着眼睫,嗯了一声:“我不难过。”   “真的不难过?”严肆弯腰,歪头,凑在谢执面前,仔细看谢执表情。   ……真的很难过。   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走?   即使是在不录综艺的时候,也和我一起做同桌?   当然不可以。   谢执不想说难过,他怕自己说了,会忍不住直接在严肆面前,直接哭出来。   严肆也感觉看到谢执眼睛红了一点,不敢再逗他,连忙问:“好了,不逗你了——我问你答。”   谢执:“嗯。”   严肆:“我微信置顶没有?”   “置顶了。”   “真的置顶了?我检查一下。”   谢执也不别扭,马上乖乖掏手机,指纹解锁,点开微信,手机递到严肆面前,严肆瞥了一眼他的微信,又推回去给他。   “是啊,置顶了不就好了?”严肆指着微信,“有这么多工具,想我了,就给我发信息。”   想了想,严肆又说:“每天都可以想我一次。”   也就是说,每天都可以发微信。   如果每天想你不止一次呢?谢执没说话,只是看着严肆,点点头。   严肆说:“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执:“……可是……”   严肆:“嗯?”   谢执:“万一你在录综艺呢?”   严肆看着谢执这小样子,忍不住笑,又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严肆想了想,说:“万一我在录综艺,我就下了综艺回电话给你。”   谢执盯着严肆。   严肆:“你的课程表我都记得,会挑你有空的时间的。”   严肆说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裤子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递到谢执面前。   正是那天晚上他和谢执一起看综艺的airpods。   “来,这个给你。”严肆说,“我的综艺时间表也发给你,找空的时候,也可以补补看。”   除了这些,还有……   “对了,你也可以和我挂视频。”严肆想起来,“我在你晚自习之后给你发视频聊天,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千万里的距离真的不算什么了,只要有网络,随时都可以沟通。   但是,文字聊天也好,视频聊天也罢,都无法感受到严肆的气息,严肆的温度。   谢执心中很难受,抬起头,却给了严肆一个笑容。   “别老是想着这边。”谢执轻轻笑着说,“要努力工作。”   一边说,谢执伸手接过了严肆给他的airpods,连同那张拍立得相片一起,珍惜地拿在手中。   “严肆,时间。”纪泽阳出声提醒。   “知道了。”   伸出手将谢执往怀里一带,拥抱一触及分后,严肆转身,往房车上面走去。   谢执没走,他站在高挑的房车下面,看着房车大门关闭,马达的声音响起。   紧闭的窗户贴上了防窥膜,和大门一起,将谢执和严肆隔绝开来。   谢执看着窗户,看不到哪一扇里面是严肆,只能用眼睛在几扇窗户之间游走。   马达的声音响了五分钟,再冷的车都快热好了。   但车子却并没有启动。   房车的门再一次打开,严肆长腿从长阶梯上迈下来,再一次出现在谢执面前。   “班长,别难过了。”严肆手中拿着个棒球帽,站在谢执面前。   “我没有。”谢执逃避地挪开了眼睛。   “行,没有。”严肆轻声说,“来,这个给你。”   他一边说,伸出手,将棒球帽扣在谢执头顶。   谢执感觉头顶微微一沉,紧接着,严肆的森林气味香水再次紧紧包裹了他。   谢执抬起头,往房车玻璃上一瞥,看见倒影出来的自己,戴着这个棒球帽上面有“ny”两个字母。   啊……是这个帽子。   严肆每一次去机场都一定会带着的棒球帽——造型合适就扣脑袋上,造型不合适就挂包上,拿手上。   出道两年,无一缺席。   明星严肆有那么多的服装品牌抢夺机场的服装供应,唯有这一件单品,持久却长情。   谢执看着严肆。   如果他不是粉丝的话,他一定不会知道,这个东西意义多么重大。   严肆也没解释,他只是隔着棒球帽,一拍谢执头顶。   “乖乖等我。”严肆说,“很快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张正式合影get!!!!!!!!   不是,你们告个别怎么也这么腻歪啊!! 第27章   严肆从启智所在的c城飞到b城, 在大兴机场换上直飞f国的飞机,飞行时长总共十四个小时,抵达f国机场时,已经是b市时间凌晨六点, f国时间夜晚十二点了。   严肆今天参加了一整天的运动会, 在飞机上也没睡得太好,但下飞机后, 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等待商务舱跟机的工作人员来, 画了个全妆, 拿上行李箱,这才往关外走。   拍摄是从落地出关的刹那开始的。   那一刹那开始, 工作人员就不再能够入镜,整个综艺追求真实,全都靠自己。   严肆推着行李箱走了两步, 刚刚走过行李装盘,忽然又停了下来。   纪泽阳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停下, 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严肆:“等等,我找个东西。”   严肆看了看手中的两个行李箱,不是很确定, 回头看助理:“是你帮我收的行李箱吗?”   助理连忙上前,点点头:“是的, 严哥,要找东西吗?”   助理是个刚刚入职的小女生,还没有适应整个工作, 看上去有点紧张。   严肆冲她笑了笑,似乎是想让她放松一点:“还记得不记得我有个蓝色的帆布包,你放在哪里了?”   “在绿色的行李箱里面。”助理马上说,“严哥,您之前叮嘱了这个包要好好放的,我怕它压皱了,收在您一个prada里面的。”   说到这里,助理又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   她出生一个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对于物品的价值理解,几乎还建立在价格之上,那个帆布袋一看就是普通的手工制品,也是因为严肆强调了不能弄皱,才勉为其难地找了个prada的大包包作为保护。   但是现在想想……   这件事情明显是没过脑子啊!   再不要弄皱的东西拿prada保护也是大材小用了,要是把真正重要的包给弄烂了……她几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   但严肆一听,眉眼却开阔起来,旅途疲惫似乎一扫而空,他肯定道:“做得好。”   说着,严肆拉过行李箱,熟练地把拉杆往下一收,横提箱子,将它放在地板上。   “严哥,你找东西吗?我来。”小助理伸手想去帮忙,却被严肆轻轻挡开。   “没关系。”严肆解开密码锁,拉开拉链,“我自己来。”   所有人都围成一个圈状看着严肆,看他将那个prada从行李箱里取出来,紧接着,从prada里面掏出若干报纸,堆在敞开的行李箱上面。   把所有报纸掏空,他终于伸手拿出了一个用密封袋装得非常好的帆布包。   严肆拿帆布包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好像拿出一件稀世珍宝那样,隔着密封袋看了两分钟,严肆心满意足地将密封袋一拆,将帆布包背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纪泽阳歪了歪嘴巴,忍不住说:“你确定你要背这个?”   严肆给行李箱拉拉链:”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纪泽阳:“这和你的衣服也配不上啊……”   刚才那个prada倒还挺好的,而严肆一身搭配很好的名牌配这个小学生手工作品一般的背包,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对。   严肆已经把行李箱拉好,再次将它竖了起来,闻言瞥了一眼纪泽阳,说:“怎么配不上?这可是艺术品,哥,您懂艺术吗?”   这种艺术,恕我实在是不懂。   纪泽阳嘴角抽搐,最后也只能由严肆这位大爷去了。   “马上出关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纪泽阳换了个话题。   “放心。”严肆说,“不会给您丢脸的。”   说完这句话,严肆便将两个大行李箱往右手一并,单手推着箱子,而左手,则是放在自己的帆布包上,精神奕奕地踏出了海关。   挎着谢执送给自己的帆布包,严肆全方位地在等待在海关外的摄影师面前溜了一圈,保证背着这个包的景从全身到半身,从全景到特色都有了,这才上了派来接他的车。   他要去的地方在f国的一个小镇上面,车行至小镇时,已经是夜晚凌晨两点。   严肆把行李箱提上民宿二楼,刚打开房间的灯,就看见靠窗的床铺上睡了一个人形的猪——汪平趴在床上,双手摊开,呼呼大睡。   严肆将行李箱丢到墙角,走过去,踹了一脚汪平的屁股,亲密地将他唤醒。   汪平正在做美梦,被严肆一脚踹醒,醒来看到是这个傻逼,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   严肆拿了个衣架,将自己的帆布包两个带带挂在衣架上面,端详一阵,回头看汪平:   “不等你爸爸回来就睡觉,逆子,简直大逆不道!”   汪平差点给气得当场去世,为了今天去启智看谢执,他也就最多早严肆一个小时来这里,刚刚睡着就被踹起来。   严肆这逼人,简直天理难容!   汪平:“狗儿子,你知不知道你爹我为了你——”   汪平的话戛然而止,他把下面半句“跑了多远看你比赛”吞进了肚子里。   严肆把帆布包挂到晾衣绳上,狐疑回头:“你为了我?”   这里面牵扯到太多不能说的秘密。   汪平假装恼怒,一掀开被子盖住头,心虚道:“你管你爹呢,睡了。”   就在被子掀飞,落在他脑袋前的一刹那,迷迷糊糊的汪平似乎看到严肆在晾衣绳上挂了一个包。   但下一刻,汪平就沉沉睡去。   仿佛是为了弥补昨晚汪平没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包这件事情,第二天拍摄一整天,严肆都在不遗余力地向镜头炫耀他那个背包。   从买菜到逛街,各种背法,无所不用其极。   终于成功地引起了同节目一位当红小花肖晓筱的注意,肖晓筱笑眯眯地过来问严肆:“严肆,这个包挺特别的啊,好像是手工作品?”   严肆对谈到这个包的人都有好感,回应道:“是啊,手工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肖晓筱笑得甜甜的:“真好看呢,艺术家的作品?”   严肆:“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艺术家。”   汪平正在前面和一个卖番茄的老大爷砍价,听到这句话时,猛地回过头来。   汪平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个艺术家是谁。   肖晓筱和他的关注点出奇一致,她笑出两个酒窝,又问:“什么艺术家啊?能告诉我吗?我也想找他买一个包。”   汪平竖起耳朵。   “私藏艺术家。”严肆漠然道,“概不外传。”   呵呵。汪平把手上的番茄放回去。   概不外传你妹啊,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这包是谢执给你的吗???   最后,汪平还是买了两个番茄,因为卖番茄的老头也说:“非卖勿问,拿起必买。”   简直与严肆这狗的“概不外传”有极大的异曲同工之妙。   两个番茄节目组不给报账,汪平买两个番茄就少了一天的工资,心疼得泪汪汪的,把番茄洗了,分给大家一个半,剩下半个端进来,和严肆分享。   汪平进门刹那,就看见严肆又站在悬挂了他那个包的晾衣绳旁边,拿一个小熨斗仔细熨烫,一丝不苟。   一个熨斗也能把狗眼闪瞎。   汪平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发出了莫大的质疑之声。   他端着番茄默默出去,过了一小会儿才重新进来,严肆已经收了熨斗,也把帆布包挪到了另一个更通风的地方。   汪平觉得自己的牙齿酸酸的,他喊了一声严肆,示意他看自己口型:“这个包,是谢执送你的?”   严肆没修过唇语,对汪平此人多此一举的行为翻了个白眼,问:“你干嘛,被禁言了吗?”   汪平:“……”   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想在摄影机面前给你留秘密。   汪平把番茄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   汪平:“我明人不说暗话。”   严肆:“嗯,我佐助也不说暗话。”   房间内,一阵飘着雪花的寒风肆意而过。   汪平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和严肆这厮沟通:“所以,这个包,是……班长送你的?”   严肆听到汪平这句话,眼睛亮了亮,终于有了点兴趣:“你看出来了?”   瞎子才看不出来!   严肆这狗真的是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汪平重重叹了口气,坐到严肆对面的床上,想了想,开口时,分外语重心长。   汪平:“严肆,我有事跟你说。”   汪平的语重心长不关严肆的事情,他坐下来就打开了微信,正准备给谢执发点什么,打了两行字后,根本没听见汪平的话,直接说:“我也有话跟你说。”   说完这个简单的开场白,严肆就直接将汪平的话抢了,开始给汪平强行灌输自己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严肆是怎么帮谢执解决班上同学不愿意报名的事情的。   第二个故事,谢执是怎么给他写小纸条,让他一起参加两人三足的。   严肆说完这一切,做总结:“我们班长,可爱吧?”   汪平被狗粮雨劈头盖脸地泼了一脸,刚准备点点头。   然而——朋友妻不可欺这是汪平的原则,就在这原则下,他保持住了最后的清醒与理智,也就在这理智的帮助之下,汪平发现了故事里面的不对劲。   “你……真的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汪平先去把摄影机盖上,麦克风关闭,这才回来说。   “你把摄影机盖上干嘛,全国人都知道我在和谢执录节目。”严肆有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不对劲?”   “你刚刚说,你帮他解决了班上同学不想参加项目的问题?”   严肆:“是啊。”   汪平:“不对就在这里啊!”   汪平:“你能帮他解决这一次的问题,但是未来呢?未来怎么办?”   汪平讲完这个结论,立刻引用实例,旁征博引,争取将严肆从走歪的道路上拉回来:“比如你看,程锋哥教我们跳舞,那都是教发力,从来没有说教我们一支成品舞吧?”   俗话说得好,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与渔。   严肆总不能跟在谢执旁边一辈子,这一次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帮谢执解决的问题是不假,但是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严肆看了汪平一眼,觉得这个问题异乎寻常的莫名其妙。   “你在说些什么?”严肆问汪平。   汪平:“我就是说,他未来怎么办?你能帮他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严肆更莫名了,“我现在帮他,未来就不帮他了?”   严肆:“你什么逻辑。”   严肆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落到汪平心中,却引起的是地动山摇的效果。   这……这几句话,和宣布我们在一起了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所以,他以为严肆没想明白,没看清楚,其实人家心中门清??   汪平:“你是准备……”   准备未来一直在谢执身边?这真的是爱情??   汪平还是觉得很魔幻。   “汪平哥。”一个工作人员女孩在门口探头,一指门外院子,“你经纪人叫你。”   纪泽阳叫走汪平,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叮嘱肖晓筱这个人。   作为当红小花,肖晓筱长相甜美,演技出众 ,是实力派和偶像派兼具的未来之星,但是,她有个非常大的毛病——最喜欢买男明星爱上她的热搜。   所以纪泽阳反复强调,汪平一定要注意保持距离,并在保持距离的时候,不卑不亢,有绅士风度。   虽然话很简单,但架不住纪泽阳本人啰嗦,简单的意思讲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把汪平放了。   汪平揉着自己受虐多时的耳朵往里面走,顺手打开微博,准备用上网快乐冲浪的方法,让自己心情变好一些。   然后,他发现他关注了若干个粉丝的微博小号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吵翻了。   吵架这件事情其实天天有,但今天晚上,国内粉丝熬夜吵的话题,却飞快引起了汪平的兴趣。   他们在争论一个话题——“执此一肆,究竟是不是谢执?”   正方代表意见是“是”,他们认为:这个执此一肆的小执大大暴露过自己的地址吧??刚好和谢执连区都一样,会有那么巧??”   他们找出了一些论据,比如说,执此一肆发微博问如何暗示的时间点,刚好就在严肆回去录节目的时间点。   他们还推测,这个纠结的事情,就是如何邀请严肆参加两人三足。   站在上帝视角,简直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真的是fbi附体,福尔摩斯在世!   但观点有正就有反,反方的观点却是坚决的“不是”:“脑洞真的太大了,可以找医生收一收,是一个区的就是谢执?那几个巧合更是牵强。”   汪平看了几条微博,喃喃自语,也反应了过来。   汪平:“小执?谢执……执此一肆。”   汪平:“哇靠???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汪平举着手机,快步冲回房间,还没进门就喊严肆。   汪平:“狗儿子,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严肆靠在床头枕头上,懒洋洋:“爱卿但讲无妨。”   汪平从自己的床尾抄起一个抱枕,反手给严肆砸过去。   严肆伸手将抱枕挥开,坐垫在他膝盖上弹了一下,落在他的脚边。   汪平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抱枕上,举着手机,直怼向严肆的正脸。   “但你妈个头啊,你知不知道执此一肆啊??”汪平无能狂怒。   “知道。”严肆捂住自己的耳朵,皱起眉毛,“耳朵都给你吼聋了——执此一肆,你经常安利那个嘛,我真的,建议你少看一些虚拟文学,世界还是真实的比较美好。”   汪平又再一次激动起来:“不说这个——你觉得,这个人会不会是谢执啊?”   严肆:“……”   严肆:“谢执?”   汪平把手机递给他,打开的,正是支持“执此一肆”就是“谢执”那些人整理的长文。   严肆把全文看完,又拿着汪平的手机,点进最新微博,追看这一场吵闹。   网络上越来越的脑洞层出不穷,看着这些人笃定的说辞,严肆都快要信了。   如果……谢执真的是自己的粉丝。   严肆刚这么想,刷新一下之后,却刷出了一张截图。   是lofter的截图。   严肆哥哥的小口红:你们真的没有在线下见过小执大大吗???   严肆哥哥的小口红:小执大大,明明是女生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小严在镜头前秀恩爱秀得飞起的亚子!   以及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笃定小执是女生呢!请听下回分解【拍惊堂木】 第28章   严肆看完了两张截图, 哑然失笑,哼了一声,把手机给汪平扔了回去。   严肆:“看清楚,你家小执大大是女的, 我看你典型的淡吃萝卜闲操心。”   汪平接过飞过来的手机, 也看了看两条微博,尴尬地笑了笑, 将手机收了起来。   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 汪平凭直觉, 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   这可不是一点点的不对!!   误会!!!天大的误会!!!   谢执躲在被子里面,看到这一张发言的时候, 唯一的表情——目瞪狗呆!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女生了????   确实,他的确有过戴假发参加活动的经历。   谢执的记忆回到了他刚刚初三毕业的暑假,那时候严肆也才刚刚出道不久, 他抓住严肆出道巡演来自己城市的机会,破釜沉舟地把所有的压岁钱都拿出来, 做了一大箱的应援礼物。   努力学ps做了长图发微博,微博审核应援物领取id,刚准备浩浩荡荡地去看严肆时——   谢执怂了。   当时, s市巡演时一个粉丝引起了轰动——并不因为那个粉丝多厉害或者多强悍,只是因为, 他是男粉,而且很帅。   整个饭圈为了这个帅气的男粉几天内刷得血雨腥风,谢执直接怂了, 不过怂归怂,要看能动的严肆哥哥,那还是要看的!   谢执考虑再三,花了余下不多的钱买了个便宜的假发,再加上一个便宜的墨镜,加口罩。   三伏天戴口罩!为了不让大家认出自己是饭圈稀有物——男粉,谢执真的是毕生的努力都给用上了!   但问题是……   他的乔装打扮不是到此为止了吗???   他明明记得自己穿的是男士t恤,明明记得自己穿的是男士的短裤,帆布鞋虽然不分男女,但是看脚的大小也不是女生啊???   还有那个假发……只是刚刚到脸侧面的波波头而已!   简直是,可男可女,可攻可受的典范,怎么了!就能!被认成女孩子呢???   谢执还在床上翻滚纠结,刚才那个说他是女生的id又出来发图片了,虽然只是高糊的一张背影图,却还是可以看出“小执大大”背影清瘦,两条腿从短裤里伸出来,又细又长。   果然是女孩子无误了!   虽然但是……   这张照片发出来之后,网上的吵架并没有结束。   微博:【哈,这张图你说是女生就是女生了???明明就是个少年体型好吧?】   微博:【小执大大的腿好好看呜呜呜呜,我以为我爱的是你的才华!!!结果我只是馋你身子呜呜呜。】   微博:【不要转移重点好吗,话说这真的看不出来是女生吧……】   微博:【同样不觉得是女生,话说,为什么执此一肆就没出来回应过?】   微博:【大胆开麦,本来严肆第一天去就和谢执那么甜就很奇怪,该不会事情是这样的——严肆早就发现了他这个粉丝好看又是男生,进行联合炒作。】   “好无聊的话。”严肆把手机递还给汪平,“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这些脑洞。”   汪平:“不就给你看一乐么?”   严肆:“确实挺乐的。”   严肆拿出自己的手机,翻通讯录,打电话给纪泽阳,几秒后,纪泽阳接了,那边正在敲键盘,噼里啪啦。   纪泽阳:“喂?”   严肆:“哥,天凉了……”   纪泽阳:“知道,已经把那些带头引导舆论的营销号端掉了。”   纪泽阳:“挂了,哥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工作的。”   严肆笑了笑——他们队的经纪人是程屹千挑万选把关来的一个,工作能力绝对放心。   严肆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摸回来,捏在手中,点开了微信。   微信界面只有一个置顶,班长的头像是一片清爽的云,严肆看着那片云,开口,不知道对谁说话。   “我和谢执有什么可炒作的?”严肆自问。   汪平抬头,嘴巴微张,看向严肆。   “我对他都是真心。”严肆眼睛一闭,怡然自得,“他对我?”   “当然也是了。”   纪泽阳在严肆发声之前就已经把那几个跳得最凶,明显是准备伺机黑严肆的营销号给端掉了——有时候,动作不够快,不是营销号破产,就是他丢了工作。   不过,虽然营销号端掉了,但纪泽阳却没有第一时间清理网络舆论,而是准备等自然平息一下,然后再投水军进去。   操作上没什么问题,但严肆的粉丝却很少经过这样的“别人黑哥哥”的考验,看到舆论还在发酵,不由得有点慌了。   谢执半夜没睡,一直盯着好友圈说这件事情。   好友圈:【太奇怪了吧???j哥水平下降了???为什么这次舆论平息这么慢啊???】   好友圈:【我有点慌了,对方什么背景?严肆哥哥不会被搞到吧。】   好友圈:【我好友圈第一放心,你倒了你严哥哥都不会倒的,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好友圈:【虽然但是,我好慌啊……】   就在好友圈大家各抒己见的时候,谢执从来不关的私信也被一封封的信件塞满了。   私信:【小执太太qwq,你是去外星了还是睡了??你看到网上的事情了吗??】   私信:【小执大大,你要不要出个公告什么的?这样会不会对严肆哥哥不好啊……】   私信:【我真的有点方张,大大,你能不能想个办法?】   谢执沉默地看着一封一封的信件涌入,直到手机“滴”了一声,提示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谢执从床上爬起来,环住腿,坐在黑黢黢的寝室里面。   手机是唯一的亮光,像是无尽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脆弱却又充满了希望。   谢执的手指按上屏幕,他打了一行字,然后删掉,字斟句酌了一句话,最后,点击发微博。   执此一肆:我的确是女生。   执此一肆:周日,我会发自己的照片。   时间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谢执承诺的周日下午。   星期天下午不上自习,是给同学们每一周唯一的休息时间,谢执回到宿舍,打开节能灯,把练习册摊开。   数学老师这周布置的作业偏难,谢执写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两道大题。   谢执把双手举起来往后伸了伸,就在这时,他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执去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谢执拿过电话,接通:“喂,你好。”   电话那头:“同学你好,你的快递到了,请你到围栏那里来拿一下吧。”   启智高中是个半封闭高中,快递反正是进不来的,谢执连忙穿上一件外套,在蒙蒙细雨之中跑到宿舍旁边的围栏。   快递小哥穿着雨衣,抱着两个箱子,看到谢执跑过来时,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谢执:“你好,是我的包裹吗?”   快递小哥:“不要写名字,写就是奥特曼——是吗?”   谢执:“……对。”   快递小哥拿起电子签收机一扫,把快递从栏杆的缝隙中递进来,边说:“买的什么不能写名字?”   谢执:“……”   谢执:“不……不好说。”   他心中的小谢执惊得一跳,抓快递盒的手也是一抖,谢执把快递盒拖了进来,将写了奥特曼那一面靠近自己的胸,抱好。   不敢多和快递小哥对答,谢执就这么抱着快递,快速地回到宿舍里面。   以一个螃蟹横着的方式走进宿舍内,谢执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和下床喝水的沈飞语打了个照面。   手长脚长的沈飞语提着热水壶倒水,看到谢执抱了个包裹,忍不住觉得有些惊奇。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对于神仙也会下凡买东西,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奇吧。   沈飞语放下水杯,和谢执搭话:“班长,淘宝买东西了?”   谢执含糊地点了个头。   “班长也会网购?!”伴随着谢执含糊的点头,于霁也从床帘里探出头来。   紧接着,第三个头探出来。   谢执被三个男的围在中间,抱着一套没拆封的女装,简直欲哭无泪。   “你小子说什么呢,班长怎么就不会网购了。”沈飞语坚决捍卫班长的网购自由。   第三个男生——范明也嗯嗯点头,对谢执发射出关心的目光:“班长,你买了什么呀?”   ……女装。   谢执一句“女装”差点冲口而出,在嘴巴里面囫囵打了个转后,他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高……高考研究与刷题。”   小众教辅,适合中等偏上学生。   所有人:“……”   沈飞语举起水来喝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压惊:“在老张的压迫下,你还能来套教辅……”   “你真的太强了。”   谢执本来准备,抱着这一盒女装进来,悄咪咪在自己座位上把它拆了,然后悄咪咪进厕所拍几张完事儿。   但是现在,宿舍探出头的几个人明显是准备直接一睹班长《高考研究与刷题》的风采,谁都不准备把头收回去。   谢执抱着快递站了几分钟,终于,瞄准自己手边的厕所门,快步地冲了进去。   宿舍几个人面面相觑。   沈飞语看看上铺另外两个,问:“班长……上厕所都要拿高考研究与刷题??”   “学他家严肆的。”于霁倒是见怪不怪。   “哦——”沈飞语和于霁连连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厕所并不隔音,谢执在卫生间里也能够清楚地听到这些话。   谢执并没有在厕所拆快递,他听到沈飞语回床上,三个床帘拉上的声音,这才又抱着女装悄悄咪咪地打开厕所门,从寝室溜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寝室尽头的淋浴间,谢执冲进拐角最宽敞那一间淋浴间,关门落锁,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快递盒扔到地板上,谢执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太羞耻了啊!!!!!   买了女装也就算了,差点在同寝暴露了,等会儿还要穿上女装拍照,还要放到全网。   我就是个写同人文的!!!它怎么会这么难啊!!!!   小谢执被压得一个头两个大,和谢执一直蹲地抱头,嗷嗷直叫。   在地板上蹲了不知道多久,谢执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缓缓站起来,看着散落了一地的快递。   把手机放到淋浴间的隔板上面,谢执认命地解开了自己的校服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白色的衬衣落在地面上,然后,是黑色的西装裤,谢执没穿袜子的脚从皮鞋中脱出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小拇指略略有点缩。   敞开的快递盒黑色的卷发散在地上,而另一边,另一个盒子掉出来的则是一套超短的裙子。   破釜沉舟地把脚跨进超短裙里面,谢执蹲下身,双手拉着裙子两边,将它拉起来,遮盖住自己的平角裤。   然后,谢执捡起裙子旁边一件纯白的泡泡袖衬衫,把它套在自己的身体外面,过于轻薄白衬衣实际上也遮不住什么,扣上扣子,荷叶边卷在身体中央。   最后,捡起黑色的长卷发,用店家送的梳子刮两下,谢执把它放到头顶上,扣扣子,戴好。   淋浴间里面配了一个非常小的镜子,谢执往里面一看,长卷发的一个人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眼睛闪着不知道是泪光还是别的光的一点光,简直……简直……   妈的太羞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开弓哪里有回头箭,对着镜子确认了一下自己假发戴好了,谢执也只能拿起手机,打开前置镜头,拍了几张自己的半身图片。   轻颜相机打开,美颜开最高,管你是谢执还是什么执,保证p得妈都不认识!   脸用手指遮住,只要能看出来算是个女的就行。   谢执用头发把自己的脸遮住,刚反手将照相机探到身后,准备拍个背影了事的刹那,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那个音乐谢执很熟悉,是微信电话的声音。   手忙脚乱地把放在后面的手机拿到身前来,只见电话显示:【严肆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穿穿穿成这样搞视频通话????   谢执下意识要拒绝,但就在那一刹那,他好像突然换上了某种红绿色盲或者帕金森综合征,要按拒绝的手指不知道怎么一滑,直接接通。   谢执的手机是举着的,刹那间,严肆笑嘻嘻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严肆:“哈哈,班长,又到了星期天下午视频时间了!”   也同样是那个刹那,谢执没有握手机的右手急中生智地,一把抓握住自己的假发,把它往下扯了下来。   谢执吃痛,泪汪汪。   忍着痛,谢执看着严肆:“是……是啊。”   严肆:“……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谢执斜视一眼掉在地上的假发,忙道:“是拖把!”   谢执说完,又肯定地一点头:“拖把倒了!”   “是吗……”严肆有点不信,“看上去也不像拖把啊。”   你就当它是个拖把又能如何???   谢执不擅长撒谎,两句已经是极限了,于是他只是捧着手机,用一种非常真诚的眼神把严肆看着。   谢执:“真的是拖把……”   严肆:“好,好,是拖把,我们班长说是拖把,就是拖把,对?”   严肆说完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镜头里面的谢执,谢执不知道站在那里,灯光晦暗,但是,却不影响他的好看。   严肆:“班长,你今天好像比平时更好看也。”   平地出来一股凉风,吹进谢执穿着的裙子里,让他感觉凉飕飕的。   谢执僵硬地一点头,小声回复到:“你和平时一样帅。”   严肆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说得好——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看看我们的餐厅怎么样?”   谢执:“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严肆刚刚到餐厅的时候就已经给他打过视频,给他看过整个餐厅的全貌了,从酒窖到阁楼,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严肆:“今天不一样,为了接待一桌重要客人,我们把整个餐厅都布置过了。我带你看看。”   说着,严肆就把手机镜头调成了后置,捧着它,穿越过整个餐厅,从头看起。   严肆的手很稳,首先入镜的,是一条铺了桌布和撒了花瓣的长桌,没有拿手机的手指入镜,严肆一指桌上的摆花。   严肆:“看这个,这个是我一大早亲手去买的鲜花,亲手插的花瓶,好不好看?”   谢执:“好看。”   严肆又把镜头转到天花板上,在天花板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哑光气球。   严肆:“这些,也是我亲自买的,这边气球好贵啊,还是我们那边便宜。”   镜头在气球上面横扫一圈,下落时路过窗户,严肆刚准备挪开镜头,又把镜头转了回去。   镜头颠簸着往前,然后伸出窗外,严肆对准窗外一条小河,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来,整个f国小镇沐浴着一种清浅的雾气,看上去像童话故事里一样。   谢执忍不住将声音调到最大,贪婪地听着严肆的画外音,认真地看着严肆给他看的一切。   透过严肆的镜头,他好像也凭空飞去了几万里外的异国他乡,就站在严肆身边,和他看着同一个清晨,看着小河发出闪闪微光。   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上面,餐具擦得闪闪发光,而一丛丛花束,似乎真的能够从镜头里闻到香味。   但是,谢执还是更想看严肆。   严肆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镜头在一起换到了前置。   严肆站在窗户边,举起手机,用河流做背景,有点逆光,但挡不住严肆的帅气。   严肆问:“这里美吗?”   “特别美!”谢执重重点头。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来玩。”严肆说,然后,他又点了点头,加重了语气,“对了,你毕业旅行我们就可以来这里玩。”   毕业?   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和严肆有联系吗?   谢执微微心动,他点点头:“好。”   “不好。”严肆又笑起来。   “为什么?”谢执紧张。   “一个地方哪里够玩两个月啊。”严肆说,“还是周游世界算了,我们一起去到处看看——我先和经纪人把假申请下来。”   谢执捧着手机,眼睛有点酸,却又忍不住笑。   不管那个未来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有这一刻,也就够了。   “狗儿子!”   谢执还在感动,画外音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汪平。   严肆抬起头,杀气腾腾:“你喊谁?”   汪平这才注意到严肆捧着手机,此鸟人捧着手机和谁聊天不言而喻。   汪平虽然很想直接给他狗粮踢翻,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不在儿媳面前给儿子留面子,自己未来一定会遭遇非常猛烈的打击报复。   汪平迅速怂了,伏小做低:“我喊我大哥,严肆大哥,小的错的,是小的僭越了。”   “有事就说。”在谢执面前,严肆不屑于说出一些“有p快放”的脏话。   “是这样的,要开始备菜了。”汪平做太监状。   严肆冲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你可以滚了,然后以一种川剧变脸的技艺,用一副温柔面孔对准了镜头。   “我要去工作了。”严肆轻声说。   “好。”谢执点头,他也要赶紧把衣服穿上,这套衣服有点驾驭不了十一月的风。   严肆:“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谢执看着镜头,想了想,最后轻声道:“那,工作加油。”   严肆的大拇指在手机的顶部抚摸了一下,又说:“记得看我综艺。”   谢执:“好。”   严肆:“嗯,你挂电话吧。”   谢执依依不舍地看了严肆一眼,终于狠下心,按下了挂断的按钮。   然后,谢执又猛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经过美颜p图的女装班长才不给别人看。【捂着】 第29章   把手机放到窗边, 严肆微笑着向汪平走去,笑容之中,无限杀机;汪平往后闪避,一个闪避不及, 被严肆勾住了颈子, 往后一拖。   汪平杀猪般的尖叫:“别别别别别——”   严肆凑到汪平耳边,阴恻恻发问:“你刚才喊谁呢?”   汪平迅速求饶:“我又不是故意的!!!”   严肆:“败坏我在班长面前的形象, 你说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汪平连忙说, “是我狗眼瞎了, 没有看见你和那个谁在快乐聊天,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摄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吵吵闹闹, 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自己八卦的心,问了句:“你们在说谁呢?”   汪平马上遮掩:“没说谁。”   “谢执啊。”严肆生怕摄影不明白, 加上注解,“我的班长。”   摄影惊讶地张了张嘴, 一挑眉,全场正在看设备的工作人员们,也同步笑着看过来, 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严肆放开了汪平,汪平捂着自己的心脏, 吐出一口老血。   他好累,他真的好累,为什么当一个汪平这么累——辛辛苦苦替队友掩盖绯闻真相, 但是队友根本不知道珍惜。   秀恩爱就秀恩爱吧???三个综艺联动秀恩爱是什么鬼啊???   不愧是你。   不愧是你!!!   严肆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他一弹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快步溜达进厨房,走到穿厨师服的女士身后,为她捏了捏肩膀。   “墨大厨,今天教我做什么呀?”严肆问。   墨大厨其实本职工作也不是厨子,但是到了这里,这位老戏骨女士却一跃成为了全节目厨艺最厉害的人,被迫包揽了后厨任务。   墨大厨儿子和严肆一样大,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家里小孩儿,马上笑起来:“今天呐,教你做个传统的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严肆乖巧听学:“墨大厨做什么我就学什么。”   汪平刚刚吐完血,一进来就看见严肆假装温婉乖巧的样子,一口血闷在胸口上不来,差点呕死。   连忙把心头血咽了咽,汪平走到严肆旁边,再接再厉地嘴贱:“你为什么转性了,是家里终于要破产了吗?”   要知道,严肆家里川鲁淮粤四个厨师,连严肆初入娱乐圈,跟在他身边的厨师都是挑了又挑的特级厨师——啊,并不是严肆多娇气,而是因为严肆第一次在组合里面煮面,差点把厨房炸了,这才骄奢淫逸地请厨师入驻的。   这种人,会学做菜?   那可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鱼儿在天上飞的奇景。   “你家才破产了。”严肆和颜悦色,骂回去。   “那你学做菜干嘛?”   严肆:“班长不会做饭,我学几道回去做给他吃,你管的着吗?”   刚才堵在汪平胸口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汪平咳得惊天动地——他就不该嘴贱!!!严肆这个贱人!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   墨大厨反而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眼镜头,又看了看严肆帅气的侧脸,轻声问:“班长是……?”   墨大厨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摄像头,挪过去,把摄像头遮住:“是认识的女孩子吗?”   严肆摇摇头:“男生。”   墨大厨:“啊……我知道了,是好朋友吧。”   墨大厨不等严肆回答,已经赞许地点点头:“对朋友都这么关心,可见小严是个很好的孩子——来,帮我把这些米放进冰箱里冰冻一下。”   严肆依言做了,才回来问:“为什么要把米冰一下?”   墨大厨:“因为冰过的米在熬粥的时候更容易煮开花……”   熬皮蛋瘦肉粥这件事情,说难其实也不难,电饭锅打开,所有食材扔下去,按个定时,几个小时后就能吃上。   但是,砂锅明火熬出来的粥一定是不一样的。   墨大厨让严肆站在他身边,慢慢讲解什么时候应该下米,什么时候应该多放水,什时候应该下肉,什么时候下皮蛋。   严肆一边备菜,一边耐心记录,几乎花了一个多小时,墨大厨才把砂锅皮蛋瘦肉粥做出来,整个厨房都弥漫着粥的香气。   肖晓筱寻着香气进来,哇了一声,跑到正准备开始吃的墨大厨和严肆身边。   “这是什么?”肖晓筱自问自答,“是皮蛋瘦肉粥诶!能给我喝一碗吗?”   严肆瞥了肖晓筱一眼,他倒是很想说不可以,但严肆家风严谨,在对待女孩子这一面,母亲又经常教育要绅士。   于是,严肆非常绅士地点了点头。   墨大厨刚好盛了一碗,递给严肆,严肆顺手给肖晓筱。   严肆的本意是让肖晓筱拿着找个凉快的地方自己喝去,但肖晓筱却十分上道,直接碗都不接,借着严肆的手,拿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大口。   汪平:“……”   严肆:“……”   肖晓筱的眼睛猛地睁大,夸张地看着墨大厨:“好喝诶!”   墨大厨笑眯眯的,问:“是吧?”   严肆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毛,然后,他强势地将碗往肖晓筱手中一塞。   严肆:“肖大姐,好喝的话,你就多喝点。”   肖晓筱今年二十一岁,比十九岁的严肆大两岁,但是——哪个明星愿意这样被弟弟叫x姐?还是大姐???   肖晓筱脸瞬间就黑了,汪平差点没忍住笑容,根本不管肖晓筱死活,拉了把严肆,把他拽到一边。   汪平示意严肆附耳过来,低声嘀咕:“我跟你说,肖晓筱特别喜欢买通告,经纪人都让我防着她点,没跟你说么?”   严肆莫名:“没说啊?什么通稿?”   汪平:“全娱乐圈男生都暗恋我系列。”   严肆:“……她买一个试试。”   汪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这个娱乐圈,敢爬到严肆这个人头上买通稿的女明星,还没有出生呢!   周六晚上,全校自习,各处非常静谧。   谢执沉寂多日的五三再次重出江湖,依旧是一本看视频,一本刷微博的设置。   晚上八点,综艺正式开播,半个多小时后,镜头终于再一次切换到了机场,伴随着后期的花和音乐,半个月前的严肆从机场走了出来。   算算时间,他到达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但外貌却一点都没打折扣。   和一群风尘仆仆的旅客一起从海关出来,严肆推着两个行李箱,长腿如飞,帅得和走t台没有两样。   谢执登录微博,飞速上线。   执此一肆:严肆哥哥的大长腿太优越了啊啊啊啊啊!!!深夜的小严为什么还是如此新鲜???   谢执发了一条微博,刚把有眼睛转到视频上面,差点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只见闪闪发光的严肆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向镜头,和工作人员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再也没有出镜,反而是将自己的蓝色的背包怼上了镜头。   摄影师的特写镜头在扎染包上晃了几个来回,一个隐隐约约无奈的画外音传来:“这样拍可以了吧?”   严肆的声音响起:“可以了,谢谢李叔。”   后期字幕同时现出,一个特别无奈的小人叹气,箭头指包:“请大家记住这个包,后面要考的!”   如果这不是晚自习!如果这不是还在上课!如果不是张正凡还坐在讲台上!   那谢执一定稀里哗啦把桌子上面的东西推了,冲出教室去操场跑圈圈!   当时他做这个包,从来没考虑过严肆会真的用,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严肆会在综艺上面用。   谢执眼睛亮晶晶地,不刷微博了,认真地看着屏幕,等待关于这个包的考点。   考点也没有让谢执失望。   紧接着严肆到f国的第二天,他把浑身上下所有的衣服换了一套,却没有换掉自己做完背来的包。   经过一晚上时间,这个包包不仅没有变皱或者沾灰,反而所有的皱纹消失,变成了一个刚从橱柜里面拿出来的新包。   严肆把扎染包往自己的运动套装上一挎,根本不管它协调或者是不协调,千金难买爷高兴地和新认识的伙伴们打了个照面。   蓝色的饱和度说起来不高,镜头里面也不显眼,但是——架不住严肆看到镜头就要秀一把,有严肆的地方就有包,搞得好像包是他的主体一样。   弹幕嘻嘻哈哈:【看出来严肆对这个包的满意了。】   弹幕:【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个包。】   弹幕:【大胆猜测,班长送的。】   弹幕:【哥你到底从哪儿搞了这么个手工包,还挺稀罕的亚子。】   肖晓筱和这个弹幕的脑回路出奇一致,综艺节目上,她凑到了严肆身边,追问起了这个包的来历。   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严肆面不改色:“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艺术家。”   不!!!根本不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艺术家。   谢执缓缓举起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这个包,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中学生,做出来最普通的手工作品而已。   经由严肆这句话,弹幕更疯了,大家开始展现自己良好的艺术鉴赏能力,开始猜测这个艺术家会是谁。   弹幕:【结合严肆身家背景,我断定,这绝对是f国的现代艺术家david做出来的!】   弹幕:【错,必须是c国艺术家的作品好吗???这技法是蓝染,蓝染是c国的传统技法!】   弹幕:【赞同是c国,好像在云南那边就有一位这样的艺术家,说不定就是出自他的手。】   弹幕:【说的是戚云方吗?我猜也是她。】   几段弹幕疯狂刷过,肖晓筱在综艺上,很给弹幕面子地,问了严肆同一个问题。   肖晓筱:“什么艺术家啊?能告诉我吗?我也想找他买一个包。”   弹幕:【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   弹幕:【我和大明星的财力有壁。】   谢执悄悄把五指张开了一个缝,他想看看严肆会怎么回答。   只见镜头上,严肆微微抬起眼睛,似乎满怀感情地往天空看了一眼,然后表情恢复漠然。   “私藏艺术家。”严肆是这么说的,“概不外传。”   谢执五指再次并拢,捂住了自己的脸,往桌面上重重一倒。 第30章   谢执花了好几分钟才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 恢复了一个假装写作业的姿势,继续往下看。   综艺的后期已经开始皮了,后期把严肆的包玩成了一个梗,用鬼畜派剪辑手法将严肆丧心病狂秀他家“艺术品”的镜头剪辑到一起, 产生了一种异常好笑的效果。   最后, 把严肆那个看天空的眼神慢速再慢速,给他加上墨镜和大金链子, 嘴角加根烟, 打两行土味大字:   “私家珍藏, 概不外传。”   弹幕里面全是一片非常欢乐的哈哈哈哈,然后皮得恰到好处的后期再打出了两行字:“我说了这个包包要考的吧?给严肆哥哥的包包剪个mv, 希望他给我加鸡腿。”   谢执哭笑不得地看完这段包包style,继续往下看去。   第一次经营中餐厅的大家异常手忙脚乱,全员没有一个稍微拿得出手的厨师也增加了许多莫名的笑点, 分配工作时,洗碗工成了大家争抢的对象。   超强的后期, 加非常好玩的后期,让一期内容充实得差点能把人笑死,谢执使用了自己十几年修炼出来的忍耐力, 才克制住自己没笑得从板凳上滑下去。   一期节目播放完毕,然后是一些未来会播放的内容混剪, 谢执准备看完未来,抠点犄角旮旯的严肆,就继续去写作业。   只见几个严肆摆花, 墨大厨做菜,汪平弹吉他的镜头混剪而过,剪辑非常唯美,谢执刚要陶醉,一个镜头忽然就插入了进来。   严肆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肖晓筱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惊喜的抬起眼睛,惊讶地眨了眨,看向严肆。   严肆盯着肖晓筱,放慢的镜头下,似乎也是含情脉脉。   后期加上若干粉红泡泡,配合上音乐一句“共享一顿爱的晚餐”,怎么看,都怎么浪漫无比,情意绵绵。   谢执刚才还弯起来的嘴角垮下来,面无表情,默默按手机开机键,把它锁屏。   谢执的食指抚摸上手机的钢化玻璃,感受着屏幕刚才因为播放节目而有的热度一点一点散下去,然后他才手机收回课桌,拿出历史作业。   谢执怔怔地看着历史作业上面的字,坐了二十几分钟,只做了一道单选,abcd选一个,谢执选了个“e”,然后又拿钢笔把它划了。   很快,第三节课的下课铃打响。   谢执还在发呆,肩膀却被拍了一下。   谢执抬起头,面前,是一位瘦瘦小小,但是很漂亮的女生——许巧,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许巧:“班长,现在去吗?”   谢执有点迷茫:“去?去哪儿?”   许巧举起自己的记事本:“开会呀,学生会今天不是通知最后一节晚自习去会议室开会吗?”   “哦哦,对不起,我忘了。”   谢执连忙站起来,随便从桌子上摸了个板子,跟着文艺委员一起去隔壁楼的会议室,两个人踏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易宇正在会议桌最前看ppt,看见谢执进来,冲他点点头,笑了笑,谢执注意到,上次给他和严肆拍照的顾意也坐在角落。   一个课间,整个高中部的班长陆续来齐,今晚第四次上课铃响起时,易宇清点好人数,开始开会。   易宇:“今天开会的主要内容,是公布我们第一届校园文化节的方案。”   易宇:“经过一个月的公开问卷调查,我们征集了学生们最想开展的文化节形式,结合当前最新对高中生的要求,与学校的育人目标,把第一届文化节的主题定为——学生市场。”   在学生市场上,以班级与社团为单位开设摊位,每个班都可以自由选定摊位的主题,从卖吃的,到卖概念,不一而足。   “从今天开始到周末,每个班级敲定自己要经营的大致内容,把内容上报给学生会,下周一开始筹备,下周日,正式进行学生市场的售卖活动。”   易宇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具体的时间安排打印单,大家连记时间都不用,听就行。   谢执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忍不住把手机放在本子下面,打开手机,看看大家对严肆和肖晓筱之间那个镜头有什么说法。   刚刚登录微博,谢执首先看到热搜词条,#严肆肖晓筱般配#,已经冲进了热搜前十。   谢执眉心轻轻一拧,打开了自己的好友圈,果然,这里也炸了锅。   当然,好友圈里没什么人相信严肆和肖晓筱是真的,多半对肖晓筱也不愤怒,大家都是一股吃瓜的心态。   微博:【肖晓筱是活腻了吗?买这种通稿?】   微博:【我真的一直以为严肆在娱乐圈的背景人尽皆知,真的有不要命的233不知道该说蠢还是蠢,给肖晓筱默默点一根蜡烛。】   微博:【我一个粉丝都知道严肆绯闻不能买,她团队不知道?】   几乎全是女友粉的饭圈几乎没有一个人出来开撕肖晓筱,并不是因为这群粉丝饭得多佛系,是她们根本知道肖晓筱不值得她们这么愤怒。   没事儿做就是闲的,大家给肖晓筱点够了蜡烛之后,看着一直挂在上面的热搜,却也忍不住开始想是谁借给肖晓筱的胆子。   微博:【为什么这个热搜还没有撤下去的意思呀?以前不都很快么?】   微博:【合理推测,哥哥经纪人授意的吧。】   评论:【????经纪人也活腻了吗???】   评论:【嗯??分析帝出现了,gwjj(给我讲讲)?】   评论:【我能不能扒拉开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往里面窥视一下呢?】   po主回复评论:【[笑哭]我也只是推测,你们这么想吧,最近严肆和谁绯闻最多?】   评论:【谢执……吗?】   po主:【就是他啊,我事先声明,我也在嗑,但是不管怎么说,老是和男孩子传绯闻,总归不是太好吧?】   严肆身靠屹久娱乐这个大靠山,但靠山再大,最多解决娱乐圈内部的事情,却不能让改变观众固有印象。   严肆和谢执两个人的cp一开始还挺有趣,但时间久了,如果严肆给他人印象固定成一个“同性恋”了,便很难扭转。   所谓同性恋,其实不过只是恰好爱上了和自己同性别的人,lovelove,明明没有错,但歧视就是一直都在。   即使是有程锋原晓那么勇敢的人,也是先河,也只是个例。距离不歧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趁着和谢执的cp刚刚兴起,拉个女明星炒炒绯闻,这确实是比较合理的处理方法。   评论给po主的分析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刷了一排:nsdd,你手短短,你宋丹丹。   谢执轻轻把手机整个都推到本子下面,扬起脖子。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原来,已经成为严肆的阻碍了。   易宇开会很简短,快速讲完,就让大家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不会恶意占据更多的时间。   谢执听见“散会”两个字,在板凳的推拉声中,把易宇发给自己的单子折叠好,放进本子里面,恍恍惚惚地往外走。   “你小心点!”   谢执正在走,他的胳膊突然被重重一掐,然后,一个很大的力气把他往后一拖。   谢执吓了一跳,这才看清自己脚下,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是一节往下的楼梯。   谢执连忙回头,拉住他的顾意。   顾意皱着眉:“喂,你干嘛,被易宇逼疯了,急着跳楼自杀吗?”   谢执忙道歉:“对不起,刚刚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能想这么专注?”顾意:“相思病?”   顾意本意只是开个玩笑,但这句话却准确地戳中了谢执痛点,他脸色瞬间变了。   这在别人眼里或许不明显,但顾意很会察言观色,马上就发现了。   顾意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拍立得:“额……我是说你和大明星,不是的吗?”   谢执连忙摇头:“只是好朋友啊。”   顾意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那什么,你能不能不给里面内人说,等会儿我要被他罚了……”   “我不会说。”谢执连忙保证,然后,他又好像明白了过来,“你和会长……”   “我们不是。”顾意一皱眉。   谢执:“哦……”   顾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快是了,晋江不允许十八岁以下谈恋爱,你不知道吗?”   谢执:“……”   那倒还真的不知道。   顾意:“那你不是相思病,刚才怎么一脸要跳楼的表情啊?”   谢执:“在想事,没看路。”   顾意非常好奇:“想什么事情?”   谢执:“……”   谢执奇怪地看了一眼男生,确认自己和他除了那张照片外没什么交集,但是,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谢执其实也并不讨厌。   谢执几乎不对人敞开心扉,但是对上顾意眼睛的刹那,他忽然忍不住问:“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顾意看了一眼还在和别人交流的易宇,点头:“问呗,反正他还有一会儿。”   “如果。”谢执说,“我是说如果,你成为了会长的阻碍,你会怎么办?”   “你这什么垃圾问题?我凭什么就成为他的阻碍了。”顾意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神态不如语气肯定,有些心虚。   冰冷的月光照在谢执和男生身上,过了一会儿,男生把手放下来,看向谢执,眸光异常坚定。   顾意说:“那我可能会走吧。”   教学楼之间的狂风吹过来,已经立冬了,空气湿漉漉的,是透心的凉。   谢执点头。   “嗯,我知道了。”   严肆从b市宿舍出发时,又再一次从宿舍搬走了三个行李箱,扔给小助理,让她想办法托运到c城,启智高中外面。   汪平看着宿舍公用区堆着的另外两个箱子,对乱成一团的宿舍万分痛苦。   汪平:“你为什么又买了这么多回来???”   平心而论,就算班长是个八爪鱼!!!用到下辈子也用不完这些东西吧???   严肆:“我高兴买这么多回来,你管的着吗?”   汪平:“不是,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上次给班长买的,那都没搬完……”   什么样子搬过去又什么样子搬回来,原封不动扔客厅,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让你如此执着???   严肆:“没搬完就对了。”   汪平:“我没看出来哪儿对了。”   严肆:“你觉得我们班长是属松鼠的吗?一囤一树干?——他只需要把这些礼物里面,他觉得最好的那些拿走就行了。”   汪平目瞪狗呆地看着严肆。   严肆:“剩下的,以后旧了,坏了,慢慢换,放家里,那也可以。”   汪平:“……”   我看谢执不是属松鼠的,你他妈才是吧???汪平想一拳锤死这只秀恩爱的死松鼠,但他还没动手,纪泽阳就进来了。   纪泽阳进来后,同样头痛地看了一下成山的行李箱,但反正不是他的家,他也就假装没看见。   纪泽阳:“东西收好了?”   严肆:“随时可以出发。”   纪泽阳笑了笑:“看你录别的综艺也没这么积极。”   严肆坦坦荡荡:“那是,别的综艺也没有班长等我啊。”   谈到班长……纪泽阳问:“我来找你问问,肖晓筱小姐找你,说请你吃饭,你去吗?”   严肆面不改色:“我没空,我要去录节目了。”   纪泽阳:“最多缺席半天。”   汪平急得满头大汗,简直想给纪泽阳的嘴巴打个封条——严肆就那么一个逆鳞不给碰,你还在他的逆鳞上反复横跳。   “半天也是很重要的半天。”严肆肃然道,“综艺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显然,吃饭不是。”   那一刹那,严肆的形象陡然变得高大。   汪平嘴角抽搐,纪泽阳冷笑,拍了拍严肆肩膀——咱们俩谁跟谁,乖乖当个二世祖不好吗?树什么劳模人设。   纪泽阳:“说人话。”   严肆:“人话就是,肖小姐再搞这些不入流的招数,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就不只是把她中途送出一个综艺的事情了。”   那天肖晓筱搞出那种骚操作时,纪泽阳正在严肆他二叔家里面做客,处理得稍微晚了一些,让录节目的严肆知道了这件事情。   严肆也没干什么,只是二话不说让肖小姐退出了节目,后期全都剪掉,一个不剩。   纪泽阳看着严肆,叹了口气,爱莫能助地给肖晓筱经纪人发了条微信,确认事情不能调和,但是,确实也是到此为止了。   严肆的好心情没有被破坏,他继续背着他那个艺术家包包快乐坐飞机,提着给同学们的礼物便兴致勃勃地冲回了高二七班的教室。   严肆:“同学们,我回来了。”   严肆一把推开高二七班的门,熟练得就像是本班的学生。   但是,这一次,迎接严肆的并不是潮水般的掌声或者尖叫,他推门刹那,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大家抬起头,看向他时,似乎有点……   同情?   严肆转了转眼睛,看到窗口刹那,又凶凶地眯了起来。   只见班长旁边,此刻坐了个人——躲在教科书后面的漫画书露出一截,不是王季泉又是谁?!   王季泉把脑袋埋进教科书里,又是片刻,他缓缓抬起头,指指背脊挺直的谢执,又指指自己,表示:   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大哥,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稍微把手表往前拨动一些,回到谢执开完会的第二天早晨,赶在早自习前,谢执找到了张达开。   谢执没直说自己来意,只是用一通“保护视力,提高学习能力”的大道理直接把张达开说晕,然后委婉提醒:“座位应该轮换了。”   张达开一听这等小事,便将这件事情直接交给了谢执组织,谢执稍微设计了一下轮换方法,便精巧地,将严肆挪开了自己的身边,换到了隔自己两排的地方去。   严肆进来的刹那,谢执不是没听见,但他强迫自己看书,哪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谢执的耳朵还是放在严肆身上的。   谢执听见,在讲台上的严肆只是笑了笑,又朗声道:“对了,给大家带了礼物,正好是录节目那个小镇买的。”   说着,严肆打开了行李箱,谢执感觉到李依依看了自己一眼,最后还是跑上讲台,帮严肆发东西。   每人一个礼物,谢执也拿到了一个,不再是精心挑选,也不再是满满两大箱,就是一个小小的,但精致的摆件。   谢执把摆件放在桌面上那个马尔代夫特色的摆件旁边,垂下了眼睫。   他还在听。   严肆发完礼物,把行李箱合上,暂时放在讲台下面,然后从讲台上面从容地走下来,路过谢执时,脚步似乎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只是数秒,严肆走向他的新位置,和新同桌打了个招呼。   严肆:“我现在坐这里吗?”   新同桌看了一眼谢执,尴尬道:“嗯,大概是吧。”   严肆:“那请多多关照。”   谢执听完这一段,听见拉板凳的轻响,然后是严肆挂书包的声音,再然后,鸦雀无声。   只是刹那。   很快,谢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但桌面上,弹跳出来的信息还是被他余光瞟到了。   four:【你什么意思?】   谢执没理他,很快信息又来了。   four:【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这种态度?】   four:【因为肖晓筱那事?我可以介绍的。】   four:【说话啊??】   four:【不理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严肆就再也没有发信息过来,谢执难过得头晕,喘了两口气,把头贴住冰冷的瓷砖,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坐直了身体。   整个上午,谢执都过得晕乎乎的,他好像回到了严肆要来前的那段时光,但是……心情,却真的不是一样的。   第五节下课铃响起,谢执正坐在座位上发呆,却忽然感觉到,走廊外侧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谢执不由得浑身僵硬。   王季泉凭借本能一把收了漫画书,下意识:“张老师,我不是,我没有——诶?严大佬?”   王季泉看了一眼严肆,又瞟了瞟里面的谢执,很有眼色:“你找班长对吧,我让你。”   王季泉刚站起来,他的肩膀就重重一按,严肆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严肆一挑眉,看了一眼坐在里面,侧着头不看他的谢执,十分挑衅:“不找他,我找你。”   王季泉:“……”   王季泉:“……在下人微言轻,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找的,不妨还是找一下班长,留我一张安静的书桌可好?”   翻译一下:有事儿你们自己聊,老子只想看漫画啊????   严肆冷笑,摇头:“不好,就找你,一起吃饭去。”   说着,严肆不管王季泉拿没拿漫画书,直接把他扯出了教室。   谢执呆呆坐在座位上,听见侧边一阵巨响。   谢执吓了一跳,看过去,只见李依依拿着饭盒站起来,皱着眉看着谢执:“你到底图个啥啊?!”   说完这句话,李依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谢执又过了一会儿,才把头转过来。   我图个什么?不知道。   谢执拿出手机,看了看严肆发给他那几条微信,他不确定严肆是不是把他拉黑了,他也不敢发信息确定。   如果没有,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疏远。   如果有……他也做不到自取其辱。   谢执想了想,长按微信,直接把它卸载了。   谢执往桌子上一趴,把自己晕得不行的脑袋贴住桌面,没过多久,就直接睡着了,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上课时间。   这个架,从上午吵到下午,直到最后一节体育课也没解决。   他们体育课有个队形,谢执比严肆矮,平时也和他隔了几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严肆看到这个场景,就特别气不打一处来。   严肆看着谢执孤高的背影,站在原地,眉宇之间像是快结冰那样。   本节体育课要进行体测,一半人体测,另一半人旁边休息,谢执在体测那部分里面,王季泉不是。   要体测的人去体育老师的起点集合。   自由休息的人都散了,只有王季泉和严肆还在原地戳着,王季泉主要是翻出了手机看漫画,恰好看完高潮处,回头看严肆眼巴巴看着谢执,陡然生出了一种助人为乐的心态。   “班长跑体测诶。”王季泉没话找话,“过去给他加油?”   严肆没回答,也没过去,站在操场边,安静地看着谢执。   谢执没看到严肆在看他,他主要是胃不舒服,还没有开始跑,就已经泛酸了。   谢执恍恍惚惚站上起跑线,一跑起来,整个人都踉踉跄跄的,他中午没吃午餐,刚才又被严肆刺激,八百米都差点没跑下来。   回到终点时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走了几圈,刚刚缓过来,又被体育老师叫过去。   体育老师:“你这个数据,真的,作弊我都没办法给你做。”   谢执有些难堪,嗯了一声。   体育老师:“最近多练练,期末之前再考一次,争取别离及格线差太远。”   其实……平时谢执也不至于一个八百都跑不下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体育老师:“八百米真的不难,我知道你学习好,但是只是学习好能行吗?”   谢执:“不行的。”   体育老师:“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学习再好也没用——老师这些话真的是为你好,回去好好想想吧,补考如果过不了,高考也没办法参加。”   谢执点点头,忍着身上发虚的感觉,听完了体育老师的训,又缓缓走到操场一边坐下来。   严肆看着谢执,几次准备走上去,最后,还是狠心地走到王季泉身边。   严肆恶狠狠道:“王季泉。”   王季泉:“你摇了我吧,我只是个宅男,我解决不了这些爱恨情仇。”   严肆:“不解决爱恨情仇,吃饭去。”   谢执看着严肆走的,但他不想,也没那个能力去追。   谢执透支的身体一天没吃饭,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其他人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也不敢过来劝他。   谢执一直坐在天黑,才慢慢站起来,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拿着,准备回班上吃。   从操场边的小卖部到班上需要跨过一大片人工湖,今晚人工湖坏了几个灯,谢执准备穿小路快点回去上晚自习,结果走到一半,一脚踩空,直接摔在了地上。   谢执的左脚重重一扭,他跌倒在泥地上面,手腕也被扭了一下。   谢执茫然地捂着自己的脚腕,感觉脚疼得很厉害,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好累啊。”谢执把头低了下去。   严肆一碗面就吃了两口,然后又丢下王季泉,自己回了教室。   坐在新座位上,严肆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谢执的位置,从五点多等到六点半,晚自习铃声响起来,也没看见谢执回来。   第一节课还恰好是张达开的。   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关注班上纪律的张达开不费吹灰之力地看见了谢执那边的空座,忍不住非常惊讶。   “班长没回来?”张达开问。   班长晚自习迟到?!这件事情的惊悚程度堪比川普当上美国总统。   “没回来啊。”沈飞语回答。   “在宿舍吗?”张达开又问。   “今天我们晚上都没回宿舍。”   张达开感觉有些奇怪,但他也不相信谢执这样的好学生会无故逃课,便又说:“算了,谁去宿舍看看他?”   张达开的本意是喊个室友去,但就在他这句话说出来的刹那,全班的目光一致转向,看向了坐在后面默默无闻的严肆。   沈飞语利索地取下自己的钥匙,往严肆那边一扔。   严肆抬手接过钥匙,尖锐的那一侧捏在掌心有点疼,严肆摊开手掌,看了看钥匙,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刘叔,这段我不想你跟拍。”   拿着钥匙走出了教室,严肆先和马上准备端镜头的跟拍打了个招呼。   刘摄有些为难,拧着眉毛看看自己的设备。   严肆:“就算你真的拍了,后期我也会跟纪导沟通,不会放出去的,所以,还是别白费功夫,就当先下班——给我面子,行吗?”   刘摄混迹娱乐圈多年,别人的脸色他还是能看懂的。   严肆现在脸色和暴风骤雨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异,刘摄权衡一下,收了摄像机。   刘摄:“有需要帮忙的,及时沟通。”   严肆点头:“谢谢。”   谢执不是没听到上课铃响了,但他就是站不起来,脚踝疼是一方面,他身体也仍然一阵一阵发虚,从脊柱那里传来难以言喻的难受。   摔下来时晚餐不知道摔哪儿去了,谢执一整天没吃东西,感觉自己真的饿得有点神志不清。   谢执凝视着无光的人工湖,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左侧的衬衫口袋 ——那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皮夹,夹子很小,只够放一张照片。   他和严肆的照片。   未来,再也不会有的照片。   想到这里,谢执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严肆从宿舍跑到监控室,查完监控跑到人工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谢执抖着肩膀,不知道是冷还是不舒服。   压抑了一天的脾气都快冲到严肆喉咙口,他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沉声问:“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有那么一刹那,谢执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一行明显的眼泪,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站在黑暗中,逆着远处灯光的身影,不是严肆又能是谁?   谢执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盯着严肆看了两分钟之后,一口气没顺过来,非常响亮地打了个嗝。   谢执连忙去捂自己的嘴巴。   严肆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平时光鲜亮丽的班长跟个小叫花子一样坐在泥巴里面,心瞬间就软了。   严肆往前走了几步,蹲在谢执面前骂他:“要换座位的是你,不理我的也是你,你还委屈了?”   谢执根本没有听清楚严肆的话,他只是下意识往严肆身后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抬起袖子擦眼泪。   谢执的袖子还没和脸接触,手就被严肆往外一拉。   严肆霸道地不准他擦:“你擦眼泪干什么?我都看见了。”   谢执轻声:“摄影……”   要是自己被摄影拍到了,到时候一个剪辑,播出一些不该播的,之前的良苦用心,不就……   全都白费了。   严肆当然听不见谢执的心声,他只以为谢执也知道自己形象不佳,差点忍不住笑,勉强保持自己的严肃:“哪儿来的摄影?都被我叫走了——你还挺在意形象。”   谢执没回答。   谢执怔怔地看着严肆,眼珠一转,又看他后面,确认他说的不是假的后,又把眼睛转了回来。   严肆刚想调侃,就看见谢执的眼眶里面,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严肆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脖子就被两只无力的胳膊一勾,谢执抱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放声大哭。   谢执:“对不起……对不起……”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但这些天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含在这两句对不起里面了。   谢执手没力气,却用最大的程度紧紧地抱着严肆,像是这个人,他以后都不会放手那样。   现在来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   严肆心里面这么想,但抱着谢执软软的身体,他心又软了一点。   算了算了。严肆想。闹闹脾气也挺可爱的。   还有,本来也是自己不对,让肖晓筱搞事情了。   这么想着,严肆就更没办法和谢执生气,抬手拍了拍谢执哭得颤抖的后背,严肆语气彻底软下来:“好了好了,原谅你了,不委屈了班长。”   严肆又说:“别在地上坐着,这么冷,等会……”   严肆的声音戛然而止。   严肆伸手想抱班长起来,但就在他的手指擦过谢执脖子的刹那,又重新把指头放上了谢执的脖间。   严肆拧着眉毛,感觉自己摸到的是一团火。   好烫。   谢执整个人都是滚烫滚烫的,像是沸水刚刚煮出来的鸡蛋。   这个温度,可不是随便哭哭,情绪激动就能解释的。   严肆沉声问:“你发烧了?”   谢执晕晕乎乎,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执是真的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算好,但上午开始头晕,还以为是和严肆吵了架,加上没吃饭才这样的。   严肆刚才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   严肆:“发这么高的烧,你说不知道!”   说着,严肆一把将谢执抱着站起来,紧接着,他的左手往谢执膝盖弯一探,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谢执感觉到一阵晕眩,连忙伸手推了推严肆:“别……”   严肆:“别动。”   谢执:“……不要这样,背……”   校园里面全都是节目组的摄像头,严肆如果要抱着他横穿整个校园,势必被拍摄到。   严肆不理会谢执意见,冷笑:“我背你,你趴得稳吗?”   严肆:“老实呆着,不要动。”   严肆抱着谢执从湖边走到操场边,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谢执轻得像一团棉花,抱在怀里也没什么分量,倒是挺暖和的。   上次背谢执时他似乎还不是这个分量……   严肆一边想,一边低头看揪着他衣服,皱眉,闭着眼睛的谢执。   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发着这么高的烧,但在路灯下,脸色却只是苍白,一点红都看不到。   一个月不见,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眼睛下面青色有点深。   “你是不是轻了?”严肆问。   肯定轻了。   谢执虽然没有称重,但是这半个月他都没怎么睡好,每天饭也吃不下,衬衫都大了一寸。   谢执不想给严肆说这个,便借着难受,没有回答。   严肆不再追问,抱着谢执横跨整个校园,走进行政楼旁边的小灰楼,在第一层最右侧找到了校医院的牌子。   严肆抱着谢执快步进校医院,说:“医生,麻烦你看看他。”   严肆走得有点喘,语气着急,戴眼镜的女校医看他抱着一个人进来,吓得连忙过去。   “你是那个明星同学?”医生匆匆赶过来,看一眼谢执苍白脸色,追问,“他怎么了?摔了?伤哪里了?”   “不是,他是发高烧。”严肆瞥见一张椅子,先把谢执放下,让他靠着自己的腿坐着。   “发高烧?这脸色也不像啊……”   既然知道不是摔了,校医松了口气,回头找温度计。   电子额温枪打了一下后,校医看看温度,想了想,又摸出一根水银的温度计,消了毒,让谢执夹着。   谢执靠着严肆,有点坐不住,全靠严肆把他扶着。   严肆有些着急:“能不能快一点啊,医生?”   校医看了这位大明星一眼,只觉人挺帅,就是缺乏常识。   校医:“这个没法儿快,都是五分钟。”   严肆等得着急,又没办法,只能拿手摸摸谢执的额头,除了烫之外,实际上也摸不出什么。   五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校医才让谢执取温度计过去看。   逆着光源一看,和电子额温枪打出来那个“39.2c”没有任何区别。   “烧得这么高……”校医把温度计消了个毒,放到一边,“这么高应该去正规医院查个血……”   “那我打电话叫车进来。”严肆快速说。   校医:“别急,我想想,现在送他去医院也挺折腾的……”   一边说,她又一边翻了翻自己这几天的接诊记录,发现了几例学生发烧的例子。   严肆皱着眉看她翻册子,又看谢执,一辈子的耐心都差点耗尽。   校医翻完记录,最后还是决定不折腾谢执。   “算了,还是先试试能不能退烧。”校医说,“不能退烧再连夜送医院。”   严肆:“好。”   校医:“我这里有退烧针,也有吊瓶,吊瓶药效只比退烧针快二十几分钟,你想要那种?”   严肆:“退烧针。”   谢执:“吊瓶。”   严肆不准:“不要老是挂点滴,挂多了对身体一点都不好。”   谢执:“……就挂了这一次。”   严肆:“……”   谢执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退烧针打起来一点都不美,脱出来半个屁股。   任何一个电视剧里面的主角,都不会演他们脱半个屁股打针的……   但吊瓶就不一样,躺在床上,晶莹液体汇入身体,极具美感。   也真的是难为谢执发烧烧了个半死,还能想起要维持在爱豆面前的形象。   严肆:“你不要老是跟我抬杠——医生,给他打针。”   校医却已经站起来翻吊瓶了,拿出一瓶退烧药剂,校医不看严肆,只说:“这个我不能听你的,我要尊重他本人的意见。”   严肆:“……”   校医:“你要是闲着没事干,把他弄到那边的床上去躺着。”   这时,严肆才发现,在窗帘背后有张病床。   严肆把谢执扶过去,把谢执外套脱下来,放在床尾搭好,这才把他整个人裹进被子里面。   谢执被严肆裹成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只脑袋,歪在枕头上。   “哟,明星还挺会照顾人。”校医准备好了吊瓶,把推车推过来,“把手伸出来。”   谢执乖乖把手背递过去。   橡胶扎手腕,校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无奈地把橡皮解开。   严肆:“怎么了?”   今天一整天他就被谢执折腾,弄得一惊一乍的,放在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捏着手机,只要校医说一句不对,他就马上联系车,带谢执去医院。   “血管太细啦,平时都不锻炼的吗?”校医摇摇头,“手翻过来,扎手腕吧。”   严肆的手指从手机上面松开,闭了闭眼睛。   谢执乖乖把手腕翻过来,他的手腕细得要命,不过血管也因此明显,校医涂碘酒,把针扎进去,松开了橡皮。   “观察一下不良反应。”校医对严肆说。   严肆:“好。”   说完这句话,校医贴心地为他们拉上了窗帘。   严肆在谢执床边坐下来,看着窝在被子里面的谢执。   裹在被子里面的谢执的脸显得又白又小,他眼睛有点睁不开,昏昏欲睡里面,软绵绵地看着严肆。   谢执唯一泛红的是眼角,耷拉着,乖乖的。   严肆被他看了一会儿,准备好的气话又吞了回去。   伸手拉了拉谢执的被角,严肆假装凶神恶煞:“看我干什么?”   “好看……”谢执软软地说。   “现在说这些好话。”严肆哼声,表情却明朗了一些,“就为了和一个女的置气,值得吗?”   严肆:“小气。”   背后发生了什么严肆并不知道,但除了肖晓筱,他也没什么能惹谢执生气的了。   这个理由相当暧昧。   但这个时候,严肆只顾着兴师问罪,谢执只顾着担忧严肆前途,谁都没有想到背后最严肃的问题——   为了一个女的置气?为什么?什么身份下,会有这样的问题?   谢执闭了闭眼睛,张开的时候,委屈得像一条刚刚被扔掉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我没有……”   “还说没有。”严肆说,“小破孩,一点都不成熟。”   谢执和严肆说不通,真正的理由又不能说,只能装可怜。   谢执:“我头晕……”   谢执半真半假,但严肆却一下就紧张起来,他连忙站起来,拉开窗帘。   严肆:“医生,他头晕,是点滴的不良反应?”   校医:“这水才挂上两分钟……什么不良反应这么快,耗子药吗?”   严肆:“但是……”   校医:“发烧会头晕,太正常不过了好吗?”   校医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尽责地过来看谢执。   校医调了一下点滴速度,又想到什么,问:“发烧了今天肯定难受吧?”   谢执:“嗯……”   校医循循善诱:“那吃东西没有?”   谢执:“好像没吃……”   好像没吃,一共四个字,谢执说一个字,严肆心中的火就大一分。   严肆:“你饭也不吃!”   谢执不说话,委委屈屈地看着严肆。   严肆压抑了一下自己火气,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谢执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严肆……又生气了?   下一秒,严肆又冲了回来,拿着自己的手机,严肆气势汹汹。   严肆:“你把我删了?!”   谢执:“什么?”   严肆:“微信——你把我删了?!我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谢执:“我把微信删了……”   严肆:“……”   谢执:“手机现在……也没带。”   严肆再一次狠狠一闭眼睛,紧接着,他从另一个口袋里面摸出一只手机,飞给谢执。   “接电话。”严肆按下接听键,“要是断了,我就不回来了。”   谢执拿着严肆的手机,昏昏地躺在床上,听着里面不明显的动静。   刚才严肆走出去,先回了教学楼,和张达开请了个假,然后就是走路,开门和淅淅索索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就在这过程中,谢执偶然一瞥微信列表,差点吓得把拿手机把吊瓶砸了。   严肆留给他的手机,是……是是是是一个工作用手机。   里面列表都是什么明星大咖,感觉就是截图张朋友圈,都能买给八卦杂志那种。   谢执不敢多看,连忙切回严肆视频的界面,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十几分钟,画面透一点光,下一刻,严肆端着一个砂锅走进了医务室。   把砂锅放在板凳上,严肆舀了一碗,坐到谢执旁边:“吃饭。”   谢执:“你出去买粥了?哪一家店的?”   严肆:“……我煮的。”   谢执:“你煮的?”   严肆天远地远地扛了个砂锅过来,本来是决定今晚给谢执露一手,谁知道此人给他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严肆吹了吹粥,放到谢执嘴唇边:“尝尝味道。”   谢执吃了一口,又问:“你在哪里煮的?”   这是重点吗??   严肆:“宿舍。”   谢执“哦”了一声,面露担忧:“但是……宿舍用大功率电器是违反规则的……”   严肆脑子里面有根神经“啪”地断了,他今天晚上真的不应该和谢执说话!   和他说话,真的能把人给气死过去。   严肆狠狠吹了一口自己舀起来的粥,不由分说地往谢执嘴里塞,一勺接一勺,堵住谢执的嘴,不让他再讲话。   “别……别塞了。”谢执说。   “我就塞。”严肆,“让你说废话。”   “我不说废话了……”谢执求饶,“慢慢吃,行不行?”   严肆:“不行,我说了算。”   “但是……”谢执说,“你做的粥……很好吃,我想慢慢吃。”   严肆心又软了一下:“很好吃?”   谢执看着严肆,眼神湿润:“嗯,真的很好吃。”   严肆舀粥的手放慢,笑了笑,妥协了:“好,那我们慢慢吃。”   作者有话要说:  兑现每天都要甜甜甜的承诺昨晚爆了一天肝。   先放下集预告:严肆送班长回宿舍,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哈哈哈。   =======================   其实我想了很久这一章要不要写,算是删了几次,还是破釜沉舟地写了。   缺了这一章,我解释不了小谢怎么从当个粉丝就好,什么都不要都可以,到拥有了对严肆这个人的竞争心。   解释不了,小谢为什么会从连合照都不敢要求,到连严肆这个人他都想要。   不过人物转变一章也就足够了,哈哈哈哈爆了下肝让两个傻子吵完架开始甜甜甜,未来每一章都是甜甜甜了!【拿着我40多章的存稿拍胸脯保证】   p.s因为一些评论做出说明。   这篇写了是全民嗑就是真的全民嗑!!!说了都是甜就是都是甜。你们看!!有点点小虐都拉快进的对不对!!   什么【极端粉丝伤害谢执】【两个人分手走不下去】……它确实没有哇!!!!真的没有哇!!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这种剧情我不会写的!!! 第31章   一瓶水输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校医过来给谢执又测了一次温度,三十七度八,还有点烧,但基本上算是退烧了。   谢执烧得不高, 恢复精神, 坐起来,自己刚准备穿鞋, 脚就被严肆抓住。   “我自己……”谢执试图往后缩自己的脚。   “别动。”   严肆牢牢地掐着谢执的脚腕, 把他的脚腕往下一拖, 塞进鞋子里面,低着头系鞋带。   谢执两只手都搭在床单上面, 握拳缩着,揪着床单一点。   医务室诡异地沉默。   “回去把药吃了。”校医走过来,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手中拿着口服药和一只额温枪,放在一个纸袋中, 递给谢执。“今晚可能还会有反复,如果不舒服,别硬撑, 给我打电话。”   “好。”系鞋带的严肆从地上站起来,截住了校医的纸袋, 看了看上面校医电话。   校医看了一眼严肆,乐了:“你好什么好?你等会儿不是得出学校回酒店去住了?”   严肆没说话。   校医:“算了,你先带他回去吧, 和室友交代一声。”   严肆:“好,谢谢。”   严肆说完,过来伸手就准备把谢执抱起来,谢执正在穿外套,往后一缩,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外面下课了……”谢执说。   “所以?”严肆挑眉。   “人很多……”   刚才严肆抱他过来的时候还在上课,现在外面都是人,要是再抱……   谢执也不要做人了!!!   严肆不置可否,收回自己准备接谢执的手,双臂环抱,谢执穿好衣服落地,走第一步就有点踉跄——刚才他在湖边扭了脚,现在还隐约有点疼。   “哎……”严肆轻轻叹了口气,过去扶住谢执的胳膊。   严肆:“这样行吗?”   谢执:“嗯——谢……”   严肆松开了自己的手,谢执反应过来,只能把“谢”字吞了回去。   严肆慢慢扶着谢执往外走,花了平时三倍的时间才回到谢执的宿舍。   严肆推开宿舍门,谢执一进去,就看见宿舍门口一张椅子上摆着电磁炉,插头随便掉在地板上,几个塑料袋四处散着,简直是一片狼藉。   显而易见,这里就是刚才严肆大大的作案现场。   严肆看也不看,先把谢执扶到床上,这才过去收拾。   严肆把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团一团扔进垃圾桶,刚准备回头拿砂锅去洗,余光瞥见谢执站起来。   谢执站起来后,静了半秒钟,然后晃晃地往衣柜走去。   严肆把锅放下,跨步冲过去,一把抓住谢执胳膊。   严肆皱眉:“你……干嘛?”   谢执:“我想洗澡……”   “洗澡?”严肆眉毛皱得更深了,“发烧了还洗澡?!洗什么洗,不准洗——准备让自己病更严重吗?”   谁说发烧就不可以洗澡,发烧洗澡还能散热,这明明就是有科学依据的!   谢执委屈地看着严肆。   严肆看着谢执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由得有点心软——其实严肆也知道,发烧当然不是真的不能洗澡,做好保暖就行。   可是学校的条件不行,暖气灯暖什么都没有,等会儿洗完澡风一吹,发烧肯定会更严重。   严肆一扬眉毛:“我就喜欢这些谬论。”   说着,严肆不由分说地将谢执往床边一拉,强迫他坐下:“你还要让我生气?”   谢执感觉自己听到“生气”两个字心脏都颤颤的,连忙摇摇头。   谢执的乖巧摇头还没有摇几下,他就被囫囵翻了个个儿,严肆给他推枕头上,一把扯过他的被子,轻轻一抖,搭在谢执身上,再把边角掖好,将谢执整个人裹起来。   谢执看着严肆满意地拍了拍手,看着严肆回过头,看着阳台方向,眯起眼睛。   谢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严肆看的是外面架子上的一排毛巾。   谢执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刻,严肆回头,问:“架子上面哪张毛巾是你的?”   严严严肆问问问帕子干什么?   谢执看着严肆,严肆坦荡看着谢执,谢执憋了半天,这才道:“我……”   “不说?”严肆起身,轻松地往阳台走,“那我随便拿一张。”   谢执:“别——那个——”   严肆停步,回头。   谢执没办法了,垂头丧气,乖乖道:“小……小黄鸭子那张。”   小黄鸭子那张帕子似乎听到了主人召唤,马上高高兴兴地随风飘到空中,笑着和严肆一个照面。   小黄鸭走的写实画风,毛茸茸且活灵活现,圆圆的眼睛葡萄似的。   严肆忍不住嘴角弧度:“噗……还挺可爱。”   谢执被子拉起来,把头蒙住。   走到阳台,严肆将黄鸭子毛巾取下来,扔进一个贴了谢执名字的同款小黄鸭盆子里,再从谢执床边拿了沉甸甸的热水瓶,刚刚拔开塞子往里一倒,严肆就眼疾手快地把瓶子立起来。   伸手到盆子里摸了摸倒进去的水,严肆一脸无语——冰冷冰冷的。   这瓶水不知道打了多久,又多久没换了。   严肆放下瓶子,一拍蒙着脸的谢执:“……你平时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谢执没说话,假装头晕,没听见。   严肆:“装吧你就——我去接热水,哪儿能接?”   谢执缓缓露出两只眼睛,滚来滚去,看着严肆:“水房。”   “知道了。”严肆抬起手指,又拿被子把谢执的眼睛盖住,“同意你继续装睡。”   “诶,等等。”   “又怎么了?”   谢执:“水房,要用饭卡刷卡才能打水的,我的饭卡……”   摸了摸刚才严肆搭在床边的校服口袋,谢执手指一僵——饭卡不见了,肯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和面包一起丢了。   严肆:“饭卡掉了?”   谢执:“……嗯。可能刚才,掉湖边了。”   严肆:“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班长。”   严肆伸出没提瓶子的手,在外套兜中一摸,摸出两张饭卡,跟谢执面前一现:“还好,我有。”   严肆虽然缺乏生活常识,没住过校,但他不是个弱智,刷卡,接水,非常顺利地将热水提回来。   严肆把热水倒进盆子里,摸了摸,再去兑点冷水,这才打湿小黄鸭帕子,拿出来,严肆把它拧得非常干。   小黄鸭图案那一面朝上,严肆走到谢执床边:“手伸出来,我给你擦擦。”   谢执想起身:“我自己……”   严肆:“嗯?”   谢执:“……”   “嗯”什么“嗯”,根本就是威胁!   谢执只能乖乖地把手伸出来,搭在严肆手里。   严肆抓着谢执的手,一开始没擦,先恶趣味地捏了捏柔软的指尖,这才把毛巾包上去。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有点粗糙的毛巾裹着指尖,奇怪的包裹感,然后打开,划过手指的每一寸皮肤,连最细致的指缝也没放过。   严肆把他袖子口的扣子解开,衣袖往上推,胳膊肘也没放过。   谢执紧紧地闭着眼睛,任由严肆帮他把两只爪子擦干净,然后就感觉自己的下颌被轻轻一碰。   严肆命令道:“抬起来。”   谢执:“……”   谢执乖乖把脖子抬起来,同时,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严肆还是没先擦。   严肆打量了一下谢执的脖子,谢执的脖子也是他身上很好看的部分,细长如天鹅,白皙脆弱得,好像一下就能掐断。   严肆看见了谢执喉结滚动,他的喉结也随之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严肆拿着的毛巾接触谢执脆弱的脖颈,轻柔地,拿粗糙的毛巾纤维面划过他的皮肤。   谢执身体轻颤。   严肆:“差不多了。”   谢执张开眼睛,盯着严肆。   严肆:“起来。”   谢执还没反应过来,被子已经被严肆一把掀开;谢执简直毫无准备,一脸无辜带着点惊恐地看着严肆。   严肆:“……”   严肆被谢执这么一看,有一刹那,觉得自己有点不好,皱着眉看了看自己不好的部位,严肆深吸口气,恢复平静。   严肆伸出手,把谢执的身体推起来,让他坐在床上,伸手拉开了他的衬衣下摆。   “不,不擦了!”谢执双手捏住被子,把被子面捏得皱得不能更皱,小声抗议。   严肆:“我说要擦就要擦。”   严肆把毛巾强势地从后腰探进去,粗糙的毛巾面在谢执的背脊上面游走,仔仔细细地擦过他背的每一寸,包括但不限于凸起的蝴蝶骨,还有一节一节清晰可感的脊椎。   黏答答的汗水被毛巾带走,皮肤重回干爽,谢执趴在被面上,不住轻颤。   严肆擦完,毛巾往盆子里一扔,这才把谢执衬衫给他撩回去,舔了舔嘴巴,起身去洗毛巾。   谢执飞快地钻进被子里,拿被子把头再次一盖,心跳得非常疯狂。   还好严肆没说b面擦完了再擦个a面……   还好自己今天身体太难受,什么生理反应都没有余地。   想到这个,谢执裹在被子里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   谢执听见严肆端水盆往卫生间走的声音,严肆才走到寝室一半,寝室门口,就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老张最后那个猪肝色的脸没有,太好笑了,原来语文书不是骗我的。”沈飞语抓着钥匙开门,回头和于霁嘻嘻哈哈。   于霁正在笑,在门打开的刹那,和端着小黄鸭盆子的严肆打了个照面。   三个人笑容凝固于脸,下一刻,见了鬼那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退了出去,门顺势被“啪”地关上。   隔壁正在开门的人被吓了一跳,看着一股脑挤在走廊上的三个人:“怎么了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于霁看看沈飞语,又看看隔壁的人关切的表情,“没什么,没什么——”   “那你们叫得,像寝室进了猫似的。”隔壁的人吐槽一句,开门进去了。   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那可不是进了猫,那比进了猫严重多了好吗????   “沈飞语……进不进?”范明小心问。   “进,为什么不进。”沈飞语心一横,“万一刚才是我们眼花看错了呢?”   “……眼花能他妈看错成这样,又不是海市蜃楼……”于霁坚持拆沈飞语台一百年。   沈飞语并不管于霁说什么,他又把还挂在门上的钥匙轻轻一转,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探头进去——   谢执躺在床上,寝室里空空荡荡。   三个人:“呼……”   说不定真的是眼花了。   “咔啦——”厕所门被推开,严肆左手拿个盆,右手拿一根毛巾,走了出来。   无数的场景,此时,正在几个毫不纯洁的男人脑壳中打转。   沈飞语:“我们……”   于霁:“没有……”   范明:“破坏什么吧?”   严肆把盆子塞架子上,出门挂了毛巾,自然地走回来,坐在谢执旁边,呈一个保护姿态:“破坏什么?文化节吗?没有破坏,刚刚聊完。”   严肆这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里刚才在做什么。   大家看一眼谢执我见犹怜的状态,说实话,也不是很信。   但有的“信”是严肆说“信”我们就“信”!   沈飞语“发烧了还工那个作。”   于霁:“班长辛苦了。”   范明:“……嗯。”   嗯,嗯你个鬼大头!   你以为我们优秀的高中青少年,会信你这些鬼话吗!   虽然一开始大家有点惊讶,但大家的适应能力很快,马上就接受了自己宿舍今晚会有第五个人这件事情。   沈飞语:“所以,你今晚不回去了?”   严肆:“不回去了,明天早上直接起来录节目。”   于霁:“那你要洗澡吗?我有沐浴液,借给你?”   范明也非常热情:“我有睡衣,借你一套。”   严肆想了想,没回答,回头看谢执。   谢执有点恹恹地躺着,眼睛耷拉,但是没睡着。   严肆问他:“你觉得呢?”   谢执严肆,眼珠慢慢转了一下:“觉得什么?”   严肆:“我要去洗澡,用他们的沐浴液,穿他们的睡衣,你觉得怎么样?”   谢执:“不……”   严肆:“不洗澡?”   谢执:“不用他们的,用我的。”   严肆:“不介意?”   谢执:“不介意。”   严肆一笑:“那我去取了?跟我说说在哪里。”   谢执低声和严肆交代了几句后,严肆起身,去架子上拿过刚才擦谢执的盆子,往里面扔进写了谢执名字的沐浴用品,最后,挑了件谢执衣柜里面的大衬衫,严肆抱着走了。   在室友们的热情指引下,严肆顺利抵达洗浴间,刚刚进了其中一间房,别上锁,手机就响了起来。   严肆低头看微信,顺手解开自己衬衫扣子。   经纪人-纪泽阳:【严肆???你小子今晚为什么不回酒店???】   经纪人-纪泽阳:【最近怎么都学会夜不归宿了???发信息你也不回——没被拍吧???】   严肆停下手,一脸莫名其妙,回信息:【什么乱七八糟的。】   four:【我还在学校。】   经纪人-纪泽阳:【……在学校?干嘛?露宿操场,和班长看星星?】   严肆抓着手机的手指一顿——他倒还没看出来,经纪人有这样的浪漫情怀。   严肆:【不错,这个想法挺好的。】   纪泽阳:【鬼个不错啊!!!你到底在哪儿???说出来,我不(敢)骂你。】   four:【真的在学校。】   four:【我在班长宿舍,他发烧了,我照顾一下。】   经纪人捏着手机,目瞪狗呆地看着上面的信息,从这短暂的文字中,他品味到了极为复杂的心绪。   包括……吾家有儿初长成,好猪终于去拱白菜了,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以及……严肆要是出去玩,走走肾,他有办法保护严肆不被拍,或者拍了也不会发酵。   可是……这个走心了,他能做什么?   严肆这个闹心玩意儿丝毫感受不到经纪人的纠结,他的微信又来了。   严肆:【不说了,我快点洗澡,班长还在床(1)上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2019年还有六个小时就过去了,小苏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好官方)   哈哈哈哈,bgm响起来,开始走心年终总结时光!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总的来说,在写和读之间度过,因为这两件事情,和小说里面的人物邂逅重逢,也与你们,隔着网线开始彼此了解。   这个世界上有75,94亿的人,据说,晋江都有2亿的读者作者群,万万万万人之中,偏偏,是我们相遇了,我始终觉得,这就像奇迹一样。   能够相遇觉得很开心,一起嗑cp也觉得很开心,总之,好像你们就在我身边,真正地和我一起走难走的路。   被生活鞭打的时刻总会有,但点开手机,看着你们在,就觉得那些艰难的事情都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情——它们影响不了我,撼动不了我,因为在网上,我有一群小房子,房子里面有许多你们。   我们有一个篝火堆,煮火锅,讲故事,度过每一个夜晚。   吃最好吃的火锅!讲最甜的故事!   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感觉笔尖似乎是凝固住了,那么,就简单地说一句,谢谢大家!你们真的给了我很多力量!希望我也有给你们力量!   作者专栏两句话,放在这里仍然合适。   第一句,努力让每一段相遇都美好。祝我们之间永远都有最美好的回忆。   第二句,喝一杯茶,再行人生的路吧!我会继续煮茶奉上,祝我们喝完茶,充满力量地面对自己人生!   再次祝大家一切都很好!!一切都顺利!!生活比小说甜!!爱你们!!   小苏敬上! 第32章   严肆怕谢执久等, 随便抹了点洗发露和沐浴液,五分钟冲了一下,便又快速地回到了宿舍。   谢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就看见严肆快步走进来。   头发滴着水, 身上一股自己很熟悉的香气——是谢执自己沐浴液的香气。   谢执:“……”   为什么只是共用沐浴液这种小事, 也能暧昧成这个样子???   严肆又去拿小黄鸭帕子,顺手把自己的头发揉了几下, 坐在谢执床边。   大明星的光环和脸上的妆一起洗掉了, 这个时候的严肆, 只像谢执的普通室友。   谢执看着严肆的背影,心中一阵紧张。   谢执:“严……严肆。”   严肆:“嗯?”   谢执:“你今晚睡哪儿啊?”   严肆看了一圈整个寝室内, 伸手拖过来一张椅子,拍拍它:“这里。”   严肆:“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严肆只是随口开句玩笑, 但谢执却信以为真,他看看那一张硬质的椅子, 又看看严肆的背脊,默默地往床铺里退了一点,把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拉出来一点。   谢执低声:“你占吧。”   严肆没听清楚:“什么?”   谢执:“……”   谢执:“可以占便宜。”   严肆有点兴趣地转过头, 谢执却没看他。   谢执:“别睡椅子了,不舒服, 明天会感冒的。”   严肆:“真的邀请我一起?”   谢执轻轻点头,又往里面挪了挪。   严肆坐在他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一把拉开被子, 霸道地挤占了大半个床。   转过头,严肆对谢执笑:“免费便宜给我占。”   严肆:“那我就,不客气了。”   自己最喜欢的爱豆躺在自己身边,谢执和他隔着一点距离,动也不敢动。   刚刚在医务室打过瞌睡,一时之间,谢执也睡不着,慢慢的,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又升了起来,可能是药效,微微发汗。   谢执在医务室里面已经发过一次汗了,贴身的衬衣打湿之后卷被子里面捂着,和发酵咸菜原理相差不远。   谢执感受到自己一身黏腻的水汽,不想把干干净净的严肆弄脏,悄悄挪了一下,往墙上靠。   被子没有覆盖到墙上,谢执脊背和冰冷的墙触碰的刹那,轻轻颤了一下。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上传来一股拉力,整个身体再次在床板上面平移,直到胳膊和严肆的前胸撞了一下。   熟悉的沐浴液香味潮水般卷入谢执的鼻腔。   严肆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动什么动?不知道墙上面凉吗?”   谢执在严肆的香气中晕眩了一会儿,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身体,摇头:“汗……脏。”   我身上都是汗,现在挺脏的……   严肆:“脏?”   谢执又推了推严肆,但他被桎梏得纹丝不动:“嗯……”   严肆勾唇:“谁脏?”   谢执:“……”   谢执难堪地垂下睫毛,感觉发烧的热度再一次席卷上来,但是也不足以直接晕过去。   知道严肆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谢执只能叹了口气,面对现实,回答问题。   谢执:“我……我脏。”   都已经表达得这么清楚了,现在应该放开自己了吧?   谢执又试探地推了推,但下一刻,严肆的手臂却再一次发力,牢牢地把谢执整个按在怀抱里。   谢执的手臂委屈地弯折在他和严肆之间,变成了夹心饼干里面那片夹心。   严肆下巴抵着谢执的头顶,乐不可支:“还挺听话,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执:“你……”   严肆:“我就喜欢抱一个脏脏的班长。”   严肆:“哦对了,现在不是很流行那个脏脏包?你就是脏脏执。”   严肆:“脏脏执,好好睡觉。”   严肆一边说,手掌还像哄小孩儿那样,在谢执脊背上拍了两下。   “干什么呢里面的人!”   谢执刚想说话,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怒吼。   谢执浑身僵硬,不敢动,严肆伺机将他抱得更紧一些,谢执忽然之间,能听见严肆稳稳的心跳。   手电筒的灯光从宿舍门口的小窗户照了进来,白色的光在整个室内晃了晃,停在谢执床——的旁边。   严肆的心跳还是很平稳的,但谢执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他鸵鸟一样地把脑袋藏在严肆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不是要被抓住了????   和顶级流量同床共枕被抓,明天会不会刷爆微博热搜啊????   天地良心,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干,睡觉,就是很纯粹的睡觉而已啊!!!   谢执有点呼吸不过来,就在这时,那簇光又往旁边挪了挪,停在谢执对面床的床帘上面。   “睡觉时间到了!”外面的男人吼,“别开着小台灯看书了!保证睡眠!”   沈飞语忙关了灯,探出头来:“好好好,马上收。”   外面:“不要马上,我看着你收。”   沈飞语嘟嘟囔囔了几句之后,关掉灯,把几本书收了起来。外面查寝的人看到他收了书本,心满意足地走了。   听见门外的脚步渐远,谢执轻轻松了口气——还好。   紧接着,谢执又听见自己头顶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闷笑,严肆摸摸他头发,又拍了拍他的背,说:“快睡。”   谢执一开始还心跳过速根本睡不着,但毕竟他大病连初愈都没开始,发着低烧,很快就睡着了。   严肆却睡不着。   低烧着的谢执本来抱着像个小型热源,在下着小雨的初冬抱着应该挺好睡的,但严肆就是睡不踏实。   严肆过几十分钟就会醒过来,时不时摸摸谢执的额头,确认温度没有突然飙升。   半夜三点,严肆轻手轻脚起床,弄了一杯温水端到谢执旁边,轻声哄他把水喝了。   严肆喂完谢执,把保温杯放到一边,躺下去抱他的时候,忽然就有点怀疑人生。   发发烧,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汪平那厮肺炎,前脚医院吊针拔了,后脚就被严肆拐去滑冰,两个人在冰场踹来踹去,汪平流点汗,病也就好了。   严肆根本不在乎汪平发烧不发烧,反正那小子皮糙肉厚,怎么摔都死不了。   那……为什么谢执发烧,他就这么担心?   严肆低头,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看谢执的脸,答案呼之欲出——   当然是汪平那厮长得丑了!严肆非常笃定地想,他要是能长十分之一的谢执外貌,自己肯定也会对他多一点点怜惜的。   严肆找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家的人形暖水袋抱好,继续睡。   而拥有万千少女粉丝的,娱乐圈第一神颜汪平正在摄影棚熬更守夜地拍广告,要是知道自己在严肆眼中就落了个“丑”,大概会直接哭晕在厕所里面。   第二天早上,严肆早早地爬了起来,把谢执在床上弄平,然后拿过额温枪滴了一下,37.9c,还在低烧。   严肆轻手轻脚收了额温枪,给谢执掖了掖被角,让他用自己的尖下巴压着,手都还没有收回来,走廊就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铃声。   “同学们!元气满满的一天又开始了!快快起床!追赶初升的太阳吧!”   窗外蒙蒙小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谢执微微皱了皱眉毛,然后,有些痛苦地睁开眼睛。   谢执准备起身,刚有了个动势,就被严肆往下一按。   严肆:“先躺着,你还在发烧。”   谢执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是有点晕,但比昨天的状态好太多了。   谢执:“温度高吗?”   严肆想了想,取出额温枪,又滴一下,让谢执自己看。   谢执:“好像还好……”   严肆不悦:“什么就还好?”   谢执:“温度还好——我去洗漱一下,然后去上早自习。”   严肆:“你还想去上课?!”   谢执点头:“我……不想缺席。”   “但是你还在生病。”严肆蹙起眉毛,“上课就这么重要?”   那倒必然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是谢执吹,他别说缺课一天,就是缺课一星期,下周考试照样班级第一。   但是……可是……   严肆的综艺拍摄又不会在宿舍进行。   一共就五天拍摄,吵架一天,今天要是再在宿舍躺一天,就真的没有什么相处的时间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谢执腿断了,他也会坚强地爬到教室,继续录节目的!   谢执看向严肆,分外冠冕堂皇:“是,上课很重要。”   其实,你更重要。   严肆:“……”   也是,你不能期待一个告别之前还在刷五三的学霸有什么别的答案。   严肆想了想,笑起来:“不行。”   谢执:“为什么不行?”   严肆霸道把他按下去,说:“生病了就好好歇着,上课什么上课?世界缺了你不能转吗?张老师缺了你不能教课吗?”   这不是缺了我能不能转的问题!   谢执:“但是……你以前生病了也会去上节目的。”   严肆有点惊讶:“我?什么时候?”   谢执:“去年的prada晚会,还有……今年上半年的演唱会。”   两场工作严肆都是强撑着去的,下来之后直接接去医院打吊针,被路人偶遇拍到,整个粉圈都很清楚。   严肆倒是没有想到谢执连这些也知道,他略挑起眉,说:“这你也知道,还挺关心我。”   那不是一点点的关心你。谢执心里想。   谢执小声:“所以……”   所以我能去上课了吗?   严肆读懂了谢执的意思,他一笑,摇头:“不,行。”   谢执:“可是你明明——”   严肆:“我那是没办法的工作,缺了补不了,你的课也补不了?”   谢执看着严肆,严肆眼睛里面写满了坚定,从多年看严肆生图的经验来说,这个眼神,代表着严肆不会改变主意了。   谢执有些失望,他把嘴巴藏在被子里面,也坚持自己:“我想去上课……”   谢执没说什么大道理或者了不起的理由,他只是小声坚持,和严肆一样不容改变。   严肆:“你怎么……”   谢执轻声:“今天不去,就只剩下三天了……”   什么只剩下三天了?   严肆刚要问,却忽然明白了过来——三天,记录的并不是这个星期的倒计时,而是他要离开的时间。   严肆的心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柔柔地挠了一下。   严肆声音放轻:“不是想上课?”   谢执垂着眼睛,没说话。   严肆:“是想和我呆在一起?”   谢执:“……嗯。”   严肆:“舍不得?”   谢执:“嗯……”   严肆心中那一块天平轰然被砸塌,他毫无原则地妥协,说:“那行吧。”   谢执看他,眼睛一亮。   严肆:“穿厚一点。”   谢执:“好!”   严肆:“如果不舒服,马上就回来休息。”   谢执:“……”   这个条件,不答应可以吗?   谢执刚想着,脑袋就被敲了一下,谢执伸出手捂着脑袋,不满地看着严肆。   谢执:“干什么!”   严肆:“要是不舒服,我马上陪你回来休息。”   严肆:“可以了吗?我的班长大人?”   谢执心花怒放,瞬间感觉脑袋也不晕了,身体也不酸了,整个人变得非常轻盈了!   严肆拿校服衬衫扔给谢执换,两个人磨蹭了一下,严肆帮谢执背书包,一起出去吃早餐。   躲在门后的沈飞语:“我,可以出来了吗?”   躲在床帘里面的于霁:“你可以出来了。”   沈飞语悄悄从卫生间走出来,走到自己书桌前,忽然回头,感慨:“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出门吃个早餐,也能腻歪这么久……“   站在窗户边的范明面朝淫雨霏霏的整个校园,风吹头帘,宛如一位智者:“爱情的滋味,原来是这么酸臭的。”   这句话说完,肉鼻可闻的,柠檬的酸气满溢了整个宿舍。   严肆和谢执当然不知道宿舍这些事情,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楼旁边的食堂,严肆找了个空位,把谢执往空位边一扔,又把书包丢给他。   严肆:“想吃什么?我去打饭。”   谢执不太习惯,想站起来:“我来吧……”   严肆伸手把他按下去:“我来。”   谢执还想推辞,又再一次被严肆按下去。   严肆眼睛还是笑笑的,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坐着,不准动。”   谢执只能抱着包坐好,乖乖看着严肆。   严肆被他看得心软,临走前,又说:“以前都是班长在食堂打饭喂猪,今天小的就伺候一下班长大人吧。”   说完,他便拿了两个餐盘,泰然自若地前往打饭了。   周围的人熙来攘往,即使严肆挑选的座位在角落,也不时有人过来打量谢执,谢执被大家看了一会儿,背脊挺直。   食堂里面的议论传到班长耳朵里。   不知名人物a:“你发现没有。”   不知名人物b:“发现什么?”   不知名人物a:“严肆好像穿的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   不知名人物b:“????为什么,夜不归宿吗???”   不知名人物a:“不知道啊,你没发现摄像机也没跟着吗?综艺团队现在也还没有来啊。”   此刻,一个男声插入了讨论:“是啊,讲另外一个八卦,昨晚很多人在男生宿舍看到严肆了。”   不知名人物a:“男生宿舍????他昨晚住的学校???”   不知名人物b:“等等,他住的哪一间宿舍???”   男声:“七班班长的呗,还能是哪一间。”   不知名人物a:“我又嗑到了。”   不知名人物b:“这对真的太rio了。”   此刻,又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物c插话进来,语气非常兴奋的亚子:“所以也就是说——”   不知名人物a:“什么??”   不知名人物c:“昨晚一张床?年轻的男生你摸摸我蹭蹭,难道不是……”   听完了整场八卦的七班班长,脑袋越听越往下,就差把桌板啃个洞,脑袋钻进去了。   “我回来了。”严肆端着两个餐盘回来,步伐稳健,“给你打了稀饭和咸菜……谢执,你怎么了?”   严肆一回来,就看见面桌思过的谢执。   谢执慌忙把餐盘顺过来,吃了一大口,被烫得吞吞吐吐。   谢执:“没,没什么。”   在大家的八卦之下,谢执和严肆吃完早餐,回到班上。   谢执回到班上的时候,王季泉已经来了,坐在谢执外侧的位置,雷打不动地看着他的漫画——话说,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漫画,让王季泉天天看,日日看,常看常新!   “你回来了?”王季泉看到谢执,站起来让他。   谢执和严肆分开,走进自己座位,嗯了一声:“嗯,回来了。”   王季泉:“那现在身体没事儿了吧?”   王季泉和谢执聊得比较忘我,没听见身后桌子拉扯的嘎吱声。   谢执整理桌面文具:“嗯,没事儿了。”   王季泉:“那……”   王季泉刚说出一个字,却忽然感觉自己身边一道阴影降临。   茫然地转过头,王季泉看见——严肆抱着一张书桌,挤在狭窄过道中,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眼神如果在漫画书里,肯定有实体化的威压线条。   王季泉咽了咽口水,思维明白了,身体还没动。   严肆看着一动不动的王季泉,笑起来,问:“和你换个位置,方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写手没啥新年礼物能送,就加个更吧!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之前没预告是想来个惊喜,嘿嘿!】   座位调回去了,这两个人更腻歪了,我酸了,真的酸了。 第33章   王季泉:“方便, 能有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季泉双手撑桌子,凳子就地往后一滑,毫不意外地滑到了后面一个座位,然后再伸手把桌子一拉, 地方就给严肆腾出来了。   严肆:“谢谢兄弟。”   严肆边说, 顺手把自己抬过来的桌子拼在了谢执旁边,把重叠在桌子上面的椅子拿下来, 严肆坐下去, 长腿往前伸出去, 笑笑地看着谢执。   谢执有些紧张,摸了摸自己桌子上上次严肆带回来的摆件。   严肆余光瞥着他桌上仍然好好摆放着自己送的小玩意儿, 心情更好了。   “说。”   “说……说什么?”   “喜不喜欢和我做同桌?”   谢执手指一重,似乎是准备把摆件娃娃的头帘直接薅下来。   回答时,声音小小的:“喜欢……”   严肆:“我听不见的。”   谢执:“喜欢的……”   “喜欢什么?”   “喜欢你……”谢执低声嘀咕, 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喜欢和你做同桌。”   “那下次还要不要换位置?”   “不要了。”   “这还差不多。”严肆那口憋着的气终于顺了下去, 他单手把谢执勾过来,语气威胁,“下次我回来, 我座位必须原封不动,还在这里, 听到了没?”   “咳!!咳咳咳!!!”回答严肆的并不是谢执,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讲台上的张达开。   眼见这位顶级流量又勾搭走了自己优等生,张达开万分不满, 眉毛都气得快飞起来了。   张达开把自己手中提着的编织袋大包重重一放,有点不高兴,怒目而视:“你怎么又混到一起坐了?”   谢执:“……”   严肆大声道:“张老师,这是拍摄需要!”   拍摄什么东西还必须巴着优等生坐?!   张达开很不满,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一开始似乎确实是节目组的导演钦点的谢执做严肆同桌。   张达开想了想,回头看一眼刘摄,眼带狐疑:“是吗?”   刘摄脸上笑嘻嘻,心中mmp:什么时候又有这种拍摄需要了???信口胡诌!   刘摄点点头:“是的。”   张达开这下也没办法了,校长说过一定要积极配合节目组的拍摄,再不满,他也不能和刘摄起冲突。   不满地瞥了一眼坐不像坐的严肆,张达开挪开眼睛,不想看这玩意儿。   张达开:“好了,趁着还没上早自习,先和大家说一件事情。”   正在啃包子的,拿书的,聊天的,都缓缓看向张达开。   张达开:“本次文化节的方案,班长给我看过了,开餐馆是吧?”   沈飞语很激动,马上点头:“是啊,张老师。”   张达开:“关于这个方案,我觉得……”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依依把眼睛从手机上面抬起来,马上大声问。   张达开极其不满意看了一眼李依依,指了指她的手机,示意赶紧收,不然他就收了:“你们这个方案太耽误时间了,不予通过。”   于霁:“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我们……”   张达开不理这个不举手就起来说话的学生,他把刚才自己放在脚边的编织袋提起来,放上讲台。   张达开拉开拉链,里面都是一些乐事薯片,旺旺仙贝之类的小零食。   张达开指着零食:“我已经帮你们决定了另一个方案,也把班费拿去买来了零食,你们到时候摆出去卖就行了。”   现成的零食,到时候只用摆一摆,写个价格,确实是最省时节能的办法。   但是看着那一包零食,班上所有人都缓缓打出了十七八个问号。   张达开看着学生们错愕的脸,忍不住笑了笑,把拉链拉起来:“好了,那这件事情就这样。”   张达开:“零食我先拿回办公室放着——你们也别想东想西的。”   张达开:“时刻记住,这都高二上学期,高中都过半了,现在不抓紧,准备后年六月七号才抓紧吗???”   张达开说完这句话,有些笨拙地将他的大包零食背起来,出了教室。   就在教室门关上的刹那,教室瞬间响起了小小的嗡嗡交谈声,很快,这些声音又落了下来,所有人转头,看向严肆和谢执的座位这边。   文娱委员是个长头发戴眼镜的温柔妹妹,看一眼班上的大家,全部人点点头。   许巧:“班长……想想办法嘛,我们也只能参加这唯一一次文化节了……”   谢执看了一圈大家期盼的脸,又看看严肆,最终点点头。   谢执:“我去说。”   早自习时间去无疑会激怒张达开,谢执等待了一下,直到大课间,才起身出去,走到张达开的办公室。   这也太为难自己的啊!!!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要用说的方式呢????   就不能写一封信吗???我现在回去写来得及吗???   谢执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几个老师进出,都看见谢执,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学生,谢执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破釜沉舟地走了进去。   张达开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谢执喊“报告”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是低着头仔细批改作业。   谢执走近张达开,小声道:“张老师……”   张达开这才发现谢执,取了眼镜,抬起头来:“班长?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谢执忙道:“好些了。”   张达开:“最近气温变化大,还是要注意身体。”   谢执:“……”   张达开:“对了,找我什么事?”   谢执有点难开口,不管张达开本人怎么样,他一直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但是……这次开口也不是为了自己,谢执咬了咬嘴唇内侧,深吸了一口气。   谢执:“张老师,是这样,开餐馆……”   张达开听了个开头,打断了谢执:“这件事情不用说了。”   谢执:“但是……”   张达开:“班长,我们是几班?”   谢执:“高二七班。”   张达开:“是,高二七班,这个班级不在一类火箭班的范畴,但是,也是二类班级中的第一梯队。”   谢执双手放裤子缝隙两边,揪着,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这学期期末是高中三年最后一次分班考,我们班很多人,努努力,也许就能上火箭班。”   张达开抬起眼睛看一眼谢执,又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启智高中在当地也是整个地区前十的高中,他们的火箭班,最差的也可以上最高档次的211名校。   进入火箭班,意味着……光辉的前程。   谢执知道张达开的意思。   张达开看了谢执一眼,深知响鼓不用重锤。   张达开语重心长:“尤其是你,班长,更要注意。”   谢执:“我……”   张达开:“你很有希望能够进三班,进了三班之后,浙大,复旦这类学校,你随便都能上。”   张达开:“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不要瞎胡闹。”   对,张达开说的全都是对的。   但是……   谢执:“但是张老师,学生时代也只有一次……”   张达开皱着眉,似乎是不满意谢执的不开窍。   谢执轻声:“而且,这个活动从今天开始算,也只耽误三天,所以……”   张达开:“三天很少吗?我告诉你,高中的日子不能按天来算,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张达开伸手,拿过眼镜,再一次戴上了:“是学生时代的一次回忆重要?还是未来的发展重要?”   张达开:“我带过很多届学生,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为你们好。”   谢执:“但是……”   张达开把眼睛挪回了自己还在批改的作业,拿红笔画了个勾:“没有但是。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张达开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理谢执,从他表情上面来看,是对谢执比较失望的。   谢执只能和他道别,又原路出了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紧闭的大门,门刚刚敞开,谢执就看到了严肆。   严肆用背懒洋洋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面,两只脚支着,过路女生激动地拿出手机拍他,严肆凹个造型,随便她拍。   刘摄在旁边拍摄这花孔雀一般的一幕,身心俱疲。   女生:“严肆!!!你真人好帅!”   严肆笑嘻嘻:“谢谢。”   女生:“啊啊啊啊啊啊啊!!!笑起来也好好看啊!”   严肆善意地对女生笑,余光偶然一瞥,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谢执,马上从栏杆上站了起来。   严肆走向谢执,把手里拿着的一瓶有果肉的果汁递给他。   严肆:“生病的时候多补充vc。”   谢执莞尔:“谢谢。”   谢执拧了拧瓶盖,发现已经被人提前拧开过了,不需要他费力气。   严肆陪谢执回班上:“老张什么意思?”   谢执喝了一口饮料,有点沮丧:“不同意……”   严肆:“猜到了。”   甜甜的饮料有点梗在喉咙里,谢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教室,不想继续走了。   自己去一趟办公室,也没谈出什么结果,等会儿怎么面对同学?   谢执正在想着,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根柱子,连忙停下脚步,谢执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面前的严肆。   严肆一笑,拉谢执手腕,把他拉到一边,站着。   严肆:“老张不同意,那你是怎么想的?”   是决定就如此算了?还是准备继续努力努力。   严肆边问,忽然想到了汪平和他的对话——按汪平的意思,自己似乎应该鼓励谢执站上讲台,振臂一呼……   严肆想到这里,翻了个白眼——汪平算个屁。   要是谢执想放弃,那就放弃好了,非要热血激昂才算好?放弃就是错的?   谁规定的,狂妄自大。   唯一重要的事明明就是谢执自己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的?”谢执问。   “放弃算了?还是继续?”严肆认真问,“这两个选择不分好坏,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就行。”   谢执看着严肆认真的眼眸,只觉那双眼睛中似乎是蕴含了能够将人烧着的火焰,否则,不然,怎么会如此灼灼?   谢执看得出,严肆只想听他是怎么想的。   谢执说:“我觉得……”   严肆:“嗯。”   谢执:“这是第一届文化节,也是我们能参加的最后一届文化节,我们大家……都很期待。”   当然,我也有私心。   谢执悄悄说。   这是唯一一届,能够和严肆在一起进行的文化节,怎么可能草草卖点零食就收场?   严肆:“所以?”   谢执抬起头,同样认真:“我想继续。”   谢执:“哪怕是瞒着班主任,偷偷地弄,我也想继续。”   谢执:“我不想留下遗憾。”   严肆点头:“好。”   严肆转过头,看一眼摄像机。   刘摄在长期拍摄之中,已经锻炼出来了阅读严肆内心的基本能力,下意识就关了摄影机,走之前,还指了指头顶那个摄像机。   严肆目送刘摄离开,这才说:“你想继续,我们就继续。”   谢执:“嗯!”   严肆:“但是,别说是你要继续的——也别说是你带头违反规则。”   谢执:“可明明就是我。”   严肆:“不能这么说,你是素人,这么做,会被网络上面的人骂死。”   谢执:“那……”   严肆:“那就把责任算我头上,说是我主谋,带你们搞事情的。”   谢执马上摇头。   自己会被骂,严肆就不会被骂了吗??   作为一个顶级流量,他坐着不动都有前赴后继讨厌他的人上来,如果真的带头违反规则,最后不知道会被指责成什么样。   谢执自己十七岁,还能说是年少轻狂,但严肆,会不会被说带坏学生。   “不可以。”谢执皱着眉,“你会被骂的。”   严肆眉眼疏阔,笑了起来:“担心我?”   谢执:“……嗯。”   严肆抬起手,一撸谢执头发,笑道:“有这句话就够了。”   “我不怕被骂。”   谢执还想和严肆争论,严肆却不和他说了,一句“你听不听话?”,一句“这件事情就听我的。”把谢执怼了回去。   严肆带着谢执一路走到班级外,严肆拉开教室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谢执一个箭步冲上了讲台。   谢执把双手按住讲台,双腿岔开,似乎这个动作就能把讲台全都给占领了。   谢执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同学们,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吵闹闹的教室刹那安静下来,所有人转头看向谢执,谢执却在这一刻,看向了严肆。   刘摄端着摄影机对准讲台上的谢执,几个固定机位也全面覆盖地拍摄着谢执。   谢执只看着严肆。   谢执用嘴型,慢慢说:“我也不怕被骂。”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忘了写作话了,是赶稿脑子傻掉了哈哈哈哈。   小严想保护小谢,小谢也要保护小严,我呢,我头掉了,谁捡到了给我一下哈,谢谢! 第34章   刘摄看了看自己保持摄影状态的摄影机, 又看看讲台上那一位风姿绰约的班长,唯一感想:   学坏真的太快了!!什么叫近墨者黑?!这就叫近墨者黑!   有事要宣布,就是当众秀恩爱??   这两个人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没眼看的不只是刘摄,同学们捂着被闪瞎了的钛合金狗眼, 沈飞语略好一些, 缓缓举手:“班长……你有事就说……”——不要明宣暗秀好吗???   李依依忽然反应过来,放下手, 眼睛一亮:“班长, 是不是老张同意了?!”   李依依这话一出, 大家也顾不上被秀不被秀了,全都迅速期盼地看向谢执。   谢执艰难地摇了摇头:“老张……没有同意。”   “哎!!”李依依失望地往后一仰。   “我就知道。”沈飞语也忍不住嘀咕。   “真的要卖零食了?”王季泉问。   “不要啊!!!”   谢执看了看大家的反应, 哭笑不得,又说:“但是,我还是准备在文化节上做餐馆。”   “……啊?”王季泉端着漫画书, 反应慢了两拍,缓缓抬起头, “但是你刚才说——”   “老张没同意。”谢执重复道,“所以,当然是瞒着他偷偷做。”   所有人:“……”   我们是不是集体幻听了?这是那个廉洁守纪, 刻苦努力的班长会说出来的话吗???   大家瞪大眼睛看着谢执,没有谁真的相信了这件事情。   谢执又补充:“但是, 学习还是不能放下的。”   谢执:“我和学委,每天都会检查大家的作业完成情况。”   所有人:“哦——!”   连同学习委员在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班长没有被夺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班长。   所有人:“知道啦!!!”   “但是,我们那儿来的钱啊。”于霁说。   虽然谢执这种“离经叛道”的选择,刹那间让同学们兴奋了一下,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其中的盲点。   于霁万分痛苦:“班费不都被拿去买零食了?”   李依依白了这位傻子一眼:“你傻啊,我们每个人凑点不就行了?”   王季泉杠道:“那钱能凑,器具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在老张眼皮子底下运一大批锅碗瓢盆进来,还不被察觉吧?”   “这也不是问题。”严肆走过来,一拍谢执肩膀,“我来找人运,听班长调遣。”   决定了背着张达开搞餐馆,所有人都异常兴奋,上午第四节语文课,语文老师在上面声情并茂地朗诵,下面小纸条也同样声情并茂地飞来飞去。   无数问题通过小纸条交流解决。   “那零食怎么办?”   “零食加到套餐里不就行了,打包卖。”   “这次准备做什么菜?”   “红酒炖牛肉?”   这股传纸条的秘密游戏持续到语文老师被隔壁班班主任叫出的片刻,迅速变得嚣张了起来。   谢执抬头看了几次,但碍于他确实太没有威信,大家也不怕他。   李依依装作记笔记,扯了张作业纸,低下头,写了两行字,折叠起来,一把扔到王季泉的桌子上。   王季泉正在看漫画,一张纸扔到桌上时还吓了一跳,甚至以为是漫画突然三维化了。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张纸条。   王季泉单手捏纸条,抬起头来左右环顾了一下,看见了正在冲他点头的李依依。   李依依指指自己,示意:“我的。”   王季泉点头。   李依依用嘴型说:“给你同桌。”   王季泉的同桌是本班的文娱委员。   刚才下课稍微分了一下工,文娱委员负责整个餐厅装饰的草图,李依依这张纸条就是要问文娱委员草图ok了没有。   王季泉再次点头,胸有成竹地比了个“ok”,然后,当着李依依的面,王季泉从容地把纸条举起来,拍拍坐在他前方的严肆的肩膀。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李依依抬手扶额,无语地扑到桌子上。   严肆回过头,用眼神问:“什么?”   王季泉一指李依依的方向:“给你的。”   严肆挑了挑眉,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随手捏了,扔进桌洞里面去。   严肆抬起手,轻轻一拍。   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严肆站起来,回过身:“各位同学,纸条下课再传吧。”   严肆:“听班长要求,上课时间,不能耽搁。”   语文老师虽然出去了片刻,但回来不仅马上回到了自己刚才断掉的部分,继续声情并茂地讲下去,还和下课铃配合默契。   下课铃声和朗读声同步结束。   语文老师:“那么,这个文章的初步感知就到这里,我们下午第一节课,来看看里面的重点词句。”   语文老师温吞又佛系,说完这句话,收拾收拾自己的教科书,从容地走了。   几乎是在语文老师离开教室的瞬间,文娱委员抱着板子快步泡上了讲台,翻转画板,文娱委员朝全班同学展示。   许巧:“各位!我画好了!”   所有人仔细看去,然后几乎是同步地,“哇呜”了一声。   许巧,那不愧是文娱委员——仅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她就构思出了班级内外的不同装饰。   班级外,是一个巨大的黄金分割线形状的鲜花墙,班级内,黑布隔绝前台后厨,搭了纱帐的就餐区和整齐干净的取菜区分开,每张桌子还有纯白的花瓶。   整张画面用彩色铅笔绘制而成,单论整个画面都很有艺术感,让人感慨文娱委员不去艺术班真的是分外可惜。   但是——   “你……你要怎么样才能达成这上面的效果?”第一站出来质疑文娱委员的,是她的闺蜜李依依。   “很简单。”文娱委员自信地翻了一页,展示出一朵手绘画,“这种形状的纸花,两千个。”   再翻一页,文娱委员说:“这种形状的手工花,五十个。”   两千个是布置花墙的,五百个是用来放在桌子上。   文娱委员:“美工室有陶土,足够我们做几个花瓶。”   王季泉弱弱举起手。   文娱委员:“你说。”   “那你教室内那个纱帐呢?”王季泉问,“是概念图,还是真的要做那种?”   许巧:“当然要真的做那个!”   于霁:“怎么做?”   许巧:“用pvc管搭架子,把薄纱布覆盖上去就行了。”   李依依马上摸出自己的手机,说:“那我京东下单纱布,明天就能送到。”   沈飞语和于霁站起来:“我们去买手工花材料!”   “pvc管学校里面有吗?我们去隔壁班问一下呢?”有人主动地站起身来。   “那个黑布是不是要去学生会借?他们好像采购了一批……”   不需要谁安排,大家自然地领了其中的任务,利用短暂的课间,分头去行动。   李依依快速地比价,然后迅速下单,几个问情况的男生很快也都回来了,最后跑回来的是沈飞语和于霁。   两个人提着一大包手工折纸,快步冲进教室里面。   “手工花材料买回来了!”沈飞语说。   于霁提着袋子从最前面开始分发:“我发在第一排,大家传一下,一人一袋啊。”   第一排的人帮于霁数数量,然后快速往后传;于霁堪称神速地从左发到右,但是时间却比他的速度更快!   就在于霁发到最后一列的时候,预备铃在他的头顶炸响。   谢执正好收到了自己的折纸包,他顾不上往后传,迅速往自己的书桌里面一收。   谢执的材料和桌洞撞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于霁把装手工纸的塑料袋顺势往后背一塞,一溜烟窜回座位。   此刻,张达开抱着教材,稳步走进了教室。   谢执:“同学们,起立!”   全班同学整齐划一地站起来,推拉椅子的响声把讲台上的张达开吓了一跳。   谢执:“老师好!”   所有人用自己最大的声音,最诚恳的鞠躬姿势,往下一弯腰:“老师好!!!”   震耳欲聋的问好声隔壁教学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张达开被吼得一头雾水,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了看这群人:“……?”   什么情况?   接下来的一日大家都全力以赴地利用空闲时间,制作着要用于外墙装饰的手工花,每个人的抽屉里面都堆满了花,外面还要假模假样地堆着废纸,怕被班主任看出来。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谢执来不及和严肆告别,几个室友就冲了过来。   沈飞语勾住谢执的脖子,热情道:“班长班长,我们一起回去吧?”   于霁:“对,顺便去操场边散个步。”   谢执:“等等,但是——”   范明:“没有但是,不要缠绵了,今晚是属于我们的。”   几个人说完,便旋风一般地将谢执裹走了,五分钟后,大家站在乌漆嘛黑的操场边缘,范明走向靠在操场边,比夜色更黑的几大块东西。   谢执:“这是什么?”   范明:“这个是许巧去美工室偷……哦不是,借过来的kt板。”   于霁:“许巧安排我们男生把教室外的黄金比例分割线切好。”   沈飞语:“所以,赶工吧,班长!”   谢执:“没问题,但是……这么大个东西运回宿舍,不会被张达开发现吗?”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张达开几乎每天都会在下晚自习之后十分钟就跑过来巡视,一直到熄灯后才会走。   沈飞语:“所以我们着急把你找出来啊,学习委员去问题,缠住老张了。”   于霁有点做贼心虚,拍了拍沈飞语:“先别说了,赶紧搬回去吧。”   kt板其实重量很轻,但是大而薄脆,一个人拿非常容易断,所以两张kt板就需要两个人保护着扛回去。   所以几个人才着急忙慌地把谢执也喊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寻了条小路把kt板搬运回宿舍,几个人关上门,将板子叠起来放地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谢执:“那现在……”   “叩,叩叩……”   门响和谢执的声音一同响起,站在门口的谢执下意识拿了块毛巾,掩耳盗铃地把玻璃窗堵住。   几个室友也飞扑向kt板,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板子。   沈飞语:“这样趴着有什么用啊????赶紧起来,藏床上去!”   于霁:“你的声音再大一点呢????嘘嘘嘘嘘,快动手。”   几个趴在地上的憨憨立刻一个俯卧撑爬起来,快手将kt板扔到了上铺——但是,一张kt板就有一张半床的长度,板子把床帘都支起来,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   “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开,开门吧……”沈飞语看看kt板,听着不绝于耳的敲门声,一脸视死如归。   视死如归的,应应应该是我才对吧!!!   谢执欲哭无泪地拿帕子堵着窗户,颤抖着把手伸向门把,憋着一口气,闭着眼睛,将门一把拉开。   “张……张……”谢执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然后,谢执猛地睁大了眼睛。   严肆侧着头,唇间带笑,轮廓分明的面容在廊灯照射下仿如雕塑般。   严肆看向谢执,挥挥手:“嗨。”   “我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宿舍只有1次和无数次。 第35章   年迈秃顶的张达开忽然变成了帅气逼人的严肆, 谢执差点自己一个蹦跳起来,脑袋撞门框。   但严肆那句“我回来了”,又把谢执死死按在地板上。   犯规!这是犯规的!   这种台词,是在日剧里面, 当辛苦了一天的丈夫回到家时对妻子才能说的。   小谢执在谢执心中狂跳, 大喊:“我好快乐啊!!!我真的好快乐啊!!!”   谢执本人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压住门把, 稳住自己。   谢执:“你……怎么来了?”   严肆一笑:“哦, 不欢迎我。”   谢执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肆:“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执:“我……”   严肆:“现在要说什么?”   接在“我回来了”之后,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那句。   谢执低下头,小小声:“欢迎回来。”   “嗯, 乖。”   严肆又笑起来,自然地走进宿舍内,盯了一眼大晚上还要被喂狗粮, 面色痛苦的室友们。   “不逗你了。”这句话,严肆是对谢执说的。   别逗他了, 给我们也留条活路吧!!!室友们简直是流泪满面。   “我买的pvc管到了,放在楼下。”这句话,严肆是对室友们说的。   “哦哦哦, pvc管在楼下。”沈飞语顿时明白过来,和于霁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啊, 真是大大的好啊!”于霁把眼神传递给范明。   严肆:“需要有人去搬上来。”   范明:“人?!”   范明:“我们不就是现成的人吗??”   沈飞语:“有血有肉,有思想会读书,我是人没错了。”   于霁:“那我们这些‘人’, 就下去搬了。”   呜呜呜呜呜,谁还看不出严肆你的意思吗?不就是电灯泡太亮了!!不就是多的人碍眼吗?!   我们知道了,我们走还不行吗?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我们只应该去楼底。   三个人说相声一样地对话完毕,从谢执身边擦过,夺门而出,溜之大吉。   谢执迟了一步,没有跟上他们的身影,忙拉着门,准备往外:“我也去。”   “你去什么?”   严肆站在门外,瞥了一眼消失在楼道的三人,直接走了进去。   谢执松开把手,退后一步,严肆进门,反手关门,紧接着顺势将门锁上。   清脆响亮一声咔哒,完整地传入了谢执耳朵。   谢执刚准备追上去找室友们的步伐僵住,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严肆。   严肆自然地从门口走过来,擦过谢执身边,走到床边,随意地往谢执床上一坐。   “过来。”   严肆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咣当”——谢执心中一座喜马拉雅山雪崩了!!!   过过过过那里去???到到到到哪里来???   所以刚才严肆是把室友支开了???那他……那他究竟要做什么????   谢执满心忐忑,但是十万个“啊啊啊啊哦”的旋律都盖不住他内心的一丝窃喜!!   谢执慢慢地走过去,小心地坐在严肆旁边,不敢靠太近,也不愿意离得太远。   严肆看谢执坐好,又命令:“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事情需要闭上眼睛!!!   不闭是傻子。   谢执心一横,把眼睛紧紧闭上。   闭上眼睛后,其他的感官骤然放大,谢执能够听见宿舍内穿过的风声,以及严肆布料摩挲声,他似乎是在向自己靠近。   那么接下来——   谢执忽然很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当个精致的猪猪男孩!!!不给嘴巴涂点润唇膏呢???   没有死皮吧?   严肆已经越靠越近,几乎要和谢执的脸贴在一起。   然后——   谢执听到头顶“滴”了一声。   谢执睁开眼睛,双眼转动往上看,看见在自己额头几寸外地温度枪。   眼神顺着温度枪往前看过去,是拿着温度枪的严肆的手。   严肆取下额温枪,看了看上面的温度,松了口气:“很好,不发烧了。”   谢执抬起手,默默自己的额头,有点失望,又有点感动。   谢执:“所以……你是担心我?”   严肆把温度枪放回去,理所应当:“当然,今天忙了一天,你这破身体。”   谢执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明明什么都没被碰到,但就如同有人落下一个吻那么滚烫。   严肆收好温度枪,站起来:“好了,我的事情做完,我要走了。”   谢执难以置信抬头:“你要走了?!”   严肆:“嗯哼。”   谢执:“不留下来住吗?”   说完这句话,谢执就后悔了——严肆当然不应该留下来住了。   昨晚还能算情况特殊,今晚,已经没有借口可以让严肆留宿了。   再说了,一个顶级大明星,老是住这里也不安全。   严肆瞥谢执,幽幽开口:“不留啊,这里没有我的床,没有我的睡衣,没有留我的人……嗯,我留下来干什么?”   谢执忽略了最后一个“没有”,点点头,有点难过:“嗯……”   严肆试探:“那我走了?”   谢执如鲠在喉:“好。”   严肆深吸一口气,往前艰难挪了一步,又说:“我真的要走了?车就在楼下等我。”   谢执抓着自己的校服裤子,想了想,终于道:“其实……”   严肆眼睛一亮,脚迅速收回来:“其实?”   谢执轻声:“其实……我的床,也可以挤一挤的。”   谢执真的是,把出生到现在所有去过的脸皮,全都贴脸上了,才能说出这种话!!!!   谢执敢说不敢看,生怕严肆面露什么他不喜欢的表情。   但下一刻,他的下巴却被勾住,轻轻往上一抬。   严肆看着谢执的脸抬起来,松开勾他下巴的手,表情却不容谢执再次低头。   “欢迎我?”严肆认真问。   谢执忍着羞耻,点头:“特别欢迎你。”   脚终于不用往外迈了,严肆笑逐颜开。   严肆取下背在肩膀上的书包,拿出里面的一套睡衣,再把书包随手扔椅子上。   严肆:“亏你还说了,不然我睡衣也白背了。”   谢执愣愣地看着严肆,以及他手中的真丝睡衣。   谢执:“你刚刚明明……”   明明说你没有睡衣的!!!!   “明明什么明明。”严肆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严肆一手抓起睡衣,一手把谢执捞起来,摸出校园卡:   “走,洗澡去。”   端着一个盆,被严肆圈怀里,谢执就以这种状态,向澡堂进发。   一路上,但凡是偶然瞥见了两个人的人,都会在楞几秒后迅速转头,反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三体人智子投影。   然后发现——   是真的严肆!!!又出现在了男生宿舍!!   看到的人迅速呼朋引伴,宿舍千门次第开,一颗颗头露出来。   知道的是了解该场景展示的是大明星去澡堂洗澡,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执和严肆获奖了,正走在什么红地毯上。   所谓看杀卫玠,谢执第一天体会到了!!他也快在这种情况下被看杀了!!   可是……   谢执偷瞄严肆,严肆依旧从容淡定,风云不惊,谢执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保持自己淡定的表面,走得玉树临风,潇洒恣意。   两个人进洗澡房,中间正好有两个淋浴间空着。   “我随便选个了?”严肆说。   “你随意就好。”   谢执目送严肆进淋浴间,迟疑了一下,走进严肆隔壁属于自己的淋浴间,将门锁别上,谢执往前扑了一下,差点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刺激了!!!这剧情怎么回事???   谢执还没恢复过来,却听见了自己左侧传来皮带响,然后是“哗啦啦”的水声。   启智高中地处南方,不是北方那种通畅的大澡堂子,隔着几乎不隔音的水泥柱,只有隔壁的雾气能往这侧蔓延过来。   谢执怔怔地看着从上面飘过来的雾气,挣扎着蹲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脸。   自己得多不要脸,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脱掉校服,打开淋浴,自然地洗澡啊。   “班长。”严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到!”谢执几乎是用“窜”的姿势,立刻蹦了起来。   “你洗澡怎么没有声音啊?”严肆轻笑,“还没开始洗?”   谢执:“……”   你管别人洗澡有没有声音!!!!   谢执:“我……我校服扣子多。”   严肆:“是吗?”   谢执:“是。”   严肆:“我们难道不是同款校服吗?”   谢执:“……”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谢执似乎又听到了严肆笑了一声。   严肆:“好了,不逗你了,洗发水能不能递给我一下?”   谢执:“怎么递???”   严肆:“从上面。”   两个洗澡间中间并不是完全隔断,严肆说着,便伸出来自己的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在水泥顶顶端挥了挥,细小的水珠随着这个动作洒动。   谢执拿了自己的洗发水,把它举起来,想了想,又把手往上一点,捏住瓶子细口,递给严肆。   交接的刹那,严肆湿润的手指和谢执干燥的手指自然地接触。   一滴水珠顺着谢执的指尖滚了下来,顺着手腕的线条滚进他的袖口中,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啧!!!!! 第36章   两个人洗澡一共花了十分钟, 后面三分钟,严肆等了一下谢执。   回到宿舍时,出去搬pvc管的男生们都回来了,乱七八糟的材料堆在地上, 但看得出不是全部。   沈飞语:“我们都发给各寝室了, 今晚先把基本的架子切出来,明天转移一个地方放。”   严肆比拇指:“靠谱。”   严肆一边说, 一边走到自己的包, 拿出一个不比手掌大多少的柱状物, 上面连接着一个小相机,又扯出一件外套, 扔给谢执。   严肆:“多穿点。”   谢执接了外套,抱着摸了摸,看见于霁围了过去, 好奇地看严肆拿出来的设备。   于霁:“这是什么?”   严肆:“大疆灵眸,一种便携摄影机。”   范明:“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作用是什么呢?”   严肆:“拍点素材,拿给节目组剪辑,我也给了文娱委员一台, 让她拍拍女生们。”   沈飞语不得不佩服严肆的敬业:“原来当大明星还要自己拍综艺素材,果然,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辛苦。”   “哦,那倒不是。”严肆坦然道,“这是个交易而已。”   于霁:“什么交易?”   严肆:“为了能够来你们的宿舍和大家一起共同奋斗, 我和节目组做的交易。”   室友们歪了歪嘴角,明白过来:   你p个共同奋斗!!!你这就是为了自己能来和谢执汇合做的交易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最后,严肆还真的如他所说,投入了共同奋斗的事业里面。   切割kt板和pvc管的工程量比他们想的更大,尤其是pvc管,切好了之后,还要想办法把它做成可以随时拆装的材料,这个技术就耗时甚剧。   预计三点完工的事情一路忙到清晨五点,谢执的美工刀划过倒数第二块kt板上勾勒好的最后一条线,忍不住瘫坐到了地板上。   然后他又一弹而起,拍了拍严肆借给自己的外套,发现没沾上灰,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谢执把外套撩起来,用自己的睡裤贴着地板坐,看还在组装一个pvc管的严肆。   严肆的神情非常专注,手拿一把美工刀仔细雕刻细节,仿佛拿的并不是一个pvc管,而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沈飞语也完工了自己负责的部分,同样大咧咧地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机,在班级小群发了条消息。   沈飞语:【通宵一晚上,终于搞定了!!!!!】   李依依:【你还是搞定了,我们还差一大截,抓狂!!!】   王季泉:【我已经做得不知道花这个词怎么写了。】   许巧:【这个时候,我有点理解老张为什么要我们卖零食了。】   沈飞语:【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卖零食一点趣味都没有。】   大家瞬间的回复充分暴露这个晚上都在赶工的事实,沈飞语老怀甚慰,退了微信,照例去逛学校论坛。   启智高中从去年就拥有了一个由校内大神制作出来的私人论坛,采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算法排除掉一切老师和外人,是专属学生的私密论坛。   沈飞语打开名叫降智的论坛,看到首页有一个飘红的帖子。   帖子名:【严肆和谢执不会是真的吧????今晚又留宿,过分了啊???】   沈飞语看一眼还在切pvc管的大明星和也捡起美工刀改善细节的谢执,点开了帖子。   发帖人:听说了吗,昨晚严肆又留宿男生宿舍,还是谢执那个寝室,还和谢执一起去洗澡!!!这对真的不是真的吗???感觉不像脑补。   1l:详细说说????是在一个淋浴间洗澡的吗????   2l:楼上角度刁钻,我等一个在线回复!   发帖人回复:那倒不是……分开的。   1l:……切。   3l:不管有没有一个隔间洗澡!!我都磕到了磕到了,感谢楼主,祝福楼主磕的cp都是真的!!!   4l:温知识:严肆这次回来之前,谢执把他座位调走了,回来之后,一天,严肆又坐回去了。   2l:哈啊?这是什么操作?   5l:嘻嘻嘻,想想严肆的绯闻呢?   6l:大明星坠入凡尘和普通高中生谈恋爱,靠啊,妙啊!   7l:额,凡尘?你家凡尘是谢执那个颜值的???   至此,楼就直接歪到两个人般不般配上面了,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后,楼再次变歪,歪成:那些年,你磕到过严谢什么糖。   室友a快速翻了翻,忽然之间,停住了手指。   1987l:靠啊,禽兽啊!!!!烫知识:谢执还没有成年!!!!   1988l:你又知道他们干了禽兽的事情了?你是宿舍天花板?还是室友?上自证吧。   然后,楼又成功歪成了讨论两个人究竟有没有酱酱酿酿。   沈飞语无语地划拉了几下,打开相机拍了张在干活的两个人,披马甲,上前回帖。   2917l(室友a):【两个人干活照片.jpg】你们真的是想太多了……切了一晚上kt板和pvc,做牛做马什么都有,就是do something没有。   虽然此刻是凌晨五点多,但是,嗑cp的女孩儿哪儿需要有睡眠???   沈飞语迅速被回复了二十几条。   有的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的睡衣照片啊,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是:啊啊啊啊啊啊啊般配啊,般配啊,睡衣都是那么般配啊!!!!   是:靠,用美工刀的姿势说明了他们应该去结婚!!!!   面对一大群啊啊啊啊,沈飞语心情大好,再刷新一下,却又有人跳出来杠。   回复:就算今天是做事情,那前天晚上呢?严肆可不止留宿了一晚上。   嗨!我脾气怎么这么暴!   沈飞语端正坐起来,双手捏手机,走笔如飞打字,为严肆澄清:你又知道前晚上发生什么了??   3177l:请室友大大详细讲讲!!!   沈飞语:前天晚上谢执发高烧,倒在外面差点回不来,严肆把他送医务室,送回宿舍担心才陪着,一晚没睡觉,照顾了一晚上人你们就这么传他????思想龌龊,举报了。   沈飞语一边说,一边真的点了一个举报。   十分钟后,这个举报被删掉了,论坛管理员多半是怕粉丝顺藤摸瓜,引起争议。   但是!删得了帖子,删不了截图。   很快很快,微博上面也传上去了一些内部截图,应该是好事之徒发上去的。   微博1:虽然但是,谢执哥哥身体快快好,但是这颗糖真的好甜啊呜呜呜呜呜。   微博2:???你们在说什么?gkd,给我看看?   微博3:妈呀!!!!我嗑到了!!这是什么原耽情节啊?????   谢执美工刀流畅划过kt板,两块板子上下分开,是一条非常漂亮的弧线。   谢执扔掉关好的美工刀,举起双手,喊了声:“好了!”   “好了好了。”严肆笑着捏了盒牛奶在手上,吸管喂到谢执嘴边,“喝一点。”   沈飞语:“……”   没看错的话,这吸管刚才严肆明明喝过一口了。   微博诚不欺我!   我他妈也觉得啊,这是什么他妈原耽情节啊???   忙忙碌碌好几天,赶着文化节deadline,大家总算是赶完了整个需要的东西——pvc管分批藏进班级角落,kt板压在后墙黑板后面,每个人抽屉都藏着一堆花。   从表面上看,一切风平浪静。   文化节当天,早自习。   所有人几乎都是压着最早的线来到教室,摊开一本书,目光呆滞,假装读书。   张达开迈步进来晃了一圈,看着呆滞的所有人,听着隔壁的喧哗声,不由得神清气爽。   张达开:“今天早上还挺努力的嘛。”   所有人:“呵呵。”   张达开:“不过,还是把活动的时间还给你们——摆摊吧,桌子拉一下,来,文娱委员写几个字铁门口?”   没有人动。   张达开假惺惺:“动起来动起来,黑板也可以画点花——来,班长和我去办公室拿零食。”   谢执从善如流地站起来,严肆侧身让他,和谢执交换了一个笑容。   谢执乖巧跟在张达开背后,离开教室刹那,左手背身后,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两个人离开教室的刹那,严肆一推桌子:“来吧!”   所有人快速地行动起来,十分钟后,教室后半部分拿pvc和黑布隔开,放上几张桌子,桌子下面,摆放进去男生早上搬进来的食材和锅碗瓢盆。   沾满了手工花的kt板拼接在门口,黄金切割线的花墙瞬间就把没有做室外装饰的别班压下去了一头。   教室里面桌子四四拼起来,pvc管子接好夹起来,男生掀纱帘覆盖上去,纱帘落在椅背后,女生铺桌布,往桌子中间放上插了纸花的陶土罐子。   整个教室焕然一新,瞬间变成了一个正规餐厅的样式。   许巧听张达开意见,从善如流地在黑板上写上了菜单。   红酒炖牛肉套餐 20r   奶油三文鱼套餐 20r   炸鸡小食拼盘 20r   大杯珍珠奶茶 10r   许巧大胆发挥创意,还往上面绘制了一些花边,画得那叫一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所以说。”张达开和谢执提着零食往回走,“时间还是要放在学习……”   张达开站在门口巨大的花墙下面,沉默着看着上面手工的花海,一门之隔,教室里粉色的纱帐如梦似幻。   张达开:“上……”   “你们!”张达开看看花墙,再看看赔笑的谢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些学生还学会这些了?!   “张老师,您别生气……”谢执硬着头皮,“都是我的主意。”   “当然是你的主意。”张达开咬牙,“谢执,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   “哟呵,高二七班搞得很不错嘛。”   张达开刚准备甩开膀子把谢执批评一顿,左侧却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长发飘飘的校长和纪景并肩,走过来。   校长脸上满是笑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门口的装饰。   校长走过去,摸了摸一片纸花:“这是你们自己手工做的?”   谢执:“是,都是手工折的。”   校长看看门内,又笑着对纪景说:“真的搞得不错。”   纪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谢执,也笑:“真的做得好,几个明星班级里面,是严肆的班级赢了。”   谢执本来低头做伏小做低的鹌鹑状,闻言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纪景:“真的吗?”   纪景一笑:“确实是这样,其他几个明星的班级都搞得普普通通。”   得到了纪景肯定的答复,小谢执迅速雀跃起来,左手比个“耶”,蹦蹦跳跳。   严肆赢了!在自己的班上,又赢了一次。   校长转头看张达开:“工作做得不错。”   张达开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是学生们自己搞的。”   校长:“那还是你指导有方。”   成年人的你吹我捧又开始了,谢执看了一眼校长,又看了一眼张达开,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又挪了一步。   悄无声息地挪进了班级里。   谢执一进去,就看见班上每个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见谢执进来,所有人迅速举起手,给他比了一个沉默之中的“耶”,谢执也回了一个“耶”。   谢执走到严肆旁边,严肆本来垂着手,看着他过来,忽然又举起手,手掌对着谢执。   谢执:“做什么?”   严肆:“嗨five。”   谢执笑起来,看向严肆的眼睛,严肆也在看他。   谢执举起自己的手,和严肆轻轻一拍,手掌交错之间,“啪”声倒是清脆。   刘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关了摄影机的冲动。   为什么有的人击个掌都能击得眼波流转,暧昧非常???关了灯只放那个“啪”,或者只把眼神剪辑进去,谁能不遐思斐然?????   太过分了!   张达开在外面和校长吹捧一会儿,校长又进来,当面表扬了高二七班,赞美之语把张达开说得万般无奈,最后也不能再计较什么了。   张达开看着焕然一新的教室,只能说:“事到如今,就加油吧。”   全班群情激昂,“好”这个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二十分钟后,校门打开,放入持邀请函的家长,各班第一轮出来逛摊位的学生也从教室鱼贯而出。   然后……   仅仅五分钟,高二七班门口的队伍就能一路从班级排到学校楼梯去,直接成了文化节的一大奇观。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队伍前面部分的人群基本上都是隔壁班的同学,多半都是一出门就被花墙吸引了目光,马上过来排队了。   至于严肆的粉丝,那些人反而哭笑不得地排在队伍后面,和突如其来的路人开始一起等位。   一脸懵逼的不只是忽然要和路人抢位的严肆粉丝,看着外面排着的长队,班级内也有点手足无措。   严肆本来为了避免引起更多骚动在后台帮忙,但听着外面的动机,却还是放下了炒勺,边解围裙,边往外走。   “这么多人?”严肆看了一眼延展出去的长队,蹙了蹙眉。   严肆一走出来,外面顿时一阵尖叫声,拿手机,“咔嚓”声不绝于耳,就差没有摸出单反拍他了。   不过排在收银机最前面的姑娘显然不是严肆的粉,女孩身材高挑,面容冷漠,很女王地看着严肆。   沈飞语没心思注意漂亮的女王,差点哭着给严肆跪了:“严肆大佬,人太多了,我快厥过去了。”   于霁也从教室门口冒个头:“刚刚看了一眼,下面一层都给排满了,感觉做到天荒地老也做不完啊。”   范明叠在于霁上面:“最重要的是,我们再不解决这个问题,学生会就要上来找我们麻烦了。”   因为高二七班餐厅的爆火,吸引了几乎所有的人流,其他班级瞬间变得门可罗雀,易宇他们会想干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严肆看了一圈室内,问在一边打饭的许巧:“手工纸还有吗?”   “桌子下面还有很多!”回答的是王季泉。   严肆点头:“拿一叠出来,写号,给排在50位之后的人发号,拉一个微信群,说明我们会在微信群里面叫号。”   拿到号的人只需要关注微信群,就可以放心地去逛逛其他摊位,也不至于错过餐厅饭菜,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站在外面的所有人肃然起敬。   居然还有这种办法!   严肆想了想,又说:“不能全都发号,只发1000个,下午如果有空闲,才继续发号。”   超过1000位的接待,会把班上的人都累垮的,严肆参加过相关综艺,多少有点经验。   严肆问:“谁来写号?”   “我来。”李依依迅速举手。   严肆示意王季泉把手工纸给李依依,又忽然想到:“还有,不能全部接待堂食,不然等位时间会延长——我们有外卖盒吗?”   “有!”范明肯定地说,转身掀开黑布,刚准备去盒子,就看见谢执走出来。   谢执手中搬着一个有三分之一他高的不锈钢桶,桶冒着热气,几乎装满了红酒牛肉。   严肆快速冲过去,直接把桶拿过来,自己两只手搬着。   严肆:“累不累?我来。”   谢执试图抢了抢,发现不行后,便松了手,跟在严肆身后:“不累。”   严肆把桶放到餐桌上,示意许巧拿勺子往保温桶里面舀。   严肆抬起手,大拇指随意一擦谢执头上面的汗水,又说:“我等会儿进来帮你。”   沈飞语站在收银机边,看见站在他面前那个女王气质的客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稳准狠地抓拍了这一幕。   女王气质的女生举起手机,发送图片后,嘴巴凑过去,应该是给微信发语音。   女王气质:“快看,好甜。”   沈飞语默默地把的自己的脑壳转过来,和在场所有的同学一起在内心发出一致的呼喊:   不要在布置任务的途中穿插秀恩爱好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谢执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回后台帮忙。   严肆目送他,看见帘子放下来,才收回了目光:“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王季泉心地善良,提醒:“外卖盒。”   严肆:“对,只留100个号给堂食,剩下的全都做成外卖号,请排队的人自由选择。”   于霁马上:“那我也去搬外卖盒。”   沈飞语看了一眼奋力写号的李依依:“我去帮她。”   同学们快速分好工,行动起来,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清掉了外面的长队,班上的人也终于能够分出一部分出去逛逛文化节了。   “严哥!!!完了完了!!!”   严肆正在切土豆,闻言刀尖插菜板,寒光闪闪,一瞥:“什么东西又完了?”   王季泉:“食材不够了,最多再做一次十人份的东西出来,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完的?   严肆准备去摸手机,又发现自己一手土豆淀粉,转头找的时候,谢执递了一张纸过来。   严肆冲他一笑,擦干净手,掏出了电话。   严肆:“我找人买点来就行了。”   谢执一直看着谢执,听到这句话,不免担忧:“但是经费……”   之前买食材和租赁器具的钱都是他们凑出来的,早就花完,一毛钱也不剩了。   严肆:“……”   严肆:“班长,你是对我的经济收入多没有信心???”   谢执:“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肆:“你放心吧,我的钱,哪怕养一百万个谢执那都够了。”   ……什么叫养一百万个谢执!!!   严肆随口撩完,回头打电话去了,谢执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擦擦手,打开自己的支付宝——上面只有五千块……半个严肆也养不起。   谢执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去,就在这时,外面的帘子被一把掀开。   沈飞语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在后台巡视一圈后,抓住了谢执。   沈飞语:“班长……我肚子疼……收银……”   谢执反应过来,迅速解开围裙,走过去:“我来帮你,你快去。”   谢执说完,看了一眼打电话的严肆,没打扰他,自己走了出去,站在收银机边。   严肆打完电话,下意识找谢执,没找到,又快步走到帘边,掀开帘子的刹那,又把帘子放下去了一些。   谢执站在收银机边,垂着头,他的面前站着两个打扮非常好的中年男女,西装革履与小套裙,加上珍珠项链,很有气质。   女人气质尤其好,外貌和谢执八分相似。   这两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严肆一把扯开围裙系带,往旁边一扔,把袖子拉下来,帅气逼人地走出后台。   随手拽了个托盘,严肆用走“t台”的方式走到谢执的父母身边,礼貌一欠身,五星级餐厅的服务员看到这种服务生,大概都会羞愧而死。   严肆直起身来,一抬手,往侧边一扬,说:“原来是爸爸妈妈来了。”   严肆:“来,爸爸妈妈这边请。”   严肆的手往左侧礼貌一申,但谢执的父母却没有给他面子地跟上去,仍然站在收银台前。   “谁是你爸爸妈妈?”西装革履的男人非常不悦地看了严肆一眼,“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就是那个明星同学吧?不要以为你上过几次电视就不需要基本的礼貌,少来套近乎。”谢执妈妈也说。   究竟是谁没有礼貌?!谢执抬了抬手,想让自己父母不要这么说,但他却没有和父母犟嘴的立场。   “嘿你们有……”   谢执能忍,李依依却不能忍,反正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站起来就准备帮严肆骂回去。   李依依刚说了半句,严肆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里面制止的意味明显。   李依依怏怏闭嘴,听见严肆说:“李依依,帮忙停叫一个号。”   李依依一脸不满:“……是。”   不只是李依依不满,谢执妈妈也瞬间拧起眉毛,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哟,还是明星同学有面子。”   谢执妈妈回头,把炮火对准谢执:“你不是说没有位置了吗?”   谢执低声:“号确实是发完了的。”   谢执妈妈:“那别人这么就能找到位置?亏得你还是个班长。”   谢执:“班长的职务不是拿来干这些的……”   谢执妈妈:“我看你是闷头闷脑的,一点变通也不会,活该你未来去社会上混得不好。”   谢执不想在众人面前和父母争辩,低下头站在收银台面前,背脊挺直,一言不发。   谢执妈妈还想再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伸到了他的面前。   严肆俊脸上面挂着笑容,语气温和,却又不容拒绝:“请吧,两位家长。”   如果谢执妈妈观察人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严肆笑脸下面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这什么狗父母?再多说一句,哪怕是谢执的长辈他也照怼不误!   所幸谢执父母没再说什么,哼了一声后,一脸高傲地跟着严肆来到纱帐边坐下。   严肆:“叔叔阿姨,黑板上是我们的菜单,看看您们想吃点什么?”   谢执妈妈:“就在黑板上写个菜单?还以为你们的餐厅做得多精美,还是敷衍了事。”   严肆:“让我给您们配一份是吧,好的。”   严肆说完,不管身后两个人气成什么样子,带着自己巨大的架子往后台走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两套菜出来。   谢执的父母挑三拣四地吃了几口,然后将餐刀放下,故作优雅地举起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也不说好坏。   走到收银台前,两个人一指谢执,说:“谢执,跟我们出去。”   谢执解开围裙,随手把自己的西装拉了拉,西装的布料相当优越,因为做事而皱了一些的西装一拉就平整,谢执背脊挺直,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入凡尘的样子。   谢执面色平静地和父母走出教室,没有看见严肆走出来,站在收银台边看他的目光。   谢执父母刚刚和他一起出了教室,马上迫不及待:“谢执,我们要和你谈谈。”   谢执:“好。”   谢执妈妈一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谢执停住脚步,尽量语气平静:“爸,妈,这里有很多摄像头。”   因为节目的拍摄,走廊布满了摄像头,显然整个走廊都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执爸爸很权威,不容置疑地说:“带我们去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谢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楼道——其实那里就没有摄像头。   但这个楼道非常特别,那是他和严肆第一次告别的地方。   谢执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绕过几个班的教室,推开最右边楼道的门。   谢执按着门,让爸爸妈妈先进去。   谢执低着头最后走进去,关上门的瞬间,悄悄往白墙一靠。   谢执:“爸爸妈妈……”这里就是可以“谈一谈”的地方了。   谢执爸爸打断了他的话:“谢执,我对你很失望。”   谢执低着头,嗯了一声,没反驳。   谢执爸爸:“我已经听张老师说了,这次你们班搞的这个餐厅,你是从中撺掇的?”   ……撺掇。这个词语听上去异乎寻常地刺耳。   但谢执只是又“嗯”了一声。   反正就算他解释什么,父母也不会听的。   谢执爸爸:“嗯什么嗯?!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头给我抬起来!”   谢执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   谢执爸爸:“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这个问题倒是有个标准答案。   谢执点头:“学生。”   谢执爸爸:“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那你知不知道,学生应该做什么?”   谢执:“……学习。”   谢执爸爸:“你倒还敢答——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搞这些有的没有的,有什么用?!”   谢执的头又低了下去,谢执妈妈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插话进来:“也不能全怪小执,我看你们校长也是没靠一点谱——整个学校都疯了,搞什么明星进校园。”   谢执爸爸:“那个明星……”   谢执:“爸爸,你批评我就可以了。”   谢执爸爸蹙眉看他一眼,却也觉得严肆不是什么重点,懒得多说。   谢执爸爸:“总而言之,校长我管不着,我只能管着你——你给我记住了,收心学习。”   谢执又点点头。   谢执爸爸:“要是你这次期末考成绩下降了,就不要回来见我们了,自己留在学校学。”   谢执:“嗯,知道了。”   谢执爸爸的耳提面命到此结束,看了一眼手表,他又牵着谢执妈妈快步走了。   他们下午还有一个商务会议,晚上直飞h市,时间按秒掐,十分忙碌。   楼道的门打开又关上,声控灯几秒后彻底暗了下去,谢执把自己脊背靠着墙,重重叹了口气。   他是能劝说父母都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他的心里也止不住一阵一阵地难受。   谢执已经想不起父母多久没有关心过他其他的方面了,每次见面,都只有反复督促他要努力学习。   或许谢执这个名字,在他们的父母心中,读音就是学习吧。   或许谢执这个人,身上除了可以学习这项功能,其他对于父母,也根本不重要吧。   谢执仰起头,看着有余光的灯罩,想:   难道除了学习,别的部分,我就不是你们的小孩儿了吗?   静静地在楼道里面站了一会儿,谢执听见楼下响起了女生的笑声和脚步声,这才叹了口气,离开墙壁,重新把背脊直起来。   所有的难过都藏在这挺直的脊背里,谢执拉开门,往外走去。   门往内拉,谢执闭眼睛适应了一下走廊的灯光,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蹦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云朵。   谢执下意识往后一退,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一朵云,而是一束棉花糖。   棉花糖也往后一退,严肆的脸从棉花糖右边露出来,给了谢执一个大大的笑容。   “嗨。”严肆说,“谢执同学,请问,这是你掉的棉花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性格是有话不敢直说,其实真的是因为家庭教育。   揉揉脑袋,吃个棉花糖,不要难过了吧。 第37章   谢执刚才心里面还有的阴云刹那间一扫而空, 暖暖的阳光从上面照下来,绿色的草地上一片白绒绒的绵羊飞起来,飞到天空里面飘啊飘,下面长出竹签, 变成一把把棉花糖。   整个谢执的世界都变成了白糖味道的。   谢执张了张嘴, 又闭上,有张开, 最后变成一句话。   谢执问:“你……哪里来的棉花糖呀?”   严肆:“刚刚隔壁摊位买的, 喜欢吗?”   谢执点点头。   严肆看着乖乖的谢执, 也忍不住笑——刚才谢执从楼道出来的表情阴沉得都快哭了,还好他跟过来了。   谢执接过棉花糖, 刚准备说话,忽然发现他左侧的走廊忽然出现了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几个人都拿着微型的摄影机,穿着批发般的冲锋衣, 谢执以前在微博见过,是有点喜欢跟严肆的几个狗仔。   严肆也看到了, 他也懒得理——这群人爱跟就跟,严肆从来不care,讲道理, 他们也不想想拍了就能发么?简直是荒谬。   谢执比严肆着急,他连忙一拉严肆, 拽着他:“赶紧走——”   严肆:“为什么?”   谢执拖着严肆往前,低声道:“你别回头,你的狗仔在后面。”   严肆盯着谢执侧脸, 挑了挑眉,觉得有点奇怪——什么时候谢执对他的狗仔都这么了解了?   严肆按捺下心中疑惑,被谢执拉着快步走回教室。   两个人走近收银台的刹那,谢执低声和沈飞语道:“有狗仔来了。”   “狗仔?!”沈飞语看热闹不嫌事大,忙探头出去,“那里那里?!”   李依依举起锅铲拍了一下沈飞语的头,骂道:”你神经病啊,这是看热闹的时候吗??”   “就是啊!快想办法!”许巧马上也急了。   “其实我——”严肆刚想解释。   “别说了。”许巧着急地把两个人推进了后台,推到了一个角落,拿起一块布料,叉棍叉上去,把两个人盖起来。   许巧:“你们就在这里躲一下,狗仔走了,我们叫你。”   严肆欲言又止,看了看离他只有咫尺的谢执,比了个ok。   许巧把黑布挂了一边,另一边没找到挂钩,严肆接过黑布,举起来,把自己和谢执围在里面。   这个角落非常狭窄,只刚刚够容纳下两个人和一只棉花糖。   谢执能听见教室外面的动静。   狗仔应该是恬不知耻地走进了餐巾,李依依站在门口,最先拦了一下:“抱歉,今天的号已经发完了,请你们出去。”   狗仔:“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李依依:“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来餐厅干嘛,更要出去了。”   狗仔:“依依妹妹,你跟我们说说,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呢?”   李依依不理会:“什么两个人?”   “就是严肆和……”狗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围起来的黑布,猥琐一笑,“躲在那后面的吧?嘿嘿,这么亲热。”   李依依从刚才谢执父母过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见这个笑声,马上“突突突”地骂回去:“你放什么屁?那后面是我们的厨房,我们班的人都在里面。”   不给狗仔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李依依继续骂:“你们就是狗仔吧?现在狗仔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么??跑来学校撒疯,不怕出门被车撞么?”   狗仔:“……”   倒也不是没有被人骂的经验,但是被一个小姑娘的骂得经验还是……   谢执侧耳听着外面的对话,也被李依依的强悍吓了一跳,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丝被同学们保护的温暖。   “棉花糖,要化了。”严肆低声说。   “啊?”谢执没听清楚,他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我说——棉花糖,要化了。”严肆又重复一遍。   狭窄的布料把严肆的声音裹在里面转圈圈,气声就好像严肆是贴着谢执耳畔耳语那样。   谢执这个时候才发现,棉花糖确实已经化了一点,最外面一层变成了有点泛黄的糖,底部有一些糖甚至流下来,落到了自己的手指尖。   甜腻,暧昧,缠绵。   谢执的耳朵瞬间滚烫起来,连带着棉花糖的棍棍也有点烫手了。   虽然棉花糖棍棍烫手,但这毕竟是严肆给他的,谢执舍不得扔。   “化了……”谢执讷讷问,“那怎么办?”   严肆理所当然:“吃吧。”   谢执点点头,把嘴巴凑近融化的棉花糖外衣,刚舔了一下,他就看见严肆侧头,也凑向了棉花糖的另一侧。   非常轻的水响从严肆那边传来,严肆一口卷走一大片,吞下去后,继续闭着眼睛,往两侧舔舐。   谢执呆愣地看了严肆一会儿,也颤颤地闭上眼睛,伸出舌尖,犹豫地在棉花糖上舔了一下。   这下,连棉花糖本身也变得滚烫起来。   柔软的棉花糖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柔软的东西,在谢执的舌尖辗转,继而融化成难以描述的甜水。   一小片布帘里面的气温也逐渐升温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谢执又吃了几口,终于吃不下去,抬起头来,擦擦嘴角:“我……我不吃了!”   严肆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的争执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那几位狗仔极其没有道德素养,老赖一样地停在餐厅里面,趁着几个客人离开,还顺势占领了一个桌子。   李依依气急败坏:“你们真的有病吧?”   狗仔才不怕被人骂有病,他们光明正大地招呼学生拿菜单。   严肆慢条斯理拿张纸擦了擦嘴,准备摸手机打电话,给纪泽阳让他进来处理。   就在这时,谢执却也转过头去,面色凝重地看着布帘的小缝。   谢执:“这样下去不行。”   严肆:“嗯?”   谢执:“你藏好,我去把他们引开。”   说着,谢执从下面掀开帘子,赶在严肆抓住他之前,快步走到了厨房后台。   谢执随手打了一碗牛肉,端在托盘上,走出整个后台。   几个狗仔还在和李依依扯皮,看到谢执出来的刹那,都瞬间楞了一下。   谢执把牛肉随手倒进分餐的盘子里,余光一瞥后台黑帘——   放心严肆,我会……保护你的。   谢执离开那扇布帘时,轻轻把它覆盖在严肆躲藏的角落,还用手掖被角那样地掖了一下。   严肆感觉谢执掖布帘的手触碰到他右胳膊,他心脏忽然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有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无声地笑了笑,严肆看向自己右侧的手臂。   刚才在打电话的手机仍然通着,几声嘟嘟嘟之后,纪泽阳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纪泽阳:“喂?严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他这位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纪泽阳刹那之间从严肆出柜到严肆结婚脑补了个遍,差点吓得昏倒在地。   严肆沉默着。   纪泽阳惊声:“严肆?!你怎么不说话?!”   问题很严重吗??   严肆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哥。”   “嗯嗯。”经纪人赶忙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哥给你兜着,别怕。”   “哎……”严肆又叹了口气,他左侧手臂捏着谢执刚才给他掖好的那一块,然后掀开,走出去,准备跟在谢执后面,“谢执,真的是太好了。”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纪泽阳把电话给挂了。   而太好了的谢执。   在冲出的一刹那就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冲出来,而是后悔刚才热血一上头那句“我会保护好的你的。”   真的是!!!人有多大胆,台词多大产啊!!!!   这么狗血的台词你也敢往外说啊!!!   不愧是你啊谢小执!!   啊啊啊啊啊,羞耻死啦,不要见人啦——你保护谁啊???准备怎么保护啊???   谢执内心的小人羞耻得抱头连续转圈圈,表面谢执仍然是一副冰山脸。   几个狗仔看见他冲出来刹那还没反应过来,只有坐在后排的一个人想起了什么似的举起镜头,试探性地拍了一张。   “你——你们!”谢执看到狗仔镜头对准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真的想拍什么,就跟我走啊!”   气势汹汹地说完这句话,谢执抬起脚步,在同学们目瞪狗呆的注视下,飞快出了班级门。   几个狗仔面面相觑。   狗仔a:“话说……严肆不是还在里面吗?”   狗仔b:“是啊……那还跟不跟啊?”   谢执在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又迅速探头进来,说:“严肆没在里面!就一个我,拍不拍?不拍算了!”   哇呜——   狗仔们从业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热情要求拍摄的。   不拍那是傻子!   拿起自己的器材,几个人快速跟上谢执,跟在他后面狂走。   不同教室在谢执旁边如流水一般地划过,谢执心中的后悔变成了巨大的一个山,准备把小谢执压垮。   然后呢!!!接着呢!!!接下来干什么???   谢执不知道干什么,但几个狗仔知道。   不顾谢执走步如飞,狗仔缠着问问题。   狗仔a:“谢执,诶,你和严肆是什么关系啊?”   ……就,粉丝和爱豆的普通关系。   狗仔b:“真的是传说中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吗?”   你是在做梦吗??   看来你的梦里还是什么都有。   狗仔c:“对了谢执,你是怎么看严肆的啊?觉得他如何?”   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要是狗仔会读心术的话,他们肯定早就把这场采访完成了,但事实上,他们看到的只是谢执班长背脊挺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而已。   谢执走了几步,也发现了自己怎么被狗仔牵着鼻子走。   心里面骂了自己一句,谢执张嘴巴,无声碎碎念:“要你们寡,与你们无瓜!”   谢执一边碎碎念,一边蹭蹭蹭地走,还好体育老师没有看到他的竞走能力,不然一定会飞快地冲过来把他抓到操场上,迅速而果断地再次进行一次体测。   谢执带着狗仔们绕了几个圈,终于离开了教学楼,把他们带到了操场上面去。   整个操场今天布满了伞棚,都是属于各社团的。   谢执随便乱窜,想去找易宇帮忙,然而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拧紧眉头,一脸国仇家恨的张达开。   “张老师!”谢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喊了张达开后,快步走过去。   “谢执?”张达开寻声而看,眉头本来一松,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狗仔,眉头又一紧。   张达开抬脚向谢执走过来,举起右手食指,指一群狗仔:“喂!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的学生?!”   狗仔:“额……我们……”   张达开越走越近:“是家长?是节目组?”   狗仔:“其实……”   张达开走到谢执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狗仔,狠狠道:“都不是!保安——快过来!”   巡视的保安神经拧得很紧,迅速地跑了过来,看着张达开一手抓着一个人,还拦着另外两个,忙上手帮忙把人捉住。   保安:“张老师?这是怎么了?”   张达开:“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什么居心——带过去,直接交给校警处理。”   狗仔们:“什么???我们不是——我们只是狗仔啊???”   保安横眉冷对,不买他的帐:“管你狗仔猫仔,学校是你能随便乱进的吗?自己去跟校警解释吧。”   说着,几个保安分别押送一个狗仔,送到校警那里去了。   张达开看着背影,哼了一声:“社会闲散人士,也敢到学校乱逛!无法无天!”   谢执在旁边看着张达开,忽然觉得张老师变得有点高大,和平时不一样了。   谢执有点感动:“谢谢张老师。”   张达开看了谢执一眼,眉毛又拧起来,不买他的帐:“谢执——我看你最近也是越来越分不清楚主次了。”   张达开一边说,一边带着谢执往班上走。   走路过程中,教育不停:“这个节目把你的心都给拍野了,怎么?你以为娱乐圈就是那么光鲜亮丽,就是那么好?”   谢执不敢反驳地摇摇头。   张达开:“还有那个严肆,罪魁祸首啊!他有什么?不就是一张脸吗?”   谢执抬起头,忍了忍,还是说:“不是的……”   张达开:“什么不是的?”   谢执:“他唱跳俱佳,实力很强的,真的很厉害,很值得……学习。”   张达开又哼了一声:“你少跟我说这些,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在我心中,他不足十分之一个你。”   张达开很少说这种感性的话,谢执也是一愣,他看了看张达开,张达开心虚地挪了挪眼睛,快步上阶梯,走到他们班级所在的楼层。   张达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两个人走过走廊,没看见严肆贴着距离他们较远的那一侧走廊,快步地走向了班上——严肆是跟着他们上来的,刚才谢执跑出去,他不放心悄悄追了出去,几乎看完了全程。   谢执和张达开走到门口。   张达开:“进去吧,把今天的事情弄完,明天开始,做自己学生本分内的事情。”   谢执点点头:“好,谢谢张老师。”   谢执一边说,一边往门里退,还没退几步,左臂就被轻轻一抓,后背和一个宽阔的胸膛一撞。   谢执抬起头,看到身后,是严肆。   严肆拉着谢执,当着张达开的面,上下看了看他的宝贝班长:“没事儿吧?”   谢执笑着摇头:“没事啊。”   ……刚才的教育白教育了。   真的是孩儿大不由娘!有了媳妇儿忘了爹——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达开一脸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白菜给猪拱了的神色,咬牙切齿地发出一个惊天动地地哼,转身走了。   谢执目送张达开离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严肆怀中。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挣了挣,低声道:“真的没事儿,我很厉害的,你放心吧。”   “是啊,你很厉害的。”严肆轻轻一笑。   “谢谢我最厉害的……”严肆贴着谢执耳朵,笑声很低,“……大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执也是可以保护小严的大英雄吼!【叉腰】   以及,天黑请闭眼,侦探请睁眼,本轮检查身份——张达开。   表面身份:班主任。   实际身份:谢执严父粉。老派一家之主,迂腐但也最喜欢小孩! 第38章   “我靠啊, 你们看见老张那个脸色没有啊?”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于霁贴着墙走进教室,面带惊恐。   于霁:“那脸色——简直是历久弥新,比早上还难看了些许。”   和于霁一起回来的范明同样心有余悸:“我感觉到我们今天之后会被作业山……哦不是, 作业喜马拉雅山给压死的。”   和于霁一起回来的韩政与众不同, 有些愤愤:“至于吗?从早上气到下午,这肚量也太小了吧?”   “我觉得吧……”王季泉站在收银台后面, 听完这些控诉,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严肆和谢执, 收回目光,十分诚恳, “老张可能不是为了我们欺上瞒下的事情生气的。”   于霁:“啊?那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吗?”   有啊。   刚才在教室目睹全程的所有人目光缓缓看向一脸无辜的严肆和谢执,集体在心里回答。   全村的希望,自家最光荣大大儿子, 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什么玩意儿叼走了,换了你, 你气不气?   必然气死。   于霁茫然:“什么啊?”   严肆抬眼看了看时间,把话题截了过去:“这是什么?买了这么多?”   于霁上钩,连忙把自己买的东西拿起来给严肆看:“夹的娃娃, 学生会这次牛逼大发了,不知道从哪里引进了一批商户, 夹娃娃,自拍机,那叫一个烈火……烈火……”   语文课代表福至心灵:“烈火烹油, 鲜花着锦。”   “对,就是这个!”于霁一边说,忽然想起来接下来到了严肆他们轮班出去玩的时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两张代金券。   一张代金券拿给谢执,一张代金券拿给严肆,于霁解释:“这是夹娃娃时别人送的,可以夹一个娃娃,也可以拿去拍自拍。”   严肆拿过代金券,不客气道:“那我和谢执就出去玩了?”   已经被喂了一整天狗粮的同学们松了口气:“你们快点出去玩儿吧!”   作为第一次的文化节,这次文化不仅举办得不粗糙,甚至可以说得上精美。   每个班级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装饰了自己的摊位,气球,画作,或者是别的方式,把整个学校打扮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园。   谢执走在严肆身边,心跳慢慢加速,直到加速到一个无法更加速的地步,就维持那个跳动得频率。   噗通,噗通,普通。   小谢执坐在跳动的心脏上面,像一颗土豆那样被颠来颠去,捂着脸,不敢说话不敢动。   其实他和严肆并不是两个人一起出来的,一共有五个同学都在这个时间段出来玩,但刚刚迈出教室一步,剩下的人就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只剩下了他和严肆在梦幻般楼道里面慢慢逛。   这实在是太像一个约会了啊!!   谢执用余光偷偷瞥旁边神色如常的严肆,偷偷决定,今天和严肆出来玩这半个小时,自己一定要表现得特别好才可以。   谢执刚刚下定决心,严肆就忽然转过头来。   谢执吓了一跳,连忙挪开眼睛,假装只是在看路。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一幕的严肆指了指旁边的摊位,问:“班长,吃炸鸡吗?”   谢执:“……不,不用了,谢谢。”   作为一个决定好好表现的仙子,谢执不需要吃东西。   严肆哦了一声,转过头去。   两个人并肩又走了一段,严肆发现路边的奶茶店。   严肆:“班长,喝奶茶吗?”   谢执:“……也不是很想。”   牛奶制品喝了如果不刷牙,嘴巴里面会有味道,虽然他和严肆的距离没有到能够共享嘴巴的味道,但是……   谢执说完,保持着自己优雅的姿势,如常地往前走。   谢执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人不在了。   严肆……走了?   迟疑地停下步伐,谢执不敢回头去确认这件事情。   严肆可能真的走了……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能体验一次校园生活,怎么可能会喜欢和自己这样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喝的人在一起?   自己真的笨得没边儿了。   明明平时吃饭都在一起,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在乎形象?   要在乎一杯奶茶……   但是现在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处?   反正严肆也已经不耐烦了。   谢执垂下眼睫,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面,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班长,帮我拿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个物体也向谢执飞来。   谢执下意识抬手,抓住一个正方形的皮质物体,捏在手里。   谢执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严肆,手捏着物体,捏了两下之后,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谢执低头一看,发现这是一个装得有一点鼓起来的皮包。   谢执:“……钱包?”   “班长。”严肆快步走到谢执身边,一摊手心,“我钱包丢了。”   谢执:“……”   谢执举起钱包,愣愣地往严肆那边一递过去:“这不是……”   严肆躲过钱包,眉毛一垂:“我现在变成一个穷光蛋了。”   严肆把校服拉了拉,背缩起来:“饥寒交迫还没有钱……这边这位好心的高二七班班长,能不能请我吃点什么?”   虽然严肆做的动作看上去有一点畏畏缩缩,但实际上,他的眉眼里面带着笑,扛着背也很帅气,眼睛里面期盼的光更是让人无从拒绝。   谢执感觉有个看不见的小天使拿个锤子把他的脑袋锤了一下,把他敲得晕头转向。   如果条件允许,谢执马上就会冲回家,把攒了十几年的小猪存钱罐全都砸碎了,然后把里面的钱捧给严肆。   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严肆鼓鼓的钱包,谢执小声问:“热奶茶,好吗?”   “当然好。”严肆笑起来,直起身,过去勾住谢执,“谢谢大好人,请我喝奶茶。”   严肆勾着谢执,谢执带着严肆回到刚才路过又被拒绝的奶茶店。   奶茶店里面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在等待奶茶,看见严肆和谢执进来的刹那,所有人像被下了无声咒,瞬间安静。   全体睁大眼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cp。   店内只有三个人在忙碌,累得像一条傻狗收银员听见寂静也没来及抬头,将抽屉往里面一按,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职业微笑。   然后,微笑就僵硬在了店员的脸上。   我的亲内……严肆来……来来来了。   店员也是一个十级严肆粉,最近脱了,转了“颜值”cp的cp粉。   虽然平时也在校园里面路过碰到过他们两个。   但是这样!怼在面前的!大头的!比1080p还清晰的颜值cp,却是第一次看到!!!   店员:“您好能要个双人签……哦不是,请问你们要喝什么?”   谢执把菜单给严肆,问:“要喝什么?”   严肆瞥了一眼菜单,持续入戏:“大好人请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店员在第一现场听了这段话,眼珠子差点掉收银机里面去——这是什么cosplay?是小情侣之间独特的情趣么????大明星谈恋爱这么会玩吗?   谢执在内心狂叫,表面还是保持住了平静:“粉圆牛奶,好吗?”   严肆:“好啊,大好人说了算。”   谢执小声道:“不要这么叫我。”   谢执一边反抗,一边拿出严肆的钱包,和店员说:“两杯黑糖粉圆牛奶,谢谢。”   一时之间,店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谢执究竟点了什么。   店员全部注意力都被谢执手里那个钱包吸引了。   这分明就是严肆的钱包!!!!   严肆是个很念旧的人,衣服因为品牌资助所以经常要换新的,但是钱包这种贴身小物,却几乎没换过,一直用的都是出道时他二叔给他那个。   这一点,稍微老一点的粉都知道。   这个钱包是手工定制的,全世界都只有一个,从磨损的程度上面来看,绝对就是严肆那个!!!   绝了,这真的是太绝了。   今天也是为了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谢执看了价目表,准备打开钱包:“三十六元,对吗?”   “不对。”店员含泪微笑。   谢执:“……啊?”   谢执低头核对了一下价目表,确实是一杯牛奶十八元,两杯牛奶三十六元的样子。   店员胡诌一个理由:“你们是进店的一千位客人,所以,这杯奶茶我们店铺请你们。”   当然不是一千位!但是,四舍五入就是一千位了!   这杯爱情之水,就让我请你们吧,就当我提前给你们出了结婚的工本费了!   “这么巧?”严肆有点吃惊的样子,“看来我们运气特别好。”   严肆:“不过……”   谢执回头看他:“不过?”   严肆:“我们把好心情领走就行了——免费牛奶就顺延给下一位吧,这样他们也会挺高兴的,你觉得呢?”   作为一个大明星,严肆对这些套路轻车熟路,但他一般不接受这样需要自掏腰包又没什么回报的好意。   而谢执,他想不到这些复杂的环节,只是单纯听严肆的。   谢执:“当然可以。”   谢执一边说,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打开了严肆的钱包。   刚刚展开钱包,谢执又迅速把钱包合拢上了。   “看到了?”严肆在他耳边低笑。   “嗯……”   把严肆的钱包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谢执取出自己的钱包,付了两杯牛奶的钱。   “两杯黑糖粉圆牛奶。”稍微等了几分钟,谢执和严肆的牛奶就端出来了,店员拿帕子专业地一擦杯子,又问:“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谢执:“现在喝。”   店员帮忙把吸管插进去,递给谢执。   谢执抱着温热的牛奶,咬着吸管,一直走到走廊上,心情也没有平复下来。   刚才他打开严肆钱包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合影。   摆放在钱包左侧透明相片夹里面的拍立得,是他和严肆上一次在运动会上得到的那一张。   听说,只有最珍贵的照片,才会被放到钱包里面。   “所以钱包里面到底是什么啊?”刘摄影有点好奇。   “想知道?”严肆喝了口牛奶,笑着问。   “嗯嗯。”刘摄求知若渴。   严肆笑起来:“不,告,诉,你。”   刘摄:“……”   期待和严肆进行友好交流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呢。   “不过,也该更新一下了。”   更新一下?谢执有些不解地看严肆。   严肆回头,对谢执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谢执的手腕,把他往前一拉。   什么???   谢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严肆,如同风一般地穿越了整个回廊。   跑步起的强风吹起谢执的额发,周围的人停下脚步看着两个人,却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忽闪而过。   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那样,谢执被严肆拽着在走廊奔跑。   青春的意味十足——才怪!   走廊已经要跑到尽头了,比墙壁更先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箱体的摆设,箱体下半截隐约散发着光芒,但肯定不是软的物体。   严肆不知道看到没有,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谢执试图把严肆拉停,可是他的体重不如严肆,往后拉了拉,甚至连速度也没有放慢多少。   真的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   虽然自己很喜欢严肆,但是也不想体验和严肆一起撞墙的环节啊!!!   谢执狠狠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尴尬的疼痛——但是,他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来。   严肆拉开了箱体门,带着谢执奔跑进去,然后把门“砰”地关上。   严肆停下脚步,由于惯性,谢执不小心撞到严肆身上,然后往后弹了弹,被严肆拽住手腕。   谢执站好,紧张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他把两只眼睛地猛地睁开。   谢执往左一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镜头里面的,他和严肆两个人。   谢执:“……这是?”   “自拍机啊。”严肆拿出于霁给的代金券,“不是说了,要更新一下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自拍机里面安装的ai已经识别到了人脸,一行文字跳出:“哈罗,欢迎两位客人的到来,露出微笑,摆好姿势,小琴要拍咯。”   谢执看着镜头。   在那里面,他和严肆一人占据了照片的左边和右边,自拍机背景为白色。   他和严肆之间有过两张照片,第一张是被站姐拍摄的,背景冗杂,自己只有小半张脸。   第二张是会长的男朋友拍摄的,他们两个隔着距离,笑得很官方。   今天,就要有第三张,也是他和严肆的……第一张自拍了吗?   严肆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班长,你发现没有,我们马上就要拥有第一张自拍了。”   谢执点点头:“嗯。”   严肆:“我才发现——好奇怪啊,那么多人都找我合影过了,我们居然没有?!”   谢执笑了笑,没有回答。   严肆是没注意到,而谢执……是刻意的。   谢执知道自己是先作为粉丝爱上严肆的,也就一直克制自己的行为,从来没有过逾越的动作。   直到今天。   看着自拍机里面的自己,谢执举起手,比了一个耶。   ai小琴:“准备好了吗?说咔嚓,小琴帮你们拍照哦。”   谢执准备好了:“咔……”   严肆:“等等。”   严肆:“班长,离我近一点。”   两个人之间现在就像是隔了一条深深的海沟,谢执在左边贴着画框,而严肆则是在右侧正中。   谢执有点紧张,抬起脚,小心地往严肆那边挪了一步。   严肆挑起眉:“再近一点。”   不……不能再近了!   谢执心里这么想,却还是乖乖地又走了一小步。   严肆的眉毛又扬高了一些。   严肆:“近过来五厘米。”   谢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也不到十几厘米,再近,就要帖在一起了!   谢执缓缓往他那边又挪了一下,大约半个脚掌,有五厘米的样子。   严肆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执慢慢腾挪,看他站好,又说:   “贴住我站,脑袋靠着我。”   谢执:“……”   谢执:“但是……”   严肆:“不愿意吗?”   谢执:“我……”   严肆:“我好难过哦,我对班长那么好,班长连和我自拍都不愿意——一定是我身上太难闻了。”   严肆装可怜装得程式化又驾轻就熟,谢执拿他没办法,只能又往那边挪了一步,两个人的胳膊首先贴在了一起。   严肆委屈巴巴:“还有脸。”   谢执憋着快要喊出来的尖叫,把脑袋歪了一下,靠住严肆的肩膀顶部。   好闻的森林气息再一次涌入谢执的鼻腔里面,带着熟悉和安全感。   严肆看着谢执乖乖地靠住了自己,终于满意了下来,他也把头一歪,脸贴着谢执的头顶。   对着镜头比了个耶,严肆对ai小琴说:“咔嚓”   一声“咔嚓”之后,画面做了个快门的动画特效,闪了一下,然后,他和谢执比v的动作被永远定格。   ai小琴语音欢快:“亲爱的小主们,照片已经拍好,请随意往上面加点装饰吧。”   说着,画面又闪现了三页各种各样的插图配件。   严肆站起身来,让谢执先选。   谢执伸出手指,滑动琳琅满目的饰品,最后选择了一个皇冠,摆到严肆歪着的脑袋上,认真地调整方向,调整大小。   选完皇冠之后,谢执又给严肆挑了一条黑色的领带,仔仔细细地把它放在严肆的西装校服外套外面。   谢执回头:“好了。”   严肆:“那轮到我了。”   严肆划过界面,先往谢执头上加了一颗草莓的小夹子,然后又给他的衣服加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周围空白的地方胡乱塞一些文字素材,严肆端详一下,非常满意。   ai小琴:“哇呜,主人们做得真好看,那么,现在可以打印了吗?”   严肆点头:“可以了。”   就在他说话的刹那,一个进度条出现在自拍机上面,进度条走到最后的时候,一张照片吐了出来。   谢执勾腰把照片拿起来,这才发现,只有一张。   谢执:“只有一张?”   ai小琴捕捉他的关键词,马上回答:“再打印需要新的代金券哦。”   谢执:“只能代金券么?”   ai小琴:“是的哦。”   谢执:……   拿着自己手上的照片,谢执想了想,第一次有点不太愿意地递给严肆。   其他东西他都愿意和严肆分享,可是……照片是唯一的。   但最后,对爱豆的爱还是战胜了其他。   谢执举起照片,递给严肆:“给你吧。”   严肆伸手接过,不客气:“谢谢。”   ……还真的一点都没客气!!!   谢执眼巴巴地看着严肆拿过去了照片,拿在手上,然后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点开另一个叫“扫描全能王”的app,严肆又咔嚓了一张,然后还给谢执。   谢执:“你不要了?”   严肆:“我扫描下来,以后再去洗就可以了。”   严肆似乎是在操作扫描全能王的按钮,没有抬头,谢执接过了照片,心花怒放——他和严肆的合照,第三张,收集到了。   就在这时,倒霉的刘摄终于赶到了自拍机外,将自拍机的门打开一个缝隙,刘摄镜头拉过去,取景框内,正好是严肆的侧脸,以及手机屏幕。   严肆操作的根本不是什么扫描全能王的界面。   而是微博发文界面,配图是他和班长的合影,正在输入文字。   半分钟后,严肆按下了发送。   微博巨大的信息流中出现了一条短短的博文,发文人严肆,发文内容:   n-on 严肆:【和班长的第一张自拍合影,好像他比我还要帅一些。(配图:和班长合照自拍)】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小心翼翼。   严肆:嚣张大胆。 第39章   评论:【我没有嗑什么cp, 我只是头掉了而已……】   评论:【大家好,我的头没有了,有没有人捡到了我的头……】   评论:【我这哪儿是嗑什么cp啊,我这是在民政局观看婚礼照拍摄现场啊……】   评论:【我是唯粉我也要说, 严肆爱上谢执了吧, 这妥妥的。】   评论:【什么爱?不是爱,未成年的事情能叫爱吗, 这是兄弟, 是好朋友, 是密友,懂?】   评论:【不懂梗的听我点拨一首劳斯莱斯, 劳斯和莱斯,都是花样男子……】   严肆的博文一发,网络上何止是轩然大波, 那是滔天巨浪,那是惊天海啸!!   cp粉们都不用闻讯赶来, 看看哪里掉的头最多,就知道自己在嗑点什么了。   这也,太, 好,嗑, 了!!!   真的是头!都!没!了!   亲自发合照啊,亲自说他帅啊,这是蒸煮已经把你嘴巴掰开了往你的嘴巴里面塞糖啊, 还不入股,那还是人吗????   不是。   始作俑者严肆发完微博之后,手机往裤子包里面一塞,顺手把谢执一勾,继续逛文化节。   谢执被严肆勾着,根本没有拿手机的时间,当然也不可能上微博。   事件的两个主角都没能够围观目睹这一场海啸。   唯有刘摄,是唯一的见证人。   扛着摄像机,被塞了一大嘴狗粮,刘摄不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要兢兢业业拍摄《校园蜜月》,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谁看了不说一声刘摄辛苦了?!   两个人去操场上逛了一圈,夹了两个娃娃,看到时间差不多,便回到了班级。   经营到下午四点,最后一个号的最后一份菜送上桌子,李依依抱着连接充电宝的p30,累得差点跪了。   但现在距离文化节营业结束还有两个小时,班上也还剩了原材料,理论上,是可以继续经营的。   李依依拿着一叠白纸,犹豫了一下,问谢执:“班长,还发号码?”   谢执看了看身边脸色不同程度疲倦的同学,毫不犹豫:“不发了,大家都累了。”   所有还等着继续工作的同学听到这句话,瞬间精神为之一振。   谢执:“大家把摊位收拾一下,剩下的饭菜当工作餐,整理好了,就可以出去再逛一下了。”   沈飞语泪流满面,扑过去抱谢执大腿:“班长大大,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的班长了。”   于霁:“班长万岁!!!班长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巧一把扯开自己因为分餐而绑起来的辫子,把一个木头片做的“close”牌子交给谢执,让他出去悬挂。   谢执走出去,在教室门口挂上了close的牌子,然后回来,将门往内关上。   一天经营正式结束,进入收尾阶段。   但这个“close”并没有让外面变得安静一些,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挤着的人越来越多。   关上门后能够往内看的只有一个小窗,于是外面的人还挺秩序井然地,排队轮流往内看。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   一开始没有人理,直到谢执在窗口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才连忙跑过去打开门。   门打开一个缝隙,外面就传来了一股拉力,不让再往内打开。   一个人借着这条缝隙,收腹挺胸,非常艰难地挤进来,然后飞快地关上门。   学生会会长的头发都有点炸了,西装皱皱巴巴,丝毫没有平时那种优雅淡定的感觉。   李依依看着易宇,非常不给面子:“噗……哈哈哈哈哈。”   易宇脸给笑得有点红,咳了一声:“都是外面人太多了,才被挤成这样的——没想到你们都歇业了,人还是这么多啊。”   谢执给易宇拿了杯奶茶,说:“那当然,毕竟……严肆在我们这里嘛。”   谢执说到严肆的时候,胸悄悄地挺直了一点,严肆对他来说,是非常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一个人。   易宇忍着没笑,问:“因为严肆?”   “嗯嗯。”谢执连忙点头,不然还能因为谁?   易宇眯着眼睛:“是不是呢?”   谢执:“啊?”   什么是不是?难道还能是不是吗?   易宇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只是问:“对了,我是来清点你们今天的营业额的,你们今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谢执刚才才和王季泉一起点了账,马上说:“一共是五万三千元。”   易宇:“扣除本金呢?”   谢执立刻回答:“三万一千元。”   易宇点头,把数字记在本子上:“应该差不多了,只是还要核实几家店铺。”   谢执:“什么差不多了?”   易宇神秘一笑,还是不回答:“等会儿告诉你,我还要去别的店铺核对一下。”   易宇一边说,一边拿着自己的本子,准备往外走,谢执跟在他旁边,代表高二七班送他。   两个人走到门口,易宇的手指按在门把手上时,忽然捏着谢执刚才给他的奶茶喝了一口。   “味道挺好的。”会长说,“顾意应该会很喜欢。”   谢执:“那要给他带一杯吗?”   “我的给他喝就好了。”易宇说,“不过,答谢你好喝的奶茶,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执:“什么秘密?”   易宇:“你玩微博吗?”   谢执:“……”   那必然是微博十级玩家,如果玩微博可以考证的话,谢执早就持证上岗了。   谢执表面波澜不惊:“玩。”   易宇举着奶茶,笑着说:“那上微博搜严肆,有一个惊喜等着你。”   究竟是什么惊喜???   谢执简直是想看得抓心挠肝,但他的微博现在登录在追星号上面,严肆就在他附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手机摸出来玩微博。   磨磨蹭蹭地做清洁做到五点,谢执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冲到窗帘后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微博,点开设置,切换了账号。   一个只有不到二十个人的小号登录上去后,谢执感受到了一种神迹般的安全感。   谢执从窗帘缝隙后看过去,严肆在远处擦桌子,帅得一丝不苟,离他很远——距离上来说,也是安全的。   谢执在搜索框输入了“严肆”两个字。   一秒钟后,微博刷新,他还没来得及看任何文字,一张高清的照片差点就让谢执把手机圆润地飞出去。   这这这这……不不不不就是,他和严肆刚才拍的那张吗?????   是ai出问题了吗????泄露他们两个的照片了吗????   谢执刚才开始着急,很快,他就看见了发这张照片的那个人。   n-on 严肆。   ……高仿????   谢执点开这个账号,跳转连接,就是严肆本人的主页,严肆没有置顶微博,所以打开第一条,又是他们的合照暴击。   不是高仿,是严肆,真的拿自己的账号,括号,大号!!!反括号,发了他们两个的合照???   我……是在做梦吗???   谢执举起手指,伸向自己的大腿,他的两只手刚刚放到大腿上,还没来得及用力掐下去,窗帘就被掀开。   刚才还在安全距离的擦桌子的严肆带着笑钻进来。   掀开的窗帘缓缓落下,把两个人卷在里面。   严肆手臂压着窗户,低头笑道:“偷偷躲在这里干什么?”   严肆不等谢执回答,偏头一看他的姿势,十分顺手地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捏在手里,没看先问:“看手机,浏览什么网站呢?”   严肆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大拇指在手机上滑了一下,保证屏幕不暗,不用重新输入密码。   然后,严肆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严肆转身靠住窗户,左手勾住谢执往怀里一带,右手把手机举起来,晃悠到自己和谢执中间,当着他的面翻动微博界面。   严肆笑得十分嚣张:“偷偷,躲在窗帘后,搜我?”   谢执快哭了,连忙反驳:“不是偷偷的……”   躲在窗帘后,是因为……是因为……   谢执:“这里凉快。”   像是为了应和谢执的话,窗外此刻吹来了一阵清风,扬起了窗帘,吹动两个人的衣角,夕阳洒在二人身后,整个校园成为两个人的布景。   只是一秒钟,窗帘落下,又把他们藏在里面。   谢执羞耻得要死,但总算聪明了一把,准备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传我们的合照啊。   严肆充耳不闻问题,打断了谢执:“你为什么没关注我?上次明明连我超话都逛了。”   谢执:“我……”   只是这个号没关注你罢辽。   严肆也不准备在这些小事上面纠结,他抬起滑页面的大拇指,顺手为谢执点了个关注。   然后,严肆轻车熟路地退回到谢执的主页,记住了他的微博名:“执谢。”   严肆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搜索框输入“执谢”,点击搜索,弹出的第一个,就是谢执只有三十几个粉丝的那个账号。   严肆仔细核对了一下两个账号,确认无误后,毫不犹豫,点了个关注。   谢执目瞪口呆地目睹全程,听见自己那台手机“嗡”了一下,提示:【n-on 严肆成为您的新粉丝。】   严肆把手机锁屏,递还给谢执,说:“这样就好了。”   谢执捏着严肆还回来的手机,内心刚刚升起来的蘑菇云雄浑壮丽,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谢执只恨自己没有脸红这个功能,要是有,他早就红得耳朵尖滴血,红成奖励榜单的小红花了。   谢执看着自己多的那个关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也没有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帘子就被王季泉颤颤巍巍地掀开了。   王季泉欲哭无泪,几欲跪了:“两位大佬,他们拿我的日版jump威胁我,我才打开帘子,冒昧打扰的。”   真的不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打扰你们的约会啊!!!   谢执吓了一跳:“谁拿你的东西威胁你啊?”   王季泉含泪,一指身后,掀开的窗帘不远处,易宇举着一本jump,含笑看着两个人。   易宇笑着,明知故问:“打扰到你们两个了?”   严肆:“当然。”   易宇:“那可真不好意思。”   严肆有点不爽地看着易宇,却还是很配合地和谢执一起走出了窗帘后面,走到教室中间。   高二七班,除了班主任外,其他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班级里面了。   大家手持扫把撮箕等各项工具,将易宇围在中间。   谢执靠近他的时候,易宇低声问:“惊喜看到了?”   谢执:“……嗯。”   易宇:“那,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易宇把漫画还给王季泉,拿出自己的本子打开,说:“既然都到齐了,我就宣布一下。”   “第一届文化节第一名——高二七班,花美食摊。”   “第一届文化节第一名——高二七班,花美食摊。”   六点钟,文化节正式落下帷幕,所有学生操场集合,进行慈善捐款仪式。   谢执在这声宣布之后,和严肆一起抬着一个巨大的kt板从幕后走上来,上面写着他们今天的盈利,这笔款项将用于建立学校的贫困生帮助专项款。   这是第一个,由在校学生成立的专门款项。   把kt板投进巨大的捐款箱内,严肆与谢执走到最中间的位置,校长从侧面上台,红色长裙曳地,眉目如画。   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牌,校长走到谢执面前,谢执伸出手,和校长轻轻一握,然后严肆同样和校长握手。   “恭喜你们。”校长笑起来,“这是你们第三个第一名吧?不过这是个集体的。”   台上的交流没有麦克风时台下根本听不清楚,校长侧过身,接过礼仪小姐托盘里的奖杯,抱到严肆与谢执中间。   谢执和严肆伸出手,拿过奖杯,校长离开,两个人把奖杯举了起来。   镀金的奖杯在舞台灯光下面溢彩流光,台下,高二七班方向传来尖叫和掌声,整个学校也是掌声雷动。   但。   谢执只是偏过头,看着严肆。   谢执眼中光芒闪闪地,说:“我们,又一起拿了个第一。”   严肆也笑着回头,与谢执对视:“我们在一起,就会一直拿第一的。”   捧着奖杯回教室,把最后的扫尾工作再做一下。   晚上九点,同学们陆续回寝室,刘摄影也离开,一天拍摄和工作同时结束。   谢执摘下来最后一朵花,放在纸箱里,回头,发现教室里面居然只剩下了他和严肆。   严肆正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肆,我们……”谢执忽然紧张起来。   严肆没理谢执。   严肆走到教室门口,拉上微敞大门,关门,往上抬把手,将门锁住。   谢执突然有点紧张:“那……现在……”   严肆转头,问:“违反校规,陪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校规:我是校规,当事规目前就是很怀疑规生,我好像没有什么制定出来的必要,他们就没有尊重过我。 第40章   半个多小时后, 万籁俱寂的学校深夜中,谢执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面前,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火锅。   是的, 小火锅。   方型的锅子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菜在水波沸腾的小泡泡下面一点一点, 白色的烟雾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令人食指大动。   谢执一般食指大动。   ……这个,就是传说中, 违反校规, 陪陪我的事情????   “所以……我们就是留下来吃火锅吗?”谢执抱着一点期望。   “是的。”严肆手拿长筷子, 以一种严谨的态度摆放蔬菜,“没有想到吧。”   是真的没有想到。   刚才严肆说出那一句陪我违反校规, 不要回宿舍的时候,谢执心中的小人短暂的欢欣鼓舞了一下。   然后随着严肆走到大门口关门的一声“咔嚓”,走到教室灯光旁边关灯的一声“啪嗒”, 站在窗户倒影里面的谢执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左手, 握拳,紧张地放在自己的心脏那里。   场景恰到好处,光线和氛围暧昧, 这如果放在小说中,就是重大事件发生的场景。   于是。   严肆就箭步走到了讲台边, 从台下搬出了一个锅,放在了桌子上面。   小说都是骗人的,作者都是带骗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 再也不写什么同人文了,根本没有那种恰到好处的情节。   “好了。”严肆戳了戳最后放的白菜叶,得出了严谨的结论。   “可以吃了。”严肆说,“尝尝看。”   严肆一边说,一边换了一双短一点的筷子,从锅的中心夹了一片肉。   夹着那双肉的筷子从锅的上方飞过,然后,肉片轻巧地滑进了严肆自己的碗料碟子里面。   严肆夹着肉,沾了一点秘制的蘸料,然后把肉举起来,用嘴吹了吹,这才又一次越过锅子,放到谢执的嘴边。   谢执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块肉,没明白它是通过一个怎样的行进路线,滑到自己的嘴边的。   严肆看着谢执没有反应,说:“张嘴。”   谢执:“我要不……”   严肆:“张嘴。”   简短的命令是无法拒绝的句式,谢执只能闭上眼睛,轻轻张开嘴巴,然后,一片温度适中的肉片就被筷子夹着,轻塞进了他的嘴里。   筷子退出去,谢执机械地嚼了一下,然后又猛地嚼了两下,最后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谢执:“好吃!”   严肆看着谢执亮晶晶的眼睛,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严肆:“好吃吧?”   把筷子竖着戳在自己碗里,严肆说:“都是我上节目学的。”   谢执:“就是你上次的那个节目?”   严肆:“是的——所以,那次开餐厅,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厨上面了,还有很多好吃的,以后慢慢做给你吃。”   以后慢慢……   谢执的心又微微一动,他抬头看严肆,严肆把筷子举起来,也在看他。   严肆:“还吃点什么?”   谢执想了想:“白萝卜。”   严肆:“好。”   从锅里面夹起一片白萝卜,严肆重复刚才的路线,沾了蘸料,举到谢执面前。   谢执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把白萝卜挪到右边腮帮子慢慢咀嚼。   严肆看着他,问:“白萝卜好吃吗?”   谢执点头:“好七……”   严肆:“那……我想吃午餐肉。”   严肆一边说着想吃午餐肉,一边却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谢执把那一块嚼化了的白萝卜吞下去,看了看自己的筷子,没动。   严肆又重复:“我,想吃,午餐肉。”   谢执还能不明白严肆的意思吗。   谢执看严肆,再看看自己的筷子,最后心一横,伸出手,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火锅边缘的午餐肉,谢执学着刚才的严肆放到自己碗里,沾了一点佐料后,举起来吹了吹。   吹到午餐肉不再冒白烟,谢执才把肉递过去,递到严肆嘴巴。   严肆笑道:“谢谢班长。”   严肆咬了一口午餐肉,学着刚才谢执的样子,放在右边的腮帮子里,慢慢咀嚼。   同时,严肆又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筷子,夹着刚才谢执还没吃完的白萝卜,再一次放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吃。   谢执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揪着自己的校服裤子,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有手的。”   “知道啊。”严肆笑起来,“但是你是一班之长,小的伺候班长,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还是顶级巨星呢……   谢执没来得及和严肆对答,一束手电筒的光就从前门的玻璃窗内射了进来,紧接着,前门响起了“噔噔”的敲门声响。   “别怕。”严肆马上站起来,火锅也不盖,“抓到了也没关系,就说陪我拍素材。”   严肆一边说,一边摸出贴身的灵眸随手开机,从容地过去开门。   就在严肆开门的刹那,那束手电光转向,对准地下照射,避开了严肆的眼睛。   严肆接着手电筒的光源,刚好看清楚门口的人——易宇,以及顾意。   和名儿取得不错,果然挺故意的。   易宇手中拿着一个记录本,笑得非常儒雅,镇定地走进来:“吃火锅呢?”   谢执也走过来:“易宇哥,您来啦。”   易宇保持他的笑容,翻开记录本,看了一眼上面“夜不归宿”这条,假装犹豫:“抓到了一个违反校规的人,你说要不要送去德育处呢?”   谢执连忙摇头:“不要了吧,易宇哥,你是好人,不要这样。”   “嗯,谢谢班长发给我的卡”易宇笑起来,“那,我不抓你,岂不是滥用了我的职权?”   严肆:“那你想怎么样?”   易宇:“你们贿赂一下我,比如请我吃顿火锅什么的,我可能就没心思抓人了。”   易宇一边说,跟在他的身后的顾意也顺势举出了两套不锈钢的碗筷。   餐具齐备,时机准确。   话说回来,你们是什么抓人的???根本就是奔着火锅来的吧???   严肆和谢执哭笑不得,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能把两个人请到火锅桌子边。   严肆准备的菜够四个人吃,谢执刚准备夹菜,余光落进自己碗里,忽然看见了剩下的那一块午餐肉。   午餐肉缺了一个角,是刚才严肆咬掉的。   谢执眼睛滴溜溜转过去,借着窗户外的校园灯光,他能看见严肆的碗里也还有半块萝卜。   就在谢执看过去的刹那,严肆夹起萝卜,自然地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随便嚼着吃掉了。   谢执抿抿嘴巴,看了看专注于火锅的会长夫夫,又看了看正在夹菜的严肆,趁着大家都不注意,也飞快地夹起了午餐肉,塞入自己的嘴巴里面。   “吃饱了!”一个小时后,顾意非常满足地把碗一推,往椅背上一倒,“感谢招待,十分好吃。”   易宇没吃多少,把筷子横碗上,儒雅如初:“很好吃,十分感谢。”   严肆也放下筷子:“吃饱了的话,就顺便帮我一个忙?”   易宇:“吃人嘴软,你说。”   严肆:“帮我下去拿点东西。”   严肆一边说,一边又看向谢执,同样给他解释了一句:“我和会长下去拿东西。”   “那我们收拾。”谢执马上说。   严肆点点头,放好碗,站起来,和易宇一起出了教室门。   谢执和顾意把碗筷收了,连锅一起端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准备把东西洗干净。   谢执有点紧张:“会不会被其他巡楼的抓到呀?”   顾意:“巡楼?放心吧,没那个东西——为了吃你们的火锅,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把能够遣开的都遣开了。”   俗话说得好,僧多粥少,两个人怎么可能肯再多两个人来分享来之不易的食物?!   谢执:“……你们为了吃,真的是努力过了。”   顾意:“错,是我为了吃,真的努力过了——会长是个不需要吃东西的神仙。”   谢执把一个洗好的碗放到水池边,想了想刚才易宇吃饭的表现——好像他也没注意易宇是什么表现,但他注意到了严肆,喜欢吃土豆和宽粉,午餐肉一共吃了五片。   顾意:“哎,问你个事情。”   谢执:“什么?”   顾意:“你那天说的,是不是严肆啊?”   顾意这么一说,谢执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文化节筹备会的那个晚上。   谢执洗碗的手指一顿,过了几秒钟,才点点头,继续冲碗。   “啊?”顾意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还真的是他啊——那你不会真的是因为严肆和那个女的传绯闻,是为了压你们的关系,才那么问我的吧?”   ……还真的是这样。   谢执:“你都是哪儿来的这些咨询的?”   顾意:“会长分析的呗,他看了几篇你们饭圈的热转微博,然后告诉我的。”   流水的声音充斥在两个人之间,几双筷子放下的声音后,顾意又问:“是不是嘛。”   谢执沉默了一下,说:“嗯。”   顾意:“还真的是啊?!”   顾意:“那你可的确是想太多了。”   谢执不解:“什么想太多了?”   顾意:“你就看看严肆,他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吗?”   当然不像,严肆不在乎。   但是严肆不在乎,谢执在乎,他希望严肆永远发光发亮,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被黑暗的东西伤害。   谢执这么想,但是却没有说话。   顾意看他不说话,继续说下去:“真的,严肆不可能在乎的。”   顾意:“而你那些想法呢……也算了吧。现在不勇敢一点,等元旦节过了再勇敢吗?”   顾意一边说,一边伸手关掉了水龙头,双手不拘小节地在裤子上面拍了拍,然后从裤子口袋里面抓出一张折叠的打印纸,展开。   “这个给你。”顾意说。   借着厕所的灯光,谢执看到了这张打印纸最上面的一行字,宋体二号——元旦节节目报名表。   谢执:“……这个是……”   顾意:“易宇说了,只要你和严肆报名,就直接能够上。”   也就是说,不需要去走其他节目那些初审,二审,三审的路线了。   顾意:“算是我们付你们这顿火锅钱?”   会顾意再一次将打印纸折叠起来,然后直接塞到谢执的上衣口袋中,轻轻拍了拍:“勇敢一点嘛,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不行吗?”   谢执和顾意刚刚把餐具端回教室,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易宇走进来。   易宇走到自己男朋友身边,刚刚走到,严肆就探出头,说:“谢执,出来一下。”   谢执合拢还在看的报名表,放回口袋中,走了出去。   严肆又靠在走廊上,吹着夜风,长脚边摆着两个行李箱。   谢执的心脏猛地一沉。   严肆看着谢执出来,站直了身体:“之前没告诉你,我今晚就要走了。”   谢执:“现在吗?”   这也太突然了,明明刚才还在一起吃火锅,他以为明天还能见面。   严肆点点头:“我要坐车去隔壁城市,明天一大早就要录制一个综艺。”   其实本来可以早一点飞过去的,但那样就会错过今晚的颁奖,也吃不成这顿火锅,所以严肆反复协商,最后定下了坐汽车赶过去。   谢执对严肆行程熟悉,也明白他是做了怎么的妥协,但这一刻,他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严肆要走了这件事情上面了。   谢执:“……要走了。”   谢执低下头,看着严肆身边的行李箱——行李箱都准备好了,看来真的是早有打算。   严肆又笑了一下,声音很温柔:“不要这个表情,好不好?”   严肆一边说,一边将行李箱拖过来,把拉起来的长杆递给谢执。   严肆:“来。”   谢执:“什么?”   严肆:“这是给你的,是上次录节目,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严肆把谢执的手牵起来扶住长杆,自己蹲下去,把行李箱放平,拉开拉链后,可以看到里面是打包得很整齐的,各具特色的礼品。   严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   严肆递给谢执一个口袋:“选你最喜欢的东西吧?”   谢执拿着口袋,缓缓蹲下去,手指轻轻抚摸过最上面一层的礼品。   严肆看着他的发旋,又问:“喜欢吗?”   谢执点头:“喜欢。”   严肆:“都喜欢吗?”   谢执:“都喜欢。”   “下次又给你带。”严肆说,“对了,你下次想要什么?”   挑选礼物的手指一顿,谢执闭了闭眼睛,轻声道:“不想要什么。”   谢执:“……我只想你早点回来。”   这句话轻得如同一个叹息,严肆没听清楚。   严肆:“什么?”   谢执拿了一样礼物,借着放进严肆给的口袋的过程,手背蹭过有水迹的脸,他说:“没有什么。”   谢执一共挑选了二十五件礼物,每天用一件的话,用到第二十五件,严肆就回来了。   严肆:“挑完了?”   谢执:“挑完了。”   严肆蹲下去,帮谢执把行李箱合上,再一次将箱子竖了起来。   严肆:“好,那这些我都带走了,以后再给你。”   谢执:“现在就要走了吗?”   严肆:“车子在楼下等我了。”   谢执转过身,拿起一个行李箱,刚准备提着往下走,他的手背就被严肆按住。   谢执回头,严肆摇了摇头。   严肆:“这次不用送我了。”   谢执:“……为什么?”   严肆露出一个无奈的苦涩笑容,说:“你送了我,我可能就不想走了。”   谢执站在原地,感觉如遭雷击。   易宇适时地走了出来,拉过另一个没有人照顾的行李箱;严肆走到谢执身边,把他手中的行李箱接过来,拉在指尖。   然后,严肆给了谢执一个一触及分的拥抱。   严肆:“乖乖等我回来。”   严肆:“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严肆和会长一人提着一个箱子,又再一次从楼梯上面走了下去。   不过五分钟后,易宇空着手上来,看见谢执和自己的男朋友趴在走廊栏杆上,往下看。   顾意:“不送他去停车场吗?”   易宇:“他说自己去就可以。”   走到自己男朋友旁边,易宇站如松竹,看了看谢执同样笔直的背脊,忽然说:“在这里走去停车场,要十分钟。”   谢执回头看易宇。   易宇:“如果跑过去的话,只需要五分钟。”   从自己西装口袋里面摸出一只签字笔,易宇举在半空:“填写报名表,半分钟。”   “咕噜噜”的滚轮声响从下面传来,严肆的影子被灯光拉得有一点长,不过几步路,他往右侧一拐,就再也看不到了。   谢执伸出手,一把夺过易宇的签字笔,转过身,往楼下跑去。   狂奔着路过整个篮球场,谢执拐过严肆刚才拐过的拐角,冲到停车场时,正好听见严肆保姆车启动马达的声音。   “严肆!严肆!”谢执飞跑到保姆车边,抬手敲了一下门。   保姆车的门瞬间打开,严肆跳下来,站在谢执面前:“怎么了?”   “我……你……”   长时间奔跑的副作用在严肆跳下来的刹那爆发,谢执拍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顺畅。   严肆刚伸出手准备帮他顺气,就看见一张a4纸,飞到了自己面前。   谢执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举着纸张,问:“严……严肆,和……和我,一起合作参加……元旦节目……好不好?”   “元旦节目?”严肆接过纸,放在眼前,“是什么?”   “严肆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又停车!!!时间来不及了啊啊啊啊!!!”   就在严肆接过纸的刹那,车上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然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从车门口探出头来。   不是严肆的经纪人还能是谁?   正准备抱着严肆就是一顿哭嚎的纪泽阳探出个头来,刚刚和谢执打了个照面,就愣住了。   纪泽阳:“啊……是班长来找你了。”   纪泽阳把头缩回去:“我没事儿了,我先上去了。”   开玩笑,纪泽阳成为经纪人那么多年,能够被派去turn这群纨绔太子爷手下一直苟着,靠得就是这份识时务。   谢执都来了,自己不退位,嚎啥玩意儿呢。   不过,纪泽阳刚刚往回缩了一下,身都还没转完,就听下面传来了严肆的声音。   严肆:“哥先别走。”   哥?先别走?!   纪泽阳怀疑自己是幻听了——难道说???严肆终于有心了?在这一场是老婆重要还是事业重要的博弈里面,自己居然赢了???   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   严肆向纪泽阳那边伸出手:“先别走,来支笔。”   纪泽阳:“……”   作为一个工具人的经纪人,纪泽阳含泪掏出自己一直准备在上衣口袋的笔,把它往严肆手中一放,洒泪而去。   严肆接过笔,捏着谢执给他那张单子,看也不看上面的内容和说明,只是匆匆找到了需要签名的地方,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严肆”,然后,又在严肆后面添上了一个“谢执”。   严肆将报名表递给谢执。   “这样就行了吗?”严肆语气温和。   谢执接过表,看看上面的两个名字,有些难以置信:“行了,但是……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合作吗?”   严肆:“不问。”   严肆将笔一盖,收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随便你安排,我配合你。”   说完“我配合你”,严肆没有再逗留,而是很快地上了自己的房车。   虽然都说严肆的定位是太子加纨绔,但实际上,严肆挺好相处的,也不会真的耍大牌给经纪人添麻烦。   更何况,这么多工作人员深夜开车,陪他熬着,本来也就是严肆任性过的结果了,做人也不能太过分。   上车之后,严肆刚刚落座,就看见纪泽阳拿着ipad走过来,坐在严肆旁边,一时没开口。   严肆摆弄手机,打了一行字后,抬头看了一眼经纪人:“哥,你有什么节目前说明就说呗,坐着干嘛?”   纪泽阳看了一眼严肆,受宠若惊:“我先讲?那谢执呢?”   我在严肆心中地位能超过班长了???我这是何德何能??   严肆眼睛还盯着手机,把自己刚才打下去的那一句读了一遍,嗯了声:“谢执?你讲完,我专心和他说。”   ……哦,是要专心和他说。   坚强的纪泽阳虽然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却还是镇定自若地打开ipad的文件,给严肆开始讲起了明天通告的重点。   就在纪泽阳打开文件的空隙,严肆把一条微信发送了出去。   谢执刚走到教学楼底下,就听见微信“叮咚”一声,拿出手机,连解锁都不用,最新一条信息提示就在上面。   是严肆的消息。   four:【我有点事,等我一会儿,快点回宿舍,别感冒了。】   谢执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分钟,解锁手机之后,来到微信界面,又看了一分钟,短暂的一行字却让他雀跃起来。   谢执将严肆这张消息截了个图,快步走上教学楼,刚刚踏上班级所在楼层的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端着锅的易宇,和拿着碗的顾意。   易宇端着一口锅,看着从楼下冲上来的谢执,笑了笑,去看自己男朋友:“还好嘛,他没有很难过,你打赌输了。”   顾意:“切……”   易宇笑起来:“愿赌服输,要干什么?”   顾意有点不好意思,灯光下,脸有一点红。   顾意看了谢执一眼,似乎是在责备他为什么没有伤心,紧接着,才下定决心地偏过头,贴在易宇的侧脸上,“啵”了一下。   谢执上楼梯的脚步停顿住,看着这个画面,哭笑不得。   谢执抬起手,指了指头顶:“这里……有监控的。”   易宇心满意足,笑着把自己男朋友勾到怀里,也亲了他一口:“嗯,有监控又怎么样?学校里面还有不知道我们是一对的么?”   易宇:“包括老师。”   谢执:“……”   易宇:“包括校长。”   “好了好了。”顾意被亲了个面红耳赤,但是也没有挣扎,乖乖让会长抱着,“走吧,我们送你回宿舍。”   在启智高中,学生会会长是有权利晚一点回宿舍的,毕竟学生会是学校重点发展的学生组织,会长很忙,校长授权理解。   为了不打扰宿管老师休息,会长有专门的一把钥匙,可以从外面开门,自己进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宿舍下面的铁门,三个人刚刚钻进去,就和正在打毛衣的宿管阿姨碰了个面对面。   宿管阿姨打过去一针,把毛线一顺,桌子上面立着的手机按暂停,抬起头来,看了会长一眼,刚准备低头,忽然又把头抬了起来。   宿管:“诶?今晚怎么是三个人一起回来的?”   谢执走在旁边,会长看看他:“他么?高二七班班长,今晚帮忙巡视来着。”   宿舍点点头,拿出笔,刚准备登记,忽然又想到什么,再抬起头,看了谢执一眼。   “啊,是你。”宿管说。   谢执乖乖地:“阿姨好。”   宿管:“你好——怎么就你一个?严肆今晚不回来吗?”   谢执:“……”   什么时候就默认了严肆一定会回宿舍跟我住啦!!还记得他是个明星的设定吗???   谢执:“他已经走了,出去录节目了。”   宿管:“哎……”   谁也说不清楚宿管这一声哎究竟是什么个意思,只见宿管冲三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去之后,就把手机里面正在追的综艺换了一个。   换成了《明星同桌》。   易宇和顾意把谢执送到宿舍门口,谢执打开门,回头,和两个人道别。   转过身来时,才发现宿舍内雅雀无声。   沈飞语端着刚洗过澡的盆子,于霁从床铺上探出身体,范明抓着正在玩的手机,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状态把谢执盯着。   宿舍里面好像被谁按了暂停键,寂静地僵持着。   “你……居然回来了?”最后,还是沈飞语率先打破的沉默,他缓缓地将盆子放回架子上。   于霁:“我们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范明站在谢执的床附近,指着人为做出来的一个被子拱形:“所以,我们还把你的被子给拱起来了……”   都到了嘴边的兔子严肆给放回来了???宿舍三人第一次对严肆产生了莫大的质疑——那方面的质疑。   谢执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我肯定要回来啊,严肆已经走了,要赶下一个通告。”   宿舍三人:“哦——”   还好还好,并不是严肆真的不行。   解决了严肆其实还是行这个问题之后,所有人再一次活跃起来,沈飞语忽然想起刚才关门刹那,看到外面的两个人。   沈飞语:“对了,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会长吧?”   谢执:“对,他和顾意。”   于霁靠在床边的栏杆上,十分坚强:”我靠,我知道这个顾意,是他男朋友!”   谢执:“……真的是全校都知道?”   沈飞语:“当然是全校都知道,校园传奇故事,恶作剧之吻真人版2.0,狗粮发到齁,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谢执想了想,那两个人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谢执刚准备继续和范明聊,就感觉到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然后,来电的音乐响起。   谢执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严肆。   谢执抬起头,和大家解释:“严肆打电话过来了。”   谢执本意是想说明一下,自己要接电话,不能继续聊了,但——这种行为,和秀恩爱有什么区别???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会长和男友发糖甜到齁,但至少没有腻死人,严肆和谢执发糖,那才是不甜死人就不罢休的那种啊!!!   谢执没看到大家疯狂交换的眼神,接通电话。   谢执:“喂?”   严肆:“刚刚和经纪人聊完,回宿舍了吗?”   谢执:“回了。”   严肆:“好。”   严肆:“说回正题,元旦节,想好怎么安排我了吗?”   听到严肆这句话,谢执的手指不由得瞬间扣紧了手机,他有些紧张。   片刻的迟疑传到严肆耳朵里面,还以为是谢执没想好。   严肆:“没有想好吗?”   其实谢执早就想好了。   这一题,不会有其他的答案。   谢执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小声说:“舞台剧……可以吗?”   严肆:“舞台剧?”   谢执:“嗯。”   严肆:“什么台本?不会是演莎士比亚吧?”   “不。”谢执说,垂下眼睫,“是……我写的。”   严肆:“……你写的?”   谢执:“可能写得不是很好,但是……”   严肆:“但是,我一定会喜欢。”   电话那头严肆低笑的声音好像就是在谢执耳畔笑起来的那样,笑得谢执耳朵里面痒酥酥的,谢执不太好意思地露出一个笑容,把手机贴得更紧了一些。   严肆:“果然是班长,作文很好,所以……”   谢执:“所以?”   严肆:“上次的八百字,我感觉要翻个倍才行。”   严肆提到的是陈年旧事,上次的八百字,还是指定向越野的时候,要形容严肆的八百字。   再翻一倍,那就是一千六百字了。   谢执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嗯”了一声。   严肆:“好了,班长,开个手机外放吧。”   谢执:“好。”   说完,谢执连忙将手机外放打开,本来就在“明听”的三个人,听见严肆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从听筒里面传出来。   “嗨,我是严肆。”严肆说,“今天走得急,就没跟你们打招呼,不会怪我吧?”   三个人怎么会怪严肆?!大明星居然还会报备行程,简直是受宠若惊,忙道不会不会。   严肆听到这边的不会,又笑起来,顿了一下,又说:“那就拜托大家,帮我好好照顾谢执。”   严肆:“我很快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期待已久的元旦节篇!开始了!   我期待已久的我写剧本给你演!!也开始了!! 第41章   经过语文老师长时间的训练, 高二七班的人都很会做阅读理解,比如功放之后那些话。   “那就拜托大家,帮我好好照顾谢执。”这句话是说给室友听的。   “我很快就回来了。”这句话肯定就不是说给室友听的。   呵呵。   室友们终于看透了——会长的秀恩爱算得了什么????无非就是人手提一袋狗粮过来稍微撒点。   严肆和谢执才是真的与众不同!那是全自动的,高频率的, 现代ai加持的撒糖机器啊????   室友们互相交换若干个眼神后, 含泪回答:“大佬,您就放心吧。”   “我们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保证你回来的时候, 他绝对是全须全尾, 还长胖了的。”   严肆的笑声又从那边传来, 他说:“谢谢。”   所有人:“不用谢,不用谢。”   严肆又说:“好了, 免提可以关了。”   谢执伸出手,将亮起来的免提按到熄灭,将手机再一次捧到耳朵边时, 他最喜欢的声音又一次萦绕在了右耳。   “早点休息。”严肆看着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对着手机低声说。   谢执:“好。”   严肆:“等我回来。”   谢执:“好。”   严肆坐在房车靠窗的位置,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只有遥远的地方亮着一小块光,是这个城市固执不肯长眠的灯火。   严肆看着那一小块光, 心里面微微一动,他说:“保持想我。”   谢执捏着手机的手指松了又紧, 最后回答:“好。”   严肆又笑起来:“说晚安。”   谢执:“晚安。”   严肆:“然后,挂电话。”   谢执:“……”   谢执:“你挂吧。”   谢执不想挂严肆的电话,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挂了听话之后, 只能听见里面突然悄无声息的感觉。   所以,他也不想严肆去体验。   严肆:“不。”   严肆:“我不会挂电话的——仅限于和你打电话时。”   严肆:“快点挂了,明天又给你打。”   严肆都这么说了,谢执也只能把手拿到手里,他先把免提打开,听着里面严肆轻轻的呼吸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出手指,按下挂断。   手机非常灵敏,几乎是他按下的瞬间,就退出了电话界面,回到了空荡荡的手机桌面。   谢执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头低着,头顶的发旋看上去十分孤独。   刚才还在吐槽狗粮腻得死人的室友瞬间觉得谢执有点可怜,刚准备上去拍拍谢执,就听见他手机一声叮咚。   谢执的表情刹那飞扬起来。   谢执连忙点开微信,只见半分钟前还在和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拍的ipad屏幕,上面是一张表格,表格分为四栏,第一栏是日期,第二栏是节目内容,第三栏是直播与否,第四栏则是具体时间。   横跨一个月,这是下个月,严肆所有会播放的节目,会上线的物料的提前安排。   谢执赶紧保存图片,下一刻,严肆又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four:【收到了吗?】   小执:【收到了。】   four:【这是“保持想我”的具体内容,明白?】   小执:【明白。】   four:【自己找时间看,至少综艺要看齐,回来之后,我要考你。】   小执:【好。】   虽然键盘上面只敲了一个好发过去,但实际上,谢执的表情早已经飞扬了起来,他站在原地,捧着手机,把那几条信息反复看,露出一个藏不住的笑容。   刚才还准备去摸摸头的沈飞语收回手,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   再也不可怜谢执了!分明就是我们这些单身狗,最最最可怜!   对于谢执而言,十二月最重要的任务有三个,第一,写剧本,第二,码更新,第三,思念严肆。   而对于严肆来说,十二月最重要的任务也有三个,第一,和谢执聊天,第二,陪谢执聊天,第三,开演唱会。   是的,turn on在十二月中旬,是有一场演唱会要开的。   虽然turn on整个团队的发展策略是分开活动,但是他们的团粉其实也不少,所以每年必须有几次的合体演唱会,来满足粉丝们日益增长的“看看他们”的需求。   于是,录完两个通告之后,本月就没有其他安排,严肆飞b市,回到久违热闹起来的宿舍,迎接了成员们的热烈欢迎。   汪平:“同志们!冲鸭!就是他那个包,看到没有!抢下来!”   严肆刚刚推门而入,就看见汪平这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指着严肆最近出外务雷打不动买的那个帆布包,指挥许久没回宿舍的其他成员去抢。   毕方:“看到了!冲鸭!”   周奇轩:“打倒严肆,抢到包包!”   成员们群情激动,瞬间从沙发上起来,犹如丧尸围城一样地往严肆那边冲过去。   有的是从沙发后背越过去的,有的则是从地上匍匐过去的,所有人靠冲刺的方式直接跑到他身边。   几双手同时伸向严肆背着的那个蓝白布包,眼看爱豆们白皙好看的手指就快要触碰到严肆的包包,他们同时听见了一声冷笑。   严肆冷笑,微微一侧身:“动一个试试?”   所有人的手僵持住。   严肆:“明天我就把厨师送走。”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严肆。   严肆:“然后亲自下厨。”   !!!!你亲自下厨,那还得了个屁????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手指瞬间缩了回去,大家把手牵在一起,手拉手,心连心。   毕方:“啊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怎么会碰你的包呢?”   周奇轩:“对啊,这只是哥哥们热情打招呼的方式。”   柏易安:“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让别人付出丢了工作的代价。”   汪平这位狗头军师跟在最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团队里面这些明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怂的一逼的爱豆们,重重叹了一口气,差点跳脚。   汪平:“你们不要听他的!!他就是个纸老虎!”   毕方连忙赶过来,伸手一把捂汪平的嘴巴:“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黄口小儿,有口无心!”   被捂住口鼻的汪平憋得差点翻白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成员a的手机搓下去,汪平就算是被钉在棺材板里,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你不要怕他!!!严肆会做饭了,他为了班长,学会了十几道菜了!”   刚才还捂着汪平嘴巴的毕方猛地将手放下,包括还跪坐和直立在站在严肆旁边的那位,全都呆滞住了。   大家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肆,仿佛并不是看着严肆,而是看着母猪爬上了树,恐龙在喜马拉雅山上游泳。   柏易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你……真的会做饭了?”   严肆脱下自己的鞋,换上拖鞋:“嗯,会了,有问题?”   除汪平外,全员倒吸一口凉皮——哦不是,凉气。   严肆换好鞋子,便径直往客厅里面走去,过了一会儿,在他身后直立着的周奇轩才幽幽发出了自己的呻吟:“严肆会做饭了……这可比猩猩变成人类,惊悚多了……”   比猩猩变成人类更惊悚的严肆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先看了嘴贱脑子不好用的汪平一眼,又举起了自己的包。   严肆:“都想看吗?”   所有人:“不敢想,不敢想。”   严肆:“想看的话,就拿张帕子过来,把这个茶几收拾一下。”   就在严肆面前,摆放着一张充满了黄瓜,牛奶,鸡胸肉,水果干这种健康零食的茶几,虽然零食很健康,但是乱七八糟堆在一起,那就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   听到严肆这句话,大家赶紧过来,收拾桌子地收拾桌子,拿帕子的拿帕子。   所有人收拾完后,围在茶几边坐了一圈,眼巴巴地看着严肆。   严肆一拉袖子,伸出手,擦了擦桌子,举起手看——“有水”。   严肆把手递给汪平。   汪平心不在焉,往他的手上拍了一下。   严肆:“……拿张纸给我。”   汪平对旁边的毕方:“拿张纸给他。”   严肆:“我是说你。”   汪平:“他是说你。”   汪平对着空气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地,把他看着。   汪平这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我?”   所有人点点头。   团欺汪平太难了,站起身来,扔了一包餐巾纸给团宠严肆,骂道:“狗儿子,就知道支使你爹。”   严肆抽出一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将桌子擦了一遍,然后把擦完的餐巾纸扔给汪平,这才把自己的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摆放在茶几中央。   蓝白色花纹的帆布包拉开拉链,抽出一只小竹笛,乖乖地摆在包包带子旁边,乍一看上去,两件东西都很普通。   “这个,是班长在山上买来送给我的。”严肆介绍竹笛。   “哇呜!”除汪平外所有人。   “这个,是班长在美工课上,亲自动手做给我的。”   “哇呜——”除汪平外所有人第二次。   严肆说一句,几个人就口吐一声哇呜,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一样。   纪泽阳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阵“哇呜”不绝于耳,走到茶几边,纪泽阳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头都大了。   ……这情根深种,公关到时候怎么公?   还是别提这茬了。   “小朋友们。”纪泽阳说,“要去训练了,赶快准备起来吧。”   闭关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十几天飞速而去,很快,就带了演唱会当天。   在演唱会停车场摆猪头,点香,四方拜了拜之后,大家回到后台进行化妆。   汪平一边做头发,一边刷微博。   严肆刚准备给谢执发信息,就听到汪平那边传来了一声脏话。   汪平捏着手机,两根手指放大图片,难以置信地看了一次,又点开另一张,再看一次:“我操。”   严肆余光瞥过汪平,淡然道:“汪平,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爱豆,爱豆能说脏话么?不能。”   汪平把脸从手机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严肆:“?我是脏话系爱豆,我粉丝难道还没习惯吗?”   和谢执那样文明优雅语文好的人呆久了,把你是个脏话系爱豆这件事情忘记了。   严肆看了汪平一眼,说:“对不起,打扰了。”   严肆准备结束话题,但汪平不想,他把手机递给严肆,防窥屏发挥作用,一路都是黑的。   “你看这个,我刚刚看到微博上有人把这个发在我们演唱会的话题里。”汪平边说。   严肆看着那一片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看什么。   严肆:“我说……”   就在严肆刚准备对汪平提出质疑的刹那,汪平的手机终于递到了合适的角度,一片黑的手机屏幕开始变亮。   只见一张放大了照片配合汪平的解释逐渐清晰。   汪平说:“看到了吗?肖晓筱来演唱会了。”   严肆看着画面上,那位盛装出席,明显有备而来的肖晓筱,点点头,骂道:“我操。”   就在此刻,谢执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直播,只见镜头一转,给了肖晓筱一个大大的特写。   一时之间,谢执没有认出那是肖晓筱——说实话,其实谢执有点脸盲,turn on全团严肆除外,汪平也与猩猩没有太大差异。   所以谢执只是瞄了一眼这个特写,感觉这个女生还算是眉目如画,便把还在播放观众席的手机压在草稿纸底下,继续装他的乖学生。   谢执算了两道数学题,听着挂在头发下面的airpods还没有宣告节目开始,又有点忍不住,拿出另一只手机,打开微博。   页面还停留在好友圈,点进去,自动刷新,第一条微博就是刚才肖晓筱特写截图,加粉丝吐槽。   好友圈:【哇,肖晓筱绝了,上次镜头都被剪没有了,还厚着脸皮去演唱会,绝了,真的绝了。】   好友圈:【这是要把倒贴进行到底吗?】   谢执一脸懵逼地点开照片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出现的那位长得不错的女生居然是肖晓筱,而肖晓筱……在严肆的节目里面被剪没有了吗?   谢执有些茫然地回忆了一下,发现后面几期,好像确实没有了肖晓筱的身影。   谢执也记不太住,回忆起节目,唯一能想起来的都是严肆的表现。   谢执刷了几条好友圈后,终于决定自己也发一条。   执此一肆:好久没有看到严肆哥哥的舞台了呜呜呜呜,好想念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他。   一条微博发出去,马上微博提示就来了。   【肆意狂欢评论了您的微博】   谢执点开评论:   评论:【小执大大!!!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怎么连更新都不更新了???】   评论:【抓住小执大大,小执大大,宁是参加七十周年忘记回家了吗?宁算算多久没更了???】   评论:【既然宁上线了,我能许愿今晚一篇严我伴我入睡吗?】   评论:【小执大大一上线你们催催催催什么催!!听我的,催文要准确!小执大大——我要看校园类,甜的,宁记住我的要求了吗???】   被粉丝这么一催,谢执才想起来,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发过文了。   女装前后还有些产出,等到自己以为自己成为了严肆的阻碍,就一咕若干天,后来虽然自己和严肆和好,忙文化节,忙写剧本,也没来得及写文。   一直在小号苟着玩。   小号,是多么,多么快乐。   谢执看了看这些评论,很想回复一个收到,但把手机放在大腿上看了良久,谢执还是关闭了自己想要评论的评论框。   从书立上面摸出自己的宝贝错题本,谢执翻到后面,清秀的手写字体密密麻麻地把b5开本的本子写了十好几页,中间还有几种不同颜色的笔批画的部分,显然是改了又改。   谢执抚摸过这些文字,又拿出手机,打开石墨,点进一个名叫剧本4.0的文件,匆匆阅读几行之后,截了个图,模糊一下,存到图库。   谢执点开微博,把图片上传,片刻后,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执此一肆:【抱歉,最近有很重要的作品要写,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创作,所以……还要大家再等等了。】   谢执正在发微博的时候,在turn on演唱会的后台,严肆的手机却放在一边,他正在与纪泽阳据理力争。   严肆:“就不能把肖晓筱赶出去吗?”   肖晓筱真的太烦了,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纪泽阳剖析肖晓筱那边的战术,觉得是反正得罪严肆到这个地步也无法再得罪,干脆就拼一把,来演唱会,继续买热搜。   模棱两可说是严肆赠票,至少还能蹭点热度。   纪泽阳倒也挺想把肖晓筱赶出去的,但是这样……   纪泽阳:“不行,这样太大动干戈了,反而会显得你很在意她。”   严肆:“我在意她?”   纪泽阳:“只是显得——你想,为什么你连人家来看你一场演唱会都容忍不了?到时候人家一卖惨,那就是黄泥巴粘裤裆,不是……”   汪平正在吃盒饭,听了经纪人这个清俊绝伦的说辞,差点一口饭喷出去。   作为顶级团欺,汪平颤巍巍举起一只手:“哥,咱们是爱豆团,能不用这么接地气的歇后语吗?”   纪泽阳从善如流,对着严肆一耸肩膀。   严肆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棘手,皱着眉:“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纪泽阳:“恐怕就是贴上了你了吧。”   严肆:“所以,我就拿她没办法了?”   纪泽阳:“我可以在演唱会结束时候宣布一下,这次没有任何赠票。”   纪泽阳:“以后也下狠手赶她出圈,但总的来说这次……”   纪泽阳意思,您得就忍忍。   严肆闭了闭眼睛,片刻后睁开,里面展露出惊人的狡黠。   “算了。”严肆突然变得和颜悦色,“不跟她计较了。”   纪泽阳:“……你想干嘛。”   事出有异必有妖,纪泽阳跟着严肆久了,从未发现他有过宽宏大量这样的气节。   严肆微微一笑,更加和蔼:“我不干嘛。”   严肆:“想在solo那个环节加一段话而已,和班长说点心里话而已,哥,你不会不同意吧?”   对于严肆提的那个要求,纪泽阳说实话,并不是非常赞同,但是他也很清楚——他赞不赞同,在这件事情里面不会起到任何的影响。   他赞同,皆大欢喜,他不赞同……也就是给自己添堵!   严肆又不会听他的。   纪泽阳只能苦哈哈地跑去和导演协商,一边通知公关团队做好准备,提前打预防针,为严肆接下来跌行为控制舆论。   纪泽阳虽然答应了严肆,但是严肆心中那口气,却并没有顺。   巡视后台一圈,严肆面向汪平,精准点炮:“狗儿子,你看你的饭量,像一个现役爱豆吗?”   这是一个设问,因为严肆马上自问自答:“你不像,你像一只猪。”   汪平精准地从高级盒饭里面挑出一只虾,用嘴巴剥壳,毫不客气:“彼此彼此,某个在食堂把所有饭菜都吃完了的人,更像一只猪。”   食堂?都吃完了?   那只能说的是《明星同桌》了。   想到这里,严肆的表情忽然变得舒缓了一些。   严肆:“你说得好。”   汪平端着盒饭,难以置信地把严肆盯着——此人是脑子终于坏掉了吗?被自己骂猪,说自己……说得好?   汪平忧心忡忡,又吃了一筷子的五花肉,担忧道:“你脑子没问题吧。”   严肆:“我没什么问题。”   严肆:“我只是觉得,我当猪,是因为有人愿意给我点一桌子的菜,有人给你买过一桌子菜么?没有。”   严肆:“所以,你就是纯粹的猪而已。”   严肆:“高下立现。”   谢执拿饭卡给自己刷一桌子的饭菜,那是招待,是热情,是喜欢,自己吃完了,是对班长的尊重,回礼,还有喜爱。   严肆得意都还来不及,只觉得汪平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带着自己顺畅了许多的心情,严肆走到窗边,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准备给让他心情好起来的那个人打电话。   晚上六点三十,严肆知道谢执还没上完自习。   谢执刚刚编辑完微博,刚刚发送,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评论区,电话就响了起来。   炸响在耳边的铃声很突兀,马上就要上课了,谢执吓得一抖,慌忙地按开接通,根本没看是谁。   谢执:“喂……你好。”   严肆:“你好,我叫严肆,我很好,你好吗?”   两只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冬季冷风吹过来,严肆清醒了一些,听着谢执在他耳边的气声,心情瞬间又明朗了一些。   谢执终于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严肆,他连忙翻开一本语文书立起来,装模作样地躲在书后面,按住自己“砰砰砰”,突然就过速的心跳。   谢执:“严肆?你不是……不是要开演唱会了吗?”   怎么还有时间打电话?   谢执:“是……紧张吗?”   那么偌大一个舞台,面对几万名观众,即使严肆是那么有经验的艺人,也许……也会忍不住紧张?   想到这里,谢执就担心起来了严肆。   严肆其实并不紧张,他是享受舞台的那一款,人越多,他越疯。   严肆:“是啊,我好紧张。”   谢执一听,心马上就悬了起来——以前他只是在台下看着严肆,   严肆:“所以呢?班长准备怎么鼓励我一下?”   谢执:“加油……”   严肆:“嗯?”   谢执:“我会给你加油的,不要紧张。”   严肆看着已经完全黑下去,却又被场馆灯光染红的夜空,听着谢执这段话,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但谢执却以为是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   谢执想了想,连忙又说:“还有一个办法。”   严肆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问:“什么办法?”   谢执:“你先在你的手心里面画个e字。”   严肆没有动,只是用一种哄小朋友的口气认真道:“好,我画了,然后呢?”   谢执:“然后,就把它放到嘴边,啊呜一口,吃掉它——啊呜,一口。”   谢执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个“e”,然后张开嘴巴,发出了“啊呜”一声。   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严肆更加感同身受,马上就领会到这一招的精髓。   严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电话筒乖乖说:“啊呜。好了。”   谢执问:“还紧张吗?”   严肆:“不紧张了,谢谢班长。”   谢执终于松了口气,只听严肆又问:“对了班长,今晚你看直播吗?”   ……这,必然是要看的。   看着一边盖着的草稿本,谢执有些心虚。   严肆没听到谢执回答,还以为他没听见,问:“看吗?”   “我……”谢执支支吾吾,半晌,“如果我看,你会觉得……我是不务正业的坏学生吗?”   “看我怎么能叫不务正业的坏学生?”严肆马上说。   谢执:“那,我就看的。”   严肆:“从头看到尾?”   谢执:“从头看到尾。”   谢执语音刚落,就听到严肆那边传来了经纪人的一声呼唤,经纪人似乎是叫团队check,准备上场了。   严肆遥遥应了一声,然后又贴回话筒:“等下你挂。”   谢执:“好。”   “哦,对了。”严肆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这个演唱会,我没有请任何一位嘉宾,无论台上台下。”   所以,肖晓筱不管发什么通告,你都别信。   谢执领会到了严肆的意思,心中一阵酸涩。   谢执:“嗯。”   “从头到尾,记住。”严肆最后叮嘱了一声,然后似乎是把手机放到了某个台子上,紧接着,边脚步匆匆地走了。   谢执挂着airpods,非常细小的声音也能从耳机里面传来,他能听见后台大家步伐匆匆,以及工作人员忍不住骂人,还有衣服挂衣架,铁钩的嘎吱嘎吱。   这些杂音汇聚成交响音乐,好像写的,是严肆的生活。   谢执听了许久,上课铃打响之后五六分钟,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今晚turn on的舞台,依然可以用“炸裂”来形容,虽然五个人分开很久很久,但是一合体,效果还是异乎寻常地拔群。   从开头的k-pop快歌迅速将观众拉进演唱会的气氛,再到第二part的c-pop国风环节,然后进入穿着简单t恤的阳光校园环节,一环一环,扣人心扉。   几个小时几乎是忽闪而过,很快,就到了第四part,单人solo环节。   严肆是第三个出场的,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由知名品牌赞助的无袖宽袍,漂亮的肌肉在宽袍两边现出,系皮带在腰际一扎,将他的腰身扎得非常利落。   黑色的头发挑染部分成蓝色,撒上闪粉,似乎头发无时无刻不在燃烧。   升降机刚刚将严肆拖出的刹那,看台的粉丝们直接疯了,中控瞬间将所有的灯牌和荧光灯调色成蓝,变成一片壮丽的蓝海。   严肆站在舞台上,对着摄影机一笑:“接下来,就到了我的时间了,你们期待吗?”   台下粉丝:“期待!!!”   严肆:“今晚安安静静地给大家唱一首歌,送给你们,送给我这段时间相遇的人,高二七班,旅途中的旅伴,餐厅的全员,尤其是……谢执。”   严肆:“这首歌的名字,感谢相逢。”   随着严肆报出歌名,温柔的钢琴声响起,整个舞台陷入黑暗,背后的led大屏幕游过一条蓝色的鱼。   追光再一次落在舞台上时,严肆已经坐到了一条凭空变出的大鲸鱼上面,鲸鱼缓缓升起,带着严肆升到空中。   严肆举起话筒。   “从夏季变成冬季,不变的是身边有的那个你。   是奇迹是幸运,多不容易,才能碰到你。”   巨大的桁架隐性在上空,此刻,带着严肆缓缓往中间飞行,飞到所有人的头顶。   鲸鱼肚子下面有小机关,打开后,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从鲸鱼肚子上飞下来。   “世界上的人,有六十五亿。   究竟是什么,导致我们相遇。   我不知道,也不想寻根究底。   毕竟最好的,只是碰到了你”   谢执手中还捏着钢笔,他没注意到,钢笔笔尖抵在纸页上。   谢执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摇臂升起的摄影机还能捕捉到严肆,严肆看着镜头,微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似乎严肆并不是在看镜头,而是真的越过了镜头,看到了后面的谢执。   刚才那一段开场白中,唯一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   “感谢相逢,你把沙漠变成绿洲。   心中多少荒芜沙丘,全都开满玫瑰不朽。”   “感谢相逢,和你骑着鲸鱼畅游。   世界多少奇景曼丽,也把荒诞变成浪漫。”   鲸鱼已经带着严肆往回走了,追光跟着他,他就那么飘回深海之中。   从鲸鱼上面下来,严肆走到舞台边坐下,晃着长腿,对着舞台下的摄像机挥挥手。   “究竟是什么,导致我们相遇。   我不知道,也不想寻根究底。   毕竟最好的,只是碰到了你”   谢执感觉到自己眼睛里面有液体,他低下头抬手擦了擦,然后,又有新的液体涌出来。   作业纸已经被钢笔洇了一大片,但谢执无暇顾及,他把钢笔一丢,拿出另一部手机,迅速打开微博。   执此一肆:【我也很感谢遇到了你。】   然后是微信。   谢执to严肆:【感谢相逢,感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严:点名感谢我的小朋友。 第42章   严肆的抒情慢歌是不可多得的, 他唱完这首歌,单手在舞台边一翻,就用一个非常惊险的假动作翻回舞台上,继续他帅气无比的hip-pop舞蹈表演了。   一场演唱会下来, 严肆几乎是零失误地完成, 开麦唱歌和舞蹈全都难以挑剔,粉丝们结束后根本不想走, 安可呼唤了两三次, 这才放过turn on, 但自己还呆在场馆里面自嗨。   严肆下台,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毛巾, 一边擦自己的一头汗,一边往放了手机的窗台走去。   后台没有人会乱拿手机,所以还是刚才严肆放在那里的原样。   严肆一点开锁屏, 就看到了一群人发来的微信祝福,戳进微信中刚想回, 就发现置顶一个红点,是谢执刚才发来的微信。   小执:【感谢相逢,感谢你。】   严肆擦汗水的手一顿, 瞥了眼时间,毫不犹豫地给谢执call过去。   第三节晚自习刚刚下, 严肆电话几乎是无缝插进来,谢执连忙按了接听,勾身到桌面下去听。   谢执:“喂……”   严肆:“从头看到尾了?”   谢执:“嗯。”   严肆:“那首歌, 也听到了?”   谢执:“听到了。”   严肆:“那就没有什么感想?”   谢执:“有啊,不是微信发给你了吗?”   严肆擦了擦脖颈的汗水,笑起来:“那么短?一点也不真诚。”   谢执:“那要怎么样?”   严肆:“有没有感谢?或者是奖励?”   有感而发的东西追着别人要感想,即使是严肆,也觉得自己略有些不要脸了。   谢执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严肆把毛巾放下来,搭在窗台上,刚准备说算了,就听见那边一阵淅淅索索。   谢执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本子,确认什么。   然后,谢执说:“有。”   严肆:“真的有?是什么?”   谢执:“……剧本,我写好了。”   “剧本写好了?”   这倒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严肆也挺高兴,说:“那发过来给我看看?”   谢执:“好,挂了电话就发给你。”   早在严肆打电话过来之前,谢执就准备好了修改版的石墨文档,为了不让自己修改了四次的事情暴露,这个文档就只叫剧本,没有其他的名字。   谢执:【石墨连接】   谢执:【有个密码,叫lil】   严肆:【好。】   石墨看文实际上还挺方便,点开连接,也不需要下载什么app,输入密码就能看。   严肆又把毛巾拿起来,翻面擦了擦鬓角的汗液,随手翻了两下,准备看两页就过去卸妆。   五分钟后,严肆一动不动,举着手机,矗立原地。   十分钟后,严肆毛巾搭在脖子上,靠在窗户边,换了只手拿手机,继续看。   汪平刚刚和工作人员笑闹了一顿过来,就看见严肆这尊大佛穿着个短袖站在窗户边的寒风之中,举这个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小黄段子,目不转睛。   “卧槽。”脏话系爱豆汪平大为震惊,抓了件羽绒服在手里,“你小子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严肆没理他,汪平走近严肆,把手中的服装往他身上一扔:“衣服也不知道穿一件,等会儿着凉了,还不是为父照顾你。”   严肆伸手把羽绒服披好了一些,没理汪平。   汪平震惊得差点摔倒在地——卧槽,惊天大新闻,自己喊严肆儿子,他居然没反驳?!   拽住旁边路过的毕方,汪平刚想抒发自己这一革命性的突破,就被毕方反手一拽。   毕方:“哈哈,被我逮住了吧,走,过去卸妆。”   汪平:“哥,不是,你听我说——哥!”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渐行渐远,严肆重心换脚,继续看手机,往下翻页,眉头微微蹙起。   汪平被化妆师逮住一顿揉搓,卸完妆后,敷上面膜,好不容易被允许从椅子上起来,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到严肆旁边。   严肆动作几乎没换,但是此刻,站在寒风中,披着羽绒服的他鼻尖却有些红红的。   汪平往上一看,发现不只是鼻尖,连眼睛也红了,里面含着泪水,要掉不掉,我见犹怜——个屁啊????   汪平这次不是差点了,他真的摔到了身后的一张高脚凳上,难以为继地扶着椅子,支撑着自己。   汪平举起自己颤抖的手,指着严肆:“严肆?我靠?儿子???你疯求了吗???什么玩意儿啊???还搞起临窗流泪这一套了???”   严肆指尖还在滑页,但是滑了两下之后,他发现文档到底了。   严肆抬手,用指关节擦了擦眼泪,回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平复情绪。   然后,严肆也不管大惊小怪的汪平,把文档关掉,回到微信界面。   严肆发语音:“很好看。”   严肆:“我很喜欢你的文字。”   严肆最后想了想,补充了一条文字信息:【不过,有两个小问题,等会儿给你说。】   严肆发完,就把手机按黑,捏在手中,手臂垂下。   “喜欢文字?”汪平抓住一切可以插入的机会,严肆手机一垂下去,他就蹦了起来,“你到底在看什么?”   严肆举起手机一晃:“剧本。”   汪平:“什么剧本?”   严肆:“我和班长元旦合作的节目,班长写的剧本。”   汪平:“班长还会写剧本???”   汪平确实震惊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接近了什么事实的真相,然后,好像又不是。   汪平伸出手,试图去抢严肆的手机,严肆往右一闪,轻巧躲开他的抢夺。   严肆:“你干嘛?”   汪平:“给我看看,班长写个什么剧本,把狗儿子看得眼泪往往的。”   严肆:“呵呵,你叫谁?”   汪平:“我还能叫谁?”   严肆:“想看剧本是吧?”   汪平:“嗯嗯。”   严肆:“叫父亲大人,叫完就给你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汪平再狗,那也是有气节的好吗?   汪平:“father 大人。”   严肆又赢了一场,大发慈悲地把手机扔给汪平,让他自己去阅读。   汪平打开石墨文档,才看了一行,就开始大放厥词:“我的天?人族太子叉白兔妖怪?倾世绝恋?这种设定不是几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吗?”   汪平看向严肆,十分不信任:“这种古早设定你都看得眼泪汪汪的,怕不是读书太少哦。”   严肆冷笑,准备抢手机:“看不看,不看拉倒。”   汪平:“好,行行行,我不说话了,我闭嘴看,行了吧?”   严肆也是只虚晃一个动作,懒得和汪平这条狗计较,回头找了个空着的化妆师,也开始卸妆保养那一套流程。   这套流程好好做少说也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严肆顶着光滑的皮肤,过来窗边找汪平。   严肆看了一眼汪平,面露嘲笑:“不是说设定古早,我读书少,没什么好看的吧?”   汪平裹着一件黑羽绒服,在窗边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上气不接下气。   汪平:“你他妈闭嘴,我要好好地看完。”   虽然汪平话说得很粗鲁,但看到自家班长剧本被人赏识,严肆还是忍不住得意,于是,严肆甚至亲手给汪平拿了纸,递给他擦擦一把眼泪。   汪平又看了十分钟,终于看完了最后的大结局,差点哭得瘫到地上去。   汪平:“我意难平!!!我真的意难平!!”   严肆:“请你说人话,人类口语。”   汪平:“我靠啊,为什么他们要分开啊,为什么啊!!!!!”   严肆听到这个问题,似乎也有写怅然:“是啊,为什么啊?”   纪泽阳刚好过来巡视,看到这里哭成一片,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紧张地一抓汪平:“汪平?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汪平:“哥,我失去了我美好的爱情!!”   看虐文比失恋还痛彻心扉,没有人理解汪平这一片痴痴的阅读心。   纪泽阳摸摸汪平的头,十分温柔:“乖,傻孩子,虽然入夜了,但是还是不要乱做梦。”   严肆笑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平复过来,把经纪人喊过来。   严肆:“对了哥,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纪泽阳正在欺负汪平,听到严肆这么和善的喊他,当下心头警铃大作,抱紧汪平狗头,经纪人提防道:“你不要叫我哥,我叫你哥吧——能不能回答,看问题性质而定。”   杀人放火方法一定不能,恋爱出柜反正我也拦不住你,呜呜呜,做经纪人好苦。   纪泽阳想和汪平抱头痛哭。   严肆:“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就是想问问行业资源。”   纪泽阳:“行业资源?你要干什么?”   严肆:“帮我问问今晚做舞台的这个工作室,接不接舞台剧布景,接的话,我要求的工作,能不能在元旦节前做好。”   纪泽阳:“……啊?什么舞台剧?”   严肆:“你帮我问就行了,别说那么多。”   说完这句话,严大爷撒手不管,又点开了微信上的高二七班班级群,发布了一条信息:【我和谢执元旦节晚会合作舞台剧,差很多配角,谁要参加?】   谢执其实很忐忑。   从晚自习最后一节等到回到宿舍,谢执甚至拿着手机去洗澡,放在一边,微信界面一直停在和严肆的交流框,qq震动了若干下,他都没有心思去管它。   刚才严肆说有两个小问题,把他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他给严肆写东西很多年,lofter的粉丝也积攒了十万多,好多文章也是传说中的出圈神文。   他自认为自己写什么东西都是信手拈来。   但是捅到严肆面前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被蒸煮说文章有小问题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体验???我能去知乎回答问题吗???   谢执迫切地想知道严肆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但是又不敢问。   谢执坐在书桌旁边,强迫自己打开一张英语卷子,试图用刷题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单选题刚做了二十道,谢执还没翻过来做完形填空,突然之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谢执一把抓过手机,把它捂着,快步冲到走廊,这才接听。   第一次,谢执先发制人地问话:“你觉得,真的很好吗?”   严肆笑起来:“是啊,真的很好啊。”   谢执:“但是……你说有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严肆:“首先,结局太虐了,什么死生不复往来?我不同意。”   谢执是一个有原则的文字工作者,文字要抒发对世界的见解,怎么可以说改就改?   谢执坚定道:“好,我改!”   严肆点点头:“第二……”   谢执双手捧着电话,心中万分忐忑,咽了咽口水,谢执眨眨眼就:“第二?”   严肆话锋却陡然一转:“诶谢执,你知道我的职业吗?”   谢执给问蒙了:“不是……爱豆吗?”   严肆:“哦,我的职业是爱豆?”   谢执:“……不是吗?”   “倒也是。”严肆说,“那……我在剧里的角色是?”   谢执更懵了:“不是人族太子吗?”   这是谢执为严肆量身打造的,非常贴脸的一个角色。   严肆:“所以,你是觉得,一个现役爱豆,和……漂亮女生,演舞台剧,演人妖感情,还是生死虐恋,这没有问题?”   谢执:“……”   直到这个时候,谢执才终于想起来——白兔妖,应该是个女的……吗?   谢执写严我文时会刻意模糊性别,男女其实问题都不大,不影响阅读,所以就造成了,他根本没发现白兔妖性别的的问题。   这是大纲上面的错误啊!!!   要是改掉白兔妖和人族太子的感情线,那可是伤筋动骨,从头再来!!   这可是打磨了半个月的剧本啊……   谢执完全懵了:“那我改……但是,那怎么办?”   严肆:“很容易解决。”   谢执欲哭无泪:“哪里容易解决!!!”   宁是不知道写手有多难!!!   严肆:“真的很容易。”   严肆:“你演白兔妖,我演人族太子。”   严肆:“就没有人会不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lil:lovelove。 第43章   严肆和谢执亲亲热热地打电话的时候, 整个班级群已经被严肆那句:【我和谢执元旦节晚会合作舞台剧,差很多配角,谁要参加?】给弄得炸开了锅。   严肆没有直接把剧本发出去,而是发了一串主要角色名, 让大家自由报名。   李依依正在宿舍快乐吃炒面, p30弹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中的炒面刹那就不香了。   李依依:【你们这么做, 是会被抓起来的呜呜呜呜, 我好柠檬。】   李依依闺蜜:【不柠檬, 我觉得那个宫女的角色很适合你。】   李依依:【你妈的为什么,我要当皇后。】   王季泉:【牛啊, 牛啊,会玩还是城里人会玩。】   王季泉:【李依依别哭了,要坚强, 男神还会有的,如果没有, 二次元里总会有的。】   李依依:【你妈的为什么,我不想去二次元里找男朋友。】   沈飞语:【不得了,不得了, 你们真的是人中龙凤,还能把(消音三个字)玩出花儿来了——话说太监有人要当吗?】   于霁:【太监正好三个, 我们一个宿舍正好领了呗。】   许巧:【呵呵,那我当导演吧?】   李依依:【呜呜呜呜呜我不服啊,这种一天到晚喂柠檬吃的行为, 你们就这么认同了,同意了,释然了,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王季泉:【凭爱情这杯酒,谁喝谁都醉吧。】   同学a:【+1】   同学b:【+1,诶对了,我演皇帝行吗?】   沈飞语:【靠啊有皇帝,我怎么一眼就看到太监了????我不干,竞争上岗,我也要当皇帝。】   于霁:【呵呵,你可以在梦里当皇帝。】   范明:【那你当了皇帝,是不是要叫李依依老婆了?】   李依依:【滚呐!!!没有你这个老公。】   群里面一阵吵闹中夹杂着认领角色,只有许巧为了竞争导演,还帮忙整理了一下报名表。   许巧:【那我把名单整理出来了,我截图贴一下啊,有不合适的再调整。】   许巧:【名单图】   群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同一时间点开了名单图,开始确认。   与此同时,谢执也终于被严肆半逼着领下了白兔妖这个角色,关断电话后,才连上网,就被微信的99+吓了一跳。   谢执戳进微信群,正好看见第一个看完名单的王季泉出来说话。   王季泉:【在下研读了一下名单,以我多年看文套路,这是个人族和妖怪的故事?】   王季泉:【京极夏彦那种故事?】   李依依:【额,京极夏彦是谁?】   王季泉:【简单来说,他的故事就是那种——就是你小时候被皇位争夺欺负,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妖怪,好,现在我们重点说一下妖怪的故事。】   李依依:【……确定这种书卖得出去???】   王季泉:【李依依,你还是多读点书吧。】   李依依:【……】   沈飞语:【大胆严肆,所以这是个什么故事啊?】   严肆:【谢执,问他。】   谢执站在走廊看消息,看到自己被圈了一下之后,心脏狂跳一拍,然后他迅速地把石墨重新存了一份,换了个【高二七班】的密码,发到群里。   一时之间,群内又再次寂静下来。   谢执趁此机会悄悄溜进宿舍,同寝三个人都没有理他,全都捧着一只手机,在认真阅读。   二十分钟后,最快阅读完的王季泉最先在群里面发表了意见。   王季泉:【靠啊。】   没有人理他。   又过了十分钟,更多同学阅读完了整个剧本,再一次看到王季泉这两字感想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声——说得真好!   许巧:【那个……冒昧问一句,人族太子是?】   严肆:【我。】   许巧:【额,白兔妖是……?】   严肆:【谢执,他】   许巧:【打扰了。】   靠啊!!!   一向温文尔雅的文娱委员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对同寝室的李依依投去同情的一瞥。   这哪里是你小时候皇权争夺被欺负,现在出现了一个妖怪,好我们重点说一下妖怪的故事啊???   这分明就是你小时候顺风顺水天之骄子,现在出现了一个妖怪,好,我们重点说一下谈恋爱的故事啊???   不愧是城里人,谈恋爱也能如此与众不同!!!   许巧关上石墨又打开,关上石墨又打开,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戳进了校园那个小小的bbs。   许巧披上“预言家”的马甲,上马发帖。   【预告一下:你们的颜值cp,会有一个巨大巨大巨大的糖,马上就上线了。】   严肆一边在群里面浪得飞起,一边督促着纪泽阳帮他找工作室。   其实这并不费功夫,经纪人随便发张广告贴,马上就有七八个舞台设计的工作室,五六个服装制作的工作马上回复。   然后稍微选一下,约其中质量ok的,和严肆面谈。   严肆捏着手机在指尖打了个转,想了想,点开通讯录,拨通一个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您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即使通过电话线变声,也依旧保持着他如常的清润儒雅。   这个声音只能是易宇的。   严肆靠着椅背,两条腿叠起来,说:“喂会长,深夜打扰,我是严肆。”   易宇那边椅子响了一下,可能是站起来了:“不打扰,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   严肆:“……终于?”   “啊。”易宇说,“谢执的提案不是和你一起演舞台剧吗?”   严肆:“……你还知道得蛮清楚。”   易宇:“那当然,报名表毕竟都是交到我这里的嘛——所以,准备什么时候来帮我装修舞台?”   严肆装傻:“装修什么舞台?”   易宇:“当然是元旦节晚会的舞台。”   易宇会长那边有抽文件夹和翻纸页的声音:“学校一共有三处可以现利用的,还是你要搭桁架?哪种都行,我马上帮你签字。”   严肆:“你在说什么?”   易宇声音一顿,轻轻笑:“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你不是来跟我谈你们舞台剧布景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严肆嗯了一声:“是。”   易宇:“我无条件同意——唯一要求,帮我把舞台顺便也装修一下,弄漂亮点。”   严肆眯起眼睛:“你确定这算是‘无条件’同意?”   易宇:“四舍五入,算。”   严肆:“那要是我不干呢?”   易宇:“那我也不干——元旦节晚会旨在锻炼学生能力,不能使用现成物资入驻。”   易宇这都不是什么司马昭之心了,严肆似乎能看见会长那个小算盘,在他电话那头打得啪嗒啪嗒响,就怕他听不见那样。   易宇:“怎么样,要不要同意我这个双赢的方案?”   严肆:“赢的只有你这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吧?”   易宇:“谢谢你的夸奖。”   易宇那边又有翻页的声音,片刻后,易宇气定神闲的声音再次传来:“所以,决定好要选择校园哪里的舞台了吗?”   易宇的老谋深算,气定神闲,那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最后,严肆还是丧权辱自己地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并敲定了在校园的室内体育馆搭桁架舞台的这个方案。   会长效率非常高,第一天晚上给他要求的场地,第二天审批到手,敲定方案。   而纪泽阳,那工作效率也是不输给会长。   第一天晚上严肆问他找工作室的人,第二天,工作室的负责人就已经全都聚集在严肆的经济公司会议室,准备公开竞标了。   大家都异乎寻常的兴奋!   那能不兴奋么???   这可是和严肆合作!   业内最有背景和人气的顶级流量,做到项目就是赚到!   只要做得好,名气和金钱都有了。   话说,严肆单人找他们,究竟会是什么项目?难道是个唱会?   哇——那就更不得了了!!   承包严肆的第一场个唱会,这是什么级别的case,简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范畴了!!   严肆穿着笔挺西装,跨入会议室时,肉眼都能看见会议室的暗流涌动。   纪泽阳捧着个ipad,跟着严肆走进来,公事公办地逐一介绍:“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都是业界最有名望的舞台设计工作室,从左到右,m工作室,汉风天下工作室,华庭工作室,thinking工作室。”   纪泽阳一边介绍,一边瞥严肆。   你看看你,你造孽不!   人家都是分分钟几万平米上下场地设计,你把人家喊来,就搞个学校舞台剧。   真的是暴殄天物!!天理难容啊!!!   严肆一点不觉得自己造孽,一脸商业微笑,起身,和大家逐一握手:“大家好。”   严肆:“今天,我有个重要的case要交给大家,不过,在确定之前,要麻烦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案例。”   其实按严肆的想法,他是准备把剧本发给每个工作室,做个前期稿子,再从初稿敲定后期合作工作室的。   但是距离元旦节没几天了,时间不允许他这么搞,所以只能从以前的案例判断。   各工作室领头人互相看了一眼,m工作室第一个自告奋勇站起来,带着非常大的自信,走到前面,打开自己的ppt。   m工作室:“那我们先来介绍一下吧。我们是立方米工作室,在国内,是非常老牌的舞美公司了,您可以看,last six的解散演唱会舞美就是我们操刀的,您可以看看那场效果。”   m工作室展示了自己的几款舞台,严肆看完,不置可否,第二个华庭工作室上了。   华庭工作室的优点在于他们拥有自己的家具厂,资源方面极具优势,出货最快,最适合严肆这种时间紧的舞台任务。   然后是thinking工作室,他们的风格偏后现代化,最近频频因为厉害的舞美设计而上热搜,算是新生力量中最强悍的一支。   最后,汉风天下工作室进行介绍。   “嘿嘿。”汉仪天下工作室的负责人是个有点腼腆且秃顶的中年人,“相比于年轻人呢,我们看上去竞争力就会小一些,出货也没有汉庭那么快,但赶上时间也够了。”   汉风天下:“实际上,现在国内的爱豆整体打造国风舞台还是比较少的,但我们有两点优势。”   汉风天下按了按ppt,现出几张景区里面的实景表演的照片:“第一个就是这个,我们合作的国家级别项目,在古风置景方面,我们有大量的经验。”   严肆点点头。   汉风天下又按了一下ppt,再出现一张布景满亭台楼阁的画面:“第二个就是这个项目,您师兄们,程锋和原晓的国风婚礼,就是我们亲自操刀的。”   严肆“哦”了一声,只见汉风天下再点了一下,ppt就陷入了全黑状态。   刚才的每一组介绍都配备了非常精美的ppt,一共几十页,恨不得从公司发家开始说起,在严肆面前蹦跳说:“选我,选我。”   冷不丁碰到一个这种只有两页ppt的,严肆楞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严肆:“结束了?”   汉风天下:“嗯,结束了。”   严肆“哦”了一声,巡视大家一圈,站起来,礼貌道:“辛苦大家跑一圈,今天的合作工作室我已经确定了。”   汉仪天下自信地抬起头。   严肆:“我选择华庭。”   华庭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汉风天下,然后又看了看严肆,举起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   不是选汉风天下吗?   严肆:“还有汉风天下。”   严肆:“两个工作室,谢谢大家。”   严肆的大喘气,差点没把汉风天下的老板气到心肌梗塞——就说嘛,这么耀眼的国风成绩,如果输给华庭了,自己真的没地儿哭去。   送走了m和thinking,严肆回到会议室,和两个人又逐一握手。   严肆:“很感谢两位工作室的加入,这一次时间比较紧,所以需要华庭的厂和汉风的设计密切配合,希望你们理解。”   华庭&汉风:“理解理解。”   只要有钱赚,不理解那是傻子。   汉风天下“理解”完了之后,清清嗓子,开始找回自己的主场。   汉风天下非常沉稳:“严先生最后选择我们,就说明,您想要的是一个国风舞台对吧?”   严肆:“是的。”   汉风天下:“那能不能具体说说您要做什么项目呢?”   究竟是个唱会?还是组合的演唱会?或者是什么别的私人项目?比如说——结婚?   说起来,严肆最近好像也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cp来着……   不管怎么说,应该都是一个大项目吧?   汉风&华庭的负责人带着期待,看着严肆。   严肆从容地取出去两份文件,摆在桌子上,示意身边的助理拿过去给会议室那边的两位负责人。   严肆:“项目就是这个。”   汉风&华庭接过厚厚本子,还没翻开,先严肃点头:“嗯嗯。”   两个人几乎同步翻开本子,第一页就写明了时间地点项目。   项目:舞台剧布景。   时间:十二月三十一日。   地点:启智高中。   果然是个大项……启智高中???   高中???   两位叱咤业界多年的大佬,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正盯着剧本,轻轻抚摸,脸上止不住笑容微笑的严肆。   严肆抬起头,认真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你小时候被皇位争夺欺负,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妖怪,好,现在我们重点说一下妖怪的故事   这句不是原创,在哪儿看到的我都忘了,好像是刷微博一刷而过,没有黑京极夏彦老师的意思哈哈哈,我是您脑残粉(并不是)   我是三浦紫苑的脑残粉(这是真的)   小严!!!你说你造孽不!!叱咤风云的业界大佬们!就被你拖出来做高中项目!哈哈哈哈,我反正很满意。 第44章   “给你们讲个八卦, 听不听?”   第三节下课大课间,作为一个非火箭班的班级,只要外面下雨不用出去做操的时候,大家都一定很闲。   李依依靠在窗户边眺望窗外风景, 一边吃零食, 一边和小姐妹们絮絮叨叨。   李依依闺蜜很给面子:“什么八卦?”   李依依一指远处体育馆,问:“看到那里停的车了吗?”   许巧:“看到了。”   李依依:“刚刚下去买零食的时候, 刚好听到学生会会长带着他们过去, 好像是……什么舞台设计工作室的人。”   许巧:“啊?专业工作室?”   李依依:“应该吧, 好像叫……汉风天下,车子上写名字, 我百度了,是做原晓和程锋婚礼的那个工作室。”   闺蜜:“我的天,那不便宜吧?”   李依依:“当然不便宜。搞得这么声势浩大——以前不都是瞎办办么?”   闺蜜笑起来:“哎, 学校是发了吧。”   “可能不是学校的功劳吧?”许巧脸有点红,“应该是会长努力的吧?他一直很厉害。”   李依依&闺蜜:“……”   面对一个喜欢上了个gay的闺蜜, 她们能拿她怎么办?   就在这时,教学楼下又传来了一阵汽车马达声,李依依顺势把头转向窗外, 只见一辆suv停靠在楼下,易宇——那个祸水男人出现在suv旁边。   suv上面下来了几个打扮很时尚的女生, 易宇和他们握手寒暄,旁边有个举单反的男生拍照片。   李依依翻了个白眼,刚准备把许巧推远一点, 还没动手,就看见易宇领着这一辆车上的人往教学楼走进来。   李依依:“诶?”   闺蜜:“怎么了怎么了?”   李依依:“……怎么往教学楼里面过来了?”   沈飞语举着烤肠路过,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凑过来八卦:“谁进来了?”   当学校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的时候,学生几乎都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欲望的,很快,大家就分成小块开始聊八卦。   唯有谢执,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戴上了airpods,扑到了自己的错题本上。   学生会会长做得确实不错,真的是很有能力的学生领导。   但是!这不关谢执的事情!   他已经拖欠文章十几篇了,加上最近有测验要考试,还要完善剧本结局,真的没空理外面的任何事情了!!!   谢执把英语卷子压在错题本上方,只露出一行错题本的位置写脑洞,还没写几行,突然之间,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谢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卷子一盖,吓得蹦了起来,airpods没戴稳,往外一掉,幸好被谢执伸手捞住。   直到这时候,谢执才发现,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陡然安静了下来。   “班……班长,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拍谢执肩膀的是范明,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谢执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太专注了,怎么了?”   “哦。”范明反应过来,他一指教室门口,几个提着大箱子的人正站在,学生会会长在他们最前面,“他们找你。”   谢执:“……找我?”   谢执把手中的钢笔放下,抬脚跨出座位,走到门口,还是一愣懵:“你们好?请问你们是?”   易宇介绍:“他们是云裳服装工作室的,今天来确认你们的尺寸。”   谢执:“……啥?”   易宇:“严肆没跟你说吗?”   谢执:“没有啊?”   最近严肆好像很忙,虽然保证了两个人每天电话,但都是匆匆五分钟就挂断了,至于什么云裳,什么工作室。   真的没有这件事情……吧?   谢执确认自己和严肆相关的事情都不会漏记,肯定地点点头。   易宇看着谢执,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微妙地笑了一下。   易宇:“无论如何,人都来了,还是抓紧时间让他们量一下尺寸吧?”   谢执:“也……也行。”   大课间只有那么短暂的时间,谢执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还是马上组织起了同学们开始测量尺寸。   欢乐的声音不绝于耳。   工作室小姐姐对着于霁挥手:“诶,太监,太监!你的头围还没有测量!”   于霁哪里受过这种屈辱,简直勃然大怒:“你不要叫我太监!”   于霁:“阉人也有姓名,我叫小李子!你记住了吗?”   成功争夺皇位的沈飞语居高临下看于霁,露出得意一笑。   另一位小姐姐抓着李依依,正准备往她的马尾上面戳东西:“皇后娘娘,来,请您试一下这个步摇。”   刹那间,高二七班仿佛集体穿越,回到了遥远的宫廷时代。   谢执也总算在这些对话中艰难地拼凑出了真相——这是给他们的舞台剧做服装的?他们是严肆找来的?   易宇在一边作陪,看着他表情的变化,笑起来:“想到了?”   谢执看了一眼易宇,点点头:“是……严肆为舞台剧找的吗?”   易宇:“是啊,不只是这个,今天来测量舞台的,也是严肆找的人。”   谢执:“……”   谢执捏了捏自己手中刚才被塞过来的试看布料,光滑的绸缎面滑如流水,一看就价值不菲。   抬头看看整个教室挤满的工作人员,人工费需要多少钱,不用计算都知道是天价。   不要说还有舞台……   太隆重了,太破费了……   不过……只是一个学校的晚会啊。   谢执刚想说什么,就听给自己测量尺寸的小姐姐道:“小帅哥,手臂展开一下。”   谢执:“好。”   小姐姐把卷尺在谢执的腰上一拉,看了看数字,有些惊讶地一挑眉。   就在这时,平地传来了一声吼。   王季泉:“一级警报!张总来了!!”   教室内一片哗然,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就已经以一种训练过的状态,做鸟兽散去,回到桌边,拿出课本。   工作人员也只比大家慢了一秒,多年跟演唱会培养出来的快手快脚帮助了他们,收起工具箱,到从后门离开教室,不到一分钟。   张达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欣欣向荣,但好像还弥漫着无法散去的硝烟味道的景象。   张达开:“……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抬起头,给张达开一个真诚的笑容:“啊?”   张达开:“……”   这帮小兔崽子,刚才绝对发生了什么!   张达开虽然抓到了问题,但是他没有证据,鹰鸷般的眼光扫视一圈后,张达开也只能放过。   张达开:“上课。”   谢执条件反射:“起立。”   所有人起立,鞠躬:“老,师,好。”   张达开迟疑了一下:“同学们好。”   说完之后,教室板凳一阵拖拉声,所有人坐回板凳上面,教室重归安静。   张达开转身看了一眼投影仪,就在这一瞬间,谢执点开了藏在桌子下面的微信。   谢执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严肆发了条信息。   小执:【刚刚有人来班上量衣服了。】   four:【哦?他们来了?】   小执:【真的是你叫来的?!】   four:【这能有什么真的假的。】   four:【是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我都忘了给你说这件事情。】   严肆发完这句话,又发了几个pdf文件过来,第一个名字是舞台概念设计,第二个的名字是服装设计,第三个是妆发设计。   four:【我都挑过一次了,还剩几套方案,你选个最喜欢的。】   谢执心中发酸,输入了好几次,都删了,最后简短地回复:【你定。】   严肆几乎是秒回:【不。】   four:【请作者大大定。】   谢执做不到。   谢执抬起头,假装认真听课的看了挥斥方遒的张达开一眼,然后低下头,按手机。   小执:【严肆……这个真的,太隆重了。】   four:【根本不。】   four:【比不上你内容的万分之一。】   谢执眼睛也像心脏一样开始发酸,感觉有液体都快要流出来了。   产出的文字就像作者的孩子,谢执的文字被世界上他最希望得到认可的人认可了,他真的没有什么不满足了。   谢执抬起头看看张达开,勉强把眼泪憋回去,再去看手机,屏幕自动保护,一片黑暗。   谢执点开手机微信。   小执:【太破费了。】   小执:【这只是一个学校的晚会而已啊……】   仅仅是一个学校的晚会,没有直播,没有招商,没有融资,没有后续光盘兜售,一点利益牵扯也没有,纯粹学生自娱自乐。   怎么……怎么会值得花费这么多?   严肆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过了很久,他也没有发东西过来。   谢执把手机放在桌子边角张达开看不到的地方,托着腮,右手拿笔,开始记录张达开在讲的东西。   几乎是半节课过去,airpods里面才传来了一声微信提示。   手机界面同时亮起,微信提醒收到一条新消息。   谢执低头。   four:【对,这只是一个学校的晚会。】   four:【[语言消息]】   谢执点开微信,点开语音。   下一刻,严肆磁性的声音清晰地从airpods里面传来。   他严肆:“但是,这也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个舞台。所以,它必须盛大。”   为了舞台剧的盛大,严肆就要进行甲方の压榨。   一套衣服和一套舞台的准备时间非常非常紧迫,但两个工作室都很有经验,半成品改制加新品制作并行,加班加点,拿出高质量水准的作品。   圣诞节快到了,寒冷的冬季早晨,谢执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床尾挂着的小礼品袋里面,拿一件严肆给的纪念品。   每天晚上谢执都会把前一天的礼物带回来,摆在宿舍的架子上,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把新的一件礼物带到教室里面去。   随着礼物袋里面的礼物一件一件变少,严肆回来的日子也接近了。   现在,礼品袋里面只剩三件礼物没有拿。   谢执去食堂买了个包子当早餐,到教室先打杯水,然后把今天拿出来的木偶和包子一起放在桌子上。   摊开一张英语卷子,谢执拆开包子塑料袋,一边啃包子,一边啃卷子,木偶挂着甜甜的笑容,在他的文具盒边看着他做卷子。   一节课,两节课,整齐的笔记拿出来又逐一放回去,第三节课课件间,谢执手机响了一下。   谢执抓出手机,看了一眼发信息人,马上丢下笔,双手捧手机做好,认真阅读信息。   four:【糟了。】   小执:【怎么了?!】   什么糟了?严肆出什么事情了吗???不,不会的……   会不会是档期撞了?严肆不能回来了?   four:【你那个白兔妖的衣服,出了点问题。】   ……是衣服的问题。   谢执松了口气。   小执:【怎么回事?没关系的。】   four:【白兔妖是定制服装,从头定制,现在尺寸好像有差错,不知道现在工期能不能赶上……】   小执:【没关系没关系。】   小执:【实在是赶不过来,就用别针或者别的改一下就行。】   four:【那不行。】   four:【我已经通知他们过来给你测量了,人已经到了。】   小执:【班上吗?】   谢执一边发信息,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讲台上给学生讲题的张达开,刚准备说换个地方,严肆信息又来了。   four:【小树林里面。】   four:【赶快去,不然别人走了。】   谢执看到严肆这句赶快,马上就乖乖地站了起来,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他也希望自己和严肆的舞台剧别出差错。   至于为什么会在小树林里面……   谢执奇怪了一下,马上脑袋就被自己和严肆的舞台剧会不会顺利这个问题填满了。   小树林在人工湖对面,大课间跑一个来回还是要花点时间,谢执匆匆跑过去,一只脚踏进小树林里面,终于发现不对了。   看着旁边密密麻麻的矮树,谢执忽然反应过来——   话说,量个衣服,为什么要到小树林里面来啊?   就在这时,一只细细的量尺从天而降,将谢执捆住,轻巧地往后一带。   谢执:“?????”   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背后响起:“白兔妖,你这么听话?让你来你就来,不怕是坏人么?”   谢执:“严……严肆?!”   严肆拿量尺圈着谢执,不让他动:“谁是严肆?我是人族太子。”   严肆:“现在。”   “白兔子要被太子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大家讲。   我刚刚看到最后一句,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满脑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你干嘛!!!!!!!!!! 第45章   太子抓到了小白兔, 这个故事如果变个形态放在安徒生的语境之下,那就是一个纯粹的童话故事,温馨浪漫,善良美好。   但是!   要是放在谢执甚至还有过ao3账号的同人文写手的语境下面, 那就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童话故事的!!!!   那就是, 那就是那种意思!!   谢执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周围不算密密麻麻的树林, 以及树林外清晰可见的教学楼。   这个地方……不太好吧?   严肆的量尺还把谢执围着, 两个人以一种背后抱的感觉站着, 僵持了一会儿,严肆没听见谢执说话, 还以为他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严肆松开左边的手,把量尺拉过来,握在掌心里。   严肆:“不会吧?真的被我吓到了?”   谢执赶紧挥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摇头:“当然没有。”   严肆:“没有还不说话。”   严肆说完这句话,将手中尺子抖了抖, 两只手拉着两端,折叠一下,把它绷起来, 拉在手中。   严肆:“好了,不吓你了, 还记得我刚才让你来小树林干嘛么?”   谢执:“……量衣服。”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一定是假的了。   严肆:“这件事情是真的。”   谢执:“什么事情?”   严肆:“量衣服的事情啊。”   严肆一边说,一边拉了拉尺子, 示意谢执站过来。   严肆:“衣服确实有些尺寸需要确认,我也真的是来帮你测量衣服的。”   测量衣服,就代表严肆的手指会不间断地在自己的身体上面游走,就代表着,如果要测量腰际,还要把双手举起来,任由严肆为所欲为……   谢执紧张地看了一眼严肆手中的小量尺,伸出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自己来?”严肆似乎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确定么?”   谢执确定,又不是很确定,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严肆把量尺递给了他。   严肆:“那你自己量尺寸啊。”   谢执:“好的。”   严肆:“第一个尺寸,量一下从肩膀到脚的长度。”   ……怎么还会有这种长度需要测量???   严肆看着谢执怀疑的目光,满脸无辜:“真的要测量这个数据,你做长袍,难道不需要测量一下高矮吗?”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刚才才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谢执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   把量尺抖开,谢执先把尺子的一端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量尺自然垂下去,垂直的地方就是高度了。   但问题是……   站着的时候当然是垂直,但要想看到脚旁边的数据,就必须蹲下去,一旦开始下蹲,垂直距离就会产生落差。   蹲到最底下的时候,数据就已经完全不是一开始的数据了。   谢执蹲下又站起来,反复了两次,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就听见严肆一声轻笑。   然后,谢执就感觉温热的指尖与自己的指尖轻轻一触碰,量尺被凌空拿了过去。   “自己来?”严肆笑得有些挑衅,“确定吗?”   谢执:“……”   量尺的主动权重新回到严肆手上,展开量尺,严肆命令:“双手打开。”   严肆此刻站在谢执背后,温热的呼吸似乎在说话之间喷到谢执的脖颈上面,谢执轻颤了一下,慢慢把双臂展开。   严肆走到谢执左手指尖处,慢条斯理地把尺子一段按在谢执的指尖上面,然后捏着尺子的另一只手直接展开,根本不需要中间折叠,严肆的手长足够拉过整个谢执手臂的长度。   两个人就以一种模仿泰坦尼克号的方式,量完了手臂长度。   严肆默记了一下,都不给谢执报。   严肆:“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   这下,温热的气息真的是从耳朵后面喷过来的,最敏感的耳根被热气一熏,谢执又是一抖。   但是,还没等他平复过来,一只有力的胳膊却已经环过了他的腰际,拉开软尺,轻盈地绕了他腰际一周。   严肆并没有任何地方和谢执接触到,但谢执却感觉比接触还更令人心痒难耐。   让尺子绕了一圈,严肆把它拉到腰后,单手大拇指一扣,抵住谢执的脊椎。   谢执被严肆大拇指戳得差点跳起来,不由自主地夹了一下臀部。   严肆没发现,他的大拇指指尖卡在谢执的数据上面,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然后又确认了一遍。   严肆:“……班长,你腰围只有63厘米?”   谢执十分局促:“可能吧,我……我不知道。”   严肆:“这么细?那不是……”   严肆说了句那不是,然后也不知道应该往下说什么了,说实话,他对腰的研究也不是很深入,从来没谈过女朋友,也不知道女孩子的腰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但谢执的腰被软尺这么一勒,他无师自通地就学会了一些“楚王好细腰”“盈盈一握”的垃圾爱好。   严肆的手指一松,刚才还围在谢执腰际的尺子直接掉落在地上,小部分,软软地垂在谢执的皮鞋上。   谢执有些不解,回头看严肆。   严肆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人生问题,过了许久,才看着谢执:“真的那么细?”   谢执:“……”   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腰了?????   谢执:“可……可能吧。”   这句“可能吧”,真的是助纣为虐,刚才还只是出于学术好奇的严肆,现在陡然转发出一些探究精神。   更加得寸进尺的实践要求。   严肆:“我……能卡一下你的腰吗?”   班长的腰细得,好像一只手就能够把它全部都捏住了。   谢执震惊地站在原地,看了看严肆的手,又看了看严肆本人,最后,他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腰。   虽然……虽然对方是爱豆,但这个要求,也确实有点……   谢执垂下眼睫:“……好。”   严肆:“真的可以?”   谢执:“真的可以……”   反正,反正都是男生,摸一下,又少不了一块肉。   严肆没皮没脸地提这个要求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当谢执同意之后,他却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觉充斥着严肆的内心,却不影响他慢慢把手伸出去。   严肆的指尖触碰到谢执的腰,轻轻一按,谢执站直,头皮发麻。   严肆盯着手掌卡出来的宽度,恰好是班长窄细的腰线。   严肆喉结滚动。   “喂!小树林里面是谁!站出来!”   教导主任的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地在小树林外面响起。   严肆的手往下一垂,有点遗憾地放下。   咔咔咔的踩草坪声音把德育主任带了进来,教导主任举着手机,开着录像模式,满脸得意,几乎是胜利在望的喜悦。   教导主任:“好哇!被我抓到了!光天化日,居然在小树林里谈恋——男的????”   跨越过最后一棵遮挡严肆和谢执的树,教导主任走到两个人面前。   教导主任手中还举着摄像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关掉,还是继续录像。   严肆不动声色,往前一步,挡住谢执。   但这个动作没啥用,毕竟教导主任是明察秋毫的。   教导主任:“你是那个明星?今天拍摄么——后面那个?高二七班的班长?”   严肆:“今天不拍摄老师,我进来有点事。”   教导主任:“什么事情要到小树林来说?你们在小树林里面干什么?”   虽然是两个男的,但是学生会里面就有一个顶风作案找男朋友的人存在,教导主任本想放过严肆和谢执,转念一想,又认真起来。   拿手机录像怼着两个人,教导主任肃然质问。   “啊。”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身后传来了一个儒雅好听的男声,校服同样笔挺整洁的男生出现在小树林里。   不是教导主任心中那位顶风作案的神人还是谁。   易宇一声“啊”吸引了教导主任的目光,他回头看了一眼易宇,再一次蹙起眉头。   教导主任:“会长?你来干什么?”   易宇:“大课间巡查——对了,您是在问他们在小树林里做什么吗?”   教导主任:“……你知道?”   易宇:“没猜错的话。”   易宇瞥两人,带着点救世主的神采,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大概是对戏吧。”   易宇说完这句猜想之后,给教导主任解释了一下元旦节节目的事情,教导德育主任听了两句就不爱听了。   靠,也没八卦也没爱情,谁喜欢听——   不,他的意思是,和纪律无关的事情,他就不要浪费精力了。   易宇把两个人从小树林里领出来,跨过人工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风景如画的小树林,意味深长道:“还挺浪漫的嘛。”   谢执:“什么?”   易宇瞥了一眼严肆,抄手:“没什么。”   三个人除了易宇都很尴尬,顶着一头尴尬,易宇和他们一起走到年级所在楼层,楼道口,分道扬镳。   “理解你们久别重逢。”易宇最后说,“但毕竟是学校,有的事情,还是悠着点。”   至于什么事情悠着点,那就是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答案了。   严肆横看竖看易宇都觉得有点不爽——此人剥去外面那层温文尔雅的壳,下面都是橘色的毛——狐狸那种!   严肆刚想抓着易宇怼两句,楼上忽然匆匆走下来一个人。   张达开抱着几本教辅,低头正在走,偶然一抬头,往下跨的脚步猛地一停,悬在空中。   张达开一推眼镜,先看了看谢执,然后,又看了看严肆。   张达开:“怎么又是你?!”   一边说,张达开一抬手机,点亮屏幕:十二月二十三日,分明离严肆该回来那天,还差着两天时间。   张达开:“提前录制?领导怎么没通知我?”   严肆:“没有,没有提前录制。”   张达开:“那你回来干什么?还一回来就——”   就裹上了我们班最优秀的班长!   张达开瞪了谢执一眼,意思很清楚,一会儿和你单独聊。   严肆嬉皮笑脸,再一次往谢执面前挡了挡:“因为对校园生活依依不舍呗,就提前回来了。”   张达开:“你还能对校园生活依依不舍!”   那可真的是,母猪会上树了。   不过……   张达开抱着教辅,上下打量了一遍严肆,忽然想起来,这次回来,就是严肆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录制了。   严明星幼年出道,在大染缸一样的娱乐圈打拼想来应该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回到单纯的校园环境,会不舍得这里,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逻辑。   张达开不习惯说软话,十分生硬地转折了一下:“你回来,校长同意没?”   严肆笑起来:“当然,我不会随便进校园的。”   张达开点头:“校长同意了就行吧——最后几天了,嗯,好好学习!”   说完这句话,张达开还是哼了严肆一下,表达对他抓着自己优秀班长不放的不满,然后便抱着教辅拐进了办公室里面。   谢执和严肆继续往前走,赶在课前三分钟,走进了高二七班的教室。   两个人刚刚进去,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仅仅短暂十秒之后,教室里面就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音。   “我的!天哪!!!!”李依依丢下自己还在吃的零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围在严肆身边,“严肆???这是严肆吗???”   “童叟无欺,这是严肆。”严肆大方地让李依依看。   李依依:“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后天吗??”   严肆举起手,比了个嘘,回头问门口站着的沈飞语:“老张在附近没?”   沈飞语:“不在。”   严肆这才放松下来,用全班都能听清楚的音量道:“当然是怕排练来不及,所以早点回来咯。”   严肆:“所以,你们开始排练的吗?”   说到这个,那就没办法聊了——话说严肆这位大主角都不在,排练能排练个啥?   李依依想起自己现在身份是严肆他妈,皇后娘娘,当即意兴阑珊,往后退了一步:“主角没回来,我们能排什么?”   严肆眉眼带笑:“找个人先帮我排着呗。”   李依依撇嘴:“罢了罢了,白兔妖是你,快乐都是你的,谁敢替你的角啊。”   严肆笑得更开心了,肉眼可见,眉眼弯弯。   沈飞语长长叹了口气,一戳旁边的于霁,哀痛道:“又到了吃狗粮的日子了。”   “我想到了。”回答沈飞语的,却是许巧。   沈飞语:“……你想到什么了?”   许巧泪流满面:“我想到了他们回来我能吃糖!!!”   许巧:“却没有想到吃糖的日子来得那么快啊,呜呜呜。”   许巧:“是我多年腐女雷达,终于起作用了吗?”   沈飞语与于霁面面相觑,最后,两个人一人一边拍了拍许巧肩膀。   讲道理,你要是真的有那个雷达,看到会长,就别脸红了。   “报!!!!”王季泉的声音冲散了整个重逢的快乐,“老张来了!!!”   老张来了比什么都可怕,顷刻之间,大家做鸟兽再次散,谢执也严肆也飞快地回到了他们的座位边。   严肆还没落座,就看到了谢执文具盒旁边,那个精致的小木偶。   严肆坐下时,顺手把木偶摸过来,捏在手中,纹路摸上去十分舒服。   捏着木偶摸了两圈,严肆忽然注意到,在木偶的底座上,有一个铅笔写的“22。”   22,是自己离开的天数。   严肆又转了一圈,看到了另一个数字,是“3”。   3,代表着还有三天,自己就回来了。   严肆低头微笑,然后把木偶紧紧捏在自己掌心,这才转头,单胳膊撑在桌子上,歪头看谢执。   谢执正在假装整理历史书,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   严肆倒不会不自然。   严肆:“你呢?”   谢执整理书籍的手一顿:“我……什么呢?”   严肆:“不问么?”   谢执没明白:“问什么?”   严肆:“问我为什么回来了。”   谢执心中好像春日的土地,忽然有一个稚嫩的幼苗刚刚破土而出。   谢执尽量语气平静:“不是想体验校园生活吗?”   严肆摇头,胳膊往前挪了一寸:“不是啊。”   那一个幼苗缓慢长大,砰地一下,开出两枝分叉。   谢执盯着历史书最上面的白色:“那……是因为排练吗?”   严肆又往前一寸:“嗯……不完全是。”   严肆看着谢执的侧脸,微笑:“所以,要问吗?”   谢执低下头,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胳膊肘从桌子上抬起来,严肆捏着木偶的手放在谢执的板凳上,整个脸凑到了谢执耳畔。   热气卷过谢执的耳朵,卷到谢执心中的土地上,催促着幼苗迅速长高。   严肆说:“因为想你,想我们班长大人,所以,就提前跑回来了。”   啪的一声。   谢执心中,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腰的详细描写,来了!我看谢执也是个笨蛋,你把尺子倒过来,底端到脚往上量不就行了吗!   以及,严肆,你觉得你班长的细腰你满意吗? 第46章   “好了, 今天差不多就讲到这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张达开利索地把手中的粉笔往讲台上的粉笔盒里面一扔,准确命中, 然后拍了拍手。   张达开的眼睛梭巡下面学生一圈, 又道:“今天讲的东西比较多,下去后多看几遍书复习一下。”   说完这句话, 张达开便开始整理自己的教材教具, 任学生们自行出去吃饭。   这倒并不是因为张达开大发慈悲或者怎么样, 而是——最后一节课,食堂抢饭, 默认不拖堂。   谢执把捏在手中记笔记的笔放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飞语, 沈飞语冲他一个点头,做了一个ok的动作。   谢执同样点头, 抓起一本练习册,对旁边坐着的严肆:“可以让我一下吗?我去找张老师问题。”   严肆:“可以。”   严肆这么说,然后用腿撑着地, 椅子往后一滑,整个板凳抵住后面的桌子, 两条长腿分开,悠闲地放着。   谢执等着严肆下一个动作。   然而,严肆没有动了。   谢执:“……能不能……”   严肆知道他要说什么, 邪邪一笑,说:“能,可以直接这么跨过去。”   谢执:“……”   所谓的跨过去,就是跨越严肆两条腿上方的空间,然后走出两张桌子拦住的天地。   一般来说……学校里面……这只是个基础操作,很多人懒得动,也是这么让同桌的。   但是……   谢执看着严肆横着的两条长腿,简直欲哭无泪。   真的假的,跨过去么?   严肆看谢执不动,又说:“班主任要走了。”   谢执抬起头,看向讲台上面的班主任,确实有了一个要走的动势;又看一眼不远处的沈飞语,也递给了他一个担忧的眼色。   谢执只能狠下心来。   谢执闭上眼睛,抬起腿,从严肆的两条腿上跨了过去。   一只脚落地。   谢执睁开眼睛,赶紧抬起后脚——但是。   那一刹那,他的小腿和严肆的大腿外侧隔着厚厚的裤子轻轻一擦。   谢执慌忙地想要收脚,举在半空中的腿不上不下,金鸡独立的姿势差点失去平衡。   谢执在空中晃了晃,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往前一按。   按住了一个结实,但仍然有些柔软的地方——严肆的肩膀。   严肆笑得……仿佛更开心了。   严肆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握住班长按在他肩膀上面的手腕,帮他稳定住身体。   严肆:“班长,小心。”   谢执有些慌忙地抽出自己的手,但严肆把他牢牢地桎梏住,紧接着,一股推力,将他推起来,终于站好。   谢执慌忙地把早就应该跨过去的脚落地,看着严肆的眼睛闪了两下,随即,什么都没说,快步往张达开那里走去。   严肆看着谢执落荒而逃的背影,片刻后,他脸上很明显的笑意突然收住了。   严肆举起自己的手掌,翻转看了看,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影。   沈飞语站在严肆旁边,递给严肆一个饭盒:“啊,话说——严肆,我们去吃饭吧?”   严肆瞥见饭盒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把饭盒接过来,藏在饭盒后,打开纸条。   纸条上,是谢执的笔迹。   谢执:【跟沈飞语走,等会儿来汇合。】   严肆将纸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拿了个水杯在手上,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沈飞语的肩膀:“走吧,吃饭。”   谢执刚好走到讲台旁边。   刚才和严肆的小插曲带来的心情变化被谢执勉强压抑了下去,听见严肆和沈飞语离开,谢执更是松了口气。   谢执抱着练习册,走上讲台。   张达开刚刚准备走,就听见谢执喊他。   谢执:“张老师,我有问题要问您。”   问题?   那一刹那,张达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错愕地回头看了谢执一眼,张达开看见他手中抱着的练习册,完全理解了谢执所说的“问题”,就是真正的“问题”。   谢执来问自己题目了???   这是多久没有听到的悦耳声音???   张达开很幸福,很愉快,好像整个脑袋都忽然生机焕发,长满了头发那么愉快!   “谢执,你……”张达开刚准备问是什么问题,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奇怪。   就在他和谢执所站的讲台下面,严肆正好和沈飞语并肩走过去,严肆手中捧着一个铁饭盒,目不斜视,没有停下来等一等谢执的意思。   张达开目送严肆离开教室,有些错愕地回头看拿着练习册的谢执:“他不等你?”   真的是奇了怪了,猪今天不来拱白菜了?!   还以为猪拱嘴上面涂了五零二胶水,时时刻刻都要和白菜粘在一起呢。   谢执看着张达开错愕的目光,急中生智:“啊,他先去帮我打饭。”   张达开:“……”   看来还是要拱白菜的,知道留到以后拱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自家的白菜,张达开冒火地拿过他的练习册,打开,然后,这才想起来,白菜还没跟他说究竟是哪一道题目。   张达开:“那里有问题?”   谢执忙过去翻页:“是这道题。”   张达开:“哦,这道题。”   张达开看了一眼题目,瞬间又愉快了一些——谢执拿过来问的是一道很有水平的题目,显然确实是做了,而且认真思考过才会提问。   张达开抽出自己带着的一支笔,开始仔细与谢执研究起来。   就在张达开正在和谢执研究题目的时候,说是要去食堂打饭的两个人横跨校园,来到了综合楼。   综合楼是新修的校舍,楼内有电梯,严肆和沈飞语坐电梯一路而上,到最顶层。   沈飞语带着严肆走到回廊最深处,然后打开了一扇防盗门。   门后,是一件小型的山地形状会议室,大约能够容纳100来人,目前高二七班的多数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位置上,而他们的脚下有一个小台子,看上去很有舞台的意思。   严肆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环境,赞叹道:“不错啊这里,谁找的场地。”   沈飞语随口回答;“班长呗。”   严肆转过头,看着沈飞语。   就在这时,提前来到会议室的于霁出现在了沈飞语前面,非常夸张而富有戏剧性地戳了沈飞语一下,喊道:“诶!你。”   沈飞语马上“该配合你表演的我尽力在出演”,捂着嘴巴,夸张道:“完了,我怎么说出来了——班长不让我说的。”   于霁:“就是,你怎么说出来了!班长不是不让我们说他为了这个场地真的好努力好努力了吗?”   严肆看着两个活宝演戏,至此,终于开口:“怎么努力的?”   “交换了一个剧本。”   回答严肆的,并不是沈飞语,也不是于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然后,一位看上去很干净帅气的男生从暗处走出来。   男生走到严肆面前,一笑:“你好,我是戏剧社的宋迹。”   宋迹介绍完自己,还一指不远处坐着的一个,正在看着他的非常漂亮的男生:“那边是云清。”   严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追问:“交换了一个剧本?”   宋迹:“是的,他帮我写了一个剧本,然后,我借我们社团才能使用的场地给他。”   ……说起来,这也是公平交易。   但不知道为什么,严肆看着宋迹,就觉得有点不爽。   那个剧本是写给这个人的?谢执的剧本,给别人演了?   严肆刚想说话,防盗门就被推开,谢执从门口匆匆挤进来,然后转身关上门,看着很紧张。   谢执把门锁好,锁定严肆,走到他身边。   谢执应该是从教室那边跑过来的,有点喘。   谢执跑到严肆身边后,看了一眼室友b,询问:“都到齐了吗?”   于霁:“都到齐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谢执:“那我们就现在……”   “不着急。”严肆的声音打断了谢执。   谢执看严肆。   严肆拿出自己刚才摸过来的水杯,打开盖子,放在谢执面前:“不着急,先喝口水。”   严肆给谢执的杯子是一个白色的,零重力保温杯。   当然,它什么颜色,是不是零重力,并不重要——而是,这个保温杯,他是严肆今天一天都在喝的。   所有的人全都默默偏开头,默认不吃这口狗粮。   谢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过保温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还给严肆。   严肆:“够了?”   谢执:“……不是很渴。”   严肆:“好。”   严肆:“那一会儿再喝。”   一会儿还喝!间接接吻难道一天都不要控制次数的吗?   谢执有点尴尬,又有点高兴,嗯了一声,看着严肆把水杯放到一边,就在这时,许巧走上了最前面的舞台。   许巧在本次舞台剧中出任导演,负责控场排练,负责舞台效果。   许巧拿个书,卷成一个桶状,啊啊两声,示意安静:“好了好了,吃东西的,秀恩爱的,耍朋友的,全都收着点啊,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一分一秒。”   许巧:“作为新上任的导演,我就说两句,不要不拿元旦节晚会不当回事!我是一个很严格的导演,我要求大家——必须出成绩,不能瞎胡闹,听清楚了没有!”   不得不说,许巧瘦瘦小小一个妹子站在前面振臂一呼……真的还挺有喜剧效果的。   所有人都很给她面子,同样举起手,“哦”了一声。   许巧满意点头:“好,那就按之前我排好的练习表来!”   许巧一声落下,体育委员端着个打板器走了上去,面无表情地“咔了一声”——第一幕,第一场,第一次,正式开排。   第一次排练,异乎寻常地顺利。   虽然大家这才第一次进行合体彩排,但宋迹和云清这两位东道主却早早地准备好了舞台定位点等各种标志,而所有人又早已经把台词记得滚瓜烂熟,一上台瞬间上手,非常给力。   戏一幕一幕地过,从白兔妖和太子在围猎场初遇,再到白兔妖偷偷潜入太子府邸,两个人吵架拌嘴,再到觐见殿下等等,都演得非常好。   二十几分钟后过去,几乎没有浪费时间地体育委员再次上去打板,第一幕,第八场,第一次。   许巧拿着剧本喊:“场景!太子宅邸,后花园,时间,夜晚。”   “咚”。   全场听见了严肆拍在一块竖起来的屏风上面的清脆声音。   再看台上,严肆压着屏风,将谢执桎梏在胳膊里面。   谢执呆呆地看着严肆——刚才严肆的手掌擦过他身边的掌风似乎还响在他的耳畔,十足侵略性的动作把谢执按得无法动弹。   两个人的脸只见只有咫尺的距离,谢执只需要稍微抬抬嘴唇,就会亲到严肆的下巴。   森林的香气把两个人包裹在一团不属于其他的人的氛围里面,催动谢执心跳猛烈加速。   威压已经超过了戏剧的范畴。   严肆的眼神谢执看不懂,他只看见严肆的目光认真地盯着自己,没有说话,分外寂静。   “台词。”于霁在旁边有些着急地提醒。   严肆如梦初醒,下意识道:“你……真的不是……?”   原剧本里面,这一句台词是在太子发现了白兔妖似乎不是人类,追到墙角的质问。   但现在严肆说出这句话时,谢执一刹那还以为……他喜欢严肆这件事情,终于彻底暴露了。   “我不是。”谢执慌张地回答。   沈飞语艰难扶额:“动作……”   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谢执这才反应过来,他灵活地从严肆的手臂下面一钻,快速跑到旁边,然后回头。   谢执念台词:“无论你……想的是什么,反正,我不是。”   说完这句话,谢执捧着自己快要跳到一百八的心脏,飞快地往旁边再次一窜,离开了舞台。   严肆站在原地。   抬起头看看屏风,然后,今天第二次,严肆举起手,看着自己刚才壁咚过谢执的掌心。   紧接着,严肆把掌心举起来,按了按自己的心脏位置。   很……奇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肆!!!!!你个大傻子!!!big傻子!!!! 第47章   看着谢执蹦走, 室友a和室友b才意识到,刚才说会很严格的文娱委员,在目睹这完全就是舞台事故的一幕时,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往台下看去, 只见许巧举着一部手机, 正对着捂心脏的严肆拍摄。   “不错。”许巧低声道,“很甜。”   坐在文娱委员旁边的李依依看了一眼自己万年的好闺蜜,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和台上的沈飞语, 于霁同步发出一声感慨。   “导演!您节操呢???”   台上演员们和闺蜜的吐槽虽然同步,但也只是在心中。   许巧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把台本翻一页,面不改色道:“好了,演员就位, 下一幕了。”   沈飞语和于霁互相看一眼,耸了耸肩膀, 回到自己的定位点上面去,打板的体育委员再次走到前面。   咔嚓一声后,严肆把目光从自己的掌心上面挪下来,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定位点,回到点上面。   戏剧继续一幕一幕地往下走。   草原镜头, 谢执被几根跳绳绑在一条椅子上,跪在台上,头低垂着。   这几个人扮演的是白兔妖的族人, 此刻,几人都是怒目圆睁,十分恼怒的样子。   同学a拿个叉棍,将在谢执面前叉着,大义凌然道:“你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违背了妖族信念,你有什么颜面回来?”   同学b台词上前:“我早就说过,这个兔崽子不能信任,他早就有异心!!”   同学c冷笑:“人族太子,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个人是什么东西吧?”   同学d跟上:“我来告诉你,他根本不是什么清秀少年,他是一只……”   “是什么,与你又有何相干?”严肆冷然地瞥过在场的四个人,眼神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压。   正在演戏的同学四人组看见严肆逼视的眼神,刹那有点恍惚起来——我们是在演戏吗?如果这是演戏,为什么那眼神之中的威胁那么的真实?   严肆威压的眼神扫视过四人之后,回转到谢执身上,却是非常温和的。   宛如春日庭院里面下着的细雨,那轻柔的力度,甚至带不走一片落花。   严肆就用这种眼神看着谢执,说:“你是什么,我只要听你说。”   谢执呆呆地看着严肆,良久,偏过了头:“好,我会说的。”   严肆——或者说是人族太子微微一笑,转过头冷下表情,看了一圈扮演妖族的四人,然后一把牵起谢执的手腕,说:“我们走。”   谢执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却很快跟上了严肆的步伐。   两个人才走一步,拿着另一根叉棍的同学b又伸出手,将他们拦了下来,与此同时,同学b看了一眼同学a——刚才他有句台词,忘记说了。   同学a终于想起了台词:“等等!这种地方,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严肆的脚步一顿,看了看自己胸前横着的叉棍,伸手握住,抬头:“所以呢?”   同学b:“你可以走,他留下。”   严肆笑起来,一字一顿:“做,梦。”   严肆一边说,握着叉棍的手指发力,瞬间将叉棍掷开,扔在一边;就在此刻,同学a却又扑了上来,谢执伸出手凌空一挥,同学a配合地闪开。   谢执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要打……”   严肆的手指停顿。   谢执低声道:“不要……伤害他们。”   这些人虽然从未把谢执当成重要的人,但是,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同族。   严肆看了一眼刚才被他挥到地上的同学b,又看了看谢执,突然,矮身蹲下。   严肆:“上来。”   他们的马就在附近,严肆背着谢执跑,不多久就能上马,回到围猎区域内,这些落单的妖怪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谢执听话地趴上严肆的背,严肆双手往他大腿一勾,轻而易举,万分熟练地将他背了起来。   严肆背着谢执往舞台左侧跑去,拉幕布的同学们过来拉上幕布,一分钟后,幕布打开,背着谢执的严肆出现在舞台中央。   “对不起啊……我……没告诉你真相。”谢执趴在严肆肩膀上,难过而小声地说。   严肆感觉他脖颈有谢执热气吹过来的地方,一阵难以言喻的酥痒。   严肆定了定心神,继续念台词:“没关系。”   严肆又问:“你……真的是妖族吗?”   谢执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目光坚定:“我……真的是妖族。”   严肆:“那你以前说那些,都是真心的吗?”   这并不是严肆在问,而是剧中的太子在问。   谢执:“我一直都是真心的。”   严肆的心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地,又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那句真心好像不是白兔妖说的,而是谢执说的。   真心什么呢?   真心,喜欢你的。   严肆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这是,入戏了?还是本来就……   严肆回过头,刚想对谢执开口,就听见防盗门那侧传来“啪”的一声。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哈,被我抓住了吧。”   门被打开的刹那,所有的人都瞬间安静了,整个场馆内部的每一个人都是噤若寒蝉的样子。   摩西噶系得——事情暴露了????张达开发现了????   唯有宋迹“咦”了一声,和云清一起从椅子上站起来。   宋迹:“周老师,您怎么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高二七班的人才看清楚——这位出现在门口,人高马大的男人,并不是秃顶的张达开,而是——体育老师,周平。   也是传说中的戏剧社指导老师。   话说,这下可真的是,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了。   周平双手环抱,扫到宋迹,对他嘿嘿一笑:“好哇你,公权私用啊小宋同学。”   宋迹毫不畏惧,只是“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合理利用资源吗?”   周平也笑起来:“是啊,那你交换了一个什么剧本?”   宋迹:“具体不方便透露,反正,是云清当主角的剧本。”   看了一眼和宋迹紧紧靠着的云清,周平一挑眉,说:“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时,云清有些深意地看了宋迹一眼,但宋迹却还是含笑看着周平,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周平又看了一眼云清,最终,把目光落在台子上面,还被严肆背着的谢执身上。   “不错,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周平道,“那我也要合理利用资源了。”   五分钟后,综合楼下面操场,高二七班几乎全员到齐,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在跑道起点,站了几个人抖得更厉害,谢执也是其中之一。   “我恨啊。”看着一排学生,周平终于扬眉吐气,忍不住直抒胸臆,“我好恨那,体育老师不是人啊,临到期末,体育说占就占啊。”   ……这能怪我们吗?   大家暗自在心中腹诽。   这么不爽,你跟张达开说去啊。   “场馆想用是吧?”周平看向高二七班一脸“心怀鬼胎”的小兔崽子们。   所有人猛点头。   “不想让老张知道是吧?”周平又问。   这一次,大家点头的速度比刚才还快了有一倍。   开玩笑,这次行动如果真的让张达开知道了,那他还不跑到校长那里,也要把这件事情搅和黄了。   “既然如此。”周平说,“那就跑吧。”   “体测没有及格的几个人,今天要是全部把这关过了,就场馆继续用,顺便搭上一个我——戏剧社唯一的老师,贴身指导。”   要是过了,那就继续用。   但,要是没过呢?   周平没说出口这些潜台词,但是,大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最亚历山大,快要哭出来的是许巧——可怜她一个娇滴滴的妹子,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体育课不及格是常态,这次还要达标。   臣妾真的做不到好吗????   李依依看了一眼闺蜜的怂样,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过去拉过许巧。   许巧吓得瑟瑟发抖,哭泣着看李依依:“姐妹,我们完了。”   李依依示意她附耳过来:“我没看错的话。”   许巧:“嗯嗯。”   李依依:“会长,好像就在那里。”   李依依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手,一指不远处的看台,学生会会长确实就在那里,他站在路灯上,胸口前徽章闪光,即使在黑夜中,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璀璨明星。   许巧瞬间肃然:“我会好好跑的。”   围观群众目睹这一切,心中观念相当一致——   “李依依,你这么做,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因为文娱委员是本场比赛最大的难关,所以,大家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唯有严肆,他接过谢执的外套,拿在手中。   严肆想了想,轻描淡写地提问:“没问题吗?”   谢执:“……”   谢执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变得有点烫——他也是个男生好不好,女生的许巧都知道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何况是男生的面子……   “其实没问题的。”谢执反驳,“我那天是生病了。”   听到这句话,严肆的眉毛更飞扬了,他把谢执的外套在手臂上一卷,眉飞色舞:“哦对,你是生病了。”   谢执看严肆。   严肆欢脱道:“为什么生病了?因为你是吃醋包。”   为了一个肖晓筱就吃醋就闹别扭,最小气的吃醋包非谢执莫属了。   谢执:“……”   谢执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以后再也不为严肆着想了,简直是——好心都打水漂了,还要被嘲笑。   哎。   心里面那个小谢执腮帮子鼓了又瘪,谢执刚准备反驳,就听见在他耳畔,一声非常清晰的“啪”声传来。   周平的发令枪,响了。   身边的人瞬间冲刺出去,谢执反应一点不慢,也和他们一起冲了出去。   一瞬间,起跑线就没有人了。   下一瞬间,严肆手臂上还卷着谢执的外套,也站到了起跑线上。   再下一瞬间,严肆已经出现在了谢执的身边,和他同速度奔跑。   猝不及防一个人影,谢执往旁边一看,差点停步,问:“你怎么跟上来了?”   严肆看了一眼他,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你不要说话,等会儿岔气了。”   谢执:“……”   倒也不会那么容易岔气,我在你心中,难道是个纸糊的么?   严肆不允许谢执说话,但自己却讲得很欢畅:“我陪你一起跑,这样比较不孤单。”   谢执呼吸一窒,差点跪倒在跑道上面。   这倒确实不孤单了,只是双人肩并肩地跑在近乎全黑的操场上,吹过的风都好像是交换的呼吸。   心跳又要陡然加速了。   谢执觉得心跳有点快,但很神奇的是,有严肆跟在他身边跑,他确实身轻如燕,一点都不累。   跑了几圈之后,严肆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电子腕表,然后冲谢执问道:“还有力气吗?”   谢执看向严肆,点了点头。   严肆:“好。”   严肆:“我加速,你跟上我。”   说完这句话,严肆便渐渐加快了步伐,他跑在谢执前面一点,确认谢执没有掉队。   两个人一前一后,最后十几米稍微超过了一点谢执的极限,他的脚步渐慢下来。   严肆的背影还在一晃一晃地往前,谢执眼睛有点模糊,抬起头,看着夜色中同样模糊的严肆背影。   始终是……跟不上了。   “跟上。”   就在这时,严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就像破开迷雾的光芒那样,严肆的手从前方伸过来。   谢执的手腕被严肆一把握住,然后,往前拉扯。   往前的拉力带着谢执脚步踉跄,以一种平时谢执很难达到的速度,超越了最后几米。   “滴”   谢执听见秒表声音一响。   谢执缓缓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前方,这才发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别的人回到终点线。   又是……第一名魔法?   谢执还没来得及细想,周平已经从秒表上抬眼,冷冷瞥了谢执一眼:“你这不是能跑得不错吗?”   “这成绩,都能排进你们班男生前十了。”周平说,“奇怪了,还非得要人陪才能跑得好了?”   你你你,胡胡胡说八道!   谢执想反驳,但他喉咙之间一阵铁锈的血腥气,想说话却带出一串咳。   周平眼睛已经挪回赛道上还没回终点线的那些人了:“行了,赶紧走走,别停下来,免得等会儿吐了。”   哪里是免得,根本就是要吐了……   谢执手软脚软,脚下好像踩着松软的棉花,如果不是顾忌着要在严肆面前维护着自己的形象,简直想直接把自己扔到操场这片广袤的大地里面。   这下心跳是真的快,倒不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了。   “腿软吗?”严肆的声音又一次在旁边响起。   坚强的谢执不会腿软,谢执扶住严肆胳膊,刚要说不,脚下就一个踉跄。   这可真的是……   谢执坚强道:“还好。”   严肆明显不信:“要不要我背你?”   “不准背啊,你演戏吗?”周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道这句演戏是说他们太过言情剧,还是说刚才戏中的内容。   周平:“等会儿心脏骤停了,必须走走,有没有常识?!”   周平一边数落他们,一边手中动作利落不停,又按了一下秒表,把另一个跑过终点线的男生记录下来。   严肆和谢执面面相觑,然后,严肆的手掌稳稳扶住谢执的大臂。   严肆:“那我扶着你走一下。”   谢执:“……谢谢。”   严肆摇摇头,没说话。   刚才跑过步的身体上面有些微微的汗水,凌冽的冬风吹过来的时候,说不上冷,只是温暖。   身后同学们为其他人加油的声音在这一刻变成了遥远的背景,而远处的校园灯火,也刹那变得不够真实。   谢执只能感觉到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大,有力,很稳。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谢执忽然说。   这句话严肆很耳熟,似乎是剧本中,白兔妖对皇族太子说过的一句话,彼时白兔妖和皇族太子正在赏月看雪,饮一杯热茶。   “这是台词吗?”严肆忽然问。   是台词啊。   谢执却没有这么回答。   按周平慢慢走要求的步伐忽然顿住,谢执看向严肆,想了想,认真道:   “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那是演戏吗。你们是借着演戏调情。 第48章   谢执今天早上, 也是自然醒的。   谢执醒过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动,两只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那个床板忽然就变成了投影的幕布, 投射出昨晚, 跑完步的操场。   谢执说完那句“你觉得呢”就瞬间后悔了。   谢执连忙把头偏向另外一边,但是一秒钟后, 他又忍不住把头侧回来一点点, 余光有些紧张地看着严肆。   谢执看见, 严肆的眼神飞快地闪了两下,然后眼睛看向不是谢执那一方的空地, 紧接着,就将头也转了过去。   如果谢执足够敏锐的话,他就会发现, 严肆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一点,手臂的温度也稍微升高了一点。   但谢执并不够敏锐。   两个人就在这种有一点点诡异的沉默之中, 又往前走了若干步,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冷冷的风吹过两个人的身体之间, 谢执瑟缩了一下,同时, 严肆转过头来。   严肆:“你刚才……”   “耶!!!!!!”   “行了行了,我们赢了!!!!”   严肆的话刚要说出口,他们背后的赛道忽然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欢呼声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严肆与谢执回过头去,只见李依依抓着许巧,正往前艰难地走着。   许巧跑过了,他们赢了……   “班长!班长啊!!!!”沈飞语的呼喊打断了谢执的回忆。   谢执连忙坐起来:“什么?”   沈飞语:“你醒了怎么还不赶紧起来,再不走,食堂最好吃的鸡蛋灌饼就没有了!”   于霁:“就是就是,灌饼限购啊,抓紧穿衣服,赶紧出去!”   鸡蛋灌饼一周只有一天有,限量供应,总共不超过一百个,每个人只能买一个。   在这寒冷的冬季之中,说它是最最鼓舞人心的人气单品简直一点不为过了!   范明在说话间捧来了谢执昨晚挂好,还用热水瓶烫过的衣服,双手奉上:“班长大人,请您沐浴更衣。”   谢执连忙掀开被子:“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谢执虽然这么说了,但几个人还是你手我脚地把谢执塞进衣服里,不由分说地只给了他三分钟的洗漱时间,然后把他挤在最中间,挤出了寝室。   谢执被挤得哭笑不得,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确实是很温暖的。   几个人挤油渣一般地从寝室楼层挤下来,走出第一层的楼梯间,看到外面小卖部的时候,范明突然哇呜了一声。   范明:“卧槽,这么牛逼吗?”   谢执看了一眼范明,发现他的目光正对宿舍的小卖部,便也顺着看过去。   然后,谢执也惊呆了。   昨晚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摆放如常的小卖部经过一晚上就像是仙度瑞拉被巫婆改造了那样,整个橱窗都被包装精美的苹果占满。   此时虽然还早,但小卖部中已经涌入了不少人,正在购买苹果。   谢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苹果?”   沈飞语看着苹果,重重叹了口气:“哎,多好的苹果啊。”   于霁也点头:“多好的苹果啊,你们说,今天会不会有女生送我苹果?”   范明非常同情地一拍于霁的肩膀,以一种“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每个人其实都是一座孤岛”的语气哀痛道:“你做梦吧,梦里会有女生送你苹果的。”   于霁:“你妈的,你要被我暗鲨。”   谢执听着室友们的对话,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今天为什么要和苹果挂钩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谢执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他只记得今天是严肆本应该回来的前一天。   谢执:“我想……”   刚才还在争执的于霁&范明:“你想?”   谢执:“我想去……买个苹果。”   沈飞语:“但是鸡蛋灌……”   沈飞语的话刚说了一半,嘴巴就被于霁和范明联手捂住,刚才还“暗鲨”来“暗鲨”去的两个人此时倒如同十几年一如既往亲密无间的战友。   两个人捂着沈飞语的嘴巴,异口同声:“买买买,你赶紧去买。”   买苹果要排队,势必就买不成鸡蛋灌饼了。   室友们答应谢执随便帮他带点早餐回来,让他安心排队。   谢执便放心下来,排队买了个价格最昂贵的苹果,拿着回去教室。   因为买了个苹果,谢执回到教室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教室里面说话,看到谢执打个招呼,然后又继续凑到一起说小话,眼神有点八卦,又有点奇怪。   谢执一脸不解,等到他走到座位边,却马上理解了。   捧着苹果走到座位边,谢执还没有完全走到位置,就看见严肆的桌面被一大堆苹果覆盖,除了从夹缝中往下看,几乎已经看不到桌子的真实面貌。   而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自己的桌子上面,也堆放了许多的苹果。   谢执看看自己手中的苹果,又看看严肆桌子上的,想要把苹果往下放,想了一会儿,又抬起手腕,把苹果收回了自己的怀中。   谢执把严肆的板凳收到桌子下面,往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面若干双眼睛盯着谢执的举动,此时,有人忍不住低声怯问道:“我靠,班长一大早捧个苹果来,结果不是给严肆的??”   “怎么可能不是给严肆的。”她的同伴小声道,“你等着看吧,他们是连续剧,你知道不?”   大家嗑糖非常有节制,不会随便舞到谢执面前,所以谢执也没听见这些窃窃私语。   谢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却没有坐下,也没有放书包。   谢执把没有拿苹果的左手放上书包带,犹豫了一会儿,又把左手放下来,抓着苹果的右手再一次往严肆桌子上面伸过去。   苹果被谢执捏着,在严肆桌子上面的苹果堆上打了一圈转之后,再一次没有落下,回到了谢执的怀里。   “早上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谢执最喜欢,也是最熟悉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谢执下意识将苹果换到自己空空的左手,然后往课桌之中,精准一掷。   “咚”的一声——苹果滚到课桌最深处,和不锈钢材质的课桌肚子壁撞了一下。   严肆刚踏进教室,就听到了这一声“咚”,抬起头莫名地往谢执那边看了一眼,眼神中有点没睡醒的疑惑。   严肆和大家把招呼打完,快步走到谢执旁边,看了一眼谢执,却没看出他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你没事儿吧?”严肆问。   谢执:“啊?我?什么事儿?”   严肆:“刚才听到好大一声咚,不是你吗?”   谢执心脏狂跳,但是面不改色:“不是我。”   不是你才有鬼了!!!!围观群众在内心呐喊。   但严肆却信了谢执这些鬼话。   严肆拉开自己的椅子,把书包随手往椅子上一扔,坐下来时,手指随便摸了一个苹果,捏在手中。   严肆看了看苹果,说:“哇,哪儿来的这么多苹果?别人送的?”   谢执含糊地嗯了一声,也坐下来。   严肆:“谁送的啊?”   谢执:“同学吧?”   严肆:“我们班的?”   谢执不确定:“可能……也有外班的。”   外班的?送苹果?   严肆记得好像以前工作中也有过这种苹果交易,但那是为了什么,他不是很记得了。   今天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么?   和谢执重逢第二天,这倒确实是很值得纪念,除此之外呢?   严肆把苹果放回了苹果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送苹果干嘛?”   谢执楞了一下,低头道:“我不知道啊。”   谢执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本英语教材:“我先早读一下。”   严肆一向不打扰谢执学习,点头:“嗯,好。”   谢执看着英语书最后的单词表,很想静下心来背单词,但是读了几遍,都没能够读进去一个音标。   话说,为什么不告诉严肆今天是什么节日,为什么别人要送苹果。   其实明明很好回答。   平安夜送的苹果是希望你平平安安。   也含有一层不敢告诉你的,但是很强烈的喜欢。   谢执看着一层一层蝌蚪般的英文字母,茫然又不解:“我喜欢我的爱豆么,这,又是对的吗?”   严肆看不到谢执这些内心想法,他仍然疑惑着面前的苹果问题。   严肆是一个有问题就必须要解决的人,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不是百度一下,也不是知乎一下,而是打开微信……汪平一下。   严肆:【问你个事儿】   严肆:【你还在睡?】   严肆:【猪吗你?】   汪平:【严肆食堂面对一桌菜表情包.jpg】   汪平:【你才是猪】   汪平四两拨千斤地骂完严肆,然后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严肆眼疾手快地按了一下开机键,让手机静音,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执。   好像没被影响。   严肆拿起手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处,深呼吸一口寒风,这才接起电话。   汪平:“你才是猪,你才是猪,你才是猪,说三遍。”   严肆:“ok,你是复读机。”   汪平:“你这个猪,这几天跑到哪家饲养场去放敞了?”   严肆回启智的事情,除了经纪人,谁都没说。   严肆一挑眉,问:“你猜呢?”   汪平:”我猜你个大头……你回班长他们学校了?”   严肆:“嗯。”   严肆只是一声轻描淡写的“嗯”,听到汪平的耳朵中,比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为只不过。   正在化妆间里面化妆等待上工的汪平想土拨鼠尖叫都做不到,只能深吸了一口化妆间里面被空调加温干燥的空气,平复心情。   汪平:“你他妈,好顶。”   严肆:“不说这个,问你个问题,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送苹果?”   汪平心中警铃大作:“班长送你苹果了?”   严肆:“班长?没有,是早上一来,桌子上很多苹果。”   汪平:“哦,那你混得好惨。”   严肆:“什么意思?”   汪平:“没什么意思,今天送苹果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严肆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平安夜?”   汪平:“那就对咯,送你苹果还能是什么意思,社交礼仪,平平安安,我喜欢你,挑一个你觉得的去觉得吧。”   严肆眉心跳了跳。   严肆:“喜欢?哪种喜欢?”   “……哪种喜欢?”汪平抠了抠自己脸,“哪种喜欢都行啊……”   就在严肆走出教室的刹那,装模作样的谢执终于放下了他工具英语书,伸手进课桌,悄悄地将那只苹果摸出来。   谢执看了一眼严肆堆在桌子上没收的苹果,以及那一个被他拿出来过的苹果,目光一路往下,最后落到他随意丢在座位上的书包里面。   那是一个比较有名牌子的限量款运动包,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装,瘪瘪的一个,干瘦地躺在严肆的椅子上。   谢执看了看包,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教室里面的其他人。   临近早自习开始,所有人都抓紧最后一分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内,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个靠近窗边的角落。   谢执下定决心。   伸出手,将严肆的包拉过来,谢执把他抱在怀里,扯开拉链,把苹果塞进去,关上拉链,扔回严肆的椅子,拿起英语书。   一套动作十几秒做完,堪称一气呵成。   谢执松了口气,端正了一下坐姿,把他拿倒了的英语书翻转过来,立在桌子上。   严肆:“知道了。”   说完,严肆便不需要任何寒暄地挂了电话——和汪平不需要客气,汪平也从来不和他客气,或许,这就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吧。   严肆刚准备回教室,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嗨。”严肆打招呼。   “老师好老师好,您看我这看的是教辅,真的不是……”来人手一抖,快速将书往前一捧,看清楚是严肆,猛地松了口气。   严肆看了一眼他书里面包的东西,货真价实,一本漫画。   来人正是王季泉。   王季泉看了一眼严肆,心中无限委屈:“你没事儿戳这儿干嘛,吓我一跳!”   严肆:“抱歉啊。”   王季泉倒也受不起他人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当即又说:“跟你开玩笑的。”   严肆:“问你个事儿呢?”   王季泉马上道:“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肆:“学校哪儿有卖苹果的?”   ……啊?   王季泉一时有点懵,过了一会儿,他才往脚下指了指,说:“不是哪儿都有吗……楼下小卖部就有。”   严肆道了声谢后,便脚步匆匆地走到楼下去。   楼下小卖部果然有买苹果的,买好一个苹果,又买了几袋零食,把苹果藏在里面,严肆提着一包东西上楼。   刚好踩点进教室。   张达开手持一本书刚准备守自习,就看见严肆提着一包零食进来。   张达开和颜悦色:“早上就吃这个?”   严肆:“对。”   张达开温情祝福:“迟早会胖死的。”   严肆一瞥张达开小肚腩,实在是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个。   班上的许多人却忍不住笑起来。   严肆提着零食,镇定自若地回到位置上,把书包抓起来随手挂椅背,感觉似乎手感有些不同。   严肆也没深究。   严肆坐下,刚准备把口袋里面的苹果拿出来,忽然手指一顿。   轻轻戳了戳谢执的手肘,严肆问他:“班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执心中一紧,努力镇定:“是……平安夜。”   严肆:“所以,桌子上面的苹果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谢执:“……知道。”   严肆:“那你给我买苹果了吗?”   严肆的语气中带着点调侃,他估计班长没买,就是想逗逗他。   谢执捏着英语书的手指却瞬间紧了,他看了一眼严肆,轻轻点了点头。   严肆略微吃惊:“还真的有?”   谢执:“真的有。”   严肆:“在哪里?”   谢执眼神虚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起手,指了指严肆背后的书包。   严肆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一把扯过书包,放在腿上。   拉链往下坠落,书包缓缓开启,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躺在书包底部,每一寸包装纸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谢执想了想,最终还是解释:“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的。”   严肆回过头,突然明白了,谢执是指偷偷开书包这件事情。   严肆有点玩味,问:“那是?”   谢执垂下眼睫:“是不想和别人的混在一起了。”   如果放到桌子上,那就不特别了,就成了林林总总的其中之一。   谢执不太想。   “是这样。”严肆语调轻柔。   紧接着,谢执垂着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被零食包围的苹果。   谢执抬起头,看向严肆。   严肆:“那我也差不多,和你想的一样。” 第49章   塑料袋里, 是一个被好几袋五颜六色的零食簇拥着的苹果,彩色的包装袋并没有让苹果黯然失色,反而让它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   谢执把手伸到口袋里面,把这个苹果拿出来, 捧在掌心里。   严肆:“喜欢?”   谢执点头:“很喜欢。”   谢执捧着苹果看了一阵, 然后伸出手,把它放到了文具袋旁边, 这是桌面上最为显眼的地方了。   严肆心中微微一动, 也伸出手, 将自己包里面的苹果拿出来,放到谢执的桌子上, 然后,将桌面上的苹果全部扫进书包里。   刚才被苹果堆满的桌面重新变得干净,严肆这才满意地将自己的文具袋摆正, 然后,将那颗苹果放到了它的旁边。   谢执看着严肆这些动作,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讲台传来了一阵响声——张达开随手把书扔到讲台上, 拉根塑料椅子坐下来,回头瞥了一眼黑板旁边的手写课表。   张达开:“今天是语文早自习, 我守着,把书拿出来读吧。”   谢执在书架上面去翻找语文书,就在他转头去找语文书的一瞬间, 严肆也拿起了手机,对准自己放在笔袋旁边的苹果拍了张照。   谢执拿出语文书,立在桌子上,开始朗诵一篇古文。   严肆拿出语文书,立在桌子上,手机放在语文书后面挡着。   严肆点开微博,上传刚才自己拍的那个苹果,随便点击了一个滤镜p了一下后,再编辑了一段文字。   n-on 严肆:平安夜,大家都收到苹果了吗?   严肆的微博一发出,评论几乎是瞬间乌央乌央地涌来——粉丝们仿佛不用睡觉、上学或者工作,随时随地守着微博那种。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严肆哥哥平安夜快乐,祝哥哥平平安安,一切顺利啊啊啊】   评论:【哥哥也有这个平安夜吃苹果的习惯吗哈哈哈。】   评论:【明星有没有脑子……平安夜吃什么苹果,西方有这习俗么?】   评论:【感谢大明星在拍综艺空隙发苹果!对了这是你们的教室吧???】   评论:【这是别人送哥哥的还是哥哥自己买的?无论如何,请大家送我上去,我今天要去送喜欢的人苹果然后告白了!】   这条评论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其他追星女孩的点,总而言之,大家都非常热情地给她点赞,这条评论水涨船高,最终到了热评前几名。   严肆也看到了,他顺手给这个今天要告白的小粉丝点了个赞,退出微博界面。   严肆正准备锁屏,忽然看见最顶端刷出来一条特别提示。   n-on 汪平点赞了您的微博。   n-on 汪平评论了您的微博。   狗儿子拍戏还有刷微博的时间。   严肆来了兴趣,点进去时,发现汪平已经被点赞到了热评第一,压了刚才严肆点赞过那个要告白的小姑娘一头。   n-on 汪平:不错哟。谁给你的呀。   严肆一挑眉——明知故问?   虽然严肆心中对汪平略有鄙夷,但早上收到苹果的快乐,还是足够他大发慈悲地为汪平解释一下。   n-on 严肆回复:还能是谁,班长给的。   汪平并没有理严肆这条回复。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刚刚发完给严肆那一条评论,没有人送他苹果的汪平就被进来催场的小姐姐连滚带爬地叫去了外景片场。   天寒地冻,位于东北的室外片场银装素裹,冷得让人差点出去就跪了。   汪平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还要跪在雪地里和女主角抱头痛哭,就差点想瞬间以头抢地,及时撒手人寰。   汪平冻得鼻涕都要出来了,正在抖抖抖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过来拥抱了汪平一下。   不是一下,是紧紧拥抱。   同剧组的男主角——季走抱着汪平,比他高半个头,但外表白净漂亮的小男生笑起来整个眼睛都是弯弯的。   季走:“汪平哥,不冷了吧~”   人间自有真情在。   汪平反手把小男生也抱住,含泪道:“弟弟,你真好,我一点都不冷了。”   汪平这一天拍摄度过得并不算非常困难,虽然他在冰天雪地里面和女主抱头痛哭差点狗带,但是一旦他那一part结束,季走就会马上过来送大衣,送热水,送暖宝宝。   兼有各种小零食供上,尊重前辈的态度非常好。   一路忙到晚上十点,汪平才终于在房间外面挥别照顾了他一天的季走,快乐钻进房间。   浴缸里面是助理提前一点点放好的热水,放了个独角兽配色的浴盐球,汪平看不懂这些少女心,大大咧咧地往里面一坐,双腿岔开,曲起,露出水面。   热水浸入四肢百骸,汪平感觉:我他妈终于活了。   舒服地伸出自己的手,汪平把放在一旁纯白毛巾上面,充电满格的手机拿过来。   先看看微博。汪平想。   悠闲地打开微博,汪平点开评论,扫了一眼,地猛地从浴缸里面站了起来。   放了浴盐的浴缸非常滑,汪平站起来速度又快,蹭地滑了一下,屁股朝下啪叽摔到浴缸里。   “咚”一声巨响。   汪平感觉自己屁股都被摔成两瓣了——哦不是,屁股,它本来也是两瓣的。   “汪平哥?”外面响起季走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紧接着,季走的声音在浴室门外响起,“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汪平回答。   顾不上屁股的疼痛,也顾不上思考why刚才告别的季走出现在了外面,汪平坚强地打开微博,再一次把严肆那孙子回复的评论读了一遍,深吸一口气,一个电话甩过去。   严肆很快就接了。   汪平直接吼:“你他妈就直接说了苹果是班长给的????”   严肆:“……你疯了?”   汪平:“你就直接说了苹果是班长给的???”   严肆:“……?”   汪平:“你就直接——”   严肆打断汪平:“是我聋了,还是你复读机?”   汪平:“那你直接——”   严肆:“我是直接说了,班长给我苹果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汪平一时心中闪过许多词句,比如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但估计严肆这孙子的智商也听不懂这些。   汪平伸手捂住自己剧痛的屁股,哽咽道:“我不管了!!!!”   严肆:“……本来也没要你管,你莫名其妙。”   汪平:“我不如当个快乐的cp粉会好一些。”   说完这句话,万分委屈的汪平就挂上了电话。   严肆坐在酒店办公桌边,手中拿着那个红苹果,把手机缓缓放到桌面上。   严肆转了转苹果,感觉这几天反复出现的异样再一次出现在了心中。   cp粉……cp粉是什么,严肆当然知道。   自己和谢执有cp,这件事情严肆也早就知道。   反正他们是爱情是友情他们自己知道,严肆也不会为了一个群体出现或者如何,就改变对谢执的看法。   但是现在……   严肆点开了颜值超话。   映入眼帘第一个微博,上面写着:“是爱情啊!!!!!”   就在汪平给严肆打电话的时候,回到宿舍,洗完澡的谢执,也打开了微博。   刚一打开微博,谢执就收到了暴击。   早上离开宿舍时,谢执的微博还是停留在好友圈的,点进去后好友圈自动刷新了一下,刷出来后,满屏幕的——   “嗑到了”。   好友a:【三句话不离谢执班长,知道了,知道你们谈恋爱了呜呜呜呜。】   好友b:【呵呵,班长给我的,班长给我的,班长给我的。你是多想炫耀啊,对于你这种行为,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好友c:【谁会不喜欢班长呢,和你拍大头贴,帮你甩狗仔,和你一起拿好多个第一名,还会送你平安夜的苹果。】   好友d:【我的青春校园恋爱轻喜剧今天更新了吗?更新了,超级甜!!!】   好友e:【不妨我出九块钱吧,呜呜呜呜,掐指一算,严肆也不需要我出这九块钱。】   谢执看着好友圈这些评论,简直是哭笑不得,多刷了几条之后,谢执把手机放到旁边,双手撑在床上,看向床面前的桌子。   谢执的书桌收拾得干净整齐,所有杂物都用不同盒子装好,但是现在,上面却有一个特别突出的“杂物”。   就是那个红色的苹果。   严肆送给他的红色苹果。   谢执看着这个红色苹果发了会儿呆,举起手机,刚想拍照,又把它拿了下来。   找了件纯白色的衬衣铺在床上,确定苹果躺在纯白的布料上面,绝对没有能够找到自己所在的蛛丝马迹之后,谢执再举起手机。   拍了一张照片后,谢执打开泼辣修图,仔细地调整色相,光线,修了好几版,才终于满意地打开微博。   一分钟后。   执此一肆:平安夜的苹果,我好像,也开始时变得更贪心了。【苹果.jpg】   谢执发完这条微博后,不顾身后还有一件衣服,把苹果拿起来,抱在怀里,横着躺在床上。   谢执举起苹果,对着寝室灯光看了一下,又打开微博。   下面也有了不少评论。   热评第一:【大大的贪心是指昨天更3k今天更5k那种贪心吗?是昨天更一章今天更十章那种贪心吗?】   热评第一自己回复自己:【我愿意。】   谢执面无表情,心想:我不是非常愿意。   谢执继续看评论。   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太秀了,天秀,我也愿意。】   评论:【哈哈哈哈好顶赞,虽然但是,大大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喜欢的人?   谢执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自己对严肆……   谢执翻个身,趴在床上,点开这条评论回复,斩钉截铁:【没有喜欢的人。】   是的,自己虽然贪心,希望严肆能够和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但是喜欢……   他只是喜欢灿烂的明星,是爱豆,是偶像,是精神支柱,是最喜欢的人——不是哪种喜欢。   微博提示:您收到了新的回复。   谢执有点焦躁地刷新了一下界面,看见他回复的那个人同样评论了他。   回复:【没有喜欢的人,那苹果从哪儿来的(眉开眼笑表情包.jpg)】   谢执:“……”   执此一肆回复:【同学送的罢辽。】   回复:【哈?那那个同学说不定喜欢你哦。】   这条评论出没的刹那,谢执的心跳瞬间再次加速,谢执关掉手机,重新翻过来,把冰冷的苹果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   是爱豆,就是爱豆而已,充其量近一点,是朋友吧。   沈飞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关灯咯?”   于霁、范明:“好。”   谢执扯过被子,把自己和苹果一起裹进去,狠狠闭上眼睛。   晚上三点半,谢执把被子卷下去,压在自己的下巴下面,睁开眼睛,盯着上铺床板,发呆。   谢执伸出手,拿过枕头边的手机,再一次打开微博,翻到自己和那个人的对话。   对话戛然而止在:“有喜欢的人了”那里。   谢执把这张对话截图,存进相册里面后,扭过头,看着枕头旁边的苹果。   第二天一大早,谢执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教室里面。   刚刚捂着嘴巴打完一个哈欠,就看见严肆和刘摄同时从教室门口进来,谢执忽然想起来了。   圣诞节当天,就是所有明星回归录节目的一天,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行动又要在摄影机的拍摄之下了。   谢执有点紧张,不过很快也适应了过来,然后开始一日流程,上课,下课,吃饭,继续上课,最后放学。   大家如期去戏剧社排练——元旦节晚会在即,最近他们每天都会练到宿舍关门前最后一秒,才会匆匆忙忙地跑回去。   “好。”许巧拿剧本拍手,“今晚大家状态不错,就练到这里……”   许巧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做出总结,整个排练厅的灯光突然之间全部熄灭,大厅瞬间陷入了黑暗。   不过,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   下一瞬间,排练厅的灯光大开,沈飞语与于霁各抱着两个纸箱,出现在舞台两侧。   李依依一脸懵逼,骂道:“喂,沈飞语,你搞什么?耍人玩吗?”   “不是他,是我。”   回应李依依的是严肆,严肆一边说,一边往离他比较近的室友a那边走去。   严肆站到箱子旁边,抬手,露出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放下手,从箱子中捞出一个瓶子,摇了摇,拔开盖子,食指按下喷瓶的喷洒处。   “chu”的一声,一阵如雪花般的白雾喷洒到空中,然后,洋洋洒洒地往下坠落。   “雪花瓶……”谢执喃喃道。   雪花瓶是一种南方的特产,专供那些没有雪可以玩的可怜南方人营造有雪的氛围。   “是雪花瓶。”严肆一笑,“圣诞节嘛,总觉就这么结束这个日子有点可惜。”   说完这句话,严肆把自己手中的雪花瓶往谢执那边一扔。   严肆:“班长,接着。”   谢执:“好。”   谢执伸出自己的双手,从空中接过严肆刚才喷洒过的雪花瓶,就在这一瞬间,沈飞语和于霁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大家哄抢箱子里面的雪花瓶。   “摄影也来?”许巧拿了两个,友善地问刘摄。   刘摄摇摇手:“你们玩儿,我拍。”   说着,刘摄在一旁,选了个景,记录着这青春的一幕。   谢执拿着雪花瓶,刚摇了两下,还没有选定攻击的目标,就已经有人朝谢执发难。   沈飞语举着雪花瓶,向谢执扑过来:“班长,受死吧!!!”   沈飞语一边说,一边按下了喷口,纷纷扬扬的雪花喷洒而出,谢执一个灵活的转身,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谢执刚准备还击沈飞语,突然之间,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另一位更适合成为攻击对象的人。   王季泉,他把漫画书抱在怀里,拿着雪花瓶,正在左右躲闪他人。   谢执一摇雪花瓶,对准王季泉:“王季泉,接招!”   王季泉正处于抱头鼠窜的状态,听到谢执喊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去看,没想到班长这个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兜头盖脸地喷洒了过来。   王季泉一个勾腰,保护好了自己的漫画书,但是被喷了一头。   王季泉:“????”   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二次元宅男脾气就会好一些吗???王季泉举起自己的雪花瓶,以一个拔剑的姿势准对谢执。   王季泉:“班长???你居然敢????”   严肆:“班长有什么不敢?喷的就是你。”   谢执正看着王季泉在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个森林味道的人抱进了怀抱里面。   严肆左手环着班长的腰,也拿着雪花瓶,没有拿东西的右手轻轻将班长的头一按,带着他往左,避开了王季泉喷过来的雪花。   没有完全避开,严肆左侧衣服被喷到了一点。   谢执感觉按住自己脑袋的手一抬,严肆左右手交接雪花瓶,略微一摇,嘿嘿一声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喷口。   雪花铺天盖地地冲王季泉喷洒过去。   这还只是第一下,接下来,还有第二下,第三下。   王季泉把漫画书藏在怀里,除漫画书外,他整个正面都沾上了雪花。   王季泉往旁边一跳,无限委屈:“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玩了!!!!你们欺负人!!!”   然后,王季泉一勾腰,快速跑了。   这下真的是抱头鼠窜了!   严肆:“哈哈哈哈哈!!!!”   严肆搂着谢执,谢执看着王季泉苍凉的背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严肆笑得肚子痛,下意识低下头,去看谢执。   谢执也在那一瞬间,抬起头看严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笑出来的眼泪,好像又不尽然。   谢执看清楚严肆的脸,因为笑起来有点红,不化妆的皮肤也非常通透,眉眼优越得不像是人间的产物。   两个人的心脏同步跳了一个重拍。   严肆下意识松手,谢执在他松手的刹那,往后退了一步。   严肆:“我……”   谢执:“其实……我……” 第50章   “你们在干什么!!!!”   严肆和谢执的对视被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给打断了。   周平出现在防盗门口,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哇靠,用狼藉来形容,那可都算是轻微了。   整个舞台已经全都是雪花泡沫,许多甚至还飞到了旁边的音响或者是下面的座椅上面, 仿佛刚才爆发了一场关于雪的战争。   当然了, 这也是事实。   周平疾步走下来:“你们真的以为戏剧社没人了吗????这么乱玩我们的场地,我一定告诉张——”   周平话还没说完, 忽然顿住了。   周平看到, 就在自己脚边, 一小块刚才还飘着的雪花泡沫就在他走过去的刹那,消失无踪。   周平:“……”   严肆的目光从谢执身上挪开, 给周平顺毛:“周老师,您放心,我没有破坏场地的意思, 我都是买的最新技术的雪花瓶,它们会自动分解的, 都是环保材料。”   周平:“……”   作为一个普通的老师,周平还真的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不仅是他,除严肆外, 大家都没听说过。   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雪花瓶,大家这才发现, 这个雪花瓶确实不是外面卖的那种劣质雪花瓶,整个瓶身银白色设计,看上去就很有科技感。   有钱人的快乐, 就是这么简单,且枯燥!   周平一脸无语地看着严肆,自己刚才的严厉仿佛成了笑话,只能找补两句:“那么晚了还不回宿舍,这也不对!”   严肆:“是是是,是我不好,老师原谅我吧。”   严肆认错态度诚恳又良好,周平实在是没有别的可以指指点点的了,只能决定押送学生回宿舍。   严肆把手中几乎已经空了的雪花瓶扔回纸箱,回头的刹那,他看到了谢执。   谢执正在勾腰收拾另一个箱子里面的雪花瓶,背对着他。   刚才的暧昧经此一役,已经消失不见了。   严肆摸摸嘴唇,觉得有些莫名,但也有点可惜。   谢执蹲在地上,努力地将几个雪花瓶竖起来,摆整齐。   其实这都是用过要扔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但是……   谢执只能借此,来遮掩自己又开始狂跳的心脏。   谢执拿起一个雪花瓶,放在自己的心脏附近,用瓶口按住那个地方——如果没有周平打断,刚才自己会说什么。   总之,一定不是“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微博上面那句无心的话又被谢执想起来,谢执赶紧摇了摇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摆放面前的瓶子。   收好瓶子,纪景刚好进来,带着严肆经纪人,说今晚还有点工作安排,要连夜执行。   严肆匆匆和谢执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之后几天,随着元旦节的日益接近,大家也失去了很多去想这些事情的时间,只是沉浸在一日一日的练习,练习,再练习之中。   就在这样的专心致志里面。   终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如期而至。   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上半天课,下午就是由教师组倾情打造的全校游园会。   虽说官方安排的元旦节庆祝活动下午才开始,但上午——除了火箭班那些死变态外,没有人可以心平气和地接着搞学习。   所以,几乎所有的班级都从上午开始,就密切关注着体育馆,也就是今晚元旦晚会举办地点的动向。   “你看你看,又有车开进去了,这是第几趟车了??”   “根据我的统计,第三十一趟。”   “今年的规格这么高???三十一个趟车运进去物资?”   实际上,这句话是有点问题的,因为最终统计来看,并不是三十一趟车,而是五十二趟车。   上午来的只是一些装饰品,真正的大型器具,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大车运送进场了。   对于元旦节舞台的八卦持续了一上午,到中午时,终于达到了一个正式的高潮。   有人在学校论坛里面放了一个含有模糊的舞台多面图的帖子。   全世界最喜欢会长:【主题帖:有人要看下元旦节舞台吗?】   主题帖里面的照片角度非常清奇,有的好像是人吊在天上拍的,拍摄人用了高斯模糊,1/5秒快门,光圈拉大等多种拍摄手法,在隐藏真正舞台全貌的同时,也让大家一窥舞台的壮阔。   两个字:牛逼。   今年的舞台走的多半是中国风,桁架衍生到舞台两侧,搭出两个巨大的led屏幕,传统的中国窗框摆放在左上角和右上角,舞台最前端拉出大福深蓝色的纱帘,直到舞台最深处。   巨大的宫灯从空中垂下,流云纹饰斜飞在舞台两侧,往内部延伸。   背景大屏幕里面的高山流水和外面的舞台搭配相得益彰,整个看上去,有如一副古典的画卷。   评论:【卧槽……】   评论:【卧槽……】   评论:【卧槽……】   非常整齐的“卧槽”排了大约有十页左右,在这种牛逼至极的舞台之下,所有的话都只能凝结成这种很简短的话语。   直到十页开外,大家才匀出精力讨论点别的。   还是用卧槽开头:【卧槽……学生会今年,开挂了吗???】   评论:【应该问我们学校开挂了吗,我们学校这么有钱了???】   评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校长,会长,赚黑钱是要不得的!】   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赚黑钱太好笑了吧,应该是拉到了不得了的赞助吧。】   评论:【我不关心价格,我就知道啊啊啊啊,好看好看,这是商业演唱会的水准了吧?!】   评论:【这也太有排面了,难怪今年高三都开恩可以参加了。】   评论:【妈耶,这也太不得了了,是哪位金主爸爸?出来接受我的跪拜!】   是严肆这位金主爸爸。   但是这位金主爸爸,目前没空接受任何人的跪拜,他正在陪谢执一起面对张达开的的狂风骤雨。   张达开是在准备游园活动的时候,终于得知了今晚自己全班都要去表演节目的噩耗的。   张达开气得假发都掉了:“好哇,好哇!!!谢执,你自己说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带领同学们干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   许巧看着谢执站在最前面挨骂,有点于心不忍:“其实也不是班长……”   这话说到一半,许巧想起来了——这件事情确实是班长带头,那没法儿洗的。   张达开:“我给你的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李依依:“……?”   李依依发信息给闺蜜:【张总最近在看什么晋江小说么?】   闺蜜:【不是,他老婆最近在复习甄嬛传。】   李依依:【哦,怪不得。】   谢执从小学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被任何老师这么批评过,忍不住有点难堪,不过,看一眼和自己并肩的严肆,谢执腰就忍不住挺直一点。   谢执:“对不起张老师……”   严肆:“不是他带的头,是我带的。”   谢执有些错愕地看向严肆,然后,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机。   刚才刘摄已经很知道进退地出去了,但是教室里面的摄影机,也是带着录音功能,可以记录一切事实的。   谢执有点着急:“怎么是你的带的?是我,明明是我。”   谢执:“是我拿元旦节节目报名表给你的,真的,张老师,相信我。”   张达开:“……”   严肆看着谢执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嗯,确实是。那就是我先把你带坏了,你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严肆总结。   归根结底,这可真的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呢。   张达开差点气得撅了过去,他伸出自己颤抖的食指,指了指谢执,又指了指严肆,还没说点什么,就看见一角红色的大衣,从前门进来。   校长来了。   校长依旧是那个校长,长发披肩,红裙配红唇,气场十足,他一进来,首先看向严肆,笑了笑。   校长:“严同学,谢谢你捐给我们的舞台。”   严肆抬起头,笑容同样明朗:“不用谢,为了学校做贡献嘛。”   两个人的寒暄没给冰封的班级带来一点热乎气,说完后,又迅速回冷。   校长看了一眼全班噤若寒蝉的同学们,和冒火得假发片掉了也不知道的张达开,朱唇未起笑先闻:“我进来得不是时候吗?氛围怎么这么严肃?”   张达开:“校长,你看看现在的孩子多胆大包天,报名元旦晚会,连我这个班主任都不知会一声!”   校长:“还有这种事?”   张达开:“怎么没有这种事?学生自治之后,就——”   张达开还想说什么,忽然想起学生自治好像就是面前这位校长大人推崇的办法,又无语地闭上了嘴。   罪魁祸首好像就是您吧,校长大大。   罪魁祸首倒仍然是一脸云淡风轻,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张达开想什么,还是假装不知道:“这却是有点不应该了,班主任批评你们也是对的,我支持班主任的工作。”   张达开看了看校长,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校长:“张老师,你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提个难度要求?”   张达开:“难度要求?”   校长这个建议,倒确实是恰到好处,反正事情也这样了,他也不可能不让学生上台表演,趁机提个要求,倒是好做法。   张达开缓缓开口:“本次期末考,全员,不允许掉出年级前一百。”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一时之间,教室里面的氛围从“噤若寒蝉”,变成了“哀鸿遍野”——当然,主要是依靠眼睛哀鸿遍野,打死这群学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用嘴巴哀嚎。   校长看哄好了张达开,最后道:“那就这样吧,大家赶紧协助张老师把教室收拾出来,游园活动也快开始了。”   张达开这才想起来,他等会儿还有组织游园这个任务。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达开只能站起来,请学生帮忙,调整桌椅。   校长轻拍垂着头的谢执肩膀,示意他和严肆跟他出来。   三个人一起走到走廊上面。   校长:“不管什么理由,骗人总是不好的。”   谢执:“……嗯。”   校长:“以后有什么事情,记住,沟通,而不是欺骗。”   严肆和谢执都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   校长又笑起来,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几个提着大箱子的人刚好出现在那里。   “化妆师来了。”校长说,“快去吧——很期待你们晚上的节目。”   因为今天下午所有的场地都要腾出来开展游园活动,因此,学生会只协调到了教师办公室这唯一的净土用来给今晚的节目演员们化妆。   一般来说,一个节目组最多占用一个办公室,但严肆毕竟是明星,和大家混在一起换衣服不太现实,就额外借了一个杂物间专门供严肆使用。   这样一来,严肆和谢执就分开了。   化妆师把谢执领到张达开的座位边,先撑开一个简易的晾衣杆,将谢执要换上的古装挂上去,然后再把自己的化妆箱不客气地往张达开办公桌上一放,拿出随身携带的定制发套。   为谢执戴好发套后,化妆师这才有空,仔细端详谢执的五官。   然后,化妆师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谢执抬起眼睛:“怎么了?”   化妆师拿出化妆水,一边往化妆棉上倒,一边说:“就是觉得努力白费了呗!”   谢执不解:“什么努力白费了?”   “准备的努力白费了。”化妆师把化妆棉按在谢执脸上,轻柔地为他擦去灰尘或者油脂,然后悲愤地发现——根本没分泌什么油脂。   化妆师:“你不知道,接到严肆的单子时我有多激动,连夜地研究了你上过的综艺和照片,为你的五官缺陷设计了几套方案。”   谢执:“嗯嗯。”   化妆师:“结果我一来,发现电视真的有时候能把人变丑,你看看你这张脸,哪儿有缺陷??哪里,有一点点缺陷?”   化妆师把手中的化妆棉一扔,顺手将谢执的脑袋一转,对准她支起来的小镜子。   谢执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能看出长得不丑,但也远没有达到惊为天人。   谢执:“还好吧,比严肆差远了。”   化妆师把刚刚拿出来的歌剧魅影遮瑕扔了回去,随便找了瓶粉底液,拿刷子往上涂,闻言摇摇头。   “眼睛闭上。”化妆师,“怎么可能会比严肆差得远,你们两个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这是在夸颜值相当的意思?   是化妆师不懂成语,在哪里乱用成语了?   谢执想睁开眼睛,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就感觉那一把刷子轻轻刷过他的眼皮,谢执只能作罢。   化妆师开头还和谢执聊两句,底妆上完之后,她就彻底不聊了,依次取出眉笔,眼影,睫毛膏,睫毛夹等多种东西,化妆师谨慎地为谢执上妆。   给谢执化妆,真的很难。   化妆师其实很擅长去平衡他人的缺陷,总归不过是加点阴影,盖点痘印,强调一下漂亮五官保持平衡等方法。   但是,面对谢执这么一张本来就已经足够好看的人,但凡下笔不够谨慎,就很容易掩盖掉他原有的气质,把人画得丑起来。   对于化妆来说,锦上添花——实际上也没那么简单。   更何况,除了锦上添花,还要适应舞台光线,还必须符合人物,化妆师下笔十分谨慎,全脸画了一个半小时,这才勉强通过了自己审美验收。   “谢执啊。”化妆师看着自己打造出来的古风美人,简直感慨万千,“你真的不进圈吗?”   谢执想了想,摇摇头。   化妆师:“哎!!!”   化妆师:“你这个颜值不进圈!简直是少了多少颜狗被造福——算了算了,站起来,我给你把衣服穿上。”   古装的穿搭步骤很麻烦,靠自己自己肯定不行,谢执不太适应一个女生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却还是强忍着,让化妆师帮他把衣服穿好了。   就在衣服穿好的刹那,化妆师还没来得及再次感慨,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谢执,好了吗?”   是严肆的声音。   “好了好了!”化妆师瞬间激动起来,伸手一拍谢执背脊,化妆师示意他往前走,“走,快给严肆看看。”   沈飞语站在角落,正在由另一位化妆师为他调整皇帝服装,闻言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和旁边的于霁交换了一下眼神。   沈飞语:“这话你不觉得有点耳熟吗?”   范明插话进来:“我耳熟,我听过——古早言情剧看过没有,小姐换好婚纱了,快点出去给先生看看。”   办公室所有人若有所思,同步发出了一声明白的了:“哦——”   谢执没有听见沈飞语和室友的对话,那两个人对话时,他刚刚被化妆师陪着走到门边,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伸出手,按下把手,往内拉开门,谢执抬起头,当场愣在了那里。   严肆长发竖起,就站在门外不到三寸的地方,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这扇门,他身上内搭红金色汉服,外套一件玄色的大袖衫,领与袖子滚绣宽金、红两色太阳纹饰与团蟒,腾驾在光芒之中;腰间系翠绿玉佩,长剑,行走时,声响如碎。   严肆从未出演过古装剧,这是谢执第一次看他的古风扮相,只见严肆被化妆加长的眼眸扫过来时,尽是帝王般的威严。   谢执被这种威压狠狠打压了一下,悄悄扶了一把墙。   我的妈也——也是太帅了,我知道为什么后宫女人们会为了争一个皇上打得头破血流了!   有必要,真的有必要!!!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这种眼神究竟又是怎么练就的???是怎么才能拥有这样威严肃然的眼神的???   如果要问到这个问题,那答案也挺简单的。   威严肃然的眼神主人说白了——只是看呆了而已。   就在谢执打开房门的刹那,严肆似乎感觉到了一阵朗月之下的清风扑面而来,班长只穿了一套非常简单的青色汉服,长发束起一半,其余仍然披肩垂背,眼神淡漠,气质清冷。   乍一看,就像是古书中那些“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文人,是立林听风,独坐幽篁,江山独钓的墨客走出了诗书画卷,归于现实一般。   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就好像被点了穴位,或者是在开展一个“谁先动,谁狗带”的比赛,反正谁都没动,都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   化妆师看着这场景简直眉开眼笑,静静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该拍的拍全了,这才走到谢执身后。   “看看这套衣服,还有一个机关呢。”化妆师轻声说,把手放到了谢执的肩膀上。   “啪、啪——”清脆的若干声后,谢执肩膀处的暗扣被全部扯开,布料由于重力自然翻下去,整套衣服陡然一变,变成一套胜雪白衣。   与此同时,谢执的肩膀部分也弹出了一圈白乎乎的绒毛,把他整个肩背裹起来,化妆师眼疾手快地拿出一个压发扣在谢执脑壳上,然后,两只长长的耳朵就从他的后脑勺垂了下来。   白白的,垂耳兔子。   谢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突然出现的耳朵,又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白衣服,刚才还清冷的目光瞬间消失,谢执慌慌张张地把手举起放下两下,又放到胸前摆了摆,似乎是想解释——   我不是兔子,我真的不是兔子。这个事情没法儿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啊呸啊,都说了不是兔子!!!   谢执急得说不出话,但化妆师却有很多话要说。   化妆师面对严肆,笑了起来:“怎么样,严先生,满意吗?”   这是他们工作室的得意之作,能够在一秒之内,切换谢执人类仆从到白兔妖的变装,之前没给严肆说,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问法,也是尤其得像……   “婚纱店。”沈飞语做口型。   所有人挤在门后,了然点头。   听到化妆师说这句话,谢执无措的手脚也安分下来,他有点期盼地看着严肆,忍不住有点紧张。   严肆的目光在谢执身上转了两圈,终于,很不自然地挪开。   紧接着,严肆抬起右手,食指放在腮帮子旁边,轻轻刮了刮,然后,转过脸来,把右越过谢执的肩膀,伸到他脑袋后面,捏了捏软绵绵的兔子耳朵。   严肆:“咳……这个嘛……”   严肆手指捏谢执的兔耳朵:“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我改出来了!谢执兔兔可爱吗!严肆太子帅吗!!! 第51章   下午的游园活动几乎是刹那而过, 吃完晚餐,晚上六点半,按班级分区,在体育馆落座。   六点钟的时候, 论坛就出现了一个热门贴。   主题帖:我们学校有人穿越了吗???   主题帖内容:【我们学校有人穿越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古风的帅哥在校园里面走???还是一对??(配图:高糊拍照.jpg)】   评论:【楼主你lllllllllb了, 连我都知道高二七班今天晚上要表演舞台剧,古风那种。】   评论:【看来楼主刚刚用上了3g网, 那是严肆和谢执, 你傻了吗?】   评论:【呜呜呜呜呜呜什么什么什么???我更lllllb, 我竟然不知道我还能够嗑到古风版本的颜值cp啊啊啊啊啊。】   评论:【我也是我也是qwq,我何德何能嗑到了古风版本的颜值。】   评论:【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我可以是假的,颜值cp必须是真的!!!】   学校论坛之中,属于严肆和谢执的帖子一向热度很高, 即使是元旦晚会拉开序幕,也没有影响大家盖楼的热情。   从晚上七点钟一直到晚上八点半, 大家靠灌水都把楼盖了几十层,几乎是贯穿了整个元旦晚会。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三十五分,距离晚会结束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节目进入最后压轴阶段。   在一个由高一三班的小朋友们带来的舞台之后,幕布缓缓拉上。   “我们班的节目真的有点不错。”高一三班的女孩在专心地看完自己班的节目后, 一边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一边低下头,心满意足地决定继续水楼。   “诶, 诶!”女孩才把头低下一秒钟,她的胳膊就被旁边坐着的闺蜜撞了一下。   “怎么了?”女孩捧着手机,怀疑地抬起头,看闺蜜。   闺蜜:“别看我,看上面!”   女孩缓缓转过头。   只见刚才跳过街舞的幕布被拉上,舞台灯光暂时熄灭,只留下几盏灯笼起伏的灯火。   本场晚会的女主持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广袖汉服,从舞台左侧缓步走来,至舞台中央。   “哇……汉服诶。”女孩把手机调整成为摄像模式,“呜呜呜呜,不愧是我校校花,穿汉服真的好好看!”   穿汉服真的好好看的仙女校花在舞台中央盈盈一摆,露出完美笑容,然后,报幕:“下一个节目,请欣赏,高二七班古风舞台剧——《不容》”   这是唯一一个主持人根本就没有串场词的报幕,就在仙女校花报幕完毕的刹那,追光骤然熄灭,她背后的幕布拉开。   舞台已经不再是刚才韩舞的现代风格舞台,在短暂的时间里,整个台面焕然一新,变成了一个幽深的宫殿布景。   星星点点的烛光在带着铜锈的青铜墙壁上面闪烁,深红色的几张座位立于舞台中央光源处,几位穿着袍子的男性与女性背对观众而坐。   画面极具电影感。   整个舞台的架构在这一瞬间才清晰明了了,舞台外框分明就是为了这个舞台剧而专门设置的!它与舞台布景完美契合,是专属于《不容》的银幕!   刚才还算是仙女的校花姐姐被这么漂亮的布景衬托得黯然失色,广袖汉服也多了一分矫揉造作。   拿着手机拍摄的女生非常贪婪地将整个舞台拍了一遍,进论坛刚准备发布,就看到今天讨论今年元旦晚会规格那个帖子已经被顶上来了。   所有人在后面齐刷刷排队形:   【我们总算是知道今年规格为什么这么高了!】   【这他妈,又是因为爱情啊!】   女孩到底还是没有来得及将自己手中的视频发出去,她刚刚跟贴了一下那个队形,就看见被对比得黯然失色的仙女校花已经下去了,就在她下去的刹那,几张背对观众的椅子转动,带着坐在上面人转向观众,中间燃起一堆篝火。   以孔雀头饰插顶的女性坐在正中位置,在音乐响起的瞬间,缓缓开口。   孔雀族族长:“一年一次的妖族大会如期举行,我很遗憾,这一次,又少了两位族长前往参加。”   兔族族长:“什么遗憾?!是不甘!是痛苦!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没来的!”   狮族族长:“不正是因为人族皇室——宇文一支?!去年仅一秋,他们就广派兵力,在我族下,竟杀死了二成族人!”   鲸族族长端茶,幽幽感慨:“所幸我们暂居深海,还未遭到这样的惨遇。”   虎族族长没听见鲸族话语,只是拍案而起:“人族皇帝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已经一退再退,他却仍要赶尽杀绝!”   鼠族族长:“正是如此,我竟看不出,妖族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   兔族族长叹了口气:“若不是百年前大战妖族败落,我们……有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山野之中,躲躲藏藏,仍逃不过追杀亡命。”   鼠族族长也同时叹了口气:“是啊,若在这样下去,明年,我们能团聚的,又有多少呢?”   led屏幕背景变化,中间篝火暗淡,一片愁云惨雾。   虎族族长目光梭巡一圈,最终,目光回到篝火之上,万分坚定:“要我说,妖族不能再坐以待毙。”   “正是如此!”狮族族长与其一拍即合,“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只要杀了领头的那一拨,别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两位族长说完这段话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认同地点点头;同时,其他族群的族长们,也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所有族长一起看向坐在中间,上位的孔雀。   孔雀垂下漂亮的睫毛,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哪儿有那么简单……”   就在孔雀族长这句话之后,从舞台左侧,缓缓推上来了一块两米高的移动led幕布板。   幕布板将刚才妖族大会的几位族长挡在后面,画面展现出一片蓝天绿草,舞台最前排打开的灯光照射而下,观众这才发现,原来铺在舞台前端的是一片真正的草地。   风吹过来,还带着泥土的腥味。   谢执穿着一身白衣,领边一圈毛,绒呼呼地垂着两个耳朵,从舞台右侧跑上来。   在他身后,一个和他穿着同款衣服,不过服装中多了些灰色的垂耳兔也在追他。   “江逸!你别跑了!那边是人族皇室的圈猎范围,一会儿小心被人族抓走。”灰兔子追得气喘吁吁,但还是跟不上蹦跳的江逸。   “什么?”江逸耳畔的风太大,有些听不清楚,“吕风,你刚刚说什么?”   江逸一边说,一边缓下脚步,就在这时,舞台的左侧露出了两个马头。   吕风才要和江逸说话,就看到了那两个马头,吕风跟上江逸,扑到他的身上,把他往地板上一扑。   咚的一声后,烟雾特效,江逸和吕风被升降机藏进舞台内部,取而代之,摆上了一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仿真兔子。   舞台左侧,两匹同样几可乱真的马匹载着严肆与另一位与他同穿玄色服装的男人出来,两人俱是手执弯弓,眉眼疏阔。   “肆哥!今日我可要与你一较高下。”开口说话的,是另一位男生。   男生抓着弓箭,满脸写着兴致勃勃。   宇文肆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辅弟,你知道我的,我对猎杀没有多大兴趣。”   二皇子宇文辅脸色一僵:“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肆淡淡道:“我的意思就是,不比。”   舞台之上,二皇子看着太子淡漠的神色,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是想要拂袖而去。   然而只是片刻,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回过头,举起手中弯弓,二皇子对准草原:“好,那大哥不比,我就自己射着玩了。”   二皇子眯起自己的半只眼睛,箭头直指远处,忽然之间,草丛中一抹白色闪过。   二皇子拉满的弓箭瞬间松开,长箭飞出,带着有气势的风声,直扑那团白色,白色被射中,发出了一声惊叫,倒在地上。   一抹灰从白色身边掠过,逃之夭夭。   二皇子满意地看着无法逃脱的白色,兴致勃勃地看向太子:“大哥,我射中了。”   太子点点头:“二弟箭法如神。”   二皇子更加兴致勃勃:“倒也不知道是射中的什么——恐怕是一只白狐?要么我们过去看看?”   太子露出一个微笑,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二弟。   内心的os通过提前录制,用音响播出:“我这弟弟智商真的不太够的亚子,冰天雪地之处才有白狐,此处……?白兔子倒还差不多。”   太子os:“哎,这可真是,人傻还不多读书。”   太子心中虽然有诸多抱怨,但他还是微微颔首,很有涵养地骑马随二皇子前往箭矢所在之处。   临箭矢还有一米左右,两个人飞身下马,二皇子拨开草丛,当即泄了气。   草丛里面哪儿有什么白狐?唯一一只兔子,被箭射穿了腿,钉在了地上。   “呸,居然是一只兔子。”   太子仍然非常温和:“兔子虽少,但也有肉。”   就在这时,谢执配的声音从后台响起:“别……别杀我……”   太子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观众,又看了看二皇子,问道:“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二皇子满脸愠色,摇头:“风声?”   太子扬起眉,内心独白再响:“……怎么感觉,刚才是这只兔子说话了。”   太子这么想着,顺势阻止了二皇子粗暴地把箭头从兔子身体里面拽出,伸出手:“兔子给我瞧瞧。”   二皇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太子,内心警铃大作,当即往前一步,护住这只他刚才还在嫌弃的兔子。   “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大哥不会也要向臣弟讨要吧?”   “不错。”太子点头,“只是一只兔子而已。”   “所以,我就是要向你讨要。”   “……”二皇子敢怒不敢言,“这草场兔子多得是,不如……我再猎一只给大哥便是。”   太子微微颔首,面带微笑,一只手笔直伸在空中:“就,要,这,只。”   二皇子:“……”   忍住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二皇子往旁边一让,根本没有半分恭敬可言。   太子一撩服装,缓缓蹲下,将兔子捧了起来,轻轻将箭矢拔出。   太子动作极快,但那一刹那,兔子还是疼得一个瑟缩,在太子的掌心之中,差点昏厥过去。   一人一兔默站了一会儿,兔子的颤栗过去,睁开眼睛,瑟瑟发抖地看着太子殿下。   谢执画外音:“别杀我……别杀我……”   “这兔子的眼睛倒像是会说话。”太子的大拇指摸了摸兔子耳朵,静静站着,“不想死么?想来,这普天之下,也是谁都不想死的。”   太子手捧着这只兔子,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表情不忿的二皇子。   太子:“这兔子送我了。”   二皇子:“……”我有权利说不么?   太子不看二皇子表情,只是又转过身,把兔子耳朵拉起来,有点坏心眼地揉揉,说:“这么可怜,这么害怕,那就放你一马吧。”   此刻,旁边传来一声马的蹄声,二皇子咬牙切齿开口:“太子殿下,果然宅心仁厚,一只兔子也舍不得伤害。”   太子从怀里掏出疮药,上等疮药不要钱一般地洒在兔腿上面,然后又从自己袖子处撕下一块布条,把兔腿包裹起来。   做好了这些之后,太子才有条不紊地抱好兔子,转身看向阴阳怪气的二皇子,微微一笑。   太子:“你错了。”   “臣弟哪儿错了?”二皇子:“但请太子赐教。”   太子:“本王不是宅心仁厚。”   太子把兔子抱好:“本王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太子不顾二皇子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抱着自己的兔子翻身上马,须臾之间,就不见了。   二皇子踽踽在舞台中央,拉上的幕帘,把他的气急败坏隐藏起来。   整个舞台其实是一个圆柱形,幕布后,舞台转动,幕帘拉开,舞台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左半侧是室内景致,明显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古朴的书房;而右半侧则是室外景致,几根横斜的竹子下面是倒影着月光的池塘。   太子坐在室内塌上,手边放了个装着兔子的笼子,正在翻书,一位仆人扮相的男人碎步走上,轻轻走到太子旁边。   此人正是太子的贴身小厮。   贴身小厮:“太子殿下,文大人求见。”   太子看书的手一顿,然后,将书合起来:“这么晚来,文大人辛苦,本王马上过去。”   贴身小厮:“是。”   说着,贴身小厮就伺候起太子穿鞋下床,和他一路走出门外。   门刚一关上,太子笼子里面的兔子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笼子瞬间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在了外景里面的谢执——剧中的江逸,白兔妖。   江逸此时穿的是一套青色小厮服装,仔细看过去,和刚才贴身小厮那一套如出一辙,但不知怎么的,他穿就显得愈发端正耐看。   江逸对着一轮月光,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这也太辛苦了!!我是妖,不是兔子!被圈了一个月,差点圈成兔子泥人了……”   说完这句话,江逸捶了捶自己腰,便在池塘边溜达起来。   江逸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传来。   宇文肆:“差点忘记了那套文房四宝,我看看……”   宇文肆自言自语地迈入竹林,然后,他缓缓停下了脚步。   月光之下,一位锤着腰的清秀男子与他面面相觑。   宇文肆看了一眼僵住的江逸,开口仍然十分冷静:“你是谁?”   江逸:“我……我……”   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解释我是你的兔子么??   宇文肆冷淡地看了一眼心虚的江逸,面色严肃起来:“啊,不说话,那便是刺客,来人,抓起来!”   如果江逸能够听明白人语气大小是有区别的话,他就会发现,太子这句话讲得不大不小,他能听见,任何其他的旁人都听不见。   但江逸听不懂,于是他慌了。   江逸:“我不是,不是刺客!”   宇文肆:“嗯,那你是谁?”   江逸:“我是你家的仆人……”   说着这里,宇文肆才终于反应过来,借着月光打量这个陌生人的服装,倒正是家中下人那一套。   宇文肆信了几分,问:“仆人?”   江逸连忙点头:“嗯嗯嗯,我是,我是——是今天才来的。”   难道是管家招进来的,只是忘了告诉自己——这倒也有可能,偌大一个太子府,下人打理不易,忘了也没关系。   宇文肆一笑,忍不住道:“招进来这么好看一个人,也没跟我说一声。”   江逸硬着头皮:“或许是……忙忘了吧。”   “或许是吧。”宇文肆颔首,“看你好看,不追究了。”   江逸:“谢谢太子殿下。”   “现在排事做了没有?”太子又问。   江逸:“暂时没有。”   “不错,那就来我房间里面伺候吧。”   贴身小厮刚刚招待完“文大人”,正回头找自己的主子,踏进竹林刹那,就听到这么一句,吓得差点又滚了出去。   贴身小厮悄悄挤在宇文肆身边,打量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同行。   江逸友善地看向贴身小厮,贴身小厮被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脸红。   此时,宇文肆已经拔腿走了,准备继续去书房找他那套文房四宝。   贴身小厮和宇文肆同进书房,很快找到了那一套东西,拿过来后,忍不住悄悄问宇文肆:“太子殿下,他是谁啊?”   宇文肆接过文房四宝,看了看,确定不错,又让贴身小厮拿着:“长得好看的陌生人。”   贴身小厮有人懵了——陌生人?陌生人的意思就是……不认识?   贴身小厮:“那您认识吗?”   宇文肆瞥了一眼贴身小厮,叹了口气:“陌生人——就是不认识的意思。”   贴身小厮:“您不认识???那您就说去房间伺候???”   面前这人看着再软乎,那也是一国太子,房间里面的人,是说进就能进的?   宇文肆淡淡道:“他也打不过我。”   “我爱放哪儿就放哪儿。”   示意贴身小厮将文房四宝提好,宇文肆悠然转身,刚转过身,就看到了桌子上空空如也的兔子笼。   宇文肆深吸一口气,指向兔子笼:“我兔子怎么没有了?”   在府内的人都知道,太子对这只不知道哪儿抓回来的兔子多么宝贝,这下兔子不见了,整个王府都要被掀翻过来找。   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哪儿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僭越地去太子房间。   管家甫一走到门外,就看见江逸端着个盆子出来,左看右看,直接将一盆水泼到旁边的竹子下面。   管家:“……”   谁不知道太子府治家森严,污水皆有专门的处理渠道,这往树下一扔,那还得了!!!   管家额头有青筋暴动,然而,他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走进了太子房内,禀报找兔子的事项后,宇文肆便由他去了。   管家一边细细翻查,一边看着江逸盘腿煞有介事地坐在太子桌边,为他研磨。   “这恐怕是个大后门。”管家心想。   无他原因,第一,这个人他没见过,第二,这个人是从太子房间里面出来的。   “走谁的后门进来的?”管家不住思考,“这府内,所有人的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能走后门进来,还直接登太子堂,入太子室的,恐怕只有——”   “这个人走的是太子的后门。”管家得出了结论。   宇文肆也从书页上抬起头来,淡淡瞥了一眼管家。   宇文肆治家严格,但并非不近人情,比如管家,辛苦劳作,他总是要讲情分的,江逸既然多半是管家塞进来的人,那么,他请他进自己房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宇文肆心想:“你看,你的面子我给得足吧,厚待他,也等于为你长脸了。”   两人各怀鬼胎,江逸乖乖地研墨,研了一手墨水,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出去洗手。   屋外就是池塘,江逸走出房间,毫不客气地在池塘里面搅了搅,几条鱼被他祸害得翻白眼。   管家看到这一幕,也差点翻白眼,但顾忌着他的身份,还是悄悄过去搭话:“诶,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江逸不动声色:“叫我江逸就好。”   管家:“你,是太子捡来的人吧?”   那倒也不是。   不过,我是太子捡来的兔子。   差不多,差不多。   江逸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   管家心下了然,拍了拍江逸的肩膀,离开了池塘。   而这一切,都被严肆收在眼中——果然不起,这确实是管家的关系,否则怎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交谈起来。   江逸洗了手进去,刚刚坐到宇文肆旁边,就听见太子翻过书页,一声轻咳。   江逸抬起头看宇文肆。   太子看向江逸:“刚才在管家面前,给足你面子了,高兴了?”   妖族的世界里面,倒也没有面子这个说法,江逸一头雾水,内心道:“什么叫面子?”   为了不在宇文肆面前露怯,江逸再次点了点头。   江逸也不知道,他的地位就因为这人族有话不直说,而莫名其妙地水涨船高了一截,不过时至黄昏,也没有人关注江逸了。   因为当朝皇后,太子的母亲,亲临太子府。   当然是乔庄改扮,秘密出行的。   宇文肆亲自将母亲接入房内,屏退一切外人,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人伺候,江逸在一旁添茶。   皇后接过热茶,觉得有点烫,又放下了,微微蹙起眉毛,看着太子。   皇后:“一只兔子丢了,你就能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太子府都掀翻过来了。”   宇文肆倒觉得茶不错,喝了一口:“是,母后教育得是。”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伸出食指,一点宇文肆额心:“口不对心!”   宇文肆但笑不语。   皇后:“无非就是一只兔子,能有多重要?”   宇文肆还是不说话。   皇后:“你就是和你父皇闹脾气——让你带兵打仗,你就抓只兔子明智,还说什么以和为贵,你呀,那可真是个好太子啊!”   “好与坏都罢。”宇文肆捏着茶杯,看不出喜怒,“我本来也不想当,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皇后神色紧张,下意识看窗户:“即使这是在你自己的地盘,也不能瞎说浑话!”   宇文肆眉心淡淡,又喝了一口茶水:“母后不必担忧,我这心思,父皇清楚。”   皇后:“你——”   宇文肆:“我当然不是真的不想当,只是若要我当,就应当按我的规则来。”   皇后:“过分嚣张!”   宇文肆:“无论是否过分嚣张,总是,这是我的本心。”   宇文肆:“母后出来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命人送母后回去。”   宇文肆这么说,有些像逐客了,但却是时间已至,皇后素来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只能作罢离开。   宇文肆送走皇后,又回到书桌边,打开一本书册。   贴身小厮端着一盘水果过来,其中有鲜艳欲滴的胡萝卜。   胡萝卜小小的,扔在掌心中,不足一个指节大。   宇文肆看着胡萝卜可爱,拿了一个问:“这是哪儿来的?”   贴身小厮:“后厨自己种的,说是能当水果,直接吃。”   宇文肆:“不错。”   江逸也觉得不错!!!   江逸一边研墨,一边看胡萝卜,口水差点流出来滴到太子的墨里面去。   宇文肆读了两页书,有点读不下去,把书合上,看向封面。   宇文肆忽然问:“刚才我母后说那些,你听懂了吗?”   江逸努力把目光从胡萝卜上转过来,看着太子。   江逸:“听懂你想当个闲散王爷了。”   江逸回答完这句话,迅速又将眼睛转了过去,继续死死盯着那盘胡萝卜。   宇文肆:“唔,听懂了这个,倒也不错。”   宇文肆:“那你呢?”   江逸又再一次把目光努力转回太子身上,努力思考了一下刚才太子的问题,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逸:“差不多吧……我也想当个闲散的兔……小厮。”   反正每天研墨也不辛苦,偶尔还有胡萝卜吃,不是挺好的?   宇文肆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说谁:“胸无大志。”   “咕嘟……”江逸回复他的,是咽口水的声音。   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之中非常明显,江逸吞下这口口水,立即看向太子,万分忐忑。   宇文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江逸:“没……没什么声音呀。”   宇文肆:“当真没有?”   太子的目光带着威严,略略扫过,江逸就不行了。   江逸避开太子目光,最后的坚强:“当真没有。”   可是胡萝卜它不香吗?   江逸的口水不受他控制,咕嘟咕嘟往外冒。   宇文肆顺着江逸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新送上来的胡萝卜。   宇文肆莞尔。拿起一块胡萝卜,放在唇边,满意地看着江逸的目光也转到了他的嘴唇上。   宇文肆:“啊,我还以为是吞口水的声音,原来不是,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人把胡萝卜吃完了?”   江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啊……江逸又不能随便改口,只能点点头,委委屈屈地看着太子把胡萝卜举在嘴边,然后张开嘴,然后,咔嚓一声——诶,没有咔嚓一声?   胡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目前,胡萝卜尖尖贴在江逸的嘴唇上。   宇文肆似笑非笑:“行了吧你,真的不吃?”   江逸伸出手,想拿胡萝卜,却被太子避开。   宇文肆示意江逸开口,江逸只能乖乖张开嘴巴。   宇文肆:“我看,你也别当什么闲散小厮了。”   江逸抬起眼睛,吃胡萝卜中穿插疑问的眼神。   宇文肆:“反正我兔子也没有了,你就给我当兔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动啊姐妹们!!!!!   给他当给他当!!!!给他当兔子吧!!!! 第52章   舞台灯光变化, 宇文肆撤场,白昼将黑夜取代。   太子今晨入宫觐见,白日的书房内,只有江逸一个人。   江逸拿个小扫把, 乖乖地把地扫了整个房间, 然后扫把往地上一戳,下巴磕在扫把上面, 开始发呆。   江逸回想起几日前太子那句“给我当兔子”的话, 心中忍不住有点担忧。   “什么叫当兔子啊。”江逸自言自语, “难道兔子身份被识破了吗?”   江逸一边想,一边有点担忧地去看自己的屁股, 衣服下摆垂着,没什么异常:“尾巴藏好了的呀。”   江逸又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然后往前,捏了捏自己明显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异的耳朵:“耳朵也藏好了的呀……”   不应该暴露呀?   江逸正在捏耳朵, 房门被推开,宇文肆愕然地看了一眼压在扫把上面发呆的江逸,回过头, 冲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后, 自己关上书房门。   宇文肆走到江逸面前。   宇文肆凑近江逸的脸颊,仔细看了半分钟,这才道:“让你打扫书房呢, 你在干嘛?”   江逸内心默默腹诽:在检查自己是不是兔子。   江逸乖乖回答:“我打扫干净了呀。”   宇文肆一挑眉:“打扫干净了,书也放好了?”   江逸面不改色:“当然。”   虽然是兔妖,但是江逸也是专业的好不好!以前族长的房间他都能进去扫扫,还打扫不干净你这小太子的书房吗?   宇文肆看向书本摆放整齐的书桌,一笑后,走向桌边,展开书册,阅读前,敲敲桌子边沿。   江逸拿着扫把,不懂,大眼睛盯着太子看。   宇文肆和江逸大眼瞪小眼,最后败下阵来,只能道:“过来,研磨。”   “哦。”江逸答了一声,扫把随便放在门口,撩开下摆坐上床边,拿起宇文肆的墨,为他乖乖研着。   经过多日的练习,江逸已经能研好墨,不会再弄得满手都是了。   宇文肆略略翻了几页书,拿起毛笔,然后又轻放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向窗外。   江逸研墨一阵之后,抬起头,看向望向窗外的宇文肆。   宇文肆今日神色与往日有所不同,眸光映照窗外落花簌簌,似乎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寂寞。   江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和宇文肆搭话:“太子殿下。”   宇文肆没回头:“嗯?”   江逸:“你那天说,要按你的规则来,你的规则是什么呀?”   正在看着窗外的宇文肆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江逸时,脸上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宇文肆问。   江逸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一次:“你的规则。”   宇文肆莞尔,语音却有些冰冷:“你倒也真敢问。”   宇文肆冷道:“要是别人在我面前说这些,我早就把他扔进监牢了。”   江逸从来没有见过宇文肆这样的神色,也没听过宇文肆这样的语气,马上不敢说话了,他噤若寒蝉地往后一缩,有点怯怯地看着太子。   下一刻,宇文肆却笑起来,暖如春风。   宇文肆:“不过,你是兔子嘛,问问这个,倒也没关系。”   江逸不解地看着宇文肆。   宇文肆:“你问我的规则是什么,对吗?”   江逸战战兢兢:“我不知道对不对……”   宇文肆认真地看着江逸:“我的规则,是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这几个字江逸明白,但组合起来,那就不太明白了,江逸手里面还抓着刚才那块墨,脸上害怕的神色刹那淡去,盯着太子殿下的眼眸。   太子殿下的眼睛之中同样有个江逸,他对江逸说,就如同对任何一个有学识的人说那般,认真,严肃。   宇文肆:“古往今来,众多国家以战显示国力之强悍,我倒怀疑,非得如此不可么?”   “战,徭役加重,田野荒废,乡民不堪其苦。”   “战,背井离乡,生死别离,爱人亲人从此直到往生不复相见。”   “战,壮士白骨如山,将军十年战死,哀鸿遍野。”   “战,是一切不好,故而……为何要战?”   江逸愣愣地看着太子殿下,他的腰板越挺越停止,最后,江逸往前一趴,袖子扫过墨盘,浸在里面,但谁也没有注意。   宇文肆的眼神有瞬间迷离,但复又坚定;目光从江逸身上移开,太子看着书房空地,却像是看着整片江山。   “一国之大,国力之强,就在于非要去伤害他人?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宇文肆设问,自问自答,“我不认为如此,至少,如今不认为。”   宇文肆:“这就是所谓的,我的规则。”   江逸听到此处,又往前趴了趴,看着太子,他认真提问:“那你听说过,世界上有妖族吗?”   宇文肆:“……妖族?”   江逸点头:“嗯,所以,你对妖族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唔……”宇文肆低头沉思。   江逸期盼地看着太子。   “那倒是非我族类。”宇文肆最终说,“必诛。”   江逸:“……”   刚才还往前趴着的江逸失望地往后退了退,衣袖从墨盘里面滑出来,拖到太子的桌子上,拉出一条痕迹。   宇文肆看着江逸失望的神色,忍不住大笑起来。   江逸茫然地看着太子。   太子:“我跟你开玩笑的,那么当真?”   江逸:“……啊?”   “妖族啊……”宇文肆终于认真思考起来,“若真的有,和我们类似么?也分善良恶毒,也有爱恨情仇?”   当然。江逸很想回答,却没有动。   宇文肆:“我未曾真的见过,又如何一概而论——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你应该去当皇帝!”江逸直白道。   如果你当了皇帝,妖族或许就不再像现在这样,连年被戕害,连生存都要不保了吧。   江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没注意到整个环境都安静了下来。   风吹过竹林,一片轻盈的“沙沙”声响过。   宇文肆:“……你还真敢说。”   江逸:“?”   宇文肆:“刚才问我规则,那还只是下狱,现在这句话,那足够杀头了。”   江逸:“……”   “嗯,不错。”宇文肆说道,“将你杀了,做个麻辣兔头。”   江逸抬起眼皮,看看宇文肆,忍不住嘀嘀咕咕:“……这个也不能说,那个也不能说,规矩真多……”   宇文肆注意到桌子上那片墨痕,不住莞尔,不再端正着坐姿,懒洋洋地手支着头,往桌面上一靠。   “不错。”太子再次表扬,“还敢大言不惭地嫌规矩多,这下不仅要杀头,还得挫骨扬灰了。”   江逸:“……”   江逸的眼睛盯着宇文肆,似乎是在判断他是真是假,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宇文肆大方地给他看,过了一会儿,松开自己支着头的胳膊,宇文肆坐直背脊,手按在书上。   宇文肆认真道:“算了,就算我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一只兔子也不成问题——刚才说什么,你说便是。”   江逸:“……我不说了。”   又要下狱杀头,还要挫骨扬灰,打死兔族族长江逸也不说了。   宇文肆:“必须说,不然还是要做麻辣兔头。”太子不依不饶,“重说一遍,刚才说什么了?”   江逸小声道:“皇帝……”   宇文肆:“皇帝啊……”   这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词语,宇文肆这一次没有再看江逸,而是重又看向了窗外,不知何时,夕阳西下,都是暖黄近残血的光芒。   横斜而下,把屋内一切东西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包括江逸与太子自己的。   “我厌烦征战,这太子之位,我也不是那么想做。”良久,宇文肆开口。   “只是,若真的成了皇帝,那我也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吧……”   这句话深意万千,不知是说给江逸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宇文肆说完这句话后一会儿,回过头,看向江逸:“你觉得呢?”   实际上,宇文肆也不知道要江逸觉得什么。   江逸也同样不知道:“我……不知道。”   江逸是妖,妖族质性淳朴,不知道那么复杂的心绪,但是——   “我觉得。”江逸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皇帝也好,太子也罢,江逸觉得,宇文肆是个值得去陪的人——我陪着你,这是妖族至高的承诺。   宇文肆静默良久,终于,又再次微笑起来。   宇文肆抬起自己的手,在江逸的头顶轻轻一按,说:“能得到这么一个承诺,或许……做做皇帝,倒也不错。”   画面在这句话后戛然而止,幕布拉上,再次打开时,场景换做流觞曲水,假山凉亭。   此时是夜景,舞台右侧一处假山上夹了一座凉亭,凉亭外绑灯笼,微光照亮凉亭下的瀑布,瀑布流水往左,成了一个池塘。   圆月高悬,夜凉如水,宇文肆静坐其中,仍在翻看书册。   贴身小厮捧着一托盘从左侧疾步走来,拾级而上,在宇文肆身边缓缓跪下,取出托盘内物品,一一摆上。   贴身小厮:“宇文肆殿下,夜深露重,您喝杯姜茶再用功不迟。”   宇文肆放下本册,斜眼看了看送茶水的小厮,关上了本子:“怎么是你来送?”   “那小厮呢?”   那小厮,是指江逸。   贴身小厮似乎有些为难,思考之后,低声道:“……睡着了。”   宇文肆挑眉:“睡着了不知道喊起来?最近当差是越来越不尽心了!”   贴身小厮哦哦两句,低眉顺眼,不跟太子认真:“那小的去把他喊起来?”   宇文肆眉毛再次一挑,不悦:“你有没有眼力见?睡着了的喊起来干什么?我是那种不体恤下人的主子吗?”   虽然但是,绝对是那种脾气有点怪的主子。   贴身小厮早想到有这一出,仍然是低眉顺眼,不和他计较:“是。”   “唔。”宇文肆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作罢,喝口茶,太子想了想,又问,“你听说过妖族么?”   贴身小厮微微一愣,继而谨慎地摇头:“不曾听说过。”   “这也不怪你。”宇文肆徐徐道,“你知道吗?”   贴身小厮洗耳恭听。   宇文肆:“我觉得我的兔子,大概率是找到了。”   贴身小厮:“……啥?”   宇文肆放下姜茶,不喝了,挥挥手示意贴身小厮带着茶离开:“退下吧。”   这一幕后,幕布再次拉上,再打开时,宇文肆坐的凉亭已经换了一番景色,各处鲜花点缀,绫罗装饰,凉亭之下,池塘旁边摆放宴席桌若干,穿官服演员落座其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江逸手捧一个托盘,在桌席之中流动,刚流动了没几次,就被管家扣下。   江逸还捧着给客人的美酒:“管家?”   管家从他手上接过托盘:“东西给我。”   江逸:“但是刚才……”   “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管家说,“太子让你回书房去,替他将书房打扫干净。”   这样盛大的宴席,眼多口杂,为了撑面子,仆从们必须从白天忙到黑夜的宴席结束,腿跑断是常态,累死几个也不是没有的。   宇文肆请江逸去书房,名义是打扫,实际是躲清闲,管家不无羡慕地看了一眼江逸的背影——有背景,就是了不起。   江逸能撤走,宇文肆却不能,因为今日宴席他是主角。   皇后坐在宇文肆身边,亲手为他布菜:“吾儿又长了一岁,但我总觉得,你身在襁褓的样子,还在昨天……”   皇后有些感触:“想必,天下父母,都是舍不得儿子长大的,本宫也不能免俗。”   皇帝坐于高位,威严十足,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不能免俗,就不必免俗不过——并朕不伤感,吾儿终归长成了栋梁之才。”   二皇子闻言举起酒杯:“是啊,大哥从小优秀,岁岁年年都有进步,来,二弟敬大哥一杯。”   凉亭代表高台,所坐都是皇家亲眷,上面的人聊过一轮之后,轮到下面的群臣朝拜,不同的人分次过来拜见,席菜如流水般上来。   宇文肆接了几件礼物,看见管家过来上了一道胡萝卜,夹了一块,浅尝辄止,吩咐身边贴身小厮:“这道撤下去。”   贴身小厮马上道:“好。”   宇文肆又叮嘱:“往我书房撤。”   贴身小厮明白了,端着那盘胡萝卜,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宴席还在继续,灯光由白转暗,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到了夜晚,不再是中午那么正式的宴席,皇帝皇后摆驾回宫,剩下群臣仍然有一顿晚宴。   宇文肆中午喝得有些多,开宴前,在花园闲逛。   刚走几步,就遇上了带着一群臣子的二皇子——二皇子面色红润,被簇拥在群臣中间,意气风发。   二皇子看到太子,不太讲规矩地随意一拜:“大哥。”   宇文肆“嗯”了一声。   二皇子:“大哥,正巧碰见了这些叔叔们,与他们相谈甚欢,你不介意吧?”   宇文肆冷然:“介意什么?”   二皇子避而不谈,又道:“今日得见父皇,他也夸我最近精进不少。”   宇文肆略略点头,笑而不语:“说完了?”   二皇子:“……是。”   宇文肆:“那我就走了。”   说罢,宇文肆也不看看二皇子脸色,与他擦肩而过。   宇文肆又走了两步,此时夜风熏人,宇文肆喝多了,走路有些不稳,两步后站定,刚休息了片刻,就见人影攒动后的花园假山一道细瘦的青色影子一闪。   宇文肆站在原地看了两秒,抬起脚步,往假山那侧走去。   绕过假山,宇文肆毫不费力抓住一个江逸,抱着块胡萝卜,探头探脑。   宇文肆绕到江逸身后,轻拍他左肩:“在干什么?”   江逸正在看假山外的人,被宇文肆一拍肩膀,差点兔耳朵都吓出来,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看,江逸松了口气,气呼呼地盯着太子。   “太子殿下……”   江逸心说:平白无故,吓人干什么……   江逸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外表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毕竟碍着宇文肆身份,有的事情不能直说。   宇文肆一瞥江逸脸色,了然于胸。   “觉得我吓人?”宇文肆似笑非笑,“我还没抱怨我家小厮不听招呼,让他在书房偷闲,却跑到这里来玩呢。”   江逸眼不错珠地看着宇文肆,心说:这人是会读心术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宇文肆“唔”了一声,点头:“没错,我会读心术。”   江逸:……啊?   江逸这下真的愣了,他呆呆地盯着太子,先看看太子的眼睛,然后又看看太子的心脏。   江逸心说:可这世界上……真的有读心术吗?妖族也没有这种术法的……   “噗……”宇文肆看着江逸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抬起手,太子揉揉江逸脑袋顶上的绒毛,“想说什么都写脸上了——我要读久读,需要读心术么?”   江逸:“……不是真的?”   宇文肆颔首:“你觉得呢?”   江逸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宇文肆的眼睛,下一刻,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人族太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是欺负人。   “生气啦?”宇文肆跟在江逸身后,“不错,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   江逸再次转身,是想和宇文肆对峙理论,但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太子也迅速地伸出了自己的左胳膊,往前一按。   宇文肆的掌心按在江逸身后的假山上面,把江逸圈禁在自己的身体和假山之间,低下头,以一个逼视,看着江逸。   江逸短暂的兔生并没有这种方法该怎么办的教学,他往后缩了缩,背脊和假山一撞,江逸略略回头,看了看假山,然后又只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太子。   太子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冲来,而目光也是认真而专注,江逸逃避开太子的目光,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却没有推动。   江逸:“干……干什么……!”   宇文肆眯起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问:“你……真的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必须要说了,我看谢小执就是有严肆滤镜,把他家小严写得这么聪明又霸气。   谢小执啊,粉肆滤镜收收啊!   虽然但是,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喜欢太子和兔子啊!!!   【兔子和太子故事还有1.2章结束】【是小数点不是顿号哈哈哈哈】 第53章   其实那日江逸提起妖族, 宇文肆心中就早有疑惑,直到今天,刚才江逸那个转身的动作,将宇文肆的疑惑正式拉到了一个最高点。   宇文肆曾在围猎处见过这样的转身, 那是属于兔子的。   世界上……果真有妖?   江逸……难道也是妖?   宇文肆这样没头没尾的提问, 江逸居然听懂了。   江逸:“我不是!”   宇文肆眸光一闪,眼睛再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打自招?”   江逸:“谁……谁不打自招?!”   江逸慌乱地四处看了看, 又说:“无论你说我是什么, 我都不是!”   江逸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 宇文肆的胳膊下面还有很大的空间,足够一个他从那里钻出去。   江逸不看太子, 弯腰一挤,轻巧地从他胳膊下面挤了过去,然后飞快地往前逃了几步。   “你等等——”   “太子殿下, 您怎么在这里?”文大臣从假山后转出,端着一杯酒, 疑惑地看着太子。   宇文肆打量了一眼江逸走远的方向,收回目光,不动声色。   “有些醉酒。”宇文肆说, “走走罢了。”   江逸从假山出来,一路窜过整个宴席区域, 跑到一棵树的后头,才终于停下脚步。   江逸弯下腰,举起右手, 重重捶打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咳嗽数声,这才心有余悸地往后面看。   宇文肆没追上来。   江逸站直身体,认真地确认了一次宇文肆真的没追上来,不知怎么的,内心忍不住隐约有些失落。   江逸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江逸:“你……你跑什么呀,他又没有证据……”   江逸食指戳自己心脏:“还有你,跳什么跳,你是个兔子,这么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吗?”   “江逸,江逸……”   江逸仍然在自言自语,忽然,树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江逸立刻转头,就在他转头的刹那,一位穿着有点灰的衣服的少年,凭空从树侧走了出来。   “吕风?!”江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吕风说,“那日你被人族抓走,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江逸低声道,心中忍不住感动——的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看上去一定是舟车劳顿,吃了许多苦,才能来到这京城。   “一路……很累吧?”江逸问。   “还行。”吕风说,“是鹰族栽了我一程。”   江逸心说:话虽如此,但鹰族从不入京,后面一长段路,恐怕还是吕风自己走的。   能得友如此,当真死而无憾。   吕风虽然衣衫破败,但笑容依旧阳光,他上下拍了拍江逸,确认无事:“那人族没欺负你吧?”   江逸摇头:“没有哇。”   “……这倒难得。”吕风说,“都知道人族皇室是坏人中的坏人——还好你机灵,变成人形,他也辨认不出你。”   江逸:“……”   江逸知道吕风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   江逸:“其实……就是我当兔子的时候,他也对我很好的。”不只是变成人族之后。   吕风不屑一顾:“那必定是藏着更大的阴谋!”   吕风:“你傻了吧唧的,不知道人族都是人面兽心,比我们妖怪还不如吗?”   江逸:“太子他……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吕风不理会:“说不定,他就是养着你,等你肥了,就做成红烧兔肉!”   江逸与宇文肆相处不久,但他凭直觉,觉得宇文肆不是那种人;但江逸也不想和吕风争辩,只是牵起他的手腕。   “不说这个了。”江逸说,“今天他赏了我一道胡萝卜菜,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吕风瞪大眼睛:“他赏了你一道胡萝卜?”   江逸:“是啊!”   “你真的傻了吗?就这么接了?!”吕风着急,“你就不怕他下毒?”   江逸:“我不怕。”   江逸:“他又没有害过我……”   “我看你就是被洗脑了。”吕风看着江逸,重重叹口气,“那这件事情,你还会帮妖族办吗?”   江逸:“什么事?”   吕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从自己的衣襟里面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江逸。   江逸不接,只是问:“这是什么?”   吕风:“族长让我带来的,是山中临花做出来的剧毒,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毒死一个皇城的人。”   江逸:“……”   吕风:“我本来想,趁着今晚机会他们全都聚集在一起,你去把这毒药混进饭中,神不知,鬼不觉。”   江逸:“……”   吕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现在,你……哎。”   吕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他拿着纸包的手刚准备收回,忽然看见树后面人影一闪。   “有人来了!”吕风匆忙转身,化成一只灰色的小兔子,与此同时,他刚才拿着的那个纸包也掉落到地上。   灰兔子钻进草丛,刹那不见,同时,管家从树后探出一个头,手拿托盘,看着站在树后的江逸。   管家:“……江逸?你在这里干嘛?”   江逸:“房间打扫完了,想出来看看。”   管家看看江逸,又看看他背后,问:“我刚才……似乎听见你在和别人讲话?”   江逸不懂声色地挪动了一步,用自己的脚覆盖上那个纸包——他不敢踩,只能轻轻悬空在上面,把它藏在脚底。   “和谁。”江逸硬着头皮说,“没有人啊。”   管家狐疑的目光又打量了一圈树后,发现确实无人,只能作罢:“好吧——今夜贵客众多,你速速回去书房,不要乱闯。”   江逸:“是。”   管家说完这句话,就端着托盘走了,江逸看着他远处,直到不见,这才蹲下,一把抄起纸包,藏进了自己的怀中。   幕帘拉上,再转时,又是书房那一套场景。   江逸忧心忡忡地回到书房,把宇文肆的笔墨纸砚又整理了一遍,最后,听着外面喧嚣的庆贺声,江逸坐到书桌边,偷偷拿出纸包。   江逸:“……山间临花……”   江逸把纸包转了一个圈,轻轻捏住一个角,举起来:“我要杀了太子?就因为他是人族太子?”   江逸想不明白:“可是,太子为什么该死呢?”   “什么东西该死?”宇文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江逸瞬间把纸包往自己上襟里面一丢,慌乱地裹好衣服。   江逸刚刚裹好衣服,宇文肆就推门而入。   宇文肆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书房里面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看了看坐在书桌边一动不动的江逸,歪了歪头:“小兔子?”   江逸:“在。”   太子:“你刚才……在说谁该死?”   江逸:“没说谁该死啊,太子殿下听错了。”   江逸咬死不认,却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宇文肆走过去,看了一眼江逸的神色,心下了然——今天谁惹自家兔子了?除了自己,好像也没别人。   “是,没说谁该死。”宇文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真的不是说那个胡乱猜你是妖怪的人该死?”   江逸:“……啊?”   宇文肆喝了口茶:“我猜猜怎么了——今天有人胡乱猜你是妖怪,所以,不高兴了。”   江逸被吕风那包药吓到,连宴会结束都没听见,和遑论计较晚上那个插曲,宇文肆提,他才想起来。   想起来的却不是宇文肆质疑他是妖怪,而是那个难以言说的姿势。   江逸伸出一只手,悄悄摸摸自己心脏——没跑步,好像也有点快。   “果然是这样。”宇文肆却以为自己猜中了江逸心思,“难怪,你都气成一张妖怪脸了。”   江逸:“……你才气成妖怪脸了。”   宇文肆笑起来,把凉茶放回去:“好好好,我是妖怪,你不是。”   太子:“你是兔子,最可爱的兔子,行了吧?”   说到兔子,江逸又一阵心虚,他又说:“我也不是兔子……”   宇文肆马上哄他:“好好好,也不是兔子,总而言之,不生气了吧?”   江逸本来也没生气,宇文肆这么问,他就乖乖点头。   直到这时,宇文肆终于忍不住往软靠上面一歪,伸出手捏捏眉骨,露出疲倦的神色。   江逸:“你累了吗?”   “有点。”宇文肆强打精神,“去帮我打盆水来,擦擦脸。”   江逸:“在这里?”   这里是太子的书房,并不是太子的住所,难道……今晚他要在书房歇下?   江逸问:“我去找管家,给你准备被褥。”   “准备被褥?”宇文肆想了想,明白过来,笑了笑,“不,我不在这儿睡。”   江逸:“那为什么要在这里洗脸?”   宇文肆:“清醒一下,还有点今日的功课没做完。”   江逸看着宇文肆,这才想起来:难怪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起来书房用功,原来是这样。   江逸不想让宇文肆继续看书,坐着没动:“可是,已经很晚了……”   宇文肆:“正是因为很晚了。”   江逸:“……啊?”   宇文肆微笑:“今日事,今日毕。”   江逸垂下眼睫:“今日是你的生辰……”   “是生辰。”宇文肆点头,“但对于众多百姓而言,这只是寻常的一日。”   太子生辰,万民同庆,庆祝的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光明未来的明君,明君之所以明,在于……不怠任何一日之功。   江逸好像懂了。   江逸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刚才又没跑步,但是又跳得很快。   江逸飞快地摸了一下自己有点奇怪的心脏,然后跳下床,很快,他捧着一盆水回来。   把水盆放在宇文肆殿下的旁边架子上,江逸拧了一个帕子,双手递给太子殿下。   太子早就习惯了江逸这种“你有事儿你自己干”的伺候风格,也不矫情,自己拿过帕子,随便擦了擦脸。   宇文肆刚擦了左半边脸,帕子按在右半边脸上,一侧垂下,就听见江逸喊他。   江逸:“太子殿下。”   宇文肆睁开左眼,问:“嗯?”   江逸:“祝你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宇文肆笑起来,他用左手把垂下去的半截毛巾按回脸上,片刻后,回应才闷闷从毛巾后传来:“好,祝我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宇文肆洗完脸后,就当真认真用功起来,梆子响了三下,江逸才送太子回房内,几乎是回房的瞬间,太子就已经睡着了。   江逸帮他整理好鞋袜,盖上被子,出来时,与守夜的贴身小厮一个照面。   贴身小厮抄手坐着,看着江逸出来,这才站起来,忍不住羡慕的语气:“太子殿下也太宠你了。”   江逸看他。   贴身小厮:“你没看见今天说胡萝卜送书房的时候,皇后娘娘那脸啊——啧啧啧,都绿了。”   江逸听到这个描述,笑起来:“嘿嘿……”   贴身小厮:“还嘿嘿呢,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就是啊……”江逸也有点沮丧,但是片刻就好,他抬起头,认真看着贴身小厮,“不管怎么说,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贴身小厮一个冷颤:“你干嘛?!”   江逸摇头:“不干嘛,就谢谢你。”   贴身小厮笃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从天而降莫名其妙的谢谢,他把江逸上下打量了一圈,摇摇头:“你好诡异,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进去伺候了。”   说完这句话,贴身小厮果然抄着手,进房间去了。   江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到书房——从书房的柜子里面,江逸拿出了那一盘把皇后娘娘脸都气绿了的胡萝卜,拿张油纸包好,外面再裹一层太子不要的字帖,最后,把它们放进一块太子殿下的小手帕里面,打成小包裹,拿手提着。   江逸提着小包裹,走出书房,走过竹林,路过太子寝殿,走过大树,宴会花园,假山,一路走到侧门   江逸抬起头,看了一眼出现的“太子府”侧门,这个侧门实际上平平无奇,从哪里看,都看不出是个太子府邸的样子。   江逸却对着这个门乖乖鞠了个躬。   “太子殿下。”江逸说,“你真的是天下最好的太子了,即使你是人族,我也觉得你很好。”   江逸:“可是……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妖怪。”   江逸:“我不能留在这里。”   江逸:“所以,太子殿下,后会无期。”   江逸人和太子后会无期,行动上却没有后会无期,他从太子的马厩里面顺走了一匹马。   马刚开始还好,刚一出城门,就开始尥蹶子,江逸只能变成兔子,马倒觉得驮一只兔子还行,瞬间高高兴兴地跑上路。   一马一兔日夜兼程,江逸没钱,饿了就吃点太子之前给的胡萝卜,跑了五六日,才终于回到草原。   兔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化作人形,刚一化作人形,遥遥的,一个灰色的人影也向江逸跑来。   吕风:“你怎么回来了???”   江逸与吕风上次见面也是匆匆,此刻看见好友,万分高兴,伸出双手向要拥抱吕风,然而吕风跑过来却没有停,只是把江逸猛地往后一个推搡。   江逸:“怎么了???”   吕风一个劲将江逸往马上推:“别问那么多——这是你的马?骑上,快走,快点走!”   江逸:“为什么?吕风,别推我……”   吕风:“别问了!你快走就是!”   “他要往哪儿走?!”   两只兔仍在推搡,一个威严的声音却凭空响起,马匹惊恐叫了一声,当即跑了。   与此同时,族长带着些许族人从地下缓缓冒出。   族长穿着半白半黑的长袍,拿着族长权杖,身后跟着一批或黑或白的兔妖,威严无比。   族长拿出权杖,往江逸那边一点,江逸毫无反抗之力,当即跪了下来。   江逸手中拽着的布包往外一滑,他努力抓握,捏住了一片有墨迹的纸页——是太子的字帖。   “兔妖江逸,你可知罪?”族长问。   江逸:“江逸……不知道。”   族长深吸一口气,声音威如雷霆:“你违反族规,不顾妖族未来,私放人族太子,还说不知?!”   “我是私放太子。”江逸紧紧抓住那片字帖,抬起头,骄傲又认真,“可是,太子是好人!”   “胆大包天!”族长权杖敲地,发出一声闷响,江逸脊柱颤抖,嘴巴闭上了,“你又知道孰好孰坏?!私放就是私放,按照族规,你知道该当何处!”   江逸:“……”   江逸:“是,我知道。”   吕风眼泪都出来了:“江逸,不,你——你和族长道歉!”   族长不理会吕风:“族规是什么?!”   江逸垂下头,死死握着那一片纸,他没注意到的是,墨迹被他掌心的汗打湿,已经氤氲成了一块看不出痕迹的墨斑。   这代表着,兔妖江逸与人族太子的最后一点联系,也终于断了。   江逸只是紧紧握住这片纸。   江逸:“违背妖族族规,按规定,需钉上草原中心神木架,暴晒去其肉身,五雷摧其魂魄,最后,回归天地,回归……万物生灵。”   族长缓缓点头,闭了闭眼睛:“不必多说什么了,带下去吧。”   江逸闭上眼睛,他等着冰冷的钢叉把他脖子架住,但,他没有等到。   兵戈相接的声音响起,下一个刹那,准备架在江逸脖子上面的钢叉被凌空挑飞,直接扑往草原。   江逸睁开眼睛,往上一看,只见宇文肆骑着一匹宝马,牵着刚才逃跑那匹,居高临下看着他。   在场妖怪看清来人,当即如临大敌。   族长算镇定:“人族太子,你怎么来了?”   太子把长剑收回腰间,冷淡道:“我兔子跑了,我来找他。”   “好哇,你们听到没有?!江逸已经是人族太子的兔子了。”族人有人说,“我早就说过,这个兔崽子是不能信任的!”   另有族人又激愤起来:“人族太子,你这么袒护这旁边那个人,恐怕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吧?”   又有人说:“让我告诉你,他根本就不是——”   “是与不是,与你又有何相干?”宇文肆居高临下地看着兔族妖群,神色冷然。   下一刻,宇文肆的目光回到跪在地上的江逸身上,他的目光闪过一点痛惜,最后归于温柔:“你是什么,我只要听你说。”   江逸呆呆看着宇文肆,捏着字帖的手掌松了又紧,最后道:“好,我会说的。”   宇文肆伸手给江逸,示意他拉:“我们走。”   刚才族长设下的禁制已经由突如其来的宇文肆打破,江逸伸手给宇文肆,宇文肆顺手将他一拉,直接拉上马匹。   宇文肆刚准备调转马头,就被族长带着族人拦住,只有吕风站在一边,只是看着江逸。   族长拿着权杖站在最前,面容扭曲:“这种地方,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宇文肆神色倨傲:“所以呢?”   一族人站出来:“你可以走,他留下。”   宇文肆:“做梦。”   太子边说,边拔出长剑,可就在他拔出长剑的刹那,他感觉到了手臂被一个力量轻轻一压。   江逸痛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要打……”   宇文肆执剑的手停顿,回过头,用余光看江逸。   江逸:“不要……伤害他们。”   宇文肆眉心微簇,最后,他将长剑推了回去,拉起马匹缰绳。   “知道了——架!”   马匹或许也知道是逃命,当即急速狂奔,偌大的草原只剩下两匹马和两个“人”。   马匹速度极快,江逸靠在太子身上,才能勉强不摔下去。   太子:“架——”   “对不起啊……”江逸的声音从太子身后传来,小小的,太子驭马的手微微一顿,拉了拉缰绳,马匹速度慢了一点。   “对不起什么?”宇文肆问。   江逸:“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真相。”   宇文肆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没关系。”   宇文肆又问:“所以……你,真的是妖族吗?”   趴在太子身上的江逸睁开眼睛,睁开时,目光坚定,他点了点头:“我……真的是妖族。”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心的吗?”宇文肆又问。   之前说的那些,是指什么呢?   江逸想起来了。   江逸:“一直,都是真心的。”   宇文肆驮着自己的兔子一路回到围猎区的行宫,安顿下来后,编了个理由打发行宫管事回去回禀皇帝。   江逸和他进书房,发现桌子上堆着一些书,正是太子最近在看那些。   江逸下意识去给宇文肆倒茶,伺候他坐上去看书。   太子看着江逸熟练的动作,坐到床上,手支在几上,似笑非笑。   “没有想到啊。”太子说。   “没有想到什么?”江逸把茶水放在太子手边,坐下开始研磨。   宇文肆:“没想到,我的兔子居然真的是兔子,不过,一夜之间,变成妖怪了。”   江逸:“……”   宇文肆:“没想到,我的兔子还会离家出走,拆散恩爱马匹,顺手牵羊我的字帖,最后——还把自己的衣服搞得一团乱。”   江逸:“……”   江逸听到宇文肆这话,才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一掌心的墨,太子那张字帖粘在衣角,衣服上也是灰灰黑黑一片。   这也太邋遢了……搭配上刚才草原下跪的泥巴,江逸现在就像个街边的小乞丐——最可怜那种。   宇文肆:“我很好奇。”   江逸:“好奇什么?”   宇文肆:“你当兔妖,平时也穿我家衣服?”   江逸坐在原地想了想,摇摇头,站起来;在太子面前一个转圈,江逸的衣服由小厮的青衫转变成一开始的兔子装,毛茸茸一圈把脸围住,看上去很显小。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江逸变身兔子装的额刹那,他的耳朵也掉出来了,垂在脑袋后面,看上去有点委屈巴巴的。   “哇……”宇文肆低声惊叹,“真的有耳朵?”   江逸皱眉:“当然有耳朵啦,没有耳朵,怎么叫兔子呀?”   “不错。”宇文肆是真的觉得不错,他亲手为江逸倒茶,推给了他。   “那么。”宇文肆话锋陡然一转,“为什么要逃?”   江逸:“……”   江逸不敢回答,山中临花,妖族是动了杀心的。   宇文肆:“我猜一下,他们请你杀我?”   江逸低着头。   宇文肆:“或者,不只是我,我的父母,兄弟,朝臣,一并杀了?”   江逸:“……你才是妖怪吧?”   这下轮到宇文肆不解,太子道:“什么?”   江逸乖乖给太子解释:“传说之中的北冥天居住着一只大妖怪,此妖博古通今,能够看到未来,洞察人心。”   宇文肆:“不是洞察人心,是洞察兔心。”   江逸:“……”   宇文肆心情明显不错,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兔子的心能有多大,还需要请一个大妖怪才能洞察?”   宇文肆把茶杯放下,同时,话锋又转:“你走之后,我进宫请见父皇,妖族之事,包括百年前大战,我都知道了。”   江逸有些难过,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宇文肆。   宇文肆:“你放心,我虽然无法读懂人心,知晓未来,但多年以来勤学苦读,也称得上是博古通今——与他们一谈,议和共存,保下一只兔子,都不成问题。”   “和谁们一谈?”江逸愣愣的。   “还能有谁?”宇文肆懒懒道,“妖族族长们呗。”   幕布再次拉上,开启时,回到最初妖族大会的昏暗宫殿,妖族族长仍然团坐于篝火旁边,正在商议要事。   一只黄色兔妖忽然从宫殿外跑入。   黄兔妖:“族长们!族长们!太子来了!”   正在商议的众族长当即一愣,孔雀族族长从正位上站起:“是……杀来了?”   兔族族长第二个站起,满腔愤恨:“我就知道那白兔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   “兔族族长不必如此生气。”虎族族长哼了一声,“他不过心底纯善,坏的是人族!”   “正是如此。”狮族族长也站起来,“妖族式微,却也不是任人拿捏之族群,我们有多少人马?拼尽全力,愿与一战!”   狮族族长一言既出,所有族长鼎声附和,刚才进来通报的黄兔妖左边转转,右边转转,似乎想说什么,又插不进去。   兔族族长看到自己没被其他同族责备,当即厉声问黄兔妖:“你说,外面有多少兵马?”   黄兔妖:“这个……”   孔雀族长:“孩子,别怕,你说就是。”   黄兔妖:“倒也没有多少,就……就……两个吧?”   族长们:“……”   两个人?这人族太子究竟是什么路数?   他们还没有想清楚这太子路数,就听见一声朗声奏报,不是人族太子的声音还能是谁?!   宇文肆:“在下人族太子宇文肆,请见妖族众族长。”   宇文肆虽然这么说,但他却不等任何人召见,自己缓步走了进来;拉长的影子倒影在有铜锈的青铜墙壁上面,看上去太子分外高大。   妖族族长们无人敢掉以轻心,都是临战状态。   直到太子走入宫殿刹那——确实只有两个人,一个太子,一个跟着太子的江逸。   兔族族长:“江逸!你居然敢——”   宇文肆伸手拦住江逸,挡在他面前:“兔族族长,论理说,他是我的人,请你不要对他发号施令。”   孔雀族长蹙眉:“区区人族,竟敢说我们的孩子是你的人?”   宇文肆:“就算现在不是,马上也是了。”   孔雀族长:“哦?哪儿来的把握?”   太子没理会这个问句,鞠躬,道:“今日我来,是为了与你们和谈的。”   虎族族长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即咆哮了一声,怒道:“凭你?凭什么?!”   “凭我,是当朝太子,未来天子。”宇文肆淡然道。   刹那,整个宫殿内气氛骤变,太子明明只是一人形单影只站在那里,身后,却好像千军万马出没,威严十足。   江逸悄悄打量宇文肆后背,忍不住站得更近了一些。   妖族无人说话,只听宇文肆继续:“百年前,人族与妖族一场大战,妖族败落,退居山林,人族胜利,得以广布人间,就当年事实来说,互相倾轧,不存在是谁戕害谁。”   宇文肆:“人族若是当年败了,今日下场,未必好到哪儿去。”   兔族族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肆:“我想说的是,无论过往如何,若我即位,我愿与妖族交好,共享山河,不愿多战。”   孔雀族长明显不信,他弯起美丽的眼睛,片刻后,笑着摇头,叹气:“孩子,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宇文肆:“为何不是?”   孔雀族长:“你就不怕我们调养生息之后,又再与你们战一局?”   宇文肆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疑道:“所以,究竟为何,无论是人族或者妖族,都那么喜欢战争?”   孔雀族长没有回答,他似乎若有所思。   宇文肆:“但就算有你说的这件事情,那也在我身后,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管我活着的这几十年,如我所想,按我规则就好。”   孔雀族长迟疑片刻,最后又问:“你……当真这么想?”   宇文肆:“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剖出心来证明——又或者,妖族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那是没有。   孔雀族长:“你就没有任何条件?”   宇文肆:“和是我的理想,要什么条件?”   宇文肆停顿一下,最终又道:“不过,确实有一个。”   孔雀族长略有些紧张:“什么条件?”   宇文肆转向兔族族长,认真道:“把我的小厮还给我吧,砚台干涩,无人研磨了。”   如此……就,解决了?   江逸直到回到太子府邸,仍然不敢相信。   但这却是真的,冬去春来,另一个春天的时候,竹林新绿,书房内,却仍然是太子读书,江逸研磨。   这样安逸的日子与窗畔的清风类似,似乎可以永不停息。   书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朱红色服装踏入书房,靴子面上滚绣的团龙图案,足可以证明来人身份。   宇文肆丢下书本,站起来,匆忙迎接:“父皇……”   皇帝只是淡淡瞥了宇文肆一眼,用眼神示意身边几名侍卫,侍卫们马上会意,冲过去,将太子制住。   宇文肆错愕:“父皇?!”   就在这时,二皇子也从门外踏入,二皇子一进来便看见坐在床上,还捏着墨的江逸,立刻指着他,对皇帝道:“父皇,就是他!”   皇帝威严点头,并不多话,只是一指:“抓起来!”   “父皇????!!”宇文肆向来冷静的声音之中混入了慌张,但他被死死按在墙角,无能为力地看见江逸被抓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江逸被摁在地上。   “是他?”皇帝再次确认。   “错不了,一定是他。”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大太监,大太监马上上前,宣读皇帝意思:“妖物变成小厮混入太子府,意欲迷惑太子,被朕识破,今日,捕捉回宫内捉妖司,立即处死!”   宇文肆似乎从桎梏中冲出去,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叫喊,冷静的声线在这一刻被完全扯破,太子声嘶力竭地喊道:“父皇!父皇!一定是弄错了!他没有蛊惑儿臣,儿臣……儿臣……!”   皇帝又瞥了大太监一眼,大太监心领神会,挥了挥手。   按住太子的侍卫之一腾出手来,将一团早就准备好的布塞进太子的嘴里。   宇文肆嘴巴中被塞了东西,终于无法说法,只能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江逸,目眦尽裂。   江逸不知道是被打晕了还是如何,他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有给太子一个眼神。   “带走。”皇帝瞥了江逸一眼,淡淡道。   侍卫听令,也不让江逸起来,直接把他按在地上,直接往外拖。   江逸的头一直垂着,直到他被拖过太子身边,才缓缓抬起头来。   江逸眼中没有泪,脸上带着笑,认真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然后,江逸被拖过太子身边。   江逸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祝太子殿下,永远快乐,万寿无疆!”   “唔——唔!!!!!”太子剧烈挣扎,然后又被侍卫按住。   “然后,忘了我吧。”   江逸说完这两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侍卫拖着江逸离开的脚步声最后也消失了,书房内非常寂静。   太子失去了过往的骄傲,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还被一群人按着。   二皇子努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大哥,你说你,好好地,被一只兔妖蛊惑,你可真——”   二皇子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一阵非常凌厉的掌风向他劈来,皇帝的手掌贴住他的侧耳,把他往外一掀,直接掀到床上。   “父皇?!”二皇子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二皇子,你大哥为人仁善,从不愿与你多计较。可是你呢?”皇帝的声音是冷冰冰的,“你可曾顾念过兄弟之情?不顾手足之情,罪其一。”   二皇子不敢说话了,他呆呆地看着皇上。   “朕还在位,你便想着谋朝争权,拉帮结派,罪其二。”   二皇子:“父皇,儿臣,儿臣没有啊父皇!!!”   皇帝叹了口气,刹那之间,他似乎老了十岁:“可你还是朕的儿子,朕与你有血肉亲情,不能将你如何——就令你未来都在府内度过,安享余生吧。”   皇帝说完这句话,又挥了挥手,二皇子的嘴也被堵住,送了出去。   皇帝目送二皇子离开,回过头时,让按着太子的人马都撤了,大太监去取下太子的口布,宇文肆却没有说话。   皇帝:“吾儿,无论如何,他是你弟弟,你要善待你弟弟,明白吗?”   宇文肆还是没有说话,刹那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无法明白。   “吾儿。”皇帝悠悠说道,“你不要怪朕,天子最怕失民心,你是未来天子,哪怕要与妖族交好,也不能是为了其中某一只妖。”   “儿、不、是。”宇文肆咬牙道。   “朕知道你本心,知道你不是,可他人呢?”皇帝问,“你要坐这江山,就不可有污点,亦不可有软肋。”   “儿,不,想。”   若坐拥江山就必须失去那只兔子,他宁愿自己当个闲散王爷,哪怕被圈禁于一个王府,他也认了。   “那你想什么?”皇帝仿佛能看懂太子心声,叹了口气,“和那只兔妖一起过普通的人生?这恐怕,不是你真实的愿望吧。”   宇文肆看着皇帝,眸中带泪。   “面前的石头,我为了扫除了,未来的石头,且要看你自己了。”   “不可太心软,不可太心善,这天下,终归……”   皇帝的终归,并没有说完,他踏出书房,还未真的走向竹林,就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轰然倒下。   皇帝驾崩。   大太监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强忍悲痛地处理后事,宣读传位诏书,迎接太子入宫。   忙碌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几月过去,秋初,登基大典在五谷丰登的时节展开。   太子终于穿上了那一身象征皇帝的红袍,在宫殿内部,拾级而上,坐到整个天下,最威严的那把椅子上。   群臣在他做好的刹那下跪,整齐划一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背景音乐切换,插入一段音频。   “祝你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一直都是真心的。”   太子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椅子把手上面的龙头,看着下面的群臣,轻轻闭了闭眼睛。   纵然天下所有人都要在今日拜我,可是,这里也已经没有一只小兔子了。   太子睁开眼睛,举起右手,缓缓抬起。   “众爱卿。”太子道,“平身。”   登基大典之后,宇文肆还要去后宫朝见太后——皇后如今变成太后,但痛失最爱的人,令他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繁复的妆饰,只是将她的疲倦衬得更加彻底。   宇文肆并不想去见母后,可是,不得不去。   一群人簇拥着宇文肆,带着他浩浩荡荡地穿过御花园,往太后所在宫殿走去。   此时正值金秋,御花园摆满了菊花,争奇斗艳,更甚春日。   宇文肆目不斜视路过花园,突然之间,他停住了步伐。   一抹白色从花丛中起身,然后,那一抹白色回过头来,江逸抱着一大堆菊花,看向太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太……皇帝殿下,好久不见呀。”   “太……皇帝殿下,好久不见呀。”   整个舞台剧,定格在江逸这一句话结束;led屏幕上面给出的江逸特写,是他捧着花转身,长发飞舞的刹那。   以及宇文肆错愕的目光。   然后,幕布瞬间拉上,led屏幕也同时熄灭,整个场地灯光同步关掉,观众席陷入黑暗和安静之中。   几十秒后,第一个人才反应过来,抓着身边的同伴,缓缓打出十七八个问号:“这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是he??还是be???”   “是皇帝真的见到他家兔子了???还是皇帝疯了开始癔症了???”   这样子的讨论从现场开始,然后大家八卦的欲望没有跟身边的人聊两句就戛然而止,而是飞速地开始往论坛蔓延。   一个名叫【神仙舞台剧】的帖子已经在短暂的二十分钟舞台剧中盖了百余层,现在开始,大家都在讨论结局。   评论:【我汪地一声就哭了,他们那么好,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评论:【皇帝老儿没有心是szd,呜呜呜呜呜你个大傻x没有听到你儿子不想做皇帝吗呜呜呜呜。】   评论:【虽然最后兔兔回来了但我还是好慌啊呜呜呜,总觉得这只是幻想不是真实啊tut】   评论:【真的有可能是幻想吧,这个舞台剧名字叫《不容》,不容于天地的感情。】   评论:【悲痛中穿插赞美,演得真的太好了,剧本也完美,太子殿下真的是最好的太子殿下。】   评论:【我同意楼上,而且不要只是拘泥于感情啦,这个舞台剧格局很大,一些暗线讨论得很深,藏在后面。】   评论:【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管什么暗线明线啊,我只要我cp的红线啊呜呜呜呜呜!!!】   这栋楼中还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若干天前的帖子也被默默地顶了上来。   帖子名:【预告一下:你们的颜值cp,会有一个巨大巨大巨大的糖,马上就上线了。】   顶帖人:楼主。   楼主在最后排默默回复:【大糖发完了,还觉得我的料绿吗?】   评论:【啊啊啊抓住大大!不绿不绿,众所周知!执此一肆没有假料!!】   评论:【执此一肆的糖一律按真糖处理!!!】   评论:【呜呜呜呜呜我一个还在看台上哭得眼泪汪汪的人想问一下,虽然但是,是be吗?】   楼主回复:【不是哦。】   评论:【!!!!是真的见到了吗???确定吗???】   楼主回复:【确定啊,刚开始是真的be剧本,接受朝拜就没有了,后来……】   评论:【楼主打完再发啊啊啊,不差你这几个字的时间!!!】   评论:【省略号后面的能不能吐出来呜呜呜呜。】   楼主:【不好意思,刚才被撞了一下——后来太子看过剧本说不要be,然后兔兔才改的剧本。】   评论:【啊啊啊啊啊太子!亲口!不要!be!】   评论:【……等一下,楼上你只get了这一句吗,你没发现是谁改的剧本吗?】   评论:【剧本是兔兔写的?????】   评论:【我的天,我们兔兔,不仅有颜值,有演技,还有才华吗???】   评论:【烫知识:舞台的金主是严肆。】   评论:【我去我去我去啊——这已经不是躺在地上蒸煮塞糖的问题了!!!这是它这个糖居然还能甜成这个样子???】   评论:【城里人谈恋爱都是这么玩吗???你写剧本,我出舞台,我们还要一起表演???有钱了不起啊?有才华了不起啊,有颜了不起啊,呜呜呜,真的了不起。】   评论:【我严肃批评这种光明正大变着花样秀恩爱的作风!强烈要求——赶紧再来一次吧爸爸们!!】   这个评论一出,刚才哭天抢地,鬼哭狼嚎的评论瞬间戛然而止。   往下一排,全都是:   【我严肃批评这种光明正大变着花样秀恩爱的作风!强烈要求——赶紧再来一次吧爸爸们!!】   作者有话要说:  应昨天评论区同学的要求,一次性发完!!   剧情解释:其实兔兔就是被皇帝藏起来了,等太子顺利登基就还了。皇上其实是支持太子这个政策的! 第54章   论坛帖子聊得飞起的时候, 谢执和严肆刚刚谢幕完,谢执下舞台,还没来得及去找严肆,胳膊就被一拽。   化妆师拉着谢执的胳膊:“来, 赶紧回去卸妆——老板说你不习惯上妆, 带妆时间越少越好的。”   老板?老板是指严肆吗?   谢执没来得及反驳,晕头转向地就被化妆师带回了办公室, 往床边的座位一按。   办公室里面有空调, 化妆师怕他热, 先将他的白色汉服外面那件脱下来,挂好。   化妆师从桌面上几种卸妆水之间挑了挑, 最后选中了最温和的一款柚子卸妆乳,刚上到谢执左侧脸颊,谢执忽然睁开了眼睛。   谢执:“对了, 严肆呢?”   “不知道啊。”回答谢执的是进来正在换衣服的沈飞语,“没看到严肆。”   “刚才楼下有个车诶。”王季泉展开双臂, 任由化妆师为他取配饰。   于霁:“啊,那会不会走了?”   ……走了?   谢执茫然地看着人头攒动的化妆室,然后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化妆师。   化妆师不知道严肆的行程安排, 有些无助地摆了摆手。   化妆师的手还没有摆完,她面前那张椅子却已经被人往后一推, 谢执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来不及给单薄的中衣披个外套,脚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谢执的心跳声在已经落幕的元旦校园里面显得非常的响,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在楼门口,脚步顿住。   整个操场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谢执走出楼门,走到冷风之中,冬季的风吹起他的衣角,寒风呼呼地往中衣里面灌,但谢执就像是感受不到那样。   谢执茫然地走到操场中间,向左看,是喧闹的宿舍楼区,而往右,只有零星的人还在散步。   没有车,难道……严肆真的走了?   谢执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中衣,想拿手机给严肆打电话,低头的瞬间才发现——中衣没口袋,手机也早就拿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热度的羽绒服,轻轻地披在了谢执肩膀上。   谢执回过头,看见严肆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帮他按着羽绒服,眉头微微皱着。   “你干什么?”严肆把手机拿得远了一点,“这么冷穿这么点跑外面,生怕自己身体太好是吧?”   严肆谢幕完下来就接到了纪泽阳的电话,一路打电话回到化妆间外,还好没进去,站在走廊上聊工作,否则他也看不到谢执穿那么一件薄如蝉翼的服装,跑到操场中间吹冷风。   严肆当即“操”了一声,回化妆间摸了件羽绒服,赶紧下来。   “严肆。”谢执说,“你没走?”   “我怎么会……”严肆刚想说话,谢执的脸也在这个时候转了过来。   路灯之下,可以看见谢执半张脸上面的彩妆不知道什么原因糊成了一团,黏糊糊地粘在脸上。   颜值再高的人也扛不住这种装扮,严肆没忍住:“噗……”   谢执奇怪地看着严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肆实在是憋不住了,狂笑起来,手抖得差点手机都没拿稳,“班长,哈哈哈哈,你这个脸,你知道它现在是这样吗?”   是什么样……   刚才自己在做什么来着?   谢执忽然想起来了——冲出来之前,自己是在卸妆???   谢执慌乱地抬起手,捂住自己右侧脸,然后忽然感觉不对,又举起一只手,把左侧脸一起捂住。   谢执低着头,不给严肆他看他脸:“我……你……你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了。”严肆虽然这么说,但谢执明显还是能感觉到,严肆帮他按着羽绒服那只手分明就是在颤抖!   谢执:“……”   严肆狂笑了几分钟,终于把笑意忍了下去,把捏着手机的那只手也挪过来,两只手一起整理了一下谢执的羽绒服,把他披好。   谢执捂着自己的脸低着头,严肆忽然好像看到了江逸那只兔子,拢好羽绒服,严肆的心软软的。   “为什么这么着急就跑下来了?”严肆问。   “没什么……”谢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严肆:“那我猜猜,和我有关吗?”   谢执:“……”   严肆:“不回答,就是默认。”   天空落下了零星几颗小雨,严肆把羽绒服帽子拉起来,搭在低着头的谢执脑袋上。   严肆:“所以,是怕我走了?”   “……嗯。”这一次,谢执终于回答。   严肆嘴角微微弯起,片刻后,却叹了口气,张开左手五指,严肆把手掌放到谢执脑后,轻轻一摩挲。   “不走。”严肆说,“我不走。”   严肆说完这句话,把谢执带回化妆间之后,很快就消失了——他手一直捏着电话,应该是和纪泽阳在沟通,看上去很忙。   严肆和谢执这个夜晚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   第二天一早,谢执就被带到操场,去和严肆一起拍摄《明星同桌》的收官part。   今年元旦节只放一天,很多学生早上就出去玩了,围观的人都非常少,按道理说,应该是很好的拍摄环境。   然而……   虽然但是……   收官part和同桌相关的内容只拍了半个小时,纪景就宣布进入了毕业典礼的拍摄环节,全员转战大礼堂,而同桌也不需要在这个环节出镜。   谢执犹豫了一下,跟着大部队去大礼堂。   毕业典礼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全礼堂只有两个闲人,第一个是纪景,第二个则是谢执。   纪景指挥大家把取景选好,回头看见谢执,似乎是不经意地往他这边走来。   “还没走?”纪景和谢执搭话。   谢执含糊回答:“嗯……想看看。”   纪景笑起来:“怎么?舍不得严肆。”   纪景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和谢执有任何接触,只是平视前方,看着遥远的礼堂舞台。   但谢执的心脏就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谢执口是心非地否认:“没有啊……不是。”   谢执想了想,又补充:“真的不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时聊天,有什么舍不得的?”   纪景笑起来,不置可否,换个话题:“刚开始的时候你说你不追星?”   谢执:“……嗯。”   纪景:“那现在呢?现在也不追吗?”   谢执:“……”   纪景:“或者不只是追别的星……严肆的魅力,很大的哦……”   说这句话的时候,纪景终于转过了头来,带着深意的目光在谢执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转回去。   谢执被看得一个瑟缩,直觉纪景真的太可怕了,自己的一切秘密好像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谢执看了看台上的严肆,和纪景说了声还有事,悄悄地撤了。   谢执一背冷汗地走到走廊上,刚准备出去,忽然看到一截往上的楼梯。   那上面……   谢执记得是灯控和音控室。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备用的小房间。   灯控、音控都是节目组在用,但是小房间可能没有人?   谢执一边想,一边上楼,一分多钟后,谢执把手放在灯控室旁边没有贴任何牌子的门的门把手上,轻轻转动一下。   门打开了。   谢执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快速地躲了进去。   这个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一丝小缝透露出一点外面的日光,还有面对舞台的那扇窗户有室内灯光透进来。   谢执走到窗户边,悄悄地看着台上的严肆。   今天的严肆穿了一整套启智的校服,西装外套笔挺,被他良好的身材撑起来,就像是学校里面最会打篮球那种优等生。   谢执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摄像,拉到最大勉强找到了舞台上的严肆,但像素不够,是高糊的。   谢执只能有把手机收回了裤子口袋里面。   谢执认真地看着台上的严肆。   严肆站到台前,接过校长送上的毕业卷轴,代表明星同学们到台前讲话,一丝不苟又游刃有余,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学生严肆毕业了。   足够了。谢执用眼睛记录,在心里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看过严肆的毕业典礼呢?   自己,已经是很幸运的那个了。   毕业典礼的仪式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一个小时,全部的流程都拍完,谢执看着舞台顶灯关掉,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拉了窗帘的窗边。   谢执拉开窗帘——果然,如他所想,楼底已经停上了好几辆suv。   正是当初载严肆他们来的那几辆。   严肆要走了?   谢执心一紧,又快步走回刚才他偷偷看严肆毕业的窗户边。   严肆站在台上,抬着头,四处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难道……   谢执不敢想,但是他手上动作极快,谢执伸出手,推开了窗户,把上半身探了出去。   严肆的目光刚好转过舞台的顶棚,瞬间看到光源旁边的谢执。   严肆举起手,比了一个“嘘”。   谢执点点头,也举起手,在自己的唇边比了一个“嘘”。   严肆比完,垂下手臂,左右看了看——正在收工的舞台有点混乱,工作人员和明星混在一起,三三两两地攀谈着。   严肆带着微笑,缓缓后退,直到退到幕帘后面,找到一节木质楼梯,灵活地从上面爬上去。   严肆爬到二层,越过走廊,走进谢执所在的房间。   刚一进去,严肆就扣住了谢执的手腕。   严肆:“走,快跑。”   去哪里?   谢执没有问,他点了点头,瞬间就跟上了严肆跑起来的脚步。   两个人跑过走廊,从刚才谢执上来的那条路跑下去,一路跑出大礼堂,跑过大礼堂前面种着梧桐树的步道。   然后,继续往前冲。   谢执被严肆拉着,跑在他后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严肆西装上面的褶皱,和宽阔的背影。   一些过往的时光忽然变成电影画卷,略过他们身边。   越野比赛背着他往下跑,运动会时两人三足的最后冲刺,文化节后自己跑到停车场,递过去的报名表。   这段时光很好很长,就在此刻,全都化成了脚步声,变成了他们跑过的这段路。   寒冷的风吹过谢执的耳畔,这是新年新的气息。   “这里。”严肆忽然说。   两个人转了个弯,从一栋房子的后门跑进了一个场馆内,谢执顺手带上门,这才发现,场馆里面铺着木地板,有高大的篮球架。   篮球馆?   严肆的脚步还没有停下来。   严肆拽着谢执继续跑,两个人穿越整个篮球馆的长边,跑到存放篮球的杂物间里面。   严肆停步,让谢执跑到他身前,让谢执进去,然后关上门。   这里的空气并不好闻,空气里面全都是篮球皮的胶水味,然而,谢执却重重地呼吸了两口,感觉这种空气,能让他理解到什么是现实。   “这里应该没问题了。”严肆用背压住门。   谢执喘着气,抬头看他。   篮球馆灯光昏暗,严肆的笑容却很明朗。   “等一下,手机先关机。”   严肆拿出手机,在指尖转了个圈,然后按下关机键,往左滑动一下。   严肆把手机递给谢执。   谢执:“给我?”   严肆:“嗯,帮我保管。”   严肆:“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只是属于我和你的,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   严肆把手机交给谢执,看着他放到口袋里面之后,走到不远处放了篮球的车里面,挑出一个篮球,在地上拍两下,然后扔回手中。   “走。”严肆食指竖起,将篮球一转,“出去打篮球吗?”   “打……篮球?”谢执有点担心,“但是外面……刚才我们不是躲进来的吗?”   “只是增添一点躲闪的氛围而已。”严肆笑着说,“其实没关系,今天篮球场本来也不开的,我们去把后门锁了,就能放心打球了。”   “锁了?”谢执又疑惑,“你那儿来的钥匙?”   “……”严肆似乎有点不想聊这个,指尖篮球也慢了下了,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承认,“找周老师走了个后门。”   谢执:“后门?”   严肆:“……”   严肆:“一张签名照。”   “别问了。”严肆在谢执开口前,堵住了他想问问题的嘴,“不是我的,是汪平的——准确地说,是汪平和他同组小弟弟一起签的。”   严肆:“我一个大明星放在他面前他不要to签,要汪平那只……人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执忽然想起了什么,最近汪平在外拍戏,拥有了一个新的cp,单了多年的汪平终于有老攻了,超话排名和自己与严肆难舍难分,确实是可喜可贺。   严肆说一点都不想聊汪平,他又把篮球往地板上一扔,拍得“砰砰砰”,问谢执:“所以,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谢执不是谦虚。   “那行,我们来1v1。”   严肆拍着篮球出去,把门锁了,然后捧着篮球来到中线处。   “半场?”严肆问。   谢执点头:“可以半场。”   “十分钟内,投篮进去最多的就算赢?”   “同意。”   “我发球?”   “你发球。”   严肆商量完两个规则,一瞥篮球场的大挂钟,把篮球又拍了两下,高高举起。   发球权虽然在严肆手中,但他发球的时候,还是稍微给谢执放了点水的。   谢执也努力地伸出手,然后指尖和篮球一个交错,愣是没有抢到。   严肆不跟他客气,一巴掌把球拍下来,刚准备往前走,谢执一个闪现,拦在了他的面前。   严肆往地下拍球,轻而易举地越过谢执,刚才拍起来的篮球刚好跳到严肆掌心,严肆再一次掌握住篮球了。   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谢执就如他所说只是会一点,严肆掌控篮球冲到篮下,一个跃起——   把篮球扔到篮板上砸了一下,和篮筐擦肩而过。   严肆皮鞋落地,把刚才的篮球捞过来,随手拍着,看向远处谢执:“谢执,你是觉得我很好骗,看不出你实力对吧?”   谢执:“……”   严肆:“别人放水是点滴液流量开大点,你是三峡大坝开闸泄洪啊——下游居民都被你淹完了。”   严肆一边说,一边拍着篮球向谢执走去。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配合上篮球的“咚咚咚”,让谢执忍不住觉得有点恐怖。   严肆已经走到了谢执面前。   严肆五指捏住球顶,把它捏在掌心中,然后一个翻转,抵住谢执的肩窝。   “拿着。”严肆说。   谢执两只手一起举上去,把严肆给他的球按在肩膀上。   “这次你发球。”严肆说,“不准放水,公平竞争,明白了没有?”   谢执乖乖道:“明白了……”   严肆:“认真打——如果赢了的话,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谢执有些期盼地看着严肆。   “当然——”严肆说,“不可以了。”   谢执:“哦。”   严肆:“哦什么哦,你要是来一个什么给你把月亮摘下来,把东风快递送你家的愿望,你觉得我能实现吗?”   严肆退后了一步。   严肆看着谢执:“但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都答应。”   能力范围内的,都答应。   谢执有了严肆这个承诺,眼神都瞬间锐利起来,轻巧地将篮球往上空一抛,谢执同步起跳,一把争夺下来的了球权。   不过,只是短暂的一刹那,谢执的手指尖沾着篮球都还没有到五秒钟,严肆凌空一个拦截,就又把篮球收回了自己的手上。   严肆灵活地往左跨步,避开谢执伸出的手,带着篮球跑了。   谢执咬了咬舌尖,快速跟上,四分之一的场地跑过,谢执终于追上了严肆的脚步,抢回了他的球权。   谢执左右手一换,把球运到左边的手,避开严肆,往前拍球。   谢执很快跑到蓝下,就在他抱球准备投篮的刹那,严肆直接从他手中抢走了球,单手一个往上的投篮动作,篮球正中篮筐。   严肆皮鞋落地,拍拍手,捡过飞下来的球,扔给谢执:“说了不放水照样赢,我会胡说么?”   谢执虽然是技术性追星宅,但是!男生的尊严也还是有的好吗?   严肆的这句挑衅激起了谢执的战斗欲望,带着胜负心满满的眼神,两个人重回中线,这一次,严肆发球。   严肆并没有偏向谢执,但球一发出,谢执迅速地将球抢了过去,运球一个转身,谢执避开了严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拦截,往前跑去。   “酷。”严肆吹了个口哨,不敢怠慢,往前直追。   严肆跑步速度比谢执快很多,但就算他跑到谢执身边,也抓不过谢执的球,谢执这一次的躲闪非常灵活,没有给严肆任何的可乘之机。   谢执一路带着球,飞到篮筐下面,严肆也如影随形地跟来。   谢执抱球,起跳,严肆同步起跳。   严肆起跳的刹那,忽然明白过来。   谢执还站在原地——刚才那只是一个假动作而已!   谢执这次真的起跳了,他缓缓跳起的同时,严肆也缓缓落下,谢执修长的手臂一展,篮球飞向篮板,撞了一下后,掉进了篮球框里。   1:1,开场五分钟后,两人平手。   谢执笑着看严肆,神采飞扬:“不要以为只有你打篮球比较厉害。”   五分钟暖场结束后,战况一时之间,非常焦灼起来。   两个人用了接下来的三分钟,再追成一个平手。   第八分钟时,谢执和严肆回到中线,两个人都是一头汗,谢执看了看严肆,又看了看远处的钟表。   这是最后的时间了,他必须再赢一次。   不然,就赢不了严肆那个愿望了。   谢执仰起脖子,认真地看着严肆手中掌控的那只球,看着它脱离严肆手指,飞到空中。   谢执跳跃起来,但球,却被严肆带走了。   不能慌。还有机会。   谢执并没有马上就去抢严肆手中的球,他只是紧紧贴在严肆身边,和他一起往篮筐那边跑动。   严肆在跑动的过程中交替运球,谢执的眼睛也同时跟着球上下动。   终于,谢执抓住了一个瞬间。   严肆和球之间的由百分之百,变成百分之六十的瞬间。   谢执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将严肆没来得及拍到的球一把带走,然后,一个交替,球换到左手。   谢执没有立刻往前跑。   谢执虚晃了一步,左手运球,往后跑去,严肆由于惯性,还往左前方跑了一步半,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谢执牢牢地把控住自己的篮球,躲开严肆的追捕,往后跑去,直到三分线处。   时间还有最后三十秒!   谢执拍着篮球转身,将篮球换到双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扔。   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出现,谢执的球按轨迹,一定可以飞入篮筐。   可就在这时,严肆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篮筐下面,伸出自己的手,只要严肆现在起跳,就能抓住那个篮球。   但是严肆没有。   完美的抛物线上的篮球完美落入篮筐,然后严肆才跳起来,把他从篮筐下面又塞回去,一把扔进自己的怀中。   严肆笑起来:“我接住了。”   谢执:“……你……你这,这不算啊!”   严肆:“又不是反悔不给你愿望了——只是,你的篮球,我一定会接住。”   严肆:“以及,愿望什么的,告诉篮筐就能实现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你的愿望,必须由我实现。”   谢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严肆究竟说了什么。   但他反应过来,那种心跳过速的感觉再次出现,把他对严肆是什么感情,和盘托出。   谢执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严肆。   这一刻起,严肆不再是他的爱豆了。   第三个秘密,谢执找到了。   “严肆……”我有话想对你说。   如果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严肆站在远远的地方,抱着篮球,笑着看着谢执。   就在这时。   谢执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谢执本来就紧张,下意识地掏了一下手机,不仅按了接通,还按下了免提。   空旷的篮球场传音很快,一个严肃,但是严肆又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严肆经纪人——纪泽阳的。   纪泽阳:“谢执,冒昧给你打了个电话。”   纪泽阳:“严肆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严肆抱着自己的手,谢执抱着个篮球,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以一种早恋被抓的标准姿势靠墙站,乖乖挨教导主任——哦不是,纪泽阳批评。   “大少爷啊,你可真是个大少爷啊!”纪泽阳恨铁不成钢。   纪泽阳:“你谈恋……你和同学关系好我不管你,但是你总要知道自己的专业工作是什么吧?!”   严肆:“也没耽误工作……就是晚上想坐个红眼航班而已。”   纪泽阳一声冷笑:“你自己要玩,就拉上那么多人陪你一起熬夜,大家不辛苦吗?”   严肆:“不是叫了大家都不跟我了吗……”   “你还说?”纪泽阳瞪了严肆一眼,“你想想这可能吗?”   严肆家大业大,万一有些什么结仇结怨地跑出来秀下恩怨,严肆遭遇不测,那可就真的是……   他以死都谢不了罪。   “下次还要不要这么任性了?”纪泽阳不给严肆反驳的机会,“下次你再任性,我就直接辞职。”   严肆:“……”   这问题可就大了。   纪泽阳平时虽然好脾气可以随便欺负,但他要是真的辞职了,严肆也得罪不起他背后认识的那个人。   严肆头发发麻:“别别别,那我还不得被简大经纪骂死?”   纪泽阳:“知道会被他骂死就不要干幼稚的事情——好了,走了。”   严肆:“这就走了?”   纪泽阳:“你还想干嘛?”   严肆瞥了一眼旁边在扣手的谢执,说:“那你总得留几分钟给我的和……吧?”   纪泽阳倒是下意识想说不行,但他看了一眼旁边忽然抬起头的谢执,和谢执眼睛里面期盼的眼光,完全狠不下这个心。   今天是这个综艺的收官,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哪怕这四个月关系再好,未来见面时间变少……严肆和谢执或许会渐行渐远了吧。   纪泽阳抬起脚步:“知道了,外面等你。”   纪泽阳走出后门,帮两个人把篮球馆的门再次关上。   听见一声门响,谢执谢执抬起眼睛,看看严肆,又垂下眼睛,看看自己的脚尖,反复几次,欲言又止。   严肆安静地看着谢执。   最后,谢执还是问:“嗯……要走了?”   严肆答非所问:“很难过?”   谢执:“……”   对,很难过,好像整个篮球馆里面所有馆藏篮球从刚才开始全部都砸到了心尖尖上面那么难过。   谢执口是心非:“不是很难过,只是……”   “我很难过。”严肆说。   谢执猛地抬起头。   严肆:“所以,不要说再见,不要去送我。”   谢执:“为什么?!”   严肆侧过身,不看谢执:“因为不是再见,所以就不送。”   如果不说拜拜这两个字的话,可能就没有分别——这当然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但是……   谢执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好。”   严肆余光瞥见了谢执眼里面的水光。   严肆:“那么……谢执……”   谢执:“嗯,严肆。”   两个人互相喊了一下名字,好像今天的时间并不是离开,而是第一次见面。   严肆彻底转过身,在这简短的对话后,他往后门走去。   谢执低着头,没有勇气去看严肆的背影。   谢执听见篮球馆后门打开,然后又合上,他刚才还抱着的篮球忽然砸到了地上,篮球在谢执的脚边弹了弹,砰砰几声之后,滚向了远处刚才还很热闹的篮球架。   严肆……真的走了。   谢执……真的不难过。   只要一想到又能看见耀眼的明星严肆,谢执就真的不难过。   严肆本来也就不是属于谢执的。   严肆是属于世界的。   我又怎么敢……私藏你呢?   还有两滴水珠凭空从封了顶的篮球场里面坠落,掉到地上。   谢执也蹲到了地上。   “……我想私藏你啊。”谢执擦了擦眼睛,却又更多来不及擦的水落下来。   “我想私藏你啊。”   谢执最后,还是忍不住从篮球场的地板上站了起来,他快步跑过整个篮球馆,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停车场跑去。   幸运的是,严肆走的恰好是他选择的那条路。   纪泽阳在和严肆说话,严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执藏在小树林里,走在一条学生用脚踩出来的道路上,这个角度,谢执只能看清楚严肆因为吹风而飘起来的头发。   贪欲在谢执的心中一点一点地膨胀。   谢执按住自己的心脏。   “我好贪心,严肆。”谢执看着严肆的背影,“做朋友,拥有这四个月的回忆我都不够。”   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它正确与否,谢执都没办法去想了,他悄悄地伸出手,往树林外,严肆走的那条路举着。   严肆的手臂微微扬起,好像隔空牵着他的手。   谢执低声:“我还想永远一直,长长久久……”   纪泽阳:“我刚刚给你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严肆没有理会纪泽阳,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小树林。   纪泽阳看了看小树林,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严肆什么都没看到。   严肆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严肆说,“幻觉吧。”   谢执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沈飞语正穿着一条短裤,在爬他的架子床,看见谢执回来,他尴尬地吊在中间。   谢执看了一眼沈飞语,眼睛通红,人看上去狼狈又疲倦。   沈飞语:“班……班长,你,你回来啦?”   谢执没什么力气地“嗯”了一声。   沈飞语从梯子上下来,却没有贸然去靠近谢执,只是问:“那你……吃午餐了吗?”   谢执随便点点头,在床边坐下。   于霁也打开了床帘,问:“班……班长,你要不要吃点巧克力?”   范明同时探出头:“我这还有麻辣牛肉干?”   谢执什么胃口都没有,他感觉很累,就说:“不是很饿,谢谢大家,我想先睡一会儿。”   沈飞语:“好好好,那你先睡一会儿,别设闹钟了,等会儿晚自习我们会叫你的。”   谢执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飞语,校服外套也不脱,把鞋子扔在地板上,躺进床里,拉上了床帘。   沈飞语、于霁、范明两个人在床上,一个人在床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用唇语交流。   沈飞语:“那谁……走了?”   于霁:“看上去是走了。”   范明:“靠,那班长得多伤心?”   沈飞语&于霁:“?”   人类的唇语是有极限的,范明这一长段,谁都读不懂。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于霁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无语地在空中晃了晃,指了指一个绿色的图标。   傻了吧唧的,微信不用,在那里读唇语。   谢执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他只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谢执并没有盖被子,双手叠在肚子上面,他愣愣地看着床板。   又过了一会儿,谢执翻了个身,侧着睡,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然后的整个下午,谢执都用这同一个姿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下午五点多,天差不多开始变暗,谢执躺在无光的床帘里面,突然之间,床帘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   沈飞语探进来四分之一的个头:“班长,吃晚餐了……”   谢执:“嗯……”   沈飞语:“我们准备去打包点什么回来,你要吗?”   谢执:“不要,谢谢。”   沈飞语:“……”   沈飞语:“那好吧。”   沈飞语将谢执的床帘给他拉上,退出自己的四分之一张脸,看着不远处椅子上坐着的于霁和范明,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飞语拿起手机,点进一个【拯救班长大作战】的小群里:   沈飞语:【完了完了,班长这下真的要羽化登仙了,上次他换全班座位的时候有这么严重不?】   于霁:【好像有。】   范明:【我擦,好像你个头啊,当时班长就已经瘦了一圈了,现在再饿十几天,真的人都没了。】   于霁:【那咋办,给严肆大佬打电话?】   沈飞语:【别,严肆大佬也不是抛妻弃子,人家是要工作,没办法,现在肯定也伤心。】   沈飞语:【你这不是添堵吗???】   于霁:【o k,我不说话了,你想办法,请开始你的表演。】   沈飞语抬起头对于霁做了个咬牙切齿的动作,还没等他用表情发泄完,他旁边的床帘被一只手拉开。   谢执诈尸一样地做起来,从地板上捡过自己的鞋子,胡乱往脚上一套。   谢执没看几个谈话的室友,快步往寝室门走去,然后拉开寝室门,直接走了出去。   沈飞语、于霁、范明:“……”   沈飞语、于霁、范明:“卧槽,不好!!!班长要寻短见了!!!”   几个人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穿的是拖鞋还是皮鞋,披的是睡衣还是风衣,马上拉着手站了起来,跟着谢执一起夺门而出。   谢执走到楼梯间,却并没有往天台走,而是走下了楼。   几个人不敢离谢执太近,怕刺激他,也不敢离得太远,只能行迹猥琐地一路跟随,看着谢执一路走到教学楼,然后走了上去。   沈飞语:“来教学楼干嘛?”   于霁:“不知道,上晚自习?”   ……动静这么大?就是出来上个晚自习?   考虑到教学楼也有天台,存在一跃而下的条件,几个人不敢怠慢,仍然跟着谢执。   谢执背脊笔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伤心或者难过,他一路保持着一种标准走姿,一直走到了……张达开的办公室门口。   沈飞语、于霁、范明:“……”   这是什么操作???准备当着班主任的面自戕吗???   谢执伸出手,轻敲办公室关上的门。   “请进。”张达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谢执打开门,走进去,又关上门——三位室友快速腾挪到门边,附耳过去。   谢执背脊笔挺,从容不迫地走到张达开身边。   张达开:“班长?这个时间点,你没去……”   谢执:“班主任,我要转班。”   张达开的话被谢执打断,听完谢执这句话后,张达开抿了抿嘴唇,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正在批改的卷子上,红笔画了一个叉。   “火箭班要考试才能进。”张达开冷淡道。   “我不是转火箭班。”   谢执说:“我要转去艺术班,张老师。”   “然后,报考北京电影学院,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机会是命运给的。   那么第二次机会,我自己给我自己。   我不要我们分开,我要我们在一起。   谢小执,你好勇敢啊。 第55章   “……”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张达开把勾画卷子的红笔放下来, 伸出手,取下自己的眼镜,同样放到桌子上,抬起眼睛看谢执, 目光如鹰:“你疯了吗?”   “我没有, 张老师。”谢执轻声说,但很镇定:“我喜欢写作, 我想去学编导。”   “你语文……”   张达开本想说谢执语文不行, 但他仔细一想, 发现谢执语文的确不错,作文长期作为年级范文, 巡班展示。   张达开抿了抿自己的嘴,说:“并不是语文不错就能去学戏剧创作——你又知道那有多难?”   谢执点头:“我知道。”   一张北电的合格证多少人去竞争?这是真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是谢执不害怕。   谢执更害怕, 和严肆的相遇只是擦肩而过。   张达开看着谢执。   过了一会儿,张达开问:“就为了严肆?”   谢执心脏一跳, 然后缓缓摇头。   谢执:“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自己,能够追上那颗明星,而不只是在地上仰望。   在来到张达开这里之前, 谢执打开微博,点开了他平安夜苹果那条微博。   评论还在:【哈哈哈哈好顶赞, 虽然但是,大大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谢执看了看自己和这个人在平安夜那个晚上和这条评论的人的拉锯战,最后, 重新回复了这个人。   执此一肆,回复:【对,是我喜欢的人送给我的。】   那边秒回:【我说什么来着?】   跟着一条评论:【大大放心,根据我阅读同人原耽等文章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应该也喜欢你啦。】   严肆有可能喜欢自己吗?谢执捏着手机,怔怔地看着这句话。   如果严肆喜欢自己的话……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谢执就感觉刚才还阴云遮顶的天空蓦然阳光明媚,心里面开出了一朵一朵特别漂亮的小花。   但是。   谢执并不奢求。   谢执只奢求,能够再和严肆距离近一点,那就可以了。   只奢求,自己和严肆的故事并不是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人生如果真的有剧本的话,谢执想,我和严肆的剧本,能不能也由我自己执笔呢。   谢执没说话,只是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发呆。   张达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谢执的表情,从他的表情上面,张达开读出了一种非常难办的坚定。   张达开回过头,不看谢执,拿起眼镜,戴在了脸上,然后,抓起桌子上那只红笔,笔尖抵着卷子,又勾了一下——那道题明明对了,他却打了一个叉。   张达开:“你不要和我说了——转班这件事情,让你父母来和我谈。”   “你父母来和我谈。”   谢执听到这句话,刚才心中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全都被堵回去了——请家长来谈,等于说这件事情其实没得谈了。   谢执那个父母,怎么可能让谢执去考电影学院?!   张达开也是知道这一点,打蛇打七寸,直接打到了谢执的关节。   “张老师……”谢执不甘心地开口。   张达开:“我说了,请你家长来和我谈转班的事情。”   张达开说完,紧紧闭上了嘴巴,任由谢执有任何理由,他都岿然不动。   谢执真的没有办法了。   谢执站了一会儿,张达开并没有理他的意思,谢执只能轻声说了一句“老师再见,我去上晚自习了”,然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张达开的办公室。   谢执推门刹那,刚才还挤在门口挤眉弄眼的沈飞语、于霁、范明猛地往后一退,然后,以一种猪突猛进的姿势疯狂地往走廊另一头跑开。   易宇:“哇呜。”   易宇刚巧略过走廊,发现这一坨人跑过去,看了一眼身边顾意,顾意配合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易宇掏出记录纪律的小本本,在高二七班那一页扣了一分。   “太狠了。”顾意收手机,给易宇比了个大拇指。   “彼此彼此。”易宇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也给顾意比了个。   狼狈为奸的学生会夫夫转过头去,马上就看见空荡荡的走廊上,谢执垂着头,穿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形单影只地走着。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易宇走上前,拦住谢执:“嗨。”   “……?”谢执缓缓抬起头,平时清冷的眼睛里面现在写着疲倦,眼皮往下耷拉着,眼眶有点红,鼻子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也是红的。   像只没了主人的兔子。   “如我所料。”易宇笑起来,对顾意说,“果然失魂落魄的。”   顾意一脸“我没啥同情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拿起他刚才拍违纪的手机,“咔嚓”一张,低头看了看。   顾意:“表情挺不错的,我要发给严肆。”   谢执猛地一抬头,伸手想去抓手机,又觉得不礼貌,收回来。   谢执:“别……别发给严肆。”   谢执着急手机,没发现他脸上变化复杂的表情,都落在易宇眼里。   易宇:“果然是为了严肆伤心。”   谢执楞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他无法否认,只能点头:“……嗯。”   易宇想了想,安慰道:“其实未来是有无限可能性的,更何况,我觉得严肆……是会回来找你的。”   “我并不奢求他要回来找我……”谢执低声说。   “什么?”易宇没听清。   “会长。”谢执突然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易宇。   易宇:“嗯?”   谢执:“我想去学编剧。”   “我想去学编剧。”谢执重复一次,站在这个四面透风的走廊上,他不知道怎么的,决定把想法和盘托出,“我有这个天赋,我能写出好的故事,我觉得……我能当编剧吗?”   “能。”   易宇不假思索。   “是因为是我朋友,鼓励我?”谢执不确定。   易宇:“百分之九十五,并不是鼓励你。”   易宇说完,看了顾意一眼,顾意非常默契地拿出一个平板,翻开一个excel表格。   表格标题:《元旦节目满意度调查报告》   满意度最高的节目,就是高二七班的《不容》,这份调查还把满意的人群分成了男生和女生人群,肉眼可见,无论男女,投票《不容》的都非常高。   这说明什么呢?   “满意度高,代表大家都喜欢你的编剧的舞台剧。”易宇说,“当然,你会觉得——也许不是喜欢舞台剧,只是喜欢你们的cp。”   谢执确实有这个想法。   易宇:“但男生总不会对你们的cp那么狂热吧?但事实上,即使是不追cp的男生,也认为你们的舞台剧非常强悍。”   易宇:“今天你的剧本能让一校的人喜欢,明天就能让一城,一国,一整个地球的人都喜欢。”   顾意关上了平板,易宇坚定地说:“所以我说,你能。”   易宇的肯定并不大声,但他本身的气定神闲,却给这份肯定添了许多温和的力度,让人信服。   但谢执的眼中却仍然是黯然的。   “易宇说能,那就肯定能。”顾意说,“我还没有看到他判断失误过。”   谢执:“嗯,我知道——我不是质疑会长。”   顾意问:“那你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谢执:“……”   易宇看了一眼谢执背后的办公室,敏锐了抓住了什么:“班主任不同意你转班?”   谢执:“他说要让我父母来谈。”   易宇懂了。   转班兹事体大,当然要父母来谈,但是谢执的父母——在文化节上一战成名,大家都知道他父母是个什么态度。   易宇食指曲起,抵住下巴,说:“这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谢执目光又黯然一分。   易宇:“那么或许,去找校长吧。”   校长……是这个学校里面最独特的人。   启智高中虽然是民办中学,但也是教育部直辖,本地区top3以内的私立中学,所以,一个喜欢穿裙子的男生究竟是如何当上这里校长的……   至今仍然是未解之谜。   大概率——上面有人。   但从校长的穿着和行为就能看出来,校长着实是一个强调自由新风的人。   谢执按照易宇的方法走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举起手刚要敲门,又放了下去。   谢执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和整条无人的行政大楼走廊一样安静。   谢执能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   无论校长再怎么自由新风。   但他始终也是一校之长。   自己为了这么点事情跑过来……会不会挨骂?会不会被说不知好歹。   谢执很犹豫。   可是……   好像除了这个方法,谢执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寄希望于父母吗?那才是真的不可能。   谢执再一次抬起手,这一次,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犹豫了。   指关节叩住门板,谢执目光坚定又清澈,叩门声响了三下,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校长:“你好,请进。”   谢执推开门时,校长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暗红色长裙垂下,围一条民族风披肩,长发披着。   校长捏着一打文件,温和地看着走进来的谢执:“是你。”   校长把文件放下,走到会客区,邀请谢执坐到皮质的沙发上。   谢执按校长安排坐下,他看见校长坐在他对面,翻开一个茶杯,往里面添水,还没说话,心脏都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但谢执还是强装镇定,看着校长倒好了茶水,往他这边递过来。   谢执连忙双手去接:“谢谢校长。”   校长给自己倒茶:“不用谢,那么,我们开门见山?”   谢执拿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本来就装得较满的茶水洒出来一些,倒在谢执手指上,烫红了一点。   谢执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说:“校长先生……很冒昧就这么来打扰您。”   校长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寒暄:“没关系,我说过,我的办公室永远向学生敞开,你可以直接说你的问题。”   谢执捏着滚烫的茶杯,片刻后,说:“校长,我想转班。”   “是吗?”校长并不惊讶,“想转去艺术班吗?”   谢执:“……是。”   校长又问:“编导专业?”   校长轻描淡写的谈话风格让谢执也轻松了一些,他摇摇头,说:“我想去学习戏剧创作。”   校长:“有目标大学了吗?”   谢执:“北京电影学院。”   “对口电影剧本创作,比中戏的舞台剧剧本创作,离电影圈……和娱乐圈更近一些。”校长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谢执心中的秘密,似乎也在这寥寥数句中被校长揭破。   谢执心中一紧,但校长并没有就此深究,他只是说:“我不反对我们因为任何原因,因为任何人做出一个决定,但做决定之前,我们要全盘考虑。”   校长温和地看着谢执:“那么,你考虑过你会后悔这种情况吗?”   谢执想了想,最后点点头:“我考虑过。”   校长:“请说。”   谢执:“我利用业余时间写作,虽然是一个比较狭窄的圈子,但我也拥有了基数很庞大的粉丝——我认为,我有这个天赋。”   校长没说话。   谢执:“我以前没想过我其实还可以争取一下不同的人生,但是最近我发现,我才高二,我完全有许多的时间,可以走走弯路,看看能不能去我想去的地方。”   要去创作,要去北京,真的只是为了严肆吗?   又或者是,严肆来了,所以带出了谢执这个人心中真正想做的那件事情呢。   因为喜欢上了那颗明星,就再也接受不了自己只是浑浑噩噩,随意地度过这个人生了。   究竟是为了人,还是为了热爱,这两件事情纠缠在一起,谢执无法理清。   谁也无法理清。   校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和班主任说过吗?”   “说过,但是……”   “张老师不同意?”   谢执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谢执:“张老师说……要让爸爸妈妈来谈。”   校长不住莞尔——他显然也知道谢执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谢执看着校长勾起的嘴唇,心中火光一暗。   走校长这条线其实希望也渺茫——校长更怕家长意见闹到学校不可开交,难道校长就能不问他家长的意思,帮他转班吗?   校长看着谢执的眼眸,里面似乎有光起伏明灭,他想了想,收起笑容:“我听周平说,元旦节的剧本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   “那个剧本有电子版吗?发我一份,我找个老朋友问问。”   剧本是谢执的珍藏,随时各种软件备份,马上就加上校长微信,传了给他。   校长看着时间差不多,让谢执先回去上晚自习,有消息之后,他会找人去通知谢执过来。   谢执告辞,校长在会客区坐了一会儿,喝完一杯茶,才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校长说,“在忙吗?”   电话那头:“哈哈哈,不赶稿的日子是多么快乐,我不忙,怎么了?”   校长:“不忙的话帮我看个剧本——刚刚发你微信那个,电话别挂,看完说说感受。”   电话那头:“我靠,您老可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堂堂一金牌编剧,你就这么操弄我?”   校长:“别废话,等会儿找你哥告状。”   电话那头:“别别别,嫂子千万别——我马上看,马上看。”   电话那头从笑骂到伏小做低,然后是打印机的声音,纸在桌面上一跺,订书机响。   校长打开一份待处理文件,把那边翻纸页的声音当背景音。   金牌编剧看稿很快,很快就读完了《不容》这个短短的剧本。   金牌编剧:“写得挺不错的呀——哪儿来的本子,好符合现在市场要求。”   校长手指离开键盘,目光挪到手机上:“你觉得写得不错么?”   金牌编剧:“真的不错——不过,肯定没有达到文学标准哈,就是商业剧那种标准的不错。”   金牌编剧:“这谁写的啊?”   校长:“我学生。”   金牌编剧倒吸一口凉气:“那真的可以啊,几年级学生?上编剧培训班了吗?写这样蛮不错的了。”   校长:“高二学生,目前,还在普通班里呆着——他来找我,说想转班,转去艺术班。”   金牌编剧:“赶紧转!”   “你听我说完。”校长温和地打断他,“你觉得,这孩子转到艺术班,考上四大的可能性大吗?”   “四大也不是说考就能考的啊……”金牌编剧拿根笔抠抠脑袋,“我只能说,这剧本挺有天赋的,没上过课写成这样老牛逼了,让人家转班吧,别耽误人家。”   “行。”校长笑笑,“知道你意思了——下次来家里,请你吃饭。”   “别别别,我不想见我哥,你可千万别。”   说完,金牌编剧那边便像是受到了暴击,猛地把电话挂上了。   校长看着挂断的手机,想了想,打开了目前高三艺术班老师的聊天框。   谢执回到教室的时候,其实离上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   谢执虽然心情不好,但他很清楚,无论要不要转班,想考北电的戏文,都需要超过一本线的好成绩。   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学校。   谢执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英文书,翻到单词表时,发现那里夹着一张书签——是严肆去录《明星餐厅》的时候,带回来那些礼物之一。   礼物下面还写着一个小小的“9”,代表着那时还过九天,严肆就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   谢执拿张餐巾纸,揉了揉眼睛,左手指尖压住这张书签,右手往上面写字。   谢执一笔一划,写得仔细,又认真。   上面写:【无论能不能转班,都要考北电,去见你。】   一张书签刚刚写完,谢执把他压在没有背完的单词的下一页,刚刚往草稿本上画了两个单词的音标,张达开推门走了进来。   张达开满脸不快,像是便秘了十天左右,完全不见今天早上得知节目组终于走了时那种喜气洋洋。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还在吃包子,见状迅速把包子一扔,打开语文书。   张达开看都没看他,他在教室里面扫了一圈,无视了谢执,喊道:“许巧,过来帮一下忙。”   许巧正在看论坛里面be颜值文学,坐在她旁边聊天的李依依撞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许巧一跃而起,说:“到!”   张达开面色不善:“干什么呢?喊你那么久不答应。”   许巧:“我……”   张达开:“好了,不说这个了,过来帮我统计一下表。”   许巧更懵了:“……啊?”   张达开:“你啊什么啊?”   许巧:“我统计表吗——平时不都是……”   许巧没说都是谁,她只是把目光挪到了还低着头,背单词的谢执身上,张达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秒,然后收回目光。   “看他干什么?”张达开声音里面带着怒意,“他别做这些了,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是真的。”   全班同学:“!!!!!”   张达开说谁冷静一下???谢执,谢执吗???   这可真的是比彗星撞地球还少见的事情——张达开高一就是谢执班主任了,多年以来关系好得很,他脾气那么差,却从来没有对谢执生气过。   之前文化节那么重的欺上瞒下,最后张达开都不了了之了。   而今天,张达开最不喜欢的严肆走了的今天,张达开居然对谢执发火了???   许巧一脸震撼而不敢说话地跟着张达开离开了八卦的中心,他们刚一走,一群人就火速围到了……沈飞语的身边。   “我靠,什么情况?”同学a八卦,“班主任对班长发这么大火??”   “就是啊。”沈飞语很真实地感慨,“为什么啊?”   “你们不知道?!”同学b也说。   于霁一摊手:“不知道啊,这也太奇怪了点吧??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我绝对不相信你们不知道。”同学c说。   范明满脸无辜:“真的不懂,话说,今天严肆不是走了吗?拱老张白菜的猪跑了,怎么老张反而更生气了?”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李依依马上反驳范明。   不管范明全家是不是猪,他视线转移反正挺成功,最后大家都信了班长室友们也不知道情况,班长和张老师之前发生的事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罗生门。   八卦的人群散去,沈飞语才抓住机会,打开了微信。   谢执在背单词,手机放在裤子里面没看,他背完了三十个单词,刚准备换本古文阅读,在裤子里面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谢执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来电显示——“严肆”。   谢执飞快地站起来,跑出教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谢执接通电话:“……喂?”   “我好不容易拿到手机了,呼。”严肆那边声音传来,“我靠——经纪人怎么来了??狗汪我不是让你帮我注意着点吗???”   “这他妈我自身都难保了,你还——”   “严!肆!”   “喂喂,班长,我经纪人抓我来了,哎,一言难尽,我今天可能都用不了手机了,你自己乖乖的啊。”   严肆这句话也说得不完整,他一边说,一边声音越跑越远,最后直到消失不见。   电话那头一阵乱响,然后,电话断了。   谢执站在走廊上,抓着手机,哭笑不得。   然后,一条新的微信提示闪了出来。   谢执点开微信提示,发现是来自一个【602】的群。   他们宿舍的群。   沈飞语:【班长,对不起啊,你刚才和老张说的那个转班,其实我们都听到了。】   于霁:【是啊是啊,哎,一言难尽,不是故意偷听的。】   范明:【我们不会随便跟别人说的,你放心吧。】   沈飞语:【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很支持你——好兄弟,一被子!】   于霁:【你怕是会被(消音)暗鲨。】   范明:【班长,我也支持你,因为我们相信你有能力把人生过成你想要的样子。】   信息至此,戛然而止了。   谢执眼睛有点酸,他抬起眼睛,看向走廊外的夜空——冬季的夜空很黑,但是一片云飘过,缺了一角的月亮十分明亮,边缘清晰地挂在空中。   寒风并不凛冽,只是清新。   “班长。”王季泉朝谢执走来,走到他身边,这才悄声说,“校长找你,让你第二节课下课后,去他办公室一下。”   第二节课下课后,谢执假装去小卖部,快步跑下楼,横穿一个操场,跑到了行政楼的电梯里。   谢执按下校长的楼层,这才有空闲按着膝盖,大口喘气。   一分多钟后,他走到校长办公室里面时,还是气喘的。   “来了?”校长举手,示意谢执到他的办公桌旁边来,“过来这边。”   谢执连忙走过去。   校长把屏幕侧过来,面对谢执,上面目前是黑的。   谢执不解:“校长……?”   “我已经帮你问了。”校长说,“结论先不说,先问问你,了解编剧的艺考吗?”   谢执:“看了资料。”   校长点头,点开电脑屏幕,是一张ppt,关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院的考试流程。   校长:“省考我就不说了,校考部分,文学院,要经过三次面试,三月底四月初才确认是否拿到了合格证的,最后,你的成绩还必须上一本线,这些都清楚吗?”   谢执:“很清楚。”   校长:“阅片量,写作量,都必须达到很高的层次,这些也清楚吗?”   谢执:“也清楚。”   校长:“高二上期都快过了,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成功吗?”   谢执摇摇头:“我不确定。”   谢执:“但是,我想尽力,如果不能成功——就复读,再来一次,我不想让未来的我后悔。”   谢执说完,不再说话,校长也没有开口,校园里面的喧哗声从窗外传来,风吹进来,飘过一阵腊梅香。   似乎,和金桂飘香的九月没有太大差异。   “我翻看了你的档案,你快成年了。”校长陈述。   谢执:“对。”   校长:成年那天,来我的办公室,自己写转班申请。”   校长:“这是校长送给你的成年礼物。”   公历,一月九日。   谢执今天醒得很早。   今天有两件大事发生。   第一件事情,他满十八岁了。   第二件事情,按照约定,他今天就要去签转班申请。   谢执醒过来第一件事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还没把时间看清楚,手机就想起了来电的界面。   手机在谢执掌心震动,那个名字更显得不可思议。   “严肆”来电。   谢执快速地接通电话。   “班长,嘘,你别说话,打扰室友休息。”严肆的声音传来,“能听见就叩一下手机。”   谢执连忙照做。   严肆听见声音,笑了笑,似乎有点冷,吸了下鼻子。   严肆又说:“把衣服穿好,下楼,后门那里,我拿礼物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周平让他们跑步那里有放一个伏笔。   谢执觉得自己跟不上严肆的脚步了,严肆却回头拉他了。   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让你一腔孤勇。这条路也是要一起走的。   艺考之路,开启! 第56章   严肆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谢执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对着手机呆滞了几秒,然后,彻底精神了。   赶紧往床边一翻,谢执动作有点大, 钢架床发出一声“嘎吱”, 睡在他上铺的沈飞语同时翻出了一声“哼哼”猪叫,翻了个身。   谢执连忙停止动作, 但宿舍里面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 谢执才把自己赤裸的双脚往鞋子里面一塞, 衣服也不敢拿,悄无声息地出了宿舍。   谢执垫着脚尖从走廊上一路小跑过去, 走到楼道时,才加快了速度。   两级台阶并做一级,谢执长腿越过几级楼梯, 从六楼狂奔下去。   不过几十秒时间,谢执已经打开了后门, 猛烈的寒风在他开门的瞬间往里面扑进来,吹起谢执睡衣的一角,也敞阔了他的目光。   清冷的月光下面, 严肆穿这个又大又长的黑羽绒服,侧着头, 嘴唇呼出白气。   严肆听见声音,刚把头转过来,一个身体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谢执紧紧地抱住严肆, 没有说话。   严肆笑起来,下巴抵住谢执头顶,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然后,严肆把班长往后一推,硬生生地将两个人分出一点距离。   谢执还没反应过来,严肆已经快速地拉开了自己的羽绒服拉链,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用宽大的羽绒服整个把谢执包了进去。   谢执薄薄的睡衣马上感受到了严肆隔着里面一件薄毛衣发出的热度,他的脸都被熏得有了点热度。   严肆不满的声音在谢执头顶响起:“下来怎么衣服也不知道穿一件?”   谢执:“我怕打扰室友们。”   严肆:“轻手轻脚,怎么会打扰到室友们?”   谢执:“着急见你……怎么轻手轻脚?”   谢执和严肆贴得很近,他听见了严肆喉间发出了一声轻笑,然后,他似乎有种错觉,严肆的心跳不知道怎么的加快了。   “一堆歪理。”严肆笑骂,“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原谅你这堆歪理。”   严肆一边说,一边把谢执往寝室后门里面推,两个人站到避风的宿舍里,严肆关上门,取下自己的背包,又取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谢执肩膀上。   “不……”谢执想推拒,严肆瞥了他一眼,谢执只能作罢。   “书包重不重?”严肆问。   谢执:“还好。”   严肆:“不重就行,给你的。”   “……给我的?”谢执问,“是什么?”   严肆笑而不语,示意谢执自己打开看。   谢执把羽绒服整理了一下,确保它不会掉下去,这才伸出手,拉开书包拉链——借着外面的月光,里面一本银色的物品发出了冷光。   谢执把那本东西往外抽了抽,看见一个白色的咬了一口的苹果标志。   谢执惊讶地抬起头:“这是……”   “mac。”严肆笑着说,“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谢执:“这个太——”贵重了。   严肆:“这个太方便了。”   严肆:“苹果的轻薄电脑全世界top,待机续航也做得很好,随时背着这个,你就可以随时掏出来写东西。”   刹那之间,谢执还以为严肆已经知道了自己转班的事情。   谢执:“你不会知道了……”   严肆:“知道什么?”   谢执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执想了想,严肆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是个粉丝八万的同人文写手,也不知道他想考的目标学校。   可是,严肆就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谢执在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的东西是什么。   谢执把书包的拉链拉上,紧紧地环抱着他新得的礼物。   严肆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里面写满了笑意。   谢执抬起头,看着严肆充满笑意的眼睛:“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我猜到你会很喜欢这份礼物。”严肆笑着说。   说完这句话后,严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严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走了?”谢执有点错愕。   严肆:“对,马上要去机场,早上十一点要到上海录个节目。”   严肆昨天才从国外回来,当地并不是没有直飞上海的飞机,但他特意选了来重庆转机的一架,却也只争取到了深夜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严肆抬起手,拍了拍谢执的头:“那么,按照约定。”   谢执:“我不说再见。”   严肆再一次笑起来。   “对,不说再见。”严肆说,“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   谢执把衣服还给严肆,穿好衣服的严肆转过身,推开了门。   寒冷的风再一次吹来,刚才下来的时候谢执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这个寒风简直是难以承受。   严肆转过头,冲谢执笑,他举起右手握拳,左手比个四,竖在拳头上面,影子倒影在墙上,有点像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   严肆端着这个蛋糕,对谢执说:“祝我们班长十八岁生日快乐。”   “祝我们班长天天快乐。”   四十分钟后,严肆乘坐的车抵达机场,车停在地下车库的电梯前,司机下来,给严肆开门。   “谢谢张叔啊,今天还陪我跑一趟。”严肆长腿跨下车,和身边的司机说。   司机爽朗一笑:“没事儿,三倍工资爽得很,以后有这种好事儿还找我啊。”   严肆哈哈一声:“那肯定。”   严肆说完这句话,把车上的包取下来,往肩头上面一扔,自己坐电梯走到了机场大厅。   清晨的机场几乎是没有人,严肆走到刚刚开放的安检口,非常顺畅地通过了安检,闲庭信步地往自己的vip休息厅走去。   严肆刚刚走到vip休息厅外,迎面和一个刚去上完厕所的站姐撞上。   站姐下意识去摸炮,往胸前摸了个空。   严肆笑得差点昏厥,给站姐比了个“v”,然后一派轻松地走进了休息室。   我是不是被嘲讽了诶????   站姐带着一头的雾水,走到自己之前占领的座位上,她的小伙伴正开着电脑勤奋修图,随手把相机递过去。   过了一会儿,始终没人接。   卡在一个调色上面的修图站姐一脸狂暴地抬起头来,刚准备骂人,就看见她的小伙伴用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盯着vip休息室。   “……姐妹,你怎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修图站姐问。   “好魔幻啊……”上厕所的站姐如梦似幻道,“你知道吗,我刚刚碰到哥哥了。”   “碰到哥哥有什么——什么?????”修图站姐电脑一扔,也顾不上自己的图了,站了起来。   “你说你碰到谁了???”这下,旁边打瞌睡的其他站姐也清醒了过来。   “就是哥哥啊。”上厕所的站姐捧着脸,“严肆哥哥啊。”   “这狗屎运也太好了吧????”修图站姐发出一声哀嚎,“上厕所碰到的??”   “就是不是啊。”上厕所的站姐声音都是飘的,“好像……是从安检那边刚过来的。”   “……安检?”另一个站姐刚刚醒来,没明白,“哥哥去安检那里上厕所?”   修图站姐:“滚,他怎么可能去安检那里上厕所。”   站姐b:“该不会是坐累了,出去溜达一下?”   站姐c:“该不会是出去了吧……”   站姐c一语道破天机,所有人的目光向她追过来。   “别别别看我啊,我就是合理推测。”站姐c捂住脸,“这个城市是谁的城市嘛……今天是什么日子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座城市是谢执的城市,今天是谢执的生日。   “你可能触碰到了真相……”大家都颇为赞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修图站姐发出了一声哀嚎,把手绘版的笔扔了,葛优瘫在机场长椅上,“为什么谢执是素人??为什么我不能给颜值开站子???”   “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严肆听见了外面的一声哀嚎,抬起头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便继续往自己餐盘里面夹蛋糕。   头等舱休息室里面的蛋糕都做得挺精巧的,严肆夹了四块拼一下,又找空姐要了一根蜡烛,插在中间,打火点燃。   严肆对着点燃的蛋糕盘拍了张照片,又调出了手机里面一张相片。   登机之前,严肆一直在吃蛋糕,喝咖啡和修照片;他的助理盖着一件羽绒服,在严肆面前,睡得人鬼莫知。   早上六点半,助理在严肆面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喊严肆:“严哥!”   严肆修照片,正在犹豫一个王冠的大小,头也不抬:“嗯?”   助理:“走,上飞机了,时间到了——”   严肆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却没抬头,口罩也不戴,一路低着头,继续自己的p图伟业。   一直走到头等舱里面,严肆在空姐的安排下落座,这才终于把图片修好。   严肆按下了保存,然后打开微博,登录自己的大号,编辑图文。   飞机起飞的前一秒,严肆发出了自己的微博,将手机调整到飞行模式,严肆把毯子往身上一扔,戴上眼罩 ,歪头睡了过去。   谢执回去之后就没有睡着了,他趴在自己的床上抱着严肆新给他的mac,什么都没做,一直熬到天光微亮,沈飞语爬下来洗完脸,过来叫他。   自从上次微信事件后,他们一寝室的人开始了集体行动的时代。   谢执把mac藏到被子下面压着,想了想,又拿出来,放进严肆给自己的新书包里。   起床洗漱,然后和室友们集体地去吃了个早饭,不知道是不是谢执错觉,他总觉得今天早上看他的目光有点多。   有点像和严肆拍节目时候那么多。   谢执也没在意,喝了碗粥之后,回到教室,还没踏进教室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   “班长来了来了。”里面有人说。   “我的天,班长今天简直是容光焕发吧……果然真的不一样。”   “所以……难道说,严肆真的回来过?”   大家的窃窃私语声音并不大,谢执听到一些片段,也不算听得很真切。   谢执一头雾水地走到自己的座位,路过严肆曾经坐的那张书桌,坐回自己的位置,还没放书包,一个礼物盒就从斜后方缓缓伸过来。   谢执回头,看着王季泉举着一个盒子,递到自己面前。   王季泉:“在下今天早上才知道今天是大人生日,准备不周,一只怪盗基德魅特熊聊表心意。”   谢执惊讶:“怪盗基德魅特熊?!”   这可不是聊表心意了,王季泉所有的动漫周边都是正版,属于那种“别动我的小人,否则你会赔得倾家荡产”系列。   能让王季泉拿周边送礼物,谢执很感动。   谢执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穿着怪盗基德服装的白色小熊,看上去很可爱。   谢执捧起小熊,说:“谢谢,这个礼物我好喜欢。”   王季泉:“喜欢就好,嘿嘿——不过,我不是第一个送你礼物的人吧?”   谢执:“额……”   谢执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嗯。”   王季泉往回一缩,感慨万千:“看来严肆真的来学校了。”   谢执抓着魅特熊的手指一紧,有些担忧地回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王季泉:“啊?”   王季泉:“哦,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看一下微博?”   谢执茫然地摸手机。   “我不清楚微博体系啊,但是今天一早,李依依和许巧都在八卦这个。”王季泉说。   谢执打开微博。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搜索,看看好友圈,就知道大家在聊什么了。   清晨的好友圈无比热闹。   好友a:【诸位倒也不必很惊讶,所谓的顺路,就是哪怕我绕了大半个中国去见你,那我也蛮顺路。】   好友b:【嘻嘻嘻,国际航班飞了十几个小时,落地第一件事情是赶紧到你的学校见见你,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要祝你生日快乐,因为我想你了[爱心]。】   评论:【姐妹文采斐然,我不会说话,我只能说——是爱情。】   好友c:【我我我又嗑到了,我8是一个人吧。】   好友d:【真人原耽在线更新,今天上帝这位写手更新到我们班长十八岁这一天了!】   好友e:【严肆,不愧是你,内鱼第一有勇气!】   谢执没有继续往下看了,他抱着自己的书包,把小熊捏在手掌里面,手机放在一边,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书包打开了一点点,露出崭新电脑的一角。   “真的很值得。”谢执趴在桌子上想,“不是一点点的值得。”   就在这个瞬间,谢执的手机响了一下。   延迟了三十几分钟的微博特别关心提醒上线。   谢执下意识去看,然后,他的瞳孔骤缩,谢执点开了这一条特关微博。   严肆在半个多小时前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穿着睡衣上楼的谢执的背影,被严肆p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emoji表情,在谢执乱毛顶上面加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皇冠。   另一张配图是一个点了蜡烛的小蛋糕。   n-on 严肆:全世界最闪闪发光的班长大人,十八岁成年快乐!能在你的十七岁认识你,严肆本肆觉得非常幸运,能陪你告别联合国认证的小朋友的身份,就更幸运幸运。那么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去做你的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全世界的勇气和幸运,向你发射!☆~   谢执呆呆地看着这一条微博,他今天手机没开省电模式,过了很久屏幕才暗下去。   然后,屏幕又是一亮。   校长发来新的微信。   谢执连忙点开。   校长,一分钟前:【班长,趁着第一节早自习的时间,请来我的办公室,我把礼物给你。】   谢执收到这条消息,顾不上还有几分钟就要打铃,背着自己的书包,谢执站起来,往外走去。   几分钟后,谢执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另一个人也在这里。   张达开看着窗外,不看门口进来,喊了一声“报道”的谢执。   “谢执,来。”校长招呼谢执,桌面上,已经准备好了写申请的纸张和笔。   谢执走过去,没看纸张,看了校长一眼,谢执有些忐忑地又看了张达开一眼,又看了校长一眼。   谢执:“校长……”   校长面色平静:“我把你的老师也叫过来了,他毕竟是你的班主任,最后,还是要请求他的同意,你说对吗?”   谢执点点头:“您说得对。”   校长看了一眼张达开的背影,笑了笑,坐下去,不再看他们。   谢执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到张达开背后。   “张老师。”谢执喊了一声。   “别叫我张老师,我可当不起你的老师。”张达开闭了闭眼睛。   “对不起张老师。”谢执低着头,“是我辜负您的期望了,但这真的是我最想要去做的事情。”   “最想要做的事情?!”张达开转过身来,瞪着谢执,他的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就为了那个严肆?!”   张达开不给谢执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下继续说:“娱乐圈不好混,那个地方吃人!你真的以为自己有才华就能混下去?!”   张达开死死地盯着谢执。   谢执看着张达开,他没有逃避目光,声音坚定又平和。   “我没有这么想,张老师。”谢执说,“如您所说,未来有一天,我的确有可能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也许这条路也真的是很艰难。”   张达开:“那你还——”   谢执:“但是张老师,我想去试一试。”   张达开缓缓闭上了嘴巴。   谢执:“如果我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又怎么敢说,我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话都说到这里,张达开知道,谢执他劝不住了。   张达开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校长却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老师,我们要给年轻人选择的权利,勇敢的权利,以及最重要的是,摔跟头的权利。”校长轻声说,“笔直的路确实不错,可我们都没有走过笔直的人生,又怎么知道我们指的路,就真的不是一条弯路呢。”   人生充满了复杂性,唯一无法规避的是曲折,唯一能够选择的,是勇气。   校长:“给他们一点权利吧,让他们去度过精彩的……或者不精彩的,自己的人生。”   张达开闭上了眼睛,他没说好,或者是不好,他只是转向了窗户,看着外面朦胧雾气的校园。   校长知道他这意思也就是同意了,示意谢执过来写转班申请。   谢执勾下腰,左手压住那一张信纸。   左上角放着的打印纸,是校长打印的转班申请模板。   谢执一句一句往上面誊抄。   谢执写:【学生谢执,因个人原因,自愿申请转班到本年级艺术班继续就读,本申请完全自愿,申请人担负一切后果和责任。】   谢执写:【申请人,谢执。】   申请时间:【20xx年01月09日】   谢执写完最后一句,阅读一遍,确认无误,递交给校长。   校长看了一遍,拿出一个本子,往上面登记公章使用缘由,最后,拿出一枚放在右侧抽屉的公章,轻轻敲了一下。   转班申请在这个公章之后,正式具有了效力。   “好了。”校长把申请叠起来,“请你回教室,完成最后在高二七班的几天。”   谢执点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出去前一秒,谢执看了一眼张达开,张达开已经转过身来,拿过了谢执那张转班申请,捏在手里,似乎是在仔细阅读。   校长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谢执站在无人的走廊中,走了几步,然后拿出了手机。   登录自己和严肆互相关注的那个小号,谢执不看那些疯狂涨起来的粉丝,转发,评论和赞,他点进关注人列表,打开严肆微博。   然后,点击了最新一条微博的转发。   执谢:感谢严肆哥的祝福,如你所祝愿,我会很勇敢,非常非常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严。你真的啊啊啊啊啊啊。   -有想见的人再远也是顺利,再难也是顺风。   那就见吧就见吧就见吧。 第57章   转发完这条微博, 谢执划掉了微博的界面,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里面,回到教室里面。   谢执在校长办公室耽误了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回到班上的时候, 刚好早自习完, 在上课前的十分钟休息。   谢执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沈飞语的一声哀嚎。   沈飞语:“李依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说了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   李依依拿个尺子压沈飞语脖子上, 冷笑:“你说了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吗?我才不信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班长在干嘛!于霁, 你说!”   “我我我我我说吗?”于霁本苟在自己座位上假装看书, 猝不及防被点到,快速装傻, “我说什么?”   李依依狞笑:“你说你说什么——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沈飞语被尺子比划着,宁死不从:“于霁,你不准说!你要当一个优秀的, 有原则的中学生!”   于霁看着沈飞语誓死不从的样子,把脑袋往书中一埋, 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果然不知道。”   这群男生一个两个都像这样子,李依依气得脑袋冒火花, 刚准备提着尺子过去“砍”于霁,门口却传来了一声轻咳。   教室顷刻安静下来,以至于鸦雀无声。   谢执放下刚才抵住嘴唇的手指, 背脊挺直,缓步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谢执走上讲台,端正站着,看了一圈讲台下面被李依依按着脖子的沈飞语,缩着头的于霁,以及其他同学。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校长找我干什么?”谢执问全班同学。   “不是。”所有人坚定摇头。   “是。”李依依盯着谢执眼睛,她是唯一一个不同的声音,因此非常响亮,“能问吗?”   “能。”谢执点头。   李依依放下尺子:“所以,校长找你要做什么?是不是又要找你什么麻烦?”   “什么叫又……”谢执哭笑不得,片刻后,却还是正色起来,“没有找我麻烦,是我自己的事情。”   李依依:“什么事情?”   谢执:“我要转班。”   “……转班?”这次提问的是许巧,她蹙着眉头,不理解地看着谢执。   “是,我要转班。”谢执说,“转去艺术班,参加明年的艺考。”   所有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执:“目标——北京电影学院,戏剧影视文学。”   谢执的话伴随着预备铃落幕,李依依的尺子垂下来,但哎呦哎呦的沈飞语并没有引起李依依的注意,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边坐下。   除了一开始就知情的室友外,大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季泉惊得漫画书都看不下去,放下漫画书,又举起漫画书,欲言又止若干次,最后还是没有找谢执搭话。   数学老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付全班集体死气沉沉的样子。   数学老师眼盲心瞎,并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惊叹:“不错啊,今天课前纪律维持得这么好!”   “是啊。”只有谢执回答了他。   数学老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手一挥,谁都不爱,宣布:“上课!”   谢执拉开椅子:“起立。”   这一节数学课,高二七班没有几个人听进去了,不过好在也只是期末评讲卷子,没听进去可以课后补,问题不大。   数学老师一整节课都在回味今天优秀的课前纪律,难得的没有拖堂,下课直接放了。   谢执把自己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补充了一下,拿起保温杯,出去接水。   全班目送谢执出去。   谢执走出门的刹那,窃窃私语“轰”地响了起来。   但没响两分钟,李依依快步跑到了讲台上,手中还拿着她那一把小尺子。   李依依手握尺子,在讲台上敲了两下:“安静,安静一下。”   所有人看李依依。   李依依:“各位同学,我必须要说的是,今天这八卦是班长主动给我们讲的,对不对?”   沈飞语试探着:“对?”   李依依:“那这也是班长的隐私,对不对?”   这下,班上有一小半的人反应过来:“对。”   李依依:“那如果有人把这件事情,把班长的隐私随便往外班捅,让我知道的话……”   李依依砸了一下尺子:“我绝对不原谅!”   李依依这个人平时在年级上面混得挺开的,在班级里面也是带头大姐那种领军人物,她这么说,大家一时间都有点被震慑到了。   只有沈飞语仍旧嬉皮笑脸:“你现在终于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一问三不知了吧?”   李依依挑起自己漂亮的眼睛:“我知道个p,过后找你算账。”   “话说回来了。”一个女生忽然说,“班长都决定去考北电了,他和严肆的关系……该不会是真的吧?”   “真的假的都不关我们事儿吧。”王季泉捧着漫画书,懒懒道,“要是是真的,我们就更要保护他们了。”   李依依深以为然:“就是这个道理。”   沈飞语举手:“那我们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你有完没完!”李依依真是憋不住自己冲沈飞语发火,女侠提着尺子从讲台上飞下来,还没抓住沈飞语,手腕就被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一拉。   李依依低下头,看到许巧。   “依依,你看这个,你觉得行吗?”许巧举起自己的手机。   李依依看了一眼许巧打在备忘录里面的文字,不觉眼前一亮,比了个拇指:“我觉得挺不错的。”   今天寒假时间是在一月十八日,也就是说,在一月九日之后,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要真的去面对期末考了。   学生们的八卦欲望随着考试压力的增强而逐步降低,大家埋头学习,没时间搞事。   一连五天,都非常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一月十七日,周五,期末最后一门考试完成,谢执走到教室外面拿走了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摸出手机。刚刚开机,一个信息马上就蹦了出来。   是李依依发过来的。   李依依:【班长,不得了啦!!!】   李依依:【完了完了,你出考场没有?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谢执被吓了一跳,赶快一个电话拨过去,电话马上接通。   谢执:“喂,李依依,怎么——”   李依依声音中带着哭腔:“班长,完了完了,许巧和王季泉打起来了。”   谢执:“……”   一时之间,谢执有点恍惚——谁和谁打起来了?许巧和王季泉吗?他们怎么打?拿小公仔和漫画书互殴吗?   太玄幻了吧……   谢执:“等等……你说谁打起来了?”   李依依声音非常着急:“这很重要吗!!现在打得好厉害!谁都拦不住他们!”   谢执本来还有怀疑,现在也被吓到了,他连忙安慰李依依:“行,他们在哪儿打起来的?我马上回来。”   李依依:“哎,就在教室里面,你快点儿,等会儿惊动易宇他们,这件事情就严重了!”   确实是。   无论谢执和易宇私交多好,学生打架这件事情,一旦被学校或者学生会抓住,那是绝对没有情面可讲的。   谢执把手机往书包里面一扔,拉链都来不及拉好,便狂奔起来。   一分多钟后,谢执出现在自己班级楼层的走廊,谢执脚步顿了顿,换了个方向,赶紧往自己的班上跑去。   不过,他还离高二七班教室有一米多的时候,李依依横空出现,把谢执拦下。   “班长。”李依依眉头紧紧皱起,“你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我有,赶紧进去吧。”谢执说。   “里面的事态……非常的严重。”李依依抓着谢执不放。   “行,我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我保证处理好。”谢执保证。   “不行,哎,我怎么跟你说……”   李依依越不放谢执,谢执就越着急,最后,谢执顾不上和李依依男女有别,他轻轻拽了一下李依依的手,强行把她的手拽了下去。   “班长!”李依依喊了一声。   谢执没有理他,一步冲到班上教室门口,拉开了门。   “哗啦——”   就在谢执开门的刹那,头顶一个彩球炸开,彩带就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从天空上面掉了下来。   谢执茫然地抬起头,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一片彩纸落在了他的嘴里。   谢执连忙把那片彩纸拿出来,有些狼狈地往前看——只见就在他面前,传说中打起来的许巧和王季泉,一人一部手机,把他的狼狈全部拍进手机里。   “……你们干嘛啊……”谢执有点懵。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在音响里面响起。   “你妈的。”李依依在谢执背后骂了句脏话,“沈飞语!你会不会选音乐!”   沈飞语:“怎么不会!这首谢执最喜欢!对不对!”   沈飞语说话时,于霁和范明分别拿一个黑板擦,在黑板两边敲击,制造一些本来不需要存在的噪音。   谢执被噪音吸引,转过头去看黑板,只见黑板上面拉着一个横幅,黄色打印大字写着:【欢送班长去艺术班深造学习!】   “朋友们,行动起来吧!!!”沈飞语抢过于霁的黑板,在讲台上一个猛敲。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刹那,班上七七八八站着的人员都行动起来,把桌子推开,靠墙围圈,然后从书包里面抓出各色零食,摆满了一圈桌子的桌面。   “你们……”谢执看着大家的行动,回头看看李依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感动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李依依一拍谢执肩背,把他往前一推,“今天我们要以high为主,对不对——”   “对!!!”全班人回应李依依。   李依依:“ok,那我们狂欢之夜开始了,对不对!”   全班同学:“对!”   李依依:“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全班同学:“喝肥宅快乐水!把班长喝倒在地!”   李mc非常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控住的场,抬头一望沈飞语,示意他可以开始放音乐了。   沈飞语比个“ok”,播放音乐——“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沈飞语!你今天要造反是吗???”李依依吼道。   “你们今天要造反是吗???”张达开推开门,怒气冲冲地冲进来。   音乐适时切换,充满节奏感的音乐从音响里面传来,直接轰了张达开一头一脸。   “张老师!”李依依非常惊喜地冲到张达开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来,我们一起跳个舞!”   “我跳个——”   张达开一句话都没说完,在快节奏的音乐里面,李依依已经抓着他狂舞起来。   一首歌结束,张达开被李依依放到窗户边的椅子上时,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是准备干嘛了。   一杯水递到了张达开的眼睛前。   张达开眯着眼睛,往上看去,拿着水杯的是谢执。   谢执端着水,恭敬地递给张达开:“张老师,对不起……”   张达开看了谢执一眼,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杯。   张达开一饮而尽,把纸杯放到一旁桌上,说:“没什么对不起的,就像你说的,你自己对自己人生负责。”   谢执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和解了,但下一刻,他就被王季泉拉着,投入了群魔乱舞的人群里面。   一个班的人都在随便乱跳,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高二七班的声音,谢执被王季泉拉着舞了几首歌,两个死宅彻底歇了,双双倒在一旁。   王季泉摸过一瓶肥宅快乐水,打开,给谢执倒一杯。   “兄弟。”王季泉含泪,“以后这种活动,我们还是少参加吧。”   谢执咽下一口水,点头:“以静为主,以静为主……”   仿佛是为了配合谢执这句以静为主,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刹那,整个教室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大门被打开,一位穿着风衣马丁靴,戴着围巾和金丝边眼镜,高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按下音乐暂停键的李依依举起话筒,单手往门口男人一指:“我们的重磅嘉宾来了!大家掌声欢迎,高二十六班班主任,叶致远老师!”   叶致远好脾气的笑笑,走进来,关上门:“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张达开也走过来,心情有些复杂:“叶老师,他们把你也请来了。”   叶致远:“对啊,收到邀请的那天有些惊讶——张老师培养出了一批很有想法的学生。”   张达开:“哎……不走正道的想法。”   叶致远一笑,转向站在讲台上的李依依:“好了,那我问问这位美丽的女同学,今天把我请来的那个大惊喜是什么呢?”   “大惊喜啊……”李依依拖长语尾,示意沈飞语动。   沈飞语眼疾手快,把谢执抓到了叶致远的面前。   李依依:“叶老师,这就是我们要给你的惊喜。”   叶致远笑眯眯地看着谢执,又看了一眼李依依,问:“哦?”   李依依:“叶老师,我们就这么把我们的宝贝班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对他负责任啊。”   叶致远从教五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新鲜的开场白。   他还想调侃两句,低下头,却看见谢执偏着头,神色冷淡,但眼眶明显红了。   叶致远笑着摇摇头,然后,冲着李依依点点头:“嗯,听你的,一定对我们小执同学负责。”   叶致远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举在谢执面前。   叶致远:“那么,作为高二十六班班主任,我代表全班同学欢迎你,加入我们艺术一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嘿嘿嘿。   过渡一章,今晚六点再继续更。   很重要很重要的通知!!!!!今晚的第58章 ,谢执父母会出现!!我会在标题,内容提要都标注!大家不想看垃圾父母的就可以不要花晋江币!!! 第58章 【父母出没请注意】   启智高中所有老师的业务能力都挺强的, 周五下午学生考完试,周六深夜所有卷子就改好。   家长会的通知统一发出,周日下午两点,本期末家长会如期召开。   谢执的周六夜晚注定睡不着, 拿手机开个wifi给mac, 谢执趴在床上,开着知乎查找编剧艺考的相关资料。   谢执往自己宝贝的错题本上写了几点艺考建议, 余光瞥到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从知道教务处发通知到现在, 谢执一直在等父母的信息, 但手机就像没电了那样,在严肆一条“晚安”之后, 就再也没有亮过。   “我到底是担心父母来,还是担心父母不来呢……”谢执想不出答案。   清晨八点,沈飞语从上铺爬下来, 看着谢执床帘里面还亮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班长。”沈飞语问, “还没睡觉还是起来了?”   谢执:“起来了。”   沈飞语:“哦哦——等会儿一起出去吃早餐不?”   谢执:“行。”   沈飞语把谢执的床帘给他拉上,去卫生间洗漱,放完水轻哼着歌走出来, 沈飞语刚准备叫谢执吃饭,掀开床帘一角, 发现谢执已经趴着睡着了。   谢执手里面还捏着手机,电脑屏幕刚刚锁上,目前还亮着。   “……就是一晚上没睡吧。”沈飞语没叫谢执, 伸手帮他把被子拉上去了点,盖住露出来的后背。   谢执做了一堆十分混乱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寝室悄无声息。   大家大概都出去了。   谢执动了动睡得僵硬的胳膊,手指下意识把手机抓过来,按亮屏幕。   手机上面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有两条微信,和父母无关,是严肆发过来的。   严肆:【拍杂志六点就爬起来真的很困。】   严肆:【不过造型还可以,你觉得呢?[自拍.jpg]】   谢执点开严肆那张自拍的大图,只见严肆今天做了个造型,穿一身米白色民国风长袍,围一根浅蓝色的围巾,戴眼镜,刘海推上去,呈一个背头。   站在古韵色系的背景布之前自拍,很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谢执的心脏狂跳一拍。   谢执:【好帅。】   严肆那边回复信息非常快。   严肆:【现在才醒?】   严肆:【小懒猪。】   谢执:【我不是小懒猪。】   严肆:【嗯,不是。】   严肆:【小懒猫?小懒兔?】   严肆:【轮到我拍了,今天有点忙,空下来找你。】   严肆:【先去吃饭,别饿着肚子。】   谢执:【你也记得吃饭。】   严肆的微信稍微给了谢执一点能量,他把mac收拾一下,扔枕头下面,拉开床帘,这才发现宿舍里面三个人都在。   大家戴着耳机各做各的,没什么声音。   “班长醒啦。”于霁第一个发现谢执出来,提起桌子上一份炒饭,“我们给你带了午餐,就随便吃点吧。”   “谢谢。”谢执拿手机,准备给于霁转钱,“炒饭十块吗?我转给你?”   “别。”于霁举起手机,“已经有人给了。”   谢执:“啊?”   谢执:“谁给了?”   于霁随手一扔,将手机扔到谢执那侧,谢执举手接过,放在腿上,立刻正坐起来,端正地看这段聊天记录。   时间,上午十一点十分。   发信人,严肆。   严肆:【行,下次去拍广告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   于霁:【大恩不言谢!】   于霁:【我追女朋友就靠你了!】   严肆:【谢执还没醒?】   于霁:【我看看。】   于霁:【还没有。】   于霁:【其实也挺正常的,应该是昨晚一晚上没睡着。】   严肆:【为什么?】   于霁:【不知道,担心成绩吧。】   严肆:【那你们等会儿帮他带个饭吧?】   于霁:【放心严大佬,我们寝室互帮互助,不会忘了班长的。】   严肆:【谢谢。】   严肆:【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   于霁:【那我必然让谢执吃上食堂中最贵的套餐。】   又过了十几分钟,应该是去食堂打完饭的于霁又发了条信息给严肆。   于霁:【最贵套餐回家过年了,炒饭还开着,这个行吗?】   严肆:【发送红包】   谢执捧着手机把短短的一截文字看了又看,最后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盯着于霁。   于霁从谢执这个眼神中读出了无尽的意蕴。   “班……班长,你别这么看我。”于霁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胸,“我是清白的,你也看见了,我找大佬是为了找他代购口红,送我心爱的女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执说。   谢执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我就是想问问,我……能截图吗?”   虽然只是食堂万千普通炒饭之中眉目模糊的一个,但融合了室友的爱,还有严肆的……友谊,炒饭就变得挺好吃的。   谢执一粒米都没有给饭盒剩,扔掉饭盒后,他换上干净的校服,和室友们一起出发前往教学楼。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有难得的太阳。   谢执刚走到高二楼层,就看到了张达开,张达开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见谢执,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班长。”张打卡走到谢执面前,把手中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春节期间留校登记,你去统计一下,哪些人要留校,家长会结束之后交给我。”   “是!”谢执马上接过这个文件夹。   张达开又看了谢执一眼,没说什么,想了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递给谢执。   谢执以为是签字笔,伸手接过,捏到手上才感觉到有点沉,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一只黑色的,颇有分量的钢笔。   “张老师,您……”   “去了十六班也要继续加油读书。”张达开打断了谢执的话,边走边说,“不要以为北京电影学院就不需要好的文化成绩了。”   话都没说完,张达开就已经走远了,谢执站在原地,片刻后,才非常珍惜地将这只钢笔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袋当中。   “所以,没有人准备春节留校对吧?”   谢执回到高二七班时,发现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因此,很快就把张达开布置的任务问好。   刚低头准备在登记表上填个无,谢执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顿了一下。   “不过,万一有特殊情况,突然想要留校的话,我们还是填一两张床位比较保险是不是?”谢执问大家。   “应该没有特殊情况吧……”李依依下意识地说,但还是认可了谢执的想法,“那就留两个人登记吧,女生我把我床具留下,有人需要就来睡啊。”   “那男生就留我的。”谢执也同意这个处理方法。   李依依伸手比了个“ok”,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爸爸站在外面,欢快地从椅子上蹭起来,李依依毫不犹豫地扑出去,给了外面的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我今年考得好吧?”李依依问。   “考得特别好——对了,不是说有个大明星来录节目了吗?你们擦出什么火花没有?”李依依爸爸笑着说。   “爸!!!”李依依一脸崩溃,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谢执,恨不得把她爹的嘴巴拿封条贴起来。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进教室坐下,很快,许巧的妈妈也到了,许巧妈妈穿着有腰带的大衣和长裙,风格近似谢执妈妈。   谢执填好表,从讲台上下来,和许巧妈妈打了个照面,礼貌地问了声好后,谢执垂着眼睛,站到教室外面,拿出手机。   微信上,还是没有父母的信息。   谢执把表格收好,最后还是没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问。   谢执:【妈,今天家长会,你来吗?】   那边过了五分钟才回信息。   谢执妈妈:【忘记通知你了,我和你爸爸今天在外面有个重要应酬,晚上才飞回来,你自己把家长会开了就行。】   谢执妈妈:【本期末成绩考得不错,老师有什么要求自己记下来,需要我们配合的,晚上告诉我们即可。】   谢执捏着手机,低头站在走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爸爸妈妈不来家长会,就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转班的事情,但谢执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反而……看着这两条语气如同和工作伙伴说话一般的微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谢执自己拿个本子进去,坐在教室最后,帮自己开完了一场家长会。   谢执在家长会结束后把留校的单子给了张达开,解释了自己和李依依的想法,张达开也没说什么,照单全收。   几个室友家长会一结束就被家长接走了,谢执一个人回宿舍。   谢执在空空荡荡的宿舍里面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寒假作业,错题本和严肆给他的礼物与电脑,一包东西行李箱都不用提,直接背回家就好。   谢执在学校门口坐上公交车,然后转一趟轻轨,再转一趟公交车,再走一段路,回到属于自己家的别墅区。   半年没有回来的小区多了一些陌生感,灯笼和红色的彩灯把这里装点得更不像谢执居住过的地方。   谢执的家是独栋的别墅区。   他家左边的房子做了个中式的庭院,用宫灯装饰,今晚正好在团年,一股火锅香味。   右边的房子则是西式的庭院,巨大的圣诞树挂着彩灯放在外面,也是一团不合时宜的喜庆。   唯有谢执家的院子里面长满了杂草,每一扇窗户都是黑的。   谢执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左边和右边都看了看,这才穿过长了杂草的石板路,打开锁上的家门。   谢执按亮了玄关的灯光,换上拖鞋,然后一路往内,把屋子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书包先放到唯一还算干净的沙发上,谢执接来水,扫地擦屋,把上下两层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   谢执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晚上六点半——下午他妈妈说晚上会回来,却没有说几点回来。   谢执打开微信看看,除了班级群一些热闹之外,他没有任何的私聊拥有新的信息。   “点一份外卖吧。”谢执心说,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外卖软件。   “给爸爸点一个粉蒸羊肉。”谢执打开了一家专卖羊肉的店,在里面点了几十块的东西。   “妈妈的话……更喜欢吃港餐。”谢执又点开了另一家店,又从里面选择了而几十块钱的东西。   点外卖花了半个小时,谢执再次点开微信,里面仍然没有人给他发私信。   谢执点开严肆的聊天框,然后又关上,过了一会儿,又点开。   谢执戳了戳严肆的头像,最后发送:【在干嘛?】   那边没有人回应。   应该是在忙吧。   谢执把手机放在大腿上,抬头看着整个房子,觉得它愈发的空空荡荡。   又过了一会儿,谢执把严肆给他的mac搬出来,两条腿曲起,蜷在沙发上面,点开turn on一个练习室视频。   四十几分钟后,谢执看完一集严肆的综艺,有人敲门,谢执出去拿外卖,两份都到了。   把外卖放到桌子上,谢执回到客厅,继续看综艺。   又是四十几分钟过去,又一集综艺结束,谢执终于听到了门口门锁转动的声音。   谢执快速地将mac收起来,踩进拖鞋里,快步走到玄关。   谢执的父母出现在门口,两个人脸上都有些疲倦,看向谢执时,其实也说不上多高兴。   谢执:“爸,妈,你们回来啦?”   谢执妈妈:“嗯,刚下飞机——今晚吃点什么?带你出去吃?”   谢执心中闪过一丝温暖,连忙说:“我准备饭了。”   “你准备饭了?”脱鞋子的谢执妈妈一顿,有些怀疑地看着谢执,“敢碰油了?”   谢执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曾经有次被油烫到过,虽然急救得很得当,也没留疤,但那次之后,谢执都有点怕,需要碰油的菜他都不会去做。   所以和严肆那次烤肉才会直接把肉烤成焦炭。   谢执:“我点的外卖。”   谢执妈妈:“哦。”   谢执妈妈一边说,一边还是和谢执爸爸一起走进了摆好了外卖盒的餐厅里面,刚刚走进去,谢执妈妈就皱了皱眉。   外卖买回来谢执也没有换个碗,热的时候还好,现在冷了,白色的油就凝固在透明塑料盒上一层,看上去有点恶心。   “这么冷了,这些菜也吃不了了。”谢执妈妈上前打开盒子看了看,有点嫌恶地扔开。   “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的……”谢执小声说。   “热了能好吃吗?倒了吧,门口那家馆子还开着呢。”谢执爸爸和谢执妈妈同一个观点,他没有看出来,刚才被谢执妈妈扔开那盒菜,是他最喜欢吃的粉蒸羊肉。   谢执不再说话,他顺从地点了点头,把那些饭菜放进了冰箱里。   门口的馆子专门为这个小区服务,谢执爸爸打个电话,很快,就有盛放在精致的碗盘里面的饭菜送进来。   热气腾腾的饭菜铺满一桌,加上餐厅暖色调的灯光,终于让这个家显得不那么冷了。   谢执心中也稍微温暖了一点,给父母一人添上一碗饭,谢执最后添一碗,给自己,放在自己面前。   “这味道最近也退步了。”谢执妈妈尝了口甲鱼,说道。   “将就吃吧。”谢执爸爸不置可否。   两位大人对菜做完点评,终于轮到了他们儿子。   谢执妈妈看了谢执一眼,说:“这次考得还可以,按这个成绩去高考的话,我们期待的那些大学应该基本都能够考上了。”   “高中阶段呢,最重要的还是成绩,就算你未来不想干我们给你留下的事业,自己去打拼,学医学或者法学,都是不错的出路。”谢执爸爸也显得很宽容。   谢执刚刚夹了一块排骨在自己的碗里,才啃了一口,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把它缓缓地放在了碗里。   谢执闭了闭眼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谢执:“如果……我想考文学系呢?”   “文学系是什么?中文系?”谢执爸爸问,“你疯了吗?”   “这是世界上最没有营养的职业。”谢执妈妈嗤之以鼻,“文学究竟有什么用处?”   谢执:“有挺多用处的……我觉得……”   “没有用处,爸爸妈妈了解的世界比你知道的多太多。”谢执妈妈打断了他的话。   谢执:“……”   谢执把放在他父母脸上的目光收回来,停在离他们距离最近的那道菜上,固执,小声地问:“可是,如果我喜欢呢?”   “呵呵。”谢执爸爸不屑,“你多大年龄了?还说喜欢?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那只是一种臆想,一种空想。”   谢执妈妈:“这件事情没必要讨论,你听大人安排就行了——难道爸爸妈妈还会害你吗?”   谢执的眼睛再往后一退,目光退到了餐桌中央的盘子上面。   谢执爸爸显然没有把谢执这些话当回事,喝了口汤,他继续自己的问题:“对了,以你这次的成绩,进火箭班有问题吗?”   谢执的眼睛最后一退,退到自己面前放了一块排骨的碗上面。   谢执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餐桌是那么大,大到能够放下十几盘美味佳肴,却也传递不过去自己的心声。   “我转班了。”   谢执说,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什么?”谢执爸爸停下筷子,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转班了。”谢执说得更大声了一点,“我转去艺术班了。”   谢执妈妈:“你转班了?你凭什么转班?”   谢执盯着碗里的排骨:“凭我十八岁了,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了。”   说到这里,谢执忽然想起来,他十八岁那天,父母同时把他生日给忘记了,直到第二天,祝福的微信和一千多块钱才姗姗来迟地为他庆祝了一下。   “好啊,你十八了,你不得了,要独立了是吧?!”谢执妈妈筷子“啪”地一声扔碗上面,怒不可遏,“你跟我谈独立?你跟我谈想法?有本事你就不要住我的房子,不要花我的钱啊!”   “……”谢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妈。   “十八了,可以独立了对吗?”这次说话的,是谢执爸爸,他盯着谢执,目光很冷,“那你现在就出去,去外面独立,我也不管你了。”   “……”谢执闭了闭眼睛,忍住了眼睛里面的眼泪。   “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谢执轻声问。   父母没有回答,隔着大餐桌,两个人以同样冷的温度看着谢执。   谢执被看他们看了一会儿,感觉心脏像是被砂纸磨,很难受,也办法。   谢执站了起来,说:“好……那我就……先回学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级预警!!!!都看到我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呜呜呜呜呜呜! 第59章   谢执走到客厅, 把他背回来的那个大包又背上,走出家门口,谢执给家族群里发了条信息,仍然还是彬彬有礼的。   谢执发送到【一家亲(3)】:【因为高二学业比较紧张, 所以准备回学校里面继续学习, 春节那天我会直接回爷爷家的。】   父母让他伤心,但谢执还是给了父母最后的尊重。   谢执背着大包走到小区外面, 被冷风猛地掀了一下, 他实在忍不了这个温度, 从包里拿出mac,抱在怀里。   又走了两步, 谢执怕晚上露财被抢劫,又拿出一件毛衣,把mac裹起来, 抱在怀里,耳机插在手机上面, 播放严肆的live。   夜班运营的公交车开班,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么晚坐车,谢执随便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把头依靠在震动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被路灯晕染成橘色的, 冷清的一长条。   唯一有点温度的,是时不时传出来的严肆的声音。   公交车一路把谢执运输到距离他们学校还有一公里多的一个站,谢执下车之后, 慢慢走到学校去。   谢执刚刚走到学校,就看到保安亭门口站了一个有点高挑的人,距离隔得远,他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身材不错。   谢执插着耳机,没听见空气中传过来的一些声音。   “今天就放假啦,你也不弄清楚情况就跑来,高二都回去啦。”   “大过年的,谁会留宿啊。”   “打个电话吧,免得白跑一趟,而且……”   谢执低着头,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耳机里面的音乐却突然戛然而止。   下一刻,谢执的手机响铃突兀地响了起来,来自冰岛的寂静乐声响在冬季夜风中,非常应景。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站在保安亭外面那个高挑的身影转过身来,举着手机,在这首音乐中,身影跑了两步。   然后,他站到了路灯下。   “……谢执?”   严肆站在路灯下,缓缓地放下了手机。   从天而降般的严肆戴着个黑色的大口罩,站在路灯之下,手长脚长。   谢执看着这个严肆,感觉冬天的风忽然被加了温度,不再是刚才公交车和路上那种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两个人一个站在路灯下,一个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小会儿,严肆终于抬起腿,向谢执走来。   “你怎么……”严肆走到谢执面前,“保安说——你们不是放假回家了吗?”   “……”谢执不想告诉严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说,“对,但是也有学生留校的。”   但留校的学生应该不包括谢执。   严肆眼睛不瞎,他看到谢执的刹那,就发现了他背上的和怀里的抱着的一件衣服——什么状态的留校会以逃难的方式出现在想桥门口。   严肆:“你留校?”   谢执眼睛不眨:“嗯,我留校。”   严肆:“真的?”   谢执:“真的。”   严肆:“你留校,半夜背那么大一个包,去哪里?做什么?”   谢执:“……”   谢执这时候才发现,他还背着一个大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简直是无处藏匿。   谢执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黑暗隐藏掉他的书包,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谢执只能说:“就是去买了点东西。”   严肆:“背这么大个包买东西?”   谢执:“……嗯。”   严肆:“我信你个鬼。”   严肆往谢执那边走了一步,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去抓谢执的书包带:“买了什么,拿来我看。”   谢执往左一侧,躲开严肆的手。   严肆的手僵在空中,却没有收回。   “不给我看?”严肆问。   谢执:“不是不给你看……”   严肆:“那就是给我看?”   严肆边说,边再往前逼近了一步,这一次,他伸出的手直接拉住了谢执的手腕。   严肆力气很大,谢执挣了挣,没往外松得开。   严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能看,你……”   严肆的话并没有说完。   两个人拉扯之间,谢执怀里那件本来就包裹得并不是很紧的毛衣忽然从上面散开,垂下来,搭在了谢执的手臂上。   mac的金属壳子从毛衣里面露出来,路灯照射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严肆还抓着谢执的手,“电脑?”   谢执没说话,偏过头。   严肆:“你抱着这个干什么?不放在包里?”   谢执保持沉默,看着远处的花台——其实他也不知道抱着这台电脑干什么,但是刚才,全世界都很冷,电脑的热源好像是世界上唯一温暖的东西。   所以,就抱着了。   严肆看着谢执的表情,结合他背着包,深夜回学校,感觉自己才出了事情的七七八八。   “考试没考好?”严肆猜测,“被爸爸妈妈批评了?”   严肆问话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是去幼儿园接小朋友的大哥哥,蹲下身来和弟弟说话那种语气。   谢执听着,鼻子忍不住一酸。   灯光之下,严肆和谢执靠得很近,他眼眶红没红,一看就知道了。   “知道啦。”严肆笑起来,抬手,搓了搓谢执的头发,“这有什么好值得眼睛红的。”   谢执:“风吹的……”   “是是是,风吹的。”严肆柔着嗓子说,“考差了就考差了,又不是高考,没什么可难过的——走。”   严肆就着抓谢执手腕那个动作,把他的左手臂往前一牵。   “去哪儿?”谢执被拉得一个踉跄,勉强跟上严肆脚步。   “跟我走,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再说话。”   严肆把谢执拽出学校的范围后,自然地放开了手,把谢执的背包拽下来,给谢执背着。   郊区的夜晚人烟稀少,谢执抱着个mac走在严肆身边,风从后面吹到谢执的身上,他感觉很冷,有点发抖。   “严肆。”谢执轻声说。   “什么?”正在找酒店的严肆马上转过头来。   谢执:“能不能……像刚才一样?”   刚才一样?   严肆有点不解,他目光下移,看到谢执捏着手腕的动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严肆伸出手,捏住谢执的手腕,问:“这样?”   谢执:“对。”   严肆点头,手指一松,不等谢执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就已经被一只温暖且干燥的大手握在了里面。   严肆牵住了谢执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   谢执:“不,严肆,这个……”   严肆:“不是你让牵的?”   谢执:“我刚刚乱说的,不,不牵了。”   严肆笑了笑,问:“你说牵手就牵手,你说不牵就不牵?班长大人好霸道啊。”   “……”谢执,“我明明说的是牵手腕。”   “你哪里说了牵手腕?”严肆嘴一撇,露出来的眼睛亮亮的:“你自己没说清楚,还怪我?班长大人欺负人。”   到底是谁欺负人……   谢执跟严肆讲道理讲不清楚,尝试把手往外一抽,又马上被严肆拽住。   “不准抽出去。”严肆眼睛眯了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谢执:“……”   谢执不敢再动,两个人又走了几步,严肆听见谢执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严肆:“说什么呢,大点声。”   谢执:“……我说,你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谢执的学校修在郊区,但毕竟也不是十万大山里面,狗仔,私生,想追严肆也是能追来的。   大半夜可能是拍不清楚,但严肆深夜和男子在大街上手牵手。   谢执自己倒没什么,但严肆……严肆毕竟是个爱豆。   “那就随便他们拍。”严肆攥着谢执的手又紧了紧,“我连和谁手拉手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仅随便他们拍,我还要这样。”   严肆空着的那只手举起来,说话之间,把自己的口罩一摘,塞进牛仔裤的口袋中。   谢执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再挣扎。   温暖的手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一切的寒冷。   谢执看向前方的道路,临近春节,每棵树都缠上了黄色的灯串,把整条街晕染成了一副火树银花的温暖盛景。   笔直的的街道拐弯在尽头,这条路却像永远没有尽头那样。   谢执和严肆直到走到酒店门口才松开手。   虽然但是,手牵手进酒店还是过分了一些。   严肆拿身份证去开房间,谢执被安排坐在一边等他,谢执刚刚坐下,就看见一对夫妻,推着一只行李箱进来,行李箱上面坐着他们的儿子,年龄很小,眼睛很大,乖乖的坐着,不吵也不闹。   男人把儿子推到休息区附近,取下围巾,交给妻子,亲吻了儿子和妻子一人一口,这才掏出钱包,去前台开fang。   严肆看见旁边有人,抬头瞥了一下,顺便回头看了看谢执,谢执却在看窗外。   谢执在看窗户上面的倒影。   妻子拿出一包糖,撕开,给男孩分享,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融合进外面的橘色灯光里。   “好了,房间开……”   严肆停住脚步,站在不太远的地方,看着谢执发呆,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过了许久,严肆才走过去,没说话,直接拉起谢执的手。   严肆:“走了,上去洗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拖鞋在这里,你先去洗澡?”   走进房间里面,严肆先把背包放下,然后给谢执拿了双鞋。   谢执刚才看到那一家三口之后情绪就不太对,严肆拉他手也没反应,坐电梯也没怎么说话。   现在也不和严肆推辞,“嗯”了声,找出自己的衣服就进去了。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谢执洗到一半,才终于在热水里回过了一点神。   哗啦啦的热水冲到谢执背上,谢执低下头,抬起手,手心接住了一些从刘海上面流下来的水。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严肆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自己还甩脸色给严肆看,且不说自己喜不喜欢严肆,只说自己是粉丝——这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吗?   谢执把掌心的水倒在地上。   谢执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嘴角,把自己的嘴唇往上推了推,硬生生地推出了一个弧度。   很快,浴室水声停了,严肆放下自己的手机,看着浴室那边。   谢执走出来,脸上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笑容,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谢执笑:“我洗好了,你去吧。”   严肆:“……”   谢执还是微笑:“严肆?”   严肆点了点头,把手机扔在床铺上,拿起洗浴用品,冲进去,很快打开的花洒。   谢执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这才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坐在床边,把头垂下去,刘海结成一缕往下滴水。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   “果然是这样。”严肆的声音忽然在谢执头顶炸响。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笑容来不及变化,只是傻傻地盯着洗完澡,换好了浴袍的严肆。   浴室水声明明没有停下来啊?   “严肆?”谢执没反应过来,“你洗好了?但是,浴室明明——”   “浴室水我故意没关。”严肆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执,“我关了水再出来,你打算给我看什么表情?假笑吗?”   严肆说完这句话,没有搭理谢执,走进浴室,关上水,片刻后出来,手上多了一张毛巾。   严肆走过去,站到谢执面前,把毛巾往他头上一扔,两只手按上去,有点粗暴地把他的头顶搓了搓。   然后,严肆取下毛巾,把毛巾在自己头上也擦两下,再随手扔到一边。   “好了,请开始你的解释。”严肆说。   “对不起……”谢执看了一会儿严肆,最后,却还是低下了头,低声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严肆垂着双手,问。   “我不是故意给你脸色看的。”谢执说,“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严肆说。   “谢谢你知道……”严肆越温柔,谢执心里面就越难过,最后,谢执说,“但是……我没有表现好。”   如果能表现得更好一些,老师家长就会更加喜欢。   如果能够表现得更好一些,留给严肆的印象,也会更好一些。   严肆心中一抽,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谢执身边;然后抬起手,放在谢执后脑勺,轻轻一揉。   “你不需要表现好。”严肆说,“你只需要做自己。”   严肆:“你做自己,对我而言就是‘表现’好了,知道吗?”   严肆的手掌并没有离开谢执的后脑勺,他放在上面,大拇指轻轻在谢执头皮摩挲,似乎是借这个姿势给谢执安慰。   谢执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今天真的笑不出来。”   “嗯。”严肆回应,“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让我滚出他们买的房子。”谢执说,“让我不要花他们的钱。”   严肆太阳穴重重一跳,手指停顿了一下,一秒后,竭力平静:“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   “为什么呢?”谢执吐出一口滚烫的气,忍着自己眼睛里面的酸一声,“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   严肆没说话,只是抚摸的力度加重。   “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谢执问,“就因为我喜欢的和他们想象的不同,我就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   “就因为我长成了他们不期待的小孩,他们就只记得,我花了他们钱,住了他们的房子吗?”   “我给他们点了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一口都没吃,全都扔掉了。”   最后这件事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但当谢执想起那些被扔到冰箱里面的饭菜后,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颗眼泪砸在谢执的睡裤上面,谢执抬起手,擦去了剩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好了……”谢执说,“我其实……”   “我最喜欢吃红烧牛肉面。”严肆忽然说,“客房有送餐服务,你点给我吃吧。”   红烧牛肉面过了二十几分钟就送到了客房里面来,严肆一口都没给谢执留,把一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完了。   严肆随手把筷子扔在碗上,叫人过来收餐盘,等待过程中,两个人一起去刷牙。   门铃响起来,严肆把碗送出去,进去的时候,谢执已经躺到了靠墙的一张床上。   严肆走过去,拉开谢执的被子,顺势钻了进去。   “严肆?这是……标准间。”谢执下意识往墙边靠了一下,然后又暗搓搓地挪过来,挪到严肆身边一点。   严肆看着他跟个毛毛虫一样的蠕动,觉得有点好笑。   严肆伸手拍了拍谢执,示意他不要动了。   严肆:“我知道这是标准间,没想和你挤在一张床上睡——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谢执躺在枕头上,双手拉着被子放在下巴,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严肆:“讲个什么故事呢——李欧李奥尼你听说过没有?”   谢执摇摇头。   严肆:“给你讲个他的《自己的颜色》的故事。”   谢执有点奇怪:“自己的颜色?”   严肆:“嗯。”   严肆把大灯关掉,开一盏小灯,开始给谢执讲故事,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变色龙的,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把文字都搬到小说里面来。   严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颜色,猪是粉色的,鸭子,是黄色的。”   “但是,变色龙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他走到哪里,自己的颜色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变色龙希望有自己的颜色,他很伤心,春天到的时候,变色龙碰到了另一只变色龙。”   “变色龙问他的同伴:‘难道,我们就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吗?’”   “另一只变色龙说:恐怕我们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可是,如果我们待在一起的话,无论去哪里,我们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严肆讲故事的声音有点轻柔。   “讲完了。”严肆说,“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谢执确实快要睡着了,但在严肆这种突兀的转折里面,却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这个故事,是想讲什么呢?”谢执迷迷糊糊地问。   “自己想吧。”严肆伸出手,帮谢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肩膀。   严肆:“我只想到一点。”   谢执马上要睡着了,昏昏问:“哪一点?”   “谢执的颜色,在我心中,是最有价值的颜色。”   严肆一直守到谢执睡熟。   谢执终于呼吸均匀起来的时候,严肆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浴袍一扎,穿上拖鞋,打开阳台门。   冷风扑面而来,严肆不惧严寒,迈步走到冷风之中,让自己,以及刚才开始,就一直涨得难受的某一处一起冷静一下。   严肆伸出手,抓狂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感受到上面烫得惊人的温度。   严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一开始真的是好好讲故事,没有别的心思的!   但是谢执稍微翻了一下身,脚趾和自己的小腿蹭了一下之后,严肆立刻就不行了。   帮谢执盖被子的时候大道理虽然讲得一套一套的,但盖完被子后,谢执略一翻身,严肆盯着人家的后勃颈稍微看了一下,就更不行了。   活了这么多年,严肆一直以“温和”“绅士”自居,从未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禽兽!   “人家谢执心情不好呢。”严肆搓脸,往下,盯着帐篷,“你自己说,你合时宜吗?!”   “那脖子有那么——那脖子是好看,但是你至于这样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全娱乐圈脖颈漂亮的女明星多了去了,说实话——还真的没有哪个人的后勃颈比谢执更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   严肆犯愁,简直想抽一根。   拼命压制了一下自己下楼买包烟的冲动,勉强没有破了不抽烟这个忌,严肆满心悲愤,最后,打开通讯录,手指随意滑动,准备霍霍一个完事儿。   严肆往下划拉通讯录里面的人,一个名字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严肆停止滑动,往上滑了滑,停在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上面。   通讯录备注——“大哥”。   严肆不跟他大哥客气,一个电话直接扔过去。   电话那头接得也飞快,严肆却不等那边开口,自己先说:“大哥,晚上好,有件事情拜托你。”   “嗯,我弟弟。”严肆大哥似乎在饭局,和别人解释了一下之后,换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小子,一天到晚没事儿大哥拜,有事儿大哥嗨,自己说说,要脸吗?”   “要脸,还要靠脸在娱乐圈混饭吃呢。”严肆正色道。   “嗤。”大哥摇摇头,“说吧,又想出什么新的疯魔项目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点小事儿。”严肆毫不客气,“就是想问问,你和……是不是有合作关系啊?”   大哥听到“……”这个名号,霎时紧张起来,捏着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你打算干嘛?”   严肆:“我能干嘛?就是想去玩儿,只有我一个玩那种。”   大哥:“包场就好好说包场。”   严肆:“那包场,行吗?”   大哥:“什么时候包,我问一下。”   严肆:“明晚,你觉得呢。”   大哥:“……”   大哥觉得,我想打人。   大哥静默片刻,最后笑起来,骂严肆道:“你这只兔崽子,就仗着我从小宠你,不会拿你怎么办对吧?”   严肆一脸淡定:“嗯啊,背靠大树好乘凉。”   “还好乘凉!”大哥气得都快笑岔气了,摇摇头,“应该没问题,下次这种电话早点打,挂了,我马上去问。”   严肆:“谢谢大哥!”   从小要星星就不给月亮的严肆再次得逞,挂了电话,却发现想要冷静一下的愿望却没有得逞。   严肆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那股邪火不仅没压下去,反而愈烧愈烈。   谢执蹭他小腿的那一下像是被什么人剪辑后回放在他的脑海之中,简直是挥之不去。   严肆实在没办法,回到房间里面,到零食柜那里找了包pocky,以pocky代烟,聊胜于无地在冷风中叼着 ,怀疑人生。   吃了半包pocky后,严肆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   严肆大哥微信来了。   严肆大哥:【那边说可以。】   严肆大哥:【钱你自己付,听到没有!】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机场,头等舱休息室内,谢执和面前的一碗牛肉面对视懵逼,面面相觑。   一个多小时前,他被严肆从床上拽起来,对方也没说为什么,就把他和羽绒服一起丢进了卫生间里面,给了不到十分钟洗漱时间,又囫囵把他拽了出来,直拖上车,然后,来到了这里。   谢执拿筷子拨弄了一下牛肉面,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才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会来机场?”   “嗯?”严肆端着一杯冰水,喝了半口,“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谢执:“什么时候说过了?”   “睡觉之前?”严肆不确定,“说了带你出去玩的。”   谢执:“……”   严肆:“我没说?”   严肆倒确实是说了。   但是谢执理解的“带你出去玩”,无非就是城里走走逛逛,或者礼嘉欢乐谷一日游,那就已经叫出去玩了。   谁能想到是要坐飞机出去玩啊???   严肆:“不想和我出去?”   谢执:“我没那么说。”   谢执挑了口面吃,不再和严肆争论为什么要坐飞机出去玩这件事情。   反正去哪里都是玩,只要和严肆玩,谢执是高兴的。   谢执吃了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谢执抬起头看看,往严肆面前看去——严肆面前只有一杯水,加了三块冰,外壁有点湿润。   严肆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指尖被冻得有点红。   谢执:“你……就喝冰水吗?”   严肆:“嗯,有点上火。”   “上火了?”谢执有点着急,“怎么突然上火了?是行程太辛苦了吗?我有清热的药,你等等,我给你拿——”   谢执边说,马上回头翻自己书包,但拉链还没拉开,严肆就阻止了他。   “我没事。”严肆说,“喝点冰水就好了。”   “你……讳疾忌医是不好的。”   讳疾忌医?这倒是个不怎么常用的词语——严肆的思维飘忽得有点远。   谢执:“到底哪里上火了?我去给你买点药?”   严肆的思绪飘回来,定格在谢执担忧的脸颊上,神色复杂。   哪里上火?还能是哪里上火?   当然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消停过的某个地方非常上火。   严肆昨晚最后还是举手投降去了浴室,结果一早上起来,就发现了非常明显的上火现象。   一开始,严肆还宽慰自己,这不过是每个男生都会有的清晨。   然而,当严肆去卫生间整理一番,神清气爽走出来时,就看见谢执半趴在床上,衣服都是严丝合缝的,只露出一只爪子,软软地搭在枕头边的mac上面。   严肆缓缓地退回卫生间。   所以那一幕究竟怎么了???说不上香yan,也肯定没有任何晋江不允许描述的部分,然而,他就是“上火”了。   严肆还不能深想那个画面,否则越想越火,晚节不保。   还好今天的裤子是特意挑选过的,上火再厉害,几乎也看不出来。   所以当初为什么买了这条裤子?是为了什么做准备的??严肆也忘记了。   “上火……没什么,喝点冰水压下去就就行了。”严肆最后说,“我身体自己清楚。”   谢执:“……真的吗?”   严肆:“保真。”   谢执点点头,低下头吃了口牛肉面,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谢执:“那,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光喝冰水,对胃不好。”   “我……”严肆刚准备端起冰水拒绝,无意地瞥了一眼谢执的牛肉面,改变了主意,“我吃点,牛肉面给我吃口?”   “好。”谢执马上起身,“我去给你要一碗。”   “不需要。”严肆阻止,“就你这碗,我觉得不错。”   谢执:“我这碗吗?”   严肆:“对。”   谢执:“……那我去给你拿个小碗?”   严肆摇头:“饿了,等不了。”   谢执:“……”   爱豆饿了显然是级别森严的事情,谢执破釜沉舟般地把碗往严肆那边一推,筷子也把手握那边递给他。   然而下一刻,严肆却轻轻巧巧地把碗推回来,推到谢执面前。   严肆当着谢执的面,双手握冰水,坦然道:“手没空,捏着冰水。”   ……严马昭之心,这下vip室人尽皆知了。   谢执看看严肆,然后看看他握着的冰水杯,最后,缓缓落座。   谢执左手扶上面碗的边缘,一刻之后,拿起碗里面的勺子,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勺子里,谢执举起勺子,勺子递到严肆嘴边。   严肆越过勺子,忽然发现——谢执的眼睛垂着似乎是在不好意思,眼尾有点粉粉的,好像是他脸上唯一能真实显露出颜色的地方。   “上火”的部位瞬间又“火”了一倍。   ……我这究竟是在给自己谋福利,还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严肆笑意中带着一丝痛苦,张开嘴,把谢执那勺面条吃了,然后,端起冰水,一饮而尽。   “有点辣。”严肆为自己的行为注解。   谢执看看几乎没什么辣椒的一碗红烧牛肉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严肆不管他打出的是问号还是句号,右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面按着,端着冰水,续了个杯。   中午一点半,飞机正式起飞。   下午五点十分,严肆的经纪人在vip通道接到了严肆和谢执。   纪泽阳深深看了一眼谢执,以一种被烽火戏的诸侯看褒姒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谢执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   纪泽阳:“谢执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   真的,你们全娱乐圈的人都喜欢第一眼就说别人好看吗?   谢执:“……谬赞。”   严肆一勾谢执肩膀,扬了扬下巴,得意道:“要你说。”   纪泽阳实在不知道严肆得意个什么劲,却看见严肆说完这句话,居然老老实实放下了胳膊。   纪泽阳狐疑地看了严肆一眼,严肆脸上破天荒的优点尴尬——他今天“上火”次数过于多了一点,真的快要遭不住了。   纪泽阳差点吓得以头抢地——尴尬?严肆脸上出现了尴尬???   “纪诸侯”和“严幽王”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严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们都过去了吗?”   纪泽阳:“都过去了——听说这个好消息,上午开始就不干活了。”   严肆:“那挺好。”   谢执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   “啊就是——”纪泽阳说完,夸张地看了严肆一眼,“对了,严肆不让说。”   严肆看了看谢执,一笑:“对,我不让说。”   谢执:“……”   严肆又笑起来:“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   纪泽阳面无表情地又吃了一口狗粮,不想在在这恶心情侣的污染的空气中多呆一秒,他把手中的钥匙扔给严肆,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开溜。   “车钥匙给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严肆接过车钥匙,捏在手中:“知道,不会有问题的。”   谢执:“到底要去干嘛?”   严肆:“不告诉你。”   “真的不能告诉我?”   “煮的也不能告诉你。”   严肆和谢执在车上拉锯了若干次,谢执看着车往郊区开,路两旁的建筑物越来越稀疏,打死也没有能猜出严肆今晚的安排。   上海郊区有什么?   去爬山?还是看海?或者是bbq?   谢执还在胡思乱想,严肆的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严肆:“到了。”   谢执:“到了?”   谢执往外望去,一眼之间,看到了外面人头攒动,在上车,准备离开的人群,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标识。   谢执仍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谢执和严肆一路走出去,离开停车场,终于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的地铁站外部标识。   上面写着“迪士尼站”。   “迪士尼?!”谢执惊讶地看严肆。   严肆笑而不语,示意谢执继续往里走。   宽阔的大道,侧边是亮着灯的星愿湖,巨大的卡通风格船立在湖面上,还没有进入园区,就好像已经走到了童话世界。   街边有人贩卖米奇米妮的头饰。   “我们买一个吗?”谢执声音有点小小的激动。   “进去再买。”   谢执点点头,继续跟着严肆走。   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分,可能是接近迪士尼乐园散场,所有人群都和谢执、严肆逆着方向。   谢执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能玩多久,也不清楚迪士尼乐园晚上的项目究竟多还是少,但谢执已经非常满足了。   并没有过太久,严肆和谢执走到了迪士尼乐园的门口,严肆出示一下身份证,马上有人非常恭敬地请他和谢执走了进去。   “先生,今晚……”工作人员想说什么,严肆举起一根手指,按住嘴唇,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善意一笑,往后退。   谢执和严肆穿过欧风建筑,走到巨大的钟表面前,时针恰好走到十二,晚上八点的钟声响起。   “时间到了。”严肆看着钟说。   秒针错开一点,谢执转头,没有理解:“什么时间到了?”   严肆欠了欠身,非常绅士地对谢执说:“欢迎来到只为谢执小王子一个人开放的,迪士尼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解题思路:   班长不高兴了→班长是小朋友→小朋友不高兴了→小朋友不高兴了最想去哪里呢?→游乐园。   好,那就包场一个游乐园给小朋友玩,小朋友就会高兴起来了!   春节也要甜甜甜,大家旧历年快乐!!!!   多吃美味!天天开心!鼠年大吉!一切顺利!!!! 第60章   米奇头像的大钟时针往旁边懒洋洋的挪了一寸, 严肆却没有等到谢执的回应。   严肆直起腰,挠挠脸颊,有点尴尬:“我太夸张了?”   谢执迅速摇头。   谢执:“我只是感觉欠你的东西好多。”   小礼物还可以说是互相赠送,舞台剧还能说是合作, 但是今天, 这个只为自己开放的游乐园,却真的只是严肆单方面的付出。   谢执回头, 离他不远的城堡形建筑好像是出现在梦境里面那样, 美好又不真实。   谢执转过头来, 看着严肆:“这些东西……好像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不是正好?”严肆说,“还不清最好, 以后慢慢还。”   严肆:“走了。”   说完,严肆不管谢执还没有话想说,拉住他的手腕, 直接将他从大钟面前拉走。   严肆拉着谢执绕过钟下面的草地,绕进门洞里面, 巨大的迪士尼城堡在他们面前展露而出。   乐园里面播放着音乐,安静的游乐园此时的确像童话故事。   严肆和谢执走了一段路,看到了路边一个卖头饰的小房子, 严肆牵着谢执走了过去。   工作人员微微笑,对两个人说:“先生们, 晚上好。”   “晚上好。”严肆对工作人员说完,伸手指了指排得整整齐齐的各种头饰,“你选一个喜欢的。”   “你选一个喜欢的。”谢执也说, “我给你买。”   严肆:“不。”   严肆:“我给你买。”   严肆倒也不是大男子主义,只是他忽然想起来,谢执的钱是从爸爸妈妈那里来的,而一想到他父母因为这点钱,对谢执说了什么……   严肆的心脏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他父母计较就计较,严肆不计较,严肆的钱都给谢执花。   “快选。”严肆推了推谢执,“你选一个喜欢的。”   谢执只能走到头饰旁边,挑挑选选。   翻开每一个头饰,价格都是一样的,谢执又把头饰放回来,开始挑选起款式来。   谢执拿起一个唐老鸭的头饰和一个米老鼠的头饰对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严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谢执挑选,没有丝毫嫌他慢的意思。   谢执足足选了五分钟,才有点舍不得地把唐老鸭那个头饰放下,拿起了一个经典款的米老鼠。   谢执:“就这个吧。”   严肆垂下手臂,走过来,掏出自己的手机:“好,你给我也拿一个。”   谢执:“你也要米奇的?”   严肆:“嗯,两个米奇的,两个老鼠先生。”   “两个”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平凡的数量词,但从严肆嘴里说出来,两个代表他和严肆的时候,谢执就忍不住眼尾微红。   低头拿米奇头饰的谢执没看见,严肆点开支付宝付款码的同时,给店员飞快地比了一个“4”。   店员了然于胸,右手一指蓝色的唐老鸭,当做询问。   严肆点点头,店员比了个ok,输入了四个头饰的价格,然后飞快地从另一侧货架拿了两个唐老鸭头饰,打包,递给严肆。   两个人动作飞快,一气呵成,严肆把头饰藏进外套里面的时候,谢执刚刚挑好全货架最好的一个米老鼠头饰,捏在手里,转身看严肆。   谢执:“你的,我选好了。”   谢执的米老鼠已经戴在了脑袋上,圆耳朵很有精神的竖着,看上去很可爱。   严肆心都酥了。   严肆捂了捂心脏,弯下腰,把头放到谢执面前。   严肆:“帮我戴上。”   谢执掰开老鼠发箍的部分,小心地戴在严肆头上,然后又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把发箍藏起来。   谢执:“好了。”   严肆直起腰,刚抬起头,就看见谢执脑袋顶着的两个圆耳朵。   严肆忍不住手贱,伸出手一捏谢执戴着的圆耳朵,然后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走,耗子先生。”严肆说,“咱们先去玩园内人气最高的游戏。”   说到园内人气最高的设备,那么创极速光轮敢说自己是第二,园内也就只有elsa剧院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严肆当然不会带谢执去看什么冰雪奇缘舞台剧,两个人出了小卖店往左边走,不过多久,就到了创极速光轮的下面。   平时排长队的光轮此刻一个人都没有,穿着园服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严肆和谢执,说:“晚上好。”   晚晚晚上,一一一点都不好!!!!!   谢执仰头看着巨大的穹顶,以及一小半露在外面的赛道,感觉自己人还没上去,就已经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么恐怖的东西????   这种恐怖的东西是合理合法的吗????   谢执强忍住腿软,坚强地和严肆往里面走。   越往项目里面深入,身边的装修就变得越来越科技和现代,冷光灯照射之下,好像穿越时空,抵达了未来。   并没有走多久,两个人就走到了一会儿要乘坐的设备前面——设备做成摩托车样式,还是非常高端和先进的那种摩托车。   男人骨子里面都有个机车魂,严肆同样跃跃欲试。   严肆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转过头,对谢执笑:“这个绝对好玩!”   谢执苦笑:“我觉得也是。”   严肆:“我准备坐两轮!”   谢执:“……”   那倒也是duck不必。   工作人员觉得很有必要,他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问严肆:“先生,那我们一次性让你们玩两轮好吗?”   严肆:“可以吗?”   工作人员:“今晚包场,如您所愿。”   谢执:“……”   不仅要坐这玩意儿,还要一次性坐两遍,难度系数突然叠加,谢执差点直接晕倒在这不讲道理的工作人员面前。   不过……   谢执余光一扫,就看见严肆脸上不作伪的兴奋。   严肆作为一个明星,平时行程很忙,就算有时间去游乐园,为了躲避跟来的粉丝,可能玩得也不是很尽兴。   像今天能这样把喜欢的项目坐好几次的时光,对他来说,恐怕是不多的。   坐两遍算什么?守护严肆哥哥最好的笑容,那超级值得啊!   “走吧。”谢执淡定地往机车设备走去,抬起长腿,跨坐在内侧的机车上,“玩就玩尽兴点,一次性跑三轮,怎么样?”   不……不怎么样。   最后一轮机车跑完,回到起点,身上的安全装置解除时,谢执整个人都瘫软地趴在机车上面,根本起不来。   这真的是上去了就没有办法后悔!   在上面喊不要开了工作人员也听不到,谢执在严肆旁边,尖叫都不敢大声,全程憋气,最后一圈,完全是靠安全设备压着才没有摔下来的。   严肆:“谢执?你没事儿吧?”   可,可能有事……   谢执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   严肆举着一只手,不敢碰谢执,只能问:“你能起来吗?”   谢执也起不来,用瘫软这个行动代替了语言。   工作人员看到这个情况,马上说:“那我先去把先生扶下来……吧?”   工作人员话都没说完,就被严肆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   严肆:“我来。”   说着,严肆往前一步,自己翻上车,小心地把谢执上半身扶起来,抱在怀里。   严肆的手不经意碰到了谢执的手——小爪子冰凉。   谢执撑不住自己身体,整个人都倚靠在严肆身上,被他抱下机车的刹那,谢执不经意地抬起眼皮,虚弱地看了严肆一眼。   严肆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没上了的火,瞬间又冒了出来。   腾挪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严肆好歹没有让上火的地方和谢执亲密接触。   严肆靠着一个极其别扭和反人类的动作,费力地将谢执从机车上全须全尾地带下来,然后直接打横抱起来,把谢执带到了一旁的休息区。   “先生,喝点水吧。”   严肆把谢执放好,工作人员就已经贴心地递过来了温水。   “谢谢。”严肆边说,边拿过温水,坐在谢执旁边,小口喂他喝。   谢执喝了两口,借着热水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自己接过杯子,捧在掌心。   严肆没说话,坐在一边看谢执,看他捧起水杯,小口给自己喂水,慢慢的,苍白的嘴唇恢复了一点血色。   一杯水喝完,严肆拿过空杯子,把另一杯刚才准备好的递给谢执。   谢执又捧起水来喝,这杯水喝了半杯之后,他终于感觉到力气回复,把水杯放在膝盖上,谢执瞟了严肆一眼,又瞟了严肆一眼,欲言又止。   严肆被谢执这眼神看得心痒,抬手把谢执的水杯抢过来,自己喝了口后,把水杯放到一边。   严肆抬起右手,手指拨弄了一下谢执因为玩创极速光轮而吹乱的头发,把米老鼠的发箍给谢执重新戴上去。   严肆:“有什么话就讲,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金子吗?”   谢执:“……”   谢执:“这次是个意外……”   严肆的手微微一顿。   谢执:“真的不是每次都这样的。”   严肆有点笑意,没说话。   谢执却把这个笑意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闷闷不乐:“真的是个意外……”   严肆:“知道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班长不勇敢。”   “那……”   “那?”   “下次玩这些项目,还选我吗?”   创极速光轮的蓝白光一闪,严肆长出口气,抬起手,把刚才自己亲自为谢执整理好的脑袋,又亲自揉乱了。   “选你,选你,永远选你。”   严肆捏谢执脑袋顶上耳朵,揪了揪那个耳朵尖儿。   严肆:“我不选你,我还选谁?”   严肆这么说,谢执就放心点了。   但严肆虽然这么说,但路过喷气背包飞行器的时候,严肆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那个……”谢执回头看项目,“这个不玩吗?”   “嗯?”严肆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不玩这个,刚刚想起了一个重点项目。”   谢执:“什么?”   严肆:“包场时候工作人员跟我说过,今晚卡通人物都会出来,我们可以随便合影,不用额外收费。”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抵达了米奇小镇,入夜的米奇小镇灯火通明,当街站着一个穿着水手服,屁屁翘翘的迪士尼朋友,正在音乐里面手舞足蹈,自娱自乐。   “是鸭鸭!严肆!”谢执惊喜地说。   严肆笑着点头。   谢执:“你看过那个表情包吗?特别可爱。”   严肆:“什么表情包?”   谢执做了一个握拳往下压的动作:“就是这个,今天也要加油鸭,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你很可爱。   严肆还没来得及多点评两句谢执的动作,他们面前在跳舞的唐老鸭再一次手舞足蹈起来,他用非常丰富的肢体语言表示了一个“是我是我”的意思,然后,向谢执跑来。   唐老鸭跑到谢执面前,快乐地和他击掌。   谢执:“我能拥抱一下吗?”   唐老鸭快乐地点头。   谢执站过去,和唐老鸭轻轻拥抱了一下,揉了揉他身软乎乎的毛。   谢执转过头,对严肆说:“他身上的毛好舒服,抱着暖暖的。”   说完这句话,谢执又转过头,问唐纳德:“请问,我可以和你照相吗?”   这一次,唐纳德更开心了,他围着谢执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然后绅士地对谢执一欠身,表示他可以随便拍照。   谢执再次回头,冲严肆招招手:“严肆,你快来。”   严肆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接近谢执时,他把手伸出来,示意谢执手机给他。   谢执却只是就着他的姿势拉了拉他的手腕,然后,把他安排到了唐纳德的左边。   唐纳德举起左手,兄弟好地抱住严肆的肩膀。   谢执安排好了严肆,终于拿出手机,走到旁边一个迪士尼的工作人员面前,很有礼貌地问:“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片?”   工作人员笑:“当然可以。”   谢执放心地把手机交给她,然后往唐纳德那侧走。   唐纳德十分善解人意地举起自己的右手,似乎是等待谢执走过来,他就会把谢执抱住。   谢执走到唐纳德的右手前面两米多的地方,然后,脚下转了转,往唐纳德的左手边走去。   唐纳德和严肆的目光一起随着谢执的走动而转动。   谢执走了几步,走到严肆旁边,端正地站好。   唐纳德:“……”   唐纳德看了一眼自己悬空的手臂,然后缓缓放下,落成了一个叉腰的姿势,卡在腰间。   严肆伸出手,把谢执拢在自己怀中。   工作人员拼命忍住笑,问:“准备好了吗?”   严肆大声回答:“准备得超级好了。”   唐纳德叉着腰,生气地看了严肆和谢执一眼。   工作人员:“那,三,二,一——茄子。”   咔嚓一声后,闪光灯亮了一下,然后照片定格在手机内。   工作人员又拍了两张,用询问的眼神看谢执,谢执刚准备走,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拉力。   谢执抬起头,只见唐纳德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谢执,白色的手指举起来,缓缓比了一个“1”。   再来一张,行不行?   谢执马上答应:“好啊,再拍一张。”   唐纳德举起自己刚才落空的右臂,委屈而可怜的看着谢执,意思非常明白。   谢执懂了,他走到唐纳德身边,钻到他的右胳膊里,让他抱着自己。   唐纳德这下高兴了,他刚抱着谢执严肆准备拍照,就感觉自己的左臂一松,严肆轻巧地从他左臂钻出来,缓步走到了他的右臂,站到了谢执旁边。   唐纳德看着严肆,严肆看着唐纳德,最后,唐纳德空出来的左臂再一次缓缓放下,掐在左腰上面。   这照片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几乎就是镜像又来了一次。   工作人员忍笑都快忍疯了,抓拍几张,放下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唐纳德鸭就跑不见了。   “鸭鸭怎么跑了?”谢执去拿手机,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回答,他们旁边的一间小屋子们,就被推了开。   唐纳德牵着一只睫毛长长,美美的鸭子,一脸得意地走出来。   “是黛丝。”谢执认识这只女鸭子,“是唐纳德的女朋友。”   唐纳德听到了谢执的话,十分得意地一点头,拉着黛丝耀武扬威地走过来。   两只鸭站到谢执和严肆面前,唐纳德挑衅地看了严肆一眼,用自己的鸭掌掌住了黛丝的腰。   然后,唐老鸭圆圆的鸭嘴巴凑到黛丝白白的脸颊上。   “啵唧”一声。   黛丝惊讶地举起双手,然后快速捂住自己的脸,扭了扭屁股。   谢执和严肆看了一眼害羞捂脸的黛丝,又缓缓转头,彼此看了一眼。   严肆的目光在谢执嘴唇上面转动了一下,谢执的眼睛也看了看严肆的侧脸,两个人同步咳嗽,同时转过头,盯着灯火通明的商铺,不讲话了。   一分钟过去,严肆盯着商铺里面挂在那里的唐老鸭头饰,没有说话。   两分钟过去,谢执研究完了餐厅里面的热狗,目光开始转到另一家餐厅的饮料,也没有说话。   唐纳德和黛丝互相看,摇头耸肩晃屁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大串气球飘进了严肆的视线范围内。   拽着气球的工作人员悠然自得地从小镇走过去,飘起来的气球里面的彩带随着气球起伏晃晃悠悠。   “你等我一下。”严肆快速地对谢执说。   说完这句话,严肆不管谢执反应,快步走到卖气球的人前面,很快,拽回来了一个气球。   彩色的米老鼠头形状在里面漂浮,严肆抓着绳子,走到同样有圆耳朵的谢执面前。   “伸手。”严肆说。   谢执把手抬起来。   严肆低下头,仔细地把绳子绑在谢执的手腕上面,松松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严肆满意地拍拍谢执的手腕:“这样就好了。”   严肆:“来了迪士尼就要有气球才像样子。”   谢执:“来了迪士尼……就应该有气球吗?”   严肆:“那当然,别的小朋友都有气球的。”   刚才他们从星愿湖进来,迎面而来的众多小朋友,确实都绑上了气球。   谢执明白过来,说:“那你也等我一下。”   谢执说完,带着自己的气球,快步走到了那个买气球的工作人员旁边,和他交流了两句之后,同样买了一个五彩的米老鼠气球。   谢执抓着这个气球,向严肆走过来。   “给你。”谢执说。   “我?”严肆指指自己。   “嗯。”谢执点头,“你说的,小朋友都要有气球。”   严肆:“所以……”   谢执:“你也是小朋友,你也要有气球。”   那种心脏被轻轻拨动的感觉再一次袭击了严肆的心脏,他盯着谢执看了半秒。   严肆:“但是……买气球的钱?”   如果是谢执爸爸妈妈的钱,严肆一定不会要,他宁愿自己给,也不想谢执……   谢执没想那么多,只是说:“是我自己赚的。”   严肆:“怎么赚的?”   谢执:“是润笔费。”   谢执作为一个很出名的文手,当然会时不时地为自家站子写点文案,写多了惊为天人的文案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声名远扬,很多别人的站子也摸过来,求谢执帮忙写文案。   不是严肆的站子,谢执一律有偿。   根据文案重要性和要求不同,每一个文案都有二三十到一百多块的润笔费,谢执追严肆,一开始用发传单赚来的钱,后来用的,就是这些钱。   谢执没拿严肆赚过钱,也没有拿别人给的钱追过严肆,他腰板挺得笔直。   严肆认真地看着谢执,他无法从谢执略低头的平静表情上看出什么,但他只是看了片刻,便把自己的手腕伸出去,递到了谢执面前。   这是示意谢执把气球绳给他绑上。   “好。”严肆说,“我也当小朋友,当你一个人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真的是一个微妙的词语,小朋友,好朋友,男朋友。啧啧啧。 第61章   严肆包场是晚上八点开始, 但是下午四点就已经可以入园玩了,汪平是更有甚者里面那个更,他早上八点就来了,一通疯玩直到迪士尼清人, 站在制高点下, 一望江山,成为最独特那束奇葩。   现在, 汪平这束奇葩饿了, 拖上被他以“严肆羊毛薅到就是赚到”为由带来迪士尼的季走小同学, 汪平一路向门口,到迪士尼小镇买东西吃。   不得不说, 空无一人的迪士尼小镇夜晚是真的漂亮,橘色灯光盈楼,还有漂亮的彩色气球飞舞在小镇道路上面。   有两个一组的, 以及一大束一组的两种,遥遥远远地走着, 非常好看。   “诶。”汪平碰了碰季走,“你看那个好看不?”   季走:“挺好看的,汪平哥。”   “那你要不要啊?哥给你买个球来玩?”   季走:“……”   和汪平相处多日, 季走已经习惯了汪平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是把买个气球这么浪漫的事情, 说成买个球……   季走看了一下旁边蹲坐着不知道为何怀疑人生的唐纳德,有感还好他没听见,否则可能会怒而跳起, 捶打汪平脑壳。   对于这样的汪平,季走向来都只有一个态度。   “我想要。”季走露出甜甜的笑容,“汪平哥,买个给我吧。”   “行,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哥马上给你买回来。”   汪平说完,拿着钱包便往买气球那边走去,季走目送他的背影,汪平还没走多远,就又如同一阵旋风般地冲了回来。   汪平拉住季走手腕,左右看了一下,最后,和他一起躲进了右侧的一个纪念品商店里面。   汪平冲进商店,关上木门,把脑袋塞圆玻璃下面往外盯着,一套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季走刚要往前,脑袋就被汪平压了一下。   汪平压着季走脑袋,压低声音:“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季走:“……汪平哥,您在躲着谁?”   汪平:“还能是谁?只有——”   汪平话音未落,他和季走头顶的圆玻璃平行着的空气就飘过了两只气球,与此同时,正在侧脸和谢执说话的严肆也从他们身边走过。   严肆似乎是讲了个什么笑话,谢执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尽入汪平眼底。   “我就知道严肆不会那么好心包场请我们团建!”   “不过话说回来……这可真的他妈好看啊……”   目送谢执离开,汪平由衷感慨。   “谁好看?”季走心中警铃大作,“严肆哥?”   “啊?”汪平回头看看季走,“严肆?严肆那鸟人有什么好看的——我说的是他旁边那个,你看到了吗?”   季走认定的情敌只有严肆一个,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季走摇头:“没看到。”   汪平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给季走介绍:“《明星同桌》知道吧——那是严肆节目里的同桌,也是严肆这狗的媳妇儿。”   季走:“……严肆哥的……什么?”   汪平:“媳妇儿!老婆!男朋友!明白吗?”   季走心情如清风吹拂山岗,霎时明朗起来,他看着汪平,觉得汪平哥今天又美了,好想马上亲一口,严肆也没有平时那么丑了,也想亲一口。   季走:“我明白了。”   汪平点头,拉住季走的手腕:“走,我们跟上——我倒要看看,严肆今晚能玩出什么花样。”   严肆没能玩出什么花样。   严肆先带着谢执去做了一圈加勒比海盗的船,这个项目不刺激,但是有非常强悍的全息投影技术,尤其是海啸片段,简直身临其境。   谢执坐了一次,忍不住还想坐一次,两个人反复把这个项目玩了四遍,才又去飞跃地平线,最后,又重回加勒比园区,坐上独木舟,在一片水域之中,摇摇晃晃。   冬日晴天,上海郊区也能看见稀稀拉拉的星星,谢执坐在独木舟上,抽空仰了仰头,看着黑色的星空,和下面两只气球,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从独木舟上下来,包场时间接近尾声,两个人走去爱丽丝的迷宫,严肆拿个手机跟在谢执后面,让他和迷宫里面的一些陈设合影。   谢执穿一件牛角扣大衣,像是日本高中生的打扮,与童话风的迷宫相得益彰。   “嗯,气球拿下来点。”严肆掌镜,对谢执要求严格,“还有,笑一点点,冲着我笑。”   “好。”谢执都答应严肆,他要求什么动作,就摆什么动作。   “嘿!老汪,你苟着干嘛呢?”   汪平正和季走蹲在草坪里面看,冷不防肩膀被拍一下,吓得一哆嗦,撞到季走怀里,被季走扶了一下,才稳住了身体。   汪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毕方,连忙比了个嘘。   “什么玩意儿啊?还‘嘘’?有好东西?我也来看看。”毕方低声说,汪平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蹲下来。   “我在看老严谈恋爱呢。”汪平低声道。   “老严谈恋爱?!这么刺激?!”毕方倒抽一口凉气,“有福同享,我让他们都过来看!”   说着,毕方真的抽出手机,点开一个【turn on一家亲muamuamua】的群,手按录音键,低声道:“老严在迷宫这儿太恋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毕方这条消息一发出,马上闪出了好几条回复,又是几分钟后,几个大长腿快速地出现在了汪平附近。   汪平举起手,挥了挥,示意大家伏下来看。   新来的比了个“ok”,以一种蹲着走的姿势,慢慢腾挪过来,和汪平汇合。   如果平时他们集合能有这种速度……经纪人做梦怕是都能给笑醒。   “老严谈恋爱,哪儿哪儿?”周奇轩拍毕方,伸脖子张望。   毕方:“红桃皇后那里,快看。”   柏易安:“噢噢噢噢,我看到了!那就是班长吗?送老严包的那个班长?”   周奇轩:“我靠啊,班长巨好看,难怪老严沦陷了。”   汪平:“你们看看,老严这还算是个人吗,平时他会这样为我们拍照吗?”   所有人齐声:“从来没有。”   汪平:“这种行为是什么?”   所有人继续齐声:“见色忘友!”   汪平:“没错。”   季走面无表情,横陈一旁看着turn on的四位大明星——是他记错了吗?turn on不是太子团吗??哪个地方的太子??真的不是德云社太子吗??   季走正在心中吐槽,他的手腕又被汪平一抓。   汪平半勾着腰起身,说:“走走走,他们挪动了!”   谢执和严肆拍完了照片,走出了爱丽丝的迷宫,两个人出来看了看路牌,然后,又往米奇小镇走去。   两个人走进米奇小镇的一家热狗店,片刻之后,严肆捧着一只热狗出来,店门关上,严肆在门口呼出一口白气。   “怎么只买了一个?”汪平问毕方。   毕方:“我不知道。”   严肆剥开热狗最前端的皮,把它递给谢执:“吃吧。”   谢执:“你真的不饿吗?”   严肆:“真的不饿,你快吃吧。”   谢执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严肆的热狗,两个人拿着热狗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谢执低下头,小小咬了一口热狗。   说实话,面包有点干,酱也不是谢执喜欢的味道,但严肆买的,谢执就觉得很好吃。   谢执刚准备咬第二口,严肆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好像……”严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有点饿了。”   热狗店就在他们身后不远之处,谢执微微回头,眼神示意:“要不要回去买一个?”   严肆:“回去买的话,可能就赶不上烟花秀了吧?”   严肆的目光在谢执的热狗上面流连,最后笑道:“要不,你的给我咬一口?”   谢执:“……”   谢执并不是舍不得,但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捏着的热狗,他刚才咬的那几口,已经把几乎有的面包都咬到了,严肆现在吃,无论怎么都避免不了他的口水。   谢执:“那……我把另一头撕出来给你吃?”   严肆:“哪儿那么讲究?”   严肆:“举起来,我咬一口。”   热狗顶部有点亮亮的,看不出来是生菜叶子的水,还是热狗的油,或者是谢执的……水。   谢执还在犹豫,热狗捧在胸前,严肆已经不等了。   严肆勾下腰,就着谢执“捧”热狗这个动作,咬下来一小块,在嘴里咀嚼。   谢执盯着严肆看。   严肆直起腰,囫囵把刚才吃到的吞下去,点评:“凑合吧,没多好吃。”   谢执:“你还吃吗?”   严肆:“不吃了,走吧,看烟花秀去。”   严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又一次把谢执拉在自己怀中抱着,两个气球把谢执和严肆夹在中间,往城堡走去。   夜空之下的城堡前只有两个人的背影,盛大的景致沦落为两个人浪漫的前缀,看上去,好像是插画刻意的场景。   但这却是很真实的。   汪平把这一幕拍下来,终于按了手机录制的暂停键。   毕方凑过去,说:“打开,让为父看看你刚才拍得如何?”   汪平:“儿子,爸爸听你的。”   汪平打开视频,四个头凑在一起,只见录影是从严肆谢执走出热狗店开始的,直到严肆勾腰那段,多了许多画外音。   毕方:“诶?老炎怎么只买一个?”   周奇轩:“快看快看快看!!!老严停住了!!!”   柏易安:“快看快看快看!!老严弯腰了!!!”   汪平在严肆啃了谢执热狗那一刻终于出声:“草草草,老严,啊啊啊,不愧是你啊!!!老严!!”   季走用耳朵听完了这段回顾,默默凑近了一点汪平,远离了一些turn on的他人。   季走:“我怎么觉得……”   季走:“这个团的人……都有点不正常。”   严肆和谢执走到桥上就没有走了。   其实,预留的烟花观影区在更前面的地方,但是谢执跟严肆申请:“我们能不能在桥上看?这里看能看到水里的烟花。”   严肆没什么不可,马上道:“好啊,那就在这里看。”   严肆随身带了点纸,往地上一扔,和谢执一起坐在桥上。   距离烟花秀其实还有好几分钟,目前,整个迪士尼乐园非常安静。   谢执刚坐下,刚刚把膝盖曲起来抱着,头上就被扯了一下。   谢执转过头,严肆把米奇耳朵挂在食指尖转了个圈,一圈转完的刹那,黑色的米奇变成了蓝色的鸭鸭,严肆一捏拇指和食指,让发箍停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   “是魔法,我变的。”严肆笑着说,“头伸出来,我给你戴上。”   谢执看了看严肆,然后,乖乖地把头伸过去。   谢执:“你什么时候买的?”   严肆又用指尖帮谢执捋了捋头发,这才往上戴发箍。   严肆:“一开始的时候。”   谢执:“这个……其实价格挺虚高的。”   严肆:“是挺虚高的,但我又不是经济学家,我管他虚高不虚高。”   严肆说完,把自己发箍也扯了下来,拿出另一个鸭鸭头箍,示意谢执帮他戴上。   谢执:“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呢?不合算?破费了。   严肆:“觉得什么?”   谢执把头箍轻轻放在严肆脑袋顶,帮他理顺压着的毛,低声说:“觉得……很开心。”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喜欢,也被人记得的感觉,那是很好的。   严肆舒展出一个笑容,对谢执答案挺满意:“开心就对了。”   严肆:“你记住,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是成年人了,我当然都要。”   “我也成年了。”谢执马上说   严肆:“对,你也成年了,所以你都要。”   谢执看着严肆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把头转过去,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看着目前还风平浪静的城堡。   严肆双手往后伸,放在地上,坐了一分钟,又坐直,问谢执:“班长,冷吗?”   谢执有点冷,却还是摇摇头:“不是很冷。”   严肆:“不是很冷,就还是有一点冷。”   谢执:“其实只有一点点。”   严肆:“一点点也是冷,那我抱着你,然后就不冷了。”   严肆说完,伸出手,把班长捞到了自己的怀里,没用太大的力,只是轻轻抱着。   明明隔着冬季的厚衣服,但比起秋天刚认识,两个人穿衬衫时的勾肩搭背,好像还更有真实的触感。   谢执的眼尾又开始烫,严肆的心跳也渐渐加快。   水面的冷风吹过来,把谢执发烫的眼尾吹得稍微冷却一点,也把严肆的心跳吹得更乱了一点。   两个人僵持着,还好,就在这时候,烟花秀正式开始了。   首先,非常经典的米老鼠黑白头像率先出现在城堡上面,紧接着,就是配合米奇动画形象跃动而设计的烟花逐次而出。   迪士尼的烟花秀设计的非常厉害,尤其是漫威英雄出来的片段,堪称酷炫,加勒比海盗场景而是很像真实的战争。   数个经典迪士尼形象依次出现在城堡上面,伴随着冰雪女王elsa脚踩地面,冰蓝色城堡和烟花同时拔地而起,谢执听见严肆说了句什么。   谢执转过头:“什么?”   严肆看着谢执,放大了声音:“这次不看我了吗?”   严肆:“上次看烟花的时候,你还说我比烟花更好看的。”   谢执没有回答严肆的问题,他只是认真地看着严肆,不同的火光把严肆的皮肤映照成不同的颜色,每一种都是谢执很喜欢的颜色。   谢执目光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严肆的眼睛。   两个人只撑住了五秒的对视,非常同步地错开了眼睛。   谢执:“要……要不还是看烟花吧?”   严肆:“对,对啊……听说这里的烟花挺特别的。”   此夜星辰此夜风,此情此景人不同。   汪平蜷缩在一旁的一个隐蔽点,咬小手帕,和季走互诉衷肠:“我柠檬了,我真的柠檬了,我这一次是真的柠檬了!!!”   季走:“汪平哥……你有没有想过……”   汪平委屈:“我什么都不想!!!”   纪泽阳刚巧走近汪平,被他吼得吓了一跳,骂道:“汪平,鬼吼鬼叫干嘛呢?”   汪平泪汪汪:“泽阳哥……”   纪泽阳:“你们一团人都缩在这儿干嘛呢,我刚才看见毕方他们也缩在那边。”   汪平:“哥,哥你看严肆啊,呜呜呜呜呜呜,他才十九岁,还比我小,我要举报他早恋!”   纪泽阳顺着汪平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严肆抱着谢执,坐在桥上看烟花。   纪泽阳揉了揉自己被闪瞎的狗眼,然后又揉了揉跳痛的额角。   汪平还在申诉。   汪平:“天不遂人愿啊!!!严肆这种人都有老婆了,我老婆呢???我老婆呢??”   纪泽阳:“……”   纪泽阳同情地看了一眼不用烟花照射脸色也五彩斑斓的季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房卡。   “别猫这儿看了,爱豆要有爱豆的亚子。”纪泽阳把房卡递给汪平,“我过来是给你送这个的,等会儿烟花秀结束后,星愿湖坐摆渡船去迪士尼酒店入住,靠岸之后注意遮脸。”   汪平接过房卡,天怒人怨:“靠,严肆也想得太全面了吧,还要带他媳妇儿去迪士尼酒店入住!”   “严肆吗?”纪泽阳问,“他不住这儿。”   汪平:“啊?”   汪平:“为什么?”   “明天他去试镜,住那附近的酒店更方便过去。”   汪平:“……”   汪平:“住那附近的酒店,就不和他的班长一起住了?”   纪泽阳:“……”   纪泽阳头疼地看了一眼自家太会抓重点的艺人,模糊重点:“我没这么说。”   汪平偷偷打听:“大床房?”   “标准间!”经纪人瞪汪平,“你想什么呢?”   纪泽阳懒得理自家这坨不靠谱的艺人,拿着房卡径直从两个人坐着的桥背后走过去,去给其他还没有房卡的艺人送卡。   汪平原地坐了一会儿,跳起来,同时打开自己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喂,是刘姐吗?”汪平对电话那头说,“我是平平呀。”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汪平眉开眼笑,片刻后,又正色下来:“刘姐,这次是你给严肆定的房吧?对,今晚的。”   汪平:“嘿嘿,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兄弟明天试镜,今晚我应该让他住好点。”   汪平:“标准间太次了,给他升级,升级——升级成总统套房,只有一张大床那种——总!统!套!房!”   作者有话要说:  谁看了不说一句老汪干得漂亮!   以及,谁看了不说一句。季走实惨2333333   明日入住大床房嘿嘿嘿。 第62章   迪士尼的约会在烟花秀之后散场, 严肆带着谢执回停车场,解开气球,交给谢执。   谢执把它绑在后座上面,两个气球并排坐好, 大耳朵挨着, 里面的碎彩纸起起伏伏,在路灯下, 一圈炫光。   谢执钻到副驾驶, 严肆正在热车, 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谢执:“哦哦。”   谢执扣好了安全带, 坐在副驾驶上,脑子里面过的却还是刚才的迪士尼之旅。   明明只有短暂的两个小时,但谢执却好像感觉自己在迪士尼乐园里面度过了好几天。   成千上百个细节, 值得他慢慢回味。   谢执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过了一会儿, 抬起头,眼睛亮亮地去看严肆。   严肆正准备拉手刹,停下动作, 转头看谢执。   严肆:“如果是说谢谢,那以后就再也不带你玩了。”   谢执本来是打算说谢谢的, 被严肆一眼看穿,也只有不说了。   严肆满意地看了一眼谢执,拉开手刹, 一踩油门,开车出去。   严肆给谢执解释:“本来在迪士尼酒店住一晚挺好的,但我明天中午有点事情,住太远不方便,只能请你陪我去市区住。”   谢执转头看严肆:“很重要的事吗?”   那……今晚会不会耽误了你的时间?   严肆:“一般。”   严肆打左转向灯,单手打方向盘拐弯,上高架:“没有陪你玩重要。”   高架的灯光透过前侧玻璃窗洒进来,谢执在副驾驶上愣了一会儿,才偷瞄严肆。   严肆开车的时候有点懒散,深夜没什么车,他有时候只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修方向也是很随意,轻轻地一下。   谢执偷瞄了严肆一会儿,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登录生活号,点击发微博的按钮,先带了话题,想了想,并不是很满意,然后又删删改改。   严肆下了高架,开进市区,路过一座桥,走进繁华的静安区,车速渐渐慢下来,谢执还在埋头修改。   严肆瞥了一眼打字的谢执,点开车载音响,红灯亮起,他再一次拉起手刹。   五分钟后,严肆的车驶入酒店地下停车库,谢执也终于按下了“发送”的按钮。   严肆那侧,传来安全带卡扣“咔哒”一声,下一刻,一只手伸到了谢执的面前。   严肆:“什么微博?拿来看看?”   谢执不迟疑,把手机递给了严肆。   严肆拿过来一看,果然也没什么好迟疑的,谢执微博就发了一条新的,一共八个字:【好开心的一个夜晚。】   没有带定位,没有带图片,就像一座严丝合缝的城墙,一点风都放不进来。   严肆把手机还给谢执,顺手按开了他的安全带:“一点重点都没有。”   严肆说完这句话,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从特别关心分组中点开谢执,从他最新发布的微博那里点了个转发,附带一张两个人的合照,合照上,两个人发箍的大耳朵也挨着,眼睛都笑得亮晶晶的。   文字:【也是我好开心的一个夜晚。】   瞬间,真的就是瞬间。   微博又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热评第一:【卧槽……我今天也在迪士尼,听说今晚有客人包场提前关闭——严肆,不要告诉我包场的就是你?!】   热评第二:【是他是他就是他!我闺蜜迪士尼乐园高层!和我听的料对上了!!!】   热评第三:【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颜值cp他妈的居然有售后啊!!!!!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售后啊!!!】   热评第四:【众所周知,颜值不是营业cp,他们这个不叫售后,叫——分享生活。】   热评第五:【那这个图可以发了吧?我刚刚在人潮之中拍到的他们两个。】   热评第六:【谁!在节目录完那天!嘲笑我颜值不会有未来的!!!未来她妈的这不就来了吗???】   热评第七:【包场迪士尼陪你玩儿,这是什么原耽剧情我看不懂……】   “对,大方向就是我们工作室加turn on团建,颜值只是顺带来玩。”纪泽阳给公关部打电话,“按规划好的方案控制舆论就行。”   “我哪儿他妈知道这是不是爱情。”落寞的纪泽阳笑骂道,“我觉得是——我说了算吗?!”   “少八卦了,赶紧干活。”   纪泽阳说完,收了电话,抱臂站在关了灯的迪士尼城堡下头,形单影只,看上去有点落寞。   纪泽阳站了一会儿,按亮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刹那,turn on照片出现在他的锁屏上面。   纪泽阳盯着笑成傻子的严肆看了一会儿,对着那张照片骂道:“妈的爱情。”   妈的爱情主人——严肆发完微博后,带着谢执下车。   严肆背谢执的行李包,谢执拿两个气球,走到电梯前,已经有穿着大衣的漂亮小姐姐在等着。   小姐姐彬彬有礼:“严肆先生,欢迎您回到我们酒店来,来,这边请。”   “请。”严肆绅士地按住电梯门,示意女士优先。   女士和谢执都进去之后,严肆才跨步进去,谢执贴着电梯角落站,目光看着玻璃,神态并不自然。   严肆站在谢执面前,把他和小姐姐隔开。   小姐姐微微一笑,按下了电梯最高层的按钮。   “最高层?”严肆挑起一侧的眉毛。   小姐姐微笑回答:“是的,严肆先生,我们的总统套房都是在最高层的,让您拥有绝佳视野。”   严肆:“……”   这倒不是视野绝佳不绝佳的问题,而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总统套房……一般都只有一张床。   严肆心中虽然质疑,但表面却还是微笑了一下,他并不想给女性难堪,而经纪人定的房间……一般……也是稳妥的。   这种“一般也是稳妥的印象”,在严肆走进房间的刹那,破碎得一干二净。   总统套房装修非常华贵,从吧台到客厅一个不差,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严肆的记忆也不差,这家酒店的总统套真的只有一间卧房,一张大床。   严肆:“……”   小姐姐察言观色,有些为难地说:“先生,其实您如果不满意也还是可以更换的,但是……”   严肆:“但是?”   小姐姐:“但是,今晚也只剩大床房了……”   严肆被汪平退掉的是最后一间标间,五分钟前,刚被订走。   严肆一闭眼睛,迎难而上:“不用了。”   “就这样吧。”   迎难而上,迎难而上——但是这架势,真的是越来越难了!!!   不仅是严肆觉得很难,谢执同样觉得很难。   总统套房的大床其实足够宽大,两个人可以各自挤占一角,平躺,也不会挨着对方。   但再怎么不会挨着对方,一张床,是无论如何都会感受到对方的。   谢执静静地趴在床的一侧,严肆没睡着,每一次翻身,谢执的心脏都会跟着震动一下。   黑暗之中,严肆的存在感反而更加强烈,轮廓在床那一侧,熟悉的森林气息似乎飘在空气中。   谢执的下腹微微有点烫,室内空调开得有点热,细白的脖颈上面都是汗水,口干舌燥。   “你也没睡着吧。”   严肆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啪”地一声打开灯,烦躁地爬起来,一推自己的头发,腿曲起,浴袍的弧度把该挡的地方都挡住。   谢执睁着眼睛,趴在床上,看着严肆,用行动表示自己没睡着,但是不敢起来。   起来的话……就会被严肆发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严肆端起刚才自己放在床头的水,一饮而尽——被室温变温的水连解渴的作用都没有,严肆更难受了。   严肆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目光转了转,挪到一旁躺着的一个文件夹上。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严肆说:“对了,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干什么么?”   谢执摇摇头。   严肆:“我明天要去试镜。”   谢执注意力稍稍转移:“试镜?”   严肆:“上次不是和你合作了舞台剧吗……觉得演戏挺有意思的。然后就请经纪人帮我找了。”   谢执认真地看着严肆。   严肆:“正好有一个剧组需要一个救场的男三——虽然是男三,但是导演很大牌,也很严格,还是要试镜的。”   严肆:“你……反正也没睡着,不如帮我看看剧本?”   谢执立刻答应:“好。”   “不过。”谢执又有点犹豫。“我不是专业的,会不会弄巧成拙?”   “哪儿有那么多拙?”严肆笑了笑,起身,去把剧本拿过来,扔到谢执面前,“我的戏份都勾画出来了,你帮我看看吧。”   “我试试。”   谢执把一个枕头拿过来,垫在自己的胸下面,趴在那里看剧本。   薄薄的羽绒被覆盖在谢执的后背,背脊到小腿,流畅的一条曲线,严肆一览无余。   严肆挪开目光,趁着谢执看剧本,出去吧台找了两块冰,扔进一个喝啤酒的大杯子里,倒上水,咕嘟咕嘟喝完,又拿冷水擦了一把脸,这才进来。   谢执已经把剧本看完了,不再用刚才的姿势趴着,翻起来,靠着床头坐。   严肆:“看完了?”   谢执:“看完了。”   严肆:“你觉得怎么样?”   谢执:“和你有一点像,又很不一样。”   严肆笑起来,坐到自己那侧的床边,然后盘腿坐上床:“怎么个很不一样法?”   谢执:“怎么说呢?严肆的话……是不会内心有这么多想法的。”   这个剧本上,严肆扮演的是落魄的少爷,表面因为备受打击而麻木丧气,实际上却心思缜密,一心琢磨着复仇。   严肆听着这个分析,逐渐正色起来,点点头:“是,我抓不住这个人物——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角色,我倒是马上就会演了。”   谢执和严肆的舞台剧有录制版流出到网上,当时#想看严肆演戏##严肆天生演员#两个tag还被刷上过热搜。   严肆也以为自己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也有他在其他每一件事情上无师自通的天赋,然而,面对这个角色,他却有点“不开窍”。   说实话,严肆并没有把握明天真的能说服导演。   “演好这个角色,一晚上做不到。”谢执认真说,“但是,拿下导演,今晚够了。”   严肆偏过头:“怎么拿下?”   谢执:“首先,服装准备了吗?”   严肆下床,去衣柜里取出助理早放好的服装:“有,是这一套。”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国时候的常服,有些故意做旧上去的灰,还有缝补细密的补丁。   “这个补丁太整齐了,落魄少爷哪儿来的这样的针脚?”谢执伸出手,示意严肆把衣服给他。   严肆把服装递给他。   谢执拉开抽屉柜,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剪刀,打开一个豁口,撕破一点,拉扯出毛边。   严肆任由谢执处理他的戏服,没有给任何意见,也没有问为什么。   “你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底层人,我想,你的团队是想用细密的针脚凸显你的缜密,但是——这反而是不缜密的表现。”谢执边拆边说。   严肆:“嗯,为什么?”   谢执:“因为你表面的形象是麻木的,也就是说,表面的形象,你可以是邋遢的,有些过不好自己生活的,不会那么整洁的。”   把聪明摆在明面上的都不是聪明,严肆明白谢执的意思,认同地点头。   谢执拆完衣服,又冲了一杯咖啡过来,染了些污渍上去,然后,他擦干净自己的手,拿起宾馆的一张手帕折叠。   严肆看着他折叠好手帕,把手帕放进上衣口袋里面,把它调整得几乎看不见。   谢执拍拍上衣口袋,对严肆说:“这,才是你的缜密。”   严肆:“用在我去茶馆喝完茶那一段?”   谢执:“差不多——那一段剧本里没写你的动作,但我想,你应该是在喝完茶之后拿热水浪一浪你的杯口,热水泼地,拿出手绢,把碰过的地方,都仔细擦拭一遍。”   严肆:“这套动作应该做得很快。”   谢执:“就是这样的。”   严肆:“收帕子时,要和你一样,仔细折叠,把它装得根本看不出来。”   谢执把衣服递给了严肆,严肆套上外套,按照刚才他们所说的演绎了几遍,谢执帮严肆挑问题。   最后一遍,两个人都满意,这才终于把衣服收了起来。   严肆没有直接把衣服挂好,而是随便扔到地上,皱成一团。   严肆掀开被子,彻底冷静了下来,说:“睡吧。”   彻底冷静下来——个屁。   刚刚讨论戏剧时,因为谈的是正事,严肆的确冷静的,可是他刚才躺上床,刚才感觉到谢执一个翻身,瞬间又不行了。   面对黑暗的天花板,严肆用了背诵剧本法,冥想宇宙法,等多种方法,都还是冷静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肆翻了两个身,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   “严肆?”谢执的声音也瞬间在他身后响起——那个声音也很清醒,不像是刚刚醒过来,而像是根本没睡。   严肆没心思注意这些,他背对谢执,问:“吵到你了?”   谢执:“没有——你怎么了?”   严肆:“我……想背背剧本,你快睡,我去外面睡沙发。”   严肆说完,也不管谢执的意见,把自己的大衣从墙角的衣架一取,赤脚走到了外面。   把抱枕拿一个当枕头,严肆刚往沙发上一靠,大衣还没盖上,就看见他们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窄缝。   谢执站在门后,看着他。   严肆只能坐起身来:“出来干嘛?不是让你睡觉吗?”   谢执:“你……你明天还有试镜,我睡沙发吧?”   “……”严肆觉得又窝心,又烦躁,挥挥手,往里面赶人,“你睡什么沙发?明天发烧了还要我抱你去医务室,快点进去睡。”   谢执不听严肆的,拉开房门往外走。   严肆注意到,他往外走时,也是赤脚。   “我睡沙发,发烧了也没事儿,我放寒假了,可以生病了。”谢执走到严肆身边,伸手要去拿他的大衣。   谢执捏住严肆的大衣领子准备往上拿——可这件大衣刚好盖住的是严肆重要的部位,现在那个部位它……   严肆吓了一跳,猛地伸手一拽,大衣刮了一下,更严重了。   “你就不能老实点。”严肆抬头看谢执,声音咬牙切齿,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我只是……”谢执有点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严肆。   一团无名的火冲上严肆的脑袋,轰地一下,烧断了他的理智。   “够了。”严肆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大衣,“进去睡,回床上!”   被骂禽兽严肆也认了,明天给谢执赔礼道歉严肆也认了。   严肆承认自己这次对谢执没有太温柔,他几乎是用“推”的动作把谢执带回了房间里,被子一盖,拿个枕头竖起来,塞在自己的大腿和谢执大腿后侧之间。   谢执脆弱的后勃颈冲着他,软软的黑发搭在后勃颈上,他想转头看严肆,脑袋却被严肆推回去。   严肆按住谢执的后脑勺,下半截压住枕头,上半截却凑向谢执。   严肆伸出手,把谢执整个抱进了怀里,凶狠地说:“我抱一下!”   严肆紧紧地拥抱着谢执。   谢执闻到了森林气味的香水味。   严肆身上传来的,他从第一次见谢执开始,就没有消散的森林系香水味。   就像一片巨大的森林将谢执整个儿地包裹在了里面,谢执跑不出这片巨大的森林,只能在这一片森林里面沉沦。   慢慢的,森林里面好像着了火,森林树木被烤出了灼烧着的香味,树木着火滚烫的温度,谢执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这样的温度。   这片森林里面发生着什么,谢执再清楚不过了。   过了很久,森林的火苗戛然而止。   甘霖从天空的云里喷涌而出,森林大火的制造者停止了动作。   严肆紧紧拥抱着谢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放开他。   床头柜的纸巾盒一动,被人抽了张纸走。   谢执“腾”地坐起来。   拿纸巾的严肆看着谢执的背影。   谢执掀开被子,慌里慌张地跳下床,至始至终,背对着严肆。   “我去厕所。”谢执语气慌张。   “你……你赶紧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脸红了。咳咳咳咳。 第63章   谢执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 故意在卫生间呆了很久才出去,走进卧房的时候,严肆已经睡了。   谢执却睡不着,他清醒地度过了半个晚上, 接近六点钟才迷迷糊糊地趴了一会儿, 八点钟,谢执闹钟震动, 他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按掉闹铃, 悄无声息地爬下床。   简单洗漱一下,谢执走到昨晚严肆睡过一小会儿的沙发上坐下, 打开酒店的客房订餐,找了两页,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打电话给酒店餐饮部, 过了几十分钟,餐饮部才把食物送上来, 谢执把自己定的餐点在盘子里面摆了个花样,刚刚坐下来,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严肆已经换好了衣服, 似乎刚刚洗过脸,额前刘海滴着水。   严肆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   谢执:“睡醒了就起来了——你起来了?”   严肆:“嗯, 虽然试镜是下午,但泽阳哥叮嘱了我早点去,等会儿就出门了。”   “好。”谢执说, “我给你点了早餐,吃完再出去吧?”   严肆:“还有早餐?”   严肆颇有兴致,加快了脚步,走到谢执面前;右手拉椅子,严肆坐下,刚捏起一根油条准备塞嘴里,忽然,他停住了手。   严肆看了看面前的盘子,然后,将刚才拿起来的油条缓缓放进餐盘之中,最后,调整了一下油条的角度,恢复成他碰之前的摆盘。   其实说不上很精致的摆盘,食物也挺简单。   严肆面前的盘子里面只摆了两种简单食物,最左边一根油条,往后摆是两个鸡蛋,由他们轻而易举地构成了——   一个“100”。   严肆盯着盘子看了几十秒,又抬起头,看谢执。   严肆没说话。   谢执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挪开了目光,然后才解释:“其实……是网上看到的,嗯——快吃吧,别凉了。”   严肆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低下头,把刚才拿起来的油条再一次拿起来,放到最里面,仔细咀嚼。   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严肆吃得很仔细,但慢慢的,也全都吃完了。   严肆吃掉最后一口蛋的刹那,他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严肆划掉提醒出门的闹钟铃声,把手机往提衣服的口袋中一收,站起来。   “吃饱了。”严肆说,“出门了,等会儿带个一百分回来给你。”   “好。”谢执乖乖地说,两只脚悬空,小腿伸出浴袍边缘,在桌子下面晃来晃去。   严肆刚要出房门,余光就瞥见谢执细细的脚腕在桌子下面打晃的场景。   只是一个刹那,严肆走出了房间。   下一个刹那,酒店门卡“滴”地一响,严肆拉开房门,再一次走了进来。   “五分钟,你穿衣服够不够?”严肆问。   谢执马上明白了严肆的意思,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够!”   纪泽阳在楼下等待,看着谢执和严肆一起下来,他面部表情毫无波澜,非常平静地为谢执拉开了后座的门。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艺人毫无面子意识地把班长拱了进去。   纪泽阳面无表情,绕到前面副驾,示意司机开车。   面试的地点很近,十分钟不到就到了面试所在的酒店,坐直梯到五楼大厅,一间小会议室大门紧闭,会议室外,坐了一排人。   电梯门打开刹那,坐的那一排人都向严肆行注目礼。   纪泽阳走出电梯,把刚才开始就变成他提着的戏服交给严肆。   纪泽阳:“那边是卫生间,去卫生间换衣服——我去帮你办一些资料提交和签到。”   “行。”严肆说完,又看了看谢执,“那我家班长?”   谢执一指那一排酒店的套椅:“我去那边坐一会儿就行,你不用担心我。”   严肆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亲自把谢执带过去,给他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然后才提着戏服去厕所换装。   会场十分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只是在严肆消失之前。   严肆的背影刚刚消失在转角,整个场地就像是魔法禁制被解除那般,喧哗起来。   很快,就有两三个大胆的人挤到了谢执这个角落的附近。   “诶诶,你就是谢执吧?”一个西装革履,但其貌不扬的男人问,“你好帅啊,比综艺上面还帅。”   谢执:“……”   “我看到你是和严肆一起来的?”这个搭话的男生长得有点小帅,至少应该是个小明星,“你们关系真的这么好啊?寒假也约着一起玩?”   谢执紧张地椅子背上靠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就在这个小帅的男生说出这句话的刹那,这里坐着的所有人目光或明目张胆,或暗搓搓的,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好羡慕你们的关系啊。”一个眼线画得比较上挑的男人也过来搭话,似乎是由衷的感慨。   谢执听完这句话,他的手放在双腿上握拳又放松,最后,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都随着谢执而转动。   谢执:“我……我有点想去厕所,大家一会儿再聊。”   谢执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厕所走过去,离开的时候,脚背不小心勾了一下椅子,撞到了旁边的人的肩膀。   谢执匆忙地倒了一声歉,低着头快速走到走廊尽头的厕所边,尽头的窗户往内吹进一点风,谢执被冷风吹了一下,总算是好了一点。   此刻,他身边一道小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羽绒背心和格子衬衫,身材高挑的男人从门缝里挤出来,手里握着个电话。   男人背对谢执,看不到表情。   男人手搭在小门上,刚把小门一关,瞬间一串国骂给电话那头丢了过去。   男人:“我格老子的仙人板板!老子说了那个景不做旧不做旧,他们还给它做旧了是不是脑子里面被砸了个陨石坑??”   男人:“我能将就一下我观众能将就一下吗?你觉得行电影你来拍?他就觉得行电影他去拍?”   从这一段话中,谢执抓住了几个关键词,灵光一闪,发现了男人的身份——导演?   疑似导演的男人:“我靠,绝了,这哈板(傻子)理由怎么这么多?别跟他废话,让他砸了重新做。”   那边似乎和人沟通去了,导演静了几秒,刚趴在窗户前歇了口气,又跳脚起来:“什么叫老子脾气爆?老子强调多少次不做旧不做旧,白纸黑字写合同上了,让他各人爬回去翻!!!”   导演:“妈的,挂老。”   说完这句话,疑似导演的人愤怒地把电话一按,顺手往远处一砸。   谢执:“……”   可怜的手机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最后匍匐到了谢执脚边,谢执低头看,手机屏幕裂了个缝隙,感觉好像在嘤嘤嘤流眼泪。   谢执和手机对视片刻,最后,谢执蹲下身,把手机捡起来。   谢执刚刚捡好手机起身,当街骂人的疑似导演也转过身来。   疑似导演和谢执打了个照面,导演顶着一张和他实际脾气不符合的娃娃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谢执一圈,然后,眉眼略略舒展。   谢执硬着头皮把手机递上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唔。”疑似导演不置可否。   谢执:“这个屏……好像碎了。”   “钢化膜,碎了就碎了。”疑似导演一边说,眼睛却一直放在谢执脸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谢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准备溜,疑似导演又开口了。   疑似导演:“你,新人?”   谢执:“我不……”是娱乐圈的。   疑似导演:“哪个公司的?你脸长得很适合大银幕,你经纪人给你说过没?”   谢执:“没……”公司。   “没有人跟你说过?!”疑似导演挑起一侧眉毛,隐忧又有发怒的意思,“你经纪人干什么吃的?”   谢执:“我是没……”   疑似导演明白过来:“哦,没公司?那正好,要不签我——我的制作人他公司,屹久娱乐,你听说过吗?”   谢执:“……”   我听没听说过且不说,您不听人讲话那是真的。   疑似导演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谢执刚准备开口,忽然,他的肩膀被往回一勾,撞进了一个咖啡香味的怀抱里。   谢执抬起头,看见抱着自己的不是严肆,还能有谁。   “林叔。”严肆对疑似导演一笑,“他不是圈内的——是我弟弟,放假没地方去,只能到处带着。”   “严肆?”这位“林叔”显然也认识严肆,“你全家最小,哪儿来的弟弟?框我不认识你家人吗?真的不是你公司新人?”   “真的不是。”   严肆看着“林叔”眼睛里面的狂热,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这位叔叔就是这样的,看到合适的演员就会不顾一切,以前就这样,现在被程屹宠坏了,就越来越无法无天。   严肆无奈微笑,问:“话说,我公司不就是程叔叔公司?他家的新人,你会不知道吗?”   林导楞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严肆抓住机会,给谢执介绍:“给你介绍,这是我林叔叔——林久导演。”   “林久导演好。”谢执想起来了——这是一位圈内很出名的导演,导过很多类型的优秀作品。   “林叔叔,这是谢执,我弟弟。”   “嗯。”林久伸出手,和谢执一握,还有点怏怏,“你真的不是娱乐圈的?”   谢执:“真的不是。”   林久:“太可惜了,你的脸是标准的大银幕脸。”   “那我呢。”严肆不动声色地把紧张的谢执往后拉了拉,满脸委屈,“我就长得不帅吗?”   “切。”林久态度没刚才那么狂暴了,搓了搓脸,问,“你脸好需要我夸吗?”   严肆:“那倒也是。”   林久:“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今天试镜不看你脸,竞争的人也不少,我只选最合适的那个。”   谢执能感觉到,严肆搭在他身上的手忽然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僵硬。   谢执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严肆,他表面却还是一派轻松,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问题。”严肆笑笑,“保证让林叔叔满意。”   严肆和谢执回到等候区的时候,纪泽阳也回来了,两位大佛坐镇,等候区气压霎时都低了很多。   谢执注意到,刚才八卦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进去试镜了,还是已经走了。   谢执眼睛四处看了看,回到严肆身上,发现他正拿着剧本,神色专注地阅读。   严肆的嘴唇嗡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谢执看了严肆一会儿,悄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纪泽阳无声问他:“去哪里?”   谢执指指不远处的吧台,示意:“买杯水。”   纪泽阳点点头,腿往左边收,让出一个通道。   谢执买了杯温热的奶茶,回来时,严肆仍然沉浸在剧本之中,已经翻过数页,正闭着眼睛,似乎在背台词。   谢执举起奶茶,拿杯肚轻轻碰了碰严肆的脸颊。   严肆抬起手,抓住奶茶杯,然后才回过头来。   “是不是很紧张?”谢执把热奶茶递给严肆。   “还好……”严肆脱口而出,最后,却又点点头,“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那这个。”   谢执说着,举起手,指尖抵住掌心,轻轻地画了一个“e”。   严肆刹那就想起来了。   他们十二月中旬那场演唱会的时候,谢执和他通电话时,以为自己紧张,所以教给了自己这个办法。   严肆心中的紧张感已经在这几句话中消去了一点点,他摊开掌心,举到谢执面前。   “怎么做?”严肆问。   “这样。”谢执拉过严肆指尖,用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抵住了严肆的掌心。   然后,谢执慢慢地,轻轻地,在严肆的手掌正中,画了一个小小的“e”字。   “然后呢?”严肆又问。   谢执捏着严肆指尖的那只手把严肆的手抬起来,松开一下后,掌心贴住严肆的手背,把严肆的手掌往严肆的嘴唇推过去。   严肆配合地张开嘴巴。   “啊呜。”谢执示意。   “啊呜。”严肆笑起来,按谢执要求的做。   “咳咳。”纪泽阳的咳嗽声音适时响起,严肆抬头,看了一眼纪泽阳,纪泽阳低着头,食指往右一拐,指着会议室门口站着的,一位拿着夹板,满脸通红的小姐姐。   “严肆先生。”小姐姐捂了捂脸,“到你了。”   “好,谢谢。”严肆回答。   严肆站起来的瞬间,伸出手,把衣服往外拉得更随意了一些,然后,他抬起拉衣服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谢执头顶,再搓了一把。   谢执抬着脑袋,严肆目光平视前方,用只有谢执听得到的声音说:   “为我加油。”   怎么这么久啊……   怎么还不出来。   谢执从严肆进去的第五分钟开始,就已经坐立难安了。   第五分钟,他把奶茶往地上一放,越过纪泽阳,在座位旁边徘徊了一阵。   第十分钟,谢执缓步挪到了小会议室门口,在门口徘徊。   到顶的大门紧闭,谢执在门口小步打转,却怎么都转不开这扇门,谢执的心就像被火烤一样,特别特别煎熬。   “怎么之前的人都没有进去那么久啊?”谢执转了一圈,“是不是严肆特别受导演喜欢?”   “但是……如果受导演喜欢的话,不会马上就惊为天人,放出来了吗?”谢执又转了一圈。   “不对,如果不是受导演喜欢,该pass早就pass了,应该是好结果——”   闭锁的大门就像是薛定谔的箱子,永远无法打开,永远只能让在外面的人备受煎熬。   谢执转了好几圈,纪泽阳看着都有点心疼,刚准备过去让谢执别转了,就看见小会议室一个隐蔽的侧门打开。   纪泽阳坐在位置上,1.5的视力马上就分辨出,出来的人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圈内金字招牌,温随心。   金字招牌身后跟个小助理,捧着一根电子烟,递给金字招牌大人。   金字招牌拿起电子烟,抽了一口,和小助理低声骂:“累死我了,林久这鸟人,满意严肆就用啊,反反复复考察,玩人家心态,心真脏。”   小助理嗯嗯点头:“老师,您说的是,老师,我受益匪浅。”   温随心拿电子烟敲了一下小助理,刚准备指点批评这狗腿子一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夸法,忽然手在半空一顿。   温随心戳了戳小助理,一指不远处,打转转的谢执。   温随心:“诶,你看看,这场景你熟不熟悉?”   小助理一头雾水:“老师,我不知道啊。”   温随心 :“你——哎,朽木不可雕。”   温随心:“产房你没去过吗?看到没,产房外面打转转的父亲,都这个样儿。”   温随心说完,把电子烟塞嘴里,又抽了一口,对着空气,假装吐烟圈:“不知道等谁呢,那女孩儿可真幸福,这么大个美人男朋友在外面打转着急他。”   温随心说完,万般感慨地把电子烟给小助理,刚准备拉门进去,手指忽然一顿。   小助理察言观色:“老师,怎么了?”   温随心:“我们今天试镜的是什么玩意儿来着?”   小助理:“跑路演员丢下的男三。”   温随心:“哦——所以我们这里面……是男的吧?”   小助理:“是男的啊老师。”   温随心:“那现在里面的是……”   小助理:“是严肆。”   “没有点王法了!”温随心出离地愤怒了:“莫非全天下的美人都要围着严肆转圈儿吗?!”   谢执转了又转,最后腿好像都转粗了,那一扇门才被打开。   严肆从里面出来,神色有点疲惫,头发微微汗湿。   谢执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餐巾纸,拿出其中一张,抖开,抬起手,擦了擦严肆有汗的额头。   严肆任由谢执动作,过了几分钟,才舒了一口气。   严肆看谢执:“不问问我结果吗?”   谢执:“不问,一定是好结果。”   “也没那么确定吧。”严肆苦笑,“林叔叔……嗯,不说了,中途编剧也走了。”   “没关系,没关系。”谢执反复说。   严肆:“哎……”   谢执心疼得要死,只能反复帮严肆擦汗:“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如果他们不选你……那就是他们的损失。”   “嗯……”严肆神色怏怏的。   谢执把餐巾纸拿下来,看着这样的严肆,干着急:“别难过……”   “唔……”严肆问,“怎么才能不难过……”   谢执一直盯着严肆,他能看到,严肆说话时,眉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自信和神采飞扬的样子。   谢执从来没有看过严肆这个样子,心疼得快疯了。   谢执回头看了一眼还坐着人的等候区,又往去厕所的通道看了看,伸出手,轻轻一拉严肆手腕。   “我们去那边说。”   “嗯。”   严肆跟着谢执一路走,一直走到刚才林久骂人的那扇窗前,谢执才停下。   这个走廊非常隐蔽,前后都没有他人,谢执背对窗户,看着严肆,他犹豫了十几秒,才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   谢执伸出手,环住严肆的腰,松松地抱住严肆,伸到严肆身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这样,就不难过……”谢执闭上眼睛,感同身受地替严肆心疼。   “噗……”   严肆的轻声笑从谢执头顶传来。   下一刻,谢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往前一锁,紧接着,两只脚悬空,然后,他在空中凭空转了一个圈。   谢执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严肆已经停了下来。   谢执低头,看着严肆抬起头,眉眼弯弯,喉咙里闷出几声轻笑。   谢执:“你——”   “你说得对。”严肆说,“不要我的确是他们的损失。”   谢执懵懵地看着严肆。   严肆:“那我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让剧组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略施小计就get一个拥抱。啧。啧啧啧没眼睛看。 第64章   “你……你骗我的?”谢执愣了好几秒中, 终于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严肆笑着说,“一开始没想骗你,就是——”   就是看谢执太可爱了,严肆压抑不住自己的演戏之魂, 便装得像模像样地演了起来。   严肆把谢执放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往外面的等候区去,接他们倒霉的纪泽阳。   “严肆……”谢执垂着脑袋, 重重叹了口气。   “……”严肆看看谢执, 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   “有个故事叫狼来了……”谢执声音很低, 好像快哭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严肆是真的慌了。   算他嘴贱, 刚才不应该这么去整谢执,严肆弯下腰,想去看谢执表情, 但是谢执背着身,不让他看。   “我错了。”严肆说, “赔礼道歉,行吗?”   谢执肩膀抖动。   “别哭别哭,对不起班长, 下次再也不敢了……”   “噗……”   谢执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   严肆的脚步停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家温柔纯良的班长。   温柔纯良的谢执回过身, 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严肆,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谢执比了个“耶”的动作:“一人一次, 扯平了。”   纪泽阳宠辱不惊,纪泽阳非常淡定。   纪泽阳,作为一个职业的男士他很清楚,和严肆这种不靠谱的小孩儿从头到尾计较,折寿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看着严肆和谢执满脸悲伤地从他面前离开,纪泽阳不为所动。   所以,看着谢执和严肆带着一脸笑意从他面前回来,纪泽阳仍然不为所动。   纪泽阳只是潇洒地把自己的手机往裤子口袋中一收,站起来,走到严肆面前。   纪泽阳:“表现得不错。”   严肆:“那是,我什么时候表现得不好了?”   “刚选角导演的助理已经把合同拿过来了。”纪泽阳说,“走吧,回你酒店,和你一起看看合同。”   剧组找男三虽然看上去还云淡风轻地搞个试镜,但实际上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火烧屁股了,所以选角导演要求,最迟明天就敲定合同。   严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带着谢执下楼,和纪泽阳上车。   晚上的道路有点堵车,但也不过就二十几分钟,suv驶入酒店地下停车库,昨晚接待严肆入住的小姐姐还站在电梯口迎接。   “您们回来了。”小姐姐礼貌地打招呼。   仍然是严肆按着电梯门等大家先进去,不过今天不同的是,纪泽阳一进去,就随手按了个“7楼”,正是昨晚严肆的标准间本该在的楼层。   小姐姐没有提醒纪泽阳这位贵宾,只是抬手按了一下最高层。   电梯门关上,很快,七楼到了;纪泽阳拿着装了合同的公文包,跨出电梯,走了两步,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只见一个人也没跟上他。   “……走啊?”纪泽阳问,“怎么没人下?”   “下哪儿?”严肆也没明白,“不是最高层吗?”   纪泽阳:“……什么层?”   严肆:“最高层啊。”   最高层……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大楼的截面图在纪泽阳的脑子中过了一轮,而最高层唯一的房型,也大写加粗地,印刻在了纪泽阳的脑海之中。   “总统套房。”   “大床,一张。”   纪泽阳深吸一口气,跨进电梯时,深深看了严肆一眼。   严肆被看得莫名其妙,皱了皱眉。   纪泽阳扭过头,对着电梯镜子长出一口气——严肆会规规矩矩住标准间?!我真的是!so naive!   电梯很快就把三个人送到了最高层,严肆刷房卡,纪泽阳进门,刚换上一次性拖鞋,就看到敞开的卧室门。   卧室——这么看过去,除了被子凌乱一点外,也看不出什么。   纪泽阳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个菜我觉得挺好吃。”严肆正在和谢执研究菜单,闻言抬起头,扫了一眼卧室,“怎么了?进去看呗——你没看过总统套房吗?”   总统套房看过。   严肆带着男朋友一起住过的总统套房,没有看过。   纪泽阳小心翼翼地走进严肆房间,发现里面却是和他想象的靡靡之风不太相同的干净清爽,除了垃圾桶有几坨正常范围内的卫生纸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纪泽阳退出房间,关上房门,感觉这剧情他有些看不懂了。   纪泽阳看向吧台附近,谢执坐在椅子上,严肆站在他旁边,两个人低着头,正在研究一本菜单。   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显得温馨又家居。   纪泽阳看了,都忍不住心中轻轻一动。   “糖醋排骨吗?我挺喜欢吃的。”谢执指了指第三十七页的一道菜,“还差一个汤。”   “汤你选,怎么这么多菜都是我选的?”严肆有点不满。   谢执:“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把菜定下来了,最后严肆良心发现地指了两道纪泽阳爱吃的菜给谢执,谢执去写菜单,定晚餐,严肆拿了杯冰箱里的气泡水,喝着走过来,在沙发边坐下。   严肆:“你刚才进去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纪泽阳欲言又止。   纪泽阳拿文件的手一顿,忍了忍,最终没忍住,还是问严肆:“你……昨晚居然没有胡闹?”   严肆正在喝气泡水,听到这个发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瓶子,放在敞开的两腿之间。   “咳……”严肆轻咳一声,“胡闹吗?”   严肆忍不住脸有点烫——昨晚和谢执隔着一个枕头的“胡闹”本来已经被今天一天的事情冲淡,但纪泽阳这样一提,他又忍不住回味起来。   严肆稍微回味了一下,最后,还是对纪泽阳说:“其实……。”   纪泽阳:“其实?”   严肆:“也还是胡闹了的。”   纪泽阳低头拿文件:“嗯,胡闹——胡闹了?!”   两个人如同交流暗语一样交流这件事情,纪泽阳眼睛和严肆对上,看见了严肆眼眸中转瞬而过的一点不好意思。   纪泽阳脑海中一根白线闪过,刚才的房内场景历历在目——垃圾桶明明就只有几张纸?!   “你胡闹了你还——”不使用那个?!   纪泽阳骂严肆的嘴巴停住——虽然都是男人,但是这种事情,男人之间也不能那么开诚布公地说。   “你可真的是。”纪泽阳深吸一口气,“一点都不知道体量别人!”   “咳……”严肆没法反驳。   昨晚谢执去厕所这件事情严肆也知道,但知道却还是睡着了,这确实是没有体量别人。   “一天到晚屁事不懂,你是想把我气死。”纪泽阳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吧台边,一把抽走了谢执手中刚刚写好的菜单。   谢执正在核对,菜单被劈手拿走,吓了一跳。   谢执看纪泽阳,觉得纪泽阳气成一个河豚的脸有点可怕,又……有点搞笑。   “经纪人先生……”谢执轻声说,“您怎么了?”   纪泽阳欲言又止,最后,做了个赶的手势:“进去进去,快点进去,躺着休息。”   谢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被莫名其妙地赶进了房间里面。   纪泽阳不知道是哪里想错了,认定自己身体虚弱,不仅把谢执赶进了房间,还看着他躺到床上,才帮谢执关灯,关门,如释重负地走出去。   严肆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纪泽阳:“你干什么呢。”   纪泽阳:“我懒得跟你说。”   纪泽阳:“跟你这种小屁孩说不清楚——看合同吧。”   严肆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今天不知道怎么发际线比之前更高了一些的纪泽阳,略一思考后,把他的怪异行为归纳为:   精神压力太大,直接疯了。   严肆不再给纪泽阳增加精神压力,认真地拿合同看起来。   谢执躺在床上,刚才纪泽阳没拉好的门敞开了一个缝隙,角度正好他看到一个坐着的严肆。   纪泽阳认真地把条款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太大问题,这才抬起头,看严肆。   纪泽阳:“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刚才也发给法务审过了,没有坑。”   严肆:“……当然,林叔叔也不会坑自己人吧。”   纪泽阳:“就是时间太赶了,看到这条了吗?后天就进组。”   “后天?”严肆算了一下时间,“那不就是除夕前一天?”   纪泽阳:“是。”   严肆:“剧组都不放假吗?”   纪泽阳:“开机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流水一样往外花这就不说了——你觉得你林叔叔是会因为一个节假日就停工的人吗?”   严肆:“也是。”   严肆说着,揉了揉额角。   纪泽阳把合同收起来,想了想,又说:“今年除夕反正不能在家过了,不过还有一点点时间,提前回家看一趟吧。”   严肆:“知道,我给我妈打电话。”   外面的谈话在这句话后戛然而止,谢执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纪泽阳翻纸张哗哗哗的声音,然后是严肆起身,膝盖骨头一声轻响,拖鞋吧嗒,打开阳台门。   谢执盯着倒影出一点点城市灯光的天花板,在心中简单地计算了一下——后天进组,那严肆能回家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明天。   就算明天中午严肆才飞,那他们之间能够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剩下了短暂的十几个小时。   ……不可能这么短吧。   谢执从床上爬起来,拿出mac,放在膝盖上,打开电脑上面的计算器又算了一遍,最后泄了气地将mac往枕头边一塞。   真的就这么短了。   很快很快,他就又要和严肆分开了。   谢执缓缓往枕头上一躺,脑袋刚挨着枕头,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纪泽阳开门,把饭拿进来。   谢执懒得动,继续躺着。   然后,门缝处门缝处一声响动,然后,一个高挑的身影挤了进来。   严肆没开大灯,绕到谢执这边,打开床头灯,坐在谢执床边,刚坐下,就看到了他枕头边的mac。   严肆挪开目光,问:“饭来了,还躺着不动?”   谢执:“没注意到。”   “真的不舒服?”严肆仔细看了看谢执的脸色,实在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问,“纪泽阳都看出来了?”   “没有不舒服啊。”谢执动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看严肆。   严肆不知道在想什么,眉毛微微蹙着。   谢执大概知道为什么严肆会皱眉毛——是严肆不由分说把自己带来上海的,结果这种突发情况,严肆肯定心中也过意不去。   谢执看不得严肆这样。   “诶。”谢执伸手,推推严肆,笑着说,“给我买张机票呗。”   严肆看向谢执。   “就是回家的那种。”谢执神态轻松地说,“这几天玩得挺开心的,也应该回家过年了。”   严肆:“我——”   谢执:“你不会是担心我吧?好歹我也是个成年男性了,没问题的。”   严肆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严肆笑了笑,站起来:“可以,那我去订机票了。”   严肆最终只给谢执订上了早上六点多的机票——谢执所在的城市是外出打工的大城,一到春运,各种票都不好买。   严肆回去的地方虽然不是春运大城,但不知道怎么的,也只买到了早上六点多的票。   于是,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谢执背着行李,和严肆一起去地下车库开车。   严肆从迪士尼开回来的车还停在楼下,谢执打开后排放包,一开门,就看见两个大气球并排坐着,像吉祥物一样晃晃悠悠。   谢执楞了一下,这才关上车门。   清晨的城市道路很安静,严肆开车从黑暗之中,不过四十几分钟,就开到了机场。   两个人一起去过安检,最后,在安检之后分道,去左右两个不同的登机口。   谢执手里拿着登机牌,有点紧张地抬头,看指引,找登机口——在来上海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上次也是严肆带他,根本没留意。   好在机场的指引非常明确,谢执几乎没有绕什么弯路,就走到了位于登机大厅尽头的登机口外面。   清晨的机场空荡而安静,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去,漆黑的天空刚刚有一点几乎不可见的亮光。   谢执没去vip休息室,而是选了靠登机口一个座位坐下来,抱着自己的包。   等了一会儿,谢执又把mac拿出来,在怀里抱着。   谢执看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感觉有点冷,又把mac抱紧了一点。   等了三十几分钟,廊桥连接飞机,从头等舱开始上机。   谢执听到上机通知,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拿着自己的登机牌,快速地去打卡,进廊桥,快步走到头等舱登机口的分叉。   刚刚钻进分叉,就有一个空姐站在那里,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鞠躬:“先生,早上好。”   谢执:“早……早上好。”   如果可以的话,谢执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挡住!   和陌生人对视还要问好,这真的是超越了社恐的极限了——虽然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头。   头等舱的空姐就像不要钱那么多,平均几步就能碰到一个空姐,微微笑,早上好。   谢执硬着头皮打完招呼,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重重地松了口气。   谢执这口气还没松完,一个男声又在他头顶响起:“先生……”   谢执听到“先生”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下一刻,才猛地察觉到——这个喊他先生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谢执猛地转过头,往上看。   刚才在安检口分别的严肆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要笑不笑地低头看着谢执。   “先生。”严肆把包扔谢执旁边,“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说出心里话——”   “……什么心里话。”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按住谢执座位的椅背顶,勾腰,盯着谢执:“心里话——到底——想不想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捏脸: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想我送你?   预告:明天有父母出场。不过外公也出场2333。护崽外公,在线怼熊爹妈。当然如果还是很介意父母就可以不看! 第65章   “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我送你回家。”   谢执抬头看着严肆完美的下颌线, 刹那之间,心中闪过了很多的想法。   包括但不限于:   “但是你今天要回家过年,而且只有一天。”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我自己可以, 我真的可以。”   最后, 归于一句话:   谢执说:“……想。”   严肆脸上有点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一秒之后, 才再次变得严肃。   “想就对了。”严肆保持着自己的严肃脸, 在自己扔到座位上的包上坐下来, “我还不知道你?”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有话永远不直说,心里面永远憋着点不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讲的想法。”   谢执被严肆说得有点惭愧:“……我。”   “恰好。”严肆端详谢执表情, “我就喜欢这种有话不直说的人。”   谢执:“……”   严肆:“备注,此人必须正好是启智高中高二七班的班长,姓谢名执。”   谢执:“……”   世界上哪儿有第二个这种人?   严肆恢复了自己平时笑嘻嘻的一张脸, 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盒铁罐口香糖,摇了摇, 打开盖子,悬空在两个人座位间的走道上。   “伸手。”严肆说,“吃口香糖。”   谢执乖乖把手伸出去, 严肆给他倒了七八颗,这才把快空罐的口香糖收回去。   谢执盯着手里一堆白色的方块。   飞机起飞时会有气压变化, 严肆飞习惯了,早就适应了这种来去的变化,他们飞来上海的时候, 严肆摸遍全身,都没给谢执找到口香糖。   然后,返程就记住了。   谢执:“谢……”   严肆:“要说几次?不要说谢谢。”   谢执:“……”   严肆:“坏毛病,迟早给你改掉。”   谢执盯着手中的一堆口香糖,最后,又看着严肆,真诚地说:“其实……我想你陪我回家的。”   严肆目光瞥过来。   “但我很怕耽误你回家的时间。”谢执说,“所以我才没有……”   谢执话没有说完。   他看着严肆眼疾手快地取下他座位的耳机,快速往头上一戴,闭上眼睛。   严肆双手抱胳膊,口香糖扔嘴里,大口咀嚼:“不听不听,谢执念经。”   谢执一腔温柔被严肆堵回去。   严肆嚼了两下口香糖,睁开眼睛,侧过脸来看谢执。   严肆:“别跟我说这些绕口令了,你是leader,不是rapper。”   严肆把耳机取下来,问:“我带你来的,我不送你回家,谁送你回家?”   所谓机票不好买,只有六点的头等舱最后被证实也是骗人的,整个头等舱最后就他们两个人,不怕打扰别人,两个人聊了一路,下飞机,上摆渡车。   严肆送谢执到出关口,把背上背着的两个书包取了一个下来,拿给谢执。   “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站在行李转盘旁,严肆说。   谢执看着严肆,没太明白,也没说话。   严肆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另一张机票——是打印纸打印的,一趟上午十点飞北京的飞机的机票。   严肆能把谢执会送回来,确实也是挤了又挤时间,最后只能挤出把谢执从一个机场带到另一个机场的时间。   “……早知道你别送我的……”谢执皱眉,心疼严肆这么一直飞。   “有什么早知道晚知道的?”严肆看着谢执心疼他,鼻子都高兴长了,“我就喜欢打飞的来回,享受有钱人的乐趣,不行吗?”   谢执:“……”   严肆:“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且枯燥。”   谢执忍不住笑了起来。   “外面有车接你。”严肆看着他笑了,这才继续说,“我把司机电话发你微信——是我爸在重庆用惯了的司机,很靠谱的。”   “其实……”   严肆瞥了谢执一眼,意思很明显——敢说“其实不用”?   “其实……”谢执话音一拐,“真的很高兴。”   严肆:“这还差不多。”   严肆低头,把司机停车的位置,以及电话推送给谢执。   严肆:“在外面露天停车场,十号线旁边,能找到吗?”   谢执:“有高德地图。”   严肆:“好。”   “那我走了?”严肆晃晃手中的登机牌。   “我……”谢执低头,又抬头,“我能陪你去登机吗?”   严肆看着谢执,深吸了一口气。   “……好。”严肆说,“你陪我去登机。”   严肆两趟行程的航空公司都是一个,只需要在场内办理转机就行了,不用重新过安检,但两个人还是一路快走,才走到登机口。   飞机的登机已经接近尾声。   等候区和廊桥都没有人。   严肆把书包背好,登机牌递给地勤,然后收回登机牌,回头。   严肆:“真的走了。”   谢执:“嗯。”   严肆:“老规矩。”   老规矩——不说再见。   谢执点点头。   严肆笑起来,没挥手,背着包,走上廊桥。   踩在廊桥的钢板上,严肆的脚步声有点响,一串脚步声中,他听见一个声音。   “严肆。”谢执用一种不大,但有点响的声音喊严肆。   严肆停住脚步,回过头。   谢执双手举起来,放在嘴边,然后,又放下。   谢执站在登机口外,挥挥手:“新年快乐!”   送走了严肆,谢执找到司机,还是先回学校将就了一天,除夕当天才和父母联系上。   两个大人在距离外公家还有一站的地铁口接谢执,三个人气氛凝固地开车上山,到外公家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时,停在门外。   谢执妈妈下去,让谢执跟上,从后备箱拿出一箱年货,提给谢执。   “你拿进去给你外公,就说是你自己买的。”谢执妈妈说,“说说今年考得挺不错,别说你干的那些蠢事儿,知道?”   “什么蠢事蠢事!”谢执妈妈还没吩咐完,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音冲了出来,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谢执外公满面红光,叉腰出现在门口。   谢执外公瞪了一眼谢执妈妈:“我看全家最蠢的就是你——这是你自己儿子,大过年的上手就训,有你这么当妈妈的?”   谢执妈妈:“……”   谢执外公:“小执,不给她提东西,来外公这里。”   谢执当然也不敢把提上的东西放下,他看了一眼自己妈妈,然后乖乖地走到外公面前。   半年多没见了,但外公身体还是很好的样子。   “外公。”谢执乖乖问好。   “诶。”外公一看到谢执,刚才脸上的不高兴瞬间消散,伸手把他提着的年货拿过来,“我乖乖来了。”   “外公过年好。”谢执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书包拉开一点,露出里面在机场买的上海特产,“我给您带了礼物。”   “是什么?”外公也不管在不在门口,看了一眼,“上海的秋梨膏?”   “是润肺的。”谢执说,“对身体很好。”   “……为什么要买上海特产?”谢执的爸爸插话进来。   “我外孙爱买什么就买什么。”谢执外公一言不合,直接怼回去,“我外孙带我看看外地风物不行吗?关你什么事儿?”   谢执爸爸:“……”   谢执爸爸好歹在外面也是个有点小钱的人物,回来就被岳父这么怼,却毫无办法。   谢执爸爸看了谢执妈妈一眼,后者也被怼得毫无脾气,只能自己提了等会儿送给嫂子的护肤套盒下来。   “外面冷吧?”外公摸了摸谢执的手,触手冰冷,连忙拉他:“走,赶紧进去,里面空调都开着的。”   “好。”谢执回答。   外公带着谢执进去,进门先是餐厅,然后才是客厅,客厅里面的大电视机亮着,正在播放《一年又一年》。   客厅里面已经坐着一大家子,男女老少,外公没过去,而是在餐厅角落,先抓着谢执坐下。   外公苍老的手把谢执细白纤长的手指握在掌心,看了看上面分明的骨节,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执这学期小了一圈的脸。   “哎……”外公叹了口气,“怎么又瘦了一圈?是不是最近在减肥?”   “没啊……”谢执有点心虚,“我身材特别正常,体检报告都说是正好的那种呢。”   ……实际情况是,体检报告上面写的是偏瘦,但这又不能让外公知道。   “正常什么正常!”外公眼明心亮,看着谢执被羽绒服裹着都显单薄的身材,“你欺负你外公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么?明明就是又瘦了!”   谢执:“真的没有。”   谢执外公:“真的是造孽啊,我当初就反对读什么住读!某些人,赚了多少钱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崽养胖点都做不到!”   谢执妈妈刚刚换完拖鞋进来,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简直是躺着也中枪。   “爸。”谢执妈妈咬牙道,“大过年的,谈这些干什么?”   “说不得了?”谢执外公瞬间就火了,“你自己说你把儿子照顾好没有 ——当初我和你妈再困难,有没有让你瘦成这样过。”   “哎呀哎呀。”此刻,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插了进来,打断了谢执外公,“小执回来了?”   谢执抬头看,一位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人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挂着笑容。   “外婆。”谢执乖乖地喊。   “诶,乖乖。”外婆向谢执走来,虽然老了,但身材还是很美;走到谢执身边,外婆摸了摸谢执的肩膀,笑了,“好,又长高了。”   外婆说完,再审视了一下谢执的打扮,再次微笑:“而且没穿破洞裤,我前几天去大街上走,所有人都穿着破洞裤,看得我冷得很。”   谢执:“我不穿那个。”   谢执想了想,又补充:“老了会得风湿的。”   谢执这句话正得老年人的心,外婆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与此同时,旁边一个女声笑起来——正是谢执妈妈的大嫂,她显然话里有话:“在爸妈眼里,小执就是怎么都是好的。”   “净说些废话。”谢执外公看了谢执舅妈一眼,“我们小执就是好。”   说完,谢执外公直截了当,拉链一拉,从衣服内掏出一个红包,递到谢执面前:“来,乖乖,外公给你压岁钱。”   谢执连忙上去,拿在手中:“谢谢外公。”   谢执翻过红包看,上面有八个字,是外公写的——“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谢执好幸福,一进门就有压岁钱拿。”谢执的舅妈又说。   谢执妈妈听了一顿这种阴阳怪气,加上刚才进门就挨骂,憋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抬起眼睛,锐利问:“难道没给你儿子吗?”   两个人从谢执舅妈嫁过来开始就不对付,积怨已深。   谢执舅妈冷笑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温温和和说:“给了呀,就是替小执高兴,怎么了?过来吃点瓜子花生么?我上个星期置办的。”   于是明争变成了暗战,开始攻心为上。   谢执外婆最看不得这些人不和谐,闭了闭眼睛,懒得理他们,只是拉谢执。   “走,乖乖。”外婆挽住谢执的手,“和外婆去厨房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谢执:“好。”   厨房就在餐厅旁边,外婆带着谢执进去,谢执一进去,就看到了摆满了一整个料理台的美味。   放在料理台上的多都是炸货,从炸丸子到炸熟肉,从炸春卷到炸虾,应有尽有。   外婆正在炸虾滑,锅里面的刺啦冒烟,散发着诱人的油香。   谢执外婆拿一根长筷子,在锅里翻搅,夹出一个虾滑起来看看,感觉差不多了,顺手从旁边拿了个盘子,虾滑放进去,递到谢执面前。   “来。”外婆笑着说,“帮外婆尝尝虾滑味道。”   “好。”   谢执接过盘子,夹开虾滑,吹了吹,自己先不吃,把吹好的那一半放到外婆嘴边。   谢执外婆咬了一口,点点头,说:“我不吃了,你把它吃了吧——冰箱里有番茄酱,你们小孩儿都爱蘸那个。”   “我不蘸那个。”谢执笑着说,“就爱吃外婆调的味儿。”   工厂制品的番茄酱的确是经过反复市场调研调配出来的美味,但是再怎么美味,怎么比得上外婆家的味道呢。   谢执直接把剩下的半个虾滑塞嘴里,他听到自己嘴里一声轻微的“咔嚓”,破开酥脆外壳后,里面弹牙的虾滑咸鲜恰到好处。   谢执眼睛亮了,外婆看着他眼睛亮,也笑起来:“好吃吧?”   谢执猛点头:“嗯嗯嗯!”   “再来一个。”外婆又夹给谢执一个,顺手从料理台上扔了点别的炸货进去加热,又捞出来给谢执吃。   外婆眉眼带笑地看着谢执吃东西,看了又看,把一个酥肉添给谢执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外婆抬起手,摸摸谢执脸颊,“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呢?”   谢执咬酥肉,腾出嘴巴,爽朗一笑:“抽条呀外婆。”   “抽条抽得这么瘦……”外婆仍然喃喃,不过,马上就又想到了什么,换了个暧昧的笑容,“对了,小执呀,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孩子没啊?”   “咳咳咳咳咳——”   酥肉脆壳的渣突然呛到谢执的气管,谢执咳得惊天动地,喝了半杯水才把咳嗽压下去。   “外外外……外婆。”谢执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个反应,就是有了?”外婆露出八卦的目光,“谁啊?长得好看吗?”   ……就,那也确实挺好看的。   谢执缓缓放下碗筷,摸到旁边一个土豆:“外婆,我帮您切土豆吧。”   “哦?”外婆又笑起来,“害羞了?”   这何止是害羞了……感觉心里都翻车了。   谢执还没说什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呀!”   谢执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小执才多小!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外婆翻了个白眼,笑骂:“那你呢,我当初才多小,你就给我递情书。”   ……哇呜……劲爆。   谢执捏着土豆,目光从外公外婆身上扫来扫去。   “你说这些干什么!”外公脸好像又红了一些,不看外婆了,看向谢执,“别理你外婆了——走,出来陪外公下象棋。”   象棋放在阳台,要走到象棋面前,就要走过客厅的一串人。   谢执隐约有听到舅妈和妈妈在争论什么。   比如:“就是成绩进步了但是没进火箭班的意思咯?”   “哎呀,也没什么,其实火箭班也不好,压力特别大,你看——我家嘉运,在火箭班都瘦了。”   谢执都能想象出他妈是什么脸色,不敢回头看,不过恰好路过传说中在火箭班瘦了的谢嘉运面前,低头扫了男孩一眼。   谢嘉运现在被家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簇拥着,正在打王者荣耀。此时,他正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妈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   围着他的其他男孩都笑起来。   谢嘉运又抬眼皮,看了谢执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身边弟弟一推。   “下路有人下路有人哥!!!”   谢嘉运:“等着,我去杀他。”   瞬息之间,谢嘉运和谢执的对视也消失了。   谢执记得,小时候他和这位哥哥关系其实挺好的,经常一起出去放烟花。   只是长大了之后,他们两个年龄相当,于是变成了自家母亲的攀比对象。   前些年,每年谢执都是他妈扬眉吐气的谈资。   谢执作为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每年都让谢嘉运在年夜饭有点抬不起头来,谢执又不会处理人际,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执和谢嘉运两个人气氛就愈发尴尬,现在见面也经常不讲话了。   谢执叹了口气,走过自己的舅舅面前,没看到他喝空了最后一滴水。   “没眼力见吗?”谢执的爸爸看着无视舅舅走过去的谢执,皱起眉头,“没看到舅舅水喝完了?不去给他倒点?”   “不用不用!”谢执舅舅连忙摆手,“我自己去,顺便走走。”   谢执吓了一跳,下意识准备去拿茶杯,刚准备弯腰,就被拦住。   “最听不得你那种语气。”谢执外公骂道,“没说孩子不能做事,能不能好好讲话?”   谢执外公:“我乖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我下棋,你没眼力见吗?不知道轻重缓急?”   谢执爸爸:“我……”   谢执外公拉着谢执,趾高气扬地走开:“没见过你这种爹。”   谢执被外公带到阳台上,两个人一人一个蒲团坐,棋盘展开铺好,在阳光下发着温润的光。   谢执外公坐下,也不着急下棋,先摸出身后一篮水果,摆放在桌面上。   “来,乖乖。”外公亲手拿出一个砂糖橘,剥开,递到谢执手上,“先吃点橘子,这个甜。”   谢执接过橘子,剥开一瓣,塞进嘴里。   外公是对的。   这果然很甜。   外公把所有的砂糖柑都给谢执了,一老一少对弈,谢执棋艺不差,却让着外公。   傍晚,谢执又去厨房,帮外婆整理别的菜。   一场年夜饭七点准时开席,吃到九点才结束,谢执洗盘子,十点钟出来,和外公外婆看了一会儿春晚,两个老人就洗澡睡了。   剩下小辈们守岁。   长辈休息之后,大家不再看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分散开,到各处去游戏。   谢执父母回房间了,谢执一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走到院子外面透风,刚刚走到后院,又看到小辈们在分烟花。   谢嘉运看到谢执过来了,盯着他看,没说话。   谢执却径直走过去。   “谢嘉运。”谢执问他哥,“能给我一根烟花棒吗?”   谢嘉运看了谢执一眼,最终,抽出一盒烟花棒,连带一个打火机,递给他。   谢嘉运:“小心别烫到了。”   谢执:“谢谢。”   拿上烟花棒,谢执去二楼房间,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看见朋友圈有个小红点。   谢执点进去,看见严肆刚刚发了朋友圈。   four:【终于下工了,春节也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林导,不愧是你。】   谢执给严肆点了个赞,然后快速打开他的聊天框。   小执:【你下工了?】   four:【刚刚,准备回去洗澡。】   小执:【冷吗?】   four:【十个暖宝宝循环供暖,不冷,放心。】   小执:【怎么第一天就是夜戏?】   four:【进度走到这里了,我配合组里,没办法的。】   小执:【那……第一天进组,适应吗?】   four:【当然。】   four:【神仙演技,林导在线夸奖。】   谢执捧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躺好,手机举起来,继续和严肆聊天。   严肆信息又来了。   four:【等一下,回酒店了,洗个澡。】   谢执:【好。】   虽然不需要等很久,但谢执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但仅仅三分钟后,严肆信息又来了。   four:【好了。】   小执:【……】   小执:【洗好了?】   four:【浴缸里泡上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那么快?】   小执:【多泡一会儿,不要感冒。】   four:【知道了。】   four:【怎么老说我?你呢?】   小执:【我什么?】   four:【今天高兴没有?】   谢执举着手机,看着严肆这句话,觉得心脏有点微微酸——严肆没问他父母今天如何,也没问他别的问题。   “高兴没有”,恰到好处。   谢执又翻一圈,趴着,看自己的手机信息。   小执:【高兴了。】   小执:【外婆给我夹了很多菜,外公拿很多橘子给我吃。】   砂糖柑,很甜很甜。   four:【喜欢外公外婆。】   小执:【为什么?】   four:【他们对你好。】   谢执盯着手机,有一阵没有回信息。   严肆信息又来了。   four:【所以,今晚不睡是在替外公外婆守岁吗?】   小执:【对。】   小执:【希望他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谢执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进口袋,拿出了今天收到的那个红包,谢执把字翻过来,摆在床上看了一阵,点进微信的红包界面。   一分钟后,严肆和谢执聊天框刷出一个红包。   系统提示:【小执发红包tofour,祝four万事如意,平安喜乐。】   严肆正在浴缸里听歌,看到这个红包时,他伸手拂开了手机上面的一层白色水雾。   严肆盯着红包看了一会儿,最后截了张图,然后才点开了红包。   four:【这是我收到第一个不是爸爸妈妈的红包。】   谢执:【钱不是很多,祝你新年快乐。】   four:【正在输入中……】   谢执把手机捏在手上,低头捏自己外公给自己的红包,刚刚捏了一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谢执抬起眼睛,自己和严肆的聊天框中已经发出了两个红包,看的刹那间,第三个也发出来了。   从第一个开始。   【明星严肆祝班长谢执新年快乐。】   【同桌严肆祝同桌谢执新年快乐。】   【定向越野第一名搭档祝搭档谢执新年快乐。】   【两人三足第一名搭档祝搭档谢执新年快乐。】   【文化节店铺第一名店长祝店长谢执新年快乐。】   【人族太子祝白兔妖新年快乐。】   【我祝你新年快乐。】   【祝谢执,喜乐平安,如意万事。】 第66章   从上数到下, 一共七种身份,一个祝福,八个红包。   谢执捏着手机,从趴着又转变成躺着, 眨了眨眼睛, 把眼睛里面的水憋回去了。   谢执再次翻过身来,忍了又忍, 最后, 发信息给严肆。   小执:【我能不能截张图?】   four:【……】   four:【什么?】   小执:【不可以吗?】   four:【我是问你, 你想截图就截图,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four:【难道我还怕你把信息卖给狗仔吗?】   谢执忍住想说“谢谢”的手, 按了截图,想了想,又点开录像功能, 把屏幕录制了一遍。   严肆那边等了一会儿,往浴缸里加了点热水, 始终没等到谢执拆红包。   four:【还没截图完?】   小执:【刚刚截图完了。】   four:【好,拆红包吧。】   小执:【可是……】   可是发了八个红包,谢执信严肆每个红包都是满额的钱, 那就是一千多块钱……对于谢执来说,这钱真的不少了。   平白无故拿严肆这么多钱吗?   four:【你不拆红包, 以后你给我的红包我也不拆了。】   four:【礼物也不拆。】   谢执看着发过来的信息,连忙滑上去,把第一个明星严肆发过来的红包给拆掉了。   提示弹出来, 果然是两百块。   严肆的信息也同时弹出来:   four:【好,继续拆。】   谢执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一个地把所有的红包拆了,放进钱包里成为一笔巨款。   谢执刚刚拆完红包,就听见院落内一阵巨响,然后是“嗖”的一声,一朵烟花在谢执房间外的天空上绽开。   “我靠,哥,这个炮牛逼啊。”楼下传来弟弟的吵闹。   谢嘉运:“凑合吧,就一响,不过瘾。”   弟弟:“那再放两个?”   “你他妈脑袋瘸了——刚才说了外公外婆都睡了,只放一个试试响。”谢嘉运骂道,“要放出去放,走远点。”   “好好好,肯定听哥的呀。”被骂那个人也不生气,打个哈哈,和其他人附和谢嘉运。   谢执听见楼下吵嚷的人声远去,然后是推院门的声音,渐渐的,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   谢执翻身从床上起来,拿起床头那一根谢嘉运刚才分给他的烟花棒,这才看手机,严肆刚刚发来了一条信息。   four:【怎么又不讲话了?】   小执:【能打电话吗?】   严肆从浴缸里面坐直——什么情况?班长主动要求打电话?   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谢执信息却过来了。   小执:【不过,最后几分钟,你是不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严肆放弃了自己正在输入的信息,一个电话直接给谢执拨了过去。   几秒后,谢执接起了电话。   “刚想夸你乖,知道主动让我打电话的。”严肆说,“你就又掉链子。”   谢执:“我是怕你要和爸爸妈妈打电话呀……”   严肆:“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有事情忙,我们约了十二点半。”   严肆之前就想好要和谢执一起跨年,提前和父母说了,怕下戏晚,晚点打电话。   不过今天却是班长主动提出的。   严肆通体舒畅,一只手搭在浴缸边,笑着问:   “怎么忽然想起和我打电话了?”   谢执捏了捏手机:“因为……”   严肆:“因为?”   谢执轻声:“想和你一起跨年。”   新历跨年和你一起倒数,农历跨年,也想和你一起倒数。   谢执:“听说……”   严肆:“听说什么?”   谢执:“年初陪伴你团圆的人,年末也会在的。”   严肆:“嗯。”   谢执:“所以除夕很重要。”   严肆安静了一会儿,说:“好。”   谢执:“好什么?”   严肆:“我答应你——年末也会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电话里,严肆的声音有点平时没有的温柔,谢执捏着手机笑,然后抬头,一看墙上挂钟。   电子那一块显示,只有最后一分钟了。   谢执问:“严肆。”   严肆:“嗯?”   谢执:“能不能开个视频?”   严肆:“能——如果你用肯定句。”   谢执:“严肆。”   严肆:“嗯。”   谢执:“开个视频吧。”   谢执肯定句说过去的刹那,屏幕就一黑,严肆的视频申请发了过来;与此同时,谢执拉开阳台门,跨出房间,穿着一件睡衣,站在寒风中。   远处是升起的烟花幕,谢执把自己唯一的一根烟花棒插进空有泥土的花盆中,打火机捏在手上。   谢执:“那我开始倒计时了?”   严肆:“一起。”   谢执:“好。”   屋内秒针跳动,最后一秒。   谢执&严肆:“十九八七……”   旧年最开心的事情是遇见了你,谢谢旧年带来的奇迹。   谢执&严肆:“六五四三……”   新的一年,仍然请多多关照,最重要的是,不要离开我的身旁。   “二。”   谢执睁开眼睛,打火机凑近烟花棒。   “一。”   打火机火光闪烁,烟花棒被点燃,发出一声轻响,然后,火花四溅。   谢执举起镜头,对准烟花棒,让严肆看这一簇明亮的烟花。   “给剧组没有烟花的严肆看烟花。”谢执说,“然后再祝你,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倒计时完,看着烟花烧完,确认安全之后,谢执才退回房内。   直到谢执走进房间,坐到穿上,他才认认真真地看严肆的屏幕。   屏幕似乎蒙了一层雾,严肆躲在雾后面,好像没有穿上衣。   谢执:“怎么感觉你雾蒙蒙的?”   严肆:“……”   严肆把刚才曲起来的腿放下,觉得有点尴尬,又看见镜头那边穿着低领睡衣,露出一截锁骨的谢执,尴尬瞬间变味。   抓了个小鸭子聊胜于无地扔在水面上,严肆艰难道:“我……在洗澡。”   谢执:“?!”   严肆边说,边把镜头擦了擦,谢执终于看清楚了严肆所在的地方的环境,白色的瓷砖以及金属银的水龙头,花洒,当然只有可能是在浴室了!!!   谢执僵硬在镜头外,眼尾红得惊人,而严肆是脸整个都红了。   “我……我围了浴巾的!”严肆无力地补充。   可见严大明星已经慌不择路到不顾逻辑了——自己在自己酒店泡澡,为什么要裹浴巾?这一步的意义和目的在哪里?   但谢执也慌,谢执慌忙地点脑壳,点了又点:“我知道,我知道。”   这两句说完之后,气氛又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严肆的脸越来越红,不仅如此,水压之下,他忍得更难受。   严大明星慌不择路之后,选择了疾言厉色,他对谢执语气有点点凶。   严肆:“快去睡觉了!”   严肆:“快点快点,小孩子晚上不睡,长不高,还长胖!”   两句话把小孩轰走,严肆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一扔,垂在浴缸外的手臂举起来,按住发烫的太阳穴,把头发往后面一推。   严肆看着浴缸里,过了许久,长叹了一声。   我的老天爷诶……还隔着电话呢……这怎么得了啊?   谢执只在外公外婆家住到初三,初三下午,他父母有事情要飞外地,为了不再让谢执外公借他们没好好照顾谢执这个题发挥,他们把谢执带走。   演出一副我们只是回家,还没打算分开的场景。   谢执没有异议,就算有,也没什么用,就顺应了父母这个父慈子孝的剧本。   谢执外公外婆给谢执装了一兜砂糖小橘子,让他背书包里,回家慢慢吃。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照顾小执哈。”外公送到车外面,“下回回来再瘦了,我真的冒火了。”   谢执妈妈:“知道了爸,哎,你们多保重身体。”   谢执趴在车窗上,也说:“外公外婆,我找时间回来看你们。”   外公看着谢执眉开眼笑:“要得,要得。”   外婆摸了摸谢执的头。   几分钟后,谢执脑袋缩回去,车窗摇起来。   “你回家?”谢执妈妈问。   “我……回学校。”谢执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想回那个没有人,而且给他印象挺不好的家。   谢执妈妈不置可否,车子开下山,还是一站地,把谢执放地铁站,两个人又开走了。   谢执站在地铁站外面,目送喷了一串尾气的suv,忽然感觉……   自己家的车,好像也不比t3出行温暖多少。   谢执站在路边,过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提着砂糖柑,去地铁站里面,转车回学校。   大年初三,学校宿舍守门都不是熟悉的宿管,是一个临时聘请的保安,多半是靠几倍的工资留下来的。   行政楼轮岗的是谢执不认识的领导,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领导给了谢执一本书算是新年礼物,又上去做事情去了。   谢执回到宿舍,开窗通风,打扫了一下,然后打开mac,用手机开热点上网,点开qq,打开叶致远的聊天框。   叶致远和谢执的对话还停在节前。   叶致远:【小执,这是一些编导类艺考的通用资料。】   叶致远:【这是书单,你等节后快递开了,就可以把这些书买回来开始阅读了。】   叶致远:【今年寒假虽然短,但你还是可以开始抽空多看电影,积累写作的东西。】   谢执:【好的,谢谢老师。】   叶致远发来的压缩文件谢执还没下,他点了个下载,收拾一个小钱包,手机不拿,出门吃饭。   不过,学校外面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店了——学校本来就地处郊区,大家都是做学生生意,又或者不是做学生生意的,也因为春节歇业,多数初四才开门。   谢执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去坐公交,坐了两站地,才找到一个马上要关门的面馆。   谢执捏着钱包走进去,问:“老板,还可以点面吗?”   “哎呀……”老板正在拖地,回过头,眼睛里面写满了不情愿,“这个时候来,我正准备收摊出去吃席也。”   谢执:“那……”要不就算了。   谢执也知道初三还在团圆的氛围里,老板已经准备收了,不想做也正常。   “算了算了,也没往外面赶客人的道理。”老板看了眼谢执,看着他确实太可怜了,一个单单薄薄的少年没饭吃,也于心不忍,“你坐嘛,只吃点小面我就给你下——现在也没菜了。”   “小面就很好,谢谢老板。”谢执马上坐下。   老板进厨房快手给谢执下了碗面,也不说盯着点店内财务,又进去收拾了。   谢执吃了口面,差点没吐出来——老板店里面的辣椒可能不要钱,辣得他差点灵魂升天。   谢执把桌面上的醋拿过来放了一点进去,最后又放了一点进去。   一点都不解辣。   谢执很想不吃了,可这是老板好不容易做的,他还是硬着头皮全都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他顺手去后厨帮老板把碗洗了,这才带着小钱包走出去。   旁边有一家超市,谢执进去买了几包方便面,提着,又坐公交回学校。   谢执回到宿舍把方便面放好,刚刚坐下写了一会儿寒假作业,肚子就开始疼,主要是胃那个地方不舒服。   一开始只有一点点疼,慢慢的变得越来越疼。   谢执按着肚子去水房打热水,去了才发现——最近烧锅炉的工人也放假回去了,整个学校都没有锅炉房的热水可喝。   压着自己抽痛的胃,谢执回到宿舍,只能打开热水器,接了点生的温水,喝了一点,顺手放在床边。   谢执外套也没脱,穿着一套衣服蜷缩在床上,左手手指揪着枕头布,一脑袋的汗水。   谢执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手机,准备等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打电话给120,让他们来救人。   不过,辣椒带来的疼痛毕竟是有限的,谢执喝了点水进去稀释,渐渐的也就不疼了。   谢执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晚上七点,谢执基本不再胃痛,但是也爬不起来,没有力气地躺在床上。   此刻,他捏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   谢执睁开眼睛看,来电显示——严肆。   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谢执拍了拍自己的脸,让它颜色好看点,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严肆给他打的是微信视频,打电话时还在笑,看见谢执的刹那,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   严肆:“你怎么了?”   谢执笑了笑,说:“睡午觉,刚刚睡醒。”   严肆:“睡午觉?今天一下午。”   谢执:“……是。”   严肆:“在家睡了一下午?”   谢执:“嗯。”   严肆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最后问:“谢执,你是觉得,我没有去过的你的宿舍是吗?”   谢执:“……”   严肆:“没有看过你的床帘,不知道你回宿舍了?”   谢执:“……”   “就真的不能跟我说实话吗?”严肆追问,“在哪里睡午觉,为什么睡一下午。”   谢执原本坚强的内心好像被严肆剖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   谢执说:“我胃疼。”   “怎么胃疼?”严肆眉毛皱起来,“以前有过吗?”   “以前没有过。”看到严肆这样,谢执又忍不住开始撒谎,“可能就是春节吃杂了,没关系。”   严肆:“那你吃药了吗?”   谢执持续撒谎:“嗯,下午出去买药了。”   谢执:“现在也已经不疼了。”   严肆那边一时没说话,只是眉毛皱着。   “真的没事的。”谢执安慰严肆,“我知道好好吃药,知道好好吃饭,一点小毛病,你放心。”   谢执说完,有点心虚地看了看从花洒里接来的热水,堆在墙角的方便面,以及根本不存在的胃药。   严肆还是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点点头。   严肆:“那你多喝一点热水。”   谢执:“好。”   严肆:“不疼了也要再吃药。”   谢执:“好。”   严肆嗓子微哑:“晚上导演找我讲戏,我还要过去,你——”   谢执:“我马上就睡了。”   严肆:“嗯。”   严肆那边有事,讲完电话就挂断了,谢执却睡不着。   爬起来把mac拿到床上来看,下午下载的资料已经全都存好了,包括一些前面学长们总结的阅片清单,还有一些专业书籍。   谢执把枕头竖起来靠着,mac架腿上,上网找了些资料,和叶致远发来的一些学习计划结合了一下,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学习计划。   学习困了,谢执也不收mac,把它盖子一关,一起钻进被子里,抱着就睡。   “咚咚咚。”   第二天一早,谢执是被一阵礼貌的敲门声音唤醒的。   揉着眼睛,光脚下床,谢执踩着毛毛拖鞋,去门口开门。   大门拉开的刹那,谢执和门口站的人面面相觑。   “叔叔?”谢执看着那天送他从机场回宿舍的司机,有点惊讶,“您……您怎么来了?”   “嘿嘿。”叔叔憨厚一笑,举起手中捏着的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张打印好的登机牌。   叔叔:“小严让我给你送机票,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载着你去机场了。”   谢执没理解:“……去哪儿?”   叔叔:“小严的剧组,他邀请你一起去过冬。”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今天是双更!】   顺便……今天来采访一下小严。   我:所以当时节目拍完的时候搞得要生离死别那种骗眼泪你不亏心吗?你当时就想好了找到机会就抓谢执黏乎着吧??   小严:?你搞错了吧?   我:搞错什么了。   小严:我说了“不说再见”啊。   我:……   小严:我没说?   我:你说了。   小严:想也知道啊,这什么年代了,想见的人只需要一张飞机票不就见着了吗?   我:我错了。   我:失敬失敬。   小严:不过你有一点说得没错。   我:?   小严:我确实是当时就想好要一直抓着谢执粘乎着。 第67章   “怎么样?去吗?”叔叔笑着说, “前面一句是小严的原话。”   “去!”谢执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谢执一咕噜钻进自己的床上面,把昨晚散乱在那里的东西都打个包,然后又飞快地钻出来, 换一套衣服, 抱上砂糖柑。   不到五分钟,谢执就坐到了司机叔叔的车上。   早上的重庆车流不多, 从谢执学校开到机场, 只需要四十几分钟。   叔叔送到机场, 看着谢执进安检口便离开了。   谢执刚刚过完安检,正在收拾东西, 就听见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谢执拿出手,是严肆发的信息。   four:【到机场了?】   谢执抱着砂糖柑,站到边上一点, 和严肆发信息。   小执:【嗯,到了。】   小执:【怎么忽然想起……请我去你剧组?】   four:【你觉得呢?】   小执:【我不知道。】   four:【才一天身边没有大人照顾, 自己就把自己弄得胃疼,还敢说谎说是睡午觉。】   four:【自理能力为零,我们班长。】   four:【小撒谎精, 我们班长。】   小执:【……】   小执:【那只是个意外。】   four:【就算那是个意外。】   four:【但我请你过来不是意外。】   four:【我是深思熟虑,蓄谋已久的。】   four:【有的人, 还是放在眼跟前我放心点。】   four:【去化妆了,晚上见。】   严肆打字飞快,谢执从来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看着几条信息发过来,谢执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后,才发过去一条信息。   小执:【晚上见。】   谢执发完这条信息,捏着他的登机牌,沿路去找登机口,这一次的登机口不在最里面,稍微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头等舱的乘客已经可以上机,小执交了登机牌检核,走过廊桥,走到自己的头等舱舱位。   谢执把砂糖柑放在座位上,没有让瘦瘦小小的空姐帮他放书包,自己把书包放到了行李架上面。   空姐看了一眼谢执座位上的砂糖柑,帮他拿起来,准备踮脚帮他放进行李架里。   谢执摆了摆手:“这个不用放。”   空姐停住动作:“这个不用放吗?”   谢执:“嗯,我抱着。怕放进去撞坏了。”   空姐想了想,微微一笑,把砂糖柑还给谢执。   “祝您旅途顺利。”空姐告别。   谢执挥挥手,抱着砂糖柑坐下来,把柑子放腿上,先举起手,拿起耳机,挂耳朵上,然后点开手机里面的一个word文件,从叶致远列出的观影清单上,挑一部电影点开。   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转瞬而过,恰好也是一部电影的时长,谢执在降落的时候归纳了一下电影的一句话剧情,平飞时,把写好的剧情收起来。   飞机停稳,谢执起身,自己拿出小书包,背好,抱着砂糖柑走上廊桥。   谢执坐头等舱,出来最早,独自一个人走过空荡荡的机场建筑,路过行李转盘,马上出关。   谢执站在出关口,刚刚打开手机,准备问问严肆接下来怎么走,就看见外面有一个小牌子一晃而过。   谢执捏着手机,抬起头。   站在出关口最前面,一位穿着冲锋衣的,相貌有点熟悉感的陌生人举着一张木色牌子,上面用谢执熟悉的正楷,写着八个字。   严肆写的:“小执小执,欢迎小执。”   穿冲锋衣的陌生人是严肆的助理,叫史诚;这位助理严肆进入娱乐圈就跟在他身边,人如其名的老实忠诚,被粉圈戏称为严肆的陪嫁丫鬟。   谢执见过他照片,所以刚才才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史诚开车,把谢执带到一间酒店楼下,从地下车库停好车,然后绕了几圈,才带他走上去。   史诚带着谢执走到十二楼,1205房间,拿房卡滴了一下,带着谢执走进去。   严肆住的是一个普通的标间,进门两个大衣柜,柜子门敞开,露出严肆的衣服。往内,最里面落地床边一张圆茶几,两张椅子,另外只有两张床,左边的床上堆放着严肆的各种行李物品,而右边的床铺被褥随便乱堆在一起,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这里就是严哥的房间了。”史诚腼腆地笑着,对谢执说,“严哥不喜欢我们给他收拾房间,所以有点乱。”   谢执由衷道:“不乱。”   史诚:“那你就在这里等他一下吧,等会儿下了戏,严哥就回来了。”   谢执:“好。”   史诚:“包放在床上吧。”   史诚想帮谢执取包,但谢执稍微转了一下,拒绝了这个动作。   史诚收回手,也不尴尬。   史诚:“那我就不在这里了,免得你也不自在。”   谢执有点尴尬:“也没有不自在的……”   史诚憨厚地笑了笑,一指圆茶几上面的一个保温桶,说:“那是严哥给你准备的粥。”   史诚又指床头柜:“还有严哥要求的胃药,说你胃不舒服的话,自己取药来吃。”   史诚最后交代完这两件东西,把房卡给了谢执一张,便赶紧走出了房间。   谢执把砂糖柑放到临窗的沙发上,打开保温桶盖子,看了看里面煮得粒粒米都绽开的粥。   旁边有张便利条。   严肆的笔迹:“还好我把砂锅带过来了。”   谢执捏着纸条看了一会儿,这才把条子放下,倒了一碗还暖暖的粥出来,捧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史诚送完谢执,又把他那辆车开回去,给严肆复命。   严肆穿着一件军大衣,捧着一个保温杯,正缩在林久的烤火炉边看男女主角对戏——这一条没有严肆的内容,他只是学习一下。   史诚在片场找了一圈,看到自己老板,走了过去。   史诚:“严哥。”   严肆冻得缩手缩脚,没什么精神地抬眼看了一下史诚。   史诚:“严哥,小谢到了。”   “到了?!”   林久趁着喊了cut的间歇,把目光挪到了严肆脸上一瞬,只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严肆眼睛里面瞬间有了神采。   何止是有了神采,简直是精神奕奕。   “诶,怎么突然精神了。”林久踢了严肆脚尖一下,“保持萎靡。”   严肆看了林久一眼,连忙依言,恢复了萎靡的状态——他保持萎靡有一部分原因是冷的,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接下来的戏;林久说他有天赋,但严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对戏剧理解不够。   林久和他聊了一些对人物的感觉,但毕竟严肆只是个男三,并没有更多给他讲戏和排练的时间,只能采用一些特别手段,保证他镜头前表现如一。   林久满意地看了一眼严肆听话的“萎靡”,和灯光聊了两句,回来问他:“话说,谁到了那么兴奋?”   严肆眼睛里又有了一点光,说:“谢执,上次面试,您见过的。”   “哦。”林久回忆了一下,并不怎么费力地就回想起了谢执,并且点了点头,“那孩子——脸真的适合大银幕,不可多得。”   严肆:“……”   严肆知道导演有老攻,老攻还巨有钱,但这样觊觎谢执的脸,严肆就是不舒服。   严肆眼神挪开,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问:“导演。”   林久:“嗯?”   严肆:“我要是等会儿表现得好点……今天可以提前收工吗?”   林久:“嗯……”   林久故弄玄虚地陷入沉思,严肆期盼地把这位本片场的最大领导盯着。   良久,林久回头看严肆。   林久:“那就要取决于,你能表现得多好了。”   严肆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保证每条都一条过。”   林久看着严肆势在必得的样子,笑了笑。   林久:“那就能吧。”   严肆和林久讨价还价收工时间的时候,谢执正在房间里面洗碗。   谢执喝不完一桶粥,喝了两碗粥之后,感觉自己昨天被那位耿直的老板伤害的肠胃终于平复了一些,休息了一下,去把吃了的碗勺洗了。   谢执洗好了碗,又找出房间里面的一个漂亮小篮子,把他一路抱过来的砂糖柑一个一个堆放在小篮子里面,堆成一个漂亮的小山。   外公给的塑料袋叠好放书包,谢执擦干净手,把mac拿出来。   谢执窝进靠窗的沙发里面,抱枕拿出来抱怀里,mac架抱枕上,屏幕亮度调高,打开另一部叶思远推荐的清单电影。   落地窗的窗帘敞开着,谢执漂亮的侧脸倒影在玻璃窗上,窗外,山景白雪皑皑。   屋内空调打得有点高,谢执看了一会儿清单电影,就被热风熏得昏昏欲睡。   谢执怕把mac摔了,也不撒手,盖子一和,贴着自己的肚子抱着打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谢执听见了门口“刺啦”一声响。   谢执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房间已经黑了,山景上亮起了一些灯,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怎么不开灯?”   严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开关啪嗒,谢执头顶的灯亮起来。   严肆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执睡得睡眼惺忪地,抱着mac,乖乖地把门口盯着的场景——暖暖的光从班长脑袋顶洒下来,高领的白毛衣藏起他的下巴尖,眼睛居然……睡得有点圆。   严肆往后退了一步,把准备跟着他进门的人直接挤了出去。   严肆:“啊,抱歉,踉跄了一下。”   ……踉跄了一下是什么鬼。这么书面化吗?   跟着严肆的人:“没关系,严先生。”   谢执听到这句对话,这才意识到严肆不是一个人回来——把脸上毫无防备的表情收了收,谢执坐起来,毛衣拉平,恢复了平时那副高冷不近人的样子。   严肆探头看了一眼,这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戴眼镜的大学生,穿着一件卫衣,梳着锅盖头;他自带一双鞋套,进来的时候换上了。   严肆拎着大学生进来,对谢执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寒假剩下时间的家教。”   谢执茫然:“……家教?”   家教笑了笑,向谢执伸出手:“你好,我叫牧祺。”   谢执保持着茫然的状态,伸出手,和牧祺握了一下。   牧祺倒是很有分寸感,和谢执的手松松一握,一触及分,没有触碰严肆的雷区。   严肆很满意,回头,对牧祺道:“辛苦你跑一趟,今天还先不开始上课,明天按你的计划表来就行了。”   “当然。”牧祺笑得也很疏离,“我随时待机。”   接下来,不用严肆吩咐,牧祺自己就离开了。   随着房间门一声轻响,严肆解开了自己围着的一条巴宝莉围巾,又把裁剪得体的大衣脱下来,黑色的贴身高领羊毛衣露了出来。   谢执过去拿,被严肆避开,自己随便扔到床上。   严肆回头,看着谢执用一种懵懵的眼神把他盯着,下意识地想rua。   严肆:“这么盯着我看干嘛,很奇怪为什么请家教?”   谢执:“是有点。”   严肆:“我问过王季泉了,你们开学有摸底考对吧?”   谢执点头:“嗯。”   “那么。”严肆走进了谢执旁边,抬起手,掌心按住他的额前碎发,揉了揉,“利用寒假把课补起来,爸爸妈妈就不会生气了,对不对?”   严肆的手指揉头发的力度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轻柔。   谢执垂下眼睛,压抑住起了的那层雾。   严肆不知道他爸爸妈妈为什么生气,他是真的以为,父母是不满意谢执的成绩,所以……   我是多幸运,才遇见了你。   严肆揉了一会儿,看着谢执没反应,把手放下来,看了看低着头的谢执,暗自叹了口气。   严肆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小茶几上面出现的一篮水果上面。   “砂糖柑?”严肆走过去,拿起一个,“我们这里有这个水果?”   谢执:“我从重庆带回来的。”   严肆想了想,明白了:“外公买的?”   “对。”谢执提到外公,终于高兴了,“外公买的,请你吃。”   严肆看着谢执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也放下了心。   严肆伸手,拔开小橘子顶部连这皮的那个小树枝,往下剥橘子,说:“谢谢外公。”   这句谢谢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谢谢外公买了橘子,还是谢谢外公让谢执开心起来了。   一只小橘子没多大点儿,严肆很快就把它剥完了,扯掉其中白色的经络,严肆举起来,直接递到谢执的嘴边。   谢执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咬住橘子。   然后,谢执感觉到橘子传来一阵拉力——严肆把橘子往下一掰,直接就着谢执的嘴,分了一半走。   分走的那一半橘子有一瓣与谢执的嘴唇一擦,谢执眼睛骤然睁大,严肆却已经把橘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谢执嘴里的橘子在这一刹那破皮,一股甜甜的汁水流了出来,融化在他的舌尖。   严肆嚼了两下橘子,囫囵吞了,捞过自己的围巾,往谢执脖子上一绕,说:“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肆同学。橘子不是这么吃的! 第68章   严肆拍戏的地方是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小县城, 外面除了几家有限的餐馆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能吃的。   半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此刻雪停了,在地上堆着, 更冷。   谢执一个南方孩子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么冷的地方, 刚刚出去不到十分钟,脚趾都冻麻木了。   严肆把自己的手套摘给他, 让谢执套上。   街边一间小店亮着灯。   严肆看过去, 第一家是烤肉。   严肆:“吃烤肉吗?”   谢执听到烤肉两个字, 胃隐隐约约一缩,好像又抽了一下, 却还是点头:“吃。”   严肆盯了一眼谢执,眉毛一皱,凶他:“吃什么吃。”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昨天才胃疼, 今天就吃油腻的烤肉,胃不要了是吧?”   谢执:“……不是你说的……”   恶人先告状!   严肆知道谢执那个眼神的意思, 非常坦荡地让他看:“我是考验你一下,看看班长同学是不是馋猫。”   一边说话,严肆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店, 伸出手,严肆左手拉住谢执手腕, 右手打开饭店的木门,带谢执走进去。   暖暖的风扑面而来,谢执瞬间就不冷了。   “严大明星来啦。”老板娘穿个围裙, 亲切地欢迎出来,“欢迎欢迎,老样子,煮火锅对吧?”   “不吃火锅。”严肆把谢执取下来的围巾接过来,挂在门口的木架子上,“今天喝粥。”   老板娘要去吩咐火锅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有些狐疑地看了严肆一眼。   老板娘:“粥火锅我可不会做啊。”   严肆取大衣:“不要粥火锅,就喝粥。”   老板娘:“……?”   这可是奇了怪了,严肆平时无肉不欢,自家粥铺能够吸引到严肆,还全靠了一款冬季限定的羊肉火锅。   而今天,严大明星只吃粥?   严肆把外套都脱完了,看着老板娘还在他面前定着,只能指了指谢执,解释:“不是我想喝粥,是有个小朋友过来玩了,他胃不好。”   谢执刚刚在脱衣服,脱帽子,这时从黑暗里走出来,老板娘才看清她。   “啊!”老板娘捂着自己的嘴,轻叫了一声,“是班长!!!”   严肆:“……你认识?”   老板娘:“我看了你们那个综艺的!天哪!是班长,你是真的班长吗??”   谢执很不好意思,点点头:“我是……吧。”   老板娘:“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谢执:“……”   谢执抬眼看看严肆,严肆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谢执拽过来,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严肆:“老板娘,能不能等会儿再激动啊,我拍戏一整天,真的快饿死了。”   老板娘看了一眼严肆,终于反应过来严大明星没吃饭这个严肃的事情。   老板娘正色一点头,伸手,一把把谢执拉到身边。   被无视的严大明星:“……?”   老板娘裹挟着谢执往前走,把他扯到高高贴在墙壁上面的菜单前驻足,以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伸出手:“班长乖乖,看看有啥想吃的,随便点!这顿我请!”   谢执最后只给两个人点了两份粥,然后让严肆不够再加。   店内客人很少,都是中年大叔类型的熟客,没什么人看严肆谢执,两个人没坐包间,只是在角落落座。   老板娘把烫好的两副碗筷拿上来,摆在两个人面前,又下去。   严肆隔着桌子打量了一下谢执,发现一趟春节过去,谢执不仅没吃胖点,好像又瘦了。   严肆蹙眉,问:“还没有来得及审问你——怎么几天不见,胃疼的毛病都有了?”   严肆:“第一次发现还是以前就有?严不严重?明天让史哥陪你去趟医院?”   “不不不,不严重。”谢执不想去医院,摆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那天……吃辣了。”   严肆喝了口茶,莫名其妙:“吃那么辣干嘛?”   印象中,谢执也不重口味。   谢执:“……不干嘛,就是吃辣了。”   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卖惨嫌疑太重,谢执并不想说。   但严肆却敏锐地在这一句话中,捕捉到了谢执有准备隐藏的部分。   严肆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三。”   谢执:“什么三?”   严肆:“我们之间只能有三个秘密,你确定,要把秘密用在这里?”   谢执:“……”   怎么可能浪费重要的三个秘密在这上面?   谢执看着严肆认真的眼神,不想告诉他那天的事情,但是更不想辜负严肆的信任。   谢执想了想,最后道:“也没什么大事。”   严肆:“小事也可以说说。”   谢执:“就是那天学校外面店没开门,我找不到地方吃饭。”   严肆:“然后?”   谢执:“后来碰到一个开着的面馆,人家也要下班了,是赶着给我做的。”   严肆看着谢执,没讲话。   谢执:“我……就不好意思再挑。”   谢执并没有用任何“抒情”或者“比喻”的手法,但严肆就是从这平时无华的白描之中,品读到了一种孤独。   大年初三,谢执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学校外面,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别人给了他一碗辣椒也不敢说,自己就吃下去了。   严肆第一次,有点恨他才见过一次的谢执父母了。   严肆喝了口茶,嗯了一声,最后道:“那今天可以挑挑。”   严肆说:“要是老板娘做得不好吃,我们以后就永远不来了。”   “你说谁做得不好吃呢!”一个爽利的声音在严肆脑袋顶响起。   老板娘端着两个托盘,挑高眉毛,瞪了严肆一眼。   严肆坦坦荡荡,任由老板娘瞪她。   老板娘:“某些人不懂欣赏,我也不给他吃饭,让他饿死,活该。”   老板娘把托盘放下,里面的东西都只端到谢执面前。   先是两碗粥,然后,是两盘饺子。   “班长,你别听他的,他有什么欣赏水平,只会吃火锅的野蛮人。”老板娘说,“这个粥啊,是从冰湖里面钓起来的鱼做的粥,味道很不一样。”   谢执:“肯定很好吃的。”   “就是。”老板娘眉毛一飞,又说,“还有这个,羊肉饺子,也是我们家自己的羊。”   老板娘介绍完,又瞪了严大明星一眼,再次飘忽着离开了。   谢执笑着把自己的粥和饺子都分给严肆,然后才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鱼肉粥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有鱼肉的鲜味,但是没有鱼肉的腥味。   羊肉饺子虽然只放了一点点香料,但是一点膻味都没有,全都是羊肉那种独有的香气。   谢执清粥小菜饿了两三顿,连吃了四个饺子,然后盘子就被严肆拖走了。   严肆:“不能再吃了,多喝一碗粥,养养胃。”   谢执:“好。”   严肆:“开始挑剔味道,这里行吗?”   谢执:“行,特别行。”   严肆:“那就好。”   把谢执和自己的饺子都吃完,两个人去门口,谢执拿出手机,扫了一下门口的二维码。   谢执正在低头叠加他们一桌的小票,老板娘就“呼”地冲了过来,一把扯过小票,直接将小票撕了。   “干嘛呢。”老板娘横眉冷对,“看不起人是不是?都说了我请。”   谢执:“……可是。”   老板娘:“可是什么可是?”   谢执:“也有人跟我说过,我们有钱,就不能吃白食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山上,严肆买烤肠的时候说的。   严肆精神一震,点头称是:“那个也有人,就是指在下。”   老板娘:“……”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老板娘:“但是……”   谢执:“我见严肆的第一顿,我想请他吃饭……”   老板娘:“……”   算了,还能说什么呢,无论是哪个理由都够充足的——班长请严肆吃饭,好嗑好嗑,可以可以。   老板娘只能任由谢执付了钱,然后严肆也拿出手机。   把刚才吃过的两种东西定了五十一份,五十份打包送片场,分享自己和“好友”会面的快落。   另外一份严肆提着,两个人走出门外,严肆光着脖子,瑟缩了一下。   “冷吗?”谢执抬头看严肆。   严肆:“不冷。”   “就是冷的。”谢执皱眉,“把头低下来。”   严肆想了想,把头低下去,然后,一个带着温度的长围巾轻轻地绕到了他的脖子上,在他的脖子上环了一圈。   谢执直起腰来,把自己的拉链往上拉,帽子扣住。   “这就好啦。”谢执笑着看严肆,戴着帽子乖得像个漂亮的娃娃。   严肆压抑住心中的波动,低头一笑,最后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谢执的头顶。   “走吧。”严肆说,“回酒店了。”   谢执:“好。”   纷纷扬扬的小雪此时又开始往下落,橘色邓光拖长了人影 ,照亮雪地上两串脚印。   两个人回到酒店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严肆和谢执在门口用酒店提供的毛巾擦了一下身上的雪,这才去坐电梯。   严肆按了个七楼。   “我们不是十二楼吗?”谢执问。   严肆晃了一下自己提着的饺子:“给纪泽阳的。”   谢执:“哦。”   两个人在七楼下,走到707房门前,谢执敲门,片刻后,纪泽阳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   “来了。”纪泽阳说。   房间内脚步响起,片刻后,门开,纪泽阳一身睡衣,端着一个ipad pro,耳朵夹着苹果笔,看到谢执的刹那,楞了一下。   纪泽阳:“……小谢?”   谢执:“你好,纪泽阳哥哥。”   “你……你好。”纪泽阳,“你怎么又……咳,你怎么来了?”   严肆:“我请的——节前说请家教那事儿的时候,不是跟你报备过了吗?”   严肆是在和纪泽阳一起讨论这部戏合同的时候说的请家教,那个时候也的确报备过了会请谢执来剧组玩。   可是——   今天才大年初四,谢执不需要陪家人吗???   纪泽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可能会有些悲伤的故事,没有虎子吧啦地问出来。   纪泽阳想了想,婉转道:”欢迎你来——不过,你住哪儿?”   “这不是废话吗?”严肆把饺子递过去,“除了我房间,还能住哪儿?”   纪泽阳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体恤纪泽阳过来送爱心晚餐,什么人来了给你报备一下,这是严肆的想法吗???   严肆只是想秀恩爱!秀一下我有班长你没有!   纪泽阳忍辱负重地吃完了严肆给他的嗟来之食,最后一口饺子时,微信亮起,收到了林久感谢的信息。   林久:【谢谢小严请的夜宵,就是爱之套餐肉麻了点儿。】   纪泽阳:“……”   以他拙见,这所谓“爱之套餐”,恐怕是指,他和谢执刚才吃过这样一份套餐,而不是对导演的爱。   太过了解艺人也真的是有问题的!!!!   纪泽阳把外卖盒子扔了,越想越恐怖——两个年轻人,“爱之套餐”的年轻人住在一起,还能干什么???还可以干什么???   可是严肆每天早上五点上戏,经得住这么折腾吗?   纪泽阳坐立难安,最后,冲下楼办了张新房卡,又冲上楼,直接到12楼找严肆。   纪泽阳敲门,是谢执给他开的门,严肆在洗澡,水声哗哗哗哗。   标间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仍然是一张床堆满行李,一张床用来睡觉。   今晚那张用来睡觉的床要承载几人的重量,简直不言而喻。   纪泽阳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拍谢执肩膀:“来,小执,我们出去单独聊聊行吗?”   谢执莫名其妙地被纪泽阳拉到了走廊上,门没关严实,看着纪泽阳。   谢执:“泽阳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纪泽阳抬起眼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谢执——酒店昏暗的灯光下,谢执头顶一个大灯,扫出一片阴影,却还是一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样子。   这外貌,别说严肆把持不住,想要夜夜笙歌,从此君王不早朝,就连他也——还好他是个直男。   “谢执啊。”纪泽阳拿出一根烟手中掐着,不点燃,语重心长地开口。   谢执认真地看着纪泽阳。   纪泽阳却忽然卡了壳。   “你知道,私生吧?”纪泽阳问。   “知道啊。”谢执瞬间紧张起来,“严肆有私生了吗?”   纪泽阳:“……那倒没有。”   纪泽阳本想说私生在酒店待机,两个人一间房间的消息传出去,影响非常不好——然而严肆作为严家三少,安保随时stand by,别说私生了,同剧组演员都早就被查了个底儿清。   “那就好。”谢执放下心来,“那……泽阳哥?”   纪泽阳:“有时候,哎,我怎么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不过——咳,你也十八了,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情。”   谢执:“?”   泽阳哥是今晚神经错乱了吗?   为什么他说的话明确都是中国字,但谢执一句都听不懂?   纪泽阳快要上吊在严肆门口以死明志了,话说本来就是这样!!人家夫夫之间小别胜新婚,他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啊!!!   虽然但是!!可是他还是不能任由严肆胡作非为啊???   纪泽阳抹了一把脸,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纪泽阳:“虽然,但是,严肆最近起床很早,需要充足的睡眠。”   谢执乖乖地看着纪泽阳,纪泽阳看着谢执真诚的目光,感觉自己和犯罪没有过大差异。   但他还是坚强地说了下去:“所以,如果你们闹得很晚的话,可能会影响严肆的睡眠,然后……”   “啊!”谢执终于听懂了。   谢执想了想纪泽阳的话,觉得他说得其实也有道理——他今晚打算刷两部电影再睡,这样的话,势必影响严肆的睡眠。   严肆最近演戏很累,休息是很重要的。   谢执:“您说得有道理。”   纪泽阳惊诧:“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谢执:“是的,我也不想打扰严肆休息。”   纪泽阳面对一群平时什么道理都讲不通,只会瞎玩的太子太久,冷不丁碰上这么一个讲道理的,差点痛哭流涕。   纪泽阳怕谢执反悔,快速地把房卡交给他,完成交接后,也不进去看严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谢执转身,推开房门。   严肆已经洗好澡出来了,头发没吹,往后推成一个背头,穿着浴袍坐在床上翻剧本,见到谢执进来,剧本轻轻一和。   严肆:“去哪儿了?”   “去拿房卡了。”谢执晃晃手里的房卡,“我今晚去对面睡。”   严肆:“……”   “你为什么要去对面睡?”严肆捏着剧本,缓缓坐起来,盯着站在门口的谢执。   谢执:“因为我在这边会打扰你的睡眠。”   严肆:“谁说你会打扰我睡眠?纯属胡说八道!”   谢执:“你每天早上要很早起床的……”   严肆:“我起起我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执:“反正……反正就是……”   严肆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用力,蹙眉看着门口的谢执——他从门口的谢执脸上看到了一种坚定,不知道哪儿来的坚定。   严肆气得不想理谢执,他把剧本往脸上一举,赌气说:“随便你。”   “我看剧本了,你要出去就出去吧。”   谢执在严肆房间就洗了澡,出来到对门房间时,也只带了一台mac出来。   谢执爬上床,缩在被子里看《国王的演讲》,却一直无法专注到电影里面。   “严肆……生气了?”谢执看着镜头里面人物嘚吧嘚吧的小嘴。   “可是……自己就是为了他着想啊。”谢执心说,“而且,就门对着门,和在一起是一样的。”   谢执一边想,电影就一边变得更难看下去。   最后,谢执给屏幕里面按了一个暂停。   谢执抱着mac发呆,思考:“我要不要去找他?”   “可是……能用什么理由呢?”   “对了,外公买的砂糖柑还在他房间里,就说……想吃砂糖柑了?”   谢执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了一声非常轻微的敲门声,只是刹那,然后那敲门声渐大。   谢执跳下床,赤脚跑到门口,打开门。   谢执门锁的锁链还挂着,只能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谢执抬起头,看着一脸不快的严肆,举高临下地把他盯着。   “严肆?!”谢执连忙拉开挂锁。   严肆推开门,一言不发地走进来,路过谢执身边,快步走向房间内靠窗的那一张床,然后,直接往上面一倒。   蓬松的被子被他砸出一个人形坑,严肆呈“大”字躺着,冷冷地瞥谢执,然后宣布:“我今晚就睡这里了,你敢喊我出去?”   谢执看着严肆,眨眼睛。   “凭什么啊。”严肆语气中带点委屈,“我就不分房间。”   “这张床是我的,我就占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纪泽阳吃外卖那一段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纪泽阳哥,您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哈哈哈哈。吃了人家的饺子还要给人家分房间。   以及,严三岁你好幼稚哦。 第69章   严肆说完这句极其幼稚的占领床之后, 也不管谢执说什么,被子两边一卷,把自己裹进去,用行动表明——我和这床生死相依, 绝对不会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 严肆听到台灯关灯的一声啪嗒,谢执的声音传来。   谢执轻声说:“晚安。”   谢执轻轻地将mac放到床头柜上, 拿过充电的手机, 钻到被子里面;为了不影响严肆, 他给手机解锁时,整个人都是埋在被子里头的。   谢执的qq停留在一个聊天界面, 前面一小段聊天记录,是一个站姐找他约文案的事情。   谢执看了看聊天记录,发了条消息过去:【那这次我就接了吧,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执此一肆:【先睡觉了,明天把稿子交给你。】   dox:【好的, 谢谢大大,大大晚安。】   执此一肆:【晚安。】   说完这句晚安后,谢执伸出自己细长的胳膊, 把手机摆到另一侧的床头,被子拉下去点, 用下巴压住,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严肆呈蚕宝宝状态卷在被子里, 一脸无语地看着外面落下的雪,过了一会儿,严肆站起来,走到谢执房间的卫生间里面去。   第二天一早,睡眠不足三小时的严肆走进洗手间,拿清水擦了把脸,看了看自己顶着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严肆:“……”   纪泽阳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的,就这么把自己和谢执扔一个房间里,自己迟早把谢执给办了。   但问题是……   严肆掬起一捧水,扔到自己滚烫的脸上,冰冷的水都消退不了那里的热度。   问题是……谢执心里是什么想法?上次那件事情后,谢执也没说什么,自己和谢执关系很好,似乎也非同一般。   但是似乎就是害死人。   万一……人家谢执只是把你当兄弟,那不是天理难容,真的是天理难容!!!   “宁能冷静一点吗?”严肆低头,“可不可以冷静一点?简直不像话。”   严肆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敷衍地自我解决了一下问题,卡着不得不出门的点,这才走出浴室。   严肆刚刚走出去,就看见谢执已经起来了。   谢执头发睡得有点乱,抱着一团被子,懵懵地坐在床上揉眼睛。   严肆出来的时候,谢执的动作迟钝了一瞬,放下手,眼睛润润地把严肆盯着。   严肆:“……”我感觉要遭。   严肆咽了口口水,眼睛看向别处:“你……怎么醒了?”   谢执:“听见你洗脸了——要去片场了吗?”   严肆:“啊,对。”   谢执:“嗯……那我今天是呆在酒店补课吗?”   严肆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试探道:“困不困?”   谢执有点困,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摇摇头:“不困呀。”   “好。”严肆把谢执挂在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不困的话,我就带你去片场玩。”   谢执听到严肆要带他去片场玩,本来还有的一点点的困意也消失了,从床上爬起来,五分钟后,谢执就穿好衣服,和严肆站到了门口。   两个人推开门,和站在严肆房门口的纪泽阳打了个照面。   纪泽阳:“……”   谢执有点心虚:“泽阳哥,早上好……”   严肆刚刚脑子里对自己的谴责消失一瞬,瞬间来劲了,单手把谢执一勾,往自己怀里带,嚣张道:“纪泽阳哥,早上好啊。”   严肆眉飞色舞,每一个微表情都是在生动形象地诉说同一个问题:我就要和谢执一个房间,你管得着吗?   迟早o尽人亡!   纪泽阳“啧”了一声,把早餐扔给严肆,转身前,意味深长道:“早餐是韭菜鸡蛋包子,多吃点,补补。”   吃完纪泽阳带的韭菜包子,严肆把漱口水拿出来给谢执用,两个人口漱了,车也正好停在酒店外,搭在两个人到片场。   严肆到了剧组,先和服装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去换衣服,谢执被放在化妆间,等待严肆。   谢执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挂钟,刚刚收回目光,又迅速抬起头,再看了一次挂钟。   上面的时间非常早,刚刚早上五点半。   谢执不太敢相信这个时间,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北京时间,五点三十一分。   谢执:“……”   严肆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执低头看手机,神色有点不对。   严肆走过去,问:“怎么了?”   谢执:“你回来了?这是戏服吗?”   严肆穿了一身薄款风衣,在暖气大开的室内绰绰有余,帅气有余,就是显得不那么符合这场戏他的人设。   严肆听到谢执的问题,把薄款风衣的领口拉开一点,露出里面的灰色服装。   “这个才是。”严肆把领子和回去,“还没回答我问题,怎么看着钟,那么不高兴?”   谢执:“你……每天都要起这么早啊?”   严肆:“啊……”   严肆这才发现,谢执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北京时间那一块。   严肆嘴角勾起一抹笑,嗯了声,凑近谢执:“是这么早啊,怎么了?”   谢执:“也……没什么。”   严肆:“说,是不是心疼我了?”   谢执没有回答严肆这个问题,他若有所思,沉默了下去。   严肆其实也没有想要谢执回答,他饶有兴趣地在一个非常近的距离盯着谢执的眉眼,从他并不生动的表情上面,读到了对自己的关心。   严肆心满意足,起身,正准备去化妆,就听见背后谢执“嗯”了一声。   严肆回过头,重新坐回沙发上:“你刚说什么?”   谢执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严肆忽然注意到,他的耳朵根部有点发红,非常狭窄,不太明显的一块区域。   严肆看得心头发痒。   谢执低声说:“就是觉得起这么早,很不容易。”   严肆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心脏被这句话撩拨了一下,他盯着谢执,似乎是在判断什么,最后他伸出手,在谢执后脑勺轻拍了一下,然后伸到他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不容易的。”严肆笑着说。   谢执看着严肆的笑脸。   “拍戏很好玩,我很喜欢,也不觉得辛苦。”严肆认真看着谢执,“所以,谢谢班长把这么好玩的事情介绍给我了。”   “更何况。”严肆说完这句话,又说,“我虽然起得早,但也不是起得最早的,我拿了这里很高的片酬,就应该履行自己责任。”   谢执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时,眼睛呈星星状:“严肆,你好厉害啊。”   严肆:“……咳。”   严肆内心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坦诚道:“反正也不是我的观点就对了,也是别人教我的。”   谢执:“林导吗?”   严肆:“不是他,是宋玲姐。”   谢执:“宋玲姐?是不是这部剧的女主角?”   谢执除了严肆外,基本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其他人,但是宋玲他还是知道的。   宋玲星二代出生,除了进圈外,再也没有依赖过家中关系,十八岁时便拿了影后。   宋玲这位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演起戏来对自己异乎寻常的严格,入圈十余载,几乎从不用替身,为了拍电影学会了一堆技能,是电影圈内有口皆碑的女神级人物。   谈到宋玲,大家都是交口称赞,却也又爱又怕——宋玲的个性是典型的高冷女王,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严肆:“就是她,平时宋玲姐都来很早的,今天可能稍微晚一点吧。”   严肆这句话刚刚说完,化妆间的棉布门就被一只手掀开,穿着面包服的女孩进来,然后,一位穿着民国旗袍,面若霜雪般寒冷的女人踩着高跟,娉婷走入。   宋玲冷淡的目光在室内梭巡了一圈,忽然,在谢执和严肆坐着的沙发上定格。   然后,向谢执和严肆走来。   谢执正在偷看宋玲,看着她走过来,紧张地掐住沙发边角——要,要挨骂了吗?他听说过宋玲姐眼睛里面揉不得一点沙子,片场平白无故出现了自己这么一个闲杂人员,肯定要挨骂了吧???   宋玲还没化妆,素颜状态却也美得惊人,只是目光如冰刀,刺得谢执瑟缩了一下。   宋玲走到谢执和严肆面前,冷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紧接着,手腕一抬。   一个串珠小包包在她肤若凝脂的手臂上晃悠出来,水钻闪烁着亮光。   宋玲优雅地打开小包,拿出一个maruman的活页本,和一只戴了小狮子笔挂的纯白lamy钢笔,一同递到谢执面前。   “班长。”宋玲冰冷的眸光一变,闪亮亮的,似乎有点激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签名?”   谢执:“???”   这是什么情况??不挨骂也就算了,还被要求给签名吗?   话说,宋玲姐作为圈内影后,找自己签名???   难道是穿越了?自己已经成为名镇八方的金牌编剧了??   谢执下意识偷掐自己的大腿。   宋玲:“拜托了,给我签一个吧。”   谢执缓缓扭头,看了一眼严肆,严肆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明白,却还是略微一扬下巴,示意谢执签。   谢执只好拿过钢笔,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钢笔盖好,递还给宋玲姐,宋玲拿过钢笔,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又把钢笔塞给站在一边的严肆。   “这里。”宋玲指了指谢执名字后,“签一个名。”   严肆:“……”   严肆:“好。”   虽然不明白宋玲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里宋玲姐咖位最大,严肆也就听她的。   三两下签好名字,严肆和谢执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本子上,大小,笔迹,非常般配。   宋玲收了本子,冷傲回身,拿出手机,边走边拍照。   照片编辑都不编辑,直拍发入她的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微信小群。   纤长的手指啪啪啪打字。   宋玲:【本群第一张执此一肆签名到手!执此一肆是真的!power!!!】   宋玲get了签名之后,便安静地过去,任由化妆师对照昨日妆面给她化妆。   严肆的男妆稍微容易打造一些,比宋玲早画完,给宋玲打了声招呼,准备先行出去,刚转身,就看见自己的生活助理提着一件军大衣过来。   生活助理殷切地往前两步,刚准备说话,就见严肆选手一个灵活的转身,避开了他要披上来的军大衣。   谢执本来在手机上写文案,刚一抬头,就看见生活助理拿着衣服扑了个空的画面。   谢执迷惑地在脑海中打出一个问号。   生活助理也很迷惑,他双手拿着军大衣,看向飞开的严肆,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严肆微微一笑,非常迷人:“你给宋玲姐送衣服吗?”   生活助理:“不是啊,这不是您……”   生活助理话还没说完,就从严肆微笑之中看到了一抹杀机,那一抹杀机转瞬即逝,再仔细看,严肆不过笑眯眯的样子。   生活助理吞了口口水,改口了:“我给宋玲姐送衣服。”   生活助理把军大衣拿过去交接给宋玲姐的小助理,回到严肆面前,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抬起头,不大聪明的亚子。   “那您今天穿什么呢?”生活助理怯生生地问。   严肆一笑:“老样子。”   生活助理:“……”   老样子不就是军大衣???老样子还能是什么样子???   生活助理浅薄的智商不足以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严肆只能用口型,亲切道:“大衣。”   生活助理:“什么?”   严肆咬牙:“大衣。”   生活助理:“哦哦哦!”   生活助理连忙一路小跑,到隔壁拿来了严肆的巴宝莉大衣,严肆看到替换的大衣,才快速地脱掉自己穿着凹造型的风衣,换上大衣。   巴宝莉大衣遮盖掉灰扑扑的西服,严肆帅气逼人,回头向谢执一伸手:“走了。”   谢执拿上手机,乖乖起来,到严肆面前:“走吧。”   在并不遥远的角落,宋玲收回了自己的看戏的目光,给拿着唇刷,很久没动作的化妆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玲:“看到没有?”   化妆师唇刷刷一下口红,示意宋玲张嘴,同时撇嘴点头:“看到了。”   宋玲:“有的男人啊,老婆不在军大衣,老婆在了巴宝莉,不得了,不得了。”   化妆师深以为然,把画歪了的口红擦掉:“就是就是。”   同一时间,帅气逼人的严肆也带着谢执走出了门口,厚棉做的隔冷门一掀开,冷风瞬间灌进来,严肆瑟缩了一下。   “冷吗?”谢执看到了严肆这个动作。   冷得发抖……   穿军大衣都冷的地方,巴宝莉这种华而不实的服装,扛得住个屁。   严肆保持风度:“还好,不冷。”   谢执:“我有暖宝宝,给你用。”   谢执翻翻自己的口袋,从羽绒服的口袋中,抓出了一只暖宝宝。   谢执举着暖宝宝,在严肆面前晃了晃:“这个,要吗?”   “要。”严肆马上回答,“帮我贴上。”   严肆说完,便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扣子,把衣服往两边敞开,拉出一个能够给他贴暖宝宝的弧度。   谢执看着敞开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这才撕开暖宝宝包装袋,细长的胳膊伸进去,以一个环住严肆腰的动作,往他后腰上贴了一张暖宝宝。   然后,谢执将就着这个环抱的动作,被严肆轻轻一抱。   严肆抱着谢执,穿着羽绒服的谢执软乎得像个毛绒玩具。   严肆笑起来:“这暖宝宝挺暖和的。”   谢执被严肆抱着,脑子都宕机了,结结巴巴:“哪儿……哪儿那么快就生效。”   “确实没有。”严肆说,“但我说的暖宝宝,是我抱着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是双更哦】   宋玲那句话太经典了哈哈哈哈。   有的男人啊,老婆不在军大衣,老婆在了巴宝莉。【摇头摇头】 第70章   “不错吧, 咱就说这葱油饼老不错了,得亏一大早过去排队,不然哪儿能轮到咱们?”   “就是就是,跟着秦哥混, 总有好东西吃。”   严肆抱着他的暖宝宝在门口取暖的时候, 一位穿着厚重波司登,手拿巨大葱油饼的男人也携他的小助理从两个人面前走过。   男人姓秦名朗明, 本剧男主角, 拿过若干影帝, 硬核实力派,此刻, 正与助理交流今早买葱油饼心得。   秦朗明又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葱油饼,刚准备再发表一番葱油饼宣言,就看见穿着件经看不经用的大衣的严肆。   嘴巴之间的葱油饼嘎嘣一声脆响, 在安静的空间中分外尴尬。   发出咬葱油饼响声的秦朗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准备往前的小助理。   “秦哥, 咋滴啦?”   “你等等——你看那边,抱着那两人。”   “剧组小情侣腻歪呗,平时不挺常见的吗?”   “不是啊!!!你就不能仔细瞅瞅——内是剧组小情侣吗?内是严肆弟弟。”秦朗明往眼盲心瞎的小助理脑袋顶一敲, 葱油饼糊了小助理一脑袋油。   “我靠,还真是。”助理摸脑袋, 根本没注意到摸到的一手油,“严哥谈恋爱了?我咋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秦朗明边感慨,看了又看, 又发现了盲点,“你瞅瞅看,内人是不是挺眼熟的?”   “是吧。”小助理认真看了看,“诶!不就是那个吗,宋姐天天拿手机刷那个,还不让我们说那个。”   秦朗明想起来了,小助理也想起来了,严肆抱着这人,就是宋玲天天断言“是爱情”的那人。   秦朗明之前还对宋玲这言论不屑一顾,此时看看——还真的是啊???   秦朗明和助理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然后步调一致地捏起葱油饼,溜着从后门走了。   秦朗明和助理走后不久,严肆也放开了谢执,背后的暖宝宝真的开始发挥作用,严肆一件风衣裹戏服,冰天雪地里,也不冷。   今天要拍摄的是二号片场,离化妆棚不远,走路七八分钟就能过去。   两个人走到二号片场门口,严肆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   谢执:“怎么了?”   严肆:“忘给你交代了,等会儿去片场,肯定能碰到林导。”   谢执:“对。”   严肆:“林导这个人吧,特别不喜欢别人在他的片场里窜来窜去——等会儿你躲着点儿,实在躲不过,挨骂我就帮你顶着。”   林久:“诶,严肆来这么早?”   严肆交代的话刚刚说完,谢执还没来得及有个躲的动势,林久就从片场门口走了出来。   林久手里捧一盒方便面,腾腾冒热气,上书“麻辣牛肉面”五个大字,早上就麻辣牛肉面,相当硬核。   谢执:“……”   严肆:“……”   严肆下意识往谢执面前挡,但林久却已经看到谢执了。   林久手中端着的方便面往旁边的消防盒子上面一放,看向谢执,眼睛发光。   上次在酒店灯光乱七八糟的他还没把谢执看这么清楚,现在谢执站在雪地里,一张围巾把小脸围起来,不化妆都好看得要死。   真的是超级适合大荧幕的漂亮脸啊!   林久看到这种电影脸就高兴,两步下楼梯,挤开严肆,一把将谢执抓住。   林久:“小谢来片场玩?”   严肆:“是,林导,是我先斩后奏,那个……”   林久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谈这事儿,人也给他过去点,只是抓着谢执,眼睛亮闪闪问他:“我没和你说话。”   严肆:“……”   这是要挨骂的节奏吗?   严肆紧张地站在林久和谢执旁边,准备谢执一挨骂,他就道歉。   谢执看着林久,不知道他什么路数,只能硬着头皮:“是我非要来的……”   林久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更惊喜了:“你对片场感兴趣吗?”   谢执:“一点点。”   一点点是想来看严肆拍戏,一点点,也确实有兴趣看看未来会工作的地方。   林久听谢执这么说,高兴叠加高兴:“感兴趣就多学习,多来看看——严肆有资源,不用白不用。”   “不用白不用”的严肆看着林久,又和谢执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目光。   顶级大导今天是被人夺舍了吗???这问的都是什么话???听上去,他还挺期待谢执来他片场窜来窜去??   林久顶着两个兴高采烈的黑眼圈,抓着谢执往里走,边走边问:“小谢乖,早上吃早餐了没有?”   “吃过了。”谢执乖乖回答,“在酒店吃的。”   林久:“好。”   林久说话之间,目不斜视地路过了他那一桶没吃完的方便面,带着谢执走进片场门,进了片场。   片场搭出来的是一个四合院的景,分四合院屋内和院落,院落铺满积雪,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典雅里带点粗犷。   谢执的目光在片场转了几圈,目光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   林久看着谢执的表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久:“这里漂亮吧?”   谢执:“嗯,很好看。”   林久:“拍电影,把心中觉得有意思的场景搭建出来,看它实实在在出现在你面前,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林久看着他打扫得干干净净,做旧细节非常完美的建筑们,心中有巨大的自豪感。   林久和谢执面对院落站着,一阵寒风吹过来,吹起院落里面的梧桐叶子,吹下来的时候,谢执瑟缩了一下。   林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下的瑟缩。   林久:“片场有点冷?”   谢执马上摇头:“我不冷,林导。”   林久摇摇头,带着谢执往放了一堆监视器的地方走过去,一指众多监视器后的一张钓鱼椅,上面放了几个抱枕和软毯,旁边点着一个烤火炉,算是露天中最温暖的地方,没有之一了。   这里是林久的导演专用位。   林久一巴掌把谢执按在他的导演专用位上,又拿起监视器顶部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塞到谢执怀里。   “烤烤火,这里不冷。”林久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又翻出一个和暖水袋配套的毛绒暖水袋,一同扔给谢执,“还有这个,你也拿着用。”   谢执张着嘴,缓缓抬头,看居高临下的林大导演——   这是天要塌了还是地要裂开了还是林久精神分裂了????   林久是把他当成谁了???为什么把一个闲杂人等安排在导演主位上???还……还扔了这么一堆东西给他???   震撼的并不只是谢执。   严肆同样震撼。   如果不是知道林久和程屹的关系历久弥新的好的话,他真的要以为——他家林叔叔,趁程叔叔谈生意不在,准备潜规则一个圈外小鲜肉了。   林久一回头,就看见严肆跟那戳着。   刚才还对谢执和颜悦色的林久恢复了导演的严肃,扔了两只鞋套给严肆:“怎么不抓紧穿鞋套——去房里面,抓紧彩排,愣着干嘛呢。”   林久脾气不好,但在指导演员这件事情上格外耐心,带着严肆排了几遍,帮他找找感觉,林久才放他到一边休息,出片场,看灯光的准备情况。   林久刚走出去,就看见一堆灯光设备下站了个人,正在吃一包不知道哪儿来的葱油饼,和灯光师聊天。   温随心:“所以啊,老婆要是哪天能把话说明白点,别让我猜,那就算是开恩了。”   灯光师:“就是啊!你说,她说今天我在橱窗多看了三眼那衣服你都没意识到我想买——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温随心和灯光师两个已婚男人谈老婆聊得高兴,正准备分男人の葱油饼,林久就走到了他们两个身边。   林久和灯光师打个招呼,主要抓住温随心。   林久:“嗨,老温,看到你真高兴。”   温随心往嘴巴里塞一块葱油饼,非常淡定道:“加戏坚决不行。”   温随心和林久搭档若干年,他撅个屁股温随心都知道他是要给金主塞来的人加戏,还是今天突然其想要加环节。   温随心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除非林久说得很有道理,否则温随心绝对不改。   “怎么说话,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人留一线,免得自打脸。”林久开始讲道理,“明人不说暗话,商量一下,加个小角色。”   “林久!!!”听到加角色,温随心瞬间就炸毛了,“不是说好现在不会再有金主塞人加角色了吗????”   灯光师见势不对,灯光也不调了,扔下两个人快速跑开——开玩笑,两桶tnt都要炸了,还不跑,等着被波及吗???   林久:“哎,不是这回事儿。”   温随心不听林久解释,持续炸毛:“什么不是!!怎么还有人塞人??你行不行,有没有给程屹吹枕边风。”   林久:“……”   害,说这些,还怪脸红的。   林久比个食指在嘴唇上:“嘘嘘嘘,这么大声——吹了吹了,这次不一样。”   温随心:“哪儿不一样?!”   林久:“是我自己想加的嘛……”   温随心:“……”   温随心听到林久这么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敏锐地在片场寻找一圈,不出他所料,果然在监视器后找到了谢执那张脸。   林久上次回来之后就对这张脸念念不忘了好久,好嘛!!现在这个人还追到片场来了!   娱乐圈真的没有省油的灯!!!   温随心很有原则,哼了一声,又说:“你就为了你看中脸的那个小孩儿想加戏?”   林久眼神期盼:“嗯嗯!”   温随心一笑,只回答了两个字——   “不,加。”   “老古板,食古不化,不知道尊重电影艺术性,不知道人才难得……”   林久碎碎念回监视器后,谢执已经挪到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了,属于导演的那张钓鱼椅还是给导演剩着。   林久粗枝大叶,没看出谢执腾座位这个动作的小心翼翼,不过过去看了一眼谢执的新椅子,还是发现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来,拿个抱枕,抱枕塞着暖和。”林久非常坦荡地将自己的抱枕送给谢执用。   林久把抱枕扔到谢执身上,也不看他,拿起对讲机,按到灯光师的频道:“灯光师最后微调一下哈,我要的晨光乍现,现在的光太硬了,柔一点。”   林久说话之间,宋玲带着她的助理也来了,自觉地去排了两遍,然后脱下戏服,和严肆一起待机。   林久:“好,严肆,宋玲分别到位置上准备,马上开始拍摄了。”   场记抓着板子一路小跑,林久趁场记跑的时间,从监视器旁边摸了个灰扑扑的苹果,袖口把苹果蹭一下,递给谢执。   “吃个苹果。”林久目不转睛地说。   谢执诚惶诚恐地接了这个灰不少的苹果,捏在手里也不敢啃,一直盯着林久的监视器。   场记打板,295镜第一次开拍。   严肆穿着他那身朴素带补丁的衣服,从雪面上匆匆走过去,停在房屋外面时,脚在青砖上蹭了蹭,进去的刹那,手扶着门,回头一看。   一个外表不修边幅,实际谨慎小心的人设瞬间立住了。   谢执捏着苹果,直起上半身,认真地看着监视器上面的严肆。   严肆回头看了看,雪地上确实只有他一片脚印,这才小心地拉开门。   开门后,屋内暖风扑来,只穿单薄衣服的严肆颤抖了一下,显然是被暖风给扑了个激灵。   严肆本身并不冷,这么表演,灵气十足。   屋内,宋玲从门后走出来,高跟鞋,小卷毛,娉婷生姿,看到严肆的刹那,她两条细细的眉毛绞了一下。   宋玲:“小梁先生?你怎么过来了?最近不是说……”   严肆匆匆往前几步,走到宋玲面前,这才说:“是这样,前两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宋玲;“如果是火车北站那个消息,你就不用说了。”   严肆:“……”   宋玲:“小梁先生,我们早就要求你停止行动,为什么不听我们的?”   严肆:“你们的队伍中明明有卧底!”   林久轻轻叹了一口气,举起对讲机:“cut。”   林久喊完停后,没有放下对讲机,按了另一个频道,说:“严肆,过来我这里一下。”   严肆匆匆过来,先裹风衣,脱鞋子给工作人员整理,穿着一双拖鞋过来看监视器。   谢执赶快站起来,把椅子和手里的暖手袋都给严肆,严肆看着谢执笑了笑,暖手袋推回去,没接。   林久没注意到让位的事情,让播放严肆微表情的那个监视器退后,慢放给严肆看。   林久:“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严肆:“似乎……”   林久:“你应该是一个有绝对信仰的人,即使现在不被信任,你也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愤恨,你知道为什么吗?”   严肆似懂非懂。   林久:“因为你不是在为任何人信任或者不信任你做事,你是为了你心里的一个东西在做事情。”   林久和严肆讨论了一次,把严肆放回去又拍,很快,林久又喊了第二次暂停。   严肆再次过来,看监视器。   林久再次给他分析:“再理解一次,他虽然不会愤恨,但也不是释然,他一定会很坚持自己,你明白吗?”   严肆演得有点不顺畅,其实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因为他饰演的小梁先生在剧中虽然只是个男三,却有非常复杂的性格,也会对剧情起到至关重要的性格。   小梁先生还有一大特点,在于他的台词很少,因为缺少台词,很多东西都要靠微表情和眼神去磨,这要求严肆必须对人物的理解相当精准到位,而且演技十分精湛。   第三遍拍摄,理所当然还是不顺利。   “哎。”林久看着监视器,叹了口气。   谢执马上去看叹气的林久。   严肆被卡那么多次,谢执早就心疼得不行了——其实他没觉得严肆演得多不好,只是林久向来相当严格。   “其实严肆演得挺好的。”林久不管身边坐的是谁,逮就碎碎念,“第一次演戏,几天内就能拍这么重要的场面,真的很有悟性。”   谢执看着林久,没讲话。   林久:“就是缺少了点科班的系统磨练!电影基本功不行,电影术语也不懂。”   谢执:“……”   那不是很正常吗,严肆本来也不是科班出身,他考上的大学和专业都和娱乐圈毫不沾边,没有这些能力,太正常了。   林久:“要是他能去上个四年大学培养一下……”   那必然也会是非常优秀和了不起的演员吧。   林久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同时,严肆也已经来了,两个人又凑到监视器面前,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磨微表情。   拍了好几次,最后严肆才达到了林久的标准,总算是过了。   下一镜,还是拍严肆,不过是单独拍他,女主角暂时撤出来,坐旁边等戏。   林久又起身,准备过去和严肆排练下一幕,他刚刚站起来,谢执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扔到屁股下面垫着的剧本。   “林导。”谢执抓住机会喊他。   林久回头,面露疑惑。   谢执指指座位上面的剧本,问:“我能看看吗?”   林久:“看呗,有什么不能看的。”   林久说完,就快速地往建筑物那边移动过去,自己穿上鞋套,进房子,和严肆讲下一幕的戏要拍什么。   谢执把剧本拿过来,放在抱枕上面,翻开一页。   整个剧本……简直是乱七八糟。   林久在里面画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线,还有一堆鬼画桃符谁都看不懂的文字,把所有打印纸的空白都给塞满了。   谢执被这样的文本震撼了。   不过,谢执稍微看了一下,就会发现导演其实自有一套思路,非常清晰,里面鬼画桃符的注解如果辨识出来,实际上也是很有意思的批注。   谢执一点点阅读,拿手机做笔记。   宋玲等戏时先回了房车一趟,搬来一个暖风机,亲自送到谢执旁边。   全娱乐圈最高冷的大美人姐姐搬个小板凳,坐在谢执旁边,把暖风机献宝一样地拿给谢执。   宋玲:“班长乖,冷不冷,姐姐给你加一个暖风机。”   “谢谢姐姐!”   谢执这句谢谢姐姐是莫得灵魂的,说完这句话,他既不寒暄,也不客气,继续闷头看剧本,继续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宋玲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中午还帮他拿盒饭过来,谢执也没有怎么吃——严肆两点多才吃上盒饭,也没怎么吃,胡乱塞了两口,五分钟不到,继续回去和林久拍戏。   一下午,谢执都在整理剧本上面的东西,手机word都打了十几页,严肆终于收工的时候,他的手指也差点断了。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林久说。   史诚快速过去给严肆披上风衣,严肆走到谢执旁边时,脸上是粉底液都盖不住的疲惫。   严肆一脸倦意,伸手给谢执:“走吧,我们回酒店了。”   严肆在保姆车上就睡着了,下车还是被谢执喊醒的,回酒店坐电梯整个人都蔫蔫的。   一方面,又冷又饿又累,一方面……   反正就是很丢脸,在谢执面前表现得一点都不帅,就非常丢脸。   丢人到,连早上想好了的试探都做不到了。   严肆和谢执沉默地坐电梯上楼,电梯停在12楼,刚刚打开,纪泽阳的脸就出现在外面。   纪泽阳看见严肆,脸色和他预想一样——今天片场的事情他都听说了,老父亲一般的纪泽阳伸手抓过严肆,对谢执解释:“我找严肆有点事说。”   谢执马上点头:“好的,我回自己房间。”   纪泽阳抓着严肆回房间,走廊还剩下谢执和史诚两个人。   史诚看了看谢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然后问:“那你……你自己回房间了?”   谢执:“好。”   史诚:“对了,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严哥交代过,每天都问问你。”   谢执心中一阵温暖。   谢执本想说没有什么需要的,最后却还是想到了一个。   “附近有打印机吗?”谢执问。   “有。”史诚说,“我们自己就备了几台,等会儿我给你搬一台来房间里面。”   纪泽阳其实也没劝严肆什么,有的事情反正也不好劝,他给严肆订了份餐,说明了一下之后的行程,叮嘱好好休息,然后就出去了。   严肆自己洗澡,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忍不住感觉有点疲惫。   挫败感……   严肆很少体会的挫败感。   他从小到大干什么都顺风顺水的,干什么都天赋异禀,别人说很难的唱跳,也是一上手就会,跨了行业,也是马上就做到顶流。   但是今天拍戏……确实不顺利。   严肆刚刚靠着床头想了一会儿,手机就响起来了。   林久的微信。   林久:【虽然今天和你磨了挺多次,但实际上,你演得不差,甚至可以说好,是我要求高,剧本难。】   严肆:“……”倒也不会觉得被安慰了。   林久:【不过,真诚地建议,如果你能去接受一些系统的训练,应该会比现在更上很多层楼。】   严肆捏着手机,看了看这条微信,最后回复:【谢谢林导。】   那边没有人理他,林久应该是继续夜戏去了。   严肆又坐了一会儿,想去找谢执,然后又不想。   好烦啊!!!   今天的自己不帅不苏不游刃有余——啊啊啊啊,造了什么孽非要在今天带谢执去片场玩啊????   形象都崩完了,有什么脸去找他啊……   严肆烦躁地拿个枕头蒙脸,刚刚蒙上,就听见门口一声礼貌的轻响。   谢执乖乖的声音传进来。   谢执:“严肆,你在吗?”   谢执:“我能不能进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小严,你家班长来了。   咳。严肆严格来说,是一位方法派的演员,所以等到他接受一些系统训练之后就会大放异彩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遭逢挫折我居然有点爽】   然后我们谢执在片场真的是团宠2333。所有人都喜欢他。 第71章   谢执的声音虽然很轻, 但是透过门板,还是一清二楚。   严肆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跃从床上面飞下去,拖鞋也不穿, 快步冲到门口。   严肆刚刚冲到门口, 紧急地刹住了自己脚步,一把扯开了旁边的柜子。   严肆把散开的浴袍往胸前一扣, 有点凌乱的头发稍微往后推了推, 右手把柜子门关上的同时, 左手也扯开了被谢执敲响的门。   严肆低头看谢执,压制住心中激动, 尽量语气平静:“你怎么过来了?”   谢执背在背后,捏着一叠装订好的打印纸的手瞬间就捏紧了。   严肆这个问题问得太有水平了!谢执也想问问自己——你怎么就过来了????   刚刚把word打印出来,装订起来时, 谢执什么都没想,只想尽快拿给严肆看看, 可是真的冲到严肆的门口才发现。   你这么激动干嘛????   那玩意儿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别说是不是文从字顺了,万一有错别字呢??   谢执沉默, 严肆盯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 氛围相当诡异。   就在这时,走廊不远处的电梯“叮”了一下。   穿着西服,打着领带, 推着一个餐车的帅气服务生从电梯中走出来,还没走一步,就差点被两个站在门口逼视的人吓回了电梯里。   什么情况???   帅气服务生站在电梯门口和两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分钟,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核对了一下自己手中单子,发现——   这两份餐中,有一份是送给这个打开的门的。   帅气小哥在“赶紧跑路”和“完成工作”之中挑选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选中了“完成工作”的选项。   推着餐车走到严肆房门前,服务生揭开保温的盖子:“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晚餐……”   严肆“嗯”了一声,还没说谢谢,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到了上面另一份盖着盖子的餐,福至心灵,问:“这份呢?送给对面这扇门的吗?”   服务员:“是的,先生。”   严肆:“那两份都给我吧,对面房间是他的。”   服务员“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最后终于搞清楚了,两位男客人,确实是定了两间房,在一间房吃饭。   服务员端着一副处变不惊的脸,将两份餐一起交给了伸着手臂的严肆。   严肆一手端一份餐,谢执跟在他身后进房间。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落地窗边,谢执趁着严肆弯腰放餐盘,顺势把自己打印过来的稿子扔到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严肆把两个盘子摆好,他自己是史诚给点的牛排餐,谢执的则是一份云吞面,看上去清汤寡水的,没什么吃头。   亮出刀和叉子,严肆优雅地切下一块肉,放到谢执的餐盘内:“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不不,你多吃点。”谢执想把肉还回去,“今天你午餐也没吃多少。”   谢执夹着牛排的筷子刚刚伸到一半,就被严肆的叉子推回来。   “我不吃那个。”严肆说,“看你云吞好吃,给我吃一个?”   谢执快速地把牛排放下,眼睛在碗里转了一圈,准确无误地夹起最大的一个云吞,悬在半空,问:“放哪里?”   严肆笑了笑,张开嘴巴:“这里。”   谢执:“……”   夹着云吞的手指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后,谢执还是把它放到了严肆的嘴巴里。   严肆把云吞顶到左侧口腔里面嚼,边嚼边看着谢执笑,几十秒后,他云吞嚼完了,吞咽的时候,非常明显的喉结往下一滚动。   一直盯着严肆看的谢执:“……”   严肆吃完云吞,又低下头,把不伦不类的配餐煎蛋切了一块,然后不顾任何就餐礼仪地,用叉子插着煎蛋,举了起来。   “再吃口蛋。”严肆说,“交换面条,尝尝这里做的面条好不好吃。”   谢执拿他没办法,吃人嘴软地拿筷子裹了一转面条,喂给严肆。   “好吃吗?”谢执又盯着严肆看。   严肆:“还行,感觉还没吃出味道就没有了。”   谢执:“……那……还要吗?”   严肆:“再尝尝吧。”   不说家庭条件,只说靠自己赚钱都破千万的爱豆严肆,却连酒店一份云吞都买不起,只能靠吃别人的苦苦维持。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两个史诗级别的穷鬼恢复了学校吃火锅的状态,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品尝着酒店平平无奇的晚餐。   最后,谁吃的牛排多点儿,谁吃的云吞多一点,也都算不清楚。   严肆喊了客房服务过来收盘子,刚才的小帅哥来得很快,快速地把盘子收了,还附赠了两杯热茶给两个买不起第三份饭菜的人。   客房小哥轻轻关门,房间再一次落于寂静,两个人侧着雪景坐,一人面前一杯热茶,袅袅生烟,就是气氛有点尴尬。   谢执屁股能明显地感觉到纸张的形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肆:“你……”   谢执马上抬眼看严肆。   严肆:“你是怎么……会来我房间的?”   谢执:“……”   谢执沉默了一下,把手放下去,摸到一篇纸页的棱角。   严肆隔着茶雾,看着谢执,在等他说答案。   谢执拽紧纸页,片刻后,问:“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笑我?”   严肆:“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谢执:“如果很幼稚很不成熟呢?”   严肆:“那我……”   谢执紧张地看着严肆,手紧紧地握着纸,似乎他的答案,就会决定这几张纸的生死。   “那我。”严肆说,“也会很喜欢——”   严肆:“不成熟的班长?这不也很有趣吗?”   谢执看着严肆,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谢执抬抬一侧的屁股,把几张纸拿出来,在手中捏了一下,整理好了压弯的边角。   谢执把整理好的纸张递给严肆。   严肆双手接过,看着空白的封面,问:“这是什么?”   “是我给你写的,梁先生的人物小传。”   谢执忙活了一下午,就是在给严肆写人物小传。   通看了一上午严肆的拍摄,他也看出来了,严肆并没有真的很理解梁先生这个人物——很正常,毕竟,这个角色离严肆的生活太远了。   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严肆反复被林久磨戏,其实磨的,就是他和梁先生之间这份生疏。   “人物小传……”严肆把纸页捏在手上,翻看了一下,“一下午写了这么多吗?”   谢执:“不算多——如果对你有帮助的话。”   严肆嗓子有点哑,他吞了吞口水,没说谢谢,只是说:“那我先看看。”   严肆捏着谢执给他的人物小传,刚准备放到桌子上,却发现上面似乎有一点油,于是捧着剧本站起来,坐到床边去阅读。   严肆坐上酒店的床,边缘凹陷一片,严肆双腿交叉往回缩,借着并不明亮的台灯,严肆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严肆终于读完了谢执给他写的人物小传。   其实如其说是人物小传,不如说这是一本以梁先生为主角的小说,写的荡气回肠,引人入胜。   严肆合上了最后一张纸页,抬头看着谢执。   谢执是忐忑的:“看完了吗?”   严肆:“看完了——班长,你……写得真好。”   谢执眨了眨眼睛。   严肆:“这个故事很感人。一点都不教条。”   林久并不是没有让严肆做过功课,比如去掉演出指示,勾出动作词,填写想象空间的表格之类的,但却都不是谢执这种写法。   好像一个活生生的梁先生真的在严肆的生命中,活过了一次。   这是只有谢执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在写人物小传前,他是一个圈内非常厉害的同人小说大大,为了给严肆写东西,他钻研过很多写小说的技巧。   那些技巧不仅仅是具有文学性,还适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当然能够让人一读就读进去。   谢执看着严肆的表情,终于松了口气。   严肆又低下头,翻开小传,翻了几页,然后又合上,似乎没走出来,喃喃自语:“他……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   谢执:“我理解的他是这样的。”   严肆:“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和他之间隔了一层雾,但是现在……我终于把他看清楚了。”   严肆:“能不能帮我把那边的剧本拿过来?”   谢执看着严肆手指的方法,马上去把剧本拿了过去。   严肆接过剧本,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谢执坐过来。   谢执马上坐到严肆的身边,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小截距离,严肆翻开剧本,把明天要拍摄的内容展现给谢执看。   “看这里,这是我明天要拍的戏。”严肆说。   “嗯。”谢执点点头。   严肆:“我之前一直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独自去完成任务,他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谢执认真看着严肆侧颜。   严肆:“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严肆把剧本合上,和小传一起放到另一边,站了起来。   “你能看我表演一下吗?”严肆问。   “你……也可以用肯定句的。”谢执轻声说。   “好。”严肆笑起来,“那……看我表演。”   谢执:“好,请。”   严肆把吃饭的沙发茶几挪了挪,浴袍领口收了收,然后,直接就在谢执面前表演起来。   酒店没有任何道具,也不存在任何华丽的布景,严肆穿着滑稽搞笑的衣服,但是很快,谢执就跟他穿越到了上个世纪的街巷之中,听到了他要去的火车站的矮矮鸣笛。   最后,严肆跌坐在沙发旁边时,谢执曲起食指指节,蹭了蹭自己的眼睛下面。   严肆坐在地毯上看谢执。   严肆:“还可以吗?”   谢执:“好棒!超级棒!非常棒!”   严肆笑了笑,不太确定:“有严肆滤镜的夸奖?”   “绝对不是——”谢执摇摇头,“你一定会成为非常伟大的演员的。”   “咚——咚——咚——”   谢执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钟声——这个小镇里面有个古钟,每天晚上十点钟会准时敲击一次。   谢执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谢执:“明天还是五点起来拍戏吗?”   严肆:“差不多,明天我拍的戏份有点重。”   谢执:“那……我就回去睡了?”   严肆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他坐在地板上,手指抚摸着软绒的地毯,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戏剧之中。   严肆感觉自己忽然找到了一些演人族太子时候的感觉,但是……这又是为什么?   谢执往门口挪了几步,到玄关前时,有点不甘心地回过头。   谢执抠手手,措辞似乎十分艰难:“那个……”   坐在地板上的严肆抬起头看谢执。   谢执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眼尾和耳后,却已经开始发粉了——所有能够暴露他的地方一同投降,把他暴露得彻彻底底。   谢执吸一口气,然后又吐掉,吸一口气,然后又吐掉,最后都不敢看严肆,只敢看自己面前的地板。   谢执:“今天房间里面……”   严肆歪头,看着谢执发旋,还是没反应过来。   谢执:“房间里面那张床……不占领了吗?”   “咔……蹦……”   刚才还一门心思想着伟大戏剧艺术的严肆清晰地听到了脑袋里面有一种东西碎掉的声音,他看着面前低着头,不敢面对他的班长,瞬间开始“上火”。   宽大的浴袍遮盖掉上火,但是遮盖不掉严肆的冲动。   严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没有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把班长拖到自己的床上面的。   “咳……”严肆的眼睛里面都是原始的欲求,右手紧紧地攥住地毯绒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你……”严肆开口时,声音已经全都哑了,“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谢执:“好好——我不关门,你等会儿……”   这是什么登堂入室的说法!!!   谢执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敢说这么大胆的话,他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连忙开门走了。   简直和落荒而逃没有任何的区别。   严肆看着谢执逃跑时衬衫背后一片晃动的白颈,也受不了了,走进浴室里面,自我纾解了几次才出来。   严肆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拿上睡前要读的剧本,和小传,推门穿过走廊,走进谢执的房间。   严肆刚刚走进去,走过玄关,看到床,就放轻了步伐。   谢执已经睡着了,今天没有抱着mac。银色的电脑被放在落地窗旁边的茶几上,纯白的打印机扔在地板上,打印纸散成一团。   严肆走进谢执,看着他趴在床上睡觉,嘴巴嘟着,嘴唇湿润又红,额头散着软软的碎发,看上去是和实际年龄不符合的小。   严肆看了一会儿,把被子给谢执拉起来,盖住他的背,绕过谢执的床后,却没有回到自己本该占领的床上,而是在谢执的床边坐了下去。   严肆坐在谢执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良久,严肆举起手中的剧本,翻面,到后头的人物小传。   举起小传,严肆把纸张覆盖在自己高挺的鼻梁上,然后纸页垂下,贴住嘴唇,一触及分。   谢执并不知道这一切,第二天本来他就该开始补课了,但他想去片场看严肆今天的效果,严肆也没说什么,就通知家庭教师再等一天。   今天的片场是在一个外景的火车站,两个人坐车都花了二十几分钟才抵达。   谢执刚刚到片场,就看见一堆监视器后白烟袅袅,林久听到门口动静,抬起头,挥动一双一次性筷子。   “小谢来了,这边这边,我旁边坐。”   谢执看严肆一眼,严肆把他带过去,两个人走近林久,才发现他桌子上升白烟的是一盒自热火锅。   林久在两个人抵达的瞬间揭开盖子,火锅香气冒出,萦绕了整个监视器的区域。   谢执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北京时间,早上六点二十五分。   林久非常热情地招呼他们:“吃了没?”   严肆嘴角抽搐,问:“导演,这是您的早饭吗?”   “没错。”林久一点头。   谢执:“会不会太……油腻了一点。”   林久:“当然不会,常言道,早餐要吃好,你们明白吗?”   林久向来不和不理解他心中所想的人多解释,掰开另一双一次性筷子,林久扔给监视器旁边坐着的人。   林久:“老温,吃苕粉。”   严肆和谢执这才注意到,被监视器遮着,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正是本剧的编剧,温随心。   严肆:“……”   严肆看着温随心,心脏瞬间有种被揪住的感觉——温随心这个人喜欢在片场溜达,但一般不会坐监控器后,除非……那场戏真的很重要。   “我先自己去走走戏。”严肆向林久说。   林久正在捞苕粉,闻言不抬头,嗯了一声,示意严肆去。   谢执拉住严肆衣角:“那我也——”   林久:“小谢坐,不吃火锅吃点水果,来,香蕉吃吗?”   林久只要一看到谢执,就忍不住想把他揣自己身边——多少年没看到这么合眼缘的孩子了,舒服,巴适得板。   谢执不好推辞林久,看了一眼严肆,严肆给了谢执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自己穿着风衣走了。   谢执坐到林久和温随心旁边。   温随心在谢执落座的刹那,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注视几乎没了苕粉的自热火锅。   温随心貌似随意开口:“上次在严肆选角那里似乎也看到你了?”   谢执:“啊,抱歉……上次我好像没看见您。”   温随心:“无所谓。”   温随心找到了最后一根漏网之鱼的苕粉,夹在筷子上,没夹出来,抬头问谢执:“你是严肆的什么人?助理?”   “是严肆的宝贝啦!”   林久语调轻快,一边说,一边眼疾手快地将温随心那根没有捞起来的苕粉夹住,呼啦啦拖出他的筷子,直接夹入自己碗中。   温随心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林久抢走了,低头一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筷子,勃然大怒:“林!久!”   林久:“成龙成虫,各凭本事,你当年这么跟我说的。”   温随心:“我让你买那种专门的苕粉版自热火锅你不买!!”   林久一耸肩:“那就没有风味了,比如电影,当然是各种东西混一混才不会单调无聊,而这里面的配菜,铸造了苕粉的灵魂!”   温随心:“胡说八道,全是歪理——”   一个圈内超厉害的编剧,一个圈内王牌的导演,多年搭档,为了一根苕粉大打出手,这奇观难得多见,但在场的第三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林久和温随心的争执变成了闹哄哄且不起眼的背景音。   谢执整个眼尾都红成了深色,他轻声说:“不……不是宝贝。”   谢执:“我……我们,我们……”   两个人争执在场务过来汇报情况的时候落幕,温随心“哼”了一大声,把椅子往旁边搬开,和林久划出一道分明的楚河汉界。   但,眼睛还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林久看了看场务给他的板子,嗯了一声:“今天上午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的配合——演员……演员我等会儿去看他一遍排练,不要等会儿演员能跟上了,你们其他的配合出问题。”   场务:“多年的老搭档了,你放心。”   林久和场务确认完成几种道具要出场的时间,然后亲自起身去看了一遍严肆的排练,跟他走了一遍戏,回来坐到监视器后,表情严肃。   “好吧。”林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开机。”   场记在严肆面前打板,谢执看着摄像机中的板子打下,整个眼睛都黏在了监视器上。   林久也认真地盯着摄像机——他很紧张,这场戏很难,并且很重要。   不夸张地说,林久已经做好了和严肆磨一整天的准备。   火车站汽笛鸣响,站在雪地中的严肆走在火车站的湖边,脚微微有点跛了。   湖边群演人来人往,严肆缓缓走到一棵树下,偏过一点头,看了看后面人群,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他才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摸出了一个皮夹。   严肆打开皮夹,在那里面,是他挚爱的遗照。   梁先生,在走到这个火车站前,一直都是靠这张遗照,和报仇的愿望活着的,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从未公平过,缺少了这点支撑,他无法活下去。   严肆盯着遗照看了几秒。   林久在监视器后握起拳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灵魂,跟着严肆在拍戏,他低声呢喃:“就是现在……收——”   “就是现在。”谢执也在心中同时说,“扔掉它。”   严肆合拢钱夹,信手把它往湖里一扔。   林久的拳头僵住,温随心从椅子上坐直,两个人扑在监视器前。   只见严肆没有回头,扔完那个钱夹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往火车站门口走去。   步伐坚定,目光沉稳。   梁先生在扔掉钱夹的时候,就扔掉了他所有的懦弱,负面,和仇恨,如今,他只代表内心的信念。   温随心眼泪流出来了,他在镜头前喃喃自语:“对,是这样的,梁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谢执没听到温随心的自语,他只是一直目光跟随着严肆,看着他走进火车站。   场务捏了一把汗,其实到这里,林久就已经该喊cut了,下一个镜头是下一个镜头再拍,但是林久不喊,他也只能继续。   赶紧指挥各位摄影组道具组以及演员组就位,大家就在这种状态下,开始演了起来。   毫无准备地被扔到镜头前,大家都透露出了一种非常自然的焦灼,这种焦灼——浑然天成的镜头!   严肆穿行在火车车厢之中,布线好的摄影机跟拍,直到最后梁先生跳下火车,爆破组准备,在安全距离把火车引爆。   “砰”的一声之中,林久从监视器后一跃而出,大喊一声“cut!!!!”,然后飞奔跑向布局的火车站里面。   几秒后,林久也出现在了监视器内,他跑到严肆身边,跳起来拍了一下严肆的脑袋,大喜过望:“好!真的是太好了!”   林久:“你小子,一晚上进步这么多,怎么做到的??”   “这个吗?”严肆并没有出戏,此时,他微微喘了喘气,似乎脑袋努力地转了一下,才想到答案。   严肆转向一台摄影机,对着那台摄影机微笑了一下。   谢执听到林久扔下的耳机中,有严肆的声音传来。   严肆说:“那要谢谢我的班长了。” 第72章   “谢谢班长?为什么?”林久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严肆和林久解释:“他帮我梳理了人物小传, 还给了我一些建议。”   两个人的对话被扩音效果很好的耳机清晰地传出来,已经挪到林久座位上坐着的温随心听到这句话后,迅速地抬起头,转向谢执。   温随心用一种很吓人的目光, 狠狠地看了谢执一眼, 把谢执看得一个瑟缩。   “哇!!!”   目光吓人的温随心还没来得及讲话,一个好听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温随心和谢执同时回头, 看见披着羽绒服的宋玲出现在她们身后, 美目盼兮, 盯着谢执。   宋玲:“谢执弟弟,你还会写人物小传啊?”   谢执不好意思, 很谦虚:“不是……不是的,就是……按自己的理解写了一个。”   “那就是会写啊?!”宋玲马上说,“梁先生的人物小传, 能不能也给我看看?”   谢执:“……”   这个……   严肆:“当然可以,玲姐。”   谢执回头, 披着风衣的严肆带着笑向他走来,严肆身边,跟着满面春风的林久。   谢执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一压, 然后严肆松开他的肩膀,从风衣口袋中, 取出一份折叠好的打印纸。   严肆展开打印纸,递给宋玲之前,忽然想到什么, 和谢执说:“这是我复印版本的。”   谢执没理解,只是点头:“嗯嗯。”   严肆:“你给我那份,放在酒店里……保护得好好的。”   谢执看着严肆,一秒后,反应过来了。   谢执把头低下,压抑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宋玲接过打印纸,直接往温随心旁边的小板凳一坐,开始翻看。   温随心挺直脊背,斜着眼珠瞟宋玲拿着的打印纸,恨不得眼珠能够飞到纸上——所幸宋玲翻看速度适中,不影响温随心的阅读。   不过,宋玲也就翻了三分之一页,便缓缓地将打印纸垂下,抬头,目光灼灼地把谢执盯着。   温随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垂下去的打印纸,闭了闭眼睛,假装看监视器,却竖起耳朵听谢执那边的动静。   谢执看着宋玲刹那间变得锐利的目光,往后缩了缩:“宋……宋玲姐。”   宋玲:“谢执弟弟。”   谢执快吓哭了:“宋玲姐,您有什么事儿说就是了。”   宋玲:“不瞒你说,姐姐有一事相求。”   谢执吓得赶紧站起来,摇头摇头:“姐姐您说,我一定努力!”   宋玲:“这样的小传,你能不能帮我梳理一个?”   谢执:“啊……?”   宋玲叹了口气,重新开口时,语气中带着点小心翼翼:“太麻烦了吗?”   “不不不。”谢执连忙摇头,“当然没有,其实……”   宋玲:“其实?”   谢执:“其实……昨晚我也顺便写了您的——如果您不介意……”   林久正在看监视器,反复把刚才拍好的段落调出来看,但耳听八方的大导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林久挂着一种草莓味儿的甜美微笑,展臂一指远处:“那边,那边有打印机!”   谢执:“谢谢林导。”   谢执闻言,马上摸出手机,准备过去连蓝牙打印。   不过,谢执刚刚迈出一步,一直在假装看监视器的温随心却站了起来。   温随心站在谢执面前,瞪着他,一言不发,表情复杂又深沉,似乎是在考虑怎么骂人,又似乎略带了些尴尬。   谢执和温随心大眼瞪小眼,良久,谢执鼓足勇气:“温编……”   温编是不是生气了?   毕竟……自己随便乱搞人家剧本,还写人物小传。   谢执看着温编,抿住嘴,小心翼翼眨眼睛;严肆看着情况不对,也悄悄地往谢执那边走了一点,想情况一不对,拦在他身前。   现场气氛如凝固般。   宋玲也站了起来,又过了两分钟,一直在看着监视器傻乐的林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题,摘下耳机,缓缓抬头。   “你……”温随心表情复杂,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最后,他挫败地低下头,叹了口气,“你……这两个人的小传,能不能给我也打一份?”   谢执去打印,回来时,严肆已经去补拍了。   “宋玲姐。”谢执把小传给宋玲,然后,又小心地双手送到温随心面前,“温编……这个。”   “嗯。”温随心接过小传,又是良久,从牙缝中挤道,“谢谢。”   谢执忙道不敢不敢,快速缩林久旁边,陪他看监视器。   宋玲拿了小传,觉得外面冷,回自己的房车里面看了。   温随心却一坐下来就开始翻,通红的指尖快速翻页,一目十行地翻看完一遍,然后又从头开始,仔细阅读。   严肆补完特写回来,温随心还在阅读。   中午,大家一起去吃饺子,温随心没去,仍然在阅读。   下午,提前结束今天拍摄的严肆被批准提前回酒店休息,秦朗明和宋玲的对手戏挪到下午来开拍。   秦朗明十一点才接到今天取消休息,回来拍摄的通知,匆忙地做完妆发,赶到片场,还没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温随心一把抓住。   “温编……”秦朗明看着自己被揪住的袖子,一米八几的大个都瑟缩起来,看着颇为可怜——没办法,虽然秦朗明是硬汉,但温随心也是真的可怕。   温随心“嗯”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几张打印纸。   温随心:“你写人物小传没有?”   秦朗明:“啊?”   温随心拧起眉头:“人物小传,你耳背?”   秦朗明:“哦哦哦,人物小传是吧?”   把人抓住往死里瞪眼睛,就问个人物小传?——秦朗明专业演员,影帝多年,获奖无数,人物分析人物小传当然有,而且是字数以万记的那种有好吗?!   秦朗明:“当然!您要看吗?”   “哦。”温随心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不是问你自己写那个。”   秦朗明:“啊?”   温随心:“是问你,去找谢执要没有。”   秦朗明:“?????”   谢执,谁来着——哦对,根据自己助理的科普,是严肆带来的那个男生?   谢执写人物小传了吗???   温随心看着他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摇摇头:“没要?”   秦朗明:“暂时……没有。”   温随心非常情绪化地哼了一声:“那你就错过了一个亿!”   秦朗明:“????”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随心说的是中国话,但是咋串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呢???   这……温编真的人如其名,最近越来越随心了。   温随心没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完“错过一个亿”,便十分随心地松开了扯住秦朗明的手,拽得二五八万地走了。   秦朗明风中凌乱,最后只能摸摸自己后脑勺,先进去拍戏。   秦朗明压着一肚子疑惑,还是出色地完成了下午的拍摄,晚上回酒店,和助理一合计这事儿,最后还是由助理出面,和史诚交流,旁敲侧击地要来了一份,据说谢执早就写好男主人物小传。   助理要回来的时候都十一点了,影帝秦朗明向来作息尽量规律,第二天早上上车才开始读。   然后,他就撒不了手了。   秦朗明化妆读,上车读,到片场时,仍然捧着读。   昨晚又下了雪,秦朗明踩着白雪咔嚓,于天地一片素白中又有小雪花飘落,洒在他的人物小传上,配合小传中男主过往经历,要多应景有多应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秦朗明顾不上自己眼妆,刚准备痛哭失声,小传却被一把抽走了。   “我去你干——”秦朗明正准备骂娘,就看到他面前捏着剧本的温编,当场萎了,“啊哈哈,是您啊,温编。”   温编全片场第一拽,谁敢惹,反正秦朗明不敢。   温随心捏着小传,一抖:“我先看,看完你在看。”   秦朗明:“……”   温随心:“不介意吧?”   秦朗明:……   不敢介意,不敢介意。   除了秦朗明影帝小传被抢这种“恶”性事件发生,整个剧组一片风平浪静。   温随心忙着读小传,勾勾画画,连林久的苕粉都不抢了。   距离严肆被夸的第三天早上,酒店门口。   严肆站在玻璃门门口,没有掀棉布隔冷的帘子,转身,对谢执说:“就送到这儿吧,外面冷。”   谢执:“那你出去快一点上车啊,别感冒了。”   严肆:“知道了——你也不用太着急,做会儿作业就歇一下。”   谢执:“好。”   严肆:“电影也少看一点,不要每天对着电脑。”   谢执:“嗯。”   严肆:“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看电影?之前在学校也没看出来你喜欢看电影啊?”   谢执:“……”   谢执最近每天都保持一日三部电影的速度刷着,就是为了弥补他那根本不足的电影阅片量,为第二年的艺考做准备。   谢执没想到,严肆居然注意到这件事情了。   谢执还没想到怎么回复严肆,纪泽阳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催促严肆赶快上车。   严肆也不计较谢执看电影这件小事了,和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回房间。   临出门时,严肆又想到了事情,回头说:“哦对了,收工后有个采访,可能要晚点回来。”   谢执点点头:“好,那我等你回来再吃晚餐。”   严肆本意不是这个,但听到谢执这么说,笑了笑,嗯了一声,这才出门。   谢执看着严肆的保姆车走了,然后才进电梯刷卡,去十二楼自己的房间里面。   谢执把桌上乱七八糟的寒假作业收了收,又把昨天老师写了,还没有擦的小白板擦干净,全部都收拾妥当,拉开房门,膝盖并拢坐沙发上,打开电脑,趁老师没来之前看一部电影。   谢执刚刚把mac翻开,还没来得及点开叶致远给他的片单,就听见微信一声响。   谢执一边点片单的word,一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发信人是林久的微信号,但是……   林久:【我是温随心。】   林久:【今晚七点钟,到我房间里面聊一聊。】   温随心要找自己做什么,谢执其实不知道,但晚上七点,他还是如约去了温随心的房间。   走之前,谢执和史诚说了一句自己的去向。   严肆采访结束,七点半才到酒店,回去两个房间一找,没看到人,瞬间就急了。   “谢执呢??”严肆冲出房间,和史诚要人。   史诚:“啊对,忘了给您说了,他去温编房间了。”   严肆:“……什么?”   史诚:“就是谢执跟我说,温编晚上要他去房间一下,然后他就去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肆的脑袋瞬间就炸了——大晚上的,一个成年男人把刚刚成年的班长叫去房间,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娱乐圈,潜规则最多的娱乐圈!   理智告诉严肆这件事情不是这么回事,但他却快步地往电梯冲过去,紧赶慢赶地跑到十楼温随心的房间外。   温随心房间门没关严实,严肆顾不得规矩,准备直接推门而入。   严肆的手刚刚伸到房门上面,还没有来得及用力,就听见里面一阵暴怒的声音传出来。   林久雷霆震怒:“我靠了!!!你这个老温!!我说给谢执加个角色你不加!!你在这儿等着我!!”   严肆皱了下眉,缓缓缩回手,没进去,站在门口。   温随心:“谁等着你了?我是看了他写的人物小传才——我这是尊重人才!”   林久:“你是说我不尊重人才么???我靠了,来来来,你看看谢执!”   林久一边说,一边捏着谢执的脸,往温随心那边一转——林久这个人从来不知道温柔为何物,谢执被他一捏,腮帮子都捏酸了,眼泪汪汪地盯着温大编剧。   倒是显得眉眼更加生动,清冷如画。   “你仔细看,仔细看!!!”林久冲捏着谢执脸,温随心吼,“这是一张什么脸??大!银!幕!脸!你知道什么是大银幕脸吗??你知道什么是可遇不可求吗??”   “妈的!”温随心火也上来了,直接拍桌子,“妈的林久,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肤浅!这么幼稚!”   温随心抖手上的a4人物小传,冲林久吼:“看到了吗,这是他这个年龄写出来的东西——容颜经年会衰老,笔力经年而累积,人家有才华,凭什么让人家靠脸!”   林久:“去你妈的容颜经年衰老,经年衰老的是你这种搓人,谢执六十岁都能蹦跶去演少年!”   谢执:“……?”   谢执轻轻举起手,两个人吵得像乌眼鸡一样,没人看谢执。   谢执轻声劝:“林叔叔,温叔叔,请你们不要吵啦。”   温随心:“你找一个会演戏的漂亮脸不难,我找一个会写剧本的人多难,你知道吗??”   林久:“谁说不难,你这是对选角导演极大的不尊重!”   谢执:“……”   谢执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不会停的,他们身上安装了永动机,给一个话题就能从现在一直吵到未来。   人类发明史上的重大突破!   谢执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大声道:“请您们不要吵啦!!!!”   林久和温随心刚撸起袖子准备开始扯头发打架,被谢执突然的中气十足吓了一跳,两个人转头过去,一脸茫然地把谢执盯着。   室内终于安静了。   谢执的勇气也随着声音逐渐降低,他缓缓地坐到沙发凳上,不敢看两个人。   谢执:“您们不要吵啦……其实……我已经决定要去考艺考,读编导专业了,班都转好了。”   温随心的嘴巴微微张大。   谢执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那张所谓“可遇不可求的大银幕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特别好看笑容。   “我想去成为很厉害的编剧。”谢执认真说,“然后,给我重要的……严肆,写很厉害的故事。”   严肆站在门口,他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下一刻,他把门往外拉了拉,将谢执的真心不泄露的关在门内。   关在他自己的心里。   严肆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知道啦!!!! 第73章   “我想去成为很厉害的编剧。”   “然后, 给我重要的……严肆,写很厉害的故事。”   林久听完谢执说这句话,彻底颓了——他看看谢执,又看看温随心——难以置信, 真的是难以置信!!!   抢人头这件事情上, 他居然输了???这么好的一张脸,要去搞幕后了???   林久彻底丧了, 他一摆手, 说:“这太伤了, 我走了。”   林久说完这句话,坐到另一张床上, 悲痛欲绝地打开ipad,开始自闭。   温随心倒是舒服了。   且不说谢执去不去学编导,反正他赢了林久, 那就挺舒服的。   温随心看着谢执,只觉得林久这厮说得的确不错, 谢执果然是大银幕脸,越看越舒服,越看越顺眼!   温随心露出了一个并不常见的温柔笑容, 然后走过去,和颜悦色地坐到谢执对面的椅子上, 想了想,他又把椅子搬过来一点,坐得离谢执更近, 成了一个促膝长谈的姿势。   “不错。”温随心眉开眼笑,“小谢挺不错的,确实挺不错的。”   谢执被温随心夸得不自在,却还是说:“谢谢温前辈夸奖。”   温随心“嗯”了一声,往下问:“那你是刚刚才加入的艺术班?还是很早就加入了?”   谢执:“我是刚刚才加入的。”   “哦?”温随心问,“你高几了?”   谢执:“开学高二下。”   温随心懂了,点点头:“你们那边的学校都是高二下分流吗?”   谢执:“这个……不是的。”   温随心:“那你怎么现在才去艺术班?”   温随心有点没明白,但他思维跳跃很快,马上也把这个问题放下了。   “算了,没什么重要的。”温随心问,“那你要考艺考,开始做准备了吗?”   谢执点头:“开始了。”   谢执:“我们学校艺术班有一份寒假安排,我在照着上面做。”   温随心:“安排我看看?”   谢执连忙掏手机,准备在微信上面传文件给温随心看;林久却在此刻抬起头,悲痛中穿插一句提示——“那边桌子上有打印机,蓝牙连接就行。”   谢执马上按林久说的去打印,很快,一份名为《启智高中艺术班·编导类寒假特别作业》的文件就交给了温随心的手中。   温随心举起装订好的文件,快速浏览一遍,合页,点点头:“不错,还算专业。”   谢执:“谢谢温前辈。”   温随心:“你们老师重点把握得不错,高二的重点确实还在文化课,但有些片子没必要看。”   温随心把安排单子捏在手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扯开笔盖,大刀阔斧地划去几个片子,然后又补充上几个片子。   温随心划完片单,又翻到书单,一边研究,一边和谢执闲聊:“说起来,你刚才说你为什么想加入艺术班的?”   温随心刚才被战胜林久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听到谢执后面说的是什么。   谢执乖乖地重复:“因为我想成为编剧。”   温随心:“嗯。”   谢执:“然后给严肆写剧本。”   温随心正在勾画书单的手一顿,从清单上抬起头来,眸光有些冷地看着谢执——似乎谢执刚才不是讲了一个理由,而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谢执被他看得发毛,但挺了挺脊背,正视温随心的目光。   温随心看了他一会,最终没接这个话题,又把头低下,继续勾画:“换个话题,你准备加入什么学校,想好了吗?”   “北京电影学院。”谢执说,“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班。”   “很好。”温随心答,“作为第一志愿?”   谢执:“作为唯一志愿。”   这下,不只是温随心再次把头抬起来,玩ipad的林久也缓缓抬起了头,悄咪咪打量着这边的八卦。   温随心的目光近乎逼视,他声音很严肃,问:“为什么?”   温随心单子一叠,坐起来,盯着谢执:“还有那么多学校,第二梯队我也不想你去考虑,那么第一梯队呢?北大,中传,北师大——更上一层楼,中戏,你也都不考虑?”   谢执:“我不考虑。”   谢执眸光坚定,说:“未来,严肆最活跃的舞台一定是电影银幕,而北电,就是最好的选择。”   中戏的剧本创作偏向舞台剧,其他学校虽然好,却也和严肆所在的圈子美欧那么紧密的接触。   唯有北电,是最好的选择。   温随心的眉毛随着谢执说话,已经皱成了山丘,他很不明白,也很不满意:“严肆严肆——你为什么老是提到这个人?”   谢执:“我……”   “你不要老是看着他。”温随心粗暴地打断了谢执的话,野蛮地下结论,“在我看来,他的才华和你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你就是识人不清了吧。”一直在悄咪咪看八卦的林久幽幽开口,“严肆哪儿没有才华了,他也是我见过的天赋型选手里面第一梯队的了,就是缺了些科班训练,导演指导。”   林久悠然感慨:“让他重新考个艺术类大学估计不行了,不过,找个靠谱的导演,多演几部电影调教,也能出来——他也是适合大银幕的脸啊!”   “这根本不是重点!”温随心像开了狂暴状态,回头凶林久,“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林久怕他个屁,当着他面和谢执挤眉弄眼,低声道:“看到没,典型更年期提前。”   谢执差点笑出声来,幸好绷住了,因为下一刻,温随心的脑袋就转过来,炮火对准谢执。   温随心看着谢执,像是看着一块不成钢的铁坨子,人都要气死。   “问题根本不是严肆如何。”温随心问谢执,“而是你的人生为什么就非要和严肆捆绑在一起?”   谢执:“……”   温随心微微喘气,瞪着谢执——好像谢执要是答不好这个问题,他下一秒就能直接把谢执吃了。   谢执也看着温随心,眸光清润,然而,却带着某种不容撼动的光彩。   谢执说:“因为我希望。”   温随心逼视,谢执背脊直如刀削,非常坦荡。   谢执:“希望我的人生,和严肆的人生捆绑在一起。”   谢执:“或者说,如果不是严肆,我也不会写任何东西。”   这是事实,谢执能动笔,是因为严肆,所以未来的笔,他都想为严肆而动。   “那你的艺术眼光呢??”温随心根本想不到谢执这么冥顽不灵,“你的艺术眼光不会太狭窄了吗??难道你的剧本就只为一个人创作??”   “可是。”谢执说,“创作,本来就是私人的啊。”   温随心瞪着眼睛,刹那之间,却根本找不出反驳谢执的道理。   谢执没说错,的确——创作是完全私人的,任何创作,都只是为了抒发内心的情感。   谢执:“很厉害的作家……比如,斯蒂芬金?他也说过,作家都会有理想读者,实际上,作家的文章永远都是为了那个理想读者创作的。”   谢执:“而在我这儿……”   谢执:“严肆就是我的理想读者。”   谢执:“我只想为了他创作,难道……不行吗?”   温随心没说话,他看着谢执,一阵发蒙。   谢执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了,他应该尊重前辈,应该谦和温顺,应该了解前辈的苦心。   可就在这儿,当着娱乐圈金字招牌一样的大编剧,谢执的反骨好像突然都长了出来,他振振有词,轻声问:“说到底了,为了一个人创作,和为了梦想创作,又有什么高低之分?”   谢执:“我的剧本,只为了严肆而写——不管幼不幼稚,这就是我想坚持的事情。”   冥顽不灵,想法幼稚,迟早摔个大跟头!温随心骂人三连,最后总结——“赶紧滚出去。”   然后,谢执就被扔了出来。   谢执被扔出房间的刹那,他手机微信响起,林久的消息也追着“滚出去”的谢执,一起滚出来了。   林久:【说得太好了!小导演也为你点赞!】   谢执:……   林久都算是小导演的话,那圈内也没真的没有什么名镇八方的大导了。   谢执回复:【谢谢。】   林久:【你别理老温。】   林久:【老温这个人吧,拧巴,靠着点创作天赋持靓行凶,加上我和老程都把他惯着,弄得不会沟通,不会变通,跟他生气完全不值得。】   谢执:【谢谢林导,我没生气。】   谢执:【而且……】   谢执:【不管我惹多少人不高兴了,我也想坚持我自己。】   林久:【对头!】   林久:【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久:【冲!奥利给!】   谢执回复了林久一句奥利给,然后收了手机,上电梯,去自己的楼层,走到严肆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应声。   “没回来吗?”谢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掏出房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谢执在玄关换拖鞋,换好后,刚刚抬起头,往里面走了一点,就看到了坐在飘窗边的严肆。   严肆穿着一件浴袍,头上滴着水,茶几上摆着几个口袋,从透明的口袋往里面,应该是打包好的烧烤。   严肆胸口有点不明显的起伏,好像他并不是才洗完澡,而是刚刚去跑完步。   确实,严肆是才跑完步。   谢执被温随心扔出来的前两秒,严肆才冲回来,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堆烧烤,也顾不上看,赶紧冲了个澡,装出自己一直在房间的假象。   严肆刚刚扣好浴袍,就听见对面敲门声响起,然后,谢执进来。   谢执看着胸口起伏的严肆,不知道怎么,有点心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之前。”严肆说得很含糊,“你吃饭了吗?”   谢执:“没有。”   严肆:“坐下吃点?”   谢执小心地看着严肆的表情,感觉他的表情非常如常,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去哪里,干了什么。   谢执缓缓落座,接过严肆递过来的一双一次性筷子。   谢执刚准备夹烧烤吃,就听见严肆不经意的口气问:“你刚刚去温编那里了?”   谢执的筷子停在空中,舔了舔嘴唇:“啊……是的。”   严肆塞了口烧烤,话说还是和闲聊一样随意:“找你什么事情?”   谢执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筷子,咽了咽口水,最后说:“就是谈谈人物小传的事情。”   严肆:“就这个?”   谢执:“嗯。”   严肆:“聊谁的人物小传了?你给我写的那个吗?”   严肆说话平静得像平时聊天,一点看不出破绽,足见林久说他是天赋型选手,真的不是因为严肆有背景和关系就瞎夸奖。   但谢执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严肆这些话中有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难道?   谢执心中隐约有一个想法,他把筷子缓缓摆到桌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按住自己的膝盖。   “我……”谢执紧张地揪膝盖上面的布料,“其实……”   “砰砰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和谢执准备好的坦白几乎是同时响起,谢执和严肆一起抬头看向玄关,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声音,好像来自——严肆的房间?   严肆看了谢执一眼,从谢执眼睛中看到了一点慌张——史诚和纪泽阳都有严肆的房卡,深夜敲门,会是谁?   严肆示意谢执稍安勿躁,两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往后一推沙发,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谢执也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紧随其后,跟着严肆。   严肆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在猫眼中看了一下,然后一脸无语地直起身来,一把拉开了门。   在对面敲门的人刚要说话,听到身后的动静,一个迅猛转身,他旁边跟着的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也一起转身。   敲门人全身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眼睛,但仅凭眼睛,也能确认这个人样貌惊为天人,绝对是神颜级别。   “儿砸!”惊为天人的汪平语出惊人,“你换房间了?!”   严肆微微一笑,目露威胁:“狗子,叫谁呢?”   汪平这才注意到,严肆背后跟了个人,穿着件米白色毛衣,气质清冷,不是班长还能是谁?   汪平心中咯噔一下,战术后退,抱住自己的头:“大哥!当然是叫的大——”   季走:“严肆哥,他叫的您儿子。”   严肆:“……?”   汪平惊恐万分地看季走,和他摆了摆手,但季走直面严肆,只是微笑。   季走把汪平往自己这边拉一点,轻声说:“严肆哥,你不要对汪平哥这么凶,他会害怕的。”   汪平:“……?”谁。   严肆:“……?”这么强的吗?   严肆端详了一下他混了几年的好友,实在是没看出季走那种空穴来风的“汪平会害怕”是从哪儿来的结论。   或许是灵异事件。   严肆闭了闭眼睛,决定不和这件事情纠结,往后退一步,让两个人进来。   汪平走过走廊,整个人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谢执看到了,赶紧去取了干毛巾过来,举在汪平和季走中间纠结了一下,季走把毛巾拿了过去。   季走:“谢谢……嗯,小执弟弟。”   严肆抬起眼睛把季走看了一眼,没说话,勾着谢执走了。   汪平丝毫不和季走客气,羽绒服脱下来扔给季走打理,自己已经飞进了室内,并且准确无误地看到了桌上的烧烤。   “烧烤!”汪平飞奔跳跃,“本i烧烤来了!   汪平刚刚飞跃到桌边,就看见严肆将烧烤往自己那侧一收,所有筷子抓手里,抽出其中一根,递给谢执。   严肆坦荡道:“谢执先吃。”   汪平看看严肆,又看看被收走的那一堆烧烤,目瞪狗呆——呸,目瞪口呆!   严肆这还是人吗????是人的话,怎么能够做出如此之狗的事情???   汪平捂住胸口,发出诘问:“严肆,我和你这么多年友谊,你连烧烤也不让我吃??”   严肆非常淡定:“不是不让你吃,我是说,谢执先吃。”   严肆:“谢执今天还没吃饭,他饿着,你忍心?”   汪平:“那也不耽误我一起吃啊???”   严肆:“耽误,我觉得谢执抢不过你。”   汪平出离地难过了:“小气死你就算了!”   汪平抬起头,呼唤:“季走,季走。”   季走正在擦汪平的羽绒服袖子,上面渗了点水,湿乎乎的,如果不擦干,等会儿汪平穿起来一定很难受。   听到汪平叫他,季走探出头,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季走:“哥?”   汪平:“我要吃烧烤!”   季走拿出手机:“好,想吃什么?”   “别别别,有这么多呢。”谢执算是唯一做人的人,他把严肆给自己的筷子掰开,递给汪平。   谢执乖巧地说:“汪平哥,你吃吧。”   谢执看得出来,严肆是不爽自己刚要讲的话被打断,才在这儿找汪平的岔。   汪平眼泪汪汪地,接过谢执的筷子,也乖乖看着他:“你说,严肆过不过分,他平时就是这么对我的。”   “也没有,汪平哥。”谢执说,“严肆……哥,是给你开玩笑的。”   严肆正在一边不爽,忽然之间,听到了谢执这声“哥”。   就像一阵清风吹拂而过,严肆心中一点点的不高兴刹那一扫而空。   严肆手掌捂住下巴,遮住了脸上不自觉扬起来的笑容,然后他抿了抿嘴巴,把笑意掩盖下去,才将手取下来。   “不错。”严肆笑着说,“谢执的严肆哥,是在给你开玩笑。”   严肆着重强调了一下“哥”这个字的发音,谢执耳根瞬间就红了,加上眼尾,红成一片。   严肆玩味地看着谢执,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又拆了根筷子给谢执,让他吃饭。   严肆递筷子,季走弄好衣服,走进来,严肆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严肆问:“所以你干嘛来了?就是来蹭饭的吗?”   汪平:“胡说八道。”   汪平:“是听说你明天有假,专程远路跑来和你探班,邀请你明天一起去滑雪的!”   汪平:“可你呢??你连烧烤都不给我吃。真的是!太过分了!”   汪平和季走晚上就住在严肆的房间,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季走下去开车,汪平上来喊严肆和谢执。   严肆和谢执下去之后才发现季走开来的是一辆城市suv,汪平坐季走旁边,挂着个柴犬枕头。   谢执推开门就感觉里面的气味并不是很好,应该车不是季走自己的,多半是借的剧组或者别人的车,开出来玩一天。   谢执还没启动,就开始有点想吐,严肆后一个钻进去,也问:“这车要开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汪平打开高德地图,给季走查路线,“堵车的话就两个小时。”   “还会堵车?”严肆蹙眉。   汪平:“毕竟今天是周末,去那个滑雪场的人应该不少。”   严肆:“那你们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   谢执不舒服,有气无力地冲严肆点点头,季走在后视镜上面看了一眼,看到谢执嘴唇有点发白,启动车子,把窗户给他摇下来了。   新鲜的冷风吹进来,把车内的气味吹跑了一点,谢执舒服了一些。   但东北这气候,摇下来又冷,谢执坐了一会儿,僵手僵脚,搓了搓手指。   严肆下来就看见谢执坐着搓手指的样子,他坐到谢执旁边,关上自己的车门。   严肆:“晕车才开窗户的?”   谢执:“嗯,是季走哥帮我打开的。”   严肆对驾驶座上的人说:“谢谢。”   季走看看后视镜,一笑:“不用。”   严肆伸手过去碰了碰谢执冰冷的指尖,然后倾身过去,帮他把窗户按着往上升,最后只留一个小缝。   浑浊的空气还没来得及卷土重来,严肆手一抖,亮出一个盒子,对谢执说:“耳朵侧过来。”   严肆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到处一贴贴着圆圆东西的板子。   “这是什么?”谢执把耳朵伸过去。   “晕车贴。”严肆撕下一张,举起说明书看了看,把它对准谢执耳朵后面的穴位,“上次别人介绍给我的,贴着就不难受了。”   严肆给谢执这边耳朵贴完,然后又让谢执把头转过来,给他贴另外一边,贴另一侧的时候,严肆的手别扭着,不太好操作,在谢执的耳朵上蹭了几下。   严肆终于把另一侧的耳朵贴好,手指收回来。   谢执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轮廓,不太好意思,下意识:“谢……”   严肆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谢执只能不说了。   季走从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看到严肆把晕车贴给谢执贴好了,这才拧钥匙,开手刹,将车开走。   晕车贴里面可能有一点助眠的成分,谢执贴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脑袋开始往车窗上面栽。   严肆看着谢执在车里睡着,整个人随着车辆颠簸东倒西歪,脑袋时不时和车窗一撞,刘海在额头前晃来晃去,反正让人很心软。   严肆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手伸过班长的肩膀,把他拉了过来。   谢执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严肆。   严肆伸出手,覆盖上谢执的眼睛:“没什么。”   严肆:“快睡。”   汪平那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没上高速就开始堵车,上了高速又遇上车祸,一辆车走走停停了两个半小时,才好不容易抵达山脚。   中途谢执醒过来一次,严肆拍拍他头,又把他哄睡了,不然真的不知道这么长途的车程谢执怎么办。   最终汽车驶入停车场,汪平简直按捺不住,季走车没停稳就想往下跳。   “呀呼!”汪平的一声惊叫,终于把谢执吵醒了。   谢执有些茫然地揉揉眼睛,从严肆身上爬起来,刚爬起来,他就呆滞在了车窗边。   窗外,是一座无比巍峨的雪山,整个高山都被白色的雪覆盖,山体和地面近乎垂直,似乎下一刻,大山就会向地面压来。   山脚一坡滑雪场,整齐如刀削,上面布满一些黑色的小点,但和盛大的雪景比起来,倒也不值一提。   谢执来自一个从不下雪的西南城市,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雪景,当时就呆住了。   严肆在车窗倒影上看了看谢执傻掉的样子,欣赏了一阵,才伸手拉他,把他带下车。   季走来之前联系了这个滑雪场,四个人刚刚下车,就有摆渡车来接。   坐着摆渡车,呼吸一小会儿凌冽的雪的味道,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一间很大的木建筑内,一位穿着冲锋衣的教练过来迎接他们。   “咱们都是第一次来滑雪场吗?”教练往里面带他们。   小木屋中分为几个部分,先是一个小卖部,然后往里走,就是雪具挑选的地方,再往里面,还有很多给客人放东西的密码柜子。   “我和汪平哥不是。”季走回答,“严肆哥应该也不是,那……谢执弟弟呢?”   “我是第一次。”谢执弱弱举手。   “昂,没事儿,咱们这儿教练专业,保证你一来就能上手。”教练和谢执说,“咱们这儿呢,包括了两种雪具,一种是单板滑行,一种是双板滑行,你看看你喜欢哪种?”   谢执从来没去滑过雪,基本上不了解这个项目,他回头看严肆,目光里有点求助。   “单板滑帅点。”严肆和谢执解释,“双板滑像运动员,难度没什么差别,选哪种都行。”   教练:“……”   谁说没什么差别!谁说就这么一点不同啦!   可是严肆是客人,教练又不能和他聊个三天三夜惹他不高兴,只能说:“说起来,第一次的话可能还是戴一点护具比较好。”   严肆:“嗯,哪里有买护具的?”   教练:“那边。”   严肆看了一眼教练指的方向,拿出手机,走过去给谢执买护具。   教练把严肆支开,这才找到了一点自己主场的感觉,和谢执介绍起了墙上几种滑板的不同。   教练讲得严谨又生动,引经据典地讲明了两种滑板本质的不同,最后,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谢执。   教练:“那现在你决定用哪种板子了吗?”   谢执:“决定了。”   教练:“嗯嗯,你说?”   谢执:“用单板。”   谢执:“刚才严肆说,用单板会帅一些。”   教练:“……”   长达十分钟的科普做了无用功,教练无语凝噎,深深地看着谢执。   汪平在旁边听了全程,差点直接笑炸,伸手拍了拍谢执的肩膀,谢执刚抬头去看汪平,越过他的肩膀,就看见严肆抱了一团乌龟过来。   严肆抱着的是三个乌龟,两小一大,统一是趴着的姿势,倒是……丑乖丑乖的。   “这是什么?”谢执问。   “给你的护具。”严肆把乌龟给他,“大的那个是屁股的护具,小的是膝盖的护具。”   谢执:“……”   严肆:“怎么了?”   说好的单板是很帅的呢???任何人能套着这个护具在单板上面帅起来吗???   谢执才不相信。   谢执捏着乌龟搓了搓,有点不想戴。   可是……这毕竟是严肆买的。   谢执心情复杂地接过乌龟,刚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穿护具,才一转身,就被严肆一拉。   严肆:“去哪里?”   谢执:“我去换护具……”   严肆:“就在这里换啊,不需要脱衣服的,绑在外面就好。”   谢执抱着乌龟,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肆;严肆一脸坦荡,手揪着谢执,就是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谢执败下阵来。   谢执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乌龟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先装上了膝盖上面的两个,然后抱着那个大的乌龟,犹豫再三,心才横下去,往自己的屁股上面套。   最后一个大乌龟就位,三只绿色的乌龟趴在谢执纯白的冲锋衣上,谢执装作去调整膝盖上的乌龟趴趴,不肯抬头。   “我看看。”严肆发现谢执调整好了。   “等一下——没弄好。”谢执不肯起身,面对事实。   “没调整好我帮你弄,我看看!”   “不——”   谢执脸都快没有了,哪有这样的——怎么穿着三个乌龟还要给喜欢的人看,滑雪是这么残忍的项目吗???   但是谢执力气没严肆大,严肆拉他,他只能直起身,僵手僵脚地把乌龟套组展示在严肆面前。   严肆把谢执拉起来,看了一眼他的着装,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谢执……太可爱了!   绿乌龟像他的宠物趴在膝盖上,趴着的样子软绵绵的,表情倒是很生动,甚至有一只乌龟摆了个wink。   严肆探出头,看看谢执屁股上那只乌龟,又舔舔嘴唇,收回头,没说话。   严肆真的有点被可爱到了。   谢执不知道严肆这些心理活动,他非常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脸,往后退了一步。   手腕又被拉住,严肆把谢执往前一拖,把谢执的手拉着往外一扯,让谢执整张脸暴露在他面前。   严肆:“干嘛?”   谢执挣了挣,挣不开:“……不干嘛。”   严肆:“不干嘛躲什么躲?”   谢执:“……”   谢执:“丑……”   严肆没太听清楚,又问:“你说什么?”   谢执:“绑乌龟,我是不是很丑……”   一刹那,严肆差点没忍住伸手过去搓谢执的脸。   严肆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身,摸来一副准备好的护目镜,调整好,往谢执脸上一扣。   严肆扯着松紧带,指尖不经意地擦了擦谢执耳朵前面,颧骨后面的一小块皮肤。   “丑什么丑。”严肆说,“一点都不丑。”   严肆转过头,不看谢执,假装找头盔,弯腰的时候,又说:“不仅不丑,还……挺可爱的。”   教练刚才在严肆过来的时候有事儿走开了一阵,这个明智的决定,导致他没有被扔过来的糖给砸中脑袋。   “所以就是,几位都是贵客,好好照顾。”主管和教练沟通。   教练比了个“ok”,拿上自己的东西,走过来,看到谢执已经穿好所有的护具了。   “都穿好了吗?”教练主要关注谢执,毕竟他是唯一的初学者,“那板拿上,等会儿呢,咱们先出去推推坡,找找感觉。”   “教练教练!”正坐着享受季走给他穿护膝的汪平蹦跶起来,积极举手,回答问题。   教练看着这位贵客,和颜悦色:“怎么了?”   汪平:“你不用教谢执,让严肆带他就行了,严肆玩板6得很,我们全团——不包括我,滑雪都是严肆教的。”   教练:“……”   严肆闻言转过头,给了汪平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汪平一扬下巴,意思:“咱们俩谁跟谁。”   汪平再接再厉:“季走也没玩过几次,不然你带带他吧?”   教练:“……”   我们滑雪场是国内一流的,不至于教练都要争来争去,教练到处都是,不差你这个!!   季走正单膝跪在地上,整理要给汪平穿的护具,闻言捏了捏护具,抬起头,温文尔雅地一笑。   “我也不需要教练。”季走说,“汪平哥教我,好不好?”   被嫌弃的教练最后变成了一个向导,带着一群人出去,带着一群人上缆车。   好好一个教练,活生生被用成了一个滑雪场gps,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turn on那两位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turn on那两位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个教弟弟,一个教班长,教练在其中梭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季走那边情况还不错,毕竟以前滑过,看着也不像不会,就是逗汪平玩的样子。   而谢执这边……   那谢执可真的是老实孩子,确实是初学,一点没掺假那种初学。   严肆先教谢执上板,然后教他站立姿势,这些都还挺顺利,但到后刃推坡,瞬间就毁了。   谢执理解不到怎么把前刃翘起来,怎么用后刃去滑,滑两步就摔,严肆刚往他那边跑,gps教练就凑了过来。   英雄总算有了用武之地,gps教练心中的怨气化为语言,拉着严肆,敦敦教诲:“你这样光教没用——手拉手给他推一下坡,先找找感觉,不然他怎么滑!”   坐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谢执猛地抬头,这段专业术语里他没听懂任何字词,但是“手拉手”,他总还是知道的。   谢执震惊地看着教练,教练却没看他。   教练在看汪平——而汪平那个闹心玩意儿,似乎准备把季走螺旋状推出去,拔腿就过去了——服了妈呀,这些大明星,能不能靠点谱!!!   茫茫的雪坡上,只剩下了谢执和严肆两个人。   严肆看了谢执一会儿,走了过去,没伸手,问:“要我帮你吗?”   谢执:“我,我自己来吧。”   严肆不置可否,看着谢执晃晃悠悠站起来,还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下去,他没什么事儿,就是背后那只小乌龟摔了个龟啃雪,啃了一嘴冰进去。   小乌龟:……   谢执有点尴尬,刚准备挣扎,严肆就已经蹲了下来。   严肆的手放在谢执面前。   严肆:“还记得吗,我们之间只能有三个秘密。”   谢执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严肆,没有回答。   严肆:“你说我的就信,你瞒着我的事情,包含在三个秘密之中吗?”   不,不包含,三个秘密——我是你的粉丝,我是你的文手,还有……我喜欢你。   谢执轻轻摇头。   严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执,静静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谢执看着严肆的脸——护目镜把他的脸都遮盖去了,谢执看不到真实的严肆。   谢执:“你能,把护目镜摘下来吗?”   严肆:“好。”   严肆说这句话的瞬间,一把扯下了护目镜,谢执终于看到了严肆的眼睛,和认真,其实也很温柔,不存在逼视,却……带着期待。   谢执伸手,把头盔拿走,然后,将护目镜往上推。   谢执:“如果……”   严肆认真看着谢执。   谢执:“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未来有机会,还能合作的话,你愿意吗?”   严肆:“合作什么?”   谢执:“……就像,那个舞台剧一样。”   我写剧本,你成为主角——谢执真的做不到直接把自己干了什么告诉严肆,这么说,那也不像隐瞒。   小乌龟啃的雪似乎在慢慢渗透,或许是错觉,谢执觉得身上有点冷。   严肆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谢执的面前。   谢执下意识要拉,严肆的声音却也同时传来:“你确定,你要拉住它吗?”   谢执不解地看着严肆。   严肆:“如果你拉住了,未来,就再也没有放手的机会了。”   谢执:“……”   谢执伸出自己的手,一把握住严肆的手掌,紧紧地将它握住。   谢执:“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到此结束。老严要开始搞事情了。 第74章   就在谢执握紧严肆手的下一刹那, 谢执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了一阵拉力。   严肆一把将谢执拉起来,扶着谢执站好,严肆用没有拉的那只手,伸出去, 帮谢执把护目镜推下来, 然后,又帮他把头盔戴好。   严肆再把自己的护目镜戴好, 然后把做这一切事情的右手递交给谢执。   “拉住它。”严肆说, “然后, 相信我。”   谢执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很奇怪。   滑雪场的手套防水加绒, 冷意都能隔绝掉,却可以传热。   谢执分明感觉到了,严肆指尖的热度伴随着他抓紧的动作, 在往手指上面传来。   “三,二, 一——”   严肆的倒数谢执没听明白就过去了,下一刻,严肆单板一翘, 拉着谢执直接从雪坡上面滑了下去。   谢执一开始心脏跳了一下,然后, 马上平复了下来——严肆的手紧紧地握住他,那种力度很有安全感。   严肆滑雪的技术非常好,他拉着谢执, 用z字的状态往下滑,两个人的单板像两片轻盈的落叶,在雪面上划过,远处看,两个人在雪地上画出一个一个不连续的半圆,如果有点音乐,和圆舞曲差不了太多的意思。   严肆滑雪的速度并不太快,往旁边看的话,能看见积了雪的松树,或者往上看,青山也很值得一观。   但谢执却看不到这些,他的手被严肆紧紧握住,眼睛也只能看见面前的人。   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谢执,和他面前的这个人而已。   “喜欢吗?”严肆问他,呼啸的风声把这句话卷进谢执被头盔藏起来的耳朵里头。   “喜欢。”谢执笑起来。   一长段的雪坡其实滑下来只需要一分钟。   最后一段雪坡时,严肆灵巧地用单板的刃,毫不费力地滑出一段落叶飘,带着谢执稳稳地停在坡底。   谢执站下来的时候,重心不稳,晃了一下,严肆把他抱住,然后扶起来,站好。   “还要再去一次吗?”严肆抬起手,指指从他们头顶飞过的缆车。   “还是手拉手吗?”谢执问。   “你想的话。”严肆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单板踢掉,然后过去帮谢执穿脱,两个人拿上板子,去坐滑雪场的缆车。   整个缆车其实就几根条子固定,谢执坐上怕倒是不怕,就是冷冽的风吹得有点凶猛,缆车还没开多远,风就吹过来了。   谢执被吹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严肆那边靠了靠。   “冷吗?”严肆问。   “有点儿。”   严肆伸出手,搭住他的肩膀,让他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谢执眼尾有点红,但坐在严肆怀抱里没动——也不是完全没动,他还是悄咪咪地借着缆车晃动,往严肆那边挤了挤。   严肆不是傻子,他感觉到小朋友往自己怀里拱,低头,谢执膝盖上面的绿乌龟的前爪往他膝盖上也搭着,显得很亲密。   山间风吹过来,但是被抱着就不冷,前后没有人,谁都不能打扰他们,严肆侧过头看谢执,按捺住了心中一点想亲吻的冲动。   很快缆车就到了坡顶,两个人跳下去,无视和季走拉拉扯扯的汪平,和一脸无聊我为什么在这里的教练,两个人拉手手,又往下滑。   如此循环往复,手拉手推坡几次,谢执很容易找到了感觉,第五遍就能自己后刃推坡滑下去了。   教练不得不承认——严肆确实教得好,不枉费他自己成了个毫无意义的gps。   “那我先滑下去。”严肆和谢执商量,“在下面等你,看你能不能自己下来。   “绝对做到。”谢执低着头,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那样,抬头看严肆,“不会……不会辜负严老师的期待的。”   严老师本老师直到滑到坡底,都还在回味这个新鲜出炉的称呼——最近谢执哪儿来的那么多对他胃口的称呼,什么哥啊,严老师啊……   以后一定要让谢执多叫叫。   严肆一边回味,一边也没忘记掏出自己的手机,对准了雪道。   严肆毫不吝啬地打开摄像功能,先拍了一大段无关紧要的空白,直到非常后头,谢执才推着自己的单板,一片落叶一样地滑下来。   谢执身材修长,滑板的时候即使戴着几个乌龟,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严肆一直拍到谢执停在前面,才收了手机,推板过去,和他汇合。   一群四个男生,玩起来可以疯得不要命,从上午九点玩到下午三点,四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滑雪场。   依旧是季走开车回摄影基地所在的县城,四个人找了家离酒店近的烤肉店,去吃烤肉。   东北烤肉和这里的烧烤一样粗犷,肉按盆子一盆一盆地上,肉里裹洋葱韭菜先腌渍了,还有一大盘酸菜。   “这个酸菜,你们扔下去烤一会儿,再把五花肉丢下去一起烤,烤出来贼香。”   “谢谢阿姨。”谢执困得昏昏欲睡,还没忘记礼貌。   “洋葱和韭菜喜欢吗?”严肆脱了风衣外套,挽袖子,问旁边的谢执。   谢执:“还可以。”   严肆:“好。”   严肆夹起一块肥油润了润铁锅,然后把整盆肉倒下去,逐一夹开,方便烤得均匀。   一锅肉烤出来后,严肆先夹了块,试了试生熟,然后才夹起别的,放到谢执的碟子里。   谢执困得打瞌睡,没胃口吃饭,严肆给他喂了两片肉,看他吃不下去,只能又叫了份骨汤饭。   这就是传说中的谈恋爱吗???这两个人在谈吧???果然是在谈吧???   汪平看得眼睛,没注意到季走往自己嘴巴里面夹的肉,稀里糊涂地吃了不少,腮帮子鼓鼓地咀嚼。   三盘肉吃完,谢执彻底睡着了,严肆翻风衣给他搭着,出去上厕所,还拜托汪平照顾一下。   “我也要去上厕所!”汪平马上举手,从季走旁边蹿了出去。   严肆和汪平一路去厕所,洗手的时候,汪平终于忍不住了,按住水龙头,他精准地滋了严肆露出来的手腕一下。   “你和谢执的氛围怎么这样啊!”汪平感慨万千。   严肆不甘示弱,堵水龙头,不客气地滋回去,挑眉问:“哪样?”   汪平:“谈恋爱也不至于这样吧,腻歪都腻歪死了,这还是公共场合哦??你丫——还他妈滋,还他妈滋。”   严肆按住水龙头的手一放,没堵住的水哗啦啦往下流,汪平的反击严肆也没理,他抬起头,有些莫名地看了汪平一眼。   汪平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抖,咽了咽口水,也不敢滋他了。   汪平:“你……你这么看我干嘛,事先说好啊,我没滋你衣服上。”   严肆:“不是。”   严肆:“你……看出来我喜欢谢执了。”   哗啦啦的水声,变成了一种异乎寻常尴尬的交响乐。   汪平看着严肆,准备从他那张没什么东西的脸上判断一下,这人跟他开玩笑呢,还是真的。   汪平:“什么叫我看出来了???你他妈说什么废话——你不喜欢人家,带人家去迪士尼乐园,带人家来剧组???”   汪平:“就算我同意,你们超话第一里面的两百万cp粉,同意吗???”   严肆:“我……原来是这样。”   严肆在温随心门外的那个晚上,发现了自己喜欢谢执,可是……原来并不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   而是很早很早以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时候,就喜欢了。   严肆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过去的种种,然后松了口气。   “幸好。”严肆说。   汪平:“幸好什么?”   严肆:“幸好,我没注意到我喜欢他的时候,也对他很好,没有干出什么混蛋事情,让他不高兴。”   严肆关上了水龙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对谁保证。   严肆:“总而言之,未来,我一直都会对班长很好的。”   严肆洗完手,出去把谢执叫醒,谢执睡到一半被喊醒,根本没清醒过来,到车上之后,倒在严肆的肩膀上面继续睡觉。   严肆单手放在谢执肩膀上,一边有点节奏地打拍子哼歌,一边打开手机,登陆进去好久没有更新的微博。   上一条还是除夕,他在剧组里面和粉丝们说新年快乐,下面全部都是和他祝新年快乐的。   严肆点微博那个+号,把今天拍好的视频导入进去,配了个微博自带的bgm,然后编写文案,上传。   严肆发完就算,也不看发出去没有,手机放下来,抱着谢执,抵住他的头,看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微博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运作,审核十几分钟后,微博发了出去。   n on-严肆:【分享第一次滑雪的班长,是不是很帅?[视频]】   评论也是爆炸似的增长,分分钟上万条。   热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又在一起????】   热评:【我还以为明星同桌结束就是结束了,谁能想到那是个开始啊???】   热评:【我家cp,售后绝了,我以前说是真的是我开玩笑,但我现在想问——你们是真的吧????】   热评:【嗑到了,嗑到了,谢谢哥哥亲自发糖!】   热评:【迪士尼也去了,剧组也去了,你们是被502黏住了吗!!!!结婚吧!!!现在就结婚!!!】   最后一条评论画风突变,很快,这条评论被顶上前三,最后直接置顶,下面一片kswlkswl。   不过,关于迪士尼乐园的热评第一也没有保持多久,很快,又有一条带了动图的评论黑马横空,直接从最末尾,被一路点赞到最高。   文字是这样的:【啊,这套衣服,所以今天看到的手拉手滑雪的两个人,是他们吧?】   动图是这样的:【站在山坡顶往下俯拍,严肆拉着班长的手,手拉手推坡下去的整个过程。】   动图有点糊,但是丝毫不影响这件事情的好嗑程度!!!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了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啦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滑个雪为什么也可以这么甜啊???】   评论:【谈恋爱真的了不起,谈恋爱真的了不起,谈恋爱真的了不起(鼻血)】   评论:【我头没有了,啊啊啊啊啊请不要踩我的头谢谢!!!】   评论:【全网唯一理智粉,这是滑雪里面的一种教学方法,叫手拉手推坡。】   评论:【理智粉你好——没错,这是滑雪中一种教学方法,也被称为撒狗粮教学手法,这个你为什么不说!!!】   这件事发生时,谢执他们正在和汪平他们告别。   “得了,你们安全送到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严肆和谢执到酒店下车,汪平摇下车窗,和他们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严肆:“你们不再住一晚上了吗?”   “不了。”汪平边说,边指了指驾驶座的季走,“他男主角呢,总不能天天把剧组晾着,自己跑出来玩吧。”   谢执:“那你们今天晚上回去会不会很累?”   汪平伸伸胳膊,深以为然:“我现在就很累!所以严肆,你要感恩,我为了你简直是抛头颅洒热血,老命都豁出去了好吗?”   严肆冷笑:“你是为了看我八卦才抛头颅洒热血的吧。”   严肆一边说,一边看看旁边滑了一天雪还精神奕奕能开夜车的季走,深感此人作为一部电影男主,为了陪某个人看八卦,跑几十里地奔波,也确实挺不容易的。   严肆:“……”   严肆抬起头看了季走一眼,又看了汪平一眼,忽然明白过来了。   呵。   这个世界上总有某些人,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感情,自己却谈恋爱得像个小学鸡。   严大明白捞过谢执,凑在他耳边说:“和他们说再见。”   谢执被他的呼吸吹得痒,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挥挥,乖巧说:“汪平哥,季走哥再见。”   两个人和谢执告别,汪平摇车窗,然后走了。   两个告别的功夫,一条微博,一张动图,不到一个多小时,全网都炸了,一个由颜值cp粉刷出去的tag#冬天的样子#直接跃上热搜榜单,刷刷刷跳到前十。   谢执回到酒店,洗完澡,打开手机看到热搜榜,刚好看到了这个tag。   “冬天的样子?”谢执不太明白,“是拍的冬天照片吗?”   今天谢执也拍了些雪景,想着刚好能够发出去,便自然地点开了这个tag,一分钟后,谢执默默地将手机放到床上,翻面,屏幕那面朝下。   严肆洗澡的浴室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窗外雪山的样子,的确都是冬天的样子。   谢执心跳过速,整个开着暖气的房间热得有点离谱,谢执捡起手机塞口袋,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一点。   严肆关上水,浴室水声停了,谢执同时,点开了微博。   打开和严肆互关的那个账号,谢执删删改改,最后也发了一条微博。   视频内容:【站在坡顶,拍摄严肆往下滑的全程。】   文字内容:【你也很帅啊。】   艾特:n on-严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多少次,看到严肆和汪平两位小学生在卫生间里互相滋水我都会笑出声来。 第75章   接下来的日子恢复之前的平静, 谢执一边补习一边刷片,每天中午和负责做饭的生活助理一起出门,到片场和严肆一起吃午餐,吃完午餐, 谢执抱着mac缩在旁边, 看看电影,写写明信片。   背景音是, 打板声音以及温随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叹息声音。   一寒假下来, 谢执的专注度明显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二月七日, 谢执照惯例起床准备送严肆出门,刚刚起来五分钟, 就听见门口一声滴,史诚端着一个透明的水果盒进来,里面放着好几种切得很精致的水果。   严肆正在穿外套, 马上走过去,看了看史诚手中的果盒, 点头:“可以,都准备好了?”   史诚:“按人头准备的。”   严肆:“嗯,那就行, 你们把关吧,等会儿送去片场。”   “送去片场?”谢执正在啃包子, 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解地抬头,“今天要送果切吗?为什么?”   印象中,今天不是严肆杀青,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元宵节前两天,谢执他们学校准备元宵节开学,谢执打算今晚跟严肆说,让他帮忙订机票。   严肆看了看谢执,回头示意史诚可以先出去,史诚出去后,严肆才坐到谢执面前,拿了餐盘中的另一个包子,捏在手里,咬了一口。   严肆:“对啊,为什么呢?”   谢执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严肆:“拿出来吧,你自己攒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被他看得好笑,觉得他可爱,有点想摸头。   严肆:“衣柜里那些,什么暖手宝,明信片——天天上街瞎转悠,片场偷摸着写,真以为我不知道了吗?”   谢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快去拿。”严肆说,“把你的告别礼物拿上,明天就走了,趁今天去好好告个别。”   谢执早就给片场的人按人头准备好了一份告别的礼物,熟悉一点的人他买了点诸如暖手宝,暖水袋之类的小礼品——毕竟片场所处纬度,还有漫长的冬天。   而不太熟悉的人,谢执也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张明信片,一个上百人的大组,也难为他手写了。   载着一车小礼物和果切,严肆带谢执来到片场。   明信片和大多数果切点数给后勤主任去发放,后勤主任拿了只钢笔给谢执,一百来块钱,不算贵重,让他好好学习。   送完果切,谢执又去化妆间,今天早上的化妆间只有秦朗明在,照惯例和助理分享葱油饼,整个化妆间都是葱油饼的味道。   “朗明哥。”谢执把自己的买的暖手袋拿过去,“这个给你。”   “不不不。”秦朗明连忙摆手拒绝,抬头看严肆脸色,“弟弟,听我说,礼物这种东西,可不敢胡送,可不敢胡送。”   开玩笑,有男朋友的男孩子礼物能乱收吗??   那可是要出事的。   秦影帝影坛长青多年,靠得就是这谨言慎行,从不逾矩。   谢执:“……啊?”   “朗明哥,收下吧。”严肆笑着走过来,摸了摸谢执头发,“谢执明天就要飞回去上课了,这是他的心意。”   秦朗明:“啊?”   秦朗明:“弟弟要走啦?”   谢执:“对,这是给您的送别礼物,希望您拍戏继续加油。”   秦朗明低低头,终于把谢执给他的礼物接过来,谢执没包装,一看就知道是暖手宝。   暖手宝估计就是附近小店买的,秦大影帝多年未收过这么便宜的礼物了——但知道,这对于学生来说,也已经是一笔有点大的开销了。   秦朗明放在膝盖上,没递给助理,说:“谢谢弟弟。”   谢执笑:“不用谢,朗明哥。”   秦朗明:“那什么——哥也没有什么好还礼的,我有一个早上去排队得来的葱油饼,给你吃。”   秦朗明说着,将还没有下嘴的葱油饼高举,举到谢执面前,然后殷殷叮嘱:“吃的时候时刻注意门口动向,被宋玲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哒”   “哒哒”   秦朗明话音未落,走廊已经响起了高跟鞋声,秦朗明助理条件反射把葱油饼往一个小包里一塞,一跃而起,打开窗户。   不过——   即使助理如此迅速,大自然自带的空气更新系统也无法在几秒内将化妆间空气更新。   顶着满屋子葱油饼味,宋玲打开门,进来了。   秦朗明:“……”   玲虽三户!!!亡秦必玲!!   宋玲看都没看满身僵硬的秦朗明一眼,也好像没闻到她最讨厌的葱油饼味。   宋玲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飞到谢执面前,把一个巨型纸口袋举起来,递给谢执。   “弟弟。”宋玲从巨大的纸口袋后面探出脑袋,露出有点红的美目,“你要回家了吗?”   谢执:“是,宋玲姐姐,我要开学了。”   宋玲:“姐姐好舍不得你啊弟弟——呜呜呜,你能不能永远跟组啊!”   谢执:“……未来,如果有机会的话。”   宋玲:“我不要未来,我只要现在啊呜呜呜呜——”   为什么这种每天能够嗑新鲜独家糖的日子过得这么快???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叔本华曾经说过——你妈的,现在还想什么叔本华啊呜呜呜呜!   秦朗明也被宋玲吓了一跳,他站起来,用自己沾满了葱油饼味儿的手,去扯了张纸,递给宋玲。   “我不要纸。”宋玲一秒冷静,“你吃葱油饼了?”   秦朗明:“……”   严肆差点憋不住笑,伸手同情地拍了拍秦朗明哥,继续看宋玲和谢执告别。   宋玲坚强的拒绝后,又问谢执:“那你未来会来看姐姐吗?”   谢执:“有空就来!”   宋玲:“保证?”   谢执:“一定。”   宋玲:“弟弟要回去上学了,姐姐没什么能送的,刚刚回房间搜刮了点东西,都给你!”   宋玲边说,又把大纸袋往谢执面前一送。   谢执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大纸袋中装的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奢侈品,拆了包装的没拆包装的,吃的零食到穿的衣服,还有一些有大牌logo的文具,应有尽有。   谢执:“这些太——”太贵重了!   “我帮你拿着吧。”严肆直接伸手接过谢执的袋子,帮他抱着,又推了推谢执脊背,“你不是也有礼物给姐姐吗?自己去拿。”   谢执去拿自己的暖手宝,给宋玲一个,还有两位助理各一个,化妆间里面的人告完别,严肆做妆发,然后再一起去找林久。   今天在谢执第一天来的棚内拍摄,又是一场春雪昨夜悄落,两个人用雪地靴踩上去,雪地嘎吱作响。   谢执抱着一袋礼物,进去先看到了灯光师,两个人一阵告别,谢执才捧着礼物去找所谓在里面吃早餐的林久。   谢执提着最后两个暖手宝,往灯光师说的“里面”走,刚刚走到门口,还没迈脚进去,一个横竖看着不高兴的脸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温随心依旧横眉冷对,盯着谢执,满脸不爽。   谢执:“温编,我明天——”   谢执的话没说完,温随心转身就走。   谢执刚要出口的话凝固成一团雾,被风一吹,就散开了。   谢执闭上嘴巴。   谢执嘴巴才刚刚闭上,温随心又抱着一小摞书出来,看了一眼谢执旁边戳着的严肆,把书递给他。   “拿着。”温随心说。   严肆接过书,看见最上面一本青紫色封面,名字《电影讲稿》。   谢执也看到了。   温随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声:“都是些粗浅的书,我都不想看了,自己想看就拿去看。”   “我翻译一下。”林久又端着一碗方便面出来,滋遛滋遛地说,“这些书都是适合艺考知识点的书,我希望你考好,你拿去看吧。”   温随心:“你胡说八道!”   温随心被林久气得吐血,回头警告谢执:“我说了是粗浅的,我不想看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谢执连忙快速点头,严肆跟着他一起点。   林久吸一口方便面,神清气爽:“哦,你不想的?你不想看大老远让别人寄来干嘛,运费都花了不老少吧?”   温随心:“林!久!”   “哼。”林久仰头喝汤,“我又没说错,它本来就是这样的。”   “算了算了,温编,林导。”两位吵架永动机眼看又要吵上,谢执连忙把礼物拿出来,一人发一个,“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礼物——不是很贵,希望您们能用得上。”   温随心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来。   林久则是豪爽地扔胳膊下夹着,非常高兴:“谢谢小执的礼物,还是咱们小执贴心对不对。”   林久一边说,一边胳膊肘戳温随心。   温随心被他戳得炸毛,骂他:“林久!你是不是——”   行叭,这就又要吵起来了。   严肆拉拉谢执,拉着他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两个人从二号棚出来,严肆带着谢执,一路往今天没启用的三号棚走。   严肆拉着谢执走进三号棚,这个棚里有一棵花树布景,白雪皑皑的所有东西里,只有这一棵花树还开着非常漂亮的花。   严肆把树下桌子上的雪扫了,铺一张塑料袋上面,书放好。   “现在,轮到我了。”严肆站在树下,看着与他咫尺的谢执。   “什么轮到你了?”谢执不解。   “所有人都告别完了。”严肆问,“最后一个是我,我的礼物呢?”   严肆眼睛里是真的有期盼的,谢执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就是按需要分配,他自己也应该有一份吧。   谢执摇摇头。   谢执:“没有。”   严肆:“……”   “你说过的。”谢执认真地说,“我们不算分别,所以——不需要礼物。”   “严肆,来来来。”   严肆和谢执在三号棚呆了一会儿,直到实在是必须回去,两个人才重回二号棚,刚一进去,就看见林久端着另一个口味的方便面,正神清气爽地冲两个人打招呼。   严肆过去,问:“导演,你怎么精神都感觉变好了?”——方便面汤还有这种奇效?   “啊哈,因为某个人逻辑不通,败下阵来,真理越辩越明,我明了,我就好了。”   严肆看了一眼旁边有点萎靡不振的温随心,明白了林久这句话意思——   意思就是:我架吵赢了,我ok了。   “那还挺好的。”严肆礼貌道。   “我爽了,我就要让你也爽一下。”林久单手端方便面,拍严肆肩,“明天小执什么时候飞机?批你半天假,去送送他。”   这个真的是意外之喜!   严肆本来都做好了史诚接史诚送的准备,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管温随心的死活,和林久击了个掌。   第二天下午,严肆和谢执直接从片场出发,一起去机场。   严肆开车到地下停车库,下车去后座,拿出后座的拉杆箱——谢执来的时候还是背包,回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拉杆箱,全都是为了装剧组的各种礼物。   严肆把拉杆箱放地上,箱子刚一落地,轮子一转,谢执的手就伸了过来。   “我自己拉就行。”谢执试图抢走拉杆。   “不。”严肆把箱子一拐。   “你放心,未来的岁月中,只要还有我严肆一口气在。”严肆说,“箱子就轮不到班长大人拿。”   严肆拉着拉杆箱和谢执一起往登机大厅走,从文件袋中掏出两张值好机的机票,两张机票交给地勤姐姐,直接从vip通道过安检。   行李箱轱辘在机场的光滑地板上“咕噜咕噜”,谢执都进了安检好一会儿了,才发现——严肆还在他身边。   谢执:“嗯?”   严肆:“怎么?”   谢执:“你……你怎么能进来的?”   刚刚明明就过了安检了,严肆又没买机票,怎么也一起进来了?   “金卡会员。”严肆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亮出自己的航空公司卡,“金卡会员都能随便进来,你不知道吗?”   谢执:“啊——”原来是这样。   严肆收金卡,轻笑了一下——真好骗,是不是给两根糖就能拐走了?   什么航空公司金卡会员能随便进安检口?当然是严肆买了飞机票才能进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刷关。   和粉丝们的唯一的区别是,严肆并不打算送走谢执后退掉自己的票。   严肆也不打算和谢执说——此人本次打死都不准严肆买头等舱,准备自己出钱买经济舱回去,最后,还是严肆拿里程免费给他升舱,谢执才同意了下来。   东北这边的机场不算大,严肆和谢执几句话之间,vip休息室就到了。   两个人进去,正对一盘零食小吃,谢执看了一眼,和严肆一起走到隐蔽的角落坐下,然后才问:   “我能要一碗吃的吗?”   严肆:“当然,吃什么?”   谢执:“红烧牛肉面,可以吗?”   严肆一笑,点头:“好啊,那我来杯冰水。”   地勤记下两个人的要求,很快,红烧牛肉面和冰水上桌。   谢执夹了一筷子红烧牛肉面到嘴里,慢慢咀嚼,却没咀嚼出什么滋味——他们去上海的时候坐的是川航的飞机,那个休息室的牛肉烧得比这好吃多了。   也不知道严肆的冰水……味道会一样吗?   “谢执。”严肆手指摩挲水杯璧。   谢执抬起头,看着严肆。   严肆:“红烧牛肉面,喂我吃一口?”   霎时间,仿佛整个vip休息室的时间暂停,墙壁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瓦块,然后飞速改变,变成了若干天前的另一个休息室的样子。   谢执咽了口口水,手指捏着筷子,把面挑起来,刚准备喂严肆,眼睛就有点红了。   谢执的筷子悬在离碗五厘米左右的地方,夹着一挑面,看着有点滑稽。   严肆叹了口气,自己站起来,俯身越过整个桌面,低头,咬住谢执筷子上面的面。   严肆一口把面吞下去,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谢执的脑袋。   “昨天还振振有词不给我礼物,说我们不是告别呢。”严肆的脸凑在谢执面前。   “本来就不是……”   “好好好,确实不是。”严肆笑着说,“小朋友啊,我们会很快见面的,我保证,好不好?”   谢执吃完面,自己拉着行李箱,去检票上机。   谢执背着书包压得矮矮一小个,自己一个人走得孤孤单单的,严肆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压在椅子上,没过去找谢执。   谢执消失在廊桥上。   严肆举起冰水水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没有空难过,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谢执到重庆已经是深夜了,严肆安排了司机接他去学校,谢执推宿舍门,发现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个室友都回来了。   沈飞语差点被谢执吓得心脏病突发,一碗米豆腐都差点扔窗外去。   “我滴个龟龟。”沈飞语西子捧心状,“谢大班长,你回来不能先打个招呼吗???我以为是老张这么变态今晚还要查寝!”   于霁:“就是,你早说你要回来,我们就不把那个容易坏的小吃吃完了。”   范明看着两个人斗嘴,过来帮谢执把包取了,把他弄过去吃东西;几个人吃完夜宵,谢执把宋玲给他的礼物拿出来,分给大家,然后拉灯睡觉。   第二天开学,谢执去叶致远班报道,叶致远仍然给他分了个临窗的位置,不过——   叶致远:“我们班是奇数的人数,你只能暂时自己单独坐。”   谢执:“我没问题,谢谢老师。”   以前高二七班也是奇数人数,谢执倒不觉得有什么,自己把桌面打扫一下,就坐上去了。   第二天上午家长会,谢执父母照惯例没有来,下午才姗姗来迟,别的事情没做,直接和校长吵了一架,不过两个人吵不过校长,校长左一句进校时合同上签过协议,右一句谢执已经十八,把两个人直接给弄走了。   第三天正式行课,谢执刚刚到班级不适应,就自己乖乖看书,也不怎么走动。   不只是谢执不适应,整个高二十六班也不太适应——反正就是不知道怎么和谢执相处。   首先,是谢执的话题度实在是太高了,什么颜值cp,为爱转班,弄得奇奇怪怪的。其实之前高二十六班也承担过拍摄任务,但那是一位比较风趣的娱乐圈中年戏骨,本身情商也挺高,打成一片不成问题。   其次,就是谢执“打成一片”很成问题。   反正刚刚开始上课,大家都保持着一点应该有的尴尬。   大课间,下课铃响,老师刚刚走出去,教室里面就传来一阵哀鸿遍野的哭嚎声。   “讲道理,求求学校讲讲道理啊!!!”一个烫着卷毛,三过教务主任门而不扎头发的女孩捧着几张卷子哭诉,“这是开学吗???有一开学就发四张卷子的开学吗???”   另一个同学冷静回答:“你数错了,是五张。”   卷发女生数了数,发现真的是这样——也就是说,开学前两节课,一共发了五张卷子。   卷发女生往桌子上一趴,泪流如黄河。   “开学模拟考真的是反人类啊。”卷发女生嚎啕大哭,“叶总说了,要是我再敢考个十七分,我就不要在本班读书了。”   坐在谢执后面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刚刚还趴在桌上哭泣的女生挺直脊背,回头:“笑什么笑,你英文二十三,很好意思吗?你下辈子都考不上导演系!”   “周亚!你过分了啊!”长得很帅的男生闻言色变,心态差点崩了。   “潘言,你先过分的!”周亚哼了一声,继续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可怜我小小一个美术生,居然要承受这样的事情。”   谢执做卷子的手一顿。   谢执并不是优越感强,而是……十七分和二十三分,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谢执低下头,在自己的桌子洞里面翻了翻,最后找出一个小小的薄本出来——封面有手写标题——《高一~高二英文基础语法》。   这个薄本是谢执整理的笔记,他翻了翻上面的内容,确认很适合没有基础的人短时间攻关一下,刚准备转头把笔记给潘言,他又转回来。   谢执抽出一张便利贴,写上纸条。   谢执写好纸条,回头,轻敲潘言的桌子——潘言正在拿一个纸飞机对准周亚,看见谢执转过来看他,帅气的脸一僵,愣在原地。   “这个给你。”谢执把本子往潘言桌上一塞,匆忙回头。   潘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桌上的本子,纸飞机放下来,翻了翻本子。   然后潘言拍案而起,桌面发出巨大的一声“砰”。   谢执吓了一跳,回头惊恐地看他。   “我就是说啊!我这儿前面坐了个火箭班种子选手,我和周亚这种学渣扯呢。”潘言拿起谢执的笔记,在空中晃了晃,一脸骄傲,“各位同学,请看,高二七班学霸手写笔记,我这摸底考有希望了!!!”   谢执眼尾羞得通红,羞耻得差点昏厥——啊啊啊啊,闷声发大财,这道理你不懂吗???   全班能也觉得潘言有点夸张,霎时之间,全班安静。   只有短暂的几十秒,下一刻,周亚也拍案而起:“我靠啊!!!”   “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拿来共享你就死了,潘言,你听到没有!”   “救苦救难的谢执班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给我看看,我也想看看!”   “谢执谢执,你还有学习秘籍吗??有没有什么能够保证数学上90分的笔记??”   谢执哭笑不得:“没有那种东西。”   “不要啊!!!!”全班哀鸣。   谢执:“不过。”   全班星星眼:“不过?”   谢执找找桌洞,拿出一些资料:“我有一些知识点整理,还有一些思维导图,如果大家需要的话——”   “需要需要!!!”周亚马上说,“您真的是神仙在世,借我看看!”   “还有我还有我!”班上其他同学立刻积极举手,“能复印吗?”   谢执:“都可以的。”   周亚:“那我去复印!全班都要吗?”   潘言简直对谢执服了,点头哈腰:“谢执大大,是不是看了这本书就能够及格万岁,一百浪费?”   “其实也……不是。”谢执也没把握,“不过及格不难,掌握一些基础知识点就行了,我可以帮大家整理一下的。”   潘言:“谢执恩公!大恩不言谢,请受小人一拜!”   潘言是真的,他走到谢执面前,一撩不存在的袍子,准备盈盈一拜。   “咳。”班级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刚才还躁动的所有人往班级门口看去,只见叶致远仍然一身大衣,玉树临风地戳在门口。   叶致远:“哟呵,还挺热闹。”   周亚:“叶老师,您不知道,我们班上来了位神仙!”   谢执:“……”   不是,不是神仙好吗???   叶致远倒是哈哈一笑,看向谢执:“神仙大大,跟我出来一下吧。”   “叶老师,我们要去做什么啊?”   叶致远把谢执叫出来,也不说什么,就带着他走,走到一半,谢执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没什么,办公室有人找你。”   叶致远回答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叶致远拉开办公室门,一阵暖风扑面而来,谢执看办公室内,和正在门口饮水机接水的张达开打了个照面。   谢执有点紧张——上次张达开送了他笔,但从这学期开学碰到打招呼他也不理这件事情来说,张达开应该是还在生他气的。   “老张。”叶致远笑,“人给你找过来了啊,有事儿自己说。”   张达开不咸不淡地看了谢执一眼,又不看他,自己走到办公桌旁边坐下。   谢执只能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站在张达开旁边,垂着手。   谢执:“张老师,我……”   张达开看都不看谢执,抬起桌子上一打卷子,递给谢执:“卷子拿走。”   谢执:“……啊?”   谢执低头看卷子,只见卷子抬头写着——《火箭班开学练习卷》   这是……   “自己拿去做,做了找老师改,改了错了的题,找老师问,自己消化。”张达开说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锐利地看着谢执,“你把去文学院当梦想,我就姑且算那是梦想。”   谢执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可是,北电文学院能不能录取,也是按成绩从高到低的,你要是连双一流都能上,文化课就没什么可怕的了,知道吗?”   谢执不知道怎么说。   谢执沉默良久,才抱紧了卷子,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谢执:“一定不辜负张老师您的期待。”   谢执抱着卷子走,回教室时,周亚已经复印归来,正在挨个发资料。   有了神仙大大这件事情后,谢执和整个班都相处融洽了。   谢执刷火箭班的题,给十六班的同学们编知识点,带着整个十六班成绩水涨船高,各科老师都快爱死谢执了,轮流夸他。   除此之外,高中生活平静到几乎毫无波澜,上学期拍摄《明星同桌》的故事就像是一场梦,除了天天和严肆聊微信,似乎就从来没有任何人曾经进驻过谢执的生活。   时间也走得很快,倒春寒结束,李花和桃花也很快地过季,四月初,c城温度急剧上升,敢与他地六七月试比高。   四月七日,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周二。   早上六点半,谢执起床,盯着晨光去食堂买包子,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谢执早起没有胃口,先把豆浆喝了,提着包子往教学楼走,抵达班级后门的时候,他才把包子拿出来,咬了第一口。   班级很安静——这么早,还没有同学过来。   谢执推开后门,刚准备进去,脚步在门边停住。   谢执独立的桌子旁边今天忽然多了一张椅子。   不仅多了一张椅子,还多了一个人,染着一头学校不允许染的板栗色头发,穿着一件和谢执身上衬衫如出一辙的纯白色衬衫,长着一张……   谢执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脸。   谢执的包子捏在手中,他愣愣地看着他桌子旁边那个人。   桌旁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他转过头来,后脑勺被清晨照入教室的阳光照亮,显得毛茸茸的。   严肆手里还拿着一本数学书,举起手,冲谢执笑了笑。   “嗨,谢执同学。”严肆说。   “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严肆,认识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曾用名《爱豆成了我同桌》嘿嘿嘿,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幕。   这下真的成了同桌了。 第76章   刹那间。   谢执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傻愣愣地站着而已。   严肆也没动,说完那句话,严肆坐在座位上,笑眯眯地把门口的谢执盯着。   谢执愣了一会儿, 脚步往后, 退出去,抬起头, 看了一眼班牌。   的确是高二十六班没错啊。   谢执把头低下, 走进班级里面, 刚刚走了两步,在离后门最近的一个桌子边猛地往下一蹲, 侧头看桌洞。   桌洞黑漆漆的,塞满了一堆速写和素描,除此之外, 什么都没有。   谢执不甘心,伸出手翻了翻桌洞, 把速写撩起来,然后又撩起来另一张。   “噗……”   严肆看着他这小样子觉得好玩,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走过去,站在谢执面前, 低头看他,“你干嘛呢?”   “我在找时光机。”谢执手还塞桌洞里,抬起头, 眼睛看着严肆,转呀转。   严肆憋笑:“找什么?”   谢执:“时光机。”   严肆:“你找时光机干什么?”   谢执:“……我不是穿越了吗?现在是高二上学期吗,九月?还是十月?”   严肆:“是四月。”   “是不是第二季?”谢执忽然反应过来,他一边站起来,一边东张西望找摄像头,但一圈过后,什么都没有,“奇怪……摄像头呢?刘摄不来吗?”   严肆:“不来。”   谢执:“摄影换人了?”   “没换人啊。”严肆说,“只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拍摄,也不是第二季。”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说又是我的同桌?   谢执看着严肆,大大的眼睛里有巨巨的疑惑。   严肆看着他乖,忍不住摸把头发,把他拉过去。   严肆挤着谢执坐进他们座位的里面那张,然后自己也坐下来;谢执注意到,严肆那张桌子上堆放的确实都是崭新的书,还都是他们这学期的。   严肆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说:“这个故事……从哪里说起呢?”   故事要从严肆送谢执去机场那天开始说起。   严肆送完谢执去机场,刚刚回到片场,就看见林久今日一整套波司登羽绒服,手捧一个双层隔热杯装的红枣牛奶,无比温暖,无比养生地在片场飘荡。   刹那间,严肆以为林久被魂穿了。   “林叔叔,您今天……”严肆面容有点扭曲,“怎么穿得这么保暖……”   保暖都算不上重点,重点是红枣牛奶——林久是寒冬腊月喝冰可乐的人设,怎么就红枣牛奶揣上了。   林久瞥严肆一眼,笑得无比端庄,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严肆弟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每天都这么保暖,ok?”   “嗤。”林久背后传来一声嗤笑,温随心闪亮登场,“当你喝着冰可乐,吃着方便火锅被老程当场捉住的时候,你可以不是这么说的。”   “闭嘴吧你。”林久单手捏着红枣牛奶,扶了扶自己的腰,然后轻声“嘶”了一下。   严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随心嘲笑够了林久,开心地走了,林久喝了口牛奶,怅然叹气,揉了揉腰,支撑不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有空关心严肆。   “怎么样,送走了小朋友,感觉你精神状态还不错?”林久问。   “反正很快也能见面。”严肆说,“对了林叔叔,我有事情想和你请教。”   “放。”林久说。   严肆:“林叔叔,你觉得……我适合演戏吗?”   林久:“实话实说?”   严肆:“当然。”   林久:“反正我一直觉得吧,这世界上不存在不会演戏的演员,只有不会调教的导演——可惜了,这国内会教演员的导演真的太少,数都数得过来。”   “您的意思是……”严肆眸光一暗,听懂其中的话,“也就是说我……其实不适合?”   林久:“着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林久看了看严肆,点评道:“你么——天赋还可以,我觉得演得不差,但如果你能去科班深造一下,那就更好了。”   严肆:“嗯。”   林久:“可你都大学了,怎么去深造——对了,中戏倒是有个暑假班,不过是面向高三学生的,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不了,谢谢林叔叔。”严肆笑着说。   林久抬头看严肆。   严肆:“我不打算去中戏,我准备去北电。”   “啊?”林久蹙眉,想了想,问,“没听说北电有这种项目啊。”   严肆:“重新高考,再去北电。”   林久“哦”了一声,看上去一点不惊讶,只是若有所思。   林久端着的牛奶杯放到嘴边又喝了一口,咽下去时,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 :“北电总的来说,输出的演员人才并没有中戏那么多,这不是我黑他们,是从数据看出来的。”   严肆“嗯”了声。   林久:“所以,其实如果要考,还是应该考中戏。”   “没关系,在哪儿都行。”严肆笑起来,“您不是说了吗?我有天赋。”   温随心后来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严肆要退学考北电,面对严肆这种行为,温随心表示:“这还差不多。”,然后之后在片场也默默对严肆更宽容了一些。   二月底,严肆的戏份杀青,开了个小型的欢送会后,严肆飞机,当天回家。   严肆家在京郊租了个不大不小的山头,徽派建筑非常不合时宜地立于北方山头,走近了看,白墙上绘满单色山水水墨,一派仙风道骨之感。   严肆推开木板门,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位穿着水蓝色比甲的女人背影。   女人撸着袖子,正对白墙挥毫,泼墨成山,大气磅礴。   女人挥完一笔,正满意点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转过头来,刚好看见提着行李箱的严肆。   “啊!!!”女人一把丢了墨笔,大笔飞舞在空中转了一圈,在墙上一戳,留下一个无法更改的墨点,但女人看都不看,直接冲严肆扑来,“肆哥!你终于回来了!”   “丽姐!”严肆一把扔开行李箱,接住女人,抱着女人转了一圈,“我回来啦!”   丽姐也不跳下去,就被严肆抱着,小腿翘起来,贴着严肆,摸摸他的脸颊:“还好还好,我家肆哥没被剧组折磨瘦,还是那么帅气逼人。”   肆哥:“那是那是,丽姐多日不见,也还是一如既往漂亮动人——对了丽姐,我严大哥呢?”   丽姐:“……”   提到严大哥其人,丽姐示意严肆把自己的放地上,然后默默从严肆怀中站了起来,轻咳一声:“肆哥,咱们母子姐弟相称倒是不要紧。”   严肆:“嗯。”   丽姐眼睛眯起来,严肃道:“但是你叫你爹严大哥,被他听到了,是要挨板子的。”   严肆看着他妈——他亲妈,一耸肩:“丽姐,您在墙上又画这样,严大哥偏头痛也是会犯的。”   “哈!”丽姐脸上刚才的严肃一扫而空,变成了一个嘟嘴巴的小表情,双手叉腰,“他敢了!我是大艺术家,我给他家墙画水墨画,他应该感激涕零,跪下来吻我。”   “对对对。”严肆举手投降,“丽姐说得对!”   丽姐这下终于开心了,挽着严肆的手,带着他去凉亭坐——严肆的行李箱就扔院子里,苦命的管家乐呵呵地跟在母子两个屁股后面收,汉服拖在地上,沾了一层灰。   凉亭在略高的地方,坐进去时,能看到山上的风景。   严肆刚坐下,就有人过来上点心——家里雇佣的阿姨一套和自己妈如出一辙的明制汉服,珠钗垂耳,娉娉婷婷地放点心,微笑:“少爷,请吃点心。”   严肆少爷:“……”   上次回来家里还是中世纪风格,看来自己妈最近厌倦了中世纪cosplay,终于搞起了汉仪天下那一套。   “我爸又出去谈生意了?”严肆面前摆着八件京味点心,他选了一下,拿了块豌豆黄放进自己碗里。   “就是啊。”丽姐似乎有点不高兴,嘴巴堵着,扔了点茶叶到茶杯,给儿子涮茶喝,“去重庆啦,什么招商引资项目,啊!”   “怎么了?”严肆抬眼看自己妈妈。   丽姐纤长的五指压在茶壶盖子上面,凑近严肆,神神秘秘地问:“问你一个问题呀。”   严肆咬了口豌豆黄,在嘴里嚼,用眼神示意自己妈妈随便问。   “你的小朋友!是不是也在重庆呀!”   “咳咳咳咳咳——”   严肆一口豌豆黄没抿化,残渣呛到嗓子,咳嗽了一个惊天动地;丽姐连忙把泡好的大红袍递给他,仍然以一种充满了探知欲的眼神,把自己儿子盯着。   严肆一口大红袍下肚,总算是缓过来了点,似笑非笑,问:“丽姐,我的小朋友是谁啊?”   “切。”丽姐眼睛往上看,娇滴滴地说,“你真的当你妈是古代人,不看电视不上网吗?那颜值cp多火啊!”   丽姐又凑近儿子一点点,笑着说:“但是你队友汪平的cp最近也很火,为了不让你们掉下cp榜第一,我天天给你签到!”   “这么火?”严肆简直哭笑不得。   “一级火。”丽姐竖大拇指。   严肆想了想自家妈妈每天晚上发动全家给超话签到,就忍不住笑意,一边笑,严肆一边拿起一块放在手边的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   “不过妈,这件事情你不能只听网上说的。”严肆放下擦嘴的手绢,压在手下,“我和他不是cp。”   丽姐正在用一块绢子擦自己手上的墨,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解地看自己儿子,柔情似水的眼睛里面恰到好处地传达出疑惑。   “不是cp那种很随意的关系。”严肆带着笑,认真地解释,“我是喜欢他的。”   丽姐微微张大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丽姐把擦手的帕子扔掉,默默鼓掌:“yoooooooooo!!!!!”   严肆:“……丽姐!”   丽姐理直气壮:“怎么了嘛?!别人哟一下都不行吗!”   严肆向来说不过他妈,只能道:“行行行,我丽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是。”丽姐得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举到严肆面前。   严肆举起自己的茶杯,看着丽姐。   丽姐:“不管如何,恭喜我们肆哥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人生在世,难得明白,干杯干杯。”   严肆:“赞同丽姐,干杯干杯!”   两个人一人一杯茶,喝出了饮酒的豪气,丽姐把杯子上下,双臂都放桌子上,上半身往严肆那边探,标准听八卦姿势。   丽姐:“那你跟我展开说说——你小朋友人怎么样呀?”   “你觉得呢?你儿子喜欢的人。”严肆挑眉,“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小朋友。”   严肆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笑一下,非常温柔。   “有一件事情。”严肆说,“他寒假转班了。”   丽姐:“为什么呀?”   严肆:“为了……未来能给我一直写剧本,所以转到了艺术班。”   丽姐:“这么厉害?那他父母支持吗?”   严肆:“……不支持。”   严肆:“很反对,家都不让他回了。”   这一刹那,严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执会在回家之后就被赶出家门,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而是因为他做下的决定。   想到这里,严肆的心就忍不住揪着痛,他拿出手机,给谢执发了个桃心的图片过去。   谢执的回复马上过来,是一个小问号。   严肆又回他一个没什么,刚发完,抬起头就看见丽姐眼睛都红了。   丽姐作为带艺术家,共情能力极高,揉揉眼睛:“那你小朋友对你好好哦。”   严肆给他妈递手绢,笑着点头:“我也觉得。”   丽姐擦眼泪:“你也要好好对人家,要和我严哥好好学,不要渣。”   “不会渣。”严肆哭笑不得,想了想,有点犹豫,“但我想干点出格的事情,行吗?”   丽姐:“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事情,违法的事情,和不违法的事情——不违法吧?”   “不违法。”严肆说,“我想退学,然后重新去考电影学院。”   “行啊,退学要家长签字不?”丽姐把擦眼泪的纸扔了,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无聊,都懒得看严肆,低头挑糕点吃。   “不用。”严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离谱,不放心又问,“你不反对?”   “害,反对什么呢?”丽姐挑到了一个完整的芸豆卷,开心地夹到自己盘子里。   严肆:“不觉得我疯过头。”   “疯过头?”丽姐一耸肩,“乔布斯,乔布斯你知道吗?目前在天堂嬉戏的那位——人家大学都没读完,跑印度泡妹子去了,你和他一比,简直就是泯然众人矣。”   丽姐边说边吃糕点,甜甜的芸豆糕似乎唤醒了一点她的回忆,她又戳戳严肆,给他出主意:“对了对了,你想不想去你小朋友的那个城市读书?”   严肆:“……不是不能异地高考吗?”   丽姐:“能啊——上次你爹把文件拿回来,我都看过了,他这种重点的投资商,直系亲属都能参加当地高考的。”   ……还有这等好事?   严肆:“那感情好,辛苦丽姐打点。”   丽姐:“不谢儿砸,什么时候把乖乖带回来给我看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懂吗?”   严肆:“知道啦。”   丽姐吃完芸豆糕,满足拍拍手,还带着点糕点渣,又去拍严肆:“走,丽姐给你做饭吃。”   “算了算了。”严肆知道他妈做饭也是炸厨房那个级别的,连忙拦下来,“丽姐,有一说一,还是我给你做吧。”   “你会做饭了??”   丽姐惊讶地看着严肆——严肆都会做饭了!那母猪呢?母猪会上树了吗??   “啊!”倪丽娟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为了你家小朋友学的?”   严肆:“差不多吧。”   丽姐险些又哭出来——嗑cp,无论是嗑谁的,怎么都那么快乐?   丽姐泪汪汪:“你好爱他。”   严肆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第几次哭笑不得了。他看了眼自己五十岁却还像个单纯少女的老妈,认真思考——未来,自己必然也要把谢执宠着他妈这个样子。   “接下来就没什么,办点手续,主要是退学手续等了挺久,来重庆手续都很快,毕竟老严确实也投了不少钱。”   “然后上学籍,今天就过来——谢小执?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谢执是在听,但是他感觉这并不是严肆在和他说话,而是外星人在和他说话。   那些话语来自梦境,来自外太空,来自幻想,却……不是真的。   直到严肆喊他,谢执才如梦初醒,他看看严肆,手指下意识捏了捏,捏到的是软乎乎的包子。   谢执傻傻地把严肆盯着,点点头:“听了的。”   “所以,给点反应?”严肆又试探。   谢执低头看包子,舔了舔嘴唇,片刻后,无意识地把一个包子挤出来,举起包子,谢执把包子放到严肆面前。   他咬过的那个口正对严肆,谢执也没注意到。   谢执看着严肆的眼睛,拿包子碰了碰他的嘴唇。   “包子。”谢执傻傻地说,“你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为啥老严可以来重庆高考嘿嘿嘿。   无人在意的背景故事:   丽姐和老严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家里幺女又有艺术才华,天天就开开心心什么都不想画画看言情小说。   十几岁就和老严早恋,能结婚就马上结婚了,在老严的保护下浪漫地过了一辈子。   所以教出了一个傻了点但是特别浪漫的小严。(和另一个性格像爹的大哥哈哈哈)   请大家吃包子【摆摊】   哦对了下一章小谢父母出没。主要内容是打脸父母,极度舒适,一定要看。 第77章   严肆垂眼, 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明显是被人咬出来的一个小缺口。   严肆笑起来,对谢执道:“谢小执,最近很会嘛。”   谢执:“……?”   谢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顺着严肆的目光往下看去, 马上就看到了包子上面的那个小缺口。   我进教室之前在干嘛来着???   吃包子!!!!   啊啊啊啊啊这个是我吃过的!!!   “我不是——我给你吃好的。”   谢执手忙脚乱, 刚想往回收他那个包子,严肆动作却比他更快, 常年跳wave的脖子往前一伸, 严肆一口咬住刚才谢执咬过的地方。   严肆咬住了也不松口, 慢条斯理地啃了两下,才咬了一块下来。   谢执:“……”   “这不就挺好的?”严肆咀嚼包子, 一脸坦荡。   严肆在嘴巴里把包子囫囵嚼了两下,然后吞了下去,抽了谢执桌上一张纸擦嘴巴, 道:“不吃了,你继续吃吧。”   谢执看看包子, 又看看严肆,然后又看看包子,再看看严肆。   严肆捏着餐巾纸, 笑得一脸玩味。   “你也不吃了?”严肆问。   谢执:“……谁说我不吃的!”   虽然但是……间接接吻诶。   谢执又一次低头看包子,深吸一口气, 然后,破釜沉舟地,一口咬了下去。   谢执刚刚咬下去抬起头, 严肆就又凑上来,逗谢执——“再给我吃一口。”   谢执能拿严肆怎么办,只能包子乖乖拿过去,给严肆又啃一口。   包子重蹈曾经什么火锅,汤锅覆辙,被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完,毫无包生尊严。   一个包子啃完,谢执刚把另一个包子拿出来,严肆还没有上嘴,大门就被敲了敲。   叶致远出现在门口。   “没打扰什么吧?”叶致远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谢执:“……”   啊啊啊啊,叶老师!!!您在说什么啊???   严肆举起手,挥了挥:“报告叶老师,没打扰。”   “那就好。”叶致远走进来,看了看严肆安置好的书桌,“安顿好了?”   严肆:“谢谢叶老师昨晚加班。”   严肆昨天晚上晚自习后才偷溜进来,叶致远等了他一会儿,把书给他。   “没关系。”叶致远摇头,想了想,才看谢执,“我这么早过来,其实是……你父母来了。”   谢执还捏着包子,听到这句话,脸肉眼可见地往下垮了垮。   谢执垂睫,嗯了一声,紧接着,听到旁边非常清晰的指节扳动的声音。   严肆活动指关节,然后是颈子,笑着站起来。   “来得正好啊。”严肆笑着说,“正好——好久没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了。”   叶致远倒是想阻止严肆,但是有心无力——严肆毕竟是上面扔下来的学生,他父亲对本地建设有卓著贡献,点名要求好好照顾。   换言之,只要严肆不出格,学校基本也不能怎么管他。   不过,说起来,叶致远也没那个阻止的心。   叶致远作为高二十六班班主任,是本班最大的一头虎逼,向来有着和优雅外貌不符合的八卦欲望——有热闹看热闹,有八卦听八卦。   严肆拉着谢执,往校长办公室走,刚一进去,就看见两位熟悉的西装套装男女坐在沙方上。   其装逼程度,让严肆忍俊不禁。   谢执紧紧咬着牙齿,低着头,走进办公室,没说什么,静候他父母骂他。   谢执妈妈倒也没骂他,因为她的注意首先被严肆吸引了。   “你是——那个明星同学?”谢执妈妈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是严安的弟弟,所以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严肆笑着说。   “严安”,听到这个关键词,谢执的爸爸抬起头来,似乎不太确认,看了看严肆,皱起眉头。   谢执爸爸:“你是严安弟弟?”   严肆:“如假包换——没记错的话,您最近和我哥哥在谈生意?”   谢执爸爸没开口。   谢执爸爸最近的确和严安在谈生意,如果谈下来,那他们今年之内就算没有其他进项,也算是稳当了。   谢执爸爸不开口,严肆倒开口了。   “嗤。”严肆嗤笑一声,冷然道,“果然是你们——靠我们家供养的寄生虫。”   校长从办公桌后面缓缓抬头,叶致远看戏之余,不动声色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低着头的谢执瞬间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严肆。   谢执父母愣了几秒,最后谢执父亲拍案而起,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谢执爸爸:“你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有钱了不起吗?”   谢执:“严肆,别——”   “我没觉得有钱了不起啊。”严肆反手捏住谢执手腕,不动声色把他往身后一拉,“只是模仿一下罢了。”   谢执爸爸:“你模仿什么?!”   “能模仿什么?”严肆慢条斯理,“模仿一下你们以前和谢执说话的语气呗。”   谢执爸爸:“……”   谢执爸爸刚才还喘着粗气准备骂人,可听到这句话,却又瞬间安静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严肆。   严肆把谢执挡好,嘴炮却不收。   “你们把他从家里扔出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严肆冷静道,“我这么跟你们说话,你们受得了吗?那谢执呢?当时他受得了吗?”   谢执站在严肆身后,听到这句话时,手腕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转过头,克制住眼睛里面的泪水。   “你又凭什么管我们的家务事?”谢执妈妈问,只是显得有些苍白。   “冠以‘家务事’之名,就能随便伤害他人吗?恕我直言,这种‘家务事’,我不懂。”严肆说,“说到底,你们把谢执当成一个人来尊重过吗?”   “他是我生的!”谢执妈妈咬牙。   “所以呢?”严肆问,“你也知道他是你‘生’的,不是你‘缝’的布娃娃,不是你‘做’的机器人,是一个独立的人。明白吗?”   在场没有人说话。   “更何况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严肆捏着谢执的手腕,他轻轻握紧,回过头,看向谢执,“在我心中,谢执勇敢,善良,才华横溢。”   “是我会永远喜欢,永远敬重,永远尊重的一个人。”   “更何况,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如果你们能到幕后看看,就会发现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人喜欢谢执,欣赏谢执。”严肆说,“又有多少人在等着他长大。”   “你们如果想了解,本周六早上江北机场见。”严肆说,“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些社会地位上被你们认同的人,都是怎么期待着谢执的。”   “走了,谢执。”说完这句话,关系户·拽得二五八万·严家二公子,便直接拖着谢执走了。   谢执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看了自己父母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校长办公室,下了两层楼,谢执依旧在回味刚才办公室里面严肆说的那些话。   谢执一边回味一边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和一个硬邦邦的胸口撞了一下。   谢执被弹得往后两步,抬头就看见严肆双手背背后,单脚站着,斜着身体打量自己。   “怎么了。”谢执吓一跳,后退一步。   “看你不说话,在生气?”严肆仔细看着谢执表情,语气有点小心。   “没有啊。”谢执有点莫名,“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个嘛……   严肆有点不好意思,直起身体,挠挠侧脸:“毕竟我这么说了你爸爸妈妈嘛……害,真的还挺怕你生气的。”   严二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看不惯就怼了,可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不是没有软肋的。   谢执看着严肆,片刻后,他伸出手,捏了下严肆的右手,然后飞快放开。   谢执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谢执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很坏,不过……能有你这么维护我,我真的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严肆重复。   “真的很高兴!”谢执重重点头。   “那行。”严肆一把拉过刚才班长捏他的手,往前一拖。   两个人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严肆说的那句话似乎也留在他们身后。   “为了庆祝班长高兴这个伟大的盛事——去小卖部,我请你吃烤肠!”   周末一大早严肆就开车过来接谢执,两个人抵达江北机场,刚刚开到t1航站楼外面,就看见了等待在雨棚下面的谢执的父母两个。   严肆停下车,招呼道:“谢执父母,上来吧,我们走t3坐飞机。”   谢执父母对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副驾的谢执,沉默地上车。   到了t3航站楼,谢执父母也没有和严肆他们在一起,而是分开过的安检,严肆和谢执走vip通道,先他父母一步到休息室。   严肆一进去就问谢执:“吃红烧牛肉面不?”   “不了不了。”谢执头皮发麻,“不了不了,大早上吃这个,还是太刺激了——”   毕竟谢执不是林久,不能在清早起来就嗨一碗自热火锅,还能保持神清气爽。   “那就拿点他们的自助早餐吧。”严肆拿了两个盘子过来,正准备递给谢执,就看见跨入休息室的谢执父母。   严肆轻拍谢执胳膊,指了指他的父母,然后把盘子递给谢执。   谢执回头,看着他父母,硬着头皮将盘子捧过去。   “爸爸妈妈。”谢执捧着盘子,“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一点吧。”   “嗯。”谢执妈妈接了盘子,很不自然,“谢谢。”   “……不用谢。”   “谢执,帮我夹两个火腿肠,我想吃。”   严肆的话和谢执的不用谢一起响,这稍微地缓解了一点谢执的尴尬——谢执连忙拿了两个盘子,走到柜台的另一边,夹了两根烤得油汪汪的火腿肠,放进餐盘中,准备一会儿分给严肆。   除了火腿肠外,谢执还随便拿了些别的吃的,杂七杂八一盘端到严肆坐着的座位边,刚放下盘子,就看见严肆在敲两个白壳蛋。   严肆剥蛋工艺娴熟,头尾一敲,在桌子上一滚,蛋壳可以连片剥下来。   严肆剥好蛋,自然地放进谢执餐盘中,一边敲另一个蛋,一边张开嘴。   “火腿肠。”严肆说,“喂我口。”   谢执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父母,发现两个人正在吃饭,没看他,这才飞快插起一片切开的火腿肠,放到严肆嘴里。   谢执他妈妈正在涂抹果酱的手指一顿。   谢执妈妈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个场景,谢执没注意到他面前就是一面窗户,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通过窗户反射出来,可是……   那天严肆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也有点拿不准了。   谢执妈妈和谢执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终究没说什么。   谢执吃完早餐,和严肆离开了vip休息室,倒也不是为了逃离父母,只是想给很久没见的前辈们买点手信。   谢执选了些不太贵的重庆特产,比如什么白市驿板鸭,火锅底料一类,严肆提着,上飞机。   飞机可以直飞不用转机,数小时后,落地机场,然后换成suv,严肆照惯例给谢执贴了晕车贴,把他放副驾驶,塞一个抱枕。   谢执父母坐在后座,心情复杂。   林久的片场在一处穷乡僻壤,下飞机后开车也还要两个小时,抵达片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严肆提着一堆东西,刚刚带着谢执一家人走到二号场,还没进去,就看见一个窈窕的女人在外面溜达。   女人穿着高跟鞋,嘴里一根香烟,倚靠墙上,仪态万千,眼中缱绻了万般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那个是宋玲?”谢执爸爸马上认出来了——宋玲十年前就红了,那个时候,他还会经常和谢执妈妈看点电影之类的。   “估计是吧。”谢执妈妈也不太肯定。   宋玲正在吞云吐雾,对着天空四十五度角哀伤,偶然回头一瞥,淡漠的眼瞳骤然变了。   宋玲将烟头往地上一扔,高跟鞋碾过去,直接熄灭烟头,然后快步往谢执那边走来。   “啊啊啊啊啊啊!!!”宋玲提着裙摆,走得摇曳生风,却没有一点成熟女人的样子,“小执弟弟!!!!”   只花了几十秒钟,宋玲就冲到谢执面前,无视严肆,也无视两位面目模糊的中年男女,先捏了捏谢执的脸,然后又搓了搓谢执的脸,美目含泪:“小执弟弟,你终于回来看姐姐了!”   谢执:“宋玲姐……”   宋玲:“呜呜呜,你不知道!姐姐好苦啊!!!林久那禽兽,天天压榨我们!”   谢执拍拍宋玲,刚准备安慰她,就听见自己妈妈很诡异地开口。   “你叫我儿子什么?”谢执妈妈问。   宋玲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今天谢执和严肆身边跟了两个人。   宋玲缓缓放下自己搓捏谢执的脸,缓缓站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成熟女人的面具捡回来,恢复了应有的仪态万方。   “抱歉。”宋玲微笑,“刚才有些失态。”   宋玲:“下午好,您们是小执的令尊令堂?”   谢执爸爸:“您好,我是谢执爸爸。”   “很荣幸见到你们。”宋玲伸出自己的手,优雅地颔首,“小执弟弟在拍摄上帮了我很多,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们培养出了很优秀的儿子呢。”   “……是吗?”谢执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谢执一眼。   谢执还是低着头,看不出多么好,或者多么差。   “当然是。”宋玲盈盈微笑,“他写的人物小传,连温编都说很不错。”   “温编又是谁?”谢执爸爸已经被这些层出不穷的人物名字搞昏了。   “是我。”一个有点嚣张的声音响起来,温随心拽得二五八万,抽着烟走了出来,“宋玲,服装找你。”   宋玲仰起脖子:“哦哦,知道了。”   宋玲回头礼貌拜别:“我有点事儿先忙,您们先自己转转,晚上我请您们吃饭,说定了啊。”   宋玲长青多年,当然不可能真的就是不懂变通,她很懂礼数,非常周全。   而横着走过来温随心……就和宋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人不懂礼数,也根本不周全。   温随心眼里根本没谢执父母两个人,他只看到了他恨铁的那块不成钢的铁。   温随心也把烟头扔了才走近谢执,皱眉问他:“过来了?”   谢执忙说:“嗯嗯。”   温随心:“功课做得怎么样?片单最近刷没有?我给你的书看了哪些?”   谢执:“看了有——”   温随心:“就站在这里说?跟我进去,我要仔细地检查你的功课。”   “您检查功课……?”谢执爸爸终于忍不住了。   温随心这才像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他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看两个人一眼,冷淡问:“怎么了?你有意见?”   “有意见先百度我是谁,就知道我又没有资格检查谢执的功课了。”温随心向来都横,反正他的实力也无人匹敌,“井底之蛙,少在这里叫。”   谢执爸爸:“你——”   温随心才懒得管这两个人你还是我,或者是有无意见,反正有什么意见,管他屁事?   全片场最拽的温随心带着谢执一路拽进房中,刚刚进去,马上收敛了。   制片人在——有一说一,全片场最拽还是制片。   此刻,林大导演正在汤里挑胡萝卜,玉米排骨留下,胡萝卜扔给制片。   谢执父母走进房间,刚一进去,就看到了被扔胡萝卜的制片,两个人同步睁大了眼睛,谢执爸爸随后道:“程总?”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是国内目前排名第五的富豪——程屹。   程屹青年才俊,杀伐决断,凡是国内和商业沾边,不会有人不认识他。   可是程屹怎么会在这里,还在被人扔胡萝卜???   程屹正盯着他的导演往他碗里扔胡萝卜,听到这个称呼,抬起头,淡淡看了谢执爸爸一眼。   “此处无总。”程屹说,“只有程屹。”   程屹说完,终于抬起筷子,阻止了一下林久给他扔的胡萝卜。   “胡萝卜自己吃。”程屹淡淡发令,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禽兽,你就做梦吧。”林久筷子一抬,继续扔胡萝卜,“你做梦我也不会吃胡萝卜的!”   谢执父母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更惊恐了——有人喊程屹禽兽?   紧接着,喊程屹禽兽的那位爷扔完胡萝卜,跳起来,冲到谢执面前,揉了揉谢执的头发:“小执你来了!一段时间不见,又好看了,是不是?”   “咱们虽然当编剧,但也可以考虑跨界对不对。”林久循循善诱,“我以后一定给你留个角色,试试看。“   “滚。”温随心哼道,“谢执的才华是要贡献给我们编剧界的。”   温随心警惕地看了林久一眼,赶紧过来抓人,把谢执拉到自己身边,摊开手,示意他功课拿来。   谢执功课都在书包中,连忙翻本子,递给温随心。   “片子刷得还算快。”温随心说,“就是不够深入。”   谢执:“嗯嗯。”   温随心:“你这影评……还得再练练,这么写不行——”   谢执:“嗯。”   温随心:“但故事写得是真的好,凭你写故事这才能,我觉得考北电也没什么问题。”   温随心说完这句话,又瞪了谢执一眼,说:“哦,考中戏更没问题。”   “诶嘿嘿嘿……”谢执笑而不语,把这件事情糊弄了过去。   温随心把谢执写的影评,小故事都翻了一遍,最后又问了问成绩,发现这孩子真的除了对严肆死心塌地之外,没有一处他不满意。   不过最近温随心也挺满意严肆的,最后和颜悦色,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橘子吃。   严肆和谢执接了橘子,又把礼物给了,这才出去,中途碰到秦朗明,秦朗明晚上吃小笼包,特意分了谢执一笼。   整个片场的人都记得谢执,他绕一圈就得了一圈的礼物,最后用口袋提着,口袋的口子因为太重,都被扯得不成形状。   夜色降临在边城,走出片场,严肆去开车,只剩谢执和他父母在外面等待。   “你……真的被这个圈子这么接受。”谢执妈妈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今天一天,她确实有点没反应过来。   或许……自己对谢执,做错了?   “嗯……”谢执轻声说,“是大家厚爱。”   “不管怎么说吧。”谢执妈妈说,“我们也知道了。”   谢执没说话。   谢执妈妈轻轻用手肘碰了谢执爸爸一下,一直在装深沉的谢执爸爸回头,看着他面前的儿子。   “以前很多事情。”谢执爸爸措辞有点艰难,“是我们对不起你。”   “反正以后支持你。”谢执妈妈也说,“相信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谢执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着他的父母,眼睛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他似乎也听见,心中有一块尘封许久的冰湖,轻轻碎裂一块的声音。   不至于豁然开朗,但是……阳光透过冰湖缝隙,往下照射。   “那我们就走了。”谢执妈妈有点不忍心,摸了摸儿子的头,“爸妈去赚钱,都留给你,不留给你留给谁?以前那是气话,别生气了。”   “他们呢?”严肆开车出来,却只看到路边站着谢执。   “刚刚走了。”谢执情绪有点低落,“嗯……坐出租走的。”   “他们说你了?”严肆皱眉。   “和我道歉了。”谢执说。   道歉了还不高兴?   严肆没说话,看着谢执似乎是想了想,又问:“我能不能一个人走走?”   “好。”严肆想也不想,不假思索地答应,又从副驾驶拿出一件外套,递给谢执,“多穿点,江边很冷。”   谢执点点头,把外套披在身上,往大路走去。   沿着大路笔直往下走,有一条不太宽的江,将整个城市分割成南北两片。   谢执从堤坝上翻下去,踩着江边的鹅卵石走路,枯水期才褪出来的鹅卵石有点青苔,走上去打滑。   不明显的小城灯光倒影在水中,有些黯然。   “哇——”   谢执走了一会儿,走到江边,蹲下去的时候,嚎啕大哭。   连串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面掉落下来,然后从下巴滑下去,他哭得整个心肺都在痛,却抑制不住那种痛哭声。   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压抑在这片痛哭声中宣泄而出,谢执紧紧地揪着严肆的外套,肆无忌惮地大哭着。   “哒哒哒——”   谢执面前的江面掠过一串涟漪。   “哒哒哒——”   又是一串。   谢执眼前一片模糊,他茫然地抬起头,然后,听着第三片哒声经过,水面是一个呈糖葫芦串状的涟漪。   这不可能自然界能做到的。   谢执蹲在地上,猛然回头。   不远处,严肆站在江边,灯火阑珊照亮他的脸,温柔又帅。   严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橘子,捧在掌心。   “砂糖橘。”严肆笑着说,“来吃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事俱备,只欠告白。   哎呀,看到大家都宠谢小执我真高兴。 第78章   江边的风很大, 谢执转过头看严肆,刘海在风中飘,但他始终没有抬手去擦眼泪。   明灭的路灯光照在谢执脸上,严肆能够看清楚他的眼泪。   严肆原地站了一会儿, 举得胳膊都酸了, 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严肆没有办法,只能迈开长腿, 走到谢执身边, 举起袖子, 把谢执脸上的泪水轻轻擦去。   “噗。”严肆一边擦,一边看谢执的脸, “好久没看到班长这么哭的样子了。”   严肆:“上次你这么哭,还是因为肖晓筱——不错,庆祝班长伟大进步, 不再是为了吃不存在的醋流眼泪了。”   谢执:“上次……”   严肆:“嗯?”   谢执:“我上次,不是因为吃醋。”   严肆刚刚擦干净一点眼泪, 就又有眼泪流下来,他专注于这件事情,随意问:“嗯, 那是因为什么?”   谢执:“当时,我们的cp闹得沸沸扬扬, 我真的以为肖晓筱是你团队为了你的前程放出来的烟雾弹。”   谢执:“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自己,成了严肆星途上的绊脚石,成了你前程上的路障, 所以……”   严肆擦拭眼泪的手一顿:“所以?”   谢执低下头,不让严肆看他表情:“所以,我当然也会当断则断。”   严肆没有说话。   谢执并不知道严肆是什么想法,他也不敢抬头看严肆。   是江边的风太喧嚣了,吹走了那些本应该掩盖在事实上面的东西,否则……谢执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谢执等不到严肆的答案,等来了后悔——   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又想严肆说什么?   谢执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没有一个动势,他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拽,紧接着,他的鼻梁撞在一个有森林味道的肩膀上。   谢执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被压得有点疼,喘不过气来。   “你傻不傻?”严肆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怎么会怕那些东西?”   严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我都不怕,我只怕……怕你……”   谢执低声问:“怕我?”   “怕你……和我走散了。”   江边的风再一次肆虐起来,谢执举起手,轻轻环住严肆的后背。   江风把两个人的刘海一起吹起来,把严肆的风衣吹在风中摆动,路灯拖长的影子也像烛火一样摇摆不停。   但两个人的影子,却始终牢牢地叠在一起,变成风中飘舞的一个。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和严肆抱了多久。   到最后,森林味的香水已经把他腌渍成功,谢执变成了严肆味道的谢执,谢执内心也积攒了足够了的信心。   谢执开口问:“严肆,能问个问题吗?”   严肆:“嗯?”   谢执:“你回去之后会走吗?”   严肆:“会待一段时间——到四月十七日,然后,进组拍戏。”   谢执:“嗯。”   严肆:“为什么问这个?”   谢执:“我以后跟你说。”   当晚,二十三点十四分,微博时间流上,一条新的微博发出。   执此一肆:【最近有一个需要用很多钱的地方,准备开放一段时间的文案代写,价格不会很贵,扫二维码,直接加我qq或者私信就行。】   谢执这条微博发出去一分多钟后,马上就迎来了热烈的反响。   转发:【朋友们!!!!小执大大开放文案撰写啦!!!!神仙文案回归!!!冲鸭!!!】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是我想私藏又转发给大家的珍宝了!!我不管,看在我转得多的份上,我可不可以先???】   转发:【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和小执大大不在一个圈,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可是我愿意!!!】   没过几分钟,谢执这条微博上了百转,私信也多了几十条,qq消息弹个不停。   谢执刚刚通过了几个申请,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就看到置顶列表突然刷出个10+消息。   dox:【小执大大!!!!文案撰写你不先考虑我!!!我这儿压着多少单子呢!!!】   小执:【对不起对不起……主要是,你都是月末结算嘛……】   dox:【你急用钱?】   小执:【嗯嗯,四月十七……】   谢执写了这个数字,又删掉。   小执:【至少四月十三号之前,我就要钱到位。】   dox:【你要干嘛?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小执:【嗯……】   小执:【告白。】   dox:【!!!!!!】   dox:【给男朋友????】   小执:【现在还不是。】   dox:【不对吧????不应该是他给你告白吗?你搞得这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那他呢?】   小执:【我不知道。】   小执:【但是他值得呀。】   dox:【比严肆哥哥还值得????】   小执:【这个怎么比?】   因为就是一个人。   dox:【……好吧,恭喜严肆哥哥失去一个女友粉,不过我祝福你!】   小执:【谢谢。】   dox:【但是文案还是我优先!我给你开日结!行不行?】   小执:【!!!真的?】   dox:【谈恋爱是人生大事,绝对保真。】   小执:【谢谢!】   dox:【不错,这个谢谢连标点符号都不一样了——不用谢啦,祝你告白成功!】   谢执刚刚和dox发完消息,又通过一个消息申请,就听见浴室水声一停。   谢执迅速切换微博,火速发博文:   执此一肆:【朋友有点事找我,晚点回复大家。】   评论马上来了。   评论:【这个时间点?男朋友吗?我的小执大大是拥有x生活的小执大大吗?】   “在玩什么?”   这条评论出现的瞬间,谢执已经把mac屏幕一把按上,严肆同时走出浴室,擦着头发,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穿短裤睡衣,露着两条长腿的谢执。   “整理一下温编给我的资料……”谢执心虚地撒谎。   “是吗……”   严肆的目光在谢执长腿上流连,擦发的手指一顿,喉结滚动,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再次进了浴室。   当晚,直到确认严肆睡熟,谢执才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敲键盘,继续一个一个通过申请。   能够和dox成立日结关系当然很好!可是告白这件事情,搞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谢执白天上课,晚上熬夜写文案,策划告白现场,还有买东西,几天下来,整个人熬得灯尽油枯,隐约吃竹子那种大熊猫之态。   四月十三日,大课间,谢执桌上摆一张纸条,用五三遮掩,正在划拉买了的,和没有买的物资。   气球,pvc管,各种小配件京东下单倒是都很快,唯一的问题是……   谢执拿起钢笔,在鲜花上花了一个圈。   “班长,班长?”   谢执刚刚落笔,就听见有人喊他,下一刻,谢执就反应过来了——高二十六班,能叫他班长的还能有谁?   谢执下意识把纸条往五三内一夹,回头看严肆。   严肆看到了谢执的动作,不过两个人之间隔着书立,他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谢执:“怎……怎么了?”   严肆:“你刚才……藏什么了?”   谢执:“就……就是——”   严肆:“就什么是,给我看看不就行了?”   谢执:“不——严肆!”   谢执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因为那个“不就行了”,严肆主要是给自己说的。   严肆一边说,一边顺手把谢执按住,一把掀开谢执面前的五三,把一张纸条往外一扯。   谢执伸手去够,严肆站起来,纸条举高。   严肆看纸条,片刻后,读:“古代经济生活的主要变化……历史题?”   谢执:“对……对啊。”   谢执站起来,诚恳地点了点头,眨眼睛,顺手把一张纸条塞进自己的西服裤子口袋中。   谢执多年上课写爱豆同人文大纲,早就已经掌握了一招偷天换日的本领,主要用于当张达开发现他写非课堂内容时。   严肆纸条翻过来,前后看了看,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严肆把纸条递还给谢执,看着他眼睛,又拧了拧眉毛:”你最近干什么了?看上去这么累?”   “准备……”谢执犹豫,“……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还有二十天。”严肆坐下来,“何况艺术班又不是火箭班,学习有这么紧张?还是要好好睡觉。”   火箭班……?   谢执突然知道自己的鲜花应该怎么解决了。   “严肆,我想出去一下。”谢执说。   “好。”严肆站起来,“去哪儿?一起?”   谢执:“我……上个厕所。”   严肆:“……那你还是自己去吧。”   其实两个男生相约上厕所,说实话也没什么,但严肆最近一直觉得自己在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边缘反复横跳。   总之……在自己和谢执告白之前,都还是谨慎一点。   严肆低下头,打开手机,翻了翻和广告店老板的对话,发现对方发了个新物流过来,东西已经在路上了。   谢执出了教室,往厕所方向走,然后路过厕所,大步,走向走廊尽头靠窗的教室。   教室门口名牌闪光,亮晶晶的四个字“高二一班。”——文科类火箭班。   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在高二一班门口竖着,正是易宇。   易宇捏着手机,正在讲话,看见谢执过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手势示意稍等。   易宇:“好,那就按你们的策划办吧——我还有几个月就离职了,这是你们很好的机会。”   易宇打完电话,挂断,温和地看向谢执。   但说出来的话并不那么温和。   “谢执班长,你自己说,多久没有来找我了?”易宇笑问,“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你是和男朋友谈恋爱了,就忘记了我们这些朋友吗?”   “对不起对不起。”谢执连忙道歉。   “嗯,不错。”易宇微笑,“没反驳男朋友这个词,看来——有进展。”   谢执目瞪口呆地看着易宇,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被易宇套路了??   “其实……还不是男朋友。”谢执能说。   “还不是男朋友?”易宇挑眉,“走过夏秋,也走过冬季情歌,春天都到了,还没有成为男朋友?”   谢执:“……”   易宇:“不应该啊,你一月就满十八岁了,照理说——晋江也允许了呀?”   谢执:“反正……很曲折。”   易宇:“看出来了。”   谢执:“但很快就是了!”   易宇:“为什么这么笃定?”   谢执:“因为……我……我马上要和他告白了……”   易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太寻常的惊讶,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依旧是他那一付气定神闲的模样。   易宇:“那么,荣幸的我会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是?”   谢执:“……”   谢执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易宇:“就是……能不能请你帮我订一些鲜花,运进校园里面?”   其实订鲜花本身没什么,但如果谢执订购太多鲜花进来,就会显得扎眼而奇怪,可这件事情如果是易宇做,当成学生会行为,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了。   “运鲜花?”易宇想了想,又笑,“用我这个人际干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恰当。”   “不是人际。”谢执低声说,“你不是说——是朋友吗?”   “对,是朋友。”易宇笑,“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现在一个快退休的老人,把学生会的公权私用,这不好吧?”   谢执:“那……”   “我就直说了。”易宇摊开手,非常自然地伸到谢执面前,“好处费。”   谢执:“……”   谢执第一次觉得,这位会长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一只狐狸。   谢执:“好,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易宇:“可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谢执:“……”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就欠我一个人情吧,等我想好了,会找你还的。”易宇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西装校服的口袋,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放在手心,再次摊开手掌,递到谢执面前。   “为了这个人情,附赠你一个礼物——天台钥匙。”   谢执:“这么多???”   “对啊。”快递员小哥站在铁栏杆外,也是一脸无奈,“我早就说了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得完?”   快递员小哥搬来的都是谢执在京东下单的东西,上午下单,晚上就到,谢执找了个理由和严肆告别,匆匆赶到偏门,就看到堆积如山的快递盒。   四个大箱子,穷尽谢执毕生之力,也不可能一次性搬完。   “你喊几个人下来帮你吧。”快递小哥透着疲惫,“我也想早点回去了。”   谢执:“……可是我……”   “班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谢执身后传来。   “嗨,班长!!”沈飞语挥了挥自己手中一根竹签,带领另外两个室友往谢执方向走来,“好久不见,格外想念!”   谢执哭笑不得:“我们明明早上才在寝室见过。”   于霁手中端着一个纸碗,走过来,问:“你在这儿干嘛啊?如果不是我们深夜过来吃麻辣烫,都看不到你人。”   “他们是你班长啊?”快递小哥隔着铁栏杆讲话,“那正好啊,你们帮他搬搬东西吧?”   沈飞语快人快语,问:“班长又网购啊——什么东西,教辅吗?”   “……这个……”谢执不知道做何回答。   沈飞语:“什么东西啊?我一个人给你搬了呗——反正李依依一天到晚说我五大三粗,我今天就要坐实这称号!”   “快快快,接一下。”快递小哥生怕免费劳动力跑了,连忙开始往里面递。   沈飞语刚准备吃麻辣烫,赶紧扔下竹签,过去接进来,四个大箱子放进来后,快递小哥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待,迅速跑了。   留下四个人,四个箱子,一一对应,风中凌乱。   沈飞语看着四个摞起来和他一样高的箱子,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终于震撼了。   沈飞语:“这么多???这都是什么啊???”   于霁吃口土豆,又喂谢执一口虾滑,揶揄沈飞语:“不错,你一个人给谢执搬了呗。”   范明哂笑:“反正李依依每天说你五大三粗,你就坐实这个称号又如何。”   沈飞语:“不不不,你们讲八卦也讲不到重点,班长啊,这什么啊??”   谢执嘴里咀嚼麻辣的虾滑,吞下去,抿了抿嘴巴,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谢执鼓足勇气,说:“我……要和严肆告白。”   “害,无非就是和——什么?????”沈飞语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于霁土豆犹在口中,嚼了嚼,又插起一个虾滑,感慨道:“这么勇的吗?”   范明眼中精光一闪,问:“为什么是你告白?别告诉我严肆不喜欢你。”   “他应该喜欢我的吧?”谢执比较确定,“我告白……因为,我想先说。”   很多次都是严肆勇敢,未来谢执也会勇敢。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了解了。   沈飞语:“支持班长!”   于霁&范明:“一定支持!”   谢执:“谢谢。”   沈飞语:“不过……你准备在哪里告白啊?”   “二教天台。”谢执说,“会长给了我钥匙。”   “是不是中间有一个桥连接两个天台那个?”范明问。   “好像是,不过只有一把钥匙,打不开天桥。”谢执说。   沈飞语:“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天台旁边有个小房子,我们就不舍近求远,直接把东西搬到小房子去呗?”   沈飞语的发言得到了一致赞同,沈飞语率先抱起箱子,于霁把麻辣烫放他箱子上,让“五大三粗”代表抱着。   一人一个箱子,大家把它们抱到天台上面去,刚刚锁门出来,才走了一层,就和严肆撞上了。   严肆迅速把手背后面,抬起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从天台上下来的人。   “你们……”严肆皱眉,先发制人,“谢执?你不是说你回寝室有事吗?”   “我……我是有事。”谢执瞳孔骤缩,找不到理由说明自己出现的原因。   “他是有事,不过被我们拽出来吃麻辣烫了!”于霁急中生智,一举自己手中的麻辣烫碗。   里面四根竹签,倒是很有说服力。   “你吃点吗?”沈飞语憨憨傻笑,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严肆看了看麻辣烫,又看了看四个人。   不好说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不吃了。”严肆最后笑道,“谢执。”   谢执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件事情能不能糊弄过去,严肆冷不防一点名,他瞬间紧张起来。   谢执:“到!”   严肆审视地看着谢执,过了很久,才微微一笑。   “你胃不好。”严肆笑着说,“少吃点,知道了?”   “哎,不理解!真的不理解!”沈飞语漫步校园,吃完了于霁端着的麻辣烫,还是没能理解,“还没有谈恋爱!怎么就可以这么甜?”   “就是啊,班长啊,好幸福啊……”于霁也忍不住说。   沈飞语凑到于霁身边,细语呢喃:“你胃不好,少吃点。”   于霁微微一笑,亮竹签,尖尖对准沈飞语:“恶心谁呢?要你寡,与你无瓜!”   沈飞语被竹签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窜,骂道:“这就是为什么班长有甜甜的恋爱你没有!”   于霁:“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范明看着两个活宝,摇了摇头,偏过头,对谢执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加油啊。”   谢执一定加油,毕竟离四月十七日不到几天,有些需要亲手制作的东西,那必须熬夜做出来。   四月十六日,下午第三节下课,严肆出去上厕所,谢执抓出抽屉里藏着的手工纸,开始叠花。   在文化节锻炼出来的谢执手速很快,他飞快叠了四五个步骤,正准备聚拢成花,就听见背后一声感慨。   潘言趴在桌上,由衷道:“谢执,你手好巧啊。”   “啊?”谢执回头看了潘言一眼,举起自己手中的话,“哦,你说这个?”   潘言:“嗯嗯。”   谢执:“这是我们之前全班为了文化节学的,整个高二七班,都会这个。”   “这个难吗?”潘言看谢执,“下次能不能教教我?”   谢执:“不难,我下次……”   “在叠什么?”严肆的声音冷不防从旁边响起,他走到座位旁边,勾腰,捏住纸花角,在自己眼前过了一遍,“纸花?班级活动吗?”   谢执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看着严肆,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   大意了!!!   刚才全然顾着和潘言聊天了,怎么也没想到严肆上厕所这么快。   他……他能怎么解释???   谢执:“我……我那个……”   “我!”潘言举起手,“是我了,我想和周亚告白,所以嘛,就拜托班长帮我折一个花。”   严肆看看手上的一朵纸花,狐疑:“拿着个?一朵?”   潘言:“一朵怎么了,重要的是它精美!有心!这就足够了。”   潘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拿过严肆手中的纸花,举在空中,非常虔诚地往周亚的方向一托。   潘言:“周亚,我喜欢你!当我女朋友吧?”   周亚翻书的手一顿,片刻之后,她头也不回,手臂支起来,放在桌上,直接给潘言比了个中指。   周亚:“滚犊子,我是你爹。”   “很好。”潘言笑嘻嘻地直起身,看向严肆,“我被拒绝了。”   严肆:“……”   严肆:“恭喜。”   高二十六班不愧是艺术班,大艺术家们都异于常人,即使是严肆饱受“丽姐”教育,也有些无语凝噎。   “哎,天不遂人愿。”潘言和严肆同时坐下,把花往前一递,还给谢执,“谢执,谢谢你帮我叠,还是还给你吧。”   谢执也是一脸无语地接过了纸花,他刚准备把纸花放起来,忽然发现,花蕊中心似乎有什么。   谢执看了看严肆,严肆正在看谢执的笔记,专注地列思维导图,没看他。   谢执保险起见,还是躲在书立后面,才扯出便条。   潘言一手狗爬字,写道:“班长加油!一次成功!”   四月十六日,谢执一天折了两百多朵花。   四月十六日晚上,谢执看天气预报,晴朗,在天台摸黑忙到午夜十二点,感觉隔壁天台也有些细碎响声,回去时,由沈飞语开门在后门将他接入宿舍。   四月十七日白天,谢执专心上课,没有任何异常。   四月十七日下午五点四十,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月假回家。   谢执趁严肆去叶思远处签长假条,放了张纸条在他的桌子上。   谢执:【在教室等我一下,等我给你发信息。】   谢执放完纸条,又担心纸条被风吹跑,拿起严肆的笔袋压住,露出一点点,觉得不满意,又往外拽了一点点,这才离开。   谢执背着书包,和人流一起下楼,然后逆着往校门口走的人流,来到第二教学楼,再逆着下楼的人流,一路往上走。   到了最高层,几乎没有什么人,零星的人在做清洁,空气里有洗衣粉的味道。   谢执继续往上,走到天台外面,拿出钥匙,拧门锁,门往外拉。   接近六点钟,重庆冬季的太阳已经变成了橙黄的颜色,整个天台被橘色的光线包裹,像浸泡在橘子汽水中。   天台堆满了棉花,棉花旁边散放鲜花和纸花,pvc管支起来的架子上裹了气球和薄纱,此刻,气球,鲜花,纸花,都在橘色中浮沉。   用来布景的棉花也同样成为了橘色,上面散落着一件一件装饰的小礼物,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都是严肆不辞辛苦地从各个地方搬运回来的那些伴手礼。   除了这些细节外,整个天台最亮眼的,还是一块接一块的立体板子——一座山、一个指北针、一张地图、一根烤肠、一碗凉面、一个竹笛、一个帆布包、一个两人三足的剪影、两套穿了围裙的西服……   角落中,一个由木板复刻的舞台微缩场景,上面摆着一只兔子和一个穿着华贵服装王爷的超轻土手办。   谢执过去按开关,微缩的舞台如同元旦节舞台一样旋转起来的时候,传出来的音乐是严肆曾经在演唱会上唱给谢执的那首solo。   在这里,谢执和严肆两个人全部的回忆被鲜花、气球、软乎乎的棉花簇拥起来,夕阳让他们染上如梦一般的橘色。   被鲜花和气球簇拥,整个回忆都染上了梦幻的色彩。   谢执站在天台旁边,看着已经没有了太阳的天空,然后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变暗,直到最后,变成完全的黑色。   谢执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时,隐藏在棉花丛中的橘色冷光源打开,将天台照亮得更像一个梦境。   谢执拿出手机,低头发信息。   小执:【严肆,请你现在到二教天台来一下。】   谢执发完之后,紧张地看着手机,但一时之间,没有人回复他。   没看手机?   严肆走了?   谢执捧着手机正在犹豫,只见four一跳,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严肆的信息发过来。   four:【好。】   发完这句话后,微信那头又安静下去,谢执站在天台正中央,等了一会儿,往自己头上夹了一个什么,然后蹲下去,点燃了一支蜡烛。   谢执闻到玫瑰的香味,也在那一刹那,他听见了天台门金属合页开合时一声轻响。   谢执抬起头,此刻,正好一阵微风吹来,把谢执的刘海,白衬衫的角吹起来,谢执伸出手,拱起来,保护飘渺的火焰。   谢执抬起头,看天台门口,严肆的领带被吹在风中,他的刘海也被这阵风吹起来,乱蓬蓬地,横七竖八地飞着。   谢执冲乱蓬蓬的严肆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端着他橘色的蜡烛。   “突然把你叫到这里来,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谢执捧着蜡烛,一边说,一边往严肆那边走。   “第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了。”   “第三个秘密——我好喜欢你。”   烛光烧出一捧油汪汪的烛泪,堆积起来,却都不如现在此刻的谢执眼睛亮。   亮晶晶的谢执站在严肆面前一步,捧着烛火,看着他。   “是想长相厮守的喜欢,是想做你的编剧,永远写剧本给你演的喜欢,是想每年过春节都陪你放烟花,给你发红包的喜欢。”   “是想,走一辈子的喜欢。”   严肆安静地看着谢执。   风已经停了,烛火不再摇晃。   “高二的谢执还不够厉害。可他总会很厉害。”   谢执捧起不再摇晃的烛火,递给他面前的严肆。   “所以,你能等我长大吗?”   “能同意我,喜欢你吗?”   “能答应我,也喜欢我吗?”   “跟我来。”   严肆接过谢执掌心的蜡烛,没有回馈谢执期待的眼神,只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门口拉行。   就像之前每一次奔跑,这一次,严肆也牢牢地握住了谢执的手腕,两个人下几步楼梯,打开一扇门。   平时关闭的天桥此刻畅通无阻,严肆端着火焰,牵着谢执越过天桥,打开另一扇门。   连着的天台上,架起来的葡萄架上此时没有葡萄,只有往下坠的星星灯光。   一闪一闪的星星之中,悬挂着和谢执那侧天台如出一辙的板子,却和回忆无关,是钢笔,是电脑,是剧本,是剧组用的打板器,是斯坦尼康,还有不知型号的相机。   电影产业在这里微缩成几张图片,悬挂在璀璨灯火中,是……   “是我们要去的未来。”   谢执震撼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很多年后的未来,他和严肆一起,在电影这条道路上,畅通无阻,星途坦荡。   这是……严肆的回答吗?   严肆捧着那烛火,牵着谢执,走到往下垂的一丛花下面。   严肆认真地看着谢执,他忽然看到,谢执头顶有一颗草莓发夹,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上,谢执也有这样的草莓发夹。   严肆抬起手,摸了摸那一颗草莓发夹。   “我不想谢执长大啊。”严肆轻声说,“你知道吗?”   “我想,谢执永远是我的小朋友,但也永远陪在我身边。”   “陪我去看好的风景——给我写每一个好的角色,让我们走到最璀璨的未来去。”   “或者,不璀璨的未来也没关系 ,只要有你,平凡也可以。”   严肆把蜡烛杯放到旁边,空出来的手,他环抱谢执,把他拉到自己的怀中。   严肆低下头,轻声宣布。   “我喜欢你,永远最爱你。”   “现在,我可以吻我最爱的小朋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昨晚那是一个预告【但是太隐晦以至于无人看懂哈哈哈】 第79章   严肆的嘴唇在他说完那句话的瞬间闭合, 然后贴过来,贴住谢执的嘴唇。   谢执能感觉到,那个嘴唇非常柔软,却带着火热的温度, 就贴在他有点冷的嘴唇上。   谢执的嘴唇就像被严肆嘴唇的热度点燃了, 和他的嘴唇一起发烫。   谢执很想往后,却强迫自己停留在原地, 严肆可能也发现了, 他伸出一只手, 环抱住谢执的后背。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只是嘴唇轻轻贴着。   很慢很慢, 严肆才犹豫地,稍微辗转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然后, 他好像找到了诀窍那样,又把头歪过去一点。   试探性地伸出舌头, 严肆滑过自己的嘴唇缝隙,舌尖触碰谢执的嘴唇缝隙。   非常轻地舔了一下,谢执嘴唇颤抖, 却还是微微张开了一点。   严肆伸进去,和谢执的舌头尖抵着, 轻微左右挪动。   谢执呼吸出滚烫的空气,和严肆呼吸出的,在咫尺之间交换。   第一次的吻也就到此为止了。   严肆轻轻退出来, 脸有点红,也有点不好意思。   “喜欢吗?”严肆问——其实他没有接吻的经验,来之前,临时看了几个接吻剪辑,学习了一下。   “能不能……”谢执低着头,轻声说。   “嗯?”   “再亲一次……”   谢执的声音有点抖,很不好意思,不过他的手指揪紧了严肆胸前的衣服,似乎是不管严肆同不同意,他都会坚定执行自己的要求。   严肆没有说话。   片刻后,严肆又闭上眼睛,贴住了谢执的嘴唇。   不同于上一次试探和犹豫,这一次严肆毫不犹豫地将谢执的一切索取殆尽,他的手牢牢地把谢执按在他身上,绝对无法逃开。   谢执被亲得发软,只有靠着严肆的身体,才不至于滑下去。   火热而滚烫的吻。   晚风又一次吹起来,两个人的衣摆被吹得交缠在一起,从更远的地方看,他们两个变成星星灯内的两团黑影。   整个校园都黑暗而安静下去,唯有这一隅亮着,藏着全世界最浪漫的秘密。   两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傻子在天台顶亲来亲去,从六点半腻腻歪歪到八点钟,高三不放月假的下课铃都响起,严肆才拿出震动的手机,看着上面闹钟提示,重重叹了口气。   闹钟提示:【八点半,停车场,赶最后一班飞机。】   “要去工作吗?”谢执也看到了这行文字。   “不想去……”严肆抱着谢执,把头埋他肩膀上,晃了晃去,“怎么办?沉迷谢执,无心工作。”   谢执心头一跳,双手曲起来,环住严肆后背。   “怎么办?”谢执轻声问,“我也去?放月假了,我陪你去你工作的地方。”   “不行。”严肆闷闷道。   谢执:“为什么?”   严肆:“这个导演现在还不太熟,听说一丝不苟,谁的面子都不给——我带你去,你肯定要挨骂。”   谢执抬起手,摸了摸严肆的后脑勺。   严肆:“我先去探探路,要是导演确实也是个好人,等我熟悉了,你放月假的时候,我再请你去剧组过周末。”   谢执轻声:“好,我等你。”   谢执干,小严却不干。   离八点半没有十几分钟了,但严肆就是不想走,抱着谢执晃来晃去,耍赖。   “我才有了男朋友,却要让我和男朋友分开,这没有道理,对不对?”严肆委屈。   “对。”谢执点点头。   “那我不去工作了。”严肆低声道,“不当明星了,也不当演员了,你也别当编剧了,我们私奔,去深山老林,一起当野人。”   “好。”谢执笑出来,“神农架还是终南山,我都可以。”   “终南山吧。”严肆叹气,“说到做到,终南山剧本,未来一定要有。”   说私奔和逃离现在,当然都只是开玩笑,严肆说回剧本时,谢执莞尔。   “嗯,一定会有。”   谢执紧紧地抱了严肆一下,然后轻轻动了一下,示意严肆放开他。   严肆打死都不放谢执,狠狠地抱紧他,用一种要把谢执肋骨勒断,要把他整个人融合进自己身体的力度抱了一下,然后才放开。   谢执站在严肆面前,看了看他,然后,拿起他的右手。   谢执两只手捧起严肆的右手,捧到嘴唇边,虔诚地亲吻了一下,紧接着,把严肆的右手,放到自己的侧脸边。   柔软的手掌皮肤和谢执光洁的侧脸接触,谢执躺在严肆手上,歪着头。   “全世界的勇气,现在,也向严肆发射。”   “严肆大英雄向困难的地图冲鸭!也要多想我。”   “也要。”   “在光辉璀璨的未来等着我。”   严肆没带谢执过去,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这世界上导演有千万个,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脾气——这次的导演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管你谢执歉执,不属于他需要的人物,一律滚出片场。   括号包含经纪人、助理反括号。   严肆试探地提了两次谢执过来的时候,都被顶了回去,直到五月启智月假前,导演和远道而来的soulmate——温随心出去喝了顿酒,回来才同意了谢执过来。   “不准乱说乱动。”导演冷漠道,“只能认真学习。”   严肆:“好好好!”   导演:“学习完后,要在一星期内交3000字的学习报告。”   于是,一趟本该是蜜里调油的蜜月之旅,变成了人都能给累死的学习旅程,谢执回去编了3000字给导演发过去。   温随心审核的。   温随心批注:【结构不错,文笔优美,引经据典不够,多读书。】   谢执捧着这条批注,欲哭无泪。   五月在一整个月的雨中度过,六月初,迎来全国最重要的大事——高考。   启智高中高二在六月六日进入高三模式,高考期间,不放假,在宿舍自习。   六月八日,高考笔试部分结束,雪花般的资料从高三大楼中飞舞而下,宣布一个年级的高中时光的集体结束。   夕阳西下,高三楼里楼外全部清空,谢执从走廊往上走,先走到悬挂着高二七班的教室外面。   王季泉正在收东西,纠结究竟是海o王单行本压在下面,还是进击o巨人单行本压在下面,刚刚决定把海贼王压在下面,抬起头,就看见了在门口站着的谢执。   “班长。”王季泉冲他挥挥手,到门口接他,“你怎么过来了?”   谢执举起自己手中的手机,晃了晃:“不是搬教室吗?感觉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了,就想……拍点照片。”   “去拍吧。”王季泉一指窗边桌子,“喏,你和严肆的那两张我们特别做了记号,都没搬过。”   谢执看过去。   夕阳照进教室里面,照在两张桌子的中央,丁达尔现象的灰尘在空气中起起伏伏。   桌椅板凳几乎不改,好像时间也没变,依旧安静地停在他和严肆刚刚做同桌的那个早上。   谢执走过去,坐下,举起手机,自拍一张。   坐在夕阳里审视了一下自拍那张照片,谢执又回到高二十六班,坐在他和严肆的位置上,再自拍一张。   两张照片拼图,谢执发给严肆。   严肆刚好在一旁吃晚餐,点开微信,看到谢执的脸被镜头扯得有点变形,却还是好看。   严肆先欣赏了一下谢执优越的外表,然后才发信息过去。   four:【怎么想起到教室里面拍照?】   小执:【高三考完啦,我们要搬教学楼去高三那栋楼读书了。】   four:【是这样。】   four:【那我的东西,只能拜托班长帮我搬一下了。】   小执:【当然,我马上就去搬了,搬好了给你发信息。】   高三楼和高二楼中间隔着有点远的距离,谢执搬他和严肆的东西,一共跑了四趟,才把东西搬完。   高二九班占据高三楼中间一层,不过整个高三都架在一个小山包上面,所以能够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校园。   夕阳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红调的橘色,把谢执的皮肤也晕染成这个颜色。   谢执把自己和严肆的东西摆好,每一件都按回忆复原后,再从书包中小心地掏出了一本单向历,放在桌子上。   单向历打开,每一页都有严肆送谢执的贴纸。   谢执拍了张照,发给严肆。   小执:【我们高三啦!!!】   小执:【高二的同桌时光,正式归档,成为回忆的一部分!】   小执:【桌面图片.jpg】   严肆刚好吃完饭,戳进去就看见精神满满的三个感叹号,笑着点了点屏幕,然后,才打开图片。   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各自都摆了点以前严肆拿来的纪念品,温馨得倒不像是什么学校书桌,蛮像两个人的小家。   其实也是。   学校嘛,课桌就是最有家的感觉的地方了。   严肆仔细看图片,发现了桌面上的单向历,显示着还有364天。   four:【我们高三啦!!!】   four:【学霸小执连倒计时都准备好了么?】   小执:【啊……这个不是给高考的倒计时。】   four:【是吗?那是什么?】   小执:【图片.jpg】   严肆点开大图,那是一张拍摄的单向历封面,上面写着一行好看的字体。   《单向历:和严肆一起成为大学生的一年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啧。怎么粘乎乎的。 第80章   重庆的六月是一个令人非常厌烦的季节, 整个六月被包裹在灰扑扑的雨里面,但是带不来任何的凉意,只是把热气扑到地上,空气里的湿气和汗混合在一起, 整个人从到外都潮乎乎的, 非常难受。   叶致远上完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笑着对大家说:“好啦, 这就是本学期的最后已结课了, 下课之后收拾收拾,把考场腾出来。”   外面下着灰雨, 大家懒洋洋地,非常不整齐的“好”响在教室里面各处。   叶致远看着这些孩子,又笑了笑:“这么没精神?那明天考试还能行吗?”   “我—觉—得—不—行……”潘言趴桌上, 人在魂不在。   “那就彻底完了。”叶致远笑,“之后一学期, 你们可能都不会回到这个教室,艺考集训时,对文化课培训的唯一依据就是这次期末考试, 千万要重视,知道吗?”   周亚瘫软椅子上, 双腿岔开:“知道,知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叶致远老师是个碎嘴婆子来着……   “好吧。”叶致远说,“考完了还会有一次教师谈话, 让你们谈谈下半年的计划——不多说了,你们赶紧收拾吧。”   叶致远是个民主又温和的班主任,交代完应该交代的几句,也不会耳提面命,自己就出去了。   一时之间,教室里谁都没动。   潘言趴在桌子上,冲谢执嚎叫:“我真的快闷死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天气!!”   谢执扯扯自己西装外套的领子,脖子红了一圈,也很不舒服——这几天天气衣服都不好穿,穿衣服闷得要死,脱了衣服又冷,整个人都不好了。   潘言继续抱怨:“明天就要考试了,考完试就要离开学校去集训了,离开学校就见不到周亚,我这学期也没追到周亚,我的人生一片黯淡……”   谢执:“……”   谢执茫然地看了潘言一眼——你对周亚……是真的???   潘言接收到了谢执眼神,郁闷一点头,又说:“不说这个了,严肆这次回来考试吗?”   “他……”谢执说,“不一定吧。”   严肆剧组杀青就卡在考试那几天,能不能回来考试,全看导演对他最后机场戏满不满意,不行的话,也只能补考。   潘言点头:“大明星哦,好忙。”   “各位同学。”谢执和潘言正坐着聊天,叶致远从门口探个头进来,“拜托你们还是收快点啊,收完了我贴考号,贴完了我早点下班,有人等我吃饭。”   “yoooooo!!!”班上的起哄声马上响起来了,“叶老师!有情况!”   “叶老师!是霸道总裁系,还是阳光小奶狗系???”周亚问。   “哈?怎么就默认是bl线了吗?”潘言精神来了,“我倒是想问是软萌小萝莉还是冰山大御姐啊?”   “真难为你们,连我取向都没弄清楚,还硬着头皮八卦。”叶致远连连摇头。   周亚:“那叶老师你取向是什么?”   这一波不亏啊,还能探听到老班的秘密!   “这么想知道?”叶致远微笑。   全班:“想啊!!”   叶致远:“嗯,那就多想想吧。”   叶致远四两拨千斤,管你这些小屁孩怎么问,我不说,你们就拿我没办法。   敦促着小屁孩们收好东西,叶致远把考号交给周亚和潘言去贴,自己做监工。   监工贴考号完毕,叶老师背上背包,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大明星甩掉狗仔私生的能力甩掉了他们全班想看他取向的破孩子。   高二十六班迎来了八卦事业上最大的滑铁卢,也只能各回各宿舍,复习功课,准备考试。   第二天,依旧是闷得不行的下雨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中,谢执把伞和书包放到走廊上的桌子上,拿笔袋和准考证,进考场。   考场一排一排桌子非常整齐,谢执从后门开始往前找,刚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第二列倒数第三个位置,上面写着名字班级:高二十六班,严肆。   现在这个座位是空的。   但即使是看到这样空荡荡的座位,谢执的心脏还是顿了一下,然后狂跳起来。   谢执看了两个座位几眼,听到后门有同学声音响起,赶紧往前走,走到最前面转弯,谢执在第三列的倒数第四个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执坐下来,打开笔袋,按开填写机读卡的自动铅笔,在纸片上划拉,有颜色,芯没断,确认无误。   “严肆,是严肆诶!!”   女生的声音在谢执身后响起。   “啊啊啊我和严肆一个考场吗???这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吗??”   “咳咳咳!你看那里,看到了吗?是高二七班的班长。”   “高二七班班长——谢执吗??”   谢执眼尾又有点红了,他感觉自己穿着校服有点热,就把校服脱下来,抱到腿上放着。   谢执低下头,又看准考证,好像准考证上面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大值一读。   谢执读了几遍准考证,刚准备继续玩笔袋,敞开的窗户就吹进了一股带着水汽的轻风,谢执又觉得有点冷,把西装抖开,穿上了。   刚刚穿上,那股风停了,谢执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又觉得冷。   谢执前座坐着个女同学,衣服领口垮在胳膊上,用一种穿披巾的状态穿着校服,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臂,。   谢执尝试着把衣服往下拉,最后还是拉不下脸效仿,教室里闷得要死,谢执只能又开始磨磨蹭蹭地准备推到校服外套。   “穿这个。”   谢执刚刚动了一个袖管,他的脑袋就被一团布给扔中了。   布料爽滑得如绸缎般,在谢执的脑袋上散开,把他整个脑袋都挡进去。   非常熟悉的森林气味霎时袭来,谢执抬起头,目光所及都被衣服挡了,一片黑暗。   谢执手忙脚乱地取下衣服,取衣服的时候顾不上发型,谢执顶着一个鸡窝头,赶紧抬起头,马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正笑嘻嘻地盯着他。   谢执没注意到,整个考场鸦雀无声,所有能够聚集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严肆这里了。   “你回来了?!”谢执只是惊喜道。   “嗯。”严肆笑着,比了个v,“剧组杀青成功。”   谢执:“然后就赶着回来考试了?”   “那倒不是。”   严肆想了想,勾腰,贴住谢执的耳朵。   “是顺便回来考个试。”严肆说,“主要是回来看看你。”   “哟,咱们考场纪律不错嘛。”   监考老师是叶致远和一位女老师。   叶致远抱着一大堆卷子进来的时候,整个烤肠鸦雀无声。   考场考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都抬起头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么想考试?”叶致远放卷子,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想考试!   就是刚才什么都嗑到了!   一堆大糖提神醒脑!即使不知道严肆和谢执刚刚悄悄话到底说了什么,看到那个场面也足够提神醒脑了!   “那就保持住现在的精神状态,考试一定没问题。”叶致远鼓励道,同时拆开卷子,点了点数量。   女老师和叶致远分两头在第一排往下发卷子,大家往下传。   谢执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前面传卷子的人,第一排到第二排,第二排到第三排,很快,坐在谢执面前的女生转过头,把卷子放到他课桌上。   谢执飞快地数了一张卷子放在自己的桌上,然后,用比数卷子慢了快有十倍的速度,缓缓把卷子放到后面那个人的桌子上。   谢执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他后桌身上停留,整个眼睛都盯着隔壁排的严肆。   好像瘦了一点,也黑了一点。谢执转头的时候想,果然站姐们十级美白,根本就不能相信……   前排又传答题卡下来,谢执又迅速转过头去,再看了一眼严肆。   其实还是很帅。谢执缓缓回身。而且……好像更帅一点了。   谢执彻底转回到自己的桌子面前,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答题卡和卷子,从笔袋中掏出中性笔,深吸一口气。   答题模式,on。   谢执几乎一气呵成地写完了卷子,又把前后的题目检查了几遍,没有提前交卷,而是坐到答题铃声响。   “好了,收笔了啊同学们。”叶致远说,“把卷子从最后传上来。”   谢执坐在原位,听着背后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很快,他的肩膀被后座轻轻一点,谢执猛地回过头,抓起卷子的同时,他又看向了严肆。   严肆恰好在扣笔盖。   笔盖和中性笔扣上,在一片卷子的哗哗声中,发出一声非常轻的声音,严肆双手拿着笔,目光往谢执这边偏了一点。   然后,严肆眼睛抬起来,看着谢执,微微一笑。   “咚——”   谢执心跳一个重拍,连忙把后座的答题卡拿过来,转身一叠,慌乱地传给前排。   考试结束,谢执坐在座位上收拾笔袋的准考证,磨磨蹭蹭的,主要是等人。   谢执刚刚把自己的中性笔放进笔袋,从他脑袋斜上方,就飞下来了一张纸条。   纸条团成球状,飞到谢执面前时,甚至还蹦了蹦。   一阵森林味的清风从谢执身边掠过,谢执抬头,严肆已经走到了最前排。   谢执抓起桌上的纸条,打开。   第一行字:自己数,偷偷看了我几次。   第二行字:楼梯间来,看了我几次。   第三行字:我就亲你几下。   谢执快速把所有东西都往笔袋里一扔,然后冲出教室,把笔袋又往书包里一扔,背着书包便快步往楼梯间走去。   走到乏人问津的安全楼梯间外,谢执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才刚刚推开一个缝隙,里面就伸出来了一只手。   严肆拽着谢执手腕,直接将他拉近了楼梯间。   笨重的安全门“砰”了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走廊。   不过此刻,同学们都去食堂抢饭了,除了少数还在考场办公室整理试卷的老师,无人听到这一声“砰”。   严肆把谢执拽进去,拉到墙上靠着。   整个楼梯间没有窗户,只有吊顶一盏灯,可能是陈年失修,所以灯光暗淡。   严肆让谢执靠着墙,对他似笑非笑,问:“数清楚了吗?”   谢执:“就……就一次呀。”   反正被严肆抓到的就那么一次,众所周知,没抓到就是不存在!   而且……   总……总不能说看了三次吧,那也太丢人了。   “撒谎?”严肆往前逼进了一步,“再给一次机会,数错了,就按一百次亲。”   一百次?!   谢执心中有点期待,又觉得有点怕。   谢执没说次数,曲线救国:“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的……”   “噗。”严肆笑起来,“也是,我不看你,怎么你知道你看我。”   谢执丝毫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点点头:“就是嘛。”   “我看到,某个兔子看我三次,传卷子一次,传答题卡一次,收卷子一次。”严肆笑,“我看对没有?”   谢执:“……”   严肆:“对没有?”   谢执:“……对了。”   严肆:“你看我了这三次,我也看你这三次,除此之外,我看了你玩笔一次,你玩衣服扣子一次,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一次——很多很多次,一共97次。”   谢执微微张开嘴,看着严肆。   严肆:“谈恋爱要公平,你看我一次,我亲你一下,那我看你一次,你也要亲我一下。”   谢执盯着严肆,感觉自己数学曾经的那些考出来的一百三,一百四的好成绩都是假的,现在连这种基础小学数学都做不来了。   那得亲几下?三加九十七,不就是……   “谁次数多,谁就先亲。”严肆摊开手,笑着说。   这可真的是——全世界的歪理都被严肆一个人讲了,如果有什么打投是评选“全宇宙最会讲歪理大明星”,谢执豁出去了,一定把严肆投到第一名!   可是……   严肆的嘴唇亮晶晶的,唇线像是被上帝雕刻,堪称鬼斧神工。   谢执亲这个嘴唇一百次……怎么算都是……赚了呀。   谢执吞了吞口水,从靠着的墙站起来,伸出胳膊,环住严肆的脖子。   “你脑袋……下来一点。”谢执看着严肆说。   “好。”严肆从善如流地低下头。   下一刻,严肆的嘴唇就被谢执的嘴唇贴住了。   谢执把自己的唇瓣和严肆的印在一起,严丝合缝,非常轻柔。   谢执抱着严肆的后勃颈的手臂有点因为紧张的颤抖,但是,谢执还是试探着更大胆了一些,轻轻地微张开了嘴巴。   非常轻微的地在严肆的嘴唇上舔舐了一下,然后并不深入,几乎只在嘴唇的交接处,轻轻抵触着严肆的舌尖,温柔地摩挲。   一阵酥麻的痒意。   在这阵痒意之中,严肆抬起一只手来,垫在谢执脑后,然后,猛地把他往墙上一推。   谢执的背脊撞到墙,脑袋勺撞到严肆垫着的手掌上,然后,被反客为主的舌头占领了口腔。   严肆的舌头狠狠地在谢执的口腔中搜刮殆尽。   谢执第一次被这么粗暴地吻,有点喘不过气起来。   谢执:“唔……唔唔……”   严肆根本不理他,反而更变本加厉——垫在谢执后脑勺的手掌足够大,足够两根手指放在谢执的耳垂上,轻轻捏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执被亲得全身发软,忍不住往下滑,严肆才终于放开了谢执。   谢执喘着气,眼睛红红地看着严肆。   严肆被上帝雕刻的,现在有点红的嘴唇一勾,举起食指,弯了弯。   “还有……九十九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肆:我数学好得很。不会算错的。 第81章   作为一个曾经双一流数学系的大学生, 严肆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数字。   谢执先还了严肆四下亲吻,然后被拉去吃饭;下午考完试,同一个楼梯间, 又还了五六下。   “再亲我一次。”严肆把谢执压着, 手指捏他耳垂,轻轻揉捏。   “都亲了好多次了……”   谢执真的有点不行了, 他的嘴巴被亲吻得有一点肿, 舌尖伸出来的时候, 透着亮。   谢执感觉自己涨涨的,又有点痒。   “再亲我一下。”严肆其实也很难受, 但他还是抱着谢执,小心避开重要部分把谢执抵着。   严肆靠在谢执耳边,低声道:“再亲一下, 我就要走了。”   严肆再避开,也仍然有部分蹭到谢执, 谢执不敢躲,正半害羞地感受一点点的接触,忽然听到这句, 谢执抬起头。   谢执懵懵问:“什么?”   “再亲我一下。”严肆重复。   谢执:“后面那句。”   严肆揉捏谢执耳朵的手指停顿,轻笑了一下, 把手放到谢执后脑勺,安抚一般地轻轻抚摸后,把谢执抱在自己怀中。   “有个非去不可的通告。”严肆没说要走, 而是说,“晚上八点半的飞机要抵达。”   谢执:“……”   谢执能感受到严肆抚摸他后脑勺舒服的力度,心里面的感情很复杂——不舍吗,心疼吗,都有吗。   谢执:“那你今天……还赶回来。”   反正也考不完试,反正下学期也要回来补考,那今天还回来……   难道……   谢执猛地抬起头,看严肆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严肆扔衣服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其实……”谢执心疼地皱眉,“你不用非要跑回来一趟的……”   谢执一边说,一边贴过去,亲了亲严肆的嘴角。   “反正放了假还有很多时间。”谢执盯着严肆,“你这么跑来跑去的,天天在天上飞……”   “真的成了空中飞人了。”   严肆抚摸着谢执后脑勺的手指一顿,他看着谢执认真地皱起来的眉毛,忍不住笑起来。   爱豆的笑容就像是宇宙初生时候的微光,那不只是好看的问题,是天地色变,是移不开眼睛。   谢执看着严肆笑,自己也高兴,也笑起来,弯了弯眼睛,眉毛舒展开。   严肆保持着这个笑容,低下头,先亲吻了一下谢执刚才还紧紧皱起来的额头,然后,又亲吻了一下谢执的嘴唇。   “当然要飞回来见你。”   “因为,能见你的每一次。”严肆的声音很轻地飘在谢执耳畔,“当然都是不一样的。”   严肆和谢执照惯例腻腻歪歪到最后一刻,然后用自己高深的数学知识,把谢执要“亲亲”严肆的次数叠加了四五十次,莫名其妙地让数字过百了后,严大明星功成身退,随后离开,当他的空中飞人去了。   翌日,谢执照惯例考试,下午考完后,在食堂打了碗酸辣粉,然后发现整个食堂坐满了人,几乎没有空位。   谢执还在找,忽然,人群中一只手举起来,朝谢执挥了挥,然后挥手那个人站起来——正是潘言。   潘言:“谢执来,和我拼桌!”   谢执点点头,端着酸辣粉过去,坐在潘言对面。   潘言的盘子里放了一摞汉堡,叠加好几杯肥宅快乐水,看上去足够两三人吃。   “吃汉堡。”潘言很热情地挑了个最热门的牛排汉堡,放到谢执面前。   “谢谢,不过我感觉我吃不完……”   “倒也是。”潘言看一眼谢执面前的酸辣粉,只能遗憾地将汉堡拿回来,换了杯可乐给他,“喝点可乐也行。”   “好。”   “对了班长。”潘言拆开两个汉堡,左右开弓,“今天怎么一天都没看到大明星啊。”   “啊?”谢执茫然,“你怎么知道严肆昨天回来了。”   潘言:“……”   谢执:“怎么了?”   “老谢……”潘言问,“你真的不知道我和你在一个考场吗……?”   谢执:“……我是真的不知道。”   潘言捏着汉堡,谢执挑着酸辣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展开不说话比赛,最后,潘言败下阵来。   “算了。”潘言说,“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缺少五官的npc罢辽,我没有老婆,你们恩爱你们的,不用管我。”   潘言看着自己手中的汉堡,觉得手中的汉堡都不——有一说一,汉堡还是挺香的。   潘言化悲愤为食欲,咬了一口,赶在谢执道歉前,换了个话题。   “对了。”潘言说,“叶老师说等到我们考完考试,就要去跟他讲下学期的计划,经过我多方打听,全面复盘——周亚和我应该去的是同一个艺术学校。”   潘言遐思斐然:“你说我是不是还有希望啊。”   “虽然他们去一个艺术学校,但我还是觉得希望渺茫。”   一天后,谢执坐在叶致远办公室,叶致远把潘言的追妻路当成笑话,直接八卦给了谢执听。   谢执心中默默给潘言点了根蜡烛。   “好了,八卦时间到此为止,现在轮到你了——这个暑假,包括下学期,你的计划是什么,能告诉老师吗?”   从这个暑假开始,所有艺考生就要走向艺考专业培训的道路的,培训时间大约持续一学期。   十二月底,艺考生会回到当地参加本地的省级统考,以编导为例,省级统考包括了艺术常识、影视分析、以及故事写作三个考试内容。   经过了省级统考后,判定合格的艺考生就要再进一步走上校考之路,以北京电影学院为例,校考分为文科综合知识考试、材料分析与写作以及面试三个环节。   如果三个环节全数通过,艺考生拿到了进校通行证,然后才会完全回归校园,准备最后的高考。   有的艺考生,会在这半年内选择机构培训,比如潘言和周亚,都去了同一个艺术学校。   有的艺考生,则会选择找一个本身就是艺术院校的老师,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当然,还有很少的一部分……   “叶老师,如果我说我想选择自学,您会觉得我有点不成熟吗?”   叶致远:“你希望选择自学吗?”   谢执点点头,又说:“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过报培训机构,可是……我看中的那几个培训机构,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被订满了。”   谢执之前也打电话问了好几家地处北上广的培训机构,但只要是比较好的机构,基本上早在艺考生上高二上的时候就被预订一空。   而其他的机构与谢执理念不符,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大浪淘沙,最后,谢执还是决定——   “所以我还是决定自己复习。”谢执说,“叶老师,您看,我的文化课成绩还挺好的,我觉得……自己有自己复习的能力。”   谢执也不是骄傲自大,说白了,编导艺考是文科项目,多看多写多背就能过,倒也真的不一定非要请老师。   “这倒也不失为一条道路。”叶致远微笑,“这样吧,你回去拟定一个自学计划,我帮你把把关,即使是自学,我们也要有的放矢,你说对吗?”   谢执:“好,那我——”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谢执刚准备结束和叶致远的对话,在办公室深处的窗边,却响起了一个谢执非常熟悉的声音。   张达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怒目圆睁,逼视着坐在办公室门口附近的叶致远。   叶致远坦然又淡定:“张老师。”   “叶老师,不是我说你,你这放手也放得太开了吧!”张达开丝毫没有一个偷听人员的自觉,他非常自然地反客为主,站过去,仗着自己资格更老,先囫囵骂了叶致远一顿。   叶致远知道张达开就是个脾气,不和他计较,只是微笑。   “张老师。”谢执连忙站起来,“不是叶老师的错,是我自己说自学的……”   “我刚刚还没来及的说你!”谢执成功转移张达开注意力,张达开炮火对准谢执,突突突,“你就是这么备考你吵着闹着要去的艺术班的?!就用自学准备对付过去?!”   “其实自学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有先例考上的。”叶致远悄悄帮谢执说话。   此时,叶致远不像个班主任,倒像是谢执的难兄难弟,两个人互相扶持,在张达开这把机关枪的扫射下艰难存活。”   “是有先例。”张达开气得要脑溢血,“但是自学考上的比例能和有老师带的比例比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天真,这么理想主义??真的是不和逻辑!”   “因为我相信小执啊。”叶致远这句话只敢在心中说,不然这个时候给张达开扔这么一句,那真的是火上浇油。   “你那个严肆呢!”张达开又转向谢执,“破釜沉舟到跑来学校的时候我对他还有改观,真正这种大事的时候,怎么都不帮你问问?!”   “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谢执根本就没有和严肆说。   实在是没有必要每一件事情都让严肆出面解决。   严肆虽然是大明星,虽然很厉害,可他也是考生,也才第一次参加艺考,也才十九岁,也是谢执想要努力努力一直努力,去保护好的小朋友。   “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情,你们的事情以为老师不知道么?”张达开简直恨铁不成钢,“什么叫谈恋爱,不同甘共苦,话都不能直说,叫什么谈恋爱?!”   “咳……”叶致远轻轻咳嗽一声。   这真的是跑题了,离题千里。   张达开恐怕也意识到,他深吸一口气,话题回到艺考。   张达开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摸出钱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白色的小卡片。   形状颜色判断,这应该是一张名片。   “北京好的学校排队去不了,别的地方也去不了吗?”张达开严肃问,把名片递给谢执,“这家艺考工作室,也是重庆说一不二的了,自己拿去问问,就在家门口,那也不折腾。”   “张老师……”谢执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我听说过。”叶致远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笑到,“是那个学生吧——学校的名誉校友,上次回来专门感谢了张老师那个。”   “是什么是。”张达开不领情,盯着谢执,严肃非常,“你自己去问,自己的事情,自己多问问,总没有错!”   谢执刚刚想说谢谢,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办公室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手机,谢执才发现,那个手机是自己的,上面显示来电人:   【编剧-温随心】   “温随心?”张达开皱起眉头,语气却是压制不住的惊讶,“是我认识的那个温随心吗?”   “就是写《和平七十年》的那位编剧?”张达开追问。   张达开虽然不看电视剧,但电影还是要看的——温随心不是专门给林久供稿,电影创作周期有时候长于剧本创作周期,温随心就会写点其他剧本。   比如说,张达开这个年龄也很喜欢的献礼剧。   “这种人脉你不用?!”张达开气得要死,“快接电话,开免提!”   “张老师,个人隐私……”叶致远提醒。   “算了算了。”谢执不想节外生枝,马上说,“如果温编没有聊隐私话题,我就开吧……”   谢执和温随心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题需要隐私,所以,谢执开始开了个免提。   叶致远从来没有随便听别人秘密的习惯,于是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戴上了耳机——他不听就是。   谢执接电话:“您好,温编。”   温随心开门见山:“考完没有?”   谢执:“考完了。”   温随心:“暑假的培训机构,定了没有?”   谢执:“……”   其实没有,但是温编……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操心这种事情呢?   难道说……   谢执:“还没有定——温编,您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严……”   “你少提这个名字!”温随心作为白菜园另一位主人,听到这个名字就火大,“是他个屁,他要敢在我面前讲东讲西,我就给他骂回去。”   “亏不亏心。”林久哼了一声,对着电话大声,“人家严肆就是问了的!!不过老温也早就给你准备了!他不想被抢功!小心眼子!”   温随心:“林!久!”   温·王牌编剧和林·金牌导演不和,这就属于个人隐私了,谢执连忙关了免提。   温随心殴打了林久两下,又转头,继续对着电话:“是我,是我早就给你惦记了好吗?怎么就搞得像严肆的功劳了?”   “是我先喜欢你,看中你的才华的!这和严肆有屁关系!”   谢执睁大了眼睛。   温随心……刚刚说了什么?   是温随心说的?不是其他人说的?不是被林久操控了?不是……   “温编,您……喜欢我的吗?”谢执低声问。   温随心捏着手机,脸色都变了:“屁!!!”   温随心:“我不跟你说了!四天之后滚到北京来,过时不候!”   温随心说完,就恼羞成怒地把电话给谢执摔了,林久啧啧感慨声是最后余音,完全可以绕梁三日。   谢执捏着电话,有些感慨,回头,却发现张达开在看他。   “……温随心,他说……他很喜欢你的?”张达开脸色有点不对。   “可能是温编的谬赞……”   “在北京给你把老师也安排好了?”   “其实也没有……”   张达开不管谢执支支吾吾的辩解,他好像松了口气,但是又有些惆怅。   张达开低头,看到谢执指尖还拿着刚才自己给他的名片,而现在,这张名片无论是出于善意或者是好意,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了。   张达开伸出手,刚准备拿回来,谢执反应比他快,往后一缩手,名片抱在怀里。   “你已经不需要了。”张达开蹙眉,“拿着干嘛。”   “我没说不需要啊!”谢执紧紧抱着名片,“我需要!而且——”   “张老师。”谢执认真说,“张老师,我也很喜欢你的!”   “什么???”   谢执赶在张达开反应过来之前,夹着他的名片,溜之大吉。   谢执跑到走廊上,才来得及开始笑——他见过张达开不高兴,或者高兴,但是刚刚那么错愕,倒还是第一次。   嗯,张老师也挺可爱的。   谢执把名片珍惜地放在自己的钱包里,在走廊上走了两步,看到四下无人,拿出手机,先给史诚打了个电话,确认严肆今天上午在宿舍休息,没有其他的任务,这才打电话给严肆。   “喂。”严肆几乎秒接,“班长?怎么了?”   谢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严肆心中沉了沉,思考了一下,才说:“好消息吧。”   谢执:“好消息是,温编给我找了老师,让我暑假到北京来上课,所以……我能来见你了!”   “真的?!”严肆听到这件事情,瞬间语调都上扬了几分,透着愉快,但是,严肆马上就意识到了——“那……坏消息是?”   “坏消息啊。”谢执背抵住墙,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捏自己的西装裤,玩来捏去,“是……”   严肆蹙眉:“到底怎么了?”   “我到北京,没有地方住。”谢执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收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这怎么是坏消息啊!!!!这是好消息啊!!!!惊天动地的好消息啊!!!! 第82章   北京盛夏, 严肆卧室空调嗡嗡响,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洒在严肆的小腿上,一块正方形的斑。   “我到北京, 没有地方住。”谢执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内传来, 夹杂着一点点电流音。   严肆目光下移,盯住自己的手机尾巴。   他听谢执继续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收留我。”   严肆:“……”   严肆深吸一口气, 取下手机, 对准自己的脸, 手机自动点亮,严肆的食指敲了一下静音按钮, 把手机整个扔到床上。   “yes!!”   严肆大吼一声,一个旋转,把自己也扔到床上, 抓起手机,取消了刚才的静音键。   严肆声音如常, 面对电话,轻轻一笑:“好。”   严肆:“那我收留你。”   谢执捏着电话的手指全都是汗,严肆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霎时耳根红了。   “下午打篮球还是出去开黑?”   “开黑啊,这么热谁打篮球。”   几个男生捏着冰可乐, 从谢执旁边经过,谢执连忙转过身,面对盛夏亮光照亮的一大丛树。   蝉鸣在树枝间响着。   “那……那……”谢执的眼睛慌乱地在树上转了几圈, “啊——叶老师叫我,我先挂了!”   这当然是一句谎话。   谢执慌不择路地挂掉了电话,捏住手机,面对大树,深吸了一口气。   “咚咚咚。”   “嘟嘟嘟。”   两种声音,一个在耳边,一个在门口,几乎同时响起。   严肆丢开手机,看见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汪平露出一个鼻子尖,窥伺与张望。   “儿子?”严肆看汪平,“干嘛——什么时候你进你爹房间还要敲门了?”   “害。”汪平看见严肆没打电话,霎时放松,门一推,直接进来,“要不是你在给我儿媳妇打电话,我怎么可能敲门。”   汪平如进自己房间一样自然地走进严肆房间,坐上电竞椅,脚搁在严肆电脑桌上。   汪平:“爹也没啥事儿,听见你刚才鬼吼鬼叫一大声,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才进来看看。”   汪平一边说,一边在严肆的桌子旁边的小冰箱里摸了瓶酸梅汤味道的气泡水出来,拧开,一饮半瓶。   汪平饮完半瓶,才发现严肆没有理他,而是抬着头,眼睛在室内转来转去。   汪平拧瓶盖:“你看什么呢?”   “你觉不觉得。”严肆问,“我们的宿舍,简直就是个猪窝。”   “平心而论。”汪平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们的宿舍都算猪窝了,那整个北平都没有不像猪窝的地方了。”   严肆:“戴着滤镜的说法?”   汪平:“……当然是不带滤镜的说法。”   严肆:“有你说得这么好吗?”   严肆看了一圈自己的房间,觉得墙壁颜色不够明亮,床垫着实不够舒服,连电脑边的小冰箱看上去都不太敞阔。   总之,哪儿哪儿都不行,哪儿哪儿都不像是能够招待谢执住的样子。   “这种地方,你住住倒还行。”严肆收回目光,“谢执住……别说他了,我都嫌弃。”   “什么叫我住——啊?”汪平反应过来,“你和谢执???要同居了????”   “他暑假来北京上课,没地方住。”严肆咳嗽一声,带点掩饰的意味。   “别说别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汪平一拍桌子,“不错啊儿子!不愧是你!我当初给你升级大床房果然没有升级错!”   严肆:“哦。”   严肆:“原来当初的大床房是你升级的。”   汪平:“……”   严肆眯起眼睛盯着汪平,又回忆了一下那个晚上,隔着枕头的感觉虽然在目前看有点隔靴搔痒的意味,但是……   也确实不错。   严肆站起身来。   汪平战术抱头:“严肆!我告诉你啊!打人不打脸!诶?你干嘛?”   严肆根本没看汪平,他站起身,从汪平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串车钥匙,顺手拿了件外套披上。   “我懒得跟你计较。”严肆翻外套袖子,翻到大臂处,“我出门看看。”   “看什么?”汪平问。   “房产。”   严肆富有北京几套房产,此时,也是时候挑一间,派上用场了。   严肆出去看房,倒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把自己有的房子浏览一圈,上车,开上长安街,严肆直接往海淀区那边走。   北京电影学院就在海淀区内,而整个大海淀区,也汇集了几乎所有在京比较优秀的艺术培训学校。   严肆看了几套海淀区内的房子,最后,选定了一套离北电只有十分钟车程的房子。   房子位于安静的小区一隅,外面是一棵翠绿的银杏树,房内格局是loft,巨大的落地窗横贯两楼,此时,露出北京夏日太阳下身后绚丽的夕阳,以及能够看到一个角的电影学院。   楼上两间小卧室,楼下有小厨房和卫生间,往客厅走,没有装设电视,而是一台家庭用效果极佳的投影仪,正对沙发,非常适合需要经常刷电影的人。   白色的防尘罩子遮盖家中所有的家具,扯下来就能用,家具一应俱全,除了……   “好像没有书桌。”   严肆把楼上楼下逛了一圈,打电话定了一张原木成品桌面,又定了一个可升降的桌腿,然后再给保洁公司打电话,让第二天来做清洁。   严肆第二天还有拍摄,把家里钥匙交给助理,晚上回去时,所有的白布都扯掉了,露出家具,,房间里面的被子晒过,味道很舒服。   “差不多了。”   严肆巡视房子两圈,又自己打了盆水,把谢执要用的桌子擦了一遍,这才重新拿着车钥匙出去,开车,停在一个超市的停车库内。   严肆上楼,推了个最大的购物车,进超市里面逛。   虽然时间已经临近打烊,但严肆逛的这个超市规格很高,即使这么晚了,也摆满了新鲜的蔬果生鲜,工作人员脸上没有任何疲惫,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小帅哥。”卖排骨的大妈招呼严肆,“买点排骨吧,正宗黑猪的,煮排骨汤很香。”   “行啊。”严肆推车过去,“这个来两斤吧,还有别的肉,都来两斤。”   “行行。”大妈马上回答,“切肉丝肉片不?”   严肆:“您安排,都切一点。”   严肆买完猪肉,又去买了些牛肉——包圆式买法,再大的购物车也经不起严肆这么装,很快就满了半层。   蔬菜当然要当天买新鲜的吃,严肆买完肉,又转到零食区。   “威化饼干和奥利奥……”严肆各扔两盒到购物车,“肉松蛋卷?看上去好像也不错。”   “辣条……”严肆路过包装得高端大气的卫龙,琢磨了一下,拿了两包,“辣条要吃的,小朋友都喜欢吃这个。”   零食塞满了车子的上半层,严肆又去拿了些饮料。   可乐可以敞开喝,不过酒水……   严肆犹豫了一下,买了瓶清淡的桃子酒。   严肆推着自己山一样的购物车去付款,提着东西回到家,把冰箱和厨房、客厅所有的零食塞满了。   严肆对着零食柜,拍了张照片,发微信给谢执。   four:【房子准备好了,零食一应俱全。】   four:【现在,就差一个你了。】   谢执收到严肆微信的时候,正在外公外婆家的客厅里,看抗战神剧,顺便吃冰葡萄。   外婆还要谢执吃点西瓜,到厨房里面去切了,谢执光着两条腿,刚瞄了一眼手机信息,还没细看,就听见外公说话。   谢执外公:“小执乖,今年暑假忙不忙?外公带你找个地方避暑怎么样?和你大伯家一样?”   谢执把手机放下,看着外公,说:“外公,我要去北京。”   “去北京吗?”外公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北京,看看故宫长城。”   谢执:“不是去玩,是要去北京学习。”   “学习?”谢执外公坐起身子来,眉毛有点皱,“是不是你妈给你找的补习班?这我不同意,你学习成绩很好了,还去北京补课,想把孩子逼死吗?”   “哪儿能去北京补课啊。”谢执外婆端着西瓜出来,先把最甜的那块塞谢执手上,“教的进度都不一样。”   谢执外公横眉冷对:“那你怎么知道你那个好女儿!总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这次不是妈妈的事儿。”谢执西瓜捏手里,“是我自己——我,转班了。”   谢执外公没说话。   “寒假转的,去艺术班,想考电影学院,当编剧。”谢执捏了捏西瓜皮,手指甲在上面掐出月牙,“这次去北京,是电影界很厉害的一个编剧老师,让我去学习的。”   “……”   谢执外公和谢执外婆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睛中读出了同样的担忧。   “咱们小执这么厉害呀。”外婆笑眯眯地说,“哪个编剧老师呀?”   谢执:“叫温随心,是业内很有名的金牌编剧。”   “好!”谢执外公鼓了鼓掌,“不错,我们小执到哪儿都会招人喜欢!”   谢执外公外婆似乎就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谢执吃完西瓜,给严肆回信息,回房间学习。   晚上十点半,谢执拉完一部电影,下楼上厕所。   外公外婆房间门没关好,露出一点点微光。   谢执走过去,刚好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   “你看看,是这个人吗?”外公的声音传出来,然后是啪嗒两下清脆的鼠标声。   “是吧……诶,你看看这条,《和平七十年》,这电影我们是不是看过?”   谢执听到这句,忍不住凑到门边,透过细细的缝看进去,能看到外公的背影,和外婆的侧脸。   谢执外婆戴个老花镜,和谢执外公一起对着电脑,不知道正在研究什么。   “这么厉害的大编剧喜欢小执吗?”外公半是担忧,半是骄傲。   谢执外婆:“对了,他妈妈说过,上学期拍了个节目,是不是这个原因。”   “这种应该不会是骗子吧。”外公又问,“能不能咱们也找他聊聊啊?”   “别别。”外婆连忙摇头,“那给老师留下的印象多不好啊。”   谢执外公:“那我不聊聊,我怎么放心……”   谢执没有再听下去,他抬起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然后用更轻的力度,将房门关好,重新回房间去了。   翌日清晨,谢执醒过来,下楼,外婆正好端了一碗玉米糊糊到桌子上放着。   “还端什么,外婆?”谢执过去帮忙。   “没什么了。”外婆示意谢执坐,“来,小执,早上吃馒头还是吃面包。”   “吃面包。”谢执拿餐刀,“外婆,我自己来吧。”   “没事儿没事儿。”   谢执外婆一边说,一边给谢执涂了一张满满是草莓果酱的面包,合上另一张,与牛奶一起,放到谢执面前。   谢执拿过面包,先不吃,看了看空着的位置。   “外公还在睡吗?”谢执问。   谢执今天早上的飞机走,还想和外公告别来着。   “外公在这儿呢!”   谢执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谢执外公的声音。   谢执抬头看门口,只见他外公大包小包提着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谢执起身,过去接外公。   “放门口,放门口就行。”谢执外公却没有让谢执接手,直接放在了玄关。   谢执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发现是一些重庆的特产——诸如精包装的火锅底料,磁器口的陈麻花,还有些板鸭香肠什么的。   “外公,你买这么多年货干嘛呀?”谢执问。   “都是给你那个温老师的礼物。”外公说,“你这次去,是跟着老师学习——老师肯教你,我们要心怀感激。”   谢执外公:“尊师重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我们什么都能丢,礼数不能丢,把东西给老师,多谢谢老师,知道吗?”   谢执沉默地点点头,眼睛里面有点水。   “行,等会儿外公送你去机场,把这些东西提上。”谢执外公笑了笑,伸出布满了细纹沟壑的手,拍了拍谢执的头发,“跟着老师,我们就好好学,踏踏实实的,不怕吃苦,知道哈,乖乖?”   谢执的飞机是上午十点钟,吃完早餐,谢执外公送他去机场。   谢执把行李托运,装了特产的包自己背着,刚过完安检,严肆信息就来了。   four:【到机场了吗?】   小执:【到了,刚刚过了安检,外公外婆送我来的。】   four:【好。】   four:【到时候我让我的助理去接你。】   谢执走到了登机口,看到一个空位,坐下,把背着的包取下来,放在膝盖上。   谢执想了想,拍了张照片,发给严肆。   four:【重庆特产?】   小执:【这个是外公外婆买给温编的礼物,我能给温编吗?】   four:【当然可以。】   four:【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four:【我要去拍摄了,飞机上注意安全,一会儿落地,助理来接你。】   经过几次飞去找严肆的经历,谢执坐飞机也坐熟悉了,上飞机吃顿饭,下飞机拿行李,谢执背着包包,走出出关口。   在一众人群之中,寻找助……   根本不需要寻找。   严肆站在明亮的接机大厅里,戴个鸭舌帽,戴个墨镜,仍旧帅得光芒万丈,不同与他人。   好像是乔装改扮过的严肆拿着一块巨大的板子,上面写着【接小执】,在空中晃来晃去。   严肆看到谢执的那一刻,把板子收了,换成举起手,冲谢执挥了挥。   全接机大厅目光汇聚在谢执身上。   谢执眼尾红成血色,连忙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往严肆那边走去。   两三步,他就到了严肆面前。   严肆冲谢执笑:“惊喜吗?”   “惊喜。”谢执难以置信,“但是……你不是说,是助理来接我吗?”   “是呗。”严肆接过谢执的行李箱,自己推着,“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专属助理了,你觉得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房子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是情人节了。   情人节就应该搞点特别的对不对。对。   所以明天别忘了来微博找我玩儿。嘻嘻。 第83章   “不是专属助理。”谢执安静了一会儿, 抬头说。   谢执:“是男朋友。”   谢执的声音小小的,几乎快要被机场的人流给淹没,这种小声反而像小猫爪子在心里面挠痒痒那样,严肆被挠了一下, 盯着谢执看。   谢执的眼睛亮晶晶的, 有点不好意思地侧了一下,然后, 又抬起来盯着严肆。   眼尾有点红。   严肆发现了。   小猫爪子有七八个挠严肆心脏, 严肆喉结滚动, 开口,声音有点哑。   严肆:“是专属助理。”   严肆一把捞过谢执的肩膀:“也是男朋友。”   严肆把谢执抱在怀里, 手掌垂在谢执胸前,箱子竖起来,在地上轱辘一推。   “走吧。”严肆说, “和男朋友回家了。”   夏日的阳光从机场镂空的顶棚照射下来,把两个人的头发丝照得发亮, 严肆轮子推了两步,随意一瞥,忽然发现了什么。   严肆停住脚步。   谢执不解回头:“严肆?”   严肆伸手, 摘下自己的墨镜,把它往谢执脸上一架, 解释:“外面太阳大,墨镜戴上。”   谢执手指碰碰墨镜边,乖乖点头:“好。”   严肆笑了笑, 勾紧谢执肩膀,转过头,在谢执看不到的余光死角,神采飞扬地冲拿着几个拿大炮的男人挥了挥手。   “嗨。”严肆做口型,然后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v,“耶。”   “我们在北京住哪儿呢?”谢执跟在推行李箱的严肆身后,被他牵着指尖,在安静的走廊里面穿行。   “是不是组合宿舍呀?”谢执又问,“我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   “你又知道我组合有个宿舍了?”   严肆停在一处防盗门前面,钥匙拿在手中打转,不开门,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执。   严肆凑近,问:“我物料补多少了?知道这么清楚。”   谢执:“……”   不仅全都看了,甚至烂熟于心,包括名不见经传的采访,你回答的每个问题,都记得清清楚楚。   严肆看着谢执愣在那里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好意思了。   严肆也并不是真的要谢执来个回答,他就是逗逗谢执,看他反应可爱而已——手中钥匙最后转一圈,回到掌心捏住,严肆笑笑,回头准备开门。   横着的钥匙头还没有靠近门锁,就听见谢执的声音传来。   “我都看了。”谢执有点不好意思,“而且细节都记得——”   严肆回过头,谢执抬起眼睛看着他,笑得很乖:“你可以考我。”   严肆:“……”   经久没有上的火在那一瞬间就起了头,严肆看了一眼洁白的墙壁,差点就想把谢执直接压在墙壁上给办了。   不过。   小区虽然安保严格,但是到处都是监控。   房子就在面前,不差这几分钟。   严肆把钥匙戳进钥匙孔,狠狠拧了一下,拉开门。   “进来吧。”严肆说,“这里是摄像机从来没有拍到过的地方。”   “是我们的——家。”   “哇——”   门一打开,正对大门的,就是客厅镜头那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繁华的海淀区被一片湛蓝的天空压在下面,大片的白云像油画里面的风景。   谢执还没进去,就已经看呆了。   严肆拉着谢执进去,谢执盯着大落地窗看了几分钟,又转过头,看在他旁边,被全玻璃罩住的厨房区域,厨房亮灯,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简直就是……天堂吗?!   “进去看看?”严肆看着谢执的样子,心里又软,“拖鞋在你脚下,兔子那双是你的。”   谢执低下头,看见玄关地毯前面摆着整整齐齐的两双拖鞋,一双上面印了卡通的兔子,另一双上面,则是穿着黄袍,耀武扬威的一个q版小皇帝。   真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   谢执把脚踩进拖鞋里面,又蹲下身来把自己的鞋子摆整齐,也顾不上管玄关的他男朋友兼爱豆,哒哒哒地跑进了客厅里面。   巨大的投影屏展开,上面有ppt做的字效——“欢迎谢执小朋友回家。”   严肆把行李箱推进来,抬起头,瞥了一眼投影屏,摸了摸看呆了的谢执的头发。   谢执正在看这个投影屏,感觉到自己头顶传来的压力后,侧过头,面向严肆。   “是为了我准备的吗?”谢执仰起头,看严肆。   “是。”严肆顺手摸了摸谢执仰起来的额头,“给你拉片用。”   “不只是现在用,还有未来。”严肆笑着说,“等你上大学了,肯定还有很多看电影的作业。”   严肆松开按在谢执额头上的手,把两只手都放到谢执的肩膀上,轻轻推他,走向窗户边。   两个人的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很快,窗户上倒影出两个人的影子。   “往那里看。”严肆一只手越过谢执肩膀,把他抱在怀里,一只手指向窗外,一栋不远的一座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楼房,“那是北电的教学楼。”   “梦想,和爱情,都在这里了。”严肆说。   严肆的呼吸滚烫得像夏季的阳光,却又轻得像羽毛,落在谢执耳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谢执在心里说。   谢执拉住严肆的手,把它轻轻抬起来,然后转过身,面对严肆,然后,踮起脚,侧过头,在严肆的侧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谢执往后退一步。   “我先去洗个澡。”谢执压抑住过速的心跳,“等会儿……然后……”   谢执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到楼上的淋浴间,衣服都忘了拿,严肆懒得翻他箱子,从自己的衣柜里面拿了一套t恤短裤给他。   家里有两个浴室,严肆也去洗了个澡,冲掉夏天的汗,出来之后,去厨房里面切橙子,榨汁。   谢执洗完绕了一圈,走到玄关的玻璃墙壁附近,才看到严肆。   严肆刚刚榨出来两杯橙汁,从冰箱里端出一盒冰块,拿着个夹子,冲谢执晃了晃。   “几块?”严肆问。   “两块。”   严肆扔两块冰进去,冰块和玻璃杯撞了一下,发出很清脆的响声,严肆开冰箱,把冰块盒子塞回去,端着橙汁出来。   两个人去沙发上,橙汁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谢执找了部电影点开。   一部获得过奥斯卡多项提名的,和夏天有关的同性电影。   谢执和严肆都把脚放在茶几上面,谢执穿的卡其色短裤有点大,往下垂着,露出一截冷白的大腿。   谢执手腕搭在肚子上,圆领t恤露出锁骨最前面凸起的部分。   严肆和谢执中间隔了一点距离,大约五厘米左右。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了,带着夏天感觉的蝉鸣中开始的影片,躲在树荫下的早餐,桃汁撞在玻璃杯里面,骑上自行车的背影。   “大家都在这里做什么?”男主在街角的座椅上问。   “等待夏天结束。”另一位男主角说。   桌面上加冰的橙汁似乎是扛不住室内的温度,杯壁外有水雾,小部分甚至凝结成一缕,缓缓往下流。   谢执余光瞥他旁边的严肆,踩在茶几上面的脚悄悄挤过去,先是大拇指搭上严肆的脚背,看着严肆没反对,变本加厉地,又把整个脚都踩了上去。   两个人的小腿挨在一起。   严肆的手顺着沙发摸过来,牵起谢执有点潮意的手,自己的脚背而稍微拱起一点,脚的大拇指尖竖起来,轻轻触碰谢执的脚掌心。   谁都没说话。   电影里面,仍然是永恒无休止的夏日,游泳池永远被太阳照射着,明晃晃出一点本来不应该属于水的温度。   男主和男主一起去山间的秘密基地玩水,一捧水扔到大一点的男主身上的时候,谢执抬起头,看严肆。   两个人肩并肩,有一点动作严肆都能感觉到。   严肆几乎是瞬间低下头,笑着看着谢执。   “看我干嘛。”严肆低声笑,“不是看电影吗?”   “你把脸低一下。”谢执说。   严肆听谢执的话,把脸低下去,顺便闭上了眼睛。   谢执的目光在严肆帅气的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是准备把他的全部都记忆在脑海之中,然后,谢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靠近。   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住了严肆的嘴唇。   谢执没有被严肆牵着的那只手抬起来,绕过严肆的脖子,抚摸他的肩胛骨。   谢执的舌尖一点点轻轻舔严肆的外嘴唇,温柔得像一只小猫舔主人,紧接着,才试探性地打开了一点严肆的唇缝,却也还是浅尝辄止,亲了几下,往后一仰,离开了严肆的嘴唇。   严肆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执。   谢执也看着严肆,过了几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了自己环住严肆的手,坐正。   电影上面的男主也进行到了接吻的地步,谢执收回了自己向投影求助的眼睛,转到茶几上看了一圈,看到了起雾的橙汁。   “喝,喝橙汁儿吗?”谢执伸手去拿。   “喝。”严肆点头,谢执刚准备给他端,就被制止。   严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着说:“你喂我。”   严肆伸出手,手掌放到谢执的下巴上,大拇指竖起来,在他水润的嘴唇上轻轻一抹,点了点:“用这里。”   谢执:“……”   谢执手中还端着一杯橙汁,看了看严肆,又看了看橙汁,又看了看严肆——   端着橙汁的手曲起,谢执下定决心一般,喝了口橙汁到嘴里——鲜榨的橙汁里面还有果肉,甜甜地卷在嘴里。   谢执单膝跪到沙发上,凑近严肆,仰起头,靠近严肆的嘴唇。   喝橙汁只是一个幌子。   严肆几乎没有喝什么,就把谢执往后一推,抱着谢执,严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严肆轻笑:“把橙汁吞了。”   谢执依言照做,盯着严肆。   严肆手指尖轻轻抚摸谢执后脑勺的碎发,摸到一个发旋,然后打转,然后认真开口:“谢执,我们再亲密一点,可以吗?”   两个人已经完全贴在了一起,更亲密——只有负距离了。   严肆问完也不说话,耐心地等待谢执的答案。   电影音效彻底成了背景音,和窗外一切杂音一起,逐渐远离两个人。   谢执略抬上半身,用带着橙味的嘴唇,轻轻在严肆的嘴巴上一压。   “做就是了。”谢执低声说。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天空蓝得就像是一捧游泳池全部都飞上了天。   谢执也像是跌进了游泳池里,这个游泳池的水居然是橙子味的,橙味游泳池可能被阳光晒了一整天,是空调也压不下去的热。   黏糊糊,腻嗒嗒,但躺在里面,四肢百骸都舒服,谢执觉得自己有点溺水,神志不清地,跟着救他的严肆起起伏伏。   “我会永远爱你的。”   溺水的谢执快要晕过去了,他抱着严肆被t恤隔着的后背,低声说。   严肆动作一顿,也抱紧了谢执,亲吻了一下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头,然后是嘴唇。   “我也会永远爱你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黑嘿嘿嘿嘿嘿嘿。 第84章   两个人的身体天生就契合, 最后谢执累得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洗澡的力气了,谢执都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被严肆冲干净裹被子里,一觉梦想,已经又是第二天的白天了。   闹钟时间, 早上七点, 谢执从左转头往右,看到旁边一件白t恤的肚子上放了一块平板, 严肆正在拿着平板看东西。   谢执安安静静地盯着严肆, 严肆过了十几秒, 才察觉到谢执的目光。   严肆从平板上抬起头,冲谢执一笑, 把平板放到一旁床头柜上。   “醒了?”严肆食指和拇指搭在谢执头顶发旋上,顺势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准备俯身亲他。   谢执却赶紧把杯子往上拉, 盖住嘴巴和鼻子,只留一个眼睛, 乖乖地把严肆盯着。   “不给亲?”严肆挑眉。   谢执:“刚刚起床,会有口气……”   严肆哑然失笑,本想说自己又不在意这个, 想了想,却起身, 到浴室拿了瓶漱口水来,连垃圾桶端给谢执。   严肆:“漱漱口,这样行吗?”   谢执接过漱口水, 乖乖地含在嘴里,仔仔细细把口腔每一个角落都裹到,然后把漱口水吐了。   严肆接过谢执递过来的漱口水,毫不在意瓶口刚刚被含过,自己也抿了口进去,漱口,吐了,然后把垃圾桶踢开。   “现在行了?”严肆坐到床沿上。   “嗯嗯。”谢执点头。   “那可以亲了吗?”   “嗯嗯。”   谢执坐起身,感觉下面隐约有点痛,却忍着,歪过头,在严肆嘴巴上贴了一下。   严肆闭着眼睛,享受着谢执吻他,过了一会儿,谢执亲完了,倒回床头上靠着,看着严肆,目光像一只乖巧的猫。   “有没有不舒服?”   谢执摇摇头。   “那这里呢?”严肆摸摸谢执肚子——昨晚他有给谢执清理,但毕竟第一次,手法生疏,还不知道清理得怎么样。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拉严肆手指,在自己手指尖捏了捏:“腰有点疼……”   严肆闻言翻身上床,从背后抱着谢执,长手指按住谢执的腰,在腰侧的肌肉上面揉了揉。   手指下面的肌肉一开始有点僵硬,稍微揉两下便揉开了,谢执的头发软哒哒地搭在他后勃颈上,没揉两下,谢执翻过身来,一只胳膊环住严肆的脖子。   不说话,谢执眼睛亮晶晶地把严肆盯着。   两个人被窝里盖着的部位挨得有点近,谢执眼睛只看了严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地垂下去。   手倒是没松开。   严肆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儿,严肆凑近谢执,和他低声咬耳朵:“谢执小朋友,你这是——考验我的定力吗?”   “没考验……”谢执低声道,“是喜欢你呀……”   事实证明,严大明星定力有点好,又有点不是那么特别好。   昨晚才第一次,当然不能继续把小朋友用坏了,但全身上下毕竟也不只是一个地方可以,最后谢执又睡过去,中午才醒过来。   严肆这次非常懂行情地为谢执送上了漱口水,又拿毛巾给他洗了脸,然后才端来午饭,坐在床上,抱着他喂。   “温老师通知你什么时候去见他?”严肆给谢执喂了口海鲜粥,随口问他。   “后天去。”谢执靠着严肆的胳膊,盯碗里,“不吃葱花。”   “葱花吃了聪明。”严肆不惯着谢执这挑食,给他舀了一大勺葱花,放进他的嘴里。   谢执闭着嘴,打死不吃,抬头,用一种委屈的眼神把严肆盯着。   “不爱吃葱花。”谢执委屈说。   “好好好。”严肆输给他了,伸长胳膊,把一勺葱花直接倒床边垃圾桶里,严肆舀了勺没葱花的,塞给谢执。   严肆:“那剩下一天半,宝贝想怎么玩?在家里拉片子?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我想出去玩。”谢执想了想,又说,“想去故宫,给外公外婆买那里的礼物。”   “好,那我们下午一起去故宫。”   暑假是旅游旺季,不过严肆还是预约上了两张票,谢执吃完饭洗澡,出来先看看严肆穿了什么,然后和他一样,挑了纯白t恤和黑色破洞牛仔裤。   严肆在自己胸前别了个墨镜,刚照完镜子,回头就看见和他一样打扮的谢执,忍不住一笑,又从自己的眼镜架上挑了一副相似的墨镜,也给谢执挂上。   严肆拍拍谢执的墨镜,和他一起去门口换鞋。   “哇!是aj!”   鞋柜是封闭式的消毒鞋柜,严肆按了下按钮,敞开门,一排整整齐齐的aj。   “左边是你的尺码。”严肆抬头在玄关挂着的包里面挑,拿了两个相似的斜挎包,边给谢执说。   谢执自己挑了一双,严肆和他穿一样的。   两个人一套基础款的白t恤和破洞牛仔裤,同款的鞋子和相似的墨镜包,走在一起就像是穿了情侣款。   两个大帅哥走在人群里面不穿情侣款都引人注目,别说穿了情侣款,故宫太和殿广场上,若干拿着丝巾迎风拍照的大妈都忍不住回头看两个人。   严肆带了单反出来,试着取了个景,全都是人。   “要拍照吗?”严肆问谢执。   “手机拍一张。”谢执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个人自拍,可以吗?”   严肆不理他这句话,自己把手机抓过来,和谢执背对太和殿,照了几张,然后又给谢执照一张单人的,让他可以发给外公外婆看。   两个人拍完照,继续往里走,他们脖子上都挂着个讲解机,像整个故宫中最普通不过的游客。   “觉得故宫怎么样?”严肆靠在栏杆边问。   谢执把头探进栏杆里面,正在看宫殿最上面华美的藻井,想了想,迟疑道:“宏伟……漂亮?”   “还有呢?”严肆随口问。   “嗯……”谢执袒露心声,“人好多。”   说实话,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看故宫漂不漂亮了,再漂亮的风景都被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掩盖,变得拥挤起来。   严肆笑起来,把板正播音腔介绍太和殿的讲解机换成了听不懂的小语种,勾着谢执的脖子离开。   “那确实挺多的。”严肆深以为然地点头。   “所以。”谢执狡黠地问,“在这里,你就不能包场了。”   严肆的脚步顿住。   严肆稍微松开一点点他勾着的谢执同学,仔细看了看谢执,最后伸出手,一把捏住谢执腮帮子那一点点的软肉。   “好你个谢小执。”严肆磨牙,“跟我熟了,开启牙尖嘴利模式了是吧。”   “别捏别捏。”严肆捏得谢执一点都不痛,但谢执还是忍不住往旁边躲,“我错啦!”   谢执求饶:“下次我给你写个能包场的剧本——别捏我了。”   严肆:“不捏那是不可能的。”   严肆不仅要捏脸,还要捏别的部分,他的手随手往谢执腰上捏,夏天穿的t恤薄薄一层,严肆的指尖离谢执的腰际越来越近。   “哇呜……”一个声音打断了严肆和谢执的玩闹。   两个人同时抬头,谢执被闹得头发都乱了,脸有点红,看到说“哇呜”的人,是一个背着单反,穿着海澜之家,梳背头的中年男人。   男人笑起来,说:“这可真的是——大新闻啊?”   严肆松了谢执,对男人笑笑:“杨编,碰到你了。”   杨编伸出手,和严肆握,和谢执握:“幸会幸会。”   “给你介绍一下。”严肆对谢执说,“这是《演艺圈》这本杂志的,他负责当红娱乐这个版面。”   所谓“当红娱乐”,说得更口语化一点,就是负责小鲜肉这一块。   “《演艺圈》的编辑啊。”谢执感叹。   这本杂志的前身来源于八十年代,是杂志中的常青树,国内重磅级的娱乐杂志刊物。   “你好你好。”杨编挥挥手和谢执打个招呼,又对严肆道,“那你消息就滞后了吧,我早就不负责小鲜肉板块了。”   “那您现在是?”严肆随口问。   “我现在负责新媒体运营,官微,公众号,都有由我主管。”   “那就是升了?”严肆心想,刚准备说句恭喜,就看到杨编拿起背着的单反,冲谢执和严肆晃了晃。   “我今天虽然休假,但还带着设备。”杨编笑着说,“你说,加不加班发个你们同游北京的大新闻呢?”   杨编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但严肆听得出来,他是在认真和自己商量。   严肆笑了一下,没回答他,而是回头看谢执。   “你觉得呢?”严肆低声问谢执。   “我觉得什么?”谢执没听懂刚才杨编和严肆的机锋。   严肆:“杨编在征求你的意见,能不能把你来北京这件事情当新闻发出去?”   “好。”谢执几乎是不假思索,“可以发。”   “这么快就想好了?”严肆忍不住笑。   谢执:“当然,正大光明,为什么不可以?”   严肆:“不害怕?”   谢执:“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谢执知道,自己考编导,和严肆在一起的事情,迟早一定会公之于众。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严肆在一起,当然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严肆看着谢执这样子,又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转身,对杨编说:“那您就发吧,刚好我昨天也在机场被拍到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   杨编微微挑眉:“哦?”   严肆笑:“正好您赶在他们之前发,还能截胡个独家新闻——我这边没关系,回头和经纪人报备一下就行了。”   严肆那么大方,杨编就低头给单反开机了   杨编:“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肆:“请便。”   杨编又说:“得寸进尺邀请个小专访?能问问小谢执来北京干嘛吗?”   严肆笑得眼睛微眯,回头看谢执,问:“自己说?”   谢执点点头,看向杨编:“我来艺考集训。”   杨编正在取景框内看两个人的照片,一丝光从琉璃瓦上顺着下来,刚巧照到两个人都在微笑的脸上,宏大的背景和帅气阳光的少年相得映彰,是一张很好的照片。   杨编按了快门,才抬头问:“艺考集训——表演系,未来银幕搭档?”   谢执摇摇头:“不是的。”   杨编:“那是?”   谢执:“我想考编剧,未来——成为一个写剧本的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杨编忽然想到了半年多前,那一部在综艺上面上演,被吹成神作的舞台剧《不容》,完全能够理解谢执的选择。   严肆听到谢执一本正经地讲完自己要考编剧,也笑起来,伸出手,揉了揉谢执脑袋,顺手搭在他肩膀上。   “看到没有。”严肆嚣张地说,“未来金牌大编剧哦,我都要仰仗他带我。”   杨编但笑不语,把严肆搭谢执肩膀也拍下来了。   杨编又问了几个小问题,记在手机的录音机里,最后把自己发稿要点整理一下,连照片一起给严肆看了一下,算审核过,准备离开。   “托你的福,我又要回去加班了。”杨编收器材,脚步匆匆。   “新闻人的加班,怎么能算加班呢。”严肆和谢执和杨编挥挥手。   两个人告别杨编,距离故宫整个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珍宝馆和钟表馆都只是随便逛了逛,中途发现卖冰淇淋的,两个人一人一个,不在摊贩处吃,一直走,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然后才停下。   “冰淇淋要化了!”谢执跑进巷子里面,这才有空注意自己的冰淇淋。   炎热的天气下冰淇淋不算牢固,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舔了好几口,才阻止了整个冰淇淋全都融化。   谢执把冰淇淋表面舔成一个圆球,终于有心思抬起头,看他们到的这个巷子。   并不是故宫每一处都修缮完整,因为修缮有前后,开放也有顺序,有的地方遭到自然侵蚀,也有些小小的剥落。   就更像古时候了。   “在看什么?”严肆靠在围住红墙的栏杆上,和谢执一起抬头看。   “看这里的蓝天,感觉很狭窄。”谢执说,“还好我不是江逸,你也不是宇文肆,不然……只能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了。”   “能被关在一起。”严肆道,“本来也挺幸福的。”   “还想另一个事情。”谢执举着冰淇淋,转头看严肆。   严肆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谢执。   谢执:“刚刚会接受采访,其实——是我自己给我自己下的战书。”   严肆眨眨眼睛。   “全世界都知道我要考试了,那我就必须考得很好,去成为……”   “你的骄傲。”   冰淇淋暴露在斜下并不那么晒人的阳光下,却也融化了一点,成为一道安静的水痕,蔓延过手指虎口往下。   严肆摇摇头,双臂压在栏杆上,仰头笑起来,然后举起融化的冰淇淋,舔了一口,用舌尖卷着,然后低头,贴住谢执嘴唇。   凉凉的,甜甜的冰淇淋被送进谢执的嘴里。   严肆抬起头来,笑着说:“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宝贝。”   谢执的耳朵又被太阳晒得有点红,严肆带他去角楼餐厅吃饭,刚刚上菜,就接到经纪人电话。   纪泽阳在电话里询问:“你不是说你今天碰到的是演艺圈的杨编吗?怎么爆料你和谢执在北京的是瑞峰狗仔啊?”   “昨天报备过那个。”严肆想了想,气定神闲,“机场拍我那个。”   “哦。”纪泽阳那边有键盘声,可能在登记。   严肆又说:“需要公关吗?我感觉杨编应该也快发报道出来了。”   纪泽阳:“不用。”   严肆:“……啊?”   纪泽阳:“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微博。”   纪泽阳被严肆这货坑了数次,这一次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可以坑严肆一把,说完就挂电话,快乐扔手机。   严肆哭笑不得,自己点开微博,刷了一下,笑起来,拿过去给谢执看。   谢执正在吃草莓,严肆塞手机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上面一张他昨天和严肆在机场的图。   严肆环着他,非常嚣张地冲镜头比个“v”。   谢执:“……”   槽点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担忧狗仔,还是哭笑不得严肆的大胆。   “往上翻翻。”严肆示意谢执。   谢执伸出手,开始往上翻,然后,谢执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条图片是被一个人转发出来的——然然然然后那个人的名字叫——   编剧-温随心:谢执是我请来北京的,剧组认识的小辈帮我照顾一下,有问题?   下面的评论也炸了。   评论:【温温温随心老师????您您您是真的号不是高仿吗???】   评论:【看认证啊,是真的不是假的!】   评论:【剧组认识的小辈????指严肆???】   评论:【woderma鸭。温大编剧邀请谢执来北京还请严肆帮忙照顾一下——信息量so……big,我该如何处理???】   评论:【我来捋一下,是我们小执逆天的才华终于引起了业内人士的注意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执!!!要进圈了吗???】   评论:【我很早就听说了谢执转班艺术班,我还以为是要靠颜值去演戏,没想到是靠才华当编剧。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虽然大家都在猜谢执可能是要当编剧了,但温随心毕竟没给实锤,所以讨论这个人还是比较少,大多数都在惊叹谢执、温随心、严肆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两个人正头挨头看评论,突然手机又震动一下,一条推送刷出来。   【演艺圈官微-微采访·我在故宫碰到的严肆与谢执。】   严肆眼疾手快,点进这个微采访之中,只见短暂三分钟,下面已经有了数千转。   微采访的内容就是刚才在故宫里面采访的那些,严肆主要看中了杨编给他们拍的照片,有点小逆光,但尼康单反人像何其强大,稍微拉一下,简直可以当艺术片用。   谢执翻完采访,继续看评论。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锤了锤了!!!!谢执是要当编剧啊!!!】   评论:【果然杨编邀请谢执来肯定是当编剧啊!!!!】   评论:【我晕了,这什么原耽剧本……我晕了我晕了我晕了。】   评论:【我搞到真的了!!!这对巨真!!!!】   评论:【仅代表我个人宣布,严肆唯粉-1,颜值cp粉+1】   “先生,这是您们的第一道菜……”   两个脑袋还凑在一起翻评论,穿着典雅的服务员小姐姐已经端菜上来,严肆一把收了手机,坐回对面,一笑。   严肆:“吃吧。”   当晚,温随心打了个电话强烈谴责了一下谢执来了北京也不告诉他这种行为,然后非常愤怒地表示自己今天人还在横店,见面时间照旧。   谢执被吼得哭笑不得,却又被最后温随心一句“那些狗媒体再敢乱写,我罩着你。”给温暖到。   第二天一早,周历星期一,谢执和严肆又来到了故宫。   整个故宫空空荡荡,昨天人潮拥挤的太和殿广场排布几台国字号的摄像机,负责人过来给严肆挂牌,打招呼。   今天几个明星受邀拍摄故宫宣传片,享受包场待遇。   谢执:“……”   严肆把属于谢执的工作人员牌的扣锁拉开,绳子挂他脖子上,笑得非常嚣张:   “so,我能包场吗?”   谢执:“……能。”   严肆大笑,去拍摄,晚些时候,他拍完,被许可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可以自由转转,看看无人的故宫。   严肆和谢执跟在导游后面走,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最后,拉在一起。   工作人员主要起个监督保护作用,也不看他们,任由他们随便逛。   严肆和谢执拉着手,逛了几个宫殿,最后,走到了坤宁宫。   庄严肃穆的坤宁宫大门微敞,严肆带着谢执进去,问他:“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谢执:“皇后住的地方?”   严肆笑:“皇帝皇后大婚的地方。”   谢执看着严肆,目光很温和,严肆被他看着有些不自然,挪开眼睛,冲着大宫殿方向,一声轻咳。   “咳,那什么——”严肆说,“既然咱们都到这里了,那么,顺便——拜个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捂住脸尖叫】连严肆都不知道当把班长吃了之后会多!可!爱!   会和严肆挑衅张牙舞爪的班长我我我我我不行了。   以及我推荐可以反复看一下在故宫边吃冰淇淋边接吻那里。 第85章   跟过来的工作人员为了不束缚他们, 就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此时低着头,玩手机,根本没看这边。   恢宏的坤宁宫在他们面前站着, 整个紫禁城安静得连一片叶子掉下来的声音也会听见。   “咳……”严肆也觉得有点尬,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扑通。”   谢执一点假也没掺, 直接往坤宁宫前一跪, 然后抬起头, 看严肆。   “是这样吗?”谢执问,“拜天地吗?”   严肆:“……”   盛夏的阳光让石板路滚烫, 却也照亮了整个坤宁宫外围,琉璃瓦和屋檐上面的走兽一起闪闪发光,严肆手指触碰地面, 和谢执一起跪下来。   “是这样的。”严肆说,“那么, 一拜天地。”   两个人几乎同步的,把手叠在地上,冲着天和地拜了一下。   “高堂呢?”谢执直起身, 问。   “就冲着刚才的方向再拜一下吧。”严肆说。   谢执:“好。”   严肆:“二拜高堂。”   两个人对准坤宁宫,又拜了一下, 然后同步辗转,面向对方。   第三拜——   谢执双手放到面前的石板上,虔诚地按住石板, 低下头,把额头往手上一压。   谢执头顶的碎发和严肆的接触在一起,他感觉到严肆抬起身,他才也一起抬起来。   谢执和严肆还跪在石板路上,谢执看着严肆,眼睛弯弯的,严肆也忍不住笑,站起来,不拍裤子上的灰,伸手拉谢执。   谢执举起手,让严肆拉他起来,再一起往前走去。   严肆和谢执手拉手把昨天没逛的西六宫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最后在御花园碰到了一只肥成了球形的宫廷御猫,啧啧惊叹地欣赏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和黏着他们的猫猫摸一下,谢执电话就响了。   谢执正蹲着看猫,一边笑,一边摸手机。   谢执摸出手机,放到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姓名,瞬间从地上站起来,站直成了一根棍。   严肆被他吓了一跳,眉心微蹙,把他看着。   是谁?严肆用口型问。   谢执摇摇手,然后接电话,语气十分心虚:“喂,温编,您好——”   “我回北京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冷静,不容商量 ,“今晚六点,来我家见面,带上你的作业。”   “来,我告诉你们啊,这样,一个饼,包六片肉,它叫六六大顺。”   “然后这样呢,一个饼包八片肉,它叫八方来财。”   林久左手一个“六六大顺”,右手一个“八方来财”,两个饼外面裹葱丝黄瓜丝,再蘸甜面酱,塞进嘴里,比个拇指。   林久:“爽。”   “爽你奶奶个熊!”温随心如果不是顾念多年情谊,早就把林久一jio踹飞,还容他在这里一个卷饼包六片烤鸭?   谢执和严肆守着两盒烤鸭外卖,面面相觑。   林久不怕温随心,招呼两个孩子:“多吃点,小谢最近没好好吃饭吧,又瘦了。”   林久一边说,一边发了一个“八方来财”给谢执,又发了一个“六六大顺”给严肆。   严肆和谢执低头吃,温随心气都气饱了,喝了两口茶,最后炮火筒还是对准林久。   “是程屹破产了在北京没房子吗?”温随心骂道,“你一天到晚跟我家蹲着。”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久霎时努力,一拍烤鸭盒,“我蹲你这儿是瞧得起你,多年好友,在你家蹲几天的权利难道都无?”   “瞧得起我?你是瞧得起我家的烤鸭吧。”温随心冷笑,“我把你吃烤鸭的照片拍下来,发程屹微信。”   “温!随!心!”林久这是真的惊了,手中的“九九归一”都不香了,惊恐地盯着温随心,“你是准备当个叛徒吗?”   温随心和林久边吃变吵架,严肆和谢执在夹缝中吃烤鸭,谢执吃了十几个烤鸭卷,觉得差不多了 ,敛声静气地擦手,刚刚嘴巴擦完,温随心和林久也不吵了。   温随心看了看谢执,谢执也看他,十分胆怯。   温随心摇摇头,问:“再吃点烫菜不?”   谢执摇摇头:“吃饱了。”   温随心:“你确定?”   谢执:“嗯嗯。”   “行,你吃饱了我也就不在这儿蹲守林久这鸟人了。”温随心站起身来,“你的作业带来了吗?”   谢执连忙跟着温随心过去,在玄关处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里面掏出两个干干净净,非常整齐的本子。   一个封面上写的是《影视评论》,另一个封面上写的是《故事写作》。   温随心走到阳台窗边,拧开落地灯,坐在沙发上,打开谢执的两个本子。   谢执不敢坐,就站在温随心旁边,看着温随心从上一次他去剧组的地方开始,一页一页往后翻看。   谢执偷偷打量温随心,他的脸上没什么笑意,甚至也没有什么表情。   客厅背景音是林久给严肆介绍“十全十美”,夹在一些侃圈内八卦的聊天;而谢执与温随心这角落里,却只有翻书的轻声。   一本影视评论看完,温随心把它放一边,又拿起谢执的故事写作看,这本他翻得就比上一本快,脸上也略有了些笑容。   温随心翻完整本,笑容和笔记本一起关上。   “哼。”温随心冷哼,“主角都是一个人。”   谢执:“……”   那确实是,主角都是严肆,区别在于角色,以及谢执想带严肆去的世界。   温随心摇摇头,简直没办法:“故事写作还可以,没大毛病。讲讲你的影评——怎么不坐?”   谢执连忙在小板凳上坐下,双脚并拢,手放膝盖。   温随心:“……”   温随心可能也是被可爱到了,轻咳了一声,表情有所缓和。   温随心:“影视写作,你视听语言分析,薄弱。”   谢执点点头,温随心说得切中要害。   “但也别灰心,人物和主题挖掘得好,能看懂电影,这是最重要的。”温随心想了想,又说,“文笔尤其好,字迹漂亮,这是加分项。”   谢执微微有了些笑意。   “文学常识类,我随便考你几个?”   “好。”   温随心随便从肚子里面搜了几个文学常识,谢执还算是对答如流,考到最后,温随心点了点头,把两个笔记本合拢,还给谢执。   “差不多了。”温随心说,“更多的努力还是靠自己。”   温随心连着两本笔记,同时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暖黄色的灯光下,谢执看出,那是一个机构名,一个地址。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培训机构。”温随心把名片塞给他,“明天上午九点报道,开始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怎么样了?”   严肆虽然人坐在桌边和林久一起吃“十全十美”,但心早就飞到了谢执和温随心所在的窗边。   考完功课的谢执和温随心过来,严肆瞬间就放下了自己夹着的白菜,有点紧张地站起来。   “你一个外行。”温随心冷哼,“问得还挺多。”   林久捏着烤鸭卷,大声道:“嗤!”   温随心这下没空怼严肆了,又过去和林久掐,谢执抱着两本书,冲严肆点点头,笑了笑。   谢执:“现在还有挺多不足的,温编帮我找了培训班,明天就去培训。”   “明天就去?”严肆问,“明天几点?”   “早上,九点。”温随心和林久互骂之中穿插一句洋洋得意的时间提示,那语气,和拆散小情侣的恶婆婆也没有什么区别。   温随心:“封闭式的哦。”   严肆抬头看了看谢执头顶的挂钟,上面秒针分诊重合在“12”这个数字上,刚好——晚上九点整。   也就是说……   严肆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谢执,坐不住了:“那——小执明天那么早要去报道,什么都还没准备……我趁着超市还没关门,带他去买点东西。”   恐怕买东西是假的,二人世界才是真的。   谢执紧张地看着温随心,生怕他不答应。   恶婆婆温随心看了一眼谢执期盼的目光,最后冷笑:“滚吧。”   林久乐不可支,笑道:“他意思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加油!”   温随心:“谁说我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林久拉住温随心,挥挥手,示意两个人赶紧走。   严肆和谢执悄声出门,离开了温随心的家,去车库提车,然后开车回家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深夜九点半,超市里面几乎没有人在了,只剩严肆和谢执两个人,推一辆车,在货架里面穿行。   “买点巧克力吗?”严肆没住过校,其实根本不知道住校要买什么,“还有别的零食,要买菜吗?”   谢执:“不用,学校有食堂的。”   严肆:“那饭盒呢?饭盒得买一个吧?”   饭盒是得买一个,除此之外,还要买点盆子衣架什么的,两个人把车推到生活区,谢执去买盆子,标签价格贵得让人咋舌。   谢执拿起两个盆子,在“贵”和“特别贵”之中权衡,最后还是选了“贵”的那个,拿回去时,严肆正好在选饭盒。   高大帅气的严大明星站在货架旁边,一手一个饭盒,正在仔细比对标签说明。   “这个双层隔热,还能保温。”严肆阅读标签广告词,“还有抑菌效果——不错,就这个。”   双层隔热的抑菌饭盒都超四位数了,严肆看都不看价格签,随手把饭盒扔推车里。   饭盒掉在谢执刚刚选好的盆子旁边,严肆看了一眼谢执挑的盆子,觉得不够可爱,转头,又把那个“特别贵”但是也“特别可爱”的盆子换回来,在推车里面推着。   严肆路过了碗筷区,前面有卖毛巾的,严肆再次停下,开始给谢执选毛巾。   谢执看着严肆翻毛巾,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严肆,其实这些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都不用买那么贵的,能用就行,反正集训也只有一个月。   谢执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就在严肆转头的刹那,谢执在严肆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焦虑。   下一刻,严肆弯起眼睛,温和笑着,看着谢执。   严肆:“怎么了?”   谢执:“……”   谢执摇摇头,往前一步,捏住严肆正在挑选的毛巾。   “你挑的东西,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谢执低声说。   “真的?”严肆的眼睛也亮了。   谢执看着严肆,觉得自己爱豆怎么看怎么可爱,最后,谢执回头看了看,然后,仰起头,在严肆的腮帮子上,用嘴巴贴了一下。   谢执:“嗯,真的。”   严肆乐没边儿了。   之前如果只是“人傻钱多”,那么现在,就是“人巨傻”“钱巨多”。   严肆几乎把整个超市能买到的东西都各买了一样拿回去,一堆东西铺在一楼客厅里面,中间是一个行李箱的孤岛,谢执坐在行李箱盖子上压着,严肆拉拉链,拉了半天,也没能拉起来。   行李箱里,还才刚刚放进去了他们超市采购的十分之一。   “要不我衣服再精简一点。”谢执说,“两套换洗就行。”   “不用。”严肆忽然想到了,“我有个箱子,等会,我拿来。”   严肆上楼,从无人使用的卧室中搬出来了一个箱子,推下楼。   严肆这个箱子是之前纪泽阳专门买给他出差用的,一个箱子几乎有谢执的行李箱两倍大。   严肆把客厅腾空了一块,箱子躺下来,打开。   “这个就够装了吧。”   严肆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地上找东西,准备往里装:“先装……”   谢执:“先装你。”   “……装什么?”严肆没听清。   没听清的严肆回过头,看见谢执仍旧坐在刚才那只行李箱上,听完严肆问题,又低声重复:“先把你装进去。”   空空的箱子躺在严肆身后,谢执说完这句话,自己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头低着。   严肆忍不住笑,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摸了摸行李箱边缘,然后,缓慢地往里一躺。   “好,把我装进去。”   行李箱虽然很大,但也装不下一个严肆,严肆下半截身体支出来,上半身躺在行李箱内,恰好还能看到行李箱上的谢执。   严肆举起两只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爱心,笑着看谢执:“把我带走吧,还有很多很多的爱,一起带走。”   一开始,谢执还坐在行李箱上没动。   过了十几秒钟,谢执从行李箱上下来,踩着地板,走到躺在行李箱内的严肆旁边,从高处往下,看着比爱心的严肆。   然后,谢执轻轻蹲了下来,蹲在箱子边,手扶着箱子边缘。   谢执上半身前倾,低下,用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严肆的嘴唇。   严肆比划的那个爱心抵在谢执和他的胸之间。   谢执和严肆都没闭眼睛,谢执眼睛盯着严肆,过了一会儿,谢执抬起一点自己的脑袋,盯着严肆,问:   “严肆。”   “嗯?”   “我们做吧。”   严肆比着的爱心松开,扶住谢执的腰,然后把他抱好,摸了摸谢执的后脑勺。   严肆:“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笑我小学生。我真的觉得林久那个六六大顺和八方来财很好笑啊你们不觉得吗哈哈哈哈。   这个细节其实真的没写。看看我今晚能不能写一写哈哈哈。 第86章   “我们做吧。”   客厅已经足够灯火通明, 两个人去沙发上,严肆没下狠手,主要还是让谢执舒服了几次,舒服到有点疲倦, 可以乖乖睡觉的程度, 严肆就停手了。   客厅里的大灯被严肆关闭,他把自己的t恤扔在谢执身上, 给他挡空调的风, 起身之前, 严肆低下头,亲亲他水润的嘴唇。   谢执在睡梦中, 感觉到有人亲他,迷糊着却也知道是谁,轻笑了一下, 安心继续睡。   严肆笑着摇摇头,跨下沙发, 走到行李箱边,把刚刚还一件没有收的东西,慢慢地往里面放。   刚才还被物资挤得乱七八糟的客厅渐渐空了, 严肆放进去最后一件,拉上行李箱, 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和睡在沙发上, 垂下一只手臂的谢执。   严肆坐到沙发边,把谢执的手放回沙发上,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骨中心,笑着叹了口气。   然后,赤着上半身的严肆勾下腰,又在谢执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被窗外灯光照亮的谢执漂亮的眉眼。   “其实。”严肆在心里说,“我也很舍不得你。”   温随心给的报到时间确实是九点没错,但严肆和谢执也不打算踩点到,早上七点钟,两个人就起来了。   培训学校就在海淀区,开车二十几分钟,严肆把车停在离培训学校还有大约五分钟路程的公园,关掉了导航。   “豆浆喝完没?”严肆指的是刚才他在711给谢执买的当早餐的豆浆。   谢执摇摇头,剩了半杯,端过来喂严肆。   严肆知道是谢执特意留给他的,拿过来就喝了,也不客气。   一边喝,严肆一边问:“还会不舒服吗?”   所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懂都懂。   谢执眼尾瞬间红了,连忙摇头:“不会。”   谢执想了想,又补充:“你昨晚……很温柔。”   严肆:“咳……咳咳。”   严肆被谢执特意留给他的豆浆呛了一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一舔嘴唇,摸了摸脸颊。   严肆:“不说这个了——我陪你过去,还是自己过去?”   严肆会这么问主要是他也知道,许多来艺术培训校的孩子,甚至连家长都不会来送,他不想弄得谢执看上去那么娇气。   谢执:“我自己过去就好。”   谢执倒不是觉得自己娇气或者不娇气,只是艺术院校肯定全都是认识严肆的人,他不想严肆又被卷进去。   “好。”严肆点头,“那自己注意安全,一个月后见。”   严肆一边说,一边解开安全带,凑过来,轻吻谢执一下,两个人舌头纠缠,带着淡淡的豆香。   唇分,严肆把豆浆插在驾驶座旁边插水瓶的地方,下车把后备箱的行李给谢执搬下来。   两个行李箱,一个大,一个小,把谢执裹在中间,衬托得他有点单薄。   严肆站在车边,目送往前的谢执,推着两个箱子的谢执走到了路口,终于回头,松开推着箱子的右手,冲严肆挥了挥。   严肆也举起手,冲他挥了挥,等到人不见了,才拉开车门,坐进车内。   严肆手放在方向盘上,过了一会儿垂下去,再一次拿起谢执没喝完的豆浆,嘴唇贴住刚才谢执喝过的角落,露出一个苦笑。   金立艺术培训学校报到流程,按身份证进行报道,拿宿舍钥匙和饭卡,回宿舍放行李,最后,带上纸笔以及笔记本电脑(如果有),到小礼堂集合。   说是小礼堂,其实一个没有精装,也没有任何座位的空房间。   谢执抵达小礼堂的时候八点半,整个礼堂几乎都被人挤满了,叽叽喳喳,发出巨大的噪音。   不过、   所有的噪音在谢执进门的刹那开始消失,一分多钟后,礼堂归于寂静。   紧紧数十秒。   紧接着,窃窃私语传出了来:   “是谢执吗?你看到了吗?”   “是谢执,我看到了——感觉比网上帅诶。”   “也比网上瘦,皮肤是真的好,川渝地区的孩子皮肤是不是都这么好?”   远处的窃窃私语倒是不影响谢执什么,但近处,谢执没走两步,就已经被几个热情的人抓住了。   “嗨,你就是谢执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谢执:“……是吗?”   “当然是,我们都不是编剧班的,但是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说是不是?”   谢执下意识点点头,作为一个社交恐惧症,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逮住谢执的人笑道,“能不能通过你见见严肆?要张签名也行啊。”   谢执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   谢执:“嗯,签名照吗?我问问看。”   那个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更多的喧闹又传来了。   “哇!!!真的是谢执,他刚刚提严肆了,他们关系真的是超级好!”   “哼,认识严肆不得了吗,这种人,起点就比我们高了,真羡慕。”   “当初谁说颜值不是炒作不是卖腐?谢执都进圈了诶。”   羡慕,赞誉,诋毁,热切,谢执安静地听,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和严肆在一起之后,免不了都是这些说法。   薄薄的一片谢执好像要被人潮淹没,但是背脊却仍然挺直如竹。   “诶诶诶!!!”突然之间,人群里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开水来了开水来了!!开水要撒了!!”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在讨论谢执的人刹那安静下来,怕烫地开始左躲右闪,摩西分海一般地让出一条路,给那个开水要撒了的人。   “什么人啊这种地方端开水——”   抱怨的人抬起头,看向传说中开水要撒了的那边,然后——更愤怒了!   传说中开水要撒了的人是个大帅哥,而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双手插兜,一派轻松地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   大帅哥笑嘻嘻:“谢谢大家给我让路。”   大家:“……无语!”   插着兜大帅哥走过人群,径直向人群底的谢执走去,边走,边冲他挥挥手:“嗨,谢执,你也来这里集训?”   所有人一起转脑袋,目光又看谢执。   谢执也笑起来,对大帅哥挥手:“潘言——原来你也是来这里集训啊?”   潘言:“那可不是咋滴。”   说话之间,潘言已经走到了谢执面前,与此同时,一个夹着文件夹,穿套裙,头发梳发髻,一丝不苟的女人,也同步出现在了礼堂最前面。   女人拿起麦克风,对准音响,嘎吱一声刺耳的尖响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满意地看着孩子们的目光,举起麦克风,这一次,对准的是她色号正红的嘴唇。   女人:“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席地而坐,我们的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女人:“自我介绍,我是本校教务主任,也是编剧(一)班的班主任,我叫关虹。”   所有人依言坐下,很快,一些培训学校其他领导也进来小礼堂,按章程介绍诸如“我校牛逼”“我校巨牛逼”“我校超级无敌螺旋牛逼”的套话。   谢执和潘言坐一起,偷偷讲小话。   潘言:“哥们,你这也牛逼大发了——温随心给你当师父,前途坦荡啊,没话说了。”   谢执:“没有……只是运气好。”   潘言哀叹:“运气也是实力,不如你看看我,我就是运气差没边儿那种。”   谢执:“为什么?”   潘言提到这个,就一把辛酸泪:“周亚啊!!!还能为什么?”   潘言大倒苦水:“我本以为吧,来了这个地方,和周亚一个学校,我们还可以校园恋爱,再续前缘,结果你想怎么着?”   谢执摇头。   潘言:“这里校舍不够,她那个专业的集体搬迁朝阳区了——朝阳区啊!!!和海淀区天南地北——这简直是,天要亡我!!天妒英才啊!!”   谢执哭笑不得,只能拍拍潘言的背,以资鼓励。   两个人又乱七八糟地聊了点,听见讲台上说:“就祝各位考生勇夺佳绩,创造辉煌!”   全小礼堂的人鼓掌,谢执和潘言跟风鼓掌,然后全小礼堂的人起立,谢执潘言跟风起立。   开学典礼刚刚结束,全体起立,讲台上面的关虹和领导们动都还没有动,就已经有手机掏出来,准备拍谢执。   谢执没阻挡,倒是潘言有点毛。   潘言:“诶诶诶,啷个回事哦——都是同学,一天到晚拿个手机拍什么,人家又不是动物园的动物。”   拍照的人怏怏收了手机,但也有人不满:“都进娱乐圈了还不让拍啊。”   潘言:“娱乐圈也分台前幕后啊,我们编导组的在幕后,不想给拍还违反基本法了吗?”   拍照的人语音糯糯的,吵不过吵架纯靠嗓门大的山城小伙砸,只能走了。   潘言回头,看着谢执一脸笑意,忍不住发愁:“你还笑呢。”   谢执:“没关系啊,想拍就拍,我长得帅,大方给拍。”   潘言:“……”   谢执见潘言不说话,抬起头,问:“怎么了?”   潘言:“……没有,就觉得,好像比以前的谢执更开朗了。”   谢执:“……”   谢执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笑了笑——可能是更开朗了?他也不知道。   潘言:“不说这个了,我还是担心你去班上被欺负,等等,我找个人罩你——杨广成!”   潘言刚刚喊,人群里面一个鹤立鸡群的男生就转过头来了。   男生看了一眼潘言方向,发现是他,笑出了一脸十八个褶子,然后举起手,挥了挥。   杨广成一米九三,整个艺术学校最高,皮肤黝黑,不像是搞艺术的,比较像搞体育的。   杨广成几步就穿越人群走过来,和潘言击掌,又看谢执:“这个就是你班同学哇?”   “对头。”潘言拍了拍谢执的背,“谢执,颜值cp,听说过吧。”   杨广成:“那必须的噻。”   “这个是杨广成,我兄弟,和你一样,考编剧。”潘言又给谢执介绍。   “目标,中央戏剧学院。”杨广成一边笑着说,一边伸出手,放在谢执面前。   谢执和他一握,说:“你好。”   礼堂的人陆续走完了,潘言拍了拍两个人,示意边走边说。   礼堂在教学楼第四层,编剧教室在三层,导演教室在二层,三个人下了一截楼梯,杨广成和谢执班级正对就是,潘言抓住最后时间,叮嘱杨广成:   “帮我照顾好谢执小同学,别让别人把他当个动物一样看。“   “不辜负组织信任。”杨广成敬了个礼——进击的巨人,为人类献出心脏那种。   潘言拍打一下杨广成,和他分别,谢执与杨广成走进班级。   这里的座位都是单人单座,桌子没拼在一起,谢执和杨广成认领了最后面空着的两个位置,隔着一条过道聊天。   谢执:“听你口音,不是重庆人吗?”   杨广成摇头,比比划划:“我是成都人噻,大熊猫那个城市。”   谢执把书包取下来,放在膝盖上抱着:“哦哦。”   杨广成:“其实我一看到你就觉得黑投缘,为撒子喃?因为你包包上挂起那个熊。”   “这个?”谢执把包上的熊拿起来——正是王季泉送他那个怪盗基德的魅特熊,“这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杨广成又笑:“那你还是肯定和你朋友关系很好还会送你嘛,胡桃颜色的魅特熊哦,有价无市。”   这么厉害?!   谢执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魅特熊如此贵重,他拿起魅特捏了捏,心想,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王季泉。   谢执一边想,一边把mac从书包里拿出来。   “哇塞——”杨广成看他动作,眼睛都亮了,“你这个mac好高级哦,两万多那种吗?”   谢执不知道价位,他珍惜地摸了摸mac边缘,摇头:“不知道啊,是哥哥买给我的。”   “你还有个锅锅哇?”杨广成又感慨。   “他哥嘛——就是严肆啦。”   谢执和杨广成一起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缝隙,探了半个脑袋的潘言。   潘言还要说什么,前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哒哒”脚步声。   穿着高跟鞋和套裙的关虹走进来,抱着一叠打印纸,面无表情。   “各位电子设备收一下。”关虹把打印纸扔讲台上,“现在开始,我们进行考试。”   一来就考试???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反驳,卷子如同雪花片一样地往下发,谢执接过来,发现是文艺常识的试卷,马上写名字,开始做。   文艺常识涉及范围非常广,从古到今,从东到西,包括但不限于爱豆明星,时政资讯。   第一题,选择。   小说起源于   a、上古神话 b、唐传奇 c、先秦文学 d、楚辞   这道题选a。   东方文学常识几乎没什么问题,按积累往下刷就足够。   谢执做了几道,忽然顿住。   turn汪平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是   谢执:“……”   这道题谢执会,他把答案选上去。   紧接着,还有填空。   灵感的特征包括性,性质和性质   突发性,超常性,易逝性质。   这些都不难,再往下刷,提问:孙杨最近一次在时间的比赛上获得了世界冠军。   谢执:“……”   这种题只能靠蒙过去。   中国部分的文学常识谢执记得扎实,西方文学是谢执的薄弱项,更有一些怪而且偏的所谓常识类问题,就更不好写。   谢执一路往下写,最后一题简答刚刚写了一个字,还没写完,就听关虹说:“时间到,最后一排传卷子。”   谢执:“……”   谢执人都傻了,却也只能把卷子交上去。   关虹却没宣布考试结束,一套卷子收上去,瞬间,另一套又发下来。   谢执拿到手中,赶紧低头看题——电影影评试卷。   比起刚才文学常识密密麻麻的卷子,这张卷子只有两道题。   第一道题,根据播放的15分钟的电影片段,写出影评。   第二道题,分析奥斯卡去年最佳电影配乐电影的优缺。   “我根本没看过啊!!!”教室里面有人直接心态崩了。   “我也没看过,但是——”   “肃静。”关虹面无表情地敲敲讲台边缘,“校考就这么出题,你能说没看过吗?低头,自己编也要编满。”   谢执摇摇头,他只能感慨自己运气好,这片子——他恰好看过。   第一道题大家集体做,第二道题大家各自做,做完收卷,关虹让大家去吃饭,补充说明:“一小时吃饭时间,吃完回来继续考《故事创作》”   吃饭就如同打仗一般,所有人紧赶慢赶地回来,继续考试。   故事写作对谢执而言最容易,他早就准备了若干个故事,面对任何题目都能直接往上套。   三小时考完,谢执把卷子交上去,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麻木的手指,就听到身边一阵哀嚎。   “我不活了。”杨广成说,“我不想活了,老子回切喂大熊猫算老,这个编剧啷个考得起嘛——”   谢执哭笑不得,只能拉他:“走吧,吃饭去。”   杨广成半死不活,但人是铁饭是钢,稀饭没有干饭香,他还是坚强地和谢执一起去吃了饭。   吃完饭,晚上六点半上晚自习,关虹再一次抱着一叠打印纸进来,这下,所有人心态都要崩了。   “老师!!!还要考吗???”杨广成哀嚎。   关虹被杨广成的外表和哀嚎声噎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外表有点破功,最后摇摇头:“不考了。”   全班:“耶——”   关虹 :“出成绩了。”   全班:“嘤……”   倒还不如继续考试还显得比较仁慈。   谢执本来正在读一本西方文学史,听到这句话,立刻关上书,挺直了后背,坐正身体。   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在编剧这个专业的成绩,究竟会……   关虹把卷子分好,然后打开电脑,插上u盘,点开一个名为“20xx级编剧班第一次考试成绩”的ppt,放在首页。   “总得来说,我们班的差异,还是挺大的。”关虹放榜前还要讲两句,“有的人呢,偏科严重,有的人呢,则是样样不行,有的人呢,目前看来,的确优秀。”   关虹:“但无论你是哪一种吧,我想说的是,这都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战场在一月份,不是今天。”   关虹:“我希望大家通过成绩评估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丧失自己的信心,能做到吗?”   全班:“能……吧。”   谢执面色严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关虹笑起来:“不能也要能——那我开始公布成绩了。”   关虹:“首先,公布一下文艺常识类的第一名,是林承志同学。”   “哇呜!!!”教室靠窗那一侧,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关虹一边说,一边点了下ppt,全班的成绩和排名展露在一张表格上,谢执连忙拿手机起来抓拍,然后点进相册,放大,寻找自己的名字。   谢执一个一个看,在二十名找到了自己。   谢执:“……”   这个班,一共有三十七个人,他的文艺常识只能拍到中等,甚至偏下。   关虹不给大家很多喘息的时间,又道:“接下来,是影评第一名,总分最高是罗展鹏,第一题最高分是韦雪依,第二题最高分,是罗展鹏。”   两道题分开评分是有道理的,第一题是普通的联考题,而第二道则是大多数的校考题。   关虹又点ppt,谢执赶紧找,这一次,找到自己在第十五名左右。   ……比刚才的文艺常识,只好五名。   谢执叹了口气,在自己本子上把两个名次记下来,最后,还是抬起头,面对老师宣布最后一项考试的成绩。   “最后一项是故事写作,总分第一……”关虹念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低头在学生中寻找,最后定格到谢执身上,对他微笑了一下,“谢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先尖叫的是杨广成,杨广成激动得好像自己拿了第一,过来拍打谢执的肩膀,又重重点头。   “牛啊兄弟!”杨广成边拍边说。   杨广成的手臂力量非常大,谢执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好像被拍骨裂了,咳了两声,最后才抬起头,看了看关虹。   关虹再次冲谢执笑了一下,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开始发卷,评卷。   “其实还是可以哟。”关虹下课时稍微和谢执说了两句,“文艺常识这些比写故事更容易提高,但都是苦功夫。”   关虹:“自己努力吧,别给人生留遗憾。”   谢执深以为然,回去之后就又下单了几本通识类的书籍,又按会考的那些新闻时政、明星趋势拉了思维导图,准备往里面补充知识。   宿舍里面开着空调,纱帘围住谢执的床,里面暖暖的灯。   谢执垫个枕头在腰上,手放在mac上面打字,刚刚画完了一张思维导图,严肆的电话就来了。   “喂。”谢执拿起电话,“严肆?”   严肆:“嗯。”   严肆:“今天被抓出去出差了,现在才有时间给宝贝打电话,没生气吧?”   谢执:“怎么会?工作重要。”   严肆:“好,工作重要。”   严肆:“那宝宝,今天过得怎么样?”   谢执:“挺好的,嗯——今天考试了,没有想象中考得好,但正在画思维导图,我想 ,我肯定能补起来。”   严肆:“谁问你这个了。”   严肆在那边轻笑,说:“我是问,我宝贝今天过得快乐吗?高兴吗?吃饱了吗?睡够了吗?”   谢执手指还搭在mac上,听到严肆这些问话,心中忍不住一阵温暖。   “嗯。”谢执点点头,“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   严肆那边的拍摄还没有结束,打完电话后,继续深夜档的杂志拍摄,谢执嘱咐了他也要好好睡觉,挂了电话,继续敲键盘学习。   十分钟后,全宿舍熄灯,下铺的人上床后,听了一分钟谢执敲键盘,崩溃了。   下铺:“敲键盘声好烦啊,你不休息我们还要休息,能不能出去啊?”   “对不起对不起。”谢执连忙道歉,“我去外面敲。”   谢执之前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听到这句话,才知道自己影响了别人,连忙从床上爬下去,抱着mac到走廊。   “怎么还在走廊上溜达?”谢执刚刚出去,就碰到查寝的老师,“赶紧回去,保证休息。”   谢执连忙又回宿舍,却只是站在门口,虚掩着门,等到老师走了,他又溜了出去。   离最后的艺考只有那么多时间了,怎么可能老师说不熬夜就不熬夜?   谢执碰运气地往上走了走,走到天台门口,拧把手,往外拉——太好了,门能够打开。   天台之上非常敞阔,甚至还有靠着天台边沿修的长条水泥座椅,谢执发现了这个风水宝地,抱着mac放到水泥座椅上,自己坐地上,正好像一个书桌。   完美!   北京的夏天夜晚很凉快,坐在楼顶也不热,除了蚊子有点多之外——谢执第二天带了驱蚊喷雾上来,效果不佳,还是被咬得满条腿是包。   但除此之外,这个自习室还是挺完美的,蚊子咬了拍拍就算了,谢执也懒得管它。   谢执每天摸黑上天台,自己多学两个小时又回去,终于在第五天翻了个车。   晚上谢执本来只是想趴着闭眼休息一会儿,但闭上眼睛后,直接就第二天早上了。   北京清晨亮得非常早,楼顶天台的门被推开,两个贼眉鼠眼的脑袋挤进来。   “兄弟,不瞒你说,这就是我私藏的抽烟圣地。”杨广成展开手臂,给潘言介绍。   潘言大受感动,从自己怀中掏出一盒烟:”兄弟,不瞒你说,这是我私藏的烟。”   潘言和杨广成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点烟相庆,就同时看到了趴在天台条凳上的一个人。   “……妈呀,天台上有尸体。”杨广成瑟瑟发抖。   “日你妈哟你一米九躲老子后头!!”潘言也吓疯了,“你是不是男的。”   杨广成:“我们成都莫得男的,都是女的。”   潘言:“?”   潘言:“你这个怂人少玷污大成都!”   谢执睡眠本来就浅,闹腾了几句后,谢执听到声音,也醒过来了。   谢执趴了一晚上的手臂发麻,他“嘶”了一声,慢慢抬起身体。   潘言这才发现趴着的人是谢执。   “……谢执?”潘言茫然,“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啊?”谢执刚刚睡醒,人都是懵的,下意识把mac捞过来,放在自己面前抱着,摇摇头,“mac还在……”   谢执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起来,抱着mac,游神一般地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拉开了下楼的门。   潘言和杨广成惊魂未定,目送神游的班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执虽然翻车了,但他也学聪明了,这次记得每天晚上定闹钟。   没睡着就是提醒收工回宿舍,睡着了,就是提醒他醒来回宿舍。   倒也不是天台睡着有什么,只是怕生病,耽误复习。   第七天晚上,谢执照例抱mac,到天台复习,今天晚上的蚊子不知道怎么了,非常肆虐。   谢执一开始还坐在地板上,后来坐起来,坐到长条凳上,最后又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反复了几次,仍然有蚊子“嗡嗡嗡嗡”   “好烦啊——”谢执伸出手,拍死了一只蚊子,忍不住心里有点烦躁。   他还没烦完,就听见天台门“嘎吱”一声。   手电筒强光照射出来,直抵谢执不远处的地面。   谢执紧张地朝手电筒光源看过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举着手电,看不清表情。   “我们接到举报。”帽子人说,“有不听话的小朋友在天台熬夜看书,不顾自己的身体。”   帽子人手电筒一收,举起来,照了照自己的脸,虽然是一晃而过,但也足够谢执看清楚:   是严肆。   谢执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盯着面无表情的那个人。   严肆:“现在,我来抓不听话的小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不是一开始就登顶的2333。但他的故事创作是2333. 第87章   谢执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谁, 他把mac稳稳当当地放到长条凳上,站起来,快步往光源走去。   “严肆……”谢执走到严肆面前,刘海有点乱, “你怎么来了。”   “因为有人想办法把你的消息从里面给我递出来了。”严肆笑着伸手, 理了理谢执头发。   “线报声称——某些小朋友不好好休息,每天——”   “啪。”   严肆的说话声被一声打蚊子的声音掐断, 严肆摊开手掌, 给谢执看他打死的一只蚊子, 接着说:   “——在天台喂蚊子。”   谢执拿一张纸,把严肆的蚊子擦了, 看着严肆,不说话,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严肆:“笑什么?”   谢执捏了纸放进裤子口袋, 轻声道:“笑——想你了。”   严肆的心刹那软了,说:“嗯, 想我了。”   谢执说话之间,已经贪婪地把严肆的脸看了一遍。   其实一个人努力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和严肆已经那么久没有见了,可一旦见到, 就觉得时间真的过去了好久。   久到严肆的眉毛,鼻梁, 每一寸好像都不一样了。   谢执认真地看着严肆,最后,叹了口气:“你的眼圈也好黑。”   谢执:“在上表演课了吗?”   严肆:“那当然, 业界大咖手把手带我——抱林叔叔大腿找的资源。”   谢执笑起来,依旧盯着严肆看。   严肆说完这句话,抬起手放在谢执修长的脖子上,摸了摸那里鼓起的一粒蚊子包。   红肿的蚊子包被抚摸,谢执觉得痒,倒也没有躲,眼睛弯弯地看着严肆。   严肆摸了两下,把谢执拽过来,抱在怀里,紧紧地拥抱一下,然后分开。   “今晚不学了。”严肆说,“浪费几个小时,带你出去玩。”   接近凌晨十二点,几乎所有人都回家休息了,街道两边是能够接起来的树,风一吹,发出簌簌的声音。   烘烤了一整天的街道发出一阵只属于夏天的香味,和空气中的烧烤香味混杂在一起。   严肆和谢执走在一条无人的长街上面,街道尽头有一处烧烤摊,用纸板做了个牌子,写着“江湖夜雨半盏灯”,下面则是一长条连着烧烤炉子的摊位,烧烤菜品串起来,整整齐齐摆着。   塑料凳和木板桌子就放在旁边,烧烤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穿着花围裙的老板娘正在剥花生看综艺,笑得乐不可支。   谢执看到老板娘宽厚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刚才自己从宿舍出来,严肆拉着他正大光明地走过宿管面前,宿管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挥挥手,从善如流地把人送走了。   “所以你为什么能把我带出来?”谢执侧过头问,“而且宿管都不说你。”   “skii套盒。”严肆举起手,比个耶,“两份。”   谢执:“……”   严肆:“当然,贿赂并不是最主要的。”   谢执:“那什么是最主要的?”   严肆:“宿管是我们两个的粉丝。”   谢执:“嗯嗯。”   严肆:“嗑cp那种。”   谢执:“……”   那谢执没有问题了。   “诶,两位帅哥,吃点撒子。”   谢执刚准备又给严肆说话,烧烤摊的老板娘终于意识到了有人过来,一把将自己的花生壳扫到地上,手机揣兜里,扔了个塑料篮子过来。   “选嘛。”老板娘说。   “这是家重庆烧烤?”谢执从老板娘的方言判断。   “是。”严肆把塑料篮子够过来,在手中拿着,“想吃什么?”   面前的烧烤摊简直是聚集了天下烧烤摊会有的菜品,什么都有,谢执看来看去,先拿了一根娃娃菜,然后又拿了一把韭菜。   篮子放在严肆面前,谢执走过去放了菜,刚准备继续选,一只手已经环绕过来,把他的腰抱住。   严肆的手放在谢执的腰上,捏捏他的侧腰——一点赘肉都没有,只能往下,摸到髋骨凸起的骨头。   “瘦成这样了。”严肆说,“平时在学校好好吃饭没有?”   谢执:“好好吃了的呀……”   严肆:“那就是肉没吃够,多拿点肉。”   谢执的腰是敏感点,被严肆这么摸,在摊位前就有点反应了,但严肆牢牢地把他掌握住,看他要跑,手又不老实地轻摸。   “别……”谢执眼尾都红透了,悄悄推严肆的手。   “快点拿肉。”严肆低下头,和谢执咬耳朵,“拿得不快,我就要动手了。”   谢执不敢怠慢,连忙捡了几根羊肉串进去,但严肆还扶着他的腰。   严肆瞥了一眼羊肉串,又道:“拿得不够多,也要动手的。”   谢执:“……”   本应该作为美味的羊肉串被当成了两个人调情的工具,最后谢执拿了十串,严肆才满意地放开手。   严肆站在烧烤摊前,自己又拿了十串羊肉串,扔到篮子里。   “我给你拿了的。”谢执说。   “自己拿的自己吃。”严肆看到了一堆排骨,大手一张,拿了五串,放到篮子里,“然后,我给你拿的,非羊肉串类,也要吃完。”   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谢执想和严肆争论,严肆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举起自己刚才搭着谢执腰际的手挥了挥。   谢执双唇紧闭,忍辱负重,不敢再和严肆争执了。   严肆又挑了些肉和菜进去,最后,满满一框举起来,交给老板娘。   老板娘从刚才开始就眼观鼻,鼻观心做鹌鹑状,此刻才抬头,问:“剪不剪哟?”   严肆:“不剪,剪了没法儿监督他吃多少。”   “还管他吃饭,好甜蜜哟。”   老板娘调侃了这一句,不再调侃,把肉类扔到钢铁做的网上,先行烧烤起来。   谢执耳根那条线也红成了血色,严肆带着谢执过去找位置坐,最后,两个人坐到了靠墙的一棵树下。   烧烤很快,老板娘过来的时候,又端了两杯啤酒。   “晚上没生意。”老板娘放烧烤,又把淡紫色的啤酒一人面前放一杯,“喝点葡萄味的啤酒,度数很低。”   老板娘放完就走。   “小朋友要喝啤酒吗?”严肆看着谢执面前冒泡泡的啤酒瓶。   谢执正在犹豫喝不喝,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内心那个小朋友真的被冒犯了——   自己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好不好!酒量也是正常的!   “当然喝。”谢执微微有点挑衅,“你不喝吗?”   严肆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串羊肉串。   肉串上面裹了孜然和辣椒粉,异乎寻常的香味飘散出来。   谢执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严肆举着羊肉串,放到谢执面前。   严肆:“吹吹。”   刚刚烤好的羊肉串冒着热气,倒也确实不能就这么吃,谢执听严肆的话,乖乖地吹了一下,然后又吹了一下。   谢执的腮帮子鼓起来,水润的嘴唇吹气的时候嘟嘟的,严肆一只手拿羊肉串,另一只手撑头,盯着谢执。   谢执吹了两三下,似乎觉得好了,张开嘴巴,准备去咬竹签上的肉。   谢执的嘴唇开,然后合上,上下牙咬住了空气。   严肆举着竹签,往自己面前一晃,最后,竹签放到他嘴里,刚才谢执吹过的那块肉,直接被严肆咬了下来。   谢执睁着眼睛,看着严肆,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严肆咬下又一口,谢执才恍然大悟,睁大眼睛:“骗子!”   严肆笑起来:“让你吹吹,又没说给你吃,谁是骗子?”   谢执:“……”   严肆一边笑,一边把挨着自己啃了那块肉旁边的肉吹了两口,再一次递到谢执面前。   谢执怀疑地看了严肆一眼,但最后,还是闭着眼睛过去咬肉串。   这一次,严肆并没有往回扯,谢执把肉咬走,严肆又把有肉的部分递到谢执面前,让他又咬。   严肆喂,谢执吃,这串肉吃得差不多后,两个人也不再多喂,开始各吃各的。   谢执把自己烤得娃娃菜吃了,发现自己手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张菜单,又拿起来翻了翻,没什么兴趣,放到一边。   “没什么想加点的吗?”严肆问。   “没有。”   严肆:“那我看看。”   谢执把严肆要看的菜单递给他,严肆拿起来,一边啃肉串,一边在上面看菜名。   刚刚看了两行,严肆的胳膊就被谢执轻轻一撞。   “啤酒?”谢执端着玻璃杯,举起来问严肆。   淡紫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晃荡,严肆看看自己手边摆着的啤酒,又看看谢执举着的啤酒,确定这是谢执那一杯。   严肆挑了挑眉,手捏着菜单,俯身过去喝。   就在严肆的嘴唇要触碰到杯子的刹那,谢执的手往后一收,整个杯子转到自己面前。   “我就说了啤酒两个字。”谢执笑得一脸得逞,“我又没有要给你喝。”   谢执一边说,一边捧起啤酒杯,得意洋洋地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那一刹那。   严肆举起了自己正在看的菜单,倾身向谢执压过去。   菜单挡住了两个人面对街道的脸,而他们身后的墙也同样把他们挡起来,严肆凑近谢执的嘴唇,直接贴上去,然后,从瞠目结舌的谢执嘴里,卷走了一小口啤酒。   唇分,菜单垂下,严肆直起身,把那口酒吞了下去。   葡萄味的啤酒和果汁差不多,不知道是酒味道甜滋滋的,还是谢执味道甜滋滋的。   严肆回味地舔了一下嘴巴,笑起来。   严肆:“谢谢款待。”   严肆:“谢执小朋友。”   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多少回了谢执同学!!!记吃不记打,你玩得过你爱豆吗?   玩不过!   谢执的战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悔不当初的谢执小同学借酒消愁,没多久,一杯啤酒就喝了下去。   葡萄啤酒的度数很低,但也架不住一扎直接下去,喝到最后,谢执的脑袋喝得有点昏,晕晕地撑在桌子上,盯着严肆笑。   “喝醉了吗?”老板娘过来收桌子,看了一眼谢执,问严肆。   “大概吧。”严肆看老板娘,“你确定你给我们上的啤酒?这么容易就喝晕了。”   “当然,酒量差不要怪我家酒,童叟无欺好吗——”老板娘把一桌芊芊,铁盘子全都端走了,临走不忘叮嘱,“带他走一下,吹吹风 ,这种酒精代谢很快的。”   “知道啦。”   严肆站起来,刚准备叫谢执,谢执就已经乖乖地站了起来,站在严肆旁边。   严肆迈左脚,谢执就迈左脚。   严肆站住,谢执就站住。   严肆想了想,做了一个自己舞蹈的定格动作,谢执站在原地灯下,一脸“嘿嘿嘿”地看着他。   “这个你不学了?”严肆问他。   “你当我傻子吗。”谢执一本正经,“我又没喝醉,这么傻的动作,肯定不学呀。”   喝成这样了,还说没喝醉。   严肆无奈地走过去,牵住谢执的手。   两个人走在晚风里面,感受到一小部分的凉爽,和一些凉爽也带不走的夏季热度。   离烧烤摊远了,整条街空无一人,非常安静。   谢执牵着严肆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关节,抬起头,傻笑:“严肆……”   “嗯?”   “我们还有多久回家?”   “想回家了吗?”   谢执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想亲亲你……回家就……可以亲亲你了。”   谢执已经醉了,但还记得这是大街上,他和严肆不能亲吻。   严肆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看向谢执时,神色有点复杂。   谢执也停下脚步,抬起头,还是笑着看严肆,眼睛里面都是醉意,一点平时的清醒都没有了。   “这里其实不是外面的街道。”严肆说,“是私人会所,打造成这样的模式而已。”   谢执看着严肆,有点费力地眨眼。   “今晚我包了场,附近也没有高层建筑。”严肆看着谢执,笑了笑,给他解释,“就是说,没人拍得到。”   谢执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   “在家里可以做的事情,这里……基本上都可以做。”   严肆的手指放到谢执的脑袋上,轻轻一揉:“现在想想,想让我做什么。”   谢执伸出手,环抱住严肆的脖颈,两个人凑得很近,呼吸之间,严肆能闻到他葡萄味的酒气。   “想要刚刚那个。”谢执低声说。   “刚刚那个是什么?”严肆也轻声问。   “就是菜单挡住的时候……的那个……”   严肆抱好谢执,抱着他往后,最后,把他往墙上一靠。   谢执的背脊抵住粗糙的墙面,但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墙面是粗糙还是细腻,嘴唇就已经被严肆封住了。   严肆低下头,闭上眼睛,贴住谢执的嘴唇,温柔地吮吸两下,然后分开。   两个人鼻尖抵鼻尖,严肆又问:“刚刚——是这样吗?”   “嗯……”谢执摇头。   严肆轻笑:“那是怎么样的?”   谢执盯着严肆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严肆的嘴唇,一秒后,谢执的舌头很大胆地挤了进去。   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谢执像是品尝一只美味的冰淇淋那样,认认真真地舔舐了严肆的整个口腔。   严肆单手撑住墙,换了口气,享受谢执的亲吻。   一阵风吹过谢执和严肆头顶的树,树叶子沙沙响,路灯投射下,谢执和严肆的影子很长。   过了很久,谢执才松开严肆的嘴唇,取而代之的是紧紧环抱住严肆的手臂。   谢执把头迈在严肆肩膀上,不住喘息。   严肆仰头,滚动喉结,伸出手,安慰的摸了摸谢执的后脑勺,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抱我这么紧干什么?”严肆笑着问。   “这是我的宝贝……”谢执低声呢喃,“他有两条大长腿……”   谢执:“我不抱紧一点……跑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了喝醉了! 第88章   长了大长腿的宝贝不会跑, 还会抱着谢执去会所附带的酒店,登记入住。   今晚的谢执热情到有些大胆,但严肆还是保持住了应该有的理智——毕竟谢执还要备考上学,不能折腾太过。   一轮之后, 谢执连困带醉, 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严肆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伸长手, 摸过床头的清凉药膏。   严肆的手指撩开一点谢执的领口, 除了刚才的红痕之外, 鼓起来的红包还有不少。   清凉膏涂上去,严肆拿手晕开, 然后又坐到床尾,仔细地把谢执小腿上每一处蚊子包都涂上药。   严肆涂完药膏,去卫生间洗手, 回来后,坐在谢执旁边, 低头看着谢执。   酒店附带的昏暗灯光也遮盖不了谢执眼睛下的瑕疵,严肆伸出食指,轻轻抚摸过谢执青黑的眼圈。   曾经漂亮到人神共愤的一张脸终于有了瑕疵。   但好像……其实也更好看了。   谢执的睫毛如扇子般微微扇了两下, 严肆停住手指,谢执没有睁开眼睛。   “睡吧。”严肆的手指离开了谢执的眼睛, 然后,勾身下去,亲吻了一下谢执的眼皮。   “小朋友, 晚安。”   “是这些东西。”   “辛苦您跑一趟,谢谢……”   谢执在严肆不知道和谁的对话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伸长手臂往旁边摸了摸,谢执摸到充电的手机,捞过来,放在眼前,按亮。   清晨五点半。   晨光熹微,一点点从薄纱窗帘里面洒进来,落在谢执旁边的枕头上。   “醒了?”严肆的声音传来。   谢执转过头,看着严肆抱着几个被黑胶袋套着的快递盒走了进来。   谢执:“……谁来了?”   严肆:“会所管家,把我买的东西拿过来了。”   谢执:“你买了东西吗?”   “嗯。”   严肆一边说,一边拆了一个快递盒,从里面取出一只键盘,严肆手指如飞般敲了敲,完全无声。   严肆把键盘丢床上,拆下一个快递盒,说:“给你的。”   “给我的?”   谢执清醒了,他掀开被子,刚准备坐起来,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谢执伸手摸索旁边,先摸到了一件严肆的t恤,在被窝里艰难地套上,然后才又一次地坐起来。   两条细长的腿光着,谢执把腿盘起来,翻严肆给他买的东西。   遮光床帘,无声键盘,能垫腰的抱枕,以及……   “接着。”   严肆拆完最后一个快递,信手给谢执扔过去。   谢执抬手接过严肆丢过来的快递,低头辨认,发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ipad。   严肆手中的快递袋团成球扔进垃圾桶里,抬头看谢执穿着他自己的黑色t恤,顶着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两条大长腿盘着。   “谢执。”严肆叫他。   谢执正在拆ipad,闻言抬起头,紧接着,他的嘴巴就被严肆的嘴巴撞了一下。   严肆只亲一下,往后一站,撑着电视柜,看着谢执。   谢执手里抱着ipad,目光懵懵的,过了一会儿,他才下意识地往床头柜看了一眼。   严肆随着他的目光转动,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漱口水。   谢执目光又滴溜溜地转过来,抬眼睛看严肆,似乎带着点谴责的意思。   谢执:“都没漱口……”   “噗……”严肆不禁莞尔,“难道我还嫌弃你吗?”   谢执:“我嫌弃我自己呀……”   严肆点点头:“哦,你说你嫌弃我呀。”   谢执刚才还懵懵的,带着点无声谴责的眼睛睁大了,用目光非常灵活地表示了一个“你胡说八道”,紧接语言上的抗议。   谢执:“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严肆:“什么时候都没有啊。”   严肆说完,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再一次在谢执的嘴唇上贴了一下。   “你不嫌弃我,我也没嫌弃你。”严肆摊手,“都不嫌弃,那亲一下,又怎么不行?”   清晨的阳光此刻已经爬上了严肆一侧脸颊,但谢执盯着严肆,觉得这束阳光在严肆神采飞扬的脸上显得莫名画蛇添足。   谢执盯着严肆看了一会儿,笑起来,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压了压自己脑袋顶飞起来的呆毛,然后低头笑道:“说不过你。”   “我说得有道理当然你说不过我。”严肆一边嘚瑟,一边找了个大口袋,去帮谢执装东西,“这些东西都带回宿舍装备好——最近那么热,不许再跑到外面看书,听到没有?”   谢执:“嗯。”   严肆:“我也不可能叫你不熬夜了……那至少,饭要好好吃,中午要休息十分钟,知道吗?”   谢执:“嗯。”   严肆想掐谢执脸:“嗯嗯嗯的乖得很,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谢执:“在想你。”   严肆正在简单粗暴地把ipad往大包里面装,听到这句话,手顿了一下。   严肆抬头,看向谢执。   严肆喉结滚动,声音有点哑:“在想我什么?”   “在想我男朋友好帅。”谢执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还想我男朋友抱我一下。”   说话之间,谢执的手已经绕过了严肆的背,膝盖跪在床上,把严肆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执把头放在严肆的肩颈处,闻着严肆身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酒店沐浴液洗发液的香味。   还有一些淡淡的,却没有散去的,属于严肆的森林气息。   “我们又要好久都不能见面啦……”谢执靠着严肆,低声说。   “宇宙大明星严肆小朋友。”谢执说,“你也要好好吃饭,也要中午休息十分钟,兼顾好工作和学业,照顾好自己。”   “不准生病,不准太累。”谢执说,“答应我吗?”   “嗯。”严肆说,“答应你。”   “谢执会一直一直想你。”谢执说着,微笑着把眼睛闭上,一只手往上,抬起来,摸了摸严肆的头发,“所以,加油。”   严肆喉结之间滚过一声叹息,他笑着摇摇头,然后抱紧了谢执,贪婪地把他按在自己的身体上,似乎是要把这具身体和自己糅合。   “知道了。”严肆低声道,“你也要加油,我的宝贝。”   严肆低下头,亲了亲谢执的发旋。   “好好学习。”严肆说,“有进步的话,男朋友给你发奖励。”   两个人缠绵到闹钟响,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缠绵,才终于放手松开。   “严肆。”   谢执去洗手间洗漱,一阵水流哗啦啦,和刷牙嘎吱嘎吱的声音之后,严肆听到有人叫他。   严肆正在对着手机确认今天的行程,听到谢执叫他,抬起头来。   谢执从洗手间探了半个头在外面,看到严肆看他,笑了笑,从里面走出来。   “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情?”谢执捏着牙刷问。   严肆:“嗯?”   “这个。”谢执笑得不好意思,没拿牙刷的手垂下,拉起黑t恤的衣角,朝严肆那边拉了拉,“能不能不换?我就穿这个去上学?”   严肆盯着谢执,面容复杂。   谢执拉黑t恤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幅度,本来能垂到大腿三分之一的t恤被他自己拉起来,里面……   黑色的。   严肆捏着手机的手指蓦然用力,关节发白。   严肆该庆幸什么???还好自己定力优秀???不至于当个不分场合地点的禽兽???   严肆双腿交叠,优雅地跷二郎腿,笑容中略带一丝苦涩:“行啊。”   “你想穿就穿吧……”   严肆还是把谢执送到上一次送他的那个路口,谢执到宿舍时还无人起床,他先把东西放下,做贼心虚地又拿被子盖上,这才抱着自己新到的《重构中国电影史学》去上早自习。   谢执拉开教室门,先闻到一股包子香,紧接着,就看到杨广成和潘言前后桌坐着。   潘言听见门响抬头看,举起手,和谢执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谢执抱着书过去,放下书包,和他们打招呼。   “好好好。”潘言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杨广成桌上堆积如山的包子,大方道,“吃早餐没——包子聚会,随便拿着吃。”   谢执拿了一个,又看了看余数超过二十的包子,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   谢执:“潘言。”   潘言:“诶?”   谢执:“我有个问题困惑很久了——你为什么干吃不胖?”   杨广成闻言抬起头,深以为然:“这也是我想问这个鸟人的——潘言,你为什么干吃不胖?”   “嘿嘿,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潘言不搭理两个人,啃着包子看谢执,“我们应该八卦的是他——谢执小同学,采访你一下,昨晚开心不?”   谢执刚刚翻开一页书,准备边看边啃包子,听到这句话,缓缓抬头。   谢执看着潘言,潘言看着谢执,对脸懵逼,面面相觑。   最后,谢执吞下了自己嘴里的包子,问:“你知道……昨晚我干什么?”   “不完全知道,根据蛛丝马迹进行了猜测。”   蛛丝马迹?进行猜测?   谢执忽然想起昨晚严肆出现在天台的说辞——“接到线报”。   那么,所谓的线报也就是……   “你给严肆说的呀?”谢执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潘言洋洋得意,一口一个包子,“这个时候,你最需要就是好朋友的关心和爱护。”   “试问普天之下,谁还能好过严肆这位好朋友呢?”潘言摊手,“所以,我就身先士卒,帮你联系了严肆。”   “嗤……”杨广成嗤之以鼻,分了一杯豆浆给谢执,“你听他吹吧,他就是想联系周亚。”   “害!”潘言拍打杨广成,捂脸,有点羞涩。   谢执:“……周亚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潘言:“周亚和李依依认识嘛——我又没严肆联系方式,就曲线救国了一下呗。”   杨广成:“所以你主要目的还不就是周亚摸。”   杨广成和潘言话题至此彻底跑偏,开始争论“是为了周亚”“放屁不是为了周亚”。   谢执捏过豆浆,翻过一页书,豆浆很甜,刚刚煮好的豆浆在二十六度的空调房间也很温暖。   谢执摸了摸包上的魅特熊,又喝口豆浆,忽然有点想高二七班了。   “所以,经过我严密的论证,我不是为了周亚,是为了谢执好吗?”   “反驳,这不成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还虾仁猪心类……”   “刺啦——”   潘言和杨广成之间没有营养的对话被谢执那边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两个人同步回头,正好看到谢执把一页书撕掉,丢进自己的桌面垃圾桶里。   潘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杨广成,杨广成问:“执啊,你干嘛?”   “一种学习方法。”谢执解释,左手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留在这里了,就不需要留在纸上了。”   潘言:“……我好像听说过,火箭班那些大神,就是用该方法背英语词典的。”   杨广成默默点赞:“确实狠,skr狠人……”   谢执笑了笑,刚要说话,前门的门扉又是一响,高跟鞋声响起,关虹抱着书走进来,先看到串班的潘言。   关虹把电脑放讲台,收回目光,笑了笑:“不让串班啊,自觉点,我不赶你。”   虽然关虹是笑着的,但是这位女士人称笑面虎,潘言不敢怠慢,麻溜起来,先从门冲了出去,然后又扒着门框,眼巴巴往里看。   “我先走了,兄弟们别把我忘了。”潘言说,“中午约饭,叫我啊——”   潘言和杨广成狼狈为奸,加一位谢执,成为金立的饭搭子,铁三角。   虽然说是铁三角,但是尊重了吃饭这件事情的,实际上也只有杨广成和潘言。   谢执坐在两个人对面,吃饭的时间也不放过,拿一个巴掌大的活页单词卡册,背他积累的文学常识。   按照背书的方法,背一页,撕一页,一顿饭下来,他面前少说二三十张就没有了。   潘言狼吞虎咽把自己喂饱,然后才腾出时间,盯着背艺术常识的谢执看——谢执专注于自己手中词条,半根面条含在嘴里不吞,眼睛在卡上面打转。   “谢执……成绩不行吗?”潘言小声问杨广成。   “他成绩不行?!”杨广成正在吃面,闻言差点心肌梗塞,“他成绩不行,那我就是成都之耻了!”   杨广成放下面,给潘言掰扯:“我们就考三个项目——故事写作,他次次第一,文学常识,每次前五,就是影视评论稍弱嘛,也没掉出过前十。”   杨广成:“你自己说,这成绩差吗?”   潘言:“……在我们这个学校有这成绩的,考北电不是稳当得一匹了吗?”   杨广成拍大腿:“我也这么说呀!”   “那谢执还拼成这样……”潘言:“他……究竟想要个什么成绩啊?”   想要都是第一的成绩啊。   和严肆分别后,又过去了十几天,整个集训过去三分之二,全班进行了一次难度模拟摸底,晚上发试卷。   谢执打开小本子,记录下自己本次的名次。   故事写作——第一名。   文学常识——第一名。   影视评论……   谢执拿一根红笔,在指尖打转,最后,把“5”这个名次写了上去。   影视评论不同于文学常识,文学常识只要把思维导图做好再去补充知识,纯靠死记硬背都能提高分数。   但影视评论……   谢执自己也不懂了,明明自己故事写作都能次次第一,按理说,影视评论也不应该老是成绩这么差啊。   “哟,这个第五名还拿红笔标注呢。”谢执听到一个女声在他头顶响起。   “关老师。”谢执站起来,乖乖地鞠躬。   “是觉得自己考得还不够理想?”关虹问。   谢执:“……嗯。”   关虹:“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文学常识进步很大,故事写作也比以前更耐读了,走到这里,你只花了二十天。”   谢执:“……嗯。”但是远远不够。   关虹:“艺考前还有时间可以进步,慢慢来吧,老师很看好你。”   关虹常规性地鼓励两句,又说:“行了,现在都聚集到小礼堂去开明星讲堂了,你也赶紧去吧。”   关虹说到这里,谢执才发现教室已经空了。   所谓明星讲堂呢,就是金立每隔十天就会请来一位圈中前辈,或者拉拉家常,或者传道受业,基本目标是帮助考生建立对圈子的期待,放松心情。   谢执告别关虹,走到小礼堂,刚刚进去,人群中最高那个人就挥了挥手。   杨广成用嘴型:“这里这里——”   谢执赶紧往杨广成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到中途,谢执微信响了一下。   谢执一路落座,才有空看微信。   是严肆的信息。   four:【亲爱的班长大人,今天过得怎么样?】   谢执:“……”   谢执思考了一下,才回复过去。   小执:【不满意。】   four:【为什么不满意?】   小执:【考试只考了两个第一,影视评论只拿了第五。】   four:【要求这么严格?】   小执:【反正……不是我理想的成绩。】   four:【但对于我而言,已经很理想了。】   four:【所以呢。】   小执:【嗯?】   four:【答应你的奖励,也要上线了。】   “是turn on!!!!!啊啊啊啊啊!!!!是turn on!!!”   谢执打了一半的“什么奖励”还躺在发信息列表中,礼堂里面的尖叫已经快要直接把脆弱的天花板喊塌了。   谢执往前看去,在前方站起来的人群缝隙中,能看到一小队妆发帅气到发光的人走进来。   “请各位同学坐下,坐下!”关虹踩着高跟鞋,维持纪律,“我倒数五个数——”   关虹的话有魔法,大家都立刻乖乖坐下,仰头像小学生一样看着上面的人。   turn on五个人保持迷人微笑,从年龄最大的毕方开始,一个一个往下介绍。   最后一个,是团内年龄最小的严肆。   严肆接过话筒,电流音在音响中响起,严肆笑了笑,对准话筒:“大家好,我是严肆,今天明星讲堂的分享人之一。”   “yoooooooooo——”   不同于刚才其他人介绍完的尖叫,严肆介绍完,满堂的声音都是“yooooo”,汪平喊得最欢,简直是恨不得跳下讲台,与学生们一起起哄。   伴随着“yooooo”的喊声,全礼堂的目光都转过来,精准锁定最后的谢执。   严肆站在台子上,看着最后的谢执。   谢执耳根红炸了,却还是举起手,挥了挥。   严肆笑意更深,也挥了挥手,然后冲着谢执的方向,非常快乐地给了个wink。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秀恩爱秀久了就觉得有点疲惫。所以这一次我秀个高级一点的。 第89章   turn on这个团, 其实没啥别的特色,一言以蔽之,比较能闹腾。   五个人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在讲台上闹来闹去,先统一cue汪平, 把汪平作为“中戏优秀学长”丢出去讲了两句, 然后又一起cue严肆。   严肆是五个人之中今天唯一一个不闹的。   严肆拿着麦克,长腿支着, 听到队友cue自己, 以一个非常自然的酷帅动作起身, 站到了台前。   严肆:“那我就作为和大家一样的艺考生,分享一下我的经验吧。”   严肆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笑, 笑得真诚又帅气,台下的众多女生和小部分男生霎时呈西子捧心状,看着严肆。   turn on其他人:“口区。”   turn on其他人:“啊啊啊啊好恶心——这还是严肆吗!!”   汪平低声对队友说:“诸位, 看到了哈,人形孔雀就是这个样子, 看到老婆就要开屏的。”   所有人躲在严肆背后交换眼神,了然点头。   严肆单手举麦克,侃侃而谈:“我呢, 也是一个和大家一样今年就要参加艺考的艺考生,和大家稍微不一样的就是, 我每天还需要应对一些工作。所以,怎么调节压力,是我想分享的内容……”   谢执捧着脸, 看着台上的严肆。   谢执觉得——自己好像是听进去了,但又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听进去了的是严肆的声音磁性又性感,没听进去的是……   严肆在说什么来着?   谢执换了个动作,继续盯着严肆发呆。   真的好帅啊——鬼斧神工凿出来的鼻子,天赐一般的眼睛,连嘴巴开合的弧度都是上帝为他设计好了的吗?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恰到好处的散发魅力???   台上的严肆讲了一些方法,最后一句时,目光往后走,看了一眼谢执。   谢执正紧紧地盯着严肆,严肆的目光看过来,恰好和谢执对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数秒,严肆挪开,嘴角笑容弧度明显上升了几度。   谢执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   “那么。”严肆笑着收尾,“我的分享就到这里,如同我队友刚才说的——这个圈子里有许多宝藏,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寻找。”   严肆:“希望和大家在圈子里相逢。”   说完这句话,浑身散发魅力的严肆就坐了下去,关虹走上台来讲了结束语,让turn on先下台,然后再组织同学们回去上晚自习。   今晚晚自习不强制,回宿舍休息也可以,不过基本上也没有人这么选择。   关虹拿着话筒主持:“从第一排开始往外走,后面依次离开。”   谢执坐在最后一排,不急着走,看着前面一排一排的人站起来有序往外,走到第三排的时候,他的手机微信响了一下。   严肆发来信息。   谢执点开微信。   four:【楼顶天台,不见不散。】   “严……肆……小……同……志。”   严肆一条微信刚刚发送出去,他的肩膀就被一个人勾住。   毕方挂在严肆肩膀上,另外一边,周奇轩扯住严肆的另一只胳膊。   “你不会是打算开溜吧?”柏易安走过来,一推眼镜,显得非常智慧。   “开溜?”严肆微笑,“怎么会。”   毕方没想到严肆不按常理出牌,楞了一下,说话时,不由得带上了一些小心翼翼:“那我们真的要见谢执了?在哪儿?这里吗?”   “啊……”   严肆似乎是在思索,他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挣脱开周奇轩和毕方的桎梏,留给三个人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严肆似乎在沉思,剩余三个人紧紧地盯着他,等待严肆的宣判。   汪平此时终于拿着个芒果味的八喜晃悠过来,一边舔八喜的木棍,一边看了看貌似演情景剧的四个人。   汪平:“嘛呢你们?”   “嘘!”毕方按住汪平,“老严正在思考,在什么地方介绍班长给我们认识。”   周奇轩也点头:“别打断他。”   汪平:“……哈?”   汪平凭借多年对严肆这鸟人的熟知,瞬间就判断出了这件事情里面必定有蹊跷。   还没等汪平判断出究竟是什么蹊跷,严肆已经快他一步,大步往门口走去。   严肆就像是会移形换影,上一秒还在队友前面,下一秒已经飞到了门边,抓住门把手。   严肆回头,和大家挥挥手。   “拜拜。”严肆说,“二人世界,谢谢配合。”   “抓住他!!!”汪平和严肆同时发声,“他打算溜——”   四位成员一齐向严肆离开的门扑去,下一刻,门扉关上,四个人脸贴门,全都撞在一起。   “严肆你这个骗子——”柏易安被压在最下面,发出了不屈的呻吟,“说好的不会开溜呢!!!说好的谢执呢——你回来——”   谁回来谁是傻子。   严肆拍拍手,一脸坦荡地往天台溜达去:他是说了不会开溜啊,跑步的事情,能算溜吗?   严肆一路小跑到天台边儿,伸手拉开门,刚刚拉开,就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   谢执就站在门边,严肆一打开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两个人在门口面面相觑,严肆先反应过来,笑着挤进去,拉起谢执的手。   谢执回头看天台门,顺手将门锁上了。   严肆牵着谢执,带他一路走到谢执平时刷夜的长条凳上,严肆坐下来,谢执正对严肆,跨坐在他的两条腿上,抱着严肆的脖子。   满城灯火倒影在谢执眼睛里,谢执勾着严肆脖颈,目光像是下过雨的街道。   “你……”谢执低声问,“今天怎么来了?”   “给你的奖励。”严肆抱着他,指节轻轻抚摸谢执的后腰,“不是说好了的吗?”   谢执:“也没有做到最好……”   “哎,这样都还不算好。”严肆摇摇头,“我的压力真的好大。”   谢执:“为什么?”   严肆:“还能为什么?”   严肆:“媳妇儿太优秀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上呗。”   夜晚的风吹过来,有一点凉意,严肆放在谢执后腰上的手倒是滚烫的。   谢执低下头,收敛眼眸,笑得不好意思。   严肆就喜欢他这样,强迫谢执抬起头,又亲了亲他的鼻尖。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差。”严肆笑着说,“给媳妇儿汇报——我最近的表现在老师那里也被称为名列前茅。”   “真的?”谢执并不是怀疑,语气里只是高兴的确认。   “当然是真的。”严肆又亲了亲谢执的下巴,“保二争一,和你一样。”   谢执再一次笑起来。   然后,谢执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严肆的眼睛下面——今天严肆因为活动上了妆,眼底看着很完美,没有上一次看到的黑眼圈。   谢执轻柔的指尖在严肆的眼底抚摸过,摸得严肆有些酥麻,他却没有阻止谢执,而是任由他继续抚摸。   谢执摸过两只眼睛,有些担忧地问:“你有时间睡觉吗?”   最近其实挺少的。   “嗯。”严肆肯定回答,“当然有。”   谢执看上去明显不信,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凑过去,亲了一下严肆的眼睛。   然后又往下,亲了一下严肆的嘴唇。   严肆感觉到,勾住自己的谢执又烫了一些,严肆摸下去,问:“我给你奖励。”   “什么……”谢执不解。   “就这样……”   严肆一边说,一边把谢执抱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严肆半跪到谢执面前。   谢执有点紧张,低头看了严肆一眼,舔了舔嘴唇。   严肆呼出一口滚烫的气,直接的动作烫得谢执一抖。   “严肆那个——我——”   谢执放在长凳上的手蜷起来,变成一个拳头,平时清冷的眼眸里面现在也染上了某种色彩,眼尾红得非常有意思。   谢执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渐渐的,颤抖的频率愈高,脚趾在皮鞋中紧紧一蜷,然后又展开。   城市的灯火变成炫光,旋转在谢执的眼眸之中。   头晕目眩。   严肆吞咽下去,站起来,把谢执拉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皮带,再一次把谢执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严肆轻吻了一下谢执的嘴唇,歪头看他,笑道:”好吃吗宝宝?“   谢执:“……”   严肆得寸进尺:“喜欢这个奖励吗?宝宝?”   这个怎么叫奖……奖励!   而且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弄完了倒是觉得好羞耻啊!!!   但是明明就是严肆在……当小流氓,他先说的啊!   谢执应该理直气壮。   “唔……”理直气壮的谢执不敢看严肆,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讲话了。   那天晚上的会面只是一个插曲,无穷无尽的练习,写作,考试,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杨广成和潘言依旧每天狼狈为奸地拉谢执吃饭。   很快,谢执就不再翻单词卡看文学常识,而是变成了饭的左边放mac,饭的右边放ipad,看电影,写影评。   潘言一碗番茄鸡蛋面吃完,定睛一看,谢执面前的碗里起码还剩了三分之二。   谢执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碗面了,pencil架在平板上,正在奋笔疾书。   “……他是吃了三分之一,还是面泡涨了,变成了三分之二啊?”潘言看着谢执的碗研究了一下,实在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杨广成:“据我研究,大概就吃了三分之一。”   “我靠……”潘言邓布利多摇头,“他前两天有这么疯狂吗??”   杨广成:“据我观察,没有。”   “那为什么?”潘言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啊——他成绩退步了?”   提到这个,杨广成手中的饭也不香了。   杨广成痛苦地看了一眼潘言,然后从他身边恶狠狠地拿走了一根烤肠,咬牙切齿地咬了一口,这才有精力和潘言聊聊谢执的成绩。   “昨天,我们小测验了。”杨广成说。   潘言:“嗯嗯。”   杨广成:“文学常识,这个名次。”   潘言看着杨广成食指比划的“1”,了然点头。   杨广成:“故事写作,这个名次。”   杨广成比划在两个人中间的,依旧是个“1”。   潘言:“还有呢?”   杨广成:“影视评论,这个名次。”   这一次,比划终于有变化了,杨广成变成了三根手指,在自己和潘言面前戳着。   潘言倒吸一口凉气,惊怒交加:“三十名?!”   杨广成:“……”   杨广成一拍潘言脑袋,把他推一边儿去:“想什么呢?第三名!”   “第三名???”潘言茫然,他看了看奋笔疾书的谢执,没有明白,“第三名,疯成这样?”   杨广成还没来得及点评什么,他们面前的谢执却终于变了动作。   谢执终于收了自己的apple pencil,端起面前的番茄鸡蛋面,扒拉了两口。   也就两口而已——谢执咀嚼了一口吞下去,又看了看碗里,确认这碗面已经坨得没法儿再吃了。   谢执重新把碗放在桌上,拉过书包,把mac和pad都扫进去,最后端起碗。   “我先走啦。”谢执对潘言和杨广成说,“趁着午休人少,我找老师帮我看看我的影评。”   潘言和杨广成的目光都聚集在谢执的那一碗面上,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言不由衷地说:“好……你慢慢去。”   集训一共只有三十天,第三十天会进行最后一次的汇总大考,而这一次大考……   “这一次大考,会决定大家未来的分班。”关虹在考前说,“集训结束后,我们就会采取小班教学的模式,以便适应大家的水平。”   关虹巡视全体考生一圈:“所以,希望大家能够重视这次考试,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来。”   “现在,发卷子。”   就像第一天一样,雪花一样的卷子哗啦啦地传下来,飞到每一个人的桌子上。   谢执翻开卷子,迅速地进行答题,文艺常识现在已经难不倒他了,无论是中西方文艺知识点,或者是娱乐圈的内容,他都能够对答如流。   时政虽然稍微差一点,但也最多扣两分,不会更多。   这一次的考试模拟省考,考完文艺常识去吃饭,下午写影评,晚上写故事。   一整天考完,所有考生都精疲力尽,谢执回到自己的宿舍,拉上床帘,点亮mac,打开mindmaster,继续往自己的知识树上面挂时政相关的知识点。   第二天一早,谢执第一个到教室。   九点钟,关虹抱着三张红纸进来,看了一圈教室来等成绩的孩子们,宣布:“十分钟后到走廊上来看,我会把榜单贴在外面。”   关虹说完,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出去了。   十分钟后,谢执和其他同学一起到走廊上,从左开始,分别是文艺常识,影视评论,和故事写作的三大板块成绩。   红色的纸,金色的笔写抬头,传说中的金榜题名。   谢执最先去看影评那一栏。   第一名……并不是谢执的名字。   谢执看到第二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卧槽,谢小执你好牛逼啊。”谢执正在叹气,一只有力的手在他的肩膀上一锤,杨广成惊叹,“两个第一都是你的,太强了吧。”   “确实不错。”关虹的声音也在两个人身后响起。   谢执和杨广成转头去看她。   关虹笑着对谢执说:“从综合排名上面来看,你是第一。”   谢执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   关虹:“而且这不是你第一次综合排名第一,集训后半段,你的综合排名一直都是第一名。”   关虹说完谢执,又抬头看了看杨广成,也赞许点头:“你的排名也不低,本次是第五名。”   杨广成对自己的成绩非常满意,被关虹表扬后,迅速傻笑起来。   关虹的脸色却垮了一下,她盯着杨广成,摇了摇头:“戒骄戒躁——不要一天到晚嘿嘿嘿,多和谢执学学。”   杨广成:“知道,嘿嘿。”   关虹又摇了摇头,最后道:“十分钟来我办公室,我们a班的同学,一起集个中。”   其实分班并不只参考一次成绩,而是根据多次考试全面综合排出来的前十个人,才能入选a班。   关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着一圈自己挑出来的精兵强将,简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满意。   关虹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后,这才打开电脑,展示一个ppt,当背景,开始开会。   “首先,还是要恭喜大家加入了a班。”关虹微笑,“大家给自己鼓鼓掌吧。”   一圈十个人坐在塑料凳上,听到这句话,彼此鼓掌起来,关虹又欣赏了一会儿掌声,然后又说。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a班的情况吧,从金立成立以来,我们的a班都是高手如林。”关虹点击ppt,调出一份历年a班去向统计表,“从统计表上就可以看到,a班没有去别的院校的,都是瞄准四大,保前十,争取第一。”   关虹说:“所以,这也是我对你们的要求。”   保四大前十,争四大第一……?   办公室内,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唯有谢执面色凝重,却还是点了点头。   关虹欣赏地看了谢执一眼,最后道:“拿出点舍我其谁的干劲来,年轻人们。”   关虹:“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关虹开完会,大家就可以回家了——集训结束后,金立晚上就会变成给学生自由学习的晚自习,所以学生可以选择住校或者是回家住。   杨广成和潘言住校,严肆和谢执约好回家住。   严肆有点事情,下午才能来接谢执,到了下午的时候,闲着没事儿的杨广成和潘言都来帮忙,帮谢执把行李收拾下楼。   严肆刚刚停好车,打开车门,就看到两个男生提着行李,带着谢执过来。   “嗨。”严肆和同班的潘言打招呼。   潘言:“嗨——老严,好久不见。”   严肆:“好久不见——这位是?”   潘言:“我好基友,叫杨广成。”   谢执插话进来:“就是很照顾我那个。”   严肆恍然大悟,杨广成非常自来熟,抢着和严肆握手:“幸会幸会。”   “幸会。”严肆憋着笑说。   “大明星就是帅哈。”杨广成回头对潘言道,然后又转过头来,“不过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送谢执mac的哥哥。”   谢执:“……”   他的确是说过mac是哥哥送的——可是,可是背着严肆喊喊哥哥也就算了,当着人的面就揭出来,这这这!   “哥哥?”严肆不负众望地捕获到了这一关键词,抬起眼睛,看了谢执一眼,眼睛里面笑意明显。   严肆:“你给他们介绍的?我是哥哥?”   谢执:“……”   谢执:“嗯……”   严肆眼中笑意更深,又道:“那……现在叫一声?”   谢执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严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身边还有两个锃明瓦亮的大灯泡,现在喊哥哥,那也……确实也……   谢执低下头,轻轻喊:“哥……”   严肆:“嗯?”   谢执:“哥哥……”   盛夏的自然光让一切细节无所遁形,严肆敏锐地捕捉到了谢执耳朵一线红色,他笑着靠近谢执,按住他的后脑勺,往肩膀上一带。   谢执正在无比羞愧,还没羞愧成功,额头就抵住了严肆的肩膀。   森林味的气息席卷而来,额头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热度,谢执微微抬头,余光瞥,严肆满眼笑意。   “谢谢两位兄弟照顾。”谢执感受到严肆的肩膀因为说话而震动。   杨广成和潘言刚要从“目瞪口呆”转化为“不敢不敢”,就又听严肆以一种“今天早上我吃了番茄炒鸡蛋”般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但还是要澄清一件事情。”   “我不是他哥哥。”严肆轻抚谢执后脑勺,笑道,“我是他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昨天有人说不会分开超过半章。我掐指一看。是的是的。   我怎么就这么舍不得他们分开呢。 第90章   杀狗局!这绝对是杀狗局!!   是把狗骗进来杀的!   杨广成和潘言被严肆一句“我是他男朋友”的坦白搞得瞳孔心智一起地震, 回到宿舍狂点两百多块的烧烤加冒菜,终于在可乐和辣椒的加持之下,明白了今天严肆干这事儿的真谛。   “单身狗做错了什么。”   “只是单身而已,难道也要被杀?”   就在两个人顶着圆滚滚肚子在床上嚎叫的时候, 谢执正好推开了家门, 鞋子也没有换,就闻到了房间里一股肉香。   混杂着蔬菜的香味, 蜂蜜的甜味的羊肉香。   “好香!”谢执回头看严肆。   “饿了没?”严肆换上拖鞋, 带谢执往里走, “我出门的时候在烤箱里面烤了东西。”   两个人家也不进去,直接到厨房, 严肆洗洗手,换个隔热手套,把烤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锡纸包裹着焖烤的羊排已经是漂亮的焦糖色, 下面垫着的一层蔬菜同样焦化了,一眼看过去, 食指大动。   谢执吞了吞口水。   严肆笑问:“饿了?”   谢执眉眼一弯:“饿了!”   严肆:“我烧个酱汁就能吃。”   严肆把羊排转移到一个大盘子里,煮酱汁前,烧了锅开水, 往里面丢了点盐。   锡纸里面的蔬菜已经不能吃了,严肆把它们全都倒进平底锅里, 加点面粉和盐稍微翻炒,煮粘稠后过滤掉蔬菜,就是一道西式的酱汁。   除此之外, 严肆又取了包辣椒粉,混合一些椒盐粉和孜然粉,同样下锅炒一炒,放到另一个小碟子中,就是另一种蘸料。   煮水的锅已经开了,伸长手在橱柜里面拿一包意大利面出来,丢下锅,用筷子搅开。   谢执:“面是晚餐的主食吗?”   “嗯。”严肆说,“上马饺子下马面——听说过吗?”   谢执:“没有。”   严肆:“我以前也不知道,前几天和丽姐——就是我妈打电话,她随口给我说的。”   严肆挑起一根面看看情况,又扔下去:“可能是北方风俗。”   谢执想了想,说:“重庆也有类似的风俗。”   严肆:“重庆是怎么的?”   谢执:“离开重庆前,大家一起搓一顿火锅。”   严肆:“回来的时候呢?”   谢执笑起来:“回到重庆的时候,再搓一顿火锅。”   严肆:“……”   谢执:“搭配山城啤酒,知心朋友。”   谢执:“除此之外,无论是春节元宵,还是中秋国庆,通通都是——”   严肆:“一顿火锅?”   谢执:“对。”   果然是豪迈的山城人民。   严肆把面捞起来,装到碗里面,又撕开一袋热热就能吃的意大利面酱料包,倒进平底锅里,用刚才剩下的一点点羊油翻炒。   谢执站在严肆旁边看。   厨房的顶灯吊的是暖色的,炒番茄酱料时,小股烟往上面吹,白色的烟把严肆的眉眼变得温和。   大明星现在就像一个平凡人。   只属于谢执的平凡人。   谢执看了一会儿,绕到严肆背后,抱着严肆的腰,把脑袋靠在严肆后肩上。   “怎么了?”严肆炒酱料的手顿了一下。   “想抱抱你。”   严肆无声地笑了笑,没拿锅铲那只手搭在谢执环抱住他的手上,一只一只地掰开他的指节,直到最后十指相扣。   酱汁已经完全热了,严肆一只手不方便把酱汁倒出去,干脆就端过意大利面直接倒进去,直接在锅中搅合。   “开饭了。”严肆的食指轻点谢执的手背,“去餐桌上吗?”   严肆今天为了迎接谢执回来,特意把客厅当餐桌的茶几收拾了一下,摆了餐盘撒了花瓣,只有蜡烛还放在厨房,没有拿过去。   “在这里呢?”谢执不想撒手,“在这里吃也很好。”   “行。”严肆笑,“都听我家小朋友的。”   严肆背后挂个树袋熊,带着谢执去把厨房灯关了。   整个厨房设立在楼梯下面,没有额外光源,关了就像晚上。   严肆把蜡烛拿到面前,点燃后,和谢执换了个姿势,严肆背后抱谢执,谢执在他怀中。   严肆从谢执背后伸手,拿刀叉,切一块羊排,借着蜡烛灯光,喂到谢执嘴边。   仍然是借着蜡烛灯光,严肆能看到谢执清晰的下颌线,凸起的那一块是尤为明显的棱角。   瘦了好多……   严肆没说什么,只是把那块肉抵住谢执嘴唇,轻声哄他:“啊——”   两个人在厨房里面你喂我,我喂你地吃了顿烛光晚餐,最后,肉和面都吃完了,碗丢进洗碗机,严肆换个外套,准备出门。   “要出去吗?”谢执正在按洗碗机的按钮,看见严肆拿车钥匙。   “对。”严肆笑,“表演课,迫在眉睫。”   谢执:“哦哦。”   严肆:“你在家写影评吗?还是想出去玩?”   谢执按好了洗碗机,想了一下,看了看挂钟时间——下午五点过三分,其实也不算夜晚。   谢执:“我想打个电话问问温编,他没事儿的话,我就去拜访他。”   严肆点头:“可以,买点水果给他。”   “再提水果来,你就不要进我家门——”   谢执刚刚一到温随心家,就差点被连人带水果地给扔出去——紧接着,温随心也差点被连人带水果地给扔出去。   “你凶什么凶?!”温随心的媳妇儿叫池莉,非常漂亮,此时穿一条围裙,叉腰骂人,“人家小执上次买来的重庆特产,我看你不是吃得欢得很。”   温随心看着老婆,略略怂了:“……那是人家外公外婆买的。”   池莉:“不管是谁买的,那都是人家一番心意!凶没边儿了还,这臭脾气迟早给你管管。”   温随心被骂得没面子,但重庆男人耙耳朵,他只能道:“你这个婆娘,真的是——”   “自己把水果拎进来。”池莉理都不理他,伸手去拉谢执:“来来来,小执,师娘给你找零食吃。”   温随心正在捡水果,震惊抬头:“他不是我徒弟!”   “我想给您当徒弟的。”谢执连忙说。   谢执眼睛里面闪着渴求的光,温随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灰溜溜地把水果提进去,嘀嘀咕咕:“想也没用,我又不收徒弟……”   “对头。”池莉和谢执嘀嘀咕咕,“技术撇(差),不要收徒弟,老坑别人。”   温随心:“你真的是——”   池莉吐吐舌头:“走了,我做饭去了。”   池莉扔下两个人离开了,剩下一个刚刚放完水果的温随心,和一个刚刚被拒绝的谢执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温随心开口:“咳。”   谢执抬头看他。   “嗯。”温随心向谢执摊手。   谢执:“……什么?”   温随心额头上青筋一跳,又带着恐惧地看了眼厨房,最后,低声吼谢执:“作业拿来我检查,笨死你算了。”   谢执背了全套的影评和故事写作作业过来,跟着温随心到窗边检查。   依旧是那天那个位置,几乎没改变的灯光光线,整个室内很安静,只能听见池莉切菜声。   大夏天晚上也没什么能吃的,谢执偷偷瞥饭厅,池莉切好卤菜放上去,又摆了一锅冰镇的稀饭,最后是山城啤酒,知心朋友。   温随心翻了一页,拿一根红笔,仔细勾画。   一本影评看完,温随心抬起头,放下红笔,关上本子。   温随心:“这次是第二名?”   谢执正在走神,听到这句话,腰背瞬间直了:“您知道?”   这难道是说明,温随心一直在关心自己的情况?   温随心:“……”   温随心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第二名很好,说明有进步的空间。”   谢执看着温随心。   温随心咳嗽了一声,似乎不太想说那种温情的话,最后还是道:“这个水平考北电绰绰有余了,没什么可焦虑的。”   说完这句,温随心又猛地抬头:“不是让你放松努力的意思,懂?”   谢执:“懂!”   谢执懂,温随心说的话,他心里也有数,可是……   如果目标只是拿个北电合格证,现在应该是够了,但是现在的水平,并不能够实现谢执的愿望。   他期待的是……   摘夺桂冠,勇夺第一。   温随心把本子合拢,交给谢执,谢执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只是抬头。   “温编……”   温随心:“怎么了?”   谢执:“您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谢执这个要求,完全是硬着头皮提的。   温随心毕竟是圈内闻名的王牌编剧,让他深度指导一个学生高考……谢执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但是……   谢执:“当然,我知道您很忙,这个要求可能比较过分,但是……”   “不能。”温随心非常坚决地说。   谢执霎时噤声,然后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下一刹那,温随心又开口。   “我……水平不够。”温随心咬着牙,十分不情愿地承认,“影评会看不会写,不想耽误你事儿走弯路。”   温随心:“我找人问问,你放心。”   “来,小执忙不忙?过来搭把手。”   温随心刚准备打电话,池莉就在餐厅那边召唤谢执。   谢执看看温随心,温随心示意他去,谢执连忙起身,往池莉那边走过去。   池莉带着谢执进厨房,谢执走进去,主动问:“池……池姐,要我做什么?”   “叫师娘。”池莉豪爽道,“我家事儿我做主,我说他是你师父,他就不敢当你徒儿,知道吗?”   谢执:“……”   谢执:“知道。”   池莉:“那现在叫一声来听?”   谢执:“师娘。”   “诶。”池莉听得通体舒畅,抓起案板上一把葱,丢进一个大盆里。   谢执看到是凉拌菜,想去帮忙搅合,池莉却阻止了他。   “别沾手了,节约点洗手的水费。”池莉说,“其实没什么要你做的,叫你进来就是免得你在外面戳着尴尬。”   谢执:“谢谢师娘。”   池莉:“你觉得你温编凶不?”   谢执:“不凶吧。”   “不错,慧眼识金——他就是纸老虎。”池莉咔咔咔凉拌菜,“你看过他和小林互掐没?”   谢执:“……”   那何止是看过。   “有意思吧?”池莉凉拌好一盆菜,大刀阔斧地倒进一个碗里,凉拌菜汁水飞溅,倒横生豪气,池莉塞给谢执一双筷子,说,“拌好了,你尝尝味道。”   “又在厨房说我坏话。”   谢执还没动手,温随心已经捏着手机走了进来。   池莉睁大漂亮的眼睛,问:“谁说你坏话了?”   温随心:“不说我坏话背着我在厨房嘀嘀咕咕?”   “天哪。”池莉把凉拌菜盘塞给谢执,“我看我应该给你取个日本名字。”   温随心:“……什么?”   池莉:“小心眼子。”   温随心瞪眼睛,刚准备怼回去,就听见微信一响。   温随心低头看了看信息,然后抬起头,看着正抱着凉拌菜,于两个人吵架之间求生存的谢执一眼。   “那边答应了。”温随心说。   谢执:“真的?!”   “别急着高兴。”温随心道,“入门测试——每天三篇高质量影评。”   温随心:“而且没有时间限制,一直要写到他觉得ok,才会答应见你。”   谢执虽然在家吃过了,但架不住池莉非常热情,非要谢执留下来接着再吃。   吃完之后,没喝山城啤酒的池莉又抓着谢执上车,把他安全送到家,这才放心地走。   严肆上完表演课回来已经是十点半了,推开门时,客厅的灯和投影仪都亮着,谢执在茶几上瘫放一堆稿子,正在写写画画。   “回来了?”谢执听到门口响动,抬起头。   谢执穿一条短裤,一件白t恤,抓着笔,抬头看严肆的时候,显得年纪很小。   严肆心中微动,走过去,看了看谢执的稿纸:“还在写影评?”   “嗯。”谢执举起一张纸,仰头看严肆,“这是个入门测试——温编帮我找了老师,好像是业界大牛,如果通过测试,我就能去他那里上课了。”   “这么厉害……”   严肆居高看着,谢执仰头这个动作也影响不了他的帅气,最近瘦了之后五官更有棱角,只是眼下有点黑。   严肆弯腰,低下头,在谢执的眉心正中亲了一下。   谢执配合地闭上眼睛,感受到严肆的嘴唇离开,这才睁开眼睛,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紧盯严肆。   严肆摸了摸谢执的脸,掐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一下。   “我去洗澡了。”严肆说。   谢执把今晚最后一部电影看完,整理好自己记录的要点,成稿一篇影评,这才收拾了一下书包,上楼找严肆。   谢执推开门,正好看见严肆拿着一本书,在台灯下朗诵。   谢执一开始只推开了门的一个缝隙,脑袋探进去,张望了一下,随后挤了进去。   “你还没睡?”谢执爬到床上,“在练习台词吗?”   严肆:“对,今天上台词课,老师说平时可以增加一些朗诵,培养台词的感觉。”   演员的事情谢执似懂非懂,他抱着被子,看着严肆,点了点头。   “现在睡觉了吗?”严肆也看着谢执,把台灯调暗了一些。   谢执:“嗯——没关系,你不会影响我。”   严肆:“睡前故事听吗?”   这个要听。   谢执本来是靠着床头的,听到严肆这个建议,立刻往下滑,脑袋放到枕头上,被子拉到下巴颏,乖乖地看着严肆。   “睡前故事讲什么?”   幼稚点的,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或者是高级点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严肆抖了抖书,露出封面,同时给谢执介绍:“袁珂。”   谢执看不清封面,只把严肆看着。   严肆:“中国神话史。”   谢执:“……啊?”   严肆笑起来,单手捏书,另一只手放到谢执肚子上,隔着被子拍拍他。   “学术型著作。”严肆道,“催眠神器。”   谢执:“……那倒也行。”   严肆说完,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开始读起来。   谢执闭上眼睛,松软的被子盖在身上,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打自己的肚子,很舒服。   累了一天的大脑在一句一句听不懂的学术论述之中慢慢地放松,紧接着,被扯进一片混沌的漩涡。   没听几行,谢执就真的睡着了。   严肆念得也困顿不堪,侧目看了一眼谢执,刚准备放书睡觉,手臂就被轻轻一拉。   谢执在睡梦之中,抱住了严肆拍他的手臂,轻车熟路地找到手臂下面的五根手指,五指交叉,把他牵着。   严肆看了看谢执,把台灯调到最暗,躺下去,将谢执抱进了怀中。 第91章   金立放假其实也就放榜日那一天, 第二天,照常行课。   谢执一早上就开始看电影,见缝插针地写影评——毕竟除了金立作业外,一天多了三张影评, 还要求高质量, 谢执就算是全身心地投入这件事情,也觉得时间捉襟见肘。   谢执现在也不去食堂吃午餐了, 反正夏天天气暖和, 在教室吃点牛奶面包也差不多。   “谢执。”   开班第五天, 谢执照例中午在班上做课外作业,电影才看半部, 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谢执回头,潘言亮一口大白牙,和他笑笑, 紧接着,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   潘言轻车熟路走到谢执前桌, 塑料袋放身后,趴在谢执桌上的一摞书上,看他。   “你怎么过来了?”谢执怕潘言趴得不舒服, 主动把自己的笔袋取开,上面一个夏威夷风情的挂饰晃了晃, “广成呢?”   “此猪当然还在食堂吃饭。”潘言嘿嘿一笑,“我自己过来看看你——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儿,我都不能在食堂看见你倩丽的身影了。”   此句话里面要素太多, 谢执写影评思路还没转换出来,无语凝噎,看着潘言。   潘言探出脖子,看一眼谢执笔迹干净的本子,又问:“让我康康你不去吃饭在干嘛呢。”   谢执大方给看:“写影评。”   “写到饭都不吃了?”潘言拿过本子,看了两行“你本来就挺疯狂的,怎么现在更疯狂了呢?”   潘言一目十行,把本子物归原主:“是a班作业多吗?我看杨广成那厮也没有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啊?”   谢执:“……”   谢执指尖的笔打了一个转,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我说实话,你别怪我。”谢执说。   潘言正准备抠谢执笔袋上的挂饰,闻言,有些不明白地抬起头来。   谢执:“这是为了完成一个入门测试,因为一些……机缘,有一个老师答应,如果我能完成入门测试,就教我写影评。”   潘言:“啊……”   谢执:“我说这些,不是想炫耀,就是觉得如果不告诉你……”   就好像背叛了朋友。   谢执其实隐约知道自己告诉了潘言可能会发生什么——或许兄弟也当不成了,哪怕表面不说,内心会不会想——“你为什么我告诉我一起 ”“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   其实如果谢执对人情更老辣就会干脆闭口不谈,因为艺考本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当然只能先顾上自己。   心里都清楚,有疙瘩也不会点破。   但是谢执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得不说,就像是……背叛一样。   “你也太老实了吧……”潘言哑然失笑,“我的天哪……这种直球,我怎么接??”   谢执:“啊?”   潘言:“放心放心,我先表态——我听你说完这些,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祝福你。”   潘言:“我,潘言,史上最有才华的年轻导演,靠我的才华就能够闯关艺考,一往无前,知道吧?”   谢执笑起来,点点头。   潘言却收敛了笑容,他想了想,认真给谢执解释:“其实真的不用担心我会嫉妒,你要这么想——这种课就算给我,我也没命上,这个学校百分之八十的人也没命上。”   潘言:“在这个学校的课程表里挣扎求生本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还出去补课……”   潘言讲的是实话。   事实上就是,学校课程安排很饱和也很合理,只要把这里的东西学到位,拿个通行证,几乎没什么问题。   事实就是,如果谢执不是为了那个闪闪发光的top,他也可以不要这么辛苦的。   潘言劝完谢执,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他:“这件事情到我这儿为止了,你别和别人说。”   谢执:“好,但是……”   “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潘言知道谢执不懂其中道理,给他解释,“你不是搞导演的,不需要过于通晓人心,听我的就行。”   谢执:“……这和导演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潘言:“当然!我们搞导演的都是人情世故的高手好吗?——上接制作人搞钱,下接场务修房子,一砖一瓦,一言一行,你导演没点真本事,确实搞不定!”   潘言一边吹嘘自己,一边把话题拉远,但谢执想了想,却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但是……广成。”   潘言:“杨广成我跟他说,他知道利害轻重,你放心吧。”   潘言说完,顿了顿,想起什么,转过身,拿过他放在身后的塑料袋。   “聊得我差点忘了。”潘言把塑料袋提过来,放到谢执桌上空位,打开,露出白色的打包盒圆盖子,“牛肉粉丝汤——两倍香菜。”   潘言把筷子扔给谢执,亲手为他掀开盖子。   一大碗清亮的牛肉粉丝汤带着喷香展露出来,上面的牛肉片薄如蝉翼,但看上去很好吃。   “这个是……”   “虽然是夏天,但还是吃点热的吧,别把胃弄坏了。”   谢执拿着一次性筷子,掰开又合上,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说:“我把钱转给你……”   “去去去。”潘言猛烈摇头,“钱什么钱,快吃。”   谢执:“但是……”   潘言:“学霸帮我们全班整理秘笈的时候大公无私,我这大恩不言谢,一碗牛肉粉丝汤而已,学霸也要和小的争抢吗?”   谢执:“……”   导演系果然都是社交高手。   谢执没话可说,只能化为感谢,低头苦吃起来。   “不错啊小严同学,进步明显啊。”   寸土寸金的三环内,一处商业建筑中的练功房中,戴着鼻环耳环的潮男背靠练功镜,给严肆鼓掌。   “台词最近回去练了的吧?”潮男问。   “那当然,老师吩咐的,能不努力吗?”严肆笑。   潮男墨镜滑下来一点,从他眼角的细纹看,这个人已经不年轻了,他点点头:“是提高得快——最近你行程这么多,还能提升这个水平,超出我预期了。”   严肆擦擦汗,没说话。   潮男想了想,又问:“累不累?”   严肆擦汗的手一顿,笑了:“还好,圈内多少孩子,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潮男似乎很欣赏严肆这话,最后鼓了鼓掌。   “我欣赏你。”潮男说,“给你奖励,早点下课,你接你媳妇儿去,我接我媳妇儿去。”   严肆的媳妇儿谢执,目前正趴在桌子上,看电影,写影评。   潘言就像个乌鸦嘴,提前预言了谢执胃会不行——最近不知道是压力大了还是吃饭的原因,谢执一直有点胃疼。   前几天还好,只是隐隐作痛,今晚愈演愈烈,第一部电影的时候还是隐隐作痛,到了第二部电影,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   谢执不舒服,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按着胃,另一只手还在稿纸上面记电影要点。   杨广成下晚自习才发现些谢执趴着,开玩笑问:“谢执,怎么了?累了吗?”   谢执疼得难受,只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杨广成在日光灯下仔细看谢执,看到他脸色苍白,脑门上一头汗水。   “卧槽。”杨广成这下有点慌了,“没事儿吧?空调开二十六度,你怎么还一头汗?”   谢执摇摇手,电影按暂停,低声:“没事儿……就是有点胃疼。”   杨广成:“所以我说你那破作息根本不得行!!”   杨广成:“那你吃药没有啊?”   谢执疼得眼睛懵懵的,摇摇头:“没有——以前也没有痛过,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吧。”   杨广成:“……”   谢执怕杨广成担心,勉强自己坐直身体,苍白笑道:“真的没什么,就是给自己一个理由趴教室把电影看完。”   杨广成有点不信,半信半疑之后,最后拿起了谢执水杯。   “我给你接点热水。”杨广成说,“总会舒服些。”   杨广成说完这句,去班级饮水机给谢执接了杯热水过来,谢执道谢,又让杨广成回宿舍。   “真没事儿。”谢执说,“我让严肆来接我,稍微坐一下就回去。”   “哦,严肆接你是吧。”   直到这里,杨广成终于听到了让自己安心的一个关键词。   严肆就是谢执男朋友,他来接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但是,杨广成还是再三确认了谢执没有问题,这才离开。   谢执喝了口热水,热水下去,确实觉得胃会好一些,谢执揉了揉胃所在的地方,趴在桌上,拿出手机,准备给严肆发信息。   其实胃疼确实不是谢执的阻碍——反正不是手疼,能写影评都不算事儿。   谢执把手机竖起来,靠着自己的笔袋,打字。   严肆在走廊上,刚把手机声音关掉,就看到谢执的信息弹出来。   小执:【今晚影评没写完,我先写完再回家。】   严肆还没回答,迎面撞上杨广成,杨广成看到他,笑起来:“这么快就来了,好男友啊。”   严肆有点茫然,还是笑了笑,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走。   深夜的金立仍然灯火通明,几乎每一间教室都有没走的人。   严肆顺着走廊,一路找到编剧a班,到门口,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准备给谢执一个惊喜。   严肆走到前门,悄无声息地推开门,门才刚推了一个缝隙,就听到谢执叹了口气。   严肆眉心瞬间皱起。   严肆太熟悉谢执了,刚刚那声叹气里面的声音很虚弱,似乎在忍着什么。   反正不是健康的谢执会发出来的声音。   “你怎么了?”严肆这下也顾不上什么惊喜了,快步推门进入,边走边说。   谢执刚刚一口热水的效果过了,胃正绞得难受,听到这句话,有些错愕地抬头,刚准备坐直,就被一阵疼痛拉得弯腰。   谢执额角都是汗,有些狼狈地抬起眼睛,看了一步走过来的严肆。   然后,谢执瞬间就委屈了。   谁说胃疼不是手疼就不影响写东西的。   谢执觉得不好,不行,要不得。   他要严肆抱抱。   “我胃疼……”谢执疼得泪汪汪,和严肆控诉,“没药,还要写影评。”   严肆瞬间也心疼了,快步走到谢执旁边,抬手准备把电脑关了。   严肆:“不写了,我们回家。”   谢执哽了一下,忍着胃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还是要写的。”   严肆:“……”   严肆有一种感觉,自从谢执和自己谈恋爱之后,就变得有点粘乎乎的了,不过,粘乎乎的谢执也挺可爱的。   粘乎乎的谢执苍白着一张漂亮地脸,撒娇起来,严肆也拿他没办法。   “那怎么办?”严肆坐下来,和他商量,“又要写完,又不回家。”   谢执按着胃,想了想,继续委屈:“我想吃药……”   能把吃药说出吃糖的意境,严肆真的被可爱到了。   “吃药吃药。”严肆笑起来,揉了揉谢执的脑袋,“我们吃药,我们吃药哈乖——我出去给你买药。”   严肆刚刚准备站起来,衣服角又被谢执揪住了。   “手机要开着。”谢执趴在桌上说,“要一直和我讲话……”   这句话,勾起了严肆的回忆,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校园那个捡走发烧谢执的夜晚。   “知道啦。”   严肆摸出自己工作用的手机,把他递给谢执。   “来吧。小领导。”严肆说,“欢迎你随时监督工作。”   严肆出去买了包胃药冲剂进来,知道那个东西不好喝,又给谢执带了一包糖。   回来之后,严肆把胃药冲好放到谢执手边,又搬一根凳子同样坐到他旁边。   谢执喝完药,烫烫的冲剂一下去就有效果,又含一颗糖在嘴里,用舌尖慢慢抿它。   甜味逐渐渗透出来,融化在整个口腔。   谢执看电影间隙侧过头看了一眼严肆,严肆也在看书,封面字《尊重表演艺术》   金立学校的灯光逐渐湮灭,到最后,只剩下谢执和严肆,谢执写写画画,终于定稿了今天最后一篇影评,拍下来,发给温随心。   “好了?”严肆合上书。   “好了。”谢执关上mac。   “帮我把这个装进你书包里。”严肆将《尊重表演艺术》递给谢执,谢执从善如流地装进去,连同自己的一系列电子用品。   严肆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板凳归位,然后转过身,单膝跪地,整个背露给谢执。   “上来吧。”严肆随口道。   “我……可以自己走。”谢执刚刚把书包背上,看到严肆这么蹲着,有点不好意思上去。   刚才疼得厉害撒娇是一回事,在学校里面被严肆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严肆低声委屈,“可是我想背你呀?”   谢执:“……”   好嘛……谢执也对严肆的撒娇没办法。   谢执只能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身体往前倾,慢慢地,将两个手臂交叉在严肆的胸前。   严肆站起来一点,抱住谢执两条腿,最后,稳稳当当地把他背在了背后。   “重吗?”谢执问。   严肆开玩笑:“自己最近轻了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严肆一边说,一边背着谢执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严肆停下来,谢执关灯。   然后两个人走出去,走廊灯都关了,只剩下了几盏应急灯。   严肆感觉到自己背上传来一阵轻轻的颤抖,应该是谢执笑了。   “笑什么?”严肆问。   谢执紧紧抱住严肆,摇摇头,没说话——就是觉得很幸福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男朋友背背,舒服吗?”严肆倒是又问。   “……”   谢执侧过头,在严肆脖颈上吻了一下——严肆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汗水的味道,却也被森林味综合,反正还是好闻。   严肆被他亲得发痒,却还是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男朋友背背,舒服吗?”   “嗯。”谢执笑起来,“舒服。”   严肆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谢执的手机铃声响了——谢执的手机铃声是新古典音乐,倒也不惊恐,只是舒缓。   谢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瞳孔骤缩。   趴在严肆背上的谢执瞬间坐正,严肆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屁股,才没有让谢执失去平衡。   电话接通。   开得过大音量的内容在无人的走廊清晰可闻。   “你的考核算是过了。”温随心的声音道,“那边问你,明晚有空没有,过去见见他。”   “有!”谢执马上回答。   “行,我安排地方,稍后地址发给你。”温随心简单粗暴,“挂了。”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谢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却往严肆的背脊上一撞。   严肆没有告诉他,突然开始加速猛冲,谢执猝不及防,只能赶紧抱好严肆。   严肆冲过整个走廊,冲下楼梯,最后,冲到了教学楼外一片停车、操场两用的水泥地上。   灯光照亮这一片水泥地,空气卷来露水的味道,严肆背着谢执,脚步声打碎了虫鸣的寂夜。   然后是严肆的声音——   “谢小执——冲鸭——”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真好,和喜欢的人一起追梦【感慨万千】 第92章   【明天晚上七点半, 东棉花胡同,景秀餐厅。】   严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执坐在床上,双手握着一个手机, 刚刚发了条信息出去。   严肆擦着头发, 坐上床,单腿曲起, 将谢执搭进自己的怀中, 看了看他的屏幕, 发现是温随心发过来的时间地点。   “东棉花胡同?”严肆想了想,“好像就在中戏那边。”   谢执:“嗯, 我刚刚百度了这家餐厅,似乎是被称为中戏第二食堂。”   “那应该是给你找的中戏的老师?”严肆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谢执的时间, “明晚七点半——那个时候我好像正好要拍杂志。”   “我自己去就行了。”谢执马上说,“高德地图一下, 北京公交线路很方便的。”   “不可能。”严肆摇头,“我叫司机过来接你。”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严肆说不可能的时候, 语气中那种不容置疑,却还是让谢执有点心动。   谢执把手机放到一边, 离开自己垫着的严肆的手臂,坐直起来,看着严肆。   严肆最近瘦了, 棱角更锋利,显得比之前更帅。   谢执凑过去,吻了吻严肆的嘴角,然后又仰起头,亲吻严肆的鼻尖。   严肆闭上眼睛,手臂搭着谢执的脊背,食指在谢执的脊椎上划过,最后轻拍了一下谢执的屁股,环住他的腰。   严肆回吻谢执的眼睛,把他放倒在床上:“睡吧。”   “……不要吗?”谢执躺在枕头上,眼睛一眨一眨,把严肆看着。   “你觉得呢?”严肆把被子给谢执往上拉,示意谢执仰头,把被角给他压好。   严肆:“今晚还在胃疼的小朋友?”   谢执:“现在也不疼了……”   其实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这微不足道的疼痛,谢执更珍惜能和严肆亲密的机会。   谢执还盯着严肆眨眼睛,他的眼睛已经被一只手温柔的覆盖住,谢执睫毛扫了一下,刮过严肆掌心。   严肆心里和某个地方都酥痒痒的,却没放手。   “不疼了也不行。”严肆说,“等什么时候你不cos我们国宝大人了,我们再继续。”   黑眼圈重吗?好像是挺重的……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谢执站在学校门口等车,顺便借着北京还没暗下去的天光在手机里面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哎……熬夜真的好影响颜值。   颜值……?说起来好像严肆和自己的cp也就叫颜值。   编剧大大的思维向来都是跳跃性的,似乎髓鞘没有发育好,蹦来蹦去,赶在谢执的脑洞蹦出太阳系之前,一辆黑色低调的suv停在了谢执面前。   谢执看了下车牌,上车。   这位司机在京城开了二十几年出租,后来被严家看中,成了严肆在京城专用的司机,通晓北京各条道路,不用看高德,也能找到最快一条,把谢执送到景秀餐厅。   谢执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其貌不扬的景秀餐厅,刚进去,热情的老板娘就迎出来,看了一眼谢执,马上就知道他是谁了。   “哎呦,是谢执班长。”老板娘笑逐颜开,“请进请进。”   “您也……认识我?”谢执有点哭笑不得,仿佛几个月前在北方餐馆的事情重演。   “您我当然认识啊。”老板娘带谢执往里走,谢执一边走,一边注意到墙上挂满了老板娘和一些明星的合影,“颜值cp,这多火啊,大江南北都认识你们两个。”   谢执:“……”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又隐约觉得很高兴,能和严肆一起被“认识”,反正无论,肯定都是高兴的。   谢执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笑容,任由老板娘带着他往里走。   两个人走进去,上了一段楼梯,刚刚走到二层,谢执就看到了坐在餐厅尽头的温随心,以及他旁边一位穿着短袖白衬衫和西装裤,戴厚框玳瑁眼镜,瘦得道骨仙风的男人。   “去吧,白翰墨教授等着您呢。”老板娘拍拍谢执的背。   谢执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白……白翰墨先生!!!!   这谁敢动???   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的前任系长,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告别行政职务四五年了,但那也是中戏戏剧文学系的中流砥柱好吗???   目前,能够撑起国内戏剧理论半边天的牛逼人物,就这样淡定儒雅地坐在灰扑扑的小餐厅一角。   难怪第二层楼空空荡荡嗡嗡作响——   学生早就溜了溜了。   毕竟——   换成你,出门准备吃个饭,到参观一看哎呦呵自家教授坐着还让你“过来坐着一起吃啊”你敢坐下来吗???你敢吗???   谢执不敢。   但白翰墨却已经抬起了头,他挂着一丝谦和的笑容,看了看站在最上面一层楼梯发呆的谢执,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温随心。   温随心抬起头,看着谢执,先皱眉,然后冲他挥挥手。   温随心:“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坐。”   温随心都这么说了,谢执就算是再恐惧,也只能慢慢地磨蹭过去,在温随心旁边落座。   谢执坐下的时候,发现温随心面前摆了个酒杯,从痕迹上来看,明显已经喝了小半杯酒。   ……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家师父也挺厉害的。   坐在业界大牛面前,别人没动,自己先自斟自酌起来。   牛逼轰轰的温随心没理解谢执的意思,筷子敲了一下碗,指着白翰墨,道:“我朋友,老白,很有学问,我尊敬他。”   温随心然后又指谢执:“我……徒……反正就是那个谢执,你知道吧?”   白翰墨微笑点头。   温随心:“这孩子是傻了点,但是勤奋,很有天赋。”   谢执哭笑不得,看看温随心,又看看白翰墨,手指揪住自己的短裤,背上都是冷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场???   是要逼死社交恐惧症吗???   白翰墨再次微微一笑,也没和温随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介绍计较,而是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温柔地看着谢执。   白翰墨:“别紧张——你师父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你随意一点就好。”   “又说那事。”温随心喝了口酒,蹙眉,“真的是烦死了。”   白翰墨没说话,就是笑笑。   温随心:“不管什么救命a人,救命b人,我找老白主要就是因为他是中戏的——你不考中戏,没利害关系,所以辅导辅导,知道吗?”   谢执知道温随心的意思,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他不会用任何方式给谢执走后门。   能不能考上,能考第几名,全凭谢执自己学。   “你们聊。”温随心这位不靠谱的师父一拍谢执肩膀,“我下楼抽根烟。”   谢执点点头,又有点诚惶诚恐地看白翰墨。   白翰墨再次微笑,再次没搭理自己脾气坏得不行的救命恩人,只是对谢执道:“没问你就点菜了,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就自己拿菜单,点自己爱吃的。”   谢执吓得要死,连忙点头:“合口味,合口味。”   谢执为了证明真的合口味,连忙夹了一筷子爆肚,蘸麻酱,先吞下去。   白翰墨看着他的样子,扯了张纸给他,示意擦擦嘴角。   白翰墨:“你来北京多久了?”   谢执正在手忙脚乱地擦麻酱,闻言一顿,然后回答:“一个多月了。”   白翰墨:“那这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   谢执捏着纸的手放到桌上,把纸团在手心,点头:“芝麻酱很香,我很喜欢菜里加芝麻酱的吃法。”   白翰墨一笑:“是,如果能吃得惯芝麻酱,就会喜欢一半北京的菜。”   说完这句话,白翰墨自己吃了口菜,又问:“那这里的天气适应吗?”   “还可以。”谢执点点头,“感觉这里虽然太阳晒着很热,但树荫下就会凉快一些。”   “你家乡不是这样吗?”白翰墨很有兴趣地问。   “不是。”谢执握着纸巾的手掌缓缓松开,手指松松搭在刚才用过的纸上,“重庆的八月吗——还挺极端的,可能会热得马路可以煎鸡蛋,但是也有可能一直下雨。”   谢执想了想,又补充:“虽然是能够晒透一切的阳光,但八月也是重庆最漂亮的季节了。”   白翰墨:“真的?”   谢执:“八月如果打个车,横跨长江大桥,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水,非常纯粹。”   家乡永远是最好的望乡,谢执讲起家乡,有滔滔不绝的话,刚才的紧张是什么,完全忘了。   白翰墨也陪他微笑,点点头:“重庆是个很迷人的城市——我出差去过两次,春天和冬天,没有经历过重庆的盛夏。”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建议您经历一下,反正……四十度,真的挺热的。”谢执兴致勃勃地说,“如果不讨厌下雨,还是秋天去。”   白翰墨略略歪头,看着谢执,目光专注。   谢执:“去江边坐坐,吹吹江风散散步,喝一杯老鹰茶,很舒服。”   白翰墨:“除此之外呢?还推荐我去哪儿?”   谢执想了想,又说:“可以去武隆。”   白翰墨:“啊——变形金刚。”   “对,就是变形金刚的外景地。”谢执笑起来,“初三暑假我和外公外婆一起去过,仙女山,芙蓉洞,天坑地缝——很美的自然风光。”   谢执给白翰墨详述,白翰墨看了看桌面,夹了一道麻酱腐乳空心菜,摆在谢执碗里。   谢执聊完旅游景点推荐,发现白翰墨给他夹菜,这才终于有点不好意思。   “白老师,您吃……”   白翰墨摇摇头:“你多吃一点,高三的孩子,要多吃才能扛过这一关。”   谢执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低头把菜吃了——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忘了“尊师重教”,忘了“前辈为先”。   但他觉得……白翰墨相处起来很舒服,不知不觉,他就想把所有话都给白老师说。   “我很喜欢你描述的重庆。”谢执埋头吃菜,白翰墨喝了口水,开口。   谢执抬起头看白翰墨,后者拿出一根烟,在鼻尖轻嗅,却没有抽。   片刻后,白翰墨把香烟放回去,抬起头,看了看嘴边还有一点麻酱的谢执,笑起来,目光很柔和。   白翰墨:“也很喜欢来自那个重庆的你。”   白翰墨扯下今天第二张纸,递给谢执。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白翰墨笑道,“明天开始来我家,每晚陪我聊聊电影,聊聊你心中的艺术,好吗?”   翌日,谢执开始利用晚自习时间去白翰墨家上课,去的第一天,上交自己的影评本和写作本,给白翰墨参考教学进度。   谢执本来就是来学影评写作,所以每晚课程就是——两个人先一起看一部电影,然后谢执写评,白翰墨看一眼,开始和谢执侃大山式的聊自己对电影的感受。   谢执听完之后,再去写评论。   白翰墨很少会谢执写得究竟是好或者是不好,也不会直接帮谢执品评电影,但每次点拨都到位。   两个人聊影评有时候并不在房间里,而是走到白翰墨家的小院子中,坐在夏夜的习习凉风之中,啃西瓜,谈影评。   课程是晚上六点到九点半,九点半左右司机过来接谢执,严肆多半也在车上,两个人一起回家。   课程开始第三天,谢执上车时,发现严肆不在。   “李叔叔,严肆今天是坐别的车回去了吗?”谢执拉后排安全带,准备给自己扣上。   李司机:“小严还没下课呢,今天他们活动结束得晚,上课也要延后一点。”   谢执听到安全带“咔哒 ”一声轻响,闻言抬起头:“还没有下课吗?”   “诶,是。”李司机听到声音,把刚刚正在看的微信关上,“安全带好了?咱们出发,回家?”   “别……”谢执想了想,问,“李叔叔,您知道严肆在哪儿吗?”   李司机:“肯定啊,不然怎么接他。”   谢执:“那……我能不能去接他放学?”   李司机关掉了自己的右转向灯,然后,啪嗒打开左转向灯,对着后视镜,做出了一个帅气的表情。   李司机:“别问能不能,安全带扣好了,咱们走——”   “对,没错,现在你就是一条蛇,用你身上所有的关节——动起来动起来!”   谢执站在昏暗走廊上,隔着门扉一小扇能够看进去的玻璃,看着明亮的舞蹈教室。   严肆目前正匍匐在地上,老师蹲在他面前,用手打拍子,引导严肆这条蛇往前游行。   谢执盯着严肆看,看着他背后析出的白色盐块,和早上还很整齐,但现在已经皱成了咸菜的黑色t恤。   “ok,ok停——”蹲在严肆前面打拍子的老师喊停,严肆抬起头看了老师一眼,老师比个“ok”的动作,然后让严肆站起来。   严肆从地上爬起来,下巴在地上磨蹭得有点红。   严肆的眼睛也有点红,近看的话,都是细细的血丝。   严肆站在日光灯下,撩起黑色圆领t恤的领口,用领口擦了擦自己脸上滚落下来的汗。   撩起的黑色t恤露出了一截精瘦的腹肌,谢执站在外面看,心疼严肆之余,吞了吞口水。   谢执被成功诱惑到了,老师却没有,只给了半分钟休息时间,老师严格打表,说:“下一个题目,大猩猩。”   严肆放下t恤,瞬间投入题目,开始变身大猩猩,手臂捶打胸口,双腿曲着,走来走去。   明明是很搞笑的画面。   谢执手指抚触小窗,似乎在抚摸里面走着的那只大猩猩,脑袋抵住门的木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就算严肆是大猩猩——那也是全世界最帅的大猩猩。   谢执欣赏了一会儿,安静地离开了门板,轻声下楼。   楼底门边,一台自动贩售机被笼罩在路灯的圆形之中,谢执走过去点开微信支付,扫了一瓶运动饮料,拿在手上,走上去。   谢执在严肆训练室的门对面盘腿坐下,运动饮料放在一边,掏出mac放在腿上,打开word,开始故事写作。   “今天也是很有效果的一天。”老师给严肆练完今天的课题,照例夸奖严肆。   严肆整个人身上都是汗,像从水里面捞出来那样,笑了笑,感谢了老师后,推门出去。   严肆刚刚推开门,便愣在了原地。   谢执瘦瘦一片坐在墙角,mac发出的微光照亮他精致的眉眼,键盘啪嗒啪嗒飞快作响得如同交响乐,严肆走出来,也没有影响谢执的思路。   严肆抵住门,在老师走出来的瞬间,比了一个“嘘”。   老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谢执,又看看严肆,会意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走了。   严肆就这么站着,靠在墙上,看着谢执打字。   谢执走笔如飞,一串剧情敲好,终于松口气,抬起头——舞蹈室怎么黑了?   下一刻,谢执又快速地转过头,顺着一双aj往上看,严肆举起一只手,冲他挥了挥。   谢执张嘴,笑得露出两排八颗牙齿,同时举起手,冲严肆挥了挥,还没挥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捞起地上的运动饮料。   谢执把饮料举过头顶,举向严肆。   两个人一站一坐,在走廊两边,一盏暖黄色灯在两个人左侧亮着,恰好照亮谢执举起来的那瓶饮料。   一副逆光剪影的画。   “辛苦啦。”谢执举着饮料,说,“请你喝饮料。”   严肆接过饮料,拧开盖子的过程中,走过来,长腿往下曲,坐在谢执身边。   严肆举起瓶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吞了小半瓶水下去,才长长舒了口气,小臂伸直举着瓶子,转头看谢执。   严肆:“你喝吗?”   谢执手指在键盘上方空悬,一曲,点头:“我要喝。”   严肆把饮料递给了谢执。   谢执双手接过饮料,一时间没喝,只是低着头,盯着瓶口看——瓶口是刚才严肆喝过的……那现在自己再喝,就是……间接接吻。   “你怎么耳朵又红了?”严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借着昏黄走廊灯,严肆能看到谢执耳朵上一抹红,“亲都亲过了,还这么害羞?”   何止是亲过了,比亲过亲密十倍的事情也做过了。   谢执耳朵那一线红因为严肆的话又红了一点,却没有说话,严肆饶有兴趣地看着——其实他本来也没指望谢执说点什么,他就是撩一下,不撩不舒服。   但下一刻,谢执却转过了头来。   谢执的眼睛微微闪光,闪烁时有些不好意思,严肆看到,谢执眼尾也红得厉害。   “亲都亲过了……”谢执复述刚才严肆的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   “还是会心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翰墨教授登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谅我激动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管了我好爱他。   咳咳咳咳,冷静。   有的小朋友哦,亲都亲了,什么也都做了,甚至还会再要一次了。间接接吻还要脸红。>///// 第93章   亲吻又不是一次性用品, 亲了就可以丢进可回收垃圾箱,无论亲几次,每次都好像是第一次。   严肆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一仰头, 头顶抵住墙壁, 笑起来。   谢执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 严肆已经猛地翻身起来, 单膝跪在谢执面前。   带有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向谢执卷来, 严肆一只手垫住谢执后脑勺,嘴唇狠狠地撞上谢执的柔软的嘴唇。   谢执连忙抓紧瓶子, 往旁边一放,才避免了撒到mac上面的悲剧。   运动饮料的甜味被严肆的舌尖卷过来,直接占据了谢执的整个口腔, 严肆这次用力没有可以被称为任何温柔的地方,近乎凶狠地吻着谢执。   谢执被凶狠的亲吻堵得换不了气, 竭力调整自己,配合严肆的步调。   唇分时,两个人都有反应了, 严肆一推自己汗湿的碎发,在离谢执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盯着他, 最后忍不住笑起来。   严肆带着笑意,轻轻叹气,侧过头, 又在谢执嘴唇上沾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后,严肆坐下来,把谢执抱在怀中。   “我好舍不得你。”严肆靠着谢执的头顶,“我一天差都不想出了……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出差……”谢执大脑缓慢恢复功能,调出一张严肆的行程清单,“海南……turn on巡演?”   “你又知道了?”严肆微微笑。   “你的事情啊,我都知道的。”谢执轻声说。   严肆:“那现在再知道一件事情。”   谢执有些不解地抬头,下一刻,他感受到严肆抱他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我有一个宝贝,叫谢执,寄放在你这里,帮我照顾好他,不能瘦了,不能胃疼。”   谢执听着严肆说话,忽然,感受到一个吻落在自己的头发上,严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让他好好等我回来,听到了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大兴国际机场,turn on全员准时出发,本次旅程,严肆身边跟了个人。   是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印花黑色t恤,戴粗银色项链,鸭舌帽的帅气小哥哥。   turn on除严肆外的四人缩在一边,看着帅气小哥哥和严肆挤在一起从进休息室就没断过的交流以及彼此之间交换无数目光,最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汪平——本团最没有地位的团欺,被其他三位成员一齐丢出,踉跄走到严肆身边,拉他衣服。   “这个就是贝纳特蒂的松弛练习,懂了?”帅气小哥哥脚腕放在大腿上,翘个非常帅气的二郎腿,正在给严肆传授表演技巧。   “懂了,等会儿到了酒店找个地方操作一下。”严肆正说完,衣服就被汪平拉了一下。   “干嘛,儿子。”严肆回过头,冲汪平一挑眉。   汪平:“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严肆坐着不想动,“我和尹信还有事情要做呢。”   汪平:“……”   我谢谢你话里有话地和我科普他叫尹信哦!!!   汪平脸色都变了,拽着严肆非要把他往旁边拉:“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说说。”严肆倒也很少看汪平这么严肃的时候,只能被他拽着走。   汪平拉着严肆走到不远处一个角落,深吸一口气。   严肆看着汪平丑人多作怪,笑了:“什么话啊?”   汪平一口气吸完,抬起头,面色十分严肃,盯着严肆:“老严,我告诉你,爱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专一。”   严肆:“……什么?”   汪平:“我知道,感情有时候很难捉摸,但再难捉摸,也不能这么喜新厌旧——更不能冷暴力和出轨,你知道吗?”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严肆一脸茫然,“谁出轨?季走出轨了?”   汪平恨铁不成钢,咬牙道:“还跟我装??”   严肆:“我真不明白。”   汪平:“那那边那个——尹信是谁?谢执都没给turn on其他人看过呢,你就换了一个,不是出轨是什么???”   汪平嘀嘀咕咕的时候,转过头看了尹信一眼,后者帅气地抬起左手挥了挥,做了个吹口哨的动作,起身。   严肆终于乐了,说:“我?和尹信?出轨?”   汪平严肃:“可能还在初始阶段,这个苗头会被我们这群正义的人士无情地掐灭。”   “我苗——”严肆快气笑了,“我出你个大头鬼!尹信,她——是我老师!”   说话之间,尹信已经走到了两个人身边,隔着墨镜,看了一眼汪平和严肆。   “聊什么呢?”尹信在嚼口香糖,“我还想趁上飞机把依特金给你讲了呢。”   “他。”严肆一指汪平,“觉得我和你——”   尹信:“嗯哼?”   严肆:“有一腿。”   尹信:“……噗。”   尹信被严肆这话呛到了,差点口香糖囫囵吞进去,片刻后才笑了笑,摘下自己的墨镜。   “不好意思,满脑子上课,自我介绍给忘了。”尹信伸出手,给汪平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尹信,北电表演系博士非在读,年芳三十五,生理性别女,心理性别男,性向女,最喜欢的cp是季走x汪平。”   汪平愣住,眨眼睛。   “除非严肆变性,否则我们两个这辈子……”尹信一边笑,一边比了个“叉”,“没有任何可能性。”   直到这个时候,汪平才看清楚,尹信取墨镜之后五官清秀,虽然很帅,但五官确实比较清秀,是女孩子的五官。   诶等等——刚才尹信说啥来着??   汪平还没反应过来,尹信已经把严肆叫走了,专业课内容何其繁杂,不抓紧一切时间,根本上不完。   汪平目送二人背影,灰溜溜回到队友之中。   大家很关切地围上来。   毕方:“怎么样?震慑了小严没有?”   周奇轩:“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没有?   柏易安:“他放弃走花花公子路线了没有。”   汪平:“放个大头鬼啊!!!!被你们坑死了——那是他老师,北电表演系的博士!!!”   巡演在海南逗留时间一共三天,严肆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彩排前都要抓紧时间边上课边练舞,彩排完所有人回去休息了,严肆还有一节表演课要上。   巡演开始前,严肆一边化妆,一边睡觉,直到一套全妆画完,他都没有醒过来。   而巡演之后,严肆也还没等卸妆完,便直接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太轻柔的卸妆力度涂涂抹抹,严肆愣是没有醒。   汪平和周奇轩在角落卸妆,旁边坐着尹信,正在开着一局王者荣耀,把下路的对家杀得片甲不留。   汪平看了一会儿屏幕,有些好奇:“尹老师。”   尹信不抬眼睛:“嗯?”   汪平:“严肆最近几节课啊?怎么累成这样子。”   尹信给自己买了个装备,奋勇杀敌,分出一分心思,随口答:“几节课倒没定,就是有时间就上,见缝插针。”   汪平:“那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当初他也是一边考大学,一边参加活动,也没累得就地睡着啊。”   “汪先生,脑袋这边一点。”给汪平卸妆的化妆师说。   汪平把脸侧过去,正好看见旁边的毕方。   汪平:“方哥,你说,严肆这狗,还是老了哈——老骥伏枥,不服不行。”   毕方也在卸妆,闻言想了想,冷静道:“我看不然。”   汪平:“怎么说?”   毕方:“我觉得,恐怕是被榨干了。”   “你要聊这个我妆可就不卸了啊!”周奇轩刚好路过,拿着一瓶果汁,冷不丁听到这句,翩然而来,加入战局,“我也觉得,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啊。”   “你们几个!”柏易安也来了,有些愤怒,“尊重一下兄弟隐私好吗——来小姐姐,我给汪平卸妆,你去旁边休息会儿。”   呵,当代男团,为了八卦,连卸妆都可以亲自动手。   化妆师一脸笑意地离开,柏易安把卸妆的物品扔给汪平,示意他自己卸。   “x生活这么美好吗?”毕方感慨,“老严这种体力都扛不住。”   柏易安:“那肯定,快乐似神仙。”   周奇轩:“啊——晴空一鹤排云上!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傻吗??”毕方实在是被队友的没文化惊呆了,“是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   汪平从自己早已远去的高中知识中翻找了一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确定?”   柏易安从中调和:“不管确不确定,我们意思是一样的!”   柏易安假装捻须:“夜夜笙歌啊,小严同志。”   聊天四个人,就汪平一个人拥有真正的夜生活,大家还聊得非常起劲,尹信抬起头,看了看这一群纸上谈兵的男人,又摇摇头,继续回到农药世界,大杀四方。   四个人聊得很起劲,但其实都压低了声音,快乐归快乐,倒也不想吵醒严肆。   纪泽阳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自己的四位爷不知道怎么地坐在角落嘀嘀咕咕,而另一位爷——严肆抱着双臂,头低着,正在浅眠。   ……说实话,看到严肆这样,纪泽阳也不是不心疼。   但心疼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换算成成绩,纪泽阳心疼了一瞬,走过去,拍了拍严肆的肩膀。   严肆猛地张开眼睛,抬眼无声看着纪泽阳,眼睛里满是血丝。   “休息得差不多了。”纪泽阳说,“去找尹信上课。”   严肆皱眉,似乎有点头疼,揉了揉额角,下一刻,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   严肆:“好。”   纪泽阳与严肆并肩向四个挤在一起的玩意儿走去,严肆喊尹信,两个人一起走了,纪泽阳抓住准备同步逃窜的四个,皮笑肉不笑。   “很闲吗?”纪泽阳问。   “不闲不闲。”柏易安马上讨好。   纪泽阳理都不理他:“很闲的话,那就开个会。”   “白老师,今晚……不看电影吗?”   严肆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六点十分,谢执和白翰墨一起坐在院落之中,面对一大盘葡萄,看着有些闪烁的院内灯泡。   谢执有点困惑——平时他们也会在院内聊天,但那是现在有投影屏的视听室看完了才会出来,而今天……   “今晚不看电影了。”白翰墨把葡萄往谢执那边推推,示意他吃,“我觉得,我们已经看得足够多了,关于影评,我也没有什么想讲给你的了。”   谢执没说话。   白翰墨又问:“又或者,你觉得我们还需要继续看和写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不用了。”白翰墨吃了一颗葡萄,皮丢进垃圾桶里,“我们再写下去,也都是别人的电影。”   “但我们是要成为编剧。”白翰墨问,“而不是电影评论家,对吗?”   谢执点点头。   “那么,从今晚开始,我们把话题转移到你的作品上面来。”白翰墨说,“谈谈你的作品,聊聊你的创作。”   白翰墨一边说,一边拖出自己竹椅下的一个藤箱,然后从里面摸出一个本子,放在大盘葡萄旁边。   是谢执故事写作的笔记本。   谢执看着白翰墨翻开他的故事写作本,枯瘦手指覆盖上去,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开始紧张。   他面前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中国top级别的评论家了。   而自己的作品在他眼中……   白翰墨手指按压着本子,笑着看向谢执:“这几天,我读完了你所有的作品。”   谢执紧张地点点头。   白翰墨:“我发现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   白翰墨的语气谈不上责备或者别的,只是平静,他说:“整本一共五十三个故事,实际上,都只为了一个人而创作。”   纪泽阳把几个人拖到一件小会议室内,然后宣布今天的会议主题。   本次会议,主要是商量turn on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其实对一般的组合来说,经纪人安排好路线,团队按经纪人设计的路线执行就可以了,但turn on是太子团,太子们都是程屹商业伙伴们委托过来的,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粗暴。   因此,turn on的任何重大决策都需要太子们一起点头。   纪泽阳:“这次呢,主要就是商量一下,接下来,直到严肆高考完,我们的季度巡演还要不要继续。”   turn on的团队活动其实比较少,从成团开始一直坚持的团队活动,除了季度巡演之外,其他都比较散碎。   毕方:“不问问严肆的意见吗?”   纪泽阳:“严肆我已经提前问过了,他明确地和我说过,他可以不取消季度巡演,坚持下去。”   周奇轩:“那这也太反人类了……”   季度巡演的节目排演强度很大,严肆一边忙考试一边忙彩排,一次还能咬牙坚持,但接下来可是有三个季度,三次舞台。   柏易安和周奇轩想法一致:“我看严肆已经瘦了五六斤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o尽人亡,灯尽油枯了。”   周奇轩:“就是,看着都可怜,当初小严一边工作一边啃书考985,也没成现在这样啊。”   毕方:“毕竟——这是纯体力劳动,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嘛。”   “事到如今!”汪平终于开口,“有个事情我也不瞒着大家了!”   所有人目光聚集到汪平身上。   汪平:“嘿嘿,其实呢,我也有个小项目,想要陪着季走去做——所以我大胆开麦,投取消季度巡演一票。”   汪平这句话意思很明确,就是哪怕取消季度巡演,也是不严肆一个人的锅,他也同样啃红利,一起背锅。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汪平。   最后,毕方开口。   “秀恩爱,叉出去。”   “呵,现在都可以正大光明地秀恩爱了?”   “秀恩爱狗,滚。”   纪泽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敲敲桌子,最后问:“所以,统一一个意见!”   “我们还不够统一吗?”汪平于围攻之中,悲愤道,“就是取消季度巡演,但不取消其他活动,给我儿子——更多时间忙他的高考呗!”   抵达海南第三天,上午,全员睡懒觉,严肆上课,下午,机场赶飞机。   机场休息室内。   严肆上表演课上得晕头转向,直到尹信上厕所去了,严肆才抓到机会,问一下昨天的会议要点。   “所以,最后你们怎么决定的?”严肆问汪平。   “我?”汪平正在和季走聊天,抬头时,些许茫然,“哦,我的话呢——准备和季走谈个恋爱。”   严肆:“?”   “我的话呢。”毕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希望我们小严努努力,赶紧成为大佬,然后带带我。”   周奇轩手捧冰淇淋,非常赞成地点头:“我能不能当一个吃团队红利就可以躺着赚钱的废物,就靠你了!”   严肆:“……能不能简明扼要一点。”   “哈根达斯!!!”柏易安看到了周奇轩手中的冰淇淋,以一个wave的动作抢过来,捏在手中,“简明扼要一点,就是总的来说,停季巡,不停其他活动。”   严肆沉默,基本上也知道这个决定的意思了。   严肆看了一圈自家队友,感觉说点感谢的话——额,turn on团内说感谢的话,感觉画风很怪。   “登机时间到了!”严肆还在沉思,汪平却已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汪平一把抓住他家儿子,笑着把他一带,走出休息室,出去的刹那,汪平松开严肆,给自己戴墨镜。   在严、汪两个人身后,turn on剩下三个人同时出来,以略带不同,但是同样酷帅的姿势抖开墨镜,戴在脸上。   五个哥哥都是大长腿,黑牛仔裤,马丁靴,戴了统一的皮质手套,不笑,面容冷酷。   跟机的粉丝快门声响成连片,硬生生搞出了一种红毯效果。   大哥们走路带风。   机场男模,名不虚传。   “我私人猜测一下。”白翰墨笑道,“这个你所有文章的主角,是严肆吗?”   谢执哭笑不得,只能问:“您也知道严肆啊?”   “当然。”白翰墨微笑,“颜值cp——国内动向,我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   “您觉得……我这样不行吗?”   谢执轻声向白翰墨提问。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白翰墨,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氛围真的都太宽松了,让他觉得白翰墨并不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而是可以聊心里话的前辈。   谢执说完有些后悔,他看着白翰墨——自己会被批评吗?   毕竟,温随心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过的。   “斯蒂芬·金。”白翰墨没有回答谢执的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吗?”   “肖申克的救赎。”谢执说,“我知道的。”   “对的,是他。”白翰墨说,“他提出过这样一个概念,叫做理想读者。”   谢执看着白翰墨。   白翰墨:“斯蒂芬·金认为,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位理想读者,实际上每一个人的创作,都是为了那个理想读者而创作的。”   白翰墨:“写作本来就是私人的事情,你为了严肆这位理想读者来创作,又为什么不行?”   谢执微微张开自己的嘴唇,他好像感觉自己懂了白翰墨在说什么,又好像没懂。   自己……被支持了吗?   “任何理由开始的创作,没有高低之分。”白翰墨想了想,说,“但重要的是,你究竟想让你的理想读者看到什么?”   “我想带他去看全世界!”   谢执几乎是冲口而出。   是的——一开始就是这样,无非就是谢执希望能够带严肆去看世界,哪怕只是在笔下,所以才会开始写下第一行字。   “很好。”白翰墨点点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那你觉得,你现在写的东西,带他看到全世界了吗?”   谢执:“……”   谢执微微卡壳,然后,有些挫败地摇摇头。   白翰墨站了起来,没有拿上谢执的故事写作本,空着手家里走去。   谢执连忙跟上他。   白翰墨的真丝汗衫一角飘荡在风中,像一片云那样捉摸不透。   云飘进了书房,白翰墨有一个和天花板一样高的书柜,他轻巧地爬上带轮子的梯子,从容坐下。   谢执仰头看他。   “柏拉图的理论知道多少?”白翰墨问。   “……洞喻?”谢执拼命回忆,“理想国?”   “好,那就理想国。”白翰墨说话之间,准确地抓出一册泛黄的《理想国》,扔给谢执。   谢执连忙接住。   “叔本华了解过吗?”白翰墨滑动楼梯,找出一本又一本的书,“康德?卢梭?”   “心理学的书不妨也可以看——弗洛伊德?荣格?”   一本一本书像不要钱一样地往下扔,谢执在下面接,一摞书抱在怀里,继续仰视着高处的白翰墨。   白翰墨扔了几本书,有些气喘脸红,把梯子滑到靠门的墙边,坐下来,喘了口气。   “还有社会新闻,时政热点。”白翰墨掏出最后一本书——也不是书,只是一个厚厚的本子,从封面设计来看,本子也上了年纪。   白翰墨潇洒一抬手,将本子扔下来:“搜集你能看到的所有信息,组成你自己的三千世界。”   谢执接住本子,感觉心跳快得能从心脏里蹦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白翰墨,眼睛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周围一切景色褪去,谢执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一条光路的起点,白翰墨是领路人,提着灯,照亮了这条路。   “去吧,小朋友。”提灯人微笑,“你要带他去看的世界,必须由你亲手缔造。”   谢执沉默着站了良久,最后深深给白翰墨鞠了一躬。   谢执:“谢谢老师。”   “我回来了。”   谢执背着白翰墨专门换给他的,一走出院落,就看见了月光下的一辆机车。   机车身体闪耀着漂亮的光芒,但车子再好看,也没有它旁边那个拿着头盔的人好看。   严肆一身黑也无法被黑暗隐匿,看见谢执的刹那,旋转头盔的手一停,严肆没动,盯着谢执笑。   “好帅的摩托车!”谢执脚步匆匆地跑到严肆旁边。   “那当然,你老公挑的。”严肆把头盔举起来,扣到谢执脑袋上,自己也戴一个,翻身上车,回头,“上来,我们回家。”   谢执马上一点头,灵活地跨坐上机车,抱住严肆的腰。   “坐好了?”   “坐好了!”   马达声瞬间响起,排气管发出轰鸣,下一刻,整个机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上道路。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北京道路也不再拥堵,敞阔的大街上只有谢执和严肆一辆车,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一小时前,北京下过小雨,有点温润的风裹着夏日的燥热,吹过谢执的脸颊边。   “严肆——”   “嗯???”   谢执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深吸一口气,大声提问:“你相信——我能——带你去看全世界吗?!”   强烈的风吹得两个人的衣服在空中乱飞,也把严肆的答案裹着吹向后排的谢执。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超喜欢白老师哈哈哈哈。既不会直接打击小执说不允许,也不会一腔热血说无用的加油。   而是把能够去他想去地方的钥匙温温和和地交给他。   “你尽量去试一下,世界毕竟是属于你的。”   一个无人在意的细节:   白翰墨对谢执的教课其实并不是去了他家才开始的。   而是从温随心让谢执写影评那天就开始的。   实际上白翰墨老师当时就判断谢执的影评没什么问题了,到家后只练习了两三天,也就是把一些函授讲不清楚的理念给谢执补了一下。   所以老师一开始就只是想在故事写作方面帮助小执hhhh。   也超喜欢turn on,男模团一边搞笑一边互相关心【一群神经病。】   “带你去看全世界”→回收在定向越野时期的伏笔。 第94章   “行, 这样你的请假单我就签好了。”   十二月四日,距离重庆市艺术联考编导类考试一共还有四天。   谢执站在关虹的办公室,看着关虹把假条拿小夹子夹好,收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抬头时, 平时严厉的目光也变得温和。   关虹看着谢执,轻声问:“省考之后, 还来学校培训吗?”   省考——又名各省市艺术联考, 每个地区时间不同, 金立的学生陆续请假回去联考,在省考完之前的时间里, 学校没有特别的课程,开放成半个自习室用。   而等到所有联考结束时,时间也逼近寒假了, 金立会在寒假开寒假班,不强制续期, 看学生自行决定是否愿意来上课。   关虹问的就是这个。   谢执有白翰墨邀约他寒假时把整个课程延续到全天,因此恐怕不会再来了。   而如果不来的话……   谢执瞥了一眼关虹关好的办公桌抽屉,那里面装着他刚刚提交的请假条——如果不来的话, 刚才那张请假的条子,其实就是告别的条子了。   谢执想了想, 低头道:“没想好。”   “没关系,这件事情并不是现在的重点。”关虹其实看出了谢执的意思,笑了笑, 换了个话题,“其实省考对你来说,是根本没有难度的。”   谢执抬头,看着关虹。   “说白了,你去就像玩一样。”关虹笑,“但这场考试,却是整个艺考的起点,我还是希望你认真对待,找找考试的感觉。”   谢执肃然:“一定。”   关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反而又笑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谢执的头。   “别紧张。”关虹说,“心态最重要——发挥出自己的正常的水平。”   关虹:“在咱们整个培训学校里,我是最看好你的。”   关虹讲的并不是客套话,谢执心中微微一动,最后说:“谢谢关虹老师。”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谢执晚上还有课,背上书包,离开了办公室。   谢执推门而出,出门就是教室,现在还是下午自习时间,整个走廊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往两侧门的窗户中看,空了一半的教室里坐着的人都低着头,在奋笔疾书,或者做自己的事情。   谢执走过两层楼,回到自己的楼层,刚刚下楼,就看到楼梯拐角的榜单。   榜单是红色的洒金的纸写上去的,非常崭新——榜单公布的是最近,也是最后一次集体考试的排名。   标题:编导专业年级联合榜单。   一眼看过去,艺术常识,故事写作和影视作品分析,三个排名的第一,都是谢执。   谢执转过楼梯角,下楼,站在院子里面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空阴沉沉的,城市里面吹过略湿润的冷风,不知道等会是下雨还是下雪。   谢执回头,看一眼背后的楼房,金立的教学楼仍然整整齐齐亮着灯,看不出有人走了的样子。   谢执拿出手机,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上,给金立教学楼拍了张照。   铅灰色的云层下面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很有灾难片的感觉。   “小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谢执,谢执转过头,看到平时接他的suv已经停在了身边。   “李叔叔。”谢执连忙走到后车厢,拉开车门。   谢执刚刚钻上车子,就看到后座放饮料的插口上,插了一杯巧克力色的奶茶杯,一件衣服形状的便利贴条子飞在奶茶杯上,有人写了字。   暖黄的车载灯光在谢执拿起奶茶杯的刹那亮起,谢执抬头,看见司机背对他比了一个“ok”,深藏功与名。   谢执笑了笑,拿起纸条看。   是严肆的正楷。   【我去上课之前看到有喜茶,给你买了一杯,七分甜菊糖,喝一点,看看甜不甜?】   谢执刚才还因为离别有点堵的胸腔瞬间豁然了,他把吸管插进去,在热风中喝了一口,被甜得眯起眼睛。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笑笑不讲话,拉下了手刹。   天已经黑了,谢执依靠在窗上面的夜景上头,喝了两口可可,掏出手机,给严肆发信息。   小执:【甜。】   four:【什么?】   小执:【你给我买的可可。】   four:【我还以为你是在形容你自己……】   谢执看到这一条,眼尾有点红。   four:【假条交了?】   小执:【啊……对。】   four变成了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儿,那边信息来了。   four:【相逢的人会再重逢。】   four:【如果不能,那我也会一直在。】   谢执爪子扒拉手机,片刻后,把手机放在腿上,抱起可可,喝了一口,甜得眯眼睛,又低头拿起手机,把刚刚严肆发过来的东西再读一遍,露出一个笑容。   车子停在一处红绿灯前,司机余光在后视镜上欣赏了一下谢执的表现。   “年轻人谈恋爱哦。”司机启动车的时候想,“那是真的不得了。”   谢执背着书包,推开白翰墨院门,刚推门进去就有一阵暗香传来;大簇腊梅放在院子角落,被灯光照亮。   谢执绕过腊梅树,从侧门进去,换上拖鞋,轻车熟路进书房。   书房也放了腊梅,白翰墨坐在腊梅后,戴眼镜,披一件毛衣,正在写东西,听见门响,抬头微笑。   “小执来了。”   “白老师,您在看什么呀?”谢执把书包放下。   “学生的开题报告。”白翰墨把开题报告放到一侧,拉了个凳子过来,给谢执坐。   谢执放好了书包,从里面拿出本子笔袋,还有一张手写请假条,走过来,递到白翰墨手中。   谢执:“白老师,从明天起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白翰墨接了假条,扫了一眼,问:“是联考吗?”   谢执:“对,要回本地参加艺术联考。”   “明天飞?”白翰墨想想,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上午十点半。”谢执说,“四川航空。”   这两句话只是闲聊,白翰墨有些兴趣地又把谢执的假条读了一遍,最后,把它收起来,顺手发了条微信出去。   白翰墨发完微信,回头看谢执,端详了一下他,然后才说:“那么,今晚就是考试之前的最后一晚上了。”   谢执:“是的,白老师。”   白翰墨:“那我们今晚也不聊别的,你来写个故事吧。”   谢执纸和笔都在手上,马上翻开,翻开后才问:“有主题吗?”   “没有。”白翰墨眼神有些茫然,片刻后,收回来,“‘我笔写我心’,今晚,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谢执:“……”   谢执:“好。”   有的时候,没有主题反而是更难的,谢执先找了张废纸写了几个自己想写的题目,然后划掉几个,确定了一个后,拉了个小小的纲要,紧接着,才开始动笔。   白翰墨也不看谢执,重新把刚才开题报告拿出来,摊开,继续阅读。   室内很暖,腊梅散发着它应有的香味,白翰墨翻动纸页的声音沙沙,放在书桌一角的养生炉煮着茶水,有翻腾的气泡音。   谢执写到一半,窗外忽然开始往下洒细碎的白色颗粒——雪开始下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谢执的笔刷刷像雪落下的声音,台灯投射在他的笔上,成为本子上一串阴影。   约两个小时后,谢执收了笔,自己读了一遍,才双手把本子捧给白翰墨。   谢执:“白老师,我写好了。”   白翰墨马上合上自己用红笔勾画的开题报告,放到一边,手里还捏着红笔,接过谢执本子。   白翰墨:“我看看。”   白翰墨将谢执的本子拿在手中细看——是一个和最近社会热点息息相关的主题,主角是一位具有小小超能力的英雄,用了蒙太奇手法构成一篇文,最后点拨出,主角的超能力来自于对生命的透支。   如果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维护世界的美好,你还愿意吗?   立意,感觉也不错。   里面几个小人物的不同选择,写得也有血有肉。   白翰墨看了两遍,把他还给谢执。   谢执接过本子,安静地等待白翰墨的点评,但白翰墨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开口问:“今天不讲讲您的看法吗?”   “很好。”白翰墨点头。   谢执:“……啊?”   白翰墨:“这就是我的看法。”   谢执看着白翰墨,又听他说:“我想,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   白翰墨勾下腰,打开自己书桌侧面的柜子,从里面,他掏出了几十个b5的本子,一一堆放到谢执面前。   这些本子谢执很熟悉,都是他用过的,然后被白翰墨收起来的。   “这些。”白翰墨手掌轻抚过本子堆,最后,抚摸最上面一本,“你写下的故事,看过的电影,背过的常识,都会成为你的武器。”=   “现在。”白翰墨说,“轮到你大杀四方了。”   “班长!这这这这!look me!”   第二天一早,谢执和严肆刚刚走到vip休息室,脚都还没踩进去,就被一道飞来的高挑身影给截住了。   潘言跑得犹如一只脱缰的哈士奇,汪汪汪朝两个人跑过来,一盘蛋糕直接递到严肆面前,又扭头对着谢执,吐舌头,喘气。   “好巧啊!”潘言感慨道。   严肆垂眸看了一眼他盘子里堆满的小蛋糕,由衷道:“吃得不少。”   “这个还多?”潘言邓布利多摇头,“无非就是饭前开个胃罢了。”   ……不错,堆积如山蛋糕居然是饭前开胃,潘言,不愧是你。   潘言打完招呼,带着自己的开胃甜点回到位置上,严肆和谢执也去取了些饭菜过来,和潘言坐在一起。   潘言慷慨地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小蛋糕,说:“哎,我好绝望。”   谢执:“怎么了?”   潘言:“做头等舱被同学抓住了——纨绔富二代身份彻底瞒不住了啊!这事儿你能不给周亚说吗?”   严肆切了一片火腿肠,分给谢执吃,随口问:“和周亚又有什么关系?”   潘言唉声叹气:“你不知道,周亚曾经说过——老娘最讨厌那些纨绔子弟富二代,这种人有多远滚多远。”   潘言:“可是,你讲讲道理,家里没钱,学什么导演?对不对?”   谢执想了想,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个道理,导演需要了解几乎所有的灯光,摄影设备运作,如果不是家里有点钱的话,光是了解设备都支持不下来。   严肆却抓住了其中盲点,叉子插进煎蛋中,一把刀插进潘言心中。   严肆戳开鸡蛋流黄,淡定问:“所以,你还没追到周亚?”   谢执:“……”   潘言:“……”   面前的小蛋糕都不香了!!!潘言第一次感觉到了“没食欲”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严肆。”潘言口吐鲜血,“你不提这个,我们还能当好朋友……”   严肆肃然:“好的。”   谢执哭笑不得,刚准备说点什么,手机微信却响了一下。   谢执放下刀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后,递到严肆面前。   上面是谢执外公发来的信息,问了谢执航班号,说已经出发,去机场准备接他了。   换句说话。   要见家长了!!!   “好。”严肆淡定地点头。   谢执看着严肆。   严肆吃了口菜,感受到了谢执的目光,回头问:“怎么了?”   谢执:“你……不紧张?”   严肆一笑,摇摇头:“外公外婆会吃人吗?”   谢执:“当然不会!”   严肆:“那就对了,无非提前见家长而已,我紧张什么?”   严肆一边说,一边淡定地去叉自己盘子里面的面包吃,叉子往下——准心差了一点,叉子尖抵触在光滑的盘子上,因为打滑,发出了“嘎吱”一声。   谁他妈说严肆不紧张!   见见见见谢执家长!!!   还是地位最高的外公外婆——   紧张爆了好吗????   谢执看到了严肆那个动作,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个动作细节的意义,就听到vip休息室门口一片哗然。   “程总!”有一个中年男性激动的声音,“程总您好,还记得我吗?”   “当然。”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程总是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又有一个声音加入。   “程总是谁?”有女声问。   “程屹啊——程屹你不知道还混这个圈!”   坐头等舱的多半都是商务人士,对于严肆这样的明星——或许认识,但并不狂热,可对程屹这样的巨佬就不一样了。   休息室秒变粉丝见面,乌央乌央一群人涌过去和程屹握手。   程屹逐次和人握手,目光温和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趁机拽着自己的小伙伴温随心跑路的林久。   “林导!!!”   激动的人是潘言,在林久跑过来的刹那,潘言霍然站起,一片蛋糕纸随他而飘飞,然后又落到桌面。   “您您您——您坐飞机吗?”潘言激动得手足无措,连忙扫了扫自己旁边的座位,“您坐我这儿吗???”   “坐啊!”林久倒是大方,他一眼就看出潘言和严谢认识,于是不扭捏,一屁股坐在潘言旁边,说,“我不坐飞机,就是进来送送你们呗。”   送送我们!!!!潘言西子捧心,快要心肌梗塞了!!   这可是林久!!!威震八方的林久!!!   何德何能,被他送送——   “林导。”潘言宽面条泪,一把抓住林久的手,“您好,我叫潘言,我未来也想成为导演!!!”   “哦?”林久来了兴趣,“你也想当导演?准备考哪个学校?”   林久和潘言自来熟地聊起来了,程屹被堵在一边又没过来,目前,整个vip厅里面最安静的,反而是严肆、谢执,以及……   温随心三个人之间的空间。   温随心看看谢执,又看看严肆——简直……简直是坐立难安!!!   什么尴尬的场景,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了这里???   “是林久要来送你们的。”温随心冷冰冰,硬邦邦地对谢执说,“我……顺路罢了。”   “是是是是。”林久和潘言聊天中插拆温随心台,“也不知道谁,昨晚小白一发信息来,蹦起来三丈高,刷了一张……哦不头等舱票,非要我也一起跟来送。”   “你闭嘴!!!”温随心气疯了,转头又瞪谢执,“我才没有。”   严肆憋笑差点憋出内伤,不管礼貌不礼貌,赶紧坐下去,借吃东西掩饰笑意。   谢执也想笑,但最后,只是乖乖地看着温随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知道,师父。”谢执说。   温随心:“……”   师父就像一句魔咒,把温随心炸起来的毛都理顺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游移到窗户外,又游移回来。   最后,温随心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深吸了口气。   “你。”温随心对谢执说,“好好考。”   温随心:“在外面吹自己是我徒弟,就不准考差了给我丢人!”   温随心:“听到没!”   带着温随心的祝福,谢执飞过了整个航程,下飞机,刚刚走出关口,就看到外公外婆老两口在关外等着,见到谢执刹那,脸上一阵惊喜。   二位老人冲谢执挥手,这么一挥,召唤来了三个都在一米八以上的帅气男孩。   “乖乖。”外公拉谢执的手,眉开眼笑,“累不累?这些人是?”   严肆听到了这句问题,舔了舔下唇,喉结轻颤。   “外公!”潘言倒不轻颤,他非常自来熟,双手一起捏住谢执外公空着的另外一只手,上下舞动一下,大嗓门道,“您好!我叫潘言!我们都是谢执的好朋友!”   严肆:“……”   严肆默默看了潘言一眼——正好看到潘言松开了谢执外公,又和谢执外婆握手,那叫一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有时候,身边有潘言这样的朋友,简直可称为如有神助。   “好好好。”外公已经被潘言弄昏头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问,“都回来考试的?”   潘言:“对,我和谢执考一科,都考编导——只是我未来要去考导演。”   潘言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打了打严肆,道:“你呢?”   “外公好。”严肆谦和道,“我叫严肆,我考表演,但也是谢执同学。”   “嗯!”谢执外公还没说话,谢执外婆已经眯起了眼睛,很满意地看了严肆几眼,“这么帅气的小伙子,确实该考表演。”   “就是。”外公不由得赞同,“否则多浪费人才。”   两位老人在谢执决定投身编剧艺术后,就对娱乐圈的分工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对于演员也没有偏见。   谢执听到这句话,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回过头,看着严肆。   严肆脸有点红,好像不好意思,却乖乖低着头,听外公外婆说。   “诶,外公外婆,我看到我爸爸妈妈了,我过去了啊。”潘言咋呼了一阵,在人群里看到了两个身材如模特,颜值像天仙的人,立刻和谢执外公外婆告辞。   老两口挥别潘言,又看了看戳在这里,没有任何动的意思的严肆,交换了一眼神。   谢执外公开口:“小严……是小严吧?”   严肆:“外公,是我。”   谢执外公:“你家人呢?”   一个在北京墙上作画,一个在满世界飞来飞去搞钱,对了——还有个哥哥,辅助那个全世界飞来飞去的搞钱。   怎么了?   严肆乖乖道:“在工作。”   谢执外公:“哦——”   谢执外公“哦”完,又回头看了谢执外婆一眼,两个人眼神一对,基本上也把关于对严肆的想法交换完了。   中心意思如下:“可怜的崽崽。”   毕竟,都这个时间节点了,严肆身边也没个家人陪着,恐怕和谢执情况差不多,都是父母疏于关心那种。   “行,年轻人就是要独立。”谢执外公看破不说破,空手一拍严肆手背,把他拉住,“你叫我一声外公,我就把你当外孙了,走——外公请你们吃饭。”   重庆遍地都是火锅,但第三天谢执还要考试,当然不能吃那么辣的,谢执外公开车接两个人去邮电大学附近找了家汤锅吃了,又在附近酒店住下,方便第三天谢执直接去考试。   谢执和严肆作为 “同学”,理所当然分一间。   第二天清晨,谢执和严肆吃完早餐,严肆拿个快餐盒,和外公刚下楼。   谢执外公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就忍不住开始犯愁。   “这怎么办呢?”谢执外公皱眉,看着外面坡度很大的山路,“下雨天我都不敢开车的。”   这个酒店开车到邮电大学就十分钟,路程不远,但都是湿滑山路,谢执外公毕竟年纪大了,不敢开这么有危险的路段。   “外公,我来开车吧。”严肆马上说。   “你?”谢执外公吓了一跳,看他,又回头看谢执,“你同学还会开车?怎么回事?”   谢执:“……”   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谢执想了想,福至心灵:“他复读了。”   严肆眼睛微微睁大,片刻后,笑着点头:“外公,我复读了。”   “哦……”谢执外公懂了——艺考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复读不容易,他不歧视严肆,就觉得心疼。   复读的严肆扛起了开车的重任,稳稳当当地把车开到邮电大学外面,然后也进不去了。   考试期间,学校不开放社会车辆进入。   “外面雨大。”严肆拿起车上唯一的一把伞,转向后座老人,“外公外婆就别下去了,我进去送送谢执就好。”   谢执的外公本来想送,但外面雨确实不小,等会儿如果自己摔了反而给谢执添麻烦,也就同意了严肆的提议。   严肆熄火下车,自己先打开车门撑好伞,然后才转到谢执那边,手指扣住门把,拉开车门,伞举过车顶。   大雨淋到严肆脊背上,严肆面不改色,扶住谢执,轻声道:“小心。”   谢执被他扶下来,身体几乎和严肆挤在一起,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谢执外婆坐在车的右侧,看到这一幕,不觉得离谱,倒觉得很温馨,可也没多看两下,谢执就已经下好了 ,严肆随手关门。   严肆举着伞,因为大雨,他单手把谢执拉在怀里,伞把吊一个白色的不透明饭盒,带着谢执往里走。   邮电大学坐落在半山腰,校园里绿树成荫,刚刚进去,雨都显得小了很多。   考试地点在最深处的传媒艺术学院,严肆带着谢执从林荫道走过去,又在距离传媒艺术学院大楼还有五步的地方停下来。   两个人往小树林中拐了一下,严肆停在一棵大树后。   百年树木,这里的树多数都粗壮得能够将两个人藏起来,两个人躲在树后,与人来人往的大路似乎隔绝开来。   严肆把伞递给谢执,谢执自然地接过,举在两个人之间。   “刚刚就想问了。”谢执举起伞,那个一次性饭盒正好横在两个人之间,他戳戳饭盒,问严肆,“这是什么?”   “是给你的。”   严肆把饭盒从塑料袋中取出来,在谢执面前揭开盖子。   谢执往里面看,里面是一根小小的油条,旁边是两个切了片的鸡蛋。   一横两个零,是一百分。   “还记得吗?”严肆取出油条,喂到谢执嘴巴里,“我去试镜的时候,你给我做的早餐就是这样的。”   “记得。”   一根油条几秒钟就吃完了,严肆又拿蛋,喂给谢执,一共一百分,严肆看着谢执吃完,这才心满意足。   谢执咀嚼最后一口蛋,吞咽下去,目光一直停留在严肆身上。   “怎么了?”严肆把饭盒收回去。   “亲我一下。”谢执低声说,“把勇气……都给我,行吗?”   “……”   蔽日的树遮盖了雨,严肆把雨伞往后倾斜,彻底挡住两个人。   伞中,严肆闭上眼睛,侧过脸,亲吻住了谢执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艺考开始!看我们的学霸如何嚣张霸道地横行考场 第95章   “请考生们遵守考场纪律, 一旦发现有考试作弊行为,将取消分数与考试资格……”   裁纸刀在考场纪律宣读的刹那,划开了密封条,抖出卷子, 两个老师同时数。   数卷子声音中, 考场纪律宣读完毕,卷子数完, 叠好, 摞在一起。   监考老师a面目模糊, 站在台上,检查条形码, 监考老师b面色严肃,看着下面的学生。   考试的最后一道铃声响起。   两个老师汇合,拿起卷子, 按考务要求分发。   试卷一张,答题卡一张, 整齐放于谢执桌面,贴完条形码后,答题卡就变成了整个谢执。   窗外大雨成了背景音, 考场安静得落针可闻,谢执拿出签字笔, 在手中旋转一瞬,扯开笔盖,笔尖划线。   考试, 开始!   南山上面的雨越下越大,风把雨幕吹得到处飘,砸在关上的玻璃窗上面,咚咚作响。   谢执根本听不到这么大的雨声,他刚刚扫完一遍卷子,随手给第一道题写上了一个a。   题目全都基础而且简单——   贝多芬《第三交响曲》叫什么?   英雄交响曲。   名画 《梅杜萨之筏》的创作者是?   籍里科。   几乎没有什么难度,谢执只花了五分钟,就把整个选择题给刷完了。   谢执笔刷刷写答案的声音比外面的雨声更震撼,他旁边坐着的人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他这边一眼,心态差点都崩了。   坐在谢执旁边的人为了稳住心态,赶紧看了看窗外——风暴般的雨幕。   雨落在山地的斜坡上,成股的流水掠过车的轮胎,严肆把车稳稳停在宾馆停车场,先送两位老人进去,自己又从宾馆走出来。   严肆撑着刚才给谢执打的那把伞,沿路走到邮电大学门口,走过大门林荫小道,走到传媒艺术学院下面。   学院教学楼入口拉了警戒线,保安正在排查,严肆也不多走,就停在树下,撑着一把伞,抬头往上看。   硕大的雨滴砸到地上又溅起来,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严肆的西装裤裤脚,严肆站在雨中许久,然后才转身,再一次走入雨幕之中。   谢执检查了一遍自己选择的答案,拿机读卡笔填写好机读卡,再核对没有犯低级错误,这才扔下笔,翻开考卷另一页。   故事续写:   退休的医生刘欣回到自己的家乡成为了一名乡村医生,家乡比较落后,一天夜晚,天空下起暴雨,这个时候,刘欣医生家中的电话响了……   谢执闭上眼睛,稍微代入了一下,一个比现在略老的严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位老年严肆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刚刚摘下眼镜躺在老旧的木板床上,电话铃声响起……   谢执睁开眼睛,拿一支笔,在卷面上划拉出一条主线大纲,用圈勾了几个重要节点,定好大纲后,不再犹豫,拉过答题纸,往上面填写内容。   灵感如流水般变成文字落在纸上时,外面的雨势也渐渐变小。   最后一行漂亮的文字在谢执笔下诞生,谢执折叠试卷,再次检查一遍选择题,抬眼看时钟——十一点十五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谢执再检查了一遍卷子,又把自己写好的文章重读三遍,终于等到结束的铃声响起。   谢执收笔,起立,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浅灰色的云朵还铺在头顶。   严肆已经接来了外公外婆在考场外等他,谢执刚刚上去,严肆就把一个饭盒递过来。   谢执坐在副驾吃饭,直接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点整,联考最后一门准时开考。   “接下来,我们将把欣赏的电影片段播放两遍。”考官a站在电脑前,对考生们说。   谢执翻开试卷,看到电影题目时,微微楞了一下。   “请各位考生仔细观看,并根据电影片段,写出你的影视作品赏析。”   考官的声音沦为背景音,谢执右手食指覆盖上试卷,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电影题目——《幸福的拉扎罗》。   时光突然之间往前回溯,猛然地回到了一个亮着昏暗灯光的走廊,谢执第一次去看严肆上课,坐在地板上看的那一部电影,就叫……   《幸福的拉扎罗》   谢执走神之间,考官a已经宣读完了播放规则,考官b点开视频,所有人仰着脖子,看向前面的投影屏。   电影播放的是……那一段,谢执看了一遍,第二遍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走神。   谢执撑着下巴,目光越过几排考生,靠窗的有个考生倚靠在窗帘上看视频,让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   外面出太阳了。   谢执看到窗外,整个南山的植物被冒出头的太阳晒着,金光灿灿的一片山,非常漂亮。   谢执看了两分钟,不再继续看前面正在播放的片段,他低头,拿起笔,这一次倒不用写大纲,腹稿直接在心中打好,谢执直接就往上面填写答案。   情绪情感,视听语言,再补充一些别的评价。   谢执行文如散文般优美,但却并非文字的堆砌,而是非常专业的点评。   只花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谢执就写完了影评,他稍微检查了一下上面的错别字,确认无误后,收笔,举起手。   “怎么了?”考官a正无聊得赶蚊子,马上向谢执走过来。   “老师好。”谢执冲老师微笑,“我想提前交卷。”   考官a:“……啊?”   考官a看了一圈寂静的考场,善意提醒:“提前交卷也不能离开考场哦?”   谢执:“嗯,没关系。”   既然考生也这么确认了,考官a再没有异议,让谢执拿好自己的文具,提前走出考场。   雨后的太阳仍然还在,谢执在走向考场办公室的过程中,正好在窗边遇见了阳光。   一片叶子上的露水往下低落,低落的刹那,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谢执在窗边站了数十秒,被带到考务办公室,等到整个考场打铃后,谢执才被老师放出去。   谢执是第一个走出考试楼的,他身后,哪怕是离门口最近的考场考生也没有出来。   冬天的阳光暖融融地扑在谢执脸上,谢执被阳光照射得,刚刚眯了一下眼睛,就看到了站在树后的人。   严肆站在树后,棕色马丁靴上面配卡其色休闲裤,浅咖色风衣再往上看,严肆的脸和头发也被树叶缝隙之间垂下来的阳光照着,折射出好看的金边。   “考完了?”严肆举起手,向谢执挥了挥。   “嗯!”谢执重重点头,快步跑向严肆。   “这个速度,提前交卷了吗?”   谢执刚刚跑到严肆面前,严肆就伸出手,拿过去了他手中的文具袋,谢执也不推辞,就跟在严肆身边。   “嗯。”谢执点头,笑着看严肆,“有底气就是要这么做啊!”   联考的卷子说实话真的毫无难度,如果这也不能提前交卷的话,谢执感觉自己真的可以以头抢地,明年再来了。   “你相信吗?”谢执又看严肆,眼睛睁得有点大,变得圆溜溜的,“我就是提前交卷,也是第一名。”   严肆忍俊不禁,看了看谢执突然变圆的眼睛,又往上,看到他脑袋顶一搓翘起来的毛。   谢执:“我说这个第一名,是市内第一名哦!”   那一撮毛随着谢执半蹦半走的动作,在脑袋顶上晃悠来,晃悠去,搭配谢执的表情……   简直就是意气风发这四个字的实体化。   严肆快要喜欢死谢执这种意气风发的小样子了。   “谢执小朋友。”严肆看了谢执一会儿,非常严肃地开口。   谢执咧嘴笑,回应:“嗯?”   “我跟你说……”严肆凑近谢执耳朵,低声道,“你再这么可爱,我恐怕会忍不住……”   谢执感觉有些不对:“……嗯?”   “直接在这里,就把我们市内第一名,给压在树上亲了。”   最后严肆大明星,也没能把“市内第一名”压在树上亲。   其实亲不亲倒是没什么,严肆也不怕别人拍或者是别人发,他主要是觉得……   树上水太多了,等会儿把谢执的衣服弄湿了就太不好。   谢执眼尾耳根通红,不再蹦蹦跳跳贷款自己是市内第一名,只是跟在严肆身边,出去找他们的车。   谢执和严肆走到车子的左侧,谢执刚准备绕过车头往副驾走,就看到严肆没打开驾驶座的门,反而是绕到车后面,拉住了后座的把手。   谢执:“……咦?”   此刻,谢执面前的车窗也摇了下来,谢执外公胳膊伸出来,架在车窗框上,戴个墨镜,非常帅气地亮相。   副驾驶的外婆也凑过来,给谢执比了个“v”。   谢执:“……外公?您开车吗?”   谢执外公:“当然——从现在开始,小严就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从现在开始啊。”谢执外婆也说,“我们就要全力帮助小严通过明天的省考!”   严肆一脸严肃:“是的,要开始帮助我了。”   谢执哑然失笑,最后点点头,跟严肆从一个顺边挤上了车,两个孩子在后排系好安全带,谢执外公一踩油门,把车开上了山路。   严肆考的是演员类的联考,考试地点在重庆大学a区,谢执的外公外婆正好在a区附近有一套小房子,干脆就直接带着两个孩子住进去。   虽然说是小房子,但也是三室一厅,外婆给两个孩子都换了新被套,不到八点就赶上床。   严肆和谢执分在两个房间里,通过打微信电话这种方式,度过为期一晚的“异地恋”。   第二天一早,谢执六点不到就爬起来,在房间内自带的卫生间洗漱好,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谢执外婆刚刚揉好了面,正开着一台家用压面机,把面团往里面放。   “外婆?”谢执走到他外婆身边,“今天吃小面吗?”   “哟,你都起来啦?”谢执外婆笑眯眯地说,拿手接过好的面片,“对,今天早上吃小面。”   谢执外婆:“昨晚我和你外公查了你们那个艺考资料,看到小严这个考试就是去蹦蹦跳跳吧——我一琢磨呢,那馒头,面包吃了肯定要饿,不如来点重庆小面,对不对?”   谢执:“对。”   谢执外婆:“吃饱了,这才有力气去蹦蹦跳跳嘛。”   说话之间,谢执外婆的第一片面饼已经过出来了,外婆给切割机换模式,把面饼放进去,开始切面条。   谢执盯着跑出来的面条看,说:“我本来也是起来给他做吃的的。”   谢执外婆:“做什么吃的?”   “昨天晚上逛超市买那个。”谢执说,“一根火腿肠,两个水煮蛋。”   两个说话之间,面条也过了出来,细细的面条垂到案板上,谢执外婆看了看面条,抬起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是那个。”谢执外婆笑道,“你小时候考期末考,外婆都是这么给你搭配的。”   其实也没有都,只有那么唯一的一次,家里保姆病了,期末考试前,外公外婆亲自来带谢执。   却也是很美好的回忆了。   谢执笑着点点头:“所以我给严肆吃,这样,他就可以得一百分了。“   “可煮蛋没有煎蛋好吃啊。”谢执外婆有些犹豫,最后,把手上的面条和谢执一交接,“这样,你帮外婆把面条分成小份,去弄面作料,然后外婆帮你煎蛋?”   “好。”   一老一少开始配合默契地在厨房里面忙碌,谢执外婆非常娴熟地煎起来两个蛋,顺便把火腿肠也煎了一下,堆在小盘子里。   谢执弄好了面条,拿了个长条盘子出来,放在水下冲一冲,最后用筷子把火腿肠和鸡蛋摆好。   谢执外婆煮的水同时沸了。   “我准备下面了。”外婆说,“你去叫小严起床吧。”   谢执摆好了自己给严肆的一百分,冲了冲手,听外婆安排,走到严肆的房门前。   “严肆,起床了。”谢执轻敲房门,里面没有响应。   谢执看了一眼厨房的外婆,又看了看关着门还在睡觉的外公,思考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非常安静,严肆床上隆起的一块规律地起伏。   谢执走到严肆床边,先拧开床头灯,然后才坐到严肆床边,一开始没叫他,只是撩开他额前的碎发。   严肆睡得鼻尖有点红,秀挺的眉毛往外斜飞,闭上眼睛反而更好看了。   谢执看了一分钟,忍下舍不得,伸手拍了拍严肆:“严肆,起床了。”   “嗯……”严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喊他,   “严肆,起床了。”谢执又拍拍他,轻喊了一声。   “不想起……”严肆早上时有点起床气,睁开半只眼睛,看到是谢执,把手从被窝中伸了出来,“你陪我睡会儿……”   严肆的手准确无误地环抱住谢执的腰际,轻车熟路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拉。   谢执猝不及防,倒下去的时候,差点直接和严肆嘴唇对嘴唇地撞在一起。   室内只有昏暗的床头灯亮着,严肆呼吸和谢执的呼吸交缠,早上应该有的反应戳着谢执。   这气氛……已经是超越暧昧气氛几百倍的了。   “严肆……”谢执沉迷男色,自己也差点就冲动了,过了刹那,才勉强抽身出来,低声咬牙,“在外公外婆家呢……”   只是一瞬间。   严肆以一个弹的方式,抱着谢执一起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严肆紧紧抱着谢执,愣了数十秒,才松开自己抱着谢执腰际的手。   两个人面面相觑,严肆眼睛里面一半是茫然,一半是惊恐。   这个版本的严肆……   真的好少见哦。   谢执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严肆的侧脸,然后贴住他的嘴唇,稍微亲了一下。   一阵薄荷香从谢执的嘴巴里传来,然后,谢执站起身,往门口一转。   “吃早餐啦。”谢执开门,出去的时候说,“快点来吧。”   严肆在床上等待系统加载使用了一分钟,然后从床上弹下来,快速换衣服抓头发,一分钟,冲进卫生间洗脸漱口五分钟。   六分钟后,严肆出现在餐厅。   严肆刚刚走到餐厅,就看到谢执外婆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摆在桌上的一个长盘子前。   “外婆……”严肆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   “小严,快来吃饭。”谢执外婆帮严肆拉开椅子,让他坐,然后又给他介绍,“给你做点重庆小面,没放辣椒,免得你考试前拉肚子。”   严肆:“嗯嗯。”   “还有这个。”谢执外婆又指指严肆面前的长盘子,“虽然是小执提议要弄的,但是外婆也祝你能够考一百分。”   严肆看了看火腿肠和鸡蛋组合的一百,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外婆身后的谢执。   谢执左手竖起一个“1”,右手比划两个“零”,刚刚比划完,就听到一个男声冒出来。   “比划什么呢?”谢执外公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正在扎皮带。   “没……”谢执连忙放下手,跑过去,“外公,您起来啦?”   谢执外公:“差不多也该起了,等会儿就听我的,我送小严去考试。”   昨天谢执考试是自己送的,今天严肆考试,当然不能厚此薄彼,谢执外公很讲究公平。   严肆却摇摇手,笑着对外公道:“不用,外公,您好好休息就是。”   严肆:“过会儿我助理回来接我的。”   谢执外婆:“哇,小严还有助理呢?”   “怎么没有助理?”这个知识点,外公很会,“人家小严昨天不是给我们聊过了,他是有工作的。”   谢执外婆:“对对对,很有名气的大明星,是吧?”   对,而且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大明星。谢执在心中暗暗补充。   “那就这样吧。”谢执外公又道,“小执,你等会儿去,陪陪你同学?”   谢执:“……”   严肆吃面的筷子不动声色地一停,根本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外婆很是赞同地回头看着谢执。   谢执得偿所愿,却有点哭笑不得,点头道:“好,好啊。”   严肆吃完面,很主动地自己去把碗洗干净了。   七点半,谢执和严肆下楼,到楼下等史诚过来。   整个重庆演员艺考的孩子非常多,多到了需要五天时间才能把考生都筛选完,史诚主要是帮严肆先排队,避免他一个大明星出去引起骚动,紊乱秩序。   谢执和严肆坐在校园的停车场内等待。   一开始,谢执一点儿都不紧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可是随着停车场的车越来越多,一大群漂亮帅气的男生女生在他们车前面走过去,谢执不知道为什么,陡然就紧张起来了。   话说……都说联考不难。   可是演员联考又不像他们的编导联考,至少还有选择题是绝对客观的。   万一……这些老师里面,有的人不喜欢严肆……那怎么办?   万一……就是这种主观的判断,让严肆拿不到合格证……那怎么办?   “很紧张我?”   谢执越想越恐怖,手脚冰凉地缩在角落,“怎么办”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了这样问句。   谢执转头,看到了严肆放大的脸。   严肆凑在谢执面前,打量了一下他苍白的脸色,和隐约渗出来的冷汗,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   严肆抽了张纸给谢执,谢执神色复杂,接过来,没擦汗,就是捏着。   手心渗出的冷汗却把纸巾弄皱了。   “其实也没有紧张……”谢执解释,“反正……也不会不过的。”   “是啊。”严肆点头,“也不会不过的。”   严肆再一次凑近谢执,又问:“那怎么有的小朋友,就这么紧张得发抖了呢?”   谢执:“……”   我在发抖吗??谢执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没有啊。   谢执刚准备反驳严肆,就听到严肆大腿附近有音乐声传来,严肆刚准备再调侃谢执几句,此刻,也只能起来接电话。   严肆随手按免提,史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肆哥?”   严肆:“放。”   史诚:“快到你了肆哥,你过来吧。”   谢执一直竖着耳朵听,史诚这句话出来,他瞬间,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颤抖。   谢执茫然而无措地看了一眼严肆,严肆收了电话,再看谢执,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我去考试了?”严肆说。   谢执:“……嗯。”   严肆看了看谢执,准备下车,又把手掌覆盖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拍:“紧张什么?”   严肆:“我也拿个市里面的第一给你,行不?”   谢执没说话,严肆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心里一片畅快,转头,开车门,车门还没推出去五公分,严肆就感觉自己的衣服上传来一阵拉力。   谢执拽着严肆把他往里一拖。   车门“砰”地关上。   下一刻,谢执的嘴唇覆盖上了严肆的嘴唇。   不同于早晨那个清淡的早安吻,这个吻谢执是勒住严肆亲的,几乎用尽全力。   还好都是防窥的玻璃……   谢执松开严肆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脱力,靠在车门上,轻轻喘气。   “你去吧……”谢执轻声道,“市第一的实力和好运气,我都传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种崽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班长从那个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大声讲的男孩子变成了提前交卷还说可以全市第一的男孩子。   怎么肥四!有点爽到! 第96章   “天哪!!!严肆, 是严肆!!!”   “活的严肆,看到了吗!!!”   严肆刚刚被谢执抓过去的外套有点皱,他下车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服皱起的地方, 然后才举起手, 笑着冲尖叫的人群打了个招呼。   谢执坐在车上,透过玻璃看过去, 看到严肆从容地走过人群, 活生生地将考场外围走出了走红毯的感觉。   谢执一路目送“走红毯”的严大明星, 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面,才翻开随身携带的书包, 把里面作业本拿出来。   白翰墨在谢执走之前给他布置了几个写作主题,而今天的是……   谢执翻开本子,只见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了标题《浪漫主义者的旅行》。   简直就像是为了严肆量身定做的主题一样。   谢执拿笔勾了勾题目, 又翻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在上面勾画人设和大纲。   严肆已经走到了考试的教室门口。   “谢谢诚哥。”严肆笑着对史诚说, 史诚憨厚地笑了一下,让出位置给严肆。   正在紧张地默背自己考前准备的一些朗诵内容的几个考生几乎是同时停住了嘴,或者正大光明, 或者偷偷摸摸地看严肆。   心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考试的走廊,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统一从里面看到了两个字——“绝望”。   搞什么啊!!!!!   和严肆分到一个组???   这联考还能过吗????   江回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第二次艺术联考,本来这次真的是精心准备过的, 但是哪知道时运不济,一来就碰到严肆这个s级别的考生。   真的是时也运也命也。   严肆在这一场考试中排号第四,江回刚好在他后面,第一个项目是台词,现场抽取诗歌进行朗诵。   江回抽完前,站到考室最后,刚刚站稳,就看见严肆把考试签打开了。   江回举手发誓——他并不是要故意看的意思,而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江回眼珠微转,余光转到严肆的纸条上,然后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严肆抽中的题目是西风颂的节选!   这首诗里面的情感非常雄浑,以至于异乎寻常地难念,江回目光回到自己的纸条上——他抽中的是《琵琶行》,高中课本里面就有,是很熟悉的内容。   看来,上帝如果关上了一扇门,还是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的嘛。   “下一个。”   江回仍然暗自高兴时,考官已经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前面三个的朗诵。   严肆听到这声下一个的呼喊,轻轻合上纸条,从容不迫地走到考官前面。   几乎全考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严肆的脊背上。   “各位考官,大家好,我是4号考生,我为大家带来的是雪莱诗节选,西风颂。”   考官们没有表情,也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严肆,听了他用非常柔和的声音送出来的自我介绍。   然后。   严肆的嗓音变了,瞬间变得雄浑而压抑,里面有迫人的风压。   “在你的川流之上,长空中巨流滔天,乱云像大地上凋零的树叶——”   平地一阵风刹那起了,吹起了地上的落叶,把它们卷成一小团风暴,往天空飘去。   考场里面所有人都被严肆带到了吹着猛烈西风的英国海岸线边,天空低得像要往下垂倒,狂风吹起了每一个人保护自己的围巾。   吹得人无所遁形。   “被西风从天和海交错缠结的枝丫上吹落下来,成为雨和电的使者:它们飘落在你缥缈的蔚蓝波涛表面。”   江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在冒冷汗的背脊悄悄地压住墙壁,以免被看穿心虚。   “有如狂女的飘扬的头发在闪烁,从天穹的最遥远而模糊的边沿,直抵九霄的中天。”   最左侧,考官微微往后坐了一点,严肃的表情上面有一闪而过的欣赏。   而最右侧,考官甚至没有绷住,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自己的表情。   “到处都在摇曳,欲来雷雨的卷发,对濒死的一年。”   节选到这里就结束了,紧扣“年”这个发音,严肆的收音和计时器同步归零,计时器发出一声“叮”的响声。   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刚好用完应该用的一秒。   可这一声“叮”并不是辛杜瑞拉十二点的钟声,反正没能把考官敲醒,大家都有点没回过神来,只是把前面的严肆盯着。   “考官,我的朗诵到此结束。”严肆轻笑一下,提醒到。   “哦——对。”最中间的考官率先恢复过来,清了清嗓子,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失态过那样,但开口,却没有那么从容,“那下一位考生?”   这下是真的凉了……   严肆真的太强悍了,台词考得优秀如果说是意外惊喜,那么声乐和形体就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完美。   考官们在看严肆唱歌和跳舞的时候,感觉根本就不是来考试的,而是欣赏免费,近距离的演唱会的。   就算是同考室的考生,也不得不对严肆的实力说一句心服口服。   算了算了……明年再战吧。   最后一个项目是小组表演,大家在抽考题的时候顺便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再战”的苦涩。   一群苦涩的人和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拿着考题到最后去商量,商量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然后进行三分钟的表演。   “来。”刚刚一走到后面,其他人都没站稳,严肆就开了口。   所有人转过去看严肆。   严肆:“现在,深呼吸,放松一下。”   所有人:“……”   大明星搞毛呢?   一时间,并没有任何人跟着严肆的要求去做。   严肆倒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把考试题交给了身边的江回。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严肆说,“实际上,我们其实并不是竞争者。”   其他的人都把严肆盯着看。   严肆:“没有任何大纲规定,每一个小组只有一个人能过线,对不对?”   ……大纲确实也没有这么说。   “所以,一个小组如果够优秀,一起过线,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严肆坦然道,“所以,我们应该成为彼此的助力——只有我们彼此的演技相加,才能贡献优质的舞台,你们说是吗?”   江回心中思绪白转,感觉……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站在严肆对面,一个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妹妹点点头,说:“是。”   严肆:“是就放轻松。”   严肆伸出自己的手,手掌向下,放在中间,说:“一起出线,ok?”   江回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叠了上去,点头:“ok!”   是雪山最后一个难迈过的峭壁,少年的登山钉镶在峭壁之上,回过头,将手伸给自己的伙伴;最后一线难关越过,少年和自己的伙伴爬上雪山之巅,金色的阳光覆盖上雪山顶部,少年和他的同伴都沐浴在雪光之中。   “看——”少年指向苍穹,“那是鹰,我们找到它了。”   谢执写完最后一笔文字,最后才把标题写在白翰墨给他的题目下面,这篇文章名字叫《寻鹰》。   这笔文字刚刚写好,谢执的手机就响了。   谢执把钢笔放下,拿出手机,连忙接起来:“喂,外公?”   谢执外公:“喂,小执啊,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和你外婆开车过来了,等会儿带你们去芭蕉园吃火锅噻。”   “你们过来了?”谢执迅速收笔收本子,“在哪里啊,我过来找你们。”   ……   “考得还好吧,肆哥。”   严肆刚刚从考场走出来,等在外面的史诚就快速拿着严肆的羽绒服过来了。   严肆接过羽绒服,自己穿上,淡定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吧。”   “嘿嘿,我们肆哥就是强。”史诚一边说,一边又把手机掏出来,“刚才……打电话过来找你。”   即使史诚神神秘秘地隐去了主语,严肆也知道他说的是谢执。   严肆拿过手机,直接给谢执回过去。   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班长,怎么了?”严肆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被粉丝挤满的路,举着手机绕过教学楼,往旁边走。   谢执在电话那头,和严肆说了外公车的位置。   “哦,好的,那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严肆听完班长安排,抓紧最后没有进入粉丝圈的时间,又对史诚道:“你现在回京吧,我吃顿火锅,赶晚上的飞机。”   史诚:“好。”   严肆:“帮我把明天拍摄的东西收拾一下,看看直接拿去摄影棚还是怎么样。”   史诚:“知道,泽阳哥让我跟你说,别太累了,赶不回去,也没什么。”   严肆听到了史诚的话,不置可否,两个人绕了教学楼走一圈,碰到了一个保安,保安指点了两人一条没粉丝的路,严肆便和史诚告别。   谢执外公的车刚好就停在小路的尽头,旁边是一个小卖部,此时正在大学的上课时间,所以看上去很清冷。   严肆快步往车那边走去,还差一步要上车的时候,两个女生从小卖部走了出来。   “天哪……”直发女生捧了杯八喜,难以置信地看着出没的严大明星,“你是……严肆吗?”   卷发女生紧紧抓住直发女生的手,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严肆戴着墨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又把手指竖起来,按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好好好。”直发女生马上也用冰糕勺贴自己的嘴巴,和严肆一起嘘,“你要上车了吗?”   严肆又点点头,顺手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   直发女生差点昏厥过去,靠着卷发女生的支撑,咽了口口水,激动道:“好的好的,哥哥再见。”   严肆又笑了一下,拉开车门,钻上了车。   谢执外公回头看一眼严肆的安全带拉好了,便拧开发动机,非常抖擞地踩了一jio油门。   直到车子绝尘而去,直发女生才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拍打了卷发女生一下。   直发女生:“什么情况!!!你爱豆在眼前,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卷发女生:“我我我我——你没听说过吗??喜欢,就是想要伸出,又缩回的手。”   直发女生:“好好组织语言。”   卷发女生:“我怂,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直发女生打开八喜盒子,给卷发的女生喂了口,刚准备拖她往前,就听见卷发女生发出了一声尖叫。   直发女生:“……你又干嘛。”   卷发女生:“我发现了盲点!!!!”   直发女生:“啥?”   卷发女生:“严肆刚才,不是坐这辆车来的吧???”   这算什么盲点,有钱人咯,爱坐几辆车坐几辆车。   直发女生显然说服不了她家卷发,而网上的其他吃瓜群众,也并不能被这个理由说服!!!   就在谢执外公车开出去之后四五分钟,一张拼了严肆上车和下车两张照片的图就被传上了微博。   微博文字:【能在重大读书真好!大帅哥上考试下考试都拍到了。】   这张图片刚刚一发出来,嗅觉敏感的粉丝就顺藤摸瓜过来,没几分钟,直接破千转。   因为确实是太珍贵了!!严肆上考试还有媒体拍到,但下考试却是悄悄走的,根本没有人拍到他是怎么回去的。   刚一开始,大家还只是舔颜,但过了十几分钟,一条热评就被点赞顶了上来。   热评:【我哥上考试下考试坐的不是一辆车子吗???有钱真的好好啊,嚎啕大哭。】   紧接着,又有人发现了这个车子的奥秘。   热评:【我丢……这个车子是不是昨天送小执考试的那一辆????】   热评:【????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哦???】   热评:【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严肆后面这个车会不会是小执家里的?所以,所以是家长也见过了吗????】   因为吃瓜群众们的讨论愈演愈烈,发布照片的博主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偷着乐要紧,把照片删了。   于是,这场讨论又转战各大好友圈,秘密进行。   与此同时,谢执外公也娴熟地将车子驶向山上,停在一个利用半片山修起来的大型园林式火锅馆的外面。   呵。   苏州人修园林,美不胜收,如诗如画。   重庆人修园林,来恰火锅,吃啊吃啊。   谢执外公开到芭蕉园的时候已经刚刚两点,服务员在停车场接两老两少,带着他们去早就定好位的凉亭。   阴天时,亭台楼阁很漂亮,火锅煮出来的蒸汽在山间腾腾,似乎是仙境一般。   “这家火锅馆味道可能还是比不上那些正宗的老馆子。”谢执外公对严肆介绍,“但是味道也还不错,风景很好,可以看江看山。”   严肆微微一笑:“重庆山水养人。”   谢执外公:“对头,一座重庆城,黑多好心人——小严喝点酒不?”   “人家是学生!”谢执外婆轻敲了一下自己老伴,又问严肆,“唯一豆奶好吗?”   严肆点点头:“好,都听外婆的。”   谢执看着严肆,欣赏了一下他被天光晕染开的眉眼,低声问:“我帮你打调料吗?”   严肆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点菜的外公外婆没看到这一刹那的交流,谢执外婆心满意足地点了一大瓶唯一豆奶,把菜单给服务员。   四个人坐下来安静等菜,过了一会儿,外婆又忍不住问:“怎么样,小严,你觉得今天考得好不好?”   “诶!”谢执外公打断外婆的提问,“问这个干什么——考过了就是过了,就不要想了。”   谢执外公对此事很有见地,阻止了外婆,又对两个人说:“外公帮你们看了,这个联考对后续校考没太大影响,反正呢,六十分万岁,一百分,嘿嘿!”   “怎么没有影响哦。”外婆很不认同,“你没看吗,有的学校没校考,直接按联考成绩收。”   “那些没校考的学校,两个孩子也看不上啊……”   “那就是你的臆想了……”   谢执一边听着外公外婆的斗嘴,一边把严肆的碗悄悄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执拉开香油的拉环,把油倒进去,又给严肆挑一点蒜泥,再撒一点盐,搅拌开,放在严肆面前。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火锅正好滚了,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诱人的火锅香。   “这样可以吗?”谢执问,“重庆火锅都这么吃。”   严肆比了个ok,侧过头,看了看重庆江岸的风景。   “怎么样,小严,觉得重庆好不好?”谢执的外公敏锐地捕捉到了严肆看风景的眼光。   “很好,我很喜欢重庆。”严肆转过头,对外公说,“外公,如果可以的话,我都很想未来在重庆常住。”   “是吧?”谢执外公笑着说,“这座城市,我也很喜欢。”   “外公要作料吗?我帮你打。”谢执听两个人说话,抓到空隙,找外公要碗。   “为撒子要到楞个一个山上来吃饭嘛,人都冷死求老——”   谢执他们坐的亭子靠近一坡斜梯,严肆和外公交流风景的时候,刚好一个女声不远不近地传过来。   穿着薄丝袜,长筒靴和皮衣服的女人跺跺脚,实在是不想走了。   站在女人上方,穿夹克的男人好脾气地过来,搂住女人的腰:“风景好的嘛老婆,你来看看塞,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江你个大头鬼的山。”女人都要被冻麻了,但他老公这么说,还是勉为其难地看了看,然后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   “老婆,好看不?”男人问。   “不是这个问题,你看那里,是不是一个明星?”   “我看看。”男人马上认真辨别,然后认真一点头,“是,老婆,就是你之前看那个什么同桌综艺的明星!”   “对对对,旁边那个——是班长吧。”女人一边说一边掏手机,“我的天,偶遇明星了,我发到瓜组里,造福瓜友!!!”   女人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随便拍了一下,在寒风中打开豆瓣自由吃瓜基地,上传照片。   主题帖:【偶遇《明星同桌》里面的明星和班长,他们是兄弟吗?】   发完这条帖子,女人也不走了,在寒风中开始看回复,她老公虽然被风吹得哈搓搓的,却还是敬业地把她搂着。   评论瞬间来了十条。   评论:【哟,看来私下关系还挺好嘛。】   评论:【好像最近都在重庆艺考?非粉,错了勿怪。】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肆和谢执考完一起去吃火锅吗?????感觉好像是四个人???】   评论:【楼主毕竟谢执还有两个老人是素人,考虑一下,打个码呢?】   评论:【快打水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营销号要来了啊啊啊啊!!!】   女人觉得这两条信息都说的很有道理,连忙把照片打了马,加水印重新传。   仅仅是一分钟,又有了二十几个回复。   评论:【楼主为什么问他们是不是兄弟啊?觉得长得像吗?】   楼主回复:【啊不是,只是他们都叫那个老人外公,所以就有点疑问。】   评论:【??????】   评论;【??????】   评论:【??????什么???我的cp不仅结婚了,还见家长了是吗????】   虽然但是,恐怕也差不多。   瓜组疯狂讨论,并被截图到微博疯狂讨论的同时,谢执他们的火锅菜也上来了。   火锅菜就摆在严肆旁边,严肆自己先不吃,任劳任怨地烫毛肚,鸭肠,给外公外婆,还有谢执发。   谢执怕严肆吃不到,又东翻西找锅里熟了东西,夹到严肆碗里凉着。   “这是我给你烫的!”   严肆刚刚把一片腰花烫好给外公,就看到自己碗里飞来了一片毛肚,夹起来给谢执扔回去。   “烫什么呀,你自己还一片都没吃到呢。”   谢执的筷子横在自己的碗前,打死都不让严肆扔进去。   “看哟。”谢执外公的声音响起来了,“这两个崽崽,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哈?”   谢执:“……”   严肆:“……”   打情骂俏是一回事儿,打情骂俏到家长面前……   这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说真的。”谢执外公端起酒杯,感慨道,“我还从来没看过小执这么开心的样子,我要谢谢小严。”   严肆手边一杯豆奶,连忙端起来,说:“没有没有,我能认识谢执,才是……很幸运的事情。”   “都幸运都幸运。”谢执外婆说,“能够见面本身就很幸运,所以,要珍惜缘分,互相扶持。”   “就是这个道理了!”谢执外公再次举杯,“好好考试,考完回重庆,外公还请你们吃火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朋友,明天,微博。ok?   最近觉得这么说话很酷哈哈哈哈 第97章   谢执一家吃火锅吃到晚上六点过, 整个城市暗下去,南滨路亮起灯火,山上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谢执外公开车,送两个小朋友去机场, 严肆晚上十点的航班, 要去赶明天早上十点钟在北京的拍摄。   车开到北滨路上的时候下起了下雨,满城的灯火都被氤氲在一片水汽中, 就好像仙境一般;车前的雨刮刮开雨滴, 恢复清澈的车窗前, 一排如浪花般的白色大棚横在空中,车子打右转向灯, 进江北机场地下停车库。   数十分钟后,谢执外公外婆和两个孩子在安检口告别。   “好好照顾自己。”谢执外婆搂过谢执,把他抱在怀里,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多吃点饭, 不要太累了。”   谢执嗯了一声,搂紧自己的外婆,分开的时候, 眼睛有点红。   外婆摸了摸谢执的头,又转到严肆面前, 伸出两只胳膊,对着严肆。   严肆毫不犹豫,弯下腰, 抱住了只有一米五几的瘦小外婆。   严肆贴着外婆后脑,低声喊:“外婆。”   “小严好辛苦哦。”外婆也拍了拍严肆的背,然后,又用覆盖了老年斑和众多褶皱的手放到严肆的头发上,揉了揉他的发丝,“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只是忙于工作,注意身体。”   “好的。”严肆闭上眼睛,微笑,“放心吧外婆,我没问题的。”   两个人和外婆都抱了,外公却只是给他们挥挥手,又手往里面挥挥,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谢执和严肆和外公外婆又说了一次再见,背着书包,肩并肩地往里面走。   夜晚的江北机场空荡荡的,外公勾着背,站在瘦小的外婆旁边,看着肩并肩,书包挨在一起往里面走的两个孩子。   严肆和谢执走到白板子挡着的门口,回过头,一左一右,和外公外婆挥了挥手。   夜晚十点半,巨大的雨点砸在江北机场落地的玻璃上,然后变化成一幕水帘,从顶端往下冲。   机场的灯亮着,照射在停在航站楼下面的飞机上,雨水同样冲刷在飞机机身上,远处,隐约有雷声传来。   “抱歉先生,因为暴雨的关系,您们乘坐的3u8829航班暂停飞行,可能需要你们再等一会儿。”   地勤核对了休息室所有贵宾的航班号,为严肆和谢执送来热水、蛋糕,以及歉意。   严肆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响了起,给地勤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严肆拿出手机,看电话号码,是纪泽阳。   “喂,泽阳哥。”严肆把蛋糕推给谢执,示意他先吃。   纪泽阳正对着电脑,看3u8829的飞行状态:“你们航班是取消了吗?”   严肆:“暂时没有,只是停飞,看什么时候安排飞行。”   “这什么时候能安排飞行?”纪泽阳有点疲惫,“怎么冬天下这么大的雨……”   “风送人,雨留人。”严肆闻着自己身上还残存不去的火锅香,脚踝搁在大腿上,懒洋洋道,“可能重庆喜欢我吧。”   纪泽阳哑然失笑:“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纪泽阳那边顿了一顿,又说:“不然你们先去酒店住一晚上,换一个明天的航班回来。”   严肆:“我刚才也看了航班信息,但明天最早只有五点飞的——加上先安排今晚延误的飞……来得及拍摄吗?”   “来不及就算了。”纪泽阳说,“我已经和节目组协商过了,如果你过不来,就后期补录几个镜头,剪辑进综艺里面就行。”   严肆:“……”   严肆放在大腿上的脚腕缓慢放下来,端起桌上的柠檬热红茶喝了口,没讲话。   自从他考试以来,除了几次简单的杂志拍摄,turn on就几乎没有合过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会动的turn on合体——说实话,他们自己也好,粉丝也罢,都是很期待的。   可是……   严肆抬眼,越过休息室玻璃窗外的绿植,往机场外面看,成股流下的水幕根本没有小的意思,用大雨倾盆来形容都不为过。   “行。”严肆一派轻松道,“那我先去改个签。”   纪泽阳:“好,改完之后把新的航班号发给我。”   严肆答了声好,放下手机,随手往自己刚才放包的地方摸——什么都没有。   严肆转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放包的地方,空荡荡一片,然后目光往前移,是谢执的大腿,和自己书包的带子;再往上……   谢执抱着严肆的书包,一脸警惕地把严肆盯着。   “……你干嘛。”严肆看到谢执就忍不住笑。   “不改签。”谢执的右手手掌死死地捂住书包的拉链,“我陪你等。”   严肆微微一怔。   谢执:“之前为了考试,turn on的大家陪你取消掉了今年的季度巡演,我是知道的。”   谢执:“你不想再水掉你们的任何一次活动了,我也是知道的。”   严肆看着谢执捂着拉链像捂着什么宝贝,眼睛瞪起来,圆乎乎的样子,舔了舔嘴唇,低头笑了一下。   “知道了。”严肆一边说,一边凑近了谢执,在离他只要十厘米的地方停下,眼睛向上,打量谢执清澈如水的眼眸,“看来,你是真的很关心我,季巡取消都一清二楚。”   谢执:“……”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秘密好不好?”严肆笑着舔舔自己的牙齿。   谢执:“……什,什么?”   ????什么是严肆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结合上下文,难道是自己的小号终于暴露了吗???   严肆刚才撑在座位上的手抬起来,往前伸,谢执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只手离自己的侧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几乎快要贴近谢执侧脸的时候,严肆的手急转直下,落到书包的底部。   谢执的眼眸随着严肆往下挪,看着严肆伸出右手食指,啪嗒挑开最前面一格,用磁力暗扣扣上的小袋子。   下一刻,严肆摸出里面两张身份证,和两张机票,在谢执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吗?”严肆笑问,“我们的身份证机票,不是放在你捂着那格里面的。”   谢执不负严肆期待——被他调戏一下,眼尾就开始红。   严肆逗完自己男朋友,开心地端起餐盘,给谢执喂了口蛋糕,又喂了口红茶,拍拍他哄一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微信一响。   严肆低下头,摸过微信,看到纪泽阳和turn on的群都发了信息。   严肆先回纪泽阳的,和他说了自己不换航班,风雨无阻的回去,然后才打开turn on的群。   平地一声惊雷:【老严老严老严!!!】   平地一声惊雷:【听说你喜提航班延误,回不来了??】   平地一声惊雷:【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陌路!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以尘网自缚。】   毕不了业了好方:【老严,我们就是那被命运阻隔了的苦命鸳鸯啊!!!】   奇妙的官宣:【嗷呜一声我就哭了,老严,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就叫柏易安你打我:【老严居然不行了?!】   four:【呵呵。】   four:【开什么玩笑?】   four:【再大的雨我都赶回去,好吗?】   严肆打完字,瞥了一眼旁边还气鼓鼓地把自己盯着的谢执,得意地喝了口红茶,低头再打一行字。   十几秒后,群里新消息弹出来。   four:【媳妇儿命令我一定要回来的,能不遵守命令吗?】   平地一声惊雷:【呵。】   毕不了业了好方 :【严肆,我告诉你吧。】   奇妙的官宣:【我可能不是人。】   我就叫柏易安你打我:【但你是真的狗。】   平地一声惊雷:【感觉也不是那么期待和你见面了呢!】   有时候,严肆非常怀疑,turn on之间那种一磨合就有了的默契度,整齐度和团感,恐怕并不是来自于什么高深的感情。   而仅仅是来自于——这个团里大家都一样狗。   严肆放下手机,看到谢执也捏着手机在打字,笑嘻嘻地凑过去看。   严肆:“谁给你发信息?”   谢执把手机转过去给严肆看了一下,里面是外公外婆在问谢执走没走。   谢执已经回完了,就一行字:【刚刚飞,外公外婆放心。】   谢执和严肆的航班号没和外公外婆说,所以谢执能够捏造一个飞机飞了的事实。   “也不是故意撒谎的。”谢执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怕外公外婆担心。”   严肆看着谢执顶着软软的头发,眼睛湿漉漉地说这句话,心都软了,过去把他搂在怀里,摸摸他的耳朵。   “累不累?”严肆问,“先睡一会儿。”   “我不睡。”谢执说,“你睡。”   严肆:“我……”   谢执伸出自己的右手,按住严肆的侧脸,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推了推,然后,又伸出食指,抚摸过严肆的眉骨。   “快睡。”谢执用一种哄小朋友睡觉的轻柔口气说,“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录综艺呢。”   严肆闭着眼睛让他摸,听谢执说话。   谢执:“我男朋友……在任何综艺上,都必须是最帅的那个。”   严肆失笑:“好。”   严肆:“听男朋友的。”   严肆的嘴角略弯,把后脑勺往餐厅的软座靠背上靠了靠,分担了一些重量,没有完全压在谢执肩膀上头。   谢执衣服上也是火锅的香味,严肆闭上眼睛,就好像走在山城入夜的大街上,街头巷陌都是这个味道。   严肆今天忙了一天,确实有点困了,但也没睡得很踏实,他能听到周围的人起来上厕所,和地勤添加食物,低声和乘务组打电话的声音。   半夜十二点半,严肆挣开眼睛,谢执正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凝视,严肆抬眼就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严肆从谢执身上爬起来。   严肆一动谢执就感受到了,回头去看他,问:“睡醒了?”   “嗯,醒了。”严肆一边说,一边抖了抖羽绒服的袖子,往下脱。   谢执有点困,懵懵地看着严肆的动作,一分钟后,严肆羽绒服脱好,翻面一抖开,变成一床轻柔的羽绒被,搭在自己和谢执身上。   严肆又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只折叠的皱巴巴的渔夫帽,扣到谢执脑袋上。   谢执脑袋只剩了个嘴巴和鼻子能看见。   “睡觉了,小朋友。”严肆在羽绒服下把谢执搂住,又将羽绒服的边角往谢执的腰下面塞了一点,掖好。   “严……”   谢执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感觉到帽子上传来轻柔的一吻。   严肆抱着谢执,隔着帽子亲了亲谢执的额头,抱着谢执的手掌轻拍了拍他的大臂,低声道:“晚安。”   凌晨三点,重庆的雨势渐小,经过塔台判断,获准起飞了。   一群人困得七荤八素地被赶上飞机,丧尸一般地上飞机下飞机,等到纪泽阳在机场接到他们,正好早上七点钟。   “差不多,正好去一趟宿舍,把他们接出来,给他们做妆发。”纪泽阳拿来了两袋肯德基的早餐,给谢执、严肆一人发一袋。   “谢执去哪里?”纪泽阳看着谢执吸管戳豆浆,顺手递给严肆的画面,面无表情地问。   “我吗?”谢执想了想,不太确定,“白老师家是不是就在你们要去的这条线上?”   严肆:“嗯,是。”   谢执:“那等会儿就请泽阳哥把我放在白老师家门口就行,我去白老师家睡觉。”   纪泽阳比了个“ok”,然后示意两个人上车。   今天为了接turn on五个人,纪泽阳把房车开出来了,谢执和严肆坐在后排的沙发上,正对窗外的风景。   车子启动,纪泽阳以一种非常舒服的车速,行驶在高速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的高速路能够看到天际的一抹橘红。   严肆大腿上摊着一叠综艺流程,正在抓紧时间看,谢执没人说话,也不玩手机,便看着窗外的风景。   渐渐的,那一抹橘红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一抹弧线越出山脉,发出白光。   深不见底的蓝色被橘红色彻底击败,昨夜的雨幕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许多年后,国际一流的大编剧回忆这一幕时,也忍不住说,当时就感觉好像……无论是风雨还是阳光,我们都会一直走下去那样。   “严肆。”   但此刻,安静的车厢内,谢执的话只说给严肆听。   严肆抬起头,用询问的表情看着谢执。   谢执指指窗外,笑着说:“看——日出了。”   谢执下车,去白翰墨家睡觉,老师给他在客房里面弄了个窝,然后谢执就开始了霸占白翰墨家的学习之旅。   白翰墨白天多半要去大学上课,处理一些带学生或者是学术方面的事情,就每天晚上临走时给谢执出两道题,让他做完,再自主丰富常识框架,写故事,或者看书。   白翰墨书房里多的是孤本,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知名编剧的各种影印版的剧本,谢执看得如痴如醉。   一月七日,白翰墨下午提前回来,包了点馄饨给谢执吃,翻看完他的今天做的题,放在书桌上。   谢执安静地等着白翰墨讲自己的感想,但白翰墨却只是微笑着,把谢执看着。   “……白老师。”谢执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今天……您不讲感受吗?”   “嗯。”白翰墨点头,“明天再讲吧。”   谢执:“……”   白翰墨拿起桌上养生壶煮的茶,喝了口,润润嗓子,微笑道:“没记错的话,你们明天联考查分?”   谢执:“……”   白翰墨不说他真的没想起来,查分……明天就查分了???   白翰墨:“查分呢,就是一个放假的好借口。”   白翰墨:“所以白老师临时决定,明天放你一天假,休息一下。”   谢执:“可是……”   谢执说话时,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牛仔裤的裤缝,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   白翰墨捕捉到了他这一刻的眼神,放下茶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紧张?”   谢执捏裤缝的手更紧了一些,最后,点了点头。   白翰墨眼睛里更是惊讶:“……紧张能不能过?”   谢执:“……不是。”   白翰墨:“那是?”   谢执:“紧张能不能市第一。”   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初吹自己能拿市第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留点底??   你就是吹个全市前十,也比这个好啊???   “哈哈哈哈。”白翰墨听到谢执这声低如蚊吟般的回答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嗯,挺好的。”   谢执脸都快给白翰墨笑红了,而白翰墨轻咳了两声,最终,还是收了笑意:“不错,我教出来的学生,应该是能拿市第一的。”   谢执:“……老师教得好,学生可能学得不好。”   白翰墨听了谢执这话,又忍不住笑起来,谢执被他笑得眼尾通红,最后只能举手投降。   “算了白老师,您别笑了。”谢执随手摸旁边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我还是看。”   “哈哈,咳咳。”白翰墨边笑边咳,又倒了杯水,给自己润了润,最后再笑起来,“你确定要再看看书吗?”   白翰墨一边喝水,一边望向窗外,抬起手,往窗外一指:“那里有个人,好像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外面等着的人是严肆。   大冬天的仍然是一条破洞裤,圆领衫,毫不怕冷一般地在院子里面戳着。   谢执裹着羽绒服,和穿了起码三四层的白翰墨一起出去,也顾不上老师在不在,连忙把自己围巾摘下来,给严肆裹上。   “不冷吗???”谢执质问。   “还好。”严肆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勾下脖子,让谢执给他绕围巾。   一分钟后,围巾绕好,严肆直起身来,又冲白翰墨微微一鞠躬:“白老师,冒昧过来了。”   “不用这么多规矩吧。”白翰墨笑眯眯。   “要的。”严肆不仅有规矩,还给白翰墨带来了礼物,“这是我爸爸上次去云南拿回来的人参,老师吃一点,补身体。”   “这也太贵重了。”白翰墨婉拒。   “请您收下吧。”严肆说,“辛苦你照顾小执了。”   “不辛苦。”白翰墨这么说,还是摆摆手,不收人参,又把谢执拉过来,捏了捏他的手,“是小执照顾我——有他在家里,会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严肆看了看白翰墨,没有再强迫他收,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人参放在背后木桌上,隐匿在黑暗之中。   “好了。”白翰墨松开拉谢执的手,“去吧,明天查分,给你放个假。”   “唯一要叮嘱的是。”白翰墨这句话是对严肆说的,“不要玩太疯了,后天我学生回来,还要继续做我的卷子呢。”   在场三个人都是成年人了,那个 “玩太疯”,是玩什么,怎么太疯,大家心里都颇有逼数。   严肆脸红了,谢执耳朵红了,两个小朋友遭不住老师这位经过大风大浪的,连忙告辞出去。   院外停着路虎,严肆开门,谢执咦了一声。   “怎么了?”严肆问。   谢执:“不是摩托吗?”   “想骑摩托了?”严肆问,“摩托冬天太冷了,等到夏天的时候,再骑带你去兜风。”   谢执想了想,笑了下,爬到副驾驶上坐好。   严肆打开夜间的灯,载着谢执出小区,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开,而是往京郊去,然后上了山路,一路盘旋,最后停在半山腰的一处小别墅外面。   “这是?”   “带你出来住一晚上。”严肆打开门,“我家之前买的一套小别墅。”   严肆牵着谢执,走到别墅后面,碧蓝色的游泳池亮着灯,往上冒腾腾雾气。   谢执有点好奇,在游泳池边摸了摸,发现是热水。   “这个游泳池是温泉、游泳两用的。”说话之间,严肆已经把羽绒服的袖子卷了起来。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烤烧烤吃,不用想别的。”   谢执往严肆那侧看,看到他走到一个炉子旁边,手边有另一个小推车,摆满了串好的各种烤串。   负责准备别墅物资的人在他们抵达的前一刻才走,炭火已经升好了,摆上去就能烤。   谢执走到严肆旁边,看他烤。   严肆的烧烤技艺可能是报了个新东方的班学习,娴熟得能出去开个摊。   几串烤肉放上去同时捏着,一边翻转,一边洒早就准备好的调料,一个茄子放在锡纸上剪开,严肆刷完调料,还有空余给茄子刷酱料。   肉串烤了十分钟,严肆捏起一根,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不错,便都摆在盘子里,递给谢执。   谢执端过盘子,咬上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   这个跟他们在训练基地时候那串外熟内生的烤肉串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了,火候恰到好处,外面有一层焦脆的皮,而里面则是很嫩的肉。   可是……   谢执刚刚从听到明天查分开始,胃里面就像有股劲在拧着。   倒也不至于疼,反正就是没胃口。   万一明天查分,自己不是市内第一……   哎……   谢执吃了两串烤肉串,便吃不下了,严肆喂他年糕,谢执也只是咬一小口,然后摇摇头,拒绝。   “怎么不吃了?”严肆抬头看他,眉眼被炭火熏得很温暖,“是不是我烤得不好吃?”   “当然不是!”谢执马上说,“很好吃的。”   “……那为什么不吃了?”严肆盯着他看。   谢执:“……”   谢执不说话,严肆盯着他看,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严肆直起腰来,用炭火边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问:“很紧张?”   谢执:“……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分明就是这个理由了。   严肆和谢执认识多久了,他的微表情严肆早就解读得一清二楚。   严肆想了想,没逼他,把熄灭炭火的盖子盖上,从烧烤架后面绕了出来,随意地将鞋子拖在草坪上。   “谢执,把鞋子脱了吧。”严肆说。   谢执:“……”   谢执不明白严肆要干嘛,但还是听他话,将鞋子脱下来,整齐摆在一边。   “外套。”严肆说,“也脱了吧。”   谢执:“……?”   谢执一脸懵逼,却还是听话地做。   然后,谢执就看着严肆随手扔掉了自己的外套,解开谢执给他围的围巾,只穿一件短袖体恤和破洞牛仔裤地缓步往游泳池边走去。   最后几步,严肆一路小跑,在游泳池边大笑,一跃而起。   巨大的水花在严肆入水的刹那飞出来,十几秒后,严肆露出水面,往后一推自己的头发。   水池最深也才一米六,严肆推了推头发,向游泳池边走来。   “谢执。”   “……什么?”   “把你手给我。”   从刚才开始谢执就懵了,现在严肆说什么,他也就做什么,走过去,微微弯下腰,把自己的手递给了严肆。   两个人的手接触的刹那,严肆紧紧拉住谢执的手掌,把他往水里一拽。   谢执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赶紧闭上,紧接着,是接触水面的疼痛,不过也就一瞬间,温热的水就温柔地把谢执包裹了进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谢执的腰际,把他抱出水面。   谢执入水的时候呛了一口,咳了两声,终于感受到自己被人背后抱着。   浸湿了的衣服起不了任何隔绝的作用,谢执感觉自己被人顶着。   “既然那么紧张。”严肆温热的气从后方呼来,吹在谢执的耳垂,他的手也绕到谢执身前,解开他扣到脖子的衬衫的最上面一颗扣子,“就来做点能够把紧张都忘记的事情吧?”   事实上,两个人不仅玩得疯了,还从游泳池疯到了客厅,最后疯到了床上。   谢执最后也不知道是累得睡着了还是直接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谢执反正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唤醒的。   谢执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睛摸到了床边的手机,也不睁开眼睛,按手感接通电话,按免提。   “……喂。”谢执低声说“喂”,倒是听不出嗓音的嘶哑。   “乖乖!”谢执外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知道好消息了不?”   谢执听到是外婆的声音,瞬间惊恐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但刚刚一坐起,屁股就一阵疼,腰也酸得不像话,于是又倒回了被子堆。   严肆被他的动作惊醒,下意识抱他,搂在怀中。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电话那头的外婆听不到这些动静,仍然很兴奋,朗声道:“全市第一名——联考市状元,是我的乖乖,谢执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咳。懂吧?不懂可以问问评论区的别人。   来来来撒花恭喜谢小执同学 第98章   “……啊?”谢执一早惊闻这么一个好消息, 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惊到,“真的么?!”   ……糟了!   谢执说了这句话后,瞬间意识到不好, 抬手抚摸自己的嗓子, 却已经阻止不了脱口而出的沙哑嗓音。   昨晚做得太狠,以至于嗓子都哑了。   严肆听见了身旁这一声沙哑的音色, 睁开眼睛, 躺在枕头上向谢执看。   谢执外婆在电话那头也吓了一跳, 忙问:“怎么了?是感冒了吗?嗓子哑成这样?”   “没事……”谢执咽了口口水,对外婆解释, “房间暖气开着,有点干而已。”   “那要多喝点水。”   外婆叮嘱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里头另一个男声又问:   “小执怎么了?”   “他嗓子有点哑了。”   “让他多喝水。”   “喊了的。”   谢执捏着手机没说话, 但刚才被吵醒的严肆却趁着这个空隙终于清醒了过来,伸出手, 拍了拍谢执的手腕。   谢执举着电话,回头看他。   “外婆?”严肆用口型问。   “嗯。”   “外放。”   两个人互对口型,谢执倒是听懂了, 打开外放,捏在手上。   严肆从谢执身边坐起来, 拿了一只玻璃杯,走到门口的饮水机边,躬身接了半杯热水, 半杯温水。   谢执外公纠结完了喝水的事情,又想起正事,朝谢执外婆递过来一张纸。   谢执外公:“快点,把这个报告念给小执听听。”   电话里,纸响簌簌,然后是纸片在听筒附近一抖,谢执外婆清嗓子,带着笑意念:“重庆市艺术联考编导类状元出炉,启智高中高二学生谢执以293分的好成绩摘得市内桂冠。”   “根据相关人员介绍,本次联考中,谢执刷新了本市艺术联考编导类以及故事写作的最高分记录,并且是十年来,第一套艺术常识满分的卷子。”   后面这段说话时,严肆刚好端着水走过来,他站在窗边听完了谢执的成绩,然后盘腿上床,将谢执圈进怀中。   严肆圈着谢执,在他额角轻轻一吻,手臂横在他身前,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与此同时,严肆举起水杯,抵住谢执的嘴唇。   “喝点水。”严肆低声道。   “小严也在啊!”外婆欢快的语气刹那也响了起来。   谢执:“……”   严肆:“……”   现代科技怎么这样????这么小一点声音也能传播过去???那有没有王法了???   谢执一口水本来喝进去了,正好在喉咙管里打转,登时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严肆从脖子红到脸,赶紧把杯子放下,还要手忙脚乱地谢执拍背,与此同时,还要兼顾解释的任务。   如此忙碌,不亦乐乎。   “啊……外婆好,那个,我在。”严肆结结巴巴地对着话筒,“我和谢执,那个,是……”   “咳咳咳咳——室友!”   “哦对!我和谢执,是室友!”   “啊,是这样啊!”谢执外婆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语气还如刚才一样高兴,“难怪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   大晚上一起在游泳池里“玩耍”,那关系……确实是挺好的。   谢执咳完了,默默拿起一个抱枕,鸵鸟一样地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严肆默默扶额,捏着刚才谢执扔过来的手机。   “哦对了对了!”谢执外婆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那张纸往前一翻,“小严也要恭喜!”   趴着的鸵鸟谢执脑袋微微侧过来,盯着严肆那方。   “你没查分,还不知道吧?”外婆的语气笑意盈盈,“小严在这次联考中也是第一名,而且四个科目都刷新了我们市的最高分哦!”   其实……最高分嘛,毕竟联考卷子难度有限,还是要以平常心对待。   故事的两位主角都平常心得很,一个顶着嘶哑的嗓子和略怪的走路姿势去上课,被白翰墨多加了几个垫子,差点羞愧得悬梁而尽;一个带着傲视群雄的成绩去拍了个杂志,直接被turn on几位敲了一千多的奶茶——妈的,最烦成绩好的人。   反正无论怎么说,两个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骄傲或者如何。   但是!   他们不骄傲,有的是人骄傲!   颜值cp圈因剪辑神仙视频而扬名圈内圈外的大粉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颜值,几乎是第一时间,把颜值两位拳打联考记录,手摘第一桂冠的消息搬进了圈里。   不过几分钟,评论转发就疯了。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我死了不要救我!!!我这是饭了一对什么神仙cp????】   转发:【呜呜呜呜呜呜大家好,请问我现在把他们的cp名从颜值改为才华还来得及摸???】   转发:【哈哈哈哈不错,支持!!!真的是cp名限制了想象!】   转发:【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转发:【好看的人谈恋爱本来就够让人柠檬的了!!!好看的人成绩还好还是学霸!!!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转发:【严肆谢执,一对被cp名耽误了太久的学霸夫夫。】   转发:【扑通跪了,为我真的以为过长得好看就是你们的最大优点道歉!!!颜值两个字,你什么都不是!!!】   一时之间,不仅粉丝疯了,媒体也疯了,纪泽阳一天收到一百多个电话要采访严肆谢执。   关于严肆的采访,纪泽阳尽量推掉,除了有几个搬出人情往来实在推不掉的,统一安排了一次采访。   而关于谢执……   纪泽阳:“人家是素人啊????又没签我的经济公司,问我有啥用???”   这倒是。   不过媒体神通广大,最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到了谢执的电话,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连环夺命call。   第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谢执正好坐在白翰墨面前写故事。   难得的有太阳的北京冬日,谢执刚刚起了个头,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白翰墨正准备喝茶,看到此情此景,很是通情达理,说:“接吧,没关系。”   “不认识的号码啊。”谢执抬头看了一眼,把电话挂了。   谢执才挂断不过两秒,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却不是刚才的号码,而是一个新的号码。   白翰墨看着谢执又挂一次,电话再响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按住了谢执准备挂断的手,温和道:“不如接一个。”   谢执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接了。   那边听到电话接通,瞬间兴奋,给谢执说了一大串,谢执勉强听明白了,连忙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专心备考,不打算接受采访。”   谢执说完,又歉意地和那边说了一堆,刚把手机放下,又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   谢执:“……”   谢执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向白翰墨。   白翰墨掌一杯茶,笑得悠然自得:“想问我怎么办?”   谢执:“嗯嗯。”   白翰墨:“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谢执:“……”   谢执自己理解了一下,感觉白翰墨的意思就是——反正心放静了,这一点打扰反而是一种锻炼?   “……这个境界,我反正是做不到滴。”白翰墨慢悠悠地补充完了下面的句子。   谢执:“……”   白翰墨笑看呆掉的谢执,脸上的表情有点孩子气,他伸手,把谢执的手机拿过来,先爽快地按关机键,往左滑动,替谢执关机,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防尘袋,将手机扔了进去,拉绳一扯,系好。   “考完之前,这个手机我先帮你保管,没问题吧?”白翰墨扯着拉绳,在谢执面前晃了晃。   “然后呢。”白翰墨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掏出一个还没拆封的苹果机的盒子,摆在桌上,轻拍了一下,手拿开时,盒子上现出一张电话卡。   白翰墨把苹果手机推到谢执面前,温和道:“这个手机暂时借你用。”   谢执拿了白翰墨的手机,重新下个微信,只在里面加了严肆、外公外婆和叶致远,以及闻讯赶来,不依不饶,一定要加自己的潘言。   身边的关系变得愈简单,好像心就愈静,谢执大年三十回重庆,初三一早就直飞北京,为正月初十一的北电校考做准备。   北京电影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类一共考三轮考试,第一轮,文科综合知识;第二轮,材料分析与写作,第三轮,面试。除面试外,考试时间随招生简章公示。   而表演专业一共有四轮考试,第一轮诗歌朗诵,第二轮非诗歌外的朗诵与才艺展示,第三轮,表演艺术综合会试,最后一轮面试。考试时间看准考证安排。   今年,表演专业的前两轮考试,都刚好在编导类前两轮考试的一天。   20xx年02月21日。am6:00,谢执伸出手,将手腕上震动的腕表关闭,然后非常轻地从被窝中把自己的身体和腿都挪走。   一缕不明显的天光透过薄纱窗帘投射进来,覆盖在床上,恰好照亮严肆的眉眼。   严肆睡得很熟,剑眉很舒展,看上去很放松。   谢执怕把严肆吵醒,也不敢动他,就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把被子拉好,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出门,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把手。   谢执扶着loft的楼梯往下,走到一半时,抬头看向高大的落地窗外,微微一愣。   浅黛色的天空背景之下,细小的雪花连片在空中飞舞,这场雪估计下得有点久了,远近的建筑都被覆盖上了雪色。   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雪美。   谢执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楼下走,路过客厅不开灯,走进厨房时按开了厨房的壁灯,然后拉开冰箱,取出一包圆形的火腿,和一盒配好了面条和料包的意大利面。   厨房的灶台上就有干净的锅,谢执把锅端下来,接两锅开水,烧烤,一锅燃着火煮面条,另一锅则关了火,直接将酱包放进去烫。   谢执小时候被水烫过,至今有点心理阴影,于是拿了个锅铲和漏勺夹着,站得远远地放面条和酱包。   两锅东西自己在水里翻滚,谢执去案板边,拆刚才拿出来的圆火腿。   圆火腿包装设计的不太好开,谢执两只手捏着火腿,专注地拆它,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宝贝,在干嘛?”   随着声音响起,谢执的后背也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住,严肆的手环住谢执的腰,把脑袋放在谢执的肩膀上压着。   谢执被吓了一跳,但又迅速地放松下来,恰好火腿片拆开,他先拿了一片,卷了卷,递到严肆的嘴边。   “做早餐。”谢执回答。   “给我做的吗?”严肆把火腿肠吞下去,   “嗯。”谢执喂完火腿,刚准备拿自己准备好的剪刀,低头,却看见了剪刀边装半成品面的盒子;谢执下意识准备藏盒子,但把盒子拿起来后,却只是举给严肆看。   “是什么?”严肆不想看,懒洋洋地问。   “我不会做面条,就只能选这种半成品。”谢执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工业品,肯定比不上外婆亲手做的那种……”   “为什么比不上?”严肆的头小幅度仰起,轻吻谢执耳垂,“谢执亲手选,亲手煮,亲手……喂我吃——我倒是觉得,全世界没有任何面条比得上这一碗。”   谢执耳垂被严肆吻得痒痒的,又被夸得晕头转向,瞬间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完全没发现严肆加了个“喂”他的条件。   沉迷男朋友的谢小执晕乎乎了一会儿,好歹还记得自己捏着火腿片,伸手摸剪刀。   “拿剪刀干什么?”严肆起得早,没睡醒,赖着谢执蹭。   谢执并没有解释,而是拿起一片圆火腿剪开——第一片火腿他剪得横平竖直,有一些锋利的直角与锐角。   谢执剪好了,递到严肆面前,说:“就是这样。”   严肆抬眼,看着谢执捏在手中的那片火腿,经过谢执的改造,它已经变成了数字“1”。   “100分。”严肆轻笑。   谢执嗯了声,把100的1放在盘子里,继续去剪100的两个零。   零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椭圆,严肆闭着眼睛,压着谢执肩膀,感受他剪零的肩部震动,但很快,严肆就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不同。   谢执的肩膀传来一阵细小的颤抖,如果不是靠着,根本感觉不出来。   “怎么了?”严肆睁开眼睛。   “……什么怎么了?”谢执随口问。   “你在发抖。”严肆说,“是冷吗?”   谢执:“……”   “谢执?”   严肆还抱着谢执,但脑袋已经离开了谢执,蹙眉把谢执的后脑勺盯着——怎么回事?   厨房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煮面条的水咕嘟咕嘟不合时宜地响着,冒出一片不会看气氛的水雾。   谢执过了两秒,才低声道:“……紧张。”   严肆没太听清楚:“什么?”   “你今天就要去校考了……”谢执低声道,“每一年……好多人都会来北电校考。”   谢执也是刚刚才紧张起来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剪个100,万一严肆考试出了什么差错,那……   “这么紧张……”严肆哑然失笑,松开捏着左手腕的右手,举起来,覆盖在谢执拿剪刀的手上。   谢执的指尖冰冷,轻微发抖,一股让人心软的冷意。   “紧张什么?”严肆笑着问,“一场考试而已啊?”   说得倒轻巧,虽然是一场考试,但也是艺术领域全国最高级别的考试了!怎么可能说不紧张就不紧张?!   严肆也知道不可能靠嘴说就让谢执不紧张了,他于是也没说什么,就用树袋熊抱树的方式,把谢执抱着,辗转地剪好火腿片,然后又去把面捞出来。   严肆负责捞面和放酱料,谢执把100摆上去。   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一照,有创意又有食欲。   “好了。”谢执说。   “好了。”严肆松开谢执,走到他面前,“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什么承诺?”   “刚刚说的,喂我吃面。”严肆笑得痞气十足,靠着料理台,盯着谢执。   “什么时候承诺的——”谢执刚要反驳,然后就猛地想起来了。   好像还真的承诺了。   就在刚才。   谢执只能去拿筷子和勺子过来,先把面拌匀,然后夹起一卷,放在勺子中,举到严肆面前。   严肆扫了一眼递到自己嘴边的面条,开口——却不是吃面。   “感觉有点平淡。”严肆笑道,“没有更亲密一点的喂面方式?”   “……怎么更亲密?”   “你自己想?”严肆歪头。   谢执:“……”   还能怎么更亲密?面条能怎么喂?无非就是筷子或者勺子——等等。   刹那间,谢执脑海中闪过了一部动画电影,由迪士尼出版的,《小姐与流氓》,电影主人公是两只狗,分享一根面条,然后吃着吃着就……   就还能怎么样?!   谢执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眼好整以暇的严肆,十分确认,严肆就是这个想法。   谢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去,紧接着,拿筷子卷起一点面条,塞到自己嘴里,往里面吞了两口,看到面条尾巴时,把它挑起来,又抬起眼睛,看了严肆一眼。   严肆脸上笑意渐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咬住了面条的另一端,然后往谢执唇边移动。   两个人嘴唇贴上时,严肆咬断面条,在谢执的嘴唇上研磨了一下。   就在此刻,谢执和严肆同步听见了一声门响。   大门被一个人推开——这扇门活页打得很灵活,很容易就往后弹,被人轻轻一推,直接往鞋柜撞去。   纪泽阳连忙去拉门把,却没拉上,大门在鞋柜上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纪泽阳:“……”   心累的经纪人扶住额头,转身刚准备找自家艺人解释,就看到玻璃隔断的厨房内,自家艺人的嘴唇与未来他家编剧的嘴唇贴在一起。   玻璃上还有些水雾,橘色灯光,倒是和浪漫唯美。   纪泽阳只用了一秒反应,下一秒,他一只手抬起带来的鲜花,挡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举高,以一种举手投降的姿势转过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对两个人。   谢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执不做人了!!!!!这还怎么做人啊????   嘴对嘴喂面条都被看到了——这以后怎么面对纪泽阳啊!!!!   谢执一顿乱慌,没注意到纪泽阳是在他们接吻的刹那进门的,也没注意到——喂面条羞耻,当众接吻就不羞耻吗????   严肆反正觉得这两件事情都不羞耻,他淡定地又亲了谢执一下,端着面碗出去。   “看。”严肆把面碗端到纪泽阳面前,坦然道,“谢执给我的做的。”   纪泽阳:“哦。”   严肆又拿起勺子,指指上面的火腿片,炫耀:“看到了吗?一百分。”   纪泽阳:“呵。”   严肆喜上眉梢,最后对纪泽阳:“没你的份。”   纪泽阳对于turn on一群神经病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很有心理建设了,根本不care严肆说了什么,只是把自己抱着的那束花举起来,递到严肆面前。   “这是什么……”严肆看着花,茫然发问。   “花。”纪泽阳面无表情,顺手从花背后掏出一卷红布,抖开,是一条横幅。   红底黄字:“turn on全体成员祝严肆谢执艺考顺利。”   严肆:“……”   严肆:“我们团的品味——真是,日新月异,甚嚣尘上呢。”   纪泽阳这趟来倒也不只是专门送个花,主要还是接严肆去北电考试——各大校考都是媒体兵家必争之地,而今天这些媒体的重头目标,就是严肆。   纪泽阳有几辆车,媒体比他自己还清楚,车子刚刚驶入最后一段可以车行的路线,还没停稳,媒体们就扛着设备,蜂拥而上。   媒体人不知道在雪里等了多久,外套和机器罩子上覆盖满了雪花,看着也很辛苦。   七座商务前排,两位打扮得非常普通,但是一身腱子肉的大叔面无表情地看着蜂拥上来的人群。   严肆拉开后排窗帘,稍微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哇呜了一声。   哇呜完毕,严肆放下后排窗帘,回过头,笑着看他身边绑好安全带的谢执。   “今天不亲一口吗?”严肆笑着问。   谢执笑了笑,贴上去,吻了吻严肆的唇角。   “加油。”谢执对严肆说。   “会的,放心吧。”严肆一边说,一边把墨镜挂在脸上,拍拍前面两位保镖大哥,“我们下车吧。”   “严肆。”谢执忽然说。   “嗯?”严肆的墨镜垮下来一点,温柔的眼眸注视谢执。   “等会儿记得看窗户。”谢执指了指前排挂着窗帘的窗户。   严肆不知道谢执要干嘛,却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保镖打开车门先下车,清出一点道路,然后才护着严肆下车。   严肆一身白色羽绒服,牛仔裤,很简单的装扮却很有气质,他一冒头,车下面全都是尖叫,说话声和快门声。   “严肆哥哥!!!!考试加油啊!!!”   “严肆哥哥——冲啊冲啊!!!”   “严肆能请你聊聊你艺考的感想吗?”   “你今天来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可不可以和我们介绍一下你艺考准备的诀窍 ——”   “谢执在车上吗?”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保镖大叔在冰天雪地里热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艰难地把一个准备往严肆脸上戳的麦克风挪开,又看到直播的自拍杆横过来。   保镖正准备拨开自拍杆,可就在这时,全场骤然寂静了。   保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却看到严肆停下了脚步。   严肆站在骤然安静的人群中央,回过头,直直看着身后停着,被人群几乎覆盖了半截车子的七座车。   七座车的底盘此刻缓缓升高,然后一只手从窗帘下面伸了出来。   然后,凝结着雾气的窗户上,慢慢地,成型了一个圆圈。   然后,圆圈的上半部分出现了两个并排,往上弯的弧形。   然后,圆圈的下半部分,出现了一个往下弯的弧形。   一个笑脸娃娃出现在车窗上面。   然后,那只勾勒娃娃的手将修长五指团成了一个球,手背对着车窗,往下一沉。   无声的——   “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开考开考。 第99章   谢执拳头在外面做了个加油, 又赶紧收回来,一把拉上窗帘,确认了自己身边车框的安全锁是锁好了的,谢执松了口气。   谢执松了口气, 同时也拿食指勾开了一点窗帘, 往外偷偷看。   其实车子旁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虽然刚才严肆逗留的那一下很有故事感, 但毕竟大家都是追逐着明星往前走的, 来不及深究。   谢执看向窗外, 看到了一群乌央乌央的背影,和被簇拥在最里面, 白羽绒服帽子搭着,最高的严肆。   闹哄哄的人群在一个转角后终于消失不见,谢执刚准备放窗帘, 就感觉指尖有一点冰凉。   谢执收回食指,发现有一片雪花落在食指上, 因为指尖的热度已经消融了。   谢执往前排没有拉窗帘的车窗上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 雪已经越下越大,车窗外飘着肉眼可见的鹅毛大雪, 落在地面上,瞬间堆积起来。   严肆两只手揣在羽绒服兜里,面戴墨镜和面带微笑, 被人群簇拥着,站到了排队的队伍的最后方。   四周的雪被踩得黑黢黢的,脚印混在一起,看不出雪的形状,只有严肆踩过的那一片,一串非常清晰的脚印在白雪上,笔直而干净。   商务车上。   “咚。”驾驶座的门传来一阵响声,纪泽阳用一个“飞”的动作飞上驾驶座,刷刷扯了两张卫生纸,赶紧把自己头上的雪擦了一下。   “泽阳哥。”谢执赶紧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   “谢谢。”纪泽阳接过杯子,倒进一次性纸杯里喝了口,把车钥匙插进去,拧开,发动机发出轰鸣。   “我们开到后门去等严肆。”纪泽阳说,“这里容易堵。”   谢执点点头。   考场外。   “现在请你们这一组考生也跟我进考室,进去后请注意考场纪律,诗歌朗诵不需要报你自己的名字,你说诗歌名字就好了。”   带考生去考室的老师和拿着卸妆纸卸妆水的老师用眼神交接,带着一批贴好了号码牌的考生往考室走去。   严肆夹在中间,没化妆的外貌也相当优越。   商务车上。   纪泽阳轻点刹车,慢慢降低车速,把车停在后门的一棵枯树下面。   这里人比较少,谢执拉开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缝隙,往外看。   “要不要去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喝点东西等?”纪泽阳拉下手刹,没取钥匙,问谢执。   “那边,是记者吗?”谢执不太确定,一指在不远处的一位脖子挂着一台安装了巨粗的镜头管,穿冲锋衣的人。   “哪里?”纪泽阳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飓风娱乐,八卦杂志狗仔。”   谢执:“……”   好厉害!   以前圈内就盛传纪泽阳能力超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飓风娱乐只是个不入流的八卦杂志,但纪泽阳一眼却看出了对方。   简直如数家珍!   纪泽阳没等到谢执的回答,回头看他,笑了下:“怎么了?”   “没事。”谢执想了想,“狗仔在,我就不给您和严肆添麻烦了,我在这里看书复习就好。”   纪大经纪听完谢执描述,当即不由得眼含热泪——你听听,这才是一句人话!   和turn on那一群“红”作非为,为虎作伥的小崽子们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泽阳擦一把感动的泪水,道:“行,那你乖乖看书,我去给你买杯咖啡。”   “好。”谢执乖巧说,“谢谢泽阳哥。”   “钥匙我不拔,暖气一直开着,自己把门锁一下。”纪泽阳一边叮嘱,一边从副驾驶拿了一把伞,推开驾驶座门,撑伞走进风雪之中。   谢执遮好脸,到前排把门锁上了,然后又回到最后一排,拿过自己带来的书包。   谢执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ipad,打开mindmaster,点击自己制作的文科知识的大纲,开始逐一复习。   考室内。   前一位考生朗诵完毕,退后,让出位置,严肆从容往前一步,鞠躬。   “老师好。”严肆普通话标准,吐字清晰,“我朗诵的诗歌是——《歌词》”   《歌词》,原作者木心,摘自木心文集——《我纷纷的情yu》。   老师们或正襟危坐,或翘着二郎腿,一个模板里面刻出来的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严肆。   严肆轻吸一口气,朗诵道:“你,就像天空笼罩大地;我,在你怀中呼吸甜蜜。”   考室的风景在第一句诗词脱口而出的时候模糊成了一片,然后轻而易举地转场,回到了重庆大学外,喧哗的道路上。   车门“砰”地关上,谢执把自己拉进去,低头下来,贴住唇的那个吻。   “你给予我第二次青春,使我把忧愁忘记。”   最左侧的考官戴了表,此刻,他的表面疯狂往前转动,昼夜交替,日换星移,回到了有着朦胧雾气的前年九月清晨。   “哇,各位看,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呆上四个月的校园了。”严肆面对夹在前座背上的大疆灵眸,演出来一脸兴奋,有点过,“我们学校好大啊——刚才还开过了一个湖,在这里上学肯定特别幸福。”   严肆说话间,车子已经绕进了停车场,严肆手里一台大疆灵眸,转向外面,拍了一下此刻还空荡荡的校园。   “各位观众,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学校里面了——快看,好像有人过来了。”   灵眸的取景器一转,对准了刚才还空空的操场,一大群人黑压压地移动过来,正中间那个人抱着一捧花,西装裤笔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来清冷的气质。   清冷的人举着花走到了车边,用一种冷淡的表情看了看严肆,把花递给他:“你好严同学,我是高二七班的班长,代表同学们欢迎你来到我们班。”   快闪般的镜头迅速翻过。   山间的铁门上,严肆伸出的手,被柔软的手掌握住。   背着谢执,一路冲下山地,脸颊两侧吹过的清风。   坐在瞭望台上时发现的明亮星辰,绑上两只脚的红绳在风中飘舞,接过文化节的奖杯。   ——我们又拿第一了。   所有的回忆变成万千光点,飞起来成为光束,一同飞向严肆的眼眸,最后变成他眼睛里温柔却明亮的一点光斑。   严肆眸光温柔,继续诗歌:“我是曾被天使宠爱过来的人,世上一切花朵视作尘灰。”   严肆不觉微笑——坐在丽姐行李箱上被拖拉过巴黎或者伦敦的石板路,那一座愣是把徽派写意修出了大气磅礴意境的徽派建筑矗立在的京郊,明亮到让人失神的聚光灯以及万人追捧的尖叫声,是遇见谢执之前的,严肆人生的全部。   谈不上贫瘠,甚至堪称丰富。   严肆从小就被人保驾护航,天赋又带了他更多的顺利,当得起这句“歌词”。   却不免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冷淡。   有时候严肆也觉得,人生过得太容易,就会变得有些无趣。   直到——   “自从我遇见你,万丈火焰重又升起。”   那天,车子已经快启动了,严肆冲下车子的时候,明显看到了谢执额头上的汗珠,以及——他亮晶晶的眼睛。   “我们能合作吗?”   “舞台剧。”   雕梁画栋的舞台启用的刹那,严肆站在舞台边缘候场,正好面对舞台边缘悬挂的灯笼,红色的灯笼次第亮着,飘在风中,是不再可能熄灭的火种。   扮演一个人,度过一段属于他人的人生,原来是这么让人心动的事情吗?   严肆来不及想,他只记得,花丛中,白衣胜雪的谢执笑起来喊他的时候,那是确实的心动。   “看取你以忠诚为主,美丽其次。”   是上一个冬天的事情了,在非常偏僻的小山村内,日复一日是打板的声音,放眼望去,雪色铺满群山。   当夜幕暗下来,严肆站在空无一人的回廊上,听到谢执说“我要去成为厉害的编剧,为严肆写很多好的剧本。”   严肆的眼眸中有焰火亮起,但最后,他只是关上了门。   “可是。”严肆动情地朗诵,“你真是美丽无比。”   雪山上,严肆把手伸给被装备包裹得看不出任何外表的谢执,问他:“你要想好,如果牵住了,我就再也不会放开这只手。”   然后……   谢执背了一个多小时的知识点,感觉有点累了,抬头往窗外看——窗外,所有的景色都覆盖上了白色,满城银装素裹。   雪景反射的光照入车子里,照亮了谢执精致的侧脸。   “你燃烧我,我燃烧你!”   “无限信任你,时刻……怀疑你。”   严肆的声调起伏,带着信任的幸福,和忍不住猜忌的痛苦。   严肆的朗诵是那么优秀,已经将在场所有的人带入了“歌词”之中,而他自己也深深沉溺在那些回忆里。   最后一句了。   严肆目光低垂,看地板如看情人。   “我是……”   “……这样爱你。”   严肆作为顶流巨星,当然会有顶流巨星应该有的配置,下午两点考完,五点钟,他考试的视频就被腾讯娱乐独家放出来了。   粉丝们都在等这个视频,刚一发布出来,就有大粉转载。   在嗑和不嗑的边缘反复试探:【康好东西,严肆哥哥的初试——这不就来了吗?】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来了我也来了!!让我康康!!!】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一句话我没听完我就不行了,哥你的声音都有磁性了太杀了!!!】   转发:【我惊了,作为一个中传大四播音系在读老学姐,我必须要说——小严可以啊,这都可以称得上专业水平了!弟弟未来可期!】   转发:【可期可期但是我还是要说,每人嗑吗我先嗑为敬!!!这他妈可是情诗啊!!!严肆真有你的!!】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最喜欢的作者的诗歌被我爱豆念了????冷知识!这首诗来自文集——《我纷纷的情yu》!!!】   转发:【考场开车,不愧是你!】   转发:【完整版朗诵来了,你不cut一个我都瞧不起你的!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颜值(才华)】   一分钟后,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颜值(才华)闻讯赶来,犹如晴空霹雳,老树逢春般仰卧起坐,一声鸡叫:   【我艹啊!!!!还他妈工作什么工作???今晚睡什么睡???这个素材不cut一个颜值(才华)视频说得过去吗???】   【不tm睡了,今晚cut,到天明陪谢执继续考!!!!】   颜值女孩从不认输,这位大大也是说到坐到,深夜三点发布视频,瞬间,实时播放量达一千个人。   都睡什么睡???起来嗑啊???   盛大的狂欢一路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嗑生嗑死之中,纪泽阳开着他的商务七座,再一次出现在了围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的北电校门口。   “……幸好。”纪泽阳车都没停好,就差点被围上的人拿机器锤开车门,看着比昨天起码多了一倍的人数,纪泽阳摇摇头,“幸好昨天增加了保镖。”   纪泽阳昨天也关注到了网络舆论,车上可能坐了谢执这件事和那位同人大手cut的视频一起加热度,作为很有经验的经纪人,纪泽阳当机立断,把保镖人数从二增加到了四。   “是的。”严肆胳膊肘撑在车门上的架子上,食指搭着嘴唇,“把保镖增加到了肆。”   纪泽阳:“……”   纪泽阳作为很有被turn on的经验的经纪人,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不对,惊恐回头:“你要干嘛??”   但纪泽阳和严肆隔了一排座位,他回头的时候,严肆已经拉开了车门。   在谢执愣住的表情注视下,严肆拉开车门,长腿落地,轻盈地跨了出去。   快门声瞬间响起,人群尖叫准备,然而只是刹那,一秒钟后,空间像是被施了静音咒,茫茫一片人,鸦雀无声。   ……什么情况?   我们不是来接谢执的吗?   谢执现在长这样了吗???   还是说这是保镖???   保镖和严肆长一样是什么意思???   纪泽阳用手掌猛地往头上一拍,头疼扶额:“就知道会这样!”   “我就说了谢执这种乖孩子可遇不可求!!”   严肆管都不管愣住的围观群众,只是回头,绅士般的往车里伸出一只手:“下来吧。”   严肆温柔的语气就像是静音咒的解咒语,前排的保镖迅速下来,纪泽阳打开车门,而人群,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的天哪!!!!!!!”   “是严肆啊啊啊啊啊啊!!!!亲自给谢执保驾护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他妈甜啊!!!!”   谢执几乎没怎么犹豫,握住了严肆的手,从车上下来。   谢执下了车,两个人的手掌才分开,保镖拦出一小块空地,足够谢执看着严肆笑一下。   谢执:“谢谢。”   严肆:“走吧。”   纪泽阳头再疼,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下车,挤到两个身边保驾护航。   给太子爷们的想法想办法成习惯的纪泽阳夹在保安中间,推开几个话筒,却推不开媒体的发问。   “谢执谢执,为什么严肆会送你呢???请问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能不能讲两句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谢执,请问你这次考试的目标是什么呢?能不能透露一下?”   媒体的提问汇聚成巨大的噪音,纪泽阳都有点扛不住,只能大声冲媒体解释:“各位媒体朋友,不好意思!谢执是素人,而且是幕后专业的,尽量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纪泽阳的话戛然而止。   纪泽阳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横在他脸旁边的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细白,手腕纤细,手指骨节微微贴住纪泽阳侧脸——如果不是这只手,刚才话筒就会直接打在纪泽阳的颧骨上。   谢执捏着麦克风头,手腕轻挪,带它离开了纪泽阳的脸颊边。   谢执看了看麦克风上的台标,发现上面有只围着围巾的小企鹅的话筒,想了想,没有把它推开,而是拿到了自己手中。   “谢谢各位媒体朋友关心。”谢执微笑,一缕雪后的晴光落在他抓着话筒的手指上,“那我就简短回应一下。”   “其实我和严肆的关系很简单。”谢执说,“我是他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专属编剧。”   严肆听到“专属”两个字,略一挑眉,笑了笑,把手搭在谢执肩膀上。   谢执举着话筒,转身,面向另一边的媒体,坦然说:   “如果要问我的目标。”   “那就更简单了。”   “目标——北电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曾被天使宠爱过来的人,世上一切花朵视作尘灰;自从我遇见你,万丈火焰重又升起。”   第一次在考虑小严北电初试要朗诵什么诗歌脑子里面瞬间就闪过了木心先生这句。   一声尖叫:好贴脸好贴脸好贴脸确定了就它了哈哈哈。   考场秀恩爱,小严不愧是你!   谢执:我是真的飘了。拿了全市第一,下一个目标就是全国第一了【。】 第100章   抛给媒体一句“目标北电第一”, 任由媒体们随意发酵后,嚣张得能横着走的谢执同学,便背脊挺如松竹般地考试的教学楼走去。   本年度,参加这场考试初试的一共有4000名考生, 谢执的考场在二楼, 通过了金属检测仪走进,谢执花了两分钟, 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考试的教室很大, 坐在中间有点冷, 谢执把带来的读卡笔机和橡皮拍在桌上,然后搓着手, 抬头看。   考室里面陆续地往里走人,逐渐把考室填满,若干分钟后, 考室只剩下了两三个位置还空着,监考老师从门前进来, 抱着几个巨大的档案袋。   又是几分钟过去,铃声响起,两位监考老师抱起卷子, 开始挨着排数发卷。   大学的课桌都是联排桌,两个老师发到靠走廊的位置, 再靠学生往里面传。   谢执接过他侧面的人传来的卷子,自己拿了一份,剩下的往里继续传。   谢执手上的卷子刚刚被人接过去, 便迅速低头,打开了自己的试卷,利用打预备铃之前的时间,浏览题目。   戏剧影视文学的初试是文科综合知识,一共一百五十道选择题,分五大类命题,除了最基础的语文文综外,还会涉及新闻类的——如,23题,现任美国国防部部长姓名;生活类——如,47题,属于发酵茶的茶叶是?文学艺术题——如,97题,以下属于法国新浪潮电影派的导演的是?   谢执把这四类题都看了一遍,正式考试的铃声响后,快速地先把没把握的题圈出来,放在一旁,和最后一类文言文阅读类的一起压在最后再做。   谢执题看完,已经松了一口气——他的运气非常好,最担心的新闻类题目只有三道把握不准,而其他类别的题目,靠他长期的积累与记诵,完全是得心应手。   松一口气只是喘息之间,马上,谢执又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注意力。   谢执捏住铅笔的食指和拇指发力,将笔握紧,开始从上往下,按顺序刷题。   日积月累的做题速度让谢执走笔如飞,几乎是一气呵成地选完了有把握的选择题,然后又按照逻辑推演,把三个没什么把握的题姑且选上了。   最后就是……   谢执目光挪移,看向文言文题目,文言文给出的是战国策里面的一篇节选片段,有需要根据原文阅读理解选择的题,也同样有需要结合电影回答的题。   电影是谢执看过的,他读文言文也没什么问题,文言文大类几乎十拿九稳。   一百五十道选择题全部答完,谢执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最前面的钟,发现刚好用了一个小时。   时间绰绰有余,谢执先把自己做的选择题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漏选或者错选的情况,然后才一边核对,一边往机读卡上填写。   毕竟是重要而严肃的考试,谢执填完之后,又再次检查了两三遍,确保万无一失。   考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谢执本来想提前交卷,但这里的桌子是联排,他要出去就势必得让边上的同学让他,这么一让多半会打扰到对方的做题思路。   谢执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提前交卷,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姓名和考号。   上午十二点,考试结束铃声准时响起,所有考生依序离开考场,监考官收卷。   谢执被人群夹杂着,沿着北电堪称古早老旧的楼梯往下走,不断有同学的议论飘进谢执的耳朵中。   “你八十三题选的什么?”   “a啊,绝对是a,这道题我很有印象!”   “那我选错了,完了完了——”   “我完了,这次考试没戏了。”   “我也差不多,这次的题好难,说好最近北电的题越来越偏基础了呢??”   “怎么可能偏基础!!!!偏基础怎么淘汰人??但是这个题也太变态了吧???”   “新闻题真的是天马行空,谁会知道国防部部长的名字??”   “那个还好吧,占分少,但是文言文呢???直接考到战国古文去了——他直接考先秦古文恐怕还会更好翻一些!”   “对对对,文言文真的是变态中的变态!!!神经病啊,我不信真的有人把那篇文读懂了!”   “不能更同意!读懂了的都超神了吧???”   谢执默默收回了自己听八卦的耳朵,感觉耳朵尖有点烫——他就是那种把古文读懂了的人,咳咳……   无敌,无敌是是多么的寂寞。   谢执闷着头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混杂的声音居然停了。   “那是谁啊——”一片安静中,有人悄悄问。   “那是……严肆啊!!!!”   谁?!   谢执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把头抬起来,难以置信地往前看去。   只见考场警戒线外,被人群夹着,踩在一片未消融的雪里面,逆着光也不减帅气的人……   除了是严肆,还能是谁?!   严肆站在那里,手中捏着一根围巾,往楼内眺望,挂着微笑。   谢执心脏狂跳起来,他低头,看准自己身前的一个空隙,非常灵活地从空隙中穿过去,跨跳下台阶。   三两步后,谢执跑出教学楼大门,向严肆冲过去,跑到他面前。   “出来了。”严肆看着谢执一路冲到自己的面前,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谢执刚刹住车,他就往谢执那边走了一步,举起围巾,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没问题吧?”   “说没问题……”谢执仰起头,眼眸弯着,“会不会太嚣张了。”   “嚣张难道不好吗?”严肆一把勾住戴好围巾的谢执,往前走去,“我们不仅要嚣张,还要横着走,对不?”   两位小哥哥勾肩搭背,以一种计划内的横着走,在媒体和粉丝们的目送下,离开了北电考场。   事实证明——   人家横着走,那是真的有横着走的资本!   两天之后,北电张榜公布通过初试的人员名单,谢执和严肆都毫无意外地过了初试。   紧接着就是严肆的二试,二试考除了诗歌朗诵外的其他朗诵,以及个人才艺展示——全都是严肆长项。   严肆当了几年爱豆,随便跳个舞朗诵一段小说,再次毫无悬念地过了。   最后,就是严肆的三试了。   在谢执的复试前一天,严肆迎来第三场考试——表演艺术综合会试;这一场考试将继续淘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基本上,这场考试几乎会敲定最终的人选。   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   谢执紧张得要死,一早上就扑腾起来给严肆做早餐,一路把严肆送到北电门口,掌心里面渗出来的汗水就没有停止过。   大冬天的,谢执一背脊冷汗,在开了暖气的车上,不住发抖。   纪泽阳开车技术绝佳,一把方向盘打进人群,稳当停车,然后有些亚历山大地看了一眼外面热情不减的媒体和粉丝们。   严肆没看外面,他看了谢执一眼,把羽绒服裹了裹,笑问:“那我下去了?”   “嗯。”谢执紧张得牙齿颤抖,不敢开口说话,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应该伪装得很好……没有暴露什么吧?   严肆的目光低垂,擦过谢执的眼睛,传说中掩饰得很好的眼睛紧张得两侧皮肤紧绷,都有了点不明显的褶皱。   严肆转过身,手指放在门把手上。   谢执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指,等待他开车门的瞬间。   严肆手掌用力,往下压——门纹丝不动。   童锁锁着,严肆在压下门把手的瞬间转过身,长腿单膝压在车座位上,单手往车窗玻璃上一撑。   纪泽阳翻下墨镜,面无表情地戴好,同一个刹那,严肆的嘴唇贴住了谢执冰冷的嘴唇,感受到一阵颤抖。   只贴了一下,严肆往后推开,笑意盎然:“你抖什么?”   “……车,车里冷……”谢执苍白地解释。   他刚一解释完,严肆就挑起了一侧眉,问:“是吗?”   谢执:“……”   谢执在严肆的逼视之下,只有说,“我紧张……”   “嗯,这还差不多。”严肆终于把谢执的心里话逼了出来,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谢执的背脊,“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初试复试,你不都很淡定吗?”   “……这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初试大家水平参差不齐,但是三试都是高手。”谢执认真地解释,“而且……这是最后一场了,如果废了……那不是……”   前功尽弃。   谢执闭了闭眼睛,不敢说得太多。   毕竟严肆才是考生,他把这么大的压力转移到严肆身上,那才真的是吃枣药丸。   严肆看着谢执闭眼睛,笑了一下,又凑上去亲他。   这是一个非常温柔而且细致的吻,严肆的嘴唇在谢执的嘴唇上轻啄,直到感觉谢执的嘴唇染上了自己的温度,这才用舌尖撬开他的嘴唇,往内攻略。   严肆的舌尖滚烫,抵在谢执微凉的舌尖上,有点烫度,谢执轻轻一颤。   严肆轻轻地吻着,直到感觉谢执的温度回升,颤抖停住,这才退出来,盯着他,和他碰了碰鼻尖。   “紧张什么。”严肆笑道,“虽千万人过独木桥,我也会……”   “把胜利带到我家小王子面前的。”   严肆虽然这么说,但是谢执还是紧张,巨紧张,超级紧张!!!   你男朋友去参加国家级别的考试,你不紧张吗!!!   谢执紧张得有点胃疼,双手合十,缩在后排。   纪泽阳福至心灵,打开车载音响,为谢执点播一首《少女的祈祷》——咳,泥塑不可取,又赶紧关掉了。   严肆倒是真的不紧张,到考场外把羽绒服丢了,只穿黑色练功服与平底鞋,从容不迫地走进去。   三试分批考,一个考场坐满也就十五个人,考官们也一改初试复试的严肃,懒懒散散坐在前面。   此情此景搭配上今天懒洋洋的春日阳光,不怎么像考试,倒像是他们已经上北电了,正准备上一节表演课。   “好吧,人都到齐了。”考官们清点人数,把考场门关了,紧接着就有一个穿着同款练功服的中年女人站起来,拉了拉自己的服装下摆,“各位考生,咱们先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放松放松。”   女人绕过桌子,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和脑袋,又说:“反正到了这一步呢,能过的就过了,不能过的呢,你就当体验过一次了——咱们江湖再见,来日方长,或者是明年再考,都可以,是吧?”   ……这是什么黑色幽默!!!   考生们并没有因此就心情轻松到,反而心情更紧张复杂,一群人紧张复杂地站起来,开始和老师一起绕圈跑,又做了些拟物练习,完成考前放松。   一圈放松后,带放松运动的老师回去,考生们便随意坐到木地板上,开始三试。   “那这样。”坐在中间的主考也很轻松随意,“经过几轮考试,你我都认识了,不喊考号,我就喊名字了哈——来严肆,抽个题,下去朗诵。”   严肆骤然被cue,倒是也挺淡定地站起来,过去抽了个签,展开一看,莞尔一笑。   考官:“抽的谁?”   严肆把签条翻转,给考官看题目——《哪有你这样你》。   “又是木心?”考官也笑起来,“你们还挺有缘。”   严肆微微一笑,不和考官多说话,下一刻,就又听考官说,“既然都是同一个作者的,你也不需要准备了吧?直接朗诵吧。”   严肆:“……”   坑爹呢这是!!!   《歌词》和《哪有你这样你》的意境完全不一样,就因为是同一个作者就不需要准备了吗???   不过严肆倒也不会这样就慌了。   朗诵只要理解对了情感,普通话不出错就没有问题。   严肆轻吸了一口气,保持笑容,往考室中间的空地走去。   打时间差,他在走过去的时间里,调整气息,准备朗诵。   几十秒后,严肆站定考场中间,以一只脚为轴心,回头时,把纸条捏起来,按在自己的手中。   严肆吸一口气,低头,溢出一声长叹。   “十五年前,阴凉的晨,恍恍惚惚,清晰的诀别。”   虽然同为木心作品,《歌词》是热恋,《哪有你这样你》是失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   严肆气息处理到位,稳当的气息托着四句诗出来,直接将人带入了暮霭冷清的早晨。   “每夜,梦中的你。”严肆朗诵,“梦中是你,与枕巨醒,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扮演你入我梦中。”   这一句,严肆情感处理得非常好,木心的情感总是带着点隐忍,但大梦初醒,发现都是大梦一场的时候,恐怕还是有深切的哀痛的。   只是,倒也不全是哀痛。   最后一句,严肆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欢欣,有的人,即使分别多年,再也无法相见,可回忆起当年在一起的岁月,也是甜的。   “哪有你,你这样好。”严肆轻笑,发问,“哪有你,这样你?”   考场的其他考生抱着膝盖,仰头看着严肆,纷纷露出了佩服的眼神,老师们也听得有点晃神,最后,主考官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只说:“下一个,韩志高,你也来抽一个。”   被点到名的男生马上爬起来,赶紧过去抽签。   三试从氛围上面来说,其实异乎寻常的轻松,老师一边开玩笑一边听朗诵,是不是随手点兵点将,让人模仿一些电视机啊,小火车啊的奇怪东西。   总之,就这样把大家的朗诵和才艺七七八八都看了一圈后,主考官终于有点累了,拍了拍手,道:“那行吧,接下来派点正经活给你们干。”   ……所以刚刚还不是正经活吗?   考官:“我们随机点几组,抽个题,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   刹那之间,整个考室的气氛瞬间就紧绷起来。   主考说得轻松,其实这却是整个考试之中的重中之重,两三人一组抽个题即兴发挥,只有几分钟准备,要想出彩,可想而知多难。   严肆对此做好了充分了准备,并不担心。   不过……   考官们陆续点组抽签表演,几轮表演下来,所有的考生都组合搭配过了。   只剩下了严肆。   刚才考完的考生们都或不动声色,或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目光往严肆那边集结,作为被遗忘的人,严肆只能露出一个八风不动的微笑——并在心里骂娘。   主考官清点人数,以自己从教二十几年的卓越表演能力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指指严肆:“你还没表演是吧?”   严肆微笑:“是的,考官。”   主考无辜:“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严肆再次微笑:“没关系,考官。”——你就是故意的!   主考狡黠:“就你一个了?”   严肆保持微笑:“是的考官。”   “那怎么办呢。”主考佯装思考,片刻后,一阵轻咳,挥了挥手,“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单独表演吧。”   我的娘诶……   在场所有的考生霎时都对严肆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   严肆这真的是被考官针对了!   单独表演比双人小品还难很多——毕竟双人小品好歹还有个思考讨论时间,而单人即兴,考官命了题马上演,全靠临场应变。   严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当场弃考,只能保持微笑,非常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考室中间去,主考官看了一眼刚才带队放松的老师,说:“来,云老师给出个题目吧?”   “那就这个吧。”云老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给严肆出题,“和老婆吵架后,你被赶出了家门——”   严肆:“……”   和谢执吵架了,还被赶出,这种下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演出来???   它具备合理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云老师: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   围观同学: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第101章   谢执……什么时候会和自己吵架?应该不会是太大了这个问题, 或者是太多了?   但是……那个时候还会有体力把自己赶出家门吗?   总之,不管从什么方面衡量,自己都不太可能被谢执赶出去。   不过哄老婆还是会的。   严肆随便往地上一蹲,以一个蹲马路牙子的姿势, 单手托腮, 感慨万千地回头,往上看了一下——很明显, 刚刚被赶出家门, 只能蹲在门口, 无比惆怅地看着自家的家。   严肆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家,把重心放到自己的左边腿上, 做了一个掏包拿手机的动作。   无实物表演——严肆按开手机,找到微信,往上面打了两行字, 想了想,又删除, 改变成发语音。   “老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严肆语气很真诚。   “我昏头了, 跟你吵架,你在家里乖乖的, 我去买蛋糕回来给你吃。”   严肆发完这两条语音,把手机一收,站起来的时候, 一改刚才蹲着的窝囊状态,从另一个包里摸出车钥匙,在虚空中一转,坐进汽车中,开车出去。   严肆开着车,在城里面兜风几圈,几圈后,他左手多了一捧花,右手多了一盒蛋糕,还有一串能看出来是钥匙的东西。   驱车回到自己刚才蹲着的马路牙子旁边,严肆开门下车,不忘从副驾拿走花朵和蛋糕,提着,拾级而上。   几步楼梯后,严肆把蛋糕和花放在同一只手上,侧过身,敲敲门。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门里面毫无动静。   严肆倒是锲而不舍,转哄为卖惨:“老婆,我错了,外面下雨了,快被淋湿了。”   严肆可怜兮兮,吸了吸鼻子:“好大的雨啊,感觉都要淋感冒了……”   下一刻,严肆笑嘻嘻地往前了一步,做了个挤进门的动作,然后用脚把门踹上。   严肆捧着花,往虚空一举,大献殷勤:“宝贝,这是我给你买的花。”   严肆那捧花被人接过去,但接他花那个人可能也把头扭过去了,严肆一步跨到另一侧,把蛋糕也提上来,展示在那人面前。   “蛋糕。”严肆笑道,“也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虚拟的人可能不理严肆,严肆摸了摸头,最后只道:“别生气啦,你看看花蕊里头呢?”   严肆一边说,一边从花蕊中心,勾出了他刚才拿过来那一串不知用途的钥匙,捏在手里,晃了晃。   “宝贝宝贝。别哭了,我全部家的钥匙都在这里了,你都收着。”严肆说,“以后我再做错了事,你就让我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好不好?”   出题的老师压住嘴唇,挡住自己的笑容——这种有钱的花花公子处理起吵架来都这么不一般,直接把家里所有的房产都交了,让对方随时能轰自己出去。   不管怎么说,发散出来的这套形象是立住了。   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严肆转向考官席,笑道:“各位考官,我的表演就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   老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些没有表情的眼神后,出题的云老师还是没忍住,转向严肆时,笑了一下。   主考冲严肆挥挥手,高深莫测:“挺好的,下去吧。”   严肆鞠了一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云老师重新起来,说了几句成绩未来公布,无论如何,大家实力优秀,祝前程远大的说辞,然后就把考生们放了出去。   一排人鱼贯而出,大家在外面穿好羽绒服,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始和严肆搭话了。   “你好厉害啊。”刚才考试全程坐在严肆旁边的人说,“是按照一个花花公子演的吗?”   严肆:“那倒不是。”   同学:“那是?”   “是老婆如果真的和自己生气了。”严肆莞尔一笑,“就准备这么哄他。”   同学:“哦哦。”   同学明白过来——感情人家那就是本色出演,有钱人真的是招人恨……   ……等等。   同学背着书包,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地方不太对头——刚才严肆说什么?老婆生气就这么哄他???   严肆有老婆了吗?!   严肆当然有老婆。   严肆考完一身轻松,哼着歌,轻车熟路地换了几个地方,先把记者甩掉,然后往自己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前,甚至还对着反光的玻璃车窗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很帅,边想——谢执会和自己生气?下辈子也没有这种可能性好吗?   撩完头发的严肆拉开车门,刚准备钻进去,就看到谢执抬头,尖着下巴,脸色苍白地把他盯着。   “还紧张?”严肆嘴角微翘,坐上车,拉上车门,“你老公我应对得当,完全没有——谢执?”   严肆话还没说完,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不确定地看着谢执额角的冷汗。   刚刚在车下还不觉得,一爬上来,这才发现——谢执的脸色苍白得像一片纸,额角渗满了冷汗。   什么紧张可以让人变成这样。   严肆蹙眉伸手,去碰了碰谢执的额头。   触手一片湿冷,唯一的好处是没有发烧。   “怎么回事?”严肆声音严肃。   “……就是,胃有点疼。”谢执按着抽疼的胃部,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严肆本意是带谢执去医院,但谢执执意回家,说是家里都有常备药,现在去医院反而折腾。   明天就要考试,谢执胃疼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也确实有药,严肆不想折腾谢执,把他带回家,冲了冲剂,让他喝了先去休息。   夜晚十点。   谢执蜷缩在床上,冰凉的指尖压在胃部,略长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后有点无助地散在枕头上,发出一声于事无补的喘息。   床头灯光是亮着的,谢执听到一声脚步,然后是放东西的声音,最后有人拉板凳,坐到他的身边。   “谢执。”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脑袋上面响起来。   谢执费力地睁开半只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严肆。   “起来喝点粥。”严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谢执从床上抱起来,让他歪在一个枕头上。   严肆熬的是青菜粥,青菜切得非常细,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但是谢执闻到只觉得有点恶心。   一勺温热的粥递到谢执的嘴唇边。   谢执不想让严肆担心,小口抿了一口,吞咽下去。   粥毕竟很软,吞下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   “还好吗?”严肆担忧问,“还吃一口?”   “好。”   严肆看到谢执这么回答,稍稍放心一点,立刻又舀了一勺,放到谢执的嘴唇边。   谢执伸出舌头,舔了勺子一下,把青菜粥卷进嘴里。   下一刻,谢执脸色一变,按在胃部的手慌忙地举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唇。   严肆下意识放下碗,把床边的垃圾桶拿起来,谢执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先趴在垃圾桶边,刚刚吃的两口粥,连同之前吃的药,一起吐了进去。   本来被药压下去了一点的疼痛感再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谢执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倒在枕头上,咬牙忍着。   “这样下去不行。”   谢执忍着痛,晕乎乎的没听清严肆说什么,一分钟后,他感觉自己被严肆推了起来,严肆轻手轻脚地往他身上套了件羽绒服,又帮他把拉链拉好。   然后,谢执的被子被严肆掀开,谢执身体一轻,下一刻,他就打横地躺在了严肆怀中。   “严肆……?”   “我们去医院。”严肆抱着谢执,走到卧室门口,一脚踹开门,大步往楼下走。   “别……”谢执揪着严肆的衣服,疼得喘气,还要和他据理力争,“等会儿你被拍到了……”   “拍到就拍到。”   “可是……”   大半夜严肆送谢执去医院,但凡被拍到哪怕一张照片,明天什么谣言谢执都能替八卦杂志想好了。   但谢执的拒绝被骤然升起的胃疼压了下去,他闭着眼睛抵御那一阵疼痛时,严肆恰好最后一步台阶,走到平地,低头看谢执。   “可是……”尖锐的疼痛缓过去,谢执准备继续说话。   “再说可是?”严肆低头,威胁地看了他一眼,“再说可是,我真的就生气了。”   下午还信誓旦旦这辈子不会和谢执吵架的严肆,晚上就差点和谢执吵起来。   谢执不敢再和严肆争论,怕惹他生气,只能由他把自己抱着,塞进车里,最后一路开到最近的医院。   下车前,严肆把帽子给谢执拉好,挡住他苍白的脸色;严肆自己倒是什么装备都不用,坦荡着一张脸,又把谢执抱进医院,找了张轮椅后才把他放下。   严肆推着谢执,抬头看急诊室,灯火通明的医院夜晚并不安静。   冬夜中,急诊和发热门诊人满为患,分诊台前站了若干个测血压的人,抱着孩子的父母焦灼地看着已经取号到三百后的儿科急诊,小朋友不舒服,哇哇大哭。   严肆额角一跳。   不好还好胃病的患者并不是很多,严肆推着谢执去做了个胃镜,借着无痛全麻胃镜的东风,拥有了一张床位挂吊瓶。   护士过来给谢执的手背消毒,插针,忍不住道:“这也太瘦了,手背血管也好细——他多大了?”   “今年高考。”   “那确实是辛苦。”护士了然于胸,“你呢?是他哥哥?”   “不是哥哥。”严肆蹙着眉,目光一直放在谢执身上,随口道,“是他男朋友。”   护士:“……”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直白到不敢想象。   护士姐姐内心震动,但手却非常稳,一把就直接将针头戳进了谢执的血管中;护士站起来调整一下点滴速度,对严肆道:“一共两瓶水,速度给你开慢点,一瓶可能吊两个多小时吧。”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保守估计,也要到早上四点才能输完。   严肆:“谢谢姐姐。”   “不谢。”护士说,“今晚辛苦你照看——急诊科人多,可能顾不过来,但有事记得叫我。”   护士说完这句话,外面又有人喊她,似乎是深夜来了车祸的病人。刚才还在温言细语交代的护士闻言一句国骂,把口罩往耳朵后一拉,推着小推车风驰电掣地走了。   严肆顶着暖气,坐在谢执床边,看看谢执,又看看他头顶的输液瓶。   输液瓶折射着急诊室的灯光,夜晚的急诊亮如白昼,身边充斥着病人的呻吟,陪护的呼噜声,各种机械的声音,更远一点的门口,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谢执的眉心在一片喧哗中不安地动了动,然后微微睁开了眼睛,显得有些费力。   严肆一直看着他。   “……严肆。”谢执低声喊,眼睛被光刺了一下,又闭上。   “我在。”   严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覆盖住谢执的眼睛。   严肆的指尖正好搭在谢执的太阳穴边,在太阳穴边轻敲,说:“快睡。”   谢执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忽然又想到明天还要考试,最后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胃药里面有助眠的成分,谢执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两点,护士过来换药水,严肆覆盖在谢执眼睛上面的手指挪开,起身帮忙;一直到点滴换好,才重新覆盖上去。   十几秒后,严肆又把手往上挪了挪,挪到谢执额头,然后再翻转过来,用手背试了一下谢执额头的温度。   ……是房间太热了吗?   严肆又抚摸了一下,起身叫护士过来,护士拿红外线测温仪给谢执“滴”了一下,看了看数据,吓了一跳,又连忙抽出水银温度计,夹在谢执腋下,给他测温。   “39.2c。”五分钟后,护士取温度计,对着光线看,“这都是高烧了。”   “是不是要上退烧药?”严肆有些着急,“他明天还要考试。”   “退烧药和胃药一起用怕是……”护士甩了甩温度计,也有点急,“什么考试那么重要?比身体还重要么?”   “艺考。”严肆说,“北电复试。”   护士:“……”   一个艺考,再加一个北电,还是复试,那确实是拼着身体不舒服也要上的项目。   护士拿严肆没办法,拿酒精给温度计消好毒,出去把医生叫过来。   “发烧还是因为炎症。”医生来看过后,先开了个血常规给谢执做,严肆拿到报告后再去找他,医生指了白细胞的数量,对严肆解释。   “他明天考试?”医生在电脑上敲字,敲完一行后,问严肆。   “是。”严肆眉头紧紧皱着,“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考试。”   “那没办法。”医生键盘噼啪,打了又改,最后还是开了一瓶新的吊针进去,“那就打一瓶退烧药吧,看看效果。”   医生开的退烧药是帮助排汗而不是帮助消炎的,消炎还是要靠胃药,只是说双管齐下,看看能不能快点退烧。   加上一瓶退烧药,原定四点就能挂完的水挂到早上七点,有小推车过来卖早餐,严肆出去给谢执买了早餐,刚刚付完钱,纪泽阳的电话过来了。   “准备好了吗?”纪泽阳问,“我在路上了,等会儿过来接你们。”   “不用过来了……”严肆有点疲倦,说,“我们在医院。”   “医院?”纪泽阳正在开车门,闻言手顿住,蹙眉,“怎么就弄到医院去了?”   “谢执昨晚胃病。”严肆说,“输了一晚上的液,现在还在发烧。”   严肆说到这件事情,眉毛又皱起来——谢执发烧是因为炎症,现在烧不退,就说明炎症没消,几瓶退烧药下去都于事无补。   但是谢执今天还要考试。   “怎么碰上这件事情的。”纪泽阳一声叹息。   “不说了。”严肆提着粥的手举起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等会儿我送他去考试就行。”   纪泽阳:“好,我们在校门口汇合。”   严肆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提着粥走进病房。   谢执还睡着,一晚上都在排汗,他的头发湿湿的,软塌在枕头上。   严肆把粥放到一边的小柜子上,伸出五指,帮谢执头发梳了梳,大拇指在谢执头顶轻柔地打圈按揉,叫谢执起床。   “宝贝。”严肆贴住谢执耳朵,轻声喊,“起床了,我们去考试了。”   谢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懵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自己准备坐起来,但刚起来,就一阵头晕。   严肆赶紧扶住谢执,把床为他升起来,端粥起来喂他。   “可能你身体里面还有一些炎症。”严肆说,“所以有点发烧——吃点饭,恢复力气就好了。”   谢执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了严肆的说法。   谢执虽然烧没退,但两瓶胃药下去,胃疼倒确实是缓解了,吃完饭也不想吐,坐直起床,任由严肆帮他穿鞋子。   严肆扶着谢执走进停车场,扶他到副驾驶上坐好,自己帮他扣上安全带。   医院到北电并不太远,清晨太阳出来了,suv在北京车行道上一晃一晃,谢执坐在副驾驶,冲着窗户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一处红灯亮起。   严肆的车停在红灯口,侧过脸扫了一眼谢执,压抑住心中的担心,没有说话。   三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北电大门口。   今天是戏剧影视文学复试,粉丝和媒体一大早早就已经聚集等待了,严肆的车停下的时候,媒体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仍然在原地按兵不动,互相聊天。   “那是不是严肆哥哥的车牌号啊?”   忽然,人群中传出来一个女声询问。   “什么?!”   一语激起千层浪,刚才还在聊天的媒体忽然反应过来,往车子的方向看去,马上发现了——   那就是严肆的车牌号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媒体和粉丝都拿上或者高端或者低端的设备,直接朝严肆的车扑了过去。   长枪短炮对准车门,所有人站在外面,翘首以待。   一秒后,驾驶座的玻璃摇了半个下来,严肆手肘往窗户上沿一放,露出戴了墨镜的半张脸。   “各位媒体朋友粉丝朋友。”严肆礼貌一笑,“能不能往后让让?给我一个下车的位置?”   严肆声音不大,但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听懂了他的要求。   很快,一个能够打开车门的位置就让了出来。   严肆道了声谢,把车窗关上去,车窗刚刚到顶,他就打开了自己的门,长腿落地,门往后拍上。   一瞬间的关门开门,没有一个人看清楚里面是不是还有人。   严肆下车时,往左侧看到了纪泽阳的车——纪泽阳本来带了保镖在等他们,奈何刚才反应慢了一步,现在根本进不来人群包围圈。   严肆想了想,最后还是往车头走去。   ……去哪儿?   北电的大门在车门对着的方位,严肆往车头走干嘛?   所有人对严肆行注目礼,他所到之处,大家都往后退一步,给他让开。   严肆当着所有人的面,绕到副驾那一侧的门边,拉开半个门,自己先凑进去,将谢执的帽子翻起来,给他戴上。   “下来的时候小心点。”严肆捏住谢执的胳膊。   谢执:“我没关系。”   事实上,发了一个晚上烧,加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谢执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谢执浑身都酸软,没有人支撑着,走路都是晃的。所幸严肆的手臂非常有力,扶着谢执下来,然后把他往怀里一拉,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谢执固定住。   ……什么情况???   媒体集体傻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拍照。   快门声中,严肆把谢执的帽子给他又拢了拢,带着他从车头绕过去,往北电大门走。   媒体们一开始只是拍照,但是很快,就注意到了谢执的不对劲。   被严肆抱在怀里的谢执脸色苍白,兜帽遮盖了上半部分的脸看不清楚眼睛,但纯看嘴唇,也能看出他的嘴唇干裂,没有丝毫血色。   媒体们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新闻爆点,结合严肆护着他的姿势,瞬间就开了无数个脑洞。   但多数不敢问。   只能挑可以问的,在谢执耳畔吵吵嚷嚷。   “谢执谢执,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是生病了吗?”   “是说是复习压力太大了?太紧张了才会这样的?”   “对于今天的复试你有信心吗?”   “是担心今天写不出东西吗?”   “之前说过的北电第一,是对自己太自大了,现在要回收自己那句话吗?”   “你们——”严肆才听了几句,手背青筋暴起,差点直接骂出口。   不过,严肆才说了两个字,他的手腕就被一个略滚烫的手按住。   谢执抬起头,冲着眼睛,轻轻摇头。   谢执一只手按住严肆,另一只手,则是放到了自己的帽檐,轻轻地将帽子取下来。   全场寂静,看着谢执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眸光。   看着他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微笑,眼眸变得坚定。   “承蒙大家厚爱关心。”   “目标没有改,北电第一,说到做到。“   “至于写不出来——为什么写不出来?”   “只要我内心那只笔永远为我想动的人而动,我就永远不会写不出来。”   喜欢严肆会因为生病了就不喜欢了吗?   既然不会,那么为了严肆而动笔的谢执,就永远不会丧失信心。   不过……   谢执坐在明显小了很多的教室里面,把滚烫的脑袋抵住冰冷的课桌,忍不住叹了口气。   状态不好是真的,毕竟现在还发着三十八度多的烧,谢执光是坐在这里都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   监考老师进来,看了一眼谢执,把卷子交给自己的同事,下来看他。   “同学,你没事吧?”监考老师走过来问,“需要帮助吗?”   “有点发烧。”谢执勉强爬起来,对老师笑了笑。   “能够坚持考试吗?”老师又问。   “没关系。”   老师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也不能再怎么多劝谢执,但是过了一会儿,给谢执端了杯开水过来,嘱咐他慢慢喝杯水,想上厕所老师会帮忙带他出去。   谢执感激地点点头,等到老师走之后,却无视老师要他慢慢喝的要求,一口把水一饮而尽,空杯子放左上角,避免等会儿打湿试卷。   八点五十五,预备铃响,开始发卷。   九点整,所有人开始动笔。   复试一共就两道题,第一道是影视作品分析,本次的题目是【请写出三部你觉得是有相似思想内涵的电影,并从多角度分析电影如何通过剧情阐释思想。】   这种综合性的题目谢执练得多了,他揉了揉发晕的额角,在草稿纸上列了数十部电影,最后挑出三部,开始写分析。   第二道题就是故事写作题了。   题目如下:【寻找你最喜欢的文学作品中的一段话或者一句话,将其展开,写一个剧本。】   ……那实在是太多了。   谢执感觉自己胳膊忽然一重,思绪回归,回到那一天,白翰墨往自己的胳膊弯内扔书的那个下午。   谢执闭上眼睛,回归自己的内心世界。   浩如烟海的文字成一行一行在谢执脑海中闪过,小小的谢执抱着本子,站在地底,仰头看着带着金边飞过的文字。   忽然之间,谢执伸出手,从空中够下其中一句。   谢执猛地睁开眼睛,提笔,在卷首写下题目——《弧光灯》   本雅明的单行道一书中,弧光灯这一章节只有一句话。   “唯有不抱期望地爱着他的那个人才了解他。”   f小姐是一位在孤独的城市女孩,说起来,她的故事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特别——不过只是父母离异,因为父母离异,所以叛逆。   k先生,是一位十八线小娱乐公司推出的偶像,走国风路线,清风霁月,歌声动人。   故事当然开始在城市夜晚的街道上,f小姐抓着滑板冲下三级台阶,凌空一跃,在飞过会展中心时,冲门口一个人吹了声口哨。   “诶——小姐,小姐等等!”被f小姐吹口哨的人赶上来。   “干嘛。”f小姐不情不愿地停下来,露脐装露出她平坦的小腹,上面吊着闪闪发光的脐环。   “小姐小姐。”赶上来的人摸出一叠票,对f小姐说,“今天会展中心在开演唱会哦,你要不要进去听一下?”   “演唱会?”f小姐眉毛一挑,指指会展中心,“里面?”   黄牛:“对头!”   “票都卖不出去的演唱会?”f小姐嗤笑,“什么糊咖。”   黄牛:“……”   黄牛:“我便宜点卖给你行不,内场票,150?”   f小姐:“内场票一百五都卖不出去的糊咖……”   “再便宜点!”黄牛下了血本,“一百块,前三排中间位置随机!”   f小姐:“……”   反正一百块,就算去ktv去包房听个歌,三个小时也需要一百,f小姐最后还是出于对黄牛本人的同情,买了一张票,走进了会展中心。   是会展中心最小的一个场馆,摆了若干凳子在平地就可以开演唱会,进去人都没几个,零星几个灯牌,看着怪可怜。   f小姐抱着滑板走进去,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将滑板随手一靠,扔了颗泡泡糖丢嘴里。   然后开始忍受长达一晚上的魔音穿耳。   所以人穷不能怪物饥,人糊不能怪运营,我靠了……这舞台素质都能开演唱会?!   f小姐无语凝噎,忍了半小时,刚准备溜了溜了,还没溜得成,舞台一暗,一簇追光上台。   穿着白衣的k先生被升降台送上舞台中央,握着话筒,自己报幕。   “大家好,我是k先生。”k先生说,“今晚我给大家带来的歌是,慕容雪。”   ……慕容雪?   f小姐以前很喜欢这首歌,她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板凳上,开始听k先生唱歌。   小段间奏后,k先生开嗓,刚刚一开嗓,f小姐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k先生的嗓音和他人一样干净,宛如冬天初下最纯洁的那一捧雪刚刚化在掌心的刹那,恰到好处的冰凉。   k先生唱了两首歌,接下来的所有演唱会时间,f小姐都沉浸在那两首歌中。   回到家后,f小姐开始疯狂地查找k先生的资料,其实也是寥寥无几,但几个唱歌视频,都是f小姐最喜欢的。   f小姐开始追星,也开始一点一滴地积攒对k先生的了解。   k先生收到了第一个通告单,在里面聊他的过去。   f小姐开始知道,k先生已经没有了父母,但为了唱歌这个梦想,还是勇敢地加入了的圈子。   “这条路辛苦吗?”   “辛苦的部分都是基本功,我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一样,辛苦,但是也不辛苦。”k先生侃侃而谈,“最重要的是,我是否真的努力到自己都满意了,是否在做一个不是虚张声势,或者碌碌无为的人。”   k先生去路演了,站在本城市人群最密集的放唱歌,拿着话筒,唱腔清亮——“存在宇宙亦沦陷亡殒,爱把距离和时辰鲸吞”   f小姐站在人群里面,举着手机电筒,晃来晃去,和她身边所有拿着手机拍摄的人格格不入。   k先生又开演唱会了,人数比上一次多了很多,f小姐花了上一次十倍的价格,才弄到a区正中的票。   仰望舞台,k先生好像比以前更瘦,但是唱腔却更成熟。   “年轻我亦曾同样那么爱造梦,所以决定亲笔的答复,等你相信。”   “顽强地进攻,争取那认同,如朝朝代代每个不朽烈士奋勇。”   主持人问他:“k先生,你认为,什么叫偶像呢?”   k先生说:“我认为,偶像就是造梦者,能去温暖,照亮别人的人。”   k先生看向台下:“所以,我们都要在我们的人生路之中加油。”   考场内。   谢执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扔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温泉里面,泡得太晕了,上上下下,永远无法靠岸。   谢执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他稍微擦了一下,继续往下写。   卷子上。   坐在台下的f小姐,看着一身白衣被镁光灯照亮的k先生,那一瞬间,也觉得自己被照亮了。   “好了,那接下来我们抽一个幸运观众,上台和k先生互动吧。”主持人说,“你要选择谁呢?”   “那么,a区,三排,15号吧。”   f小姐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票根——a区,三排,15号。   f小姐推了推自己旁边的女生,说:“你去?”   三排14号:“啊?”   三排14号:“他抽的明明是——”   f小姐:“我不去。”   f小姐低声说:“我总有一天会和他见面,但是,却不是以粉丝的身份。”   三排14号懵懵懂懂,还是接受了这份天大的好意,跑到了台上,和偶像见面,互动。   f小姐看完了整场演唱会,回到家中,把自己尘封了许久的教科书拿了出来。   f小姐其实并不知道她怎么才能以“不是粉丝”的身份和k先生见面,但是,她手边唯一能够做好的事情就是这件。   当初为什么突然不读书,不好好学习了呢?   是为了报复谁吗?   f小姐翻开了书本,不再去想那些已经暗淡到看不清楚的过去。   可是差的课程太多,生活并不是励志偶像剧,认真复习的最后结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本。   “我要复读。”f小姐对喝得醉醺醺的爸爸说。   她感觉自己一定会招来很大的侮辱,或者会问“你这么个人,有什么好复读?”“你已经烂透了,你还想继续好起来吗?”   但是,f小姐的爸爸没说,他只是点点头,问:“复读要多少钱?自己去取吧。”   f小姐交了钱,重新进入了课堂,从头来过。   k先生也和f小姐一年踏上了人生的转折,一个业界的大公司看中了k先生的歌喉,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k先生等到合约结束之后,跳槽去大公司,有了自己的专属团队。   路上已经无法再听到k先生的歌喉,a区的票价也变成了一百元的一百倍,并且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但f小姐还是买到了a区的票,她在台下听完k先生唱歌,走出演唱会场馆时,爸爸给她发短息,她收到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秋收冬藏,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夏季,暑假划重点的最后一节课,教授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一张ppt。   “各位同学。”教授说,“今年暑假我们有一个援非的支教项目,和联合国合作,不知道谁愿意去那里,把我们课堂所学带给那里的孩子?”   “非洲?那也太远了吧?”   “我报了国内的支教,所以可能……”   “为什么非要去教非洲的孩子啊???”   整个教室闹哄哄的,最后,最前排,一只细白的手举起来,f小姐的手举在齐耳朵的长发边,笑容很温柔。   “我去吧。”   援非要经历长达一个月的吃药和身体调整,一个月后,f小姐穿上团队发的统一服装,长发盘起,推着行李箱,走过机场光滑漂亮的长廊。   抵达集合地点前,f小姐站在一处落地窗边,向外远眺。   今日北京,万里无云,一片湛蓝。   她却忽然回忆起了遇见k先生的那个夜晚。   那一个夜晚,k先生改变了她的人生。   偶像是一盏弧光灯,照亮了灯下的人。而不抱期望爱他的人,最终也是走向万水千山的人。   未来,我也能做一盏弧光灯吗。   “咔嚓——”   突然之间,快门声,人跑步的声音,叽叽喳喳声一起响起,f小姐转过头,只见一位高挑清瘦,但眉目温柔的人,被人簇拥着朝她所在的登机口走过来。   然后,那位眉目温柔的人站定。   k先生看着f小姐,还有她旁边有明显团队标志的一批人,伸出手,微微向他们行礼。   “请你们先走吧。”k先生说,“我伟大的教育者们。”   温柔的钢琴曲和小提琴一起的合奏在谢执的脑海之中响起,他收了中性笔的最后一笔,呼出一口滚烫的气。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偶像,那么多盏亮起的弧光灯,那些不抱期待的爱,最终温暖自己,也温暖了他人。   这是一个写给自己和严肆的故事吗。   可能是的。   但是。   其实也只是一本,写了许多各有特色的偶像,和他们默默无闻的粉丝们的剧本而已……   谢执所有的思绪开始陷入混沌,他把考卷压在胳膊下面,松开笔,闭上了眼睛。   “同学,同学。”谢执最后是被老师摇醒的,老师过来收卷,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触手滚烫,吓了一跳,“你没事儿吧?”   谢执其实有事,却只是摇摇头。   老师把谢执扶起来,也不好赶他走,顺带一眼帮谢执看了看卷子——题都做完了,卷面干净,考号姓名……监考老师斜眼和桌子左上角贴着的核对了一下,也没有问题。   看来这个学生虽然身体不舒服,但题还是做完了——但是做得好不好呢?   这倒不好说。   老师收卷子,没赶谢执走,准备收完扶他出去,但他才收了几排,就看见谢执站起来,扶着桌子慢慢往外走了。   谢执耳朵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听不清楚,踩在硬邦邦的楼梯上也像踩在棉花上,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就要摔。   谢执完全是凭感觉往教学楼外面走,刚刚出去,就感觉好像看到了一团近似严肆的色块。   “严肆?”谢执问。   “谢执,谢执你——”   哦,是严肆。   谢执放心下来,最后一级台阶,谢执没有踩稳,他往前扑了一下,撞到严肆怀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执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人抱着去医院,然后回家,被弄得干干净净地扔被窝,然后被窝也变潮湿,又被人换成干爽的。   几次这种事情轮换下来,谢执终于觉得自己不难受了,只是睡得浑身发软。   谢执睁开眼睛,眨眨眼,先看见窗外,京城天空一片漂亮的紫色,再往外,是黄红的云朵。   应该是傍晚了……   “你醒了?”严肆的声音从谢执头顶传来,然后一只手覆盖在谢执额头上,试了试那里的温度。   “还好,已经不烧了。”   谢执眼睛跟着严肆的手转,没说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严肆说,“你复试过了。”   “我们都进了最后一轮。”   严肆抚摸谢执的碎发,轻声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内部线报。”严肆说,“你的复试,拿了专业的第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即使我胃疼发高烧,我该吊打别人还是会吊打别人。 第102章   严肆说完这句话后, 安静地等待着谢执的反应。   一分钟,谢执没讲话。   两分钟,谢执还是没讲完。   三分钟,谢执仍然……   谢执讲话了。   谢执:“……什么叫……都进面试了?还有……第一名?”   严肆:“……”   严肆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 挪到躺在床上, 眼神懵懵的谢执脸上,看了两眼, 叹了口气。   “完了。”严肆说, “我的小朋友烧傻了, 烧成小傻子了。”   谢执刚才问这个问题,纯粹是睡太久, 有点懵,自己问出来就后悔了,听到严肆这么说, 他马上反驳。   “是和你确认一下。”谢执说,“不是小傻子。”   严肆:“好好好, 是确认一下,是确认一下。”   严肆一边说,一边滑下去, 和谢执一起躺着,歪着头, 和他头发挨着,举起手机给谢执看。   严肆拿着的是谢执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 是北电的面试通知。   “小傻子,看清楚了没有?”严肆看着谢执的目光转到最后一行,才收了手机,“过了的意思,就是复试通过了,我们都进面试了。”   “我们俩?”谢执反应还是有点慢。   “我们俩。”严肆看着他笑。   谢执在心中回味了一下这个好消息,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都过了。   淘汰率接近七比一和八比一的复试,他和严肆,都过了。   严肆余光瞥见谢执笑,问:“高兴了?”   谢执转过头:“高兴了。”   严肆伸出手,又摸摸谢执的头发:“也不难受了?”   其实醒来就不难受了。   谢执点头,继续笑:“嗯!”   严肆的手搭上谢执的肚子,轻轻揉了揉,再问:“肚子也不疼了?”   谢执:“嗯。”   “头呢。”严肆说,“我滴一下。”   严肆那只搭着谢执肚皮的手抬起来,越过谢执,在床头柜摸过来额温枪,举起来,悬空在谢执额头前一厘米。   “滴”声响,测出来温度——“36度1”,完全不烧了。   谢执:“多少度?”   严肆:“三十六度一。”   谢执一笑:“你看,我说我好了吧。”   严肆也笑:“是好了。”   严肆捏着额温枪坐起来,先把额温枪放好,然后低头看了还躺着的谢执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他胳膊,说:“来,坐起来。”   谢执从善如流,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严肆拿过床尾两个抱枕,递给谢执:“塞在背后,靠一下。”   谢执接过抱枕,乖乖照做。   严肆看着谢执把抱枕放好,身体靠在上面,这才伸出手,把被子替他往上拉了一点,遮住肩膀,免得着凉。   谢执双腿曲起来,乖乖地让严肆替他服务。   严肆沉默着做好这一切,这才盘起腿,坐到谢执对面。   严肆的体重把真丝被套压出一点褶皱,有点像夏季暴风雨之前密布的乌云。   严肆:“既然都好了。”   谢执微微一笑,眨眼睛,看着严肆。   严肆:“那就该开始挨批评了。”   谢执:“……”   谢执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严肆盯着他的表情变化,一脸严肃差点没绷住。   不过,好歹也是能过北电三试的演技,严大明星倒也不至于审问个谢执都绷不住。   严肆面容肃然,发问:“谢执小朋友,请问你是我要考完才开始胃痛的吗?”   谢执:“……”   严肆补充:“撒谎的话,罪加一等。”   谢执只能硬着头皮,摇摇头:“不是……”   严肆:“好,那刚开始胃疼的时候,车上明明有人,为什么不告诉纪泽阳?为什么不去看病?”   谢执:“因为……”   严肆:“你现在还只是胃溃疡,万一胃出血怎么办?胃穿孔怎么办?那都是要死人。”   严肆刚才平放在床单上的手,在聊到这句的时候忽然攥了起来,一小把倒霉的床单被他攥住,成团状捏在他手里。   严肆不得不后怕。   夜晚的急诊室太恐怖了,稍有不慎,就是生离死别。   严肆抬眼,眸光有点冷然地看谢执:“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出点事,我怎么办?”   谢执:“……”   谢执什么都不能反驳,只能看着严肆,乖乖挨批。   严肆:“还有,你的胃——你珍惜过自己的身体没有?”   严肆:“一个高考就把胃搞成这样,那未来那么多的挑战和压力,你有几个胃可以让你糟蹋。”   谢执垂下眼睛,不敢看严肆。   严肆看着他这样,自己也难受——最后这段话,其实他一开始没想要给谢执说的,他也知道,高考的时候为了一个目标身不由己,自己都没有做到平衡好身体和学业,这么骂谢执……   实在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但是严肆确实又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严肆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他捏紧的那张床单,从床上跳下去。   谢执慌了,连忙抬头:“严肆——”   严肆:“我去把给你煮的饭端上来,你好好反思一下。”   严肆说话之间,已经快步地走到了卧室的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一压,拉门,走了出去。   谢执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心中猛地一跳。   谢执一把掀开刚才严肆给他盖好的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准备出去追。   不过。   谢执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站起来,刚才被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严肆伸进来一个头,看着谢执的动作,眉毛拧着:“不准跟下来。”   谢执:“……”   严肆:“下来我就更生气了。”   谢执:“……知道了。”   严肆说完这句话,再一次关上房门。   谢执听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把歪掉的抱枕扶起来,被子拉到下巴处,先坐好,再叹气。   谢执盯着被单上一小团不明原因的皱痕发呆。   完了完了。   严肆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严肆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啪”   谢执伸出两只手,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现在是想严肆帅不帅的时候吗??   “可是就是很帅啊……实话也不让人说了吗?”   谢执心中的楼已经歪了,但他姑且还是保持住了低头思过这个姿势,用一种沉痛的表情,看着被单。   严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反思得很好的谢执。   端着稀饭的严肆心一软,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坐在谢执床沿,看他,却没有说话。   谢执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严肆。   严肆:“有话就说。”   谢执:“严肆,我以后不会了。”   严肆:“什么不会了?”   谢执:“会好好尊重自己的身体,不那个……糟蹋它。”   严肆:“嗯。”   谢执小心翼翼地观察严肆的表情,一只手从被单上爬过去,指尖轻轻踩在严肆的手背上。   严肆没动,没握住,也没甩开。   谢执轻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严肆挑了挑眉,转头看谢执:“你觉得呢?”   谢执:“我觉得吗?”   谢执想了想,认真且笃定道:“我觉得不生气了。”   严肆:“……”   就算刚才再生气,谢执都这么说了,那严肆也只能“不生气”了。   严肆把手背翻过来,将谢执刚才踩在他手背上那根手指头捏在掌心中;谢执的食指曲起来,在严肆的掌心刮了刮,严肆感受到这阵有点酥酥的痒意,带点很轻的笑意,抬头看谢执。   谢执得寸进尺:“那……不生气的严肆。”   严肆:“嗯?”   谢执:“抱我一下。”   严肆:“……”   能怎么办。   自己宠出来的祖宗都这么说了。   那只能抱一下。   严肆俯身过去,把谢执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了一下,放手的时候,还顺手把他塞回被子,掖好被角。   “好了,吃饭了。”   严肆记得谢执的习惯,先把漱口水扔给他,然后才拿起拿起小碗,舀了一碗砂锅里面的粥。一碗粥舀好了,严肆用勺子取了半勺,放在嘴唇边吹了吹,这才递到谢执面前。   清粥里面只放了点切得细碎的叶子,但粥小火熬了很久,米粒化了,散发出一股一股的米香,十分诱人。   谢执面前放着半勺诱人的饭,他却没有张嘴吃,只是抬头,看着严肆。   “祖宗。”严肆问,“怎么了?”   “要你喂我。”   “我这不是在喂……”   严肆说到一半,好像从这个“喂”字里面品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看着谢执。   严肆:“什么意思?”   谢执:“就是……那种喂。”   “哪种喂?”严肆手稳稳地,举着勺子,盯着谢执躲闪的眼睛,“要什么就说清楚,不清不楚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谢执:“……”   严肆:“不说话?那就这么吃吧。”   谢执用气声说:“……用嘴巴喂。”   严肆假装没听到:“什么?”   谢执抬头看严肆,严肆把勺子里面的粥晃了晃,好整以暇地盯着谢执。   最后,谢执认输了。   谢执稍微大声了一点,说:“用嘴巴喂。”   这还差不多。   严肆满意地把那勺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俯身过去,贴住谢执的嘴唇。   细腻的粥从严肆的嘴巴喂到谢执嘴里,谢执乖乖地把粥喝了,又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严肆的后颈。   谢执伸出舌头,伸进严肆的嘴唇里,像小猫舔水喝那样,轻轻地舔了严肆的舌尖两下,然后又掠过严肆的上牙齿。   严肆忍不住一声轻笑。   “小朋友。”严肆按住谢执的肩膀,轻轻一推,强行地把他和自己距离拉开一些,盯着他,“你是在撩我吗?”   “嗯嗯。”谢执盯着严肆,眼睛里面有些羞涩,不过……也有些邀请的意思。   “这么热情。”严肆哑然失笑,顺手将勺子往旁边的砂锅里一扔。   勺子落在砂锅中,有“咚”的一声,就好像是什么故事开始的前奏,谢执带着紧张,盯着严肆。   严肆再一次俯身向谢执,经过了他的面部,凑到他的耳朵边。   谢执配合地侧过头,把自己脆弱发红的耳朵展露在严肆面前。   下一刻,热风吹到了谢执的耳朵尖,严肆磁性的声音在谢执耳畔响起。   “但是。”严肆说,“我可从来都没有欺负生病小朋友的习惯。”   “什么时候好了再说吧。”   严肆说完,又往后抬了抬身体,凑到谢执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他的嘴唇一下,吻走了刚才残留下来的粥水。   刚才被扔进砂锅里的勺子重新被捡起来,严肆捏着勺子,在砂锅里面搅了搅,重新舀了一碗温热的粥出来,端到谢执面前。   “赶紧吃饭了。”   北电每年的面试时间不同,今年比较巧合,表演系和文学院的面试都在同一个下午。   严肆上午带谢执前公司合作的造型师那里做了个整体造型,主要是发型和服装搭配,不允许也不需要化妆,两个人都很帅。   纪泽阳开车带两个人到北电面试,两个人面试的教学楼也正好对着,中间有一棵枯树。   枯树下正好有一把长椅,谢执和严肆约好,等会儿谁先面试完,谁就在这里等。   两个人约定好了,就分头去排自己的面试队伍了。   虽然面试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前面的考试已经将人刷了一大批,但最终还是剩下了272位待定的考生,需要经过最后一关筛选。   考生们在寒风中排队等得瑟瑟发抖,考官们也面得口干舌燥,快要直接瘫倒在地了。   面试掉了第一百五十名考生,师容端庄地送考生离开后,考官们终于迎来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主考官把上一个考生的资料随手扔进了不要的那一堆文件里,抬起手,接过研究生送来的水。   主考官:“谢谢。”   “不用谢老师,小心烫。”研究生端着水壶,依次给老师们加水,老师们抓紧时间,聊天休闲。   “下一个面谁?”坐在最右侧的面试官问。   “谢执谢执!”最左侧的年轻女老师回应了最右侧的面试官,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   坐在年轻女老师旁边,一位中年女老师听到她兴奋的语气,忍不住余光瞟了她一下,两个人交换目光。   中年女老师口型:“颜值?”   年轻女老师:“才华!!”   两个人默契一握手,露出忘年交的神情——年龄可能会变老,但嗑糖永远都会嗑糖。   两位刚刚交上的忘年交还在兴奋,只听中间的主考也翻到了谢执的资料,用有些感慨的语气道:“谢执?”   “是不是就是弧光灯那篇文章的作者?”主考问。   “啊,是他。”在主考身边,另一位中年男老师也恍然大悟,“复试那篇文章我很喜欢。”   “对。”主考说,“切入点有意思,最后一幕尤其喜欢。”   中年男老师:“对对,对粉丝文化的阐释得很不错,比较到位。”   “弧光灯的作者。”坐在最旁边的年轻男老师也终于想到了什么,插入话题,“是不是也是那个初试就是只扣了三分的神人。”   主考似乎也才想起这茬,微笑了一下,有些欣赏地在谢执的资料上折了个角。   “老师们。”研究生倒完了一圈水,看着手表,倒计时到最后一分钟,才小心开口,提醒坐得四仰八叉的考官们,“时间还有最后三十秒了,我叫下一个人吗?”   “可以。”主考把桌上的纸张拿起来,摞了摞,“你去叫吧。”   研究生闻言打开门,就在他出去的刹那,所有的考官都从歪歪扭扭的坐姿开始恢复,把面前的东西整理好,双腿收好,表情管理做好。   谢执推门进来时,考官们一齐往门口看,全员面无表情,十分冷漠。   谢执:“……”   什么鬼!!!!   看的面试攻略上明明说过考官可能比较和蔼,就是聊聊天,拉拉艺术家常,但是现在,这个样子!!!   它像是聊聊天,拉拉艺术家常吗???   吓都吓死了好吗???   谢执的冷汗狂涌而出,但他还是假装淡定地走到考官面前,向所有人微微鞠躬。   所有考官持续面无表情,连嘴角平平的弧度都差不多,把谢执盯着。   “老师们好。”谢执不动声色地按照设计好的内容自我介绍,“我叫谢执,是今年的考生,我目前最喜欢的作家是本雅明,最近最喜欢看的电影,是贾樟柯的作品。”   “好,请坐。”主考说。   谢执赶快坐下,刚刚一坐下,就听到主考旁边的中年男考官用一种冷漠的声音发问:“你为什么喜欢本雅明?”   “因为他能关注到人们忽视的角落。”谢执回答,“他着眼的是那些细微的,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物。”   谢执:“现代的人都过于喜欢关心宏大,超级英雄,超级巨星,广告牌,航母,宇宙,但实际上,我们却是活在很细小的个体里面的。”   谢执:“能看到这些细小的个体,我会觉得比较了不起。”   “所以你喜欢贾樟柯也是因为这个?”中年女考官接着发问。   “是的。”谢执想了想,说,“贾樟柯和本雅明有共同处,他们都关注着人,普通的人的生活。”   “也就是说,你也希望成为关注人个体的创作者?”角落的年轻女考官发问。   谢执:“是的。”   年轻女考官:“可是我好像看到你在媒体上的宣言,说你想为严肆创作,他好像就是超级巨星?”   谢执听完这个问题,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不冲突,考官。”谢执说,“斯蒂芬·金在多本作品中表现出了他的人文关怀,可是他的理想读者,却被宣称是他的妻子。”   “我为严肆的创作,首先的意义,就是将他当做我的理想读者而存在。”   “首先?”另一侧的年轻男考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有其次。”谢执到这里,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侃侃而谈,“其次严肆对我而言,是作为一个人,一个足够微小的细节存在,而不是作为超级巨星而存在的。”   “那么,你的复试试卷呢?”主考官最后才开口,“那里面的爱豆也不是超级巨星?你仍然是在关注个体吗?”   谢执:“我在关注个体,爱豆和粉丝,也是人,我想考官们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写的就是两个普通人的故事。”   谢执:“他们没有什么超能力,也是被命运的洪流推动前行的,但他们自己本身也具有小人物的超能力,化为一盏弧光灯,把无望的爱照耀他人。”   主考官静静地看着谢执。   谢执看到考官没喊停,只是继续往下阐释:“贾樟柯在五十岁的时候,感慨时光流逝,可以拍出山河故人,王小帅因为生活经验,也拍得出地久天长,可这不是我能创作出来的剧本。”   谢执:“但是我的十九岁,也有身边的人事物,可以写一写我接触过的粉丝这个亚文化圈子里面的爱恨情仇,那仍然是值得关注的‘细节’”   主考官微微一笑,最后问:“那你谈谈你看过的书吧。最喜欢的哲学家?”   谢执:“卢梭。”   谢执:“他写忏悔录,鼓励每个人勇敢地活下去,不切实际的浪漫派,在我彻底走向悲观主义前,我想跟着他的步伐,往前几年。”   “好的。”主考再次笑起来,“浪漫是年轻人的特权。”   谢执微笑着看着主考官,没讲话。   主考:“无论你是否能够加入我们,我都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你的浪漫,也保护好那颗落足于微的创作之心。能做到吗?”   “当然。”谢执微微挺直了脊背,“当然,老师。”   谢执走出考室的时候,心情和进去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虽然最后主考那么说,但他感觉……   他应该是过了。   谢执一路小跑下楼,刚刚跑到外面,就被阳光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脸。   谢执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阳光后,抬起头,看向院内的那一棵枯树——碎金般的阳光从枯树的缝隙中洒出来,阳光擦过的树缝隙之间,能够看到刚刚长出的嫩绿色的芽。   春天到了。   谢执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回过头,严肆还没出来,谢执的眼睛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最后定位到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放了几种水果,应该有兼任水果摊的功能。   谢执向小卖部走过去,刚走近,正在晒太阳的老板娘就露出一个微笑:“小弟弟,吃点什么。”   “可以支付宝吗?”谢执问。   “行啊。”老板娘下意识去扯塑料袋,“吃什么水果?”   “橙子。”谢执从水果摊最外侧的橙子中摸出一个,递给老板娘,“能帮我切开吗?”   老板娘麻利地把橙子用帕子一擦,扔到白色的菜板上,刀起刀落,橙子一分为二。   老板娘还想再切,谢执却摇了摇手,一边制止,一边只拿起了半个橙子。   “剩下半个就给您吃吧。”谢执边说,边拿起手机,给老板娘看了一下,“我钱付好了。”   老板娘一头雾水,但反正钱也付了,她就心安理得地将水果吃掉了。   谢执举着半个橙子,穿过阳光,走到自己面试的楼面前,严肆还没出来。   谢执捏着橙子,从楼梯边沿的斜坡走上去,又从楼梯走下来。   “谢执。”   第三遍走上台阶,谢执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谢执猛地转过身,只见台阶下,严肆走在阳光中,正快步向他走过来。   严肆往谢执这边走,春日的微风把他的围巾吹得在空中飘飞。   谢执看着严肆,到他走进时,往教学楼方向退了退,站定在和门齐平的位置,跳了一下,小步往前冲刺。   “严肆!”谢执快步地跑到台阶边,右脚落地,膝盖一屈,然后迅速腾空,“接我——”   谢执一跃而起,严肆张开胳膊,抬头看飞起来的谢执。   谢执逆着光起跳,整个人都笼罩在太阳的光芒之中,背景一片蓝天白云,好像是腾飞的鸟,谁都无法再禁锢他那样。   但下一刻。   严肆的胳膊一重,那只鸟抱在了他的怀里。   严肆紧紧地抱住谢执,目光在谢执脸上流转,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半只橙子递到了严肆的嘴边。   谢执笑着,拿汁水擦了擦严肆的嘴唇:“请你吃。”   “卧槽——文人的爱情,好浪漫啊!!!”   “这他妈,好青春啊!!!”   “爱情,是爱情呜呜呜呜呜。”   严肆张口才舔了一下,周围就想起了一片尖叫声夹在快门声,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对啊,他们哪次考试都不平静,这次显然也是有媒体跟的。   谢执听到快门声,终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情难自禁……”谢执轻声说,“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严肆啃了口橙子,示意谢执拿好,“情难自禁,那就不用自禁。”   严肆一边说,一边将谢执放了下来,然后,他空着的那只手,直接将谢执没拿橙子的手牵到了掌心中。   严肆弯腰,向响快门的媒体鞠躬,谢执被他拉扯了一下,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和严肆一起鞠躬下去。   “我们艺考结束了。”严肆说,“谢谢大家关心,未来的路,也一起走吧。”   关于未来的路一起走这件事情……   媒体们统一有个感觉,这句话,可能不是和他们说的。   几家比较熟悉的记者各自对了对稿件,最后心领神会,发通稿时,统一题目——“严肆谢执: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媒体新闻的评论和转发瞬间就炸了。   评论:【一起走吧!!!!我的天!!!!我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亲口说出来的话!!!】   评论:【天哪天哪天哪,在艺考结束当天说未来的路一起走。是cp吗?是我的cp吗???是的!!!】   评论:【我头炸了,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是没习惯这两个人到哪儿都能秀恩爱这件事情呢??】   评论:【卧槽卧槽这次媒体还配了抱抱的图????他们两个怎么抱在一起的???】   评论:【去看他们双人站的视频,是谢执从台阶上一个跳跃,严肆把他抱住的那种抱抱!】   评论:【飞扑吗?????我死了我炸了我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评论:【这居然是真实存在于三次元的。】   评论:【害,我就问问,真的没有人嗑橙子吗?】   下面马上有人回复这个评论:【能不能展开说说呢?】   回复:【橙子,橙子怎么嗑??嗑小执请严肆吃水果?】   回复:【我来提示,是严肆初试朗诵作品那个作者的另一本书里的梗。】   回复:【呜呜呜呜我没文化我脑壳大,能不能有话直说啊。】   回复:【木心《琼美卡随想录》的俳句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那种快乐了,那时的我,手拿半只橙子,一脸地中海的阳光。”】   回复:【……这就是所谓文人的浪漫吗??】   回复:【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啊????】   回复:【绝了绝了绝了,这个隐喻他绝了啊啊啊啊啊!!!】   回复:【阳光阳光阳光,结合那个视频看,谢执确实好阳光啊!!!】   “……那时的我,手拿半只橙子,一脸地中海的阳光。”严肆拿着手机,将这句话念给谢执听,念完之后,他从床头柜上,摸到了橙子味的水性口口剂。   严肆挤了一手透明的水性口口剂,放到谢执鼻子边,笑了笑:“橙子,是这个味道的吗?”   “严肆,你别——”   别是什么意思?总之,橙子味的液体喂到了应该喂的地方去,过强的刺激激得谢执一跳。   谢执的话被严肆的动作掐灭,他语尾都走了音,浑身轻颤。   被阳光晒了一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擦过液体时染了点橙子味,卷到满屋,都是橙子香。   作者有话要说:  看,挨批评了吧。【激动地搓手手】 第103章   谢执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一股暧昧的橙子味,除此之外,没有人。   昨晚……   好像到最后又失去了知觉。   谢执根本没睡醒, 闭上眼睛, 从被子里面把手掏出来,往床头那边挥;不着寸缕的手臂干干净净, 凌空挥舞了一下, 连床头柜的边儿都没摸到, 十分徒劳地摔下来,摔在床上。   够不到……好难啊……   谢执艰难地睁开半只眼睛, 目测了一下自己和手机之间的距离,用最后的理智判断——翻个面应该就能到了。   谢执一边想,一边试图转了一下腰, 只是瞬间,他又缓缓地躺平, 用另一只手按住腰,低声“嘶”了一下,历经了千难万险, 才完成了翻身这个动作。   总算是够到手机了。   谢执把手机放到眼睛前,关闹钟的瞬间, 睁开眼睛瞄了一眼。   手指机械性地划过,闹钟被关闭了,但下一秒, 谢执的眼睛却骤然瞪大——妈呀,刚才闹钟上写了什么???   “给温编打电话。”   谢执眼睛睁大的瞬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一股带着橙子香的风撞进来,和谢执的鼻子碰了一下。   谢执趴着,余光努力了再努力,也看不到门口那边的动静。   “能不能……”谢执趴在床上,“帮我翻个面……”   严肆:“……噗”   严肆走到床边,把自己端过来的橙汁放下,坐到谢执身旁,手掌放到他的腰上,轻轻揉了揉。   严肆的力度很合适,刚好缓解了谢执的疼痛,刚才还觉得要断了的腰被他揉了一会儿,僵硬的肌肉终于松了。   严肆左手揉谢执,右手把吸管扔进玻璃杯中,端下来,递到谢执的嘴边。   “又是橙汁啊?”谢执随口说,叼住严肆给他插好的吸管,喝了一大口。   “是啊。”严肆端着杯子,笑眯眯地看着谢执,“学习某个人,我也来点文人的浪漫。”   谢执刚准备说话,杯子就被严肆一撤,随手放在地板上。   严肆趴下身,在谢执背脊上面几厘米的地方悬空,轻声说:“在某些……特别的时刻。”   昨晚也是这个姿势,然后那个橙子味的东西就这么戳进去了,然后……然后……   严肆抬起一点头,看着谢执的耳朵——嗯,真好玩儿,耳朵又红了。   严肆混在娱乐圈多年,深知分寸的重要性,逗了谢执一句也不逗了,把橙汁端起来喂他喝完,然后把谢执的手机解锁,点开了温随心的电话。   谢执看到温随心名字出现在手机上,也不敢再乱玩,手忙脚乱一阵,清了清嗓子,电话通了。   温大编剧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喂,干嘛。”   “师父。”谢执说,“你在北京吧?”   温随心:“知道还问?到底干嘛?”   谢执:“是这样,我和严肆明天就要回重庆准备高考了。”   温随心:“嗯。”   谢执:“有一段时间不能和您见面,所以我们请您吃饭,当面和您告个别。”   这半年里,温随心帮了他们很多,师父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永远都是好师父。   “形式主义。”说话不好听的温随心在听完谢执的话后,不负众望地哼了一声,直接开骂,“有什么好吃的?时间多了闲得慌是吧?赶紧滚回去读书。”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然后是温随心一声没压抑住的哎呦哎呦。   估计是被dia起耳朵扔一边去了。   反正再接电话时,电话那头就换成了师母,师母还是温温柔柔地,冲电话问:“是小执吗?”   谢执:“师母好,是我,还有……”   严肆:“师母,还有严肆。”   师母笑了起来,连忙说:“那确实还是当不起小肆一句师母——电话不会还你的,边儿去。”   前半句还是温言细语,后半句那就是粗犷至极。   谢执:“……”   师母:“你刚刚和你师父说的话我都听到啦,不用管他,也不用请他吃饭,山猪儿吃不来细糠,他没那个福气。”   严肆:“……”   温编在家的地位,如此可见一斑。   温随心:“你说谁是猪???”   师母又和温随心吵了两句,对着电话,继续道:“反正你们别请,今晚来我家,我烧饭给你们吃。”   “怎么就们了?”温随心无力的抗争传来,“我没打算请严……”   “嘟嘟嘟——”   电话直接挂了。   彪悍还是师娘彪悍。   严肆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谢执的腰际,谢执有点不明所以,回头看严肆,严肆摇了摇头,有的话只在心里说。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无论你之前是哪里的人,只要取了个重庆媳妇儿,必然自动变成耙耳朵。   而自己找到谢执脾气这么好的老婆确实……不容易。   后续是师母用温随心的微信号把时间发过来,谢执和严肆当然都要去,两个人买了些水果和蛋糕提着,外加一大堆火锅苕粉——温随心和林久的兵家必争之粉。   去师父师娘家,买太贵重的礼物,反而会显得生疏。   谢执提着蛋糕和苕粉,严肆提着水果,按响了温随心家防盗门的门铃。   一分钟后,房门打开,一位穿着休闲服,依然掩盖不了他散发出来的威压的男人给谢执、严肆开门。   “来了?”程屹冷淡道,“进来吧。”   谢执:“……”   严肆:“……”   知道的人知道程屹刚才说的是进来!!!   不知道的他刚才才看完一份500万的合同,说:“天凉了,让颜值娱乐破产吧。”   人在程屹下,不怂也得怂,谢执和严肆面面相觑,确实谁都不敢进去。   三个人对峙般地面面相觑,半分钟后,门内拖鞋声传来,温随心出来,挤开程屹,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眉毛一挑。   温随心:“干嘛?门口戳着装雕塑呢?”   温随心:“我家不缺门神,快点进来。”   程屹淡淡看了两个人一眼,往里撤开,谢执和严肆这才敢走进去——温随心家里有他们两个拖鞋,换上,就跟在家一样。   谢执提着水果进去,才刚刚走过玄关,就看见一身盘扣短打,坐在茶海边沏茶的白翰墨。   白翰墨看见谢执进来,手中倒水的小热水壶不停,往茶杯里倒点水,和蔼一笑:“小执来了。”   谢执还没来得及和白翰墨打招呼,厨房里的师娘冒出了个头,顺手就把谢执抓住了。   师娘一脸十万火急,道:“快快,两个人都来帮我一下。”   谢执和严肆赶紧进去帮忙,一个人切肉,一个人切菜,也足足弄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的菜肉装盘。   师娘把炭夹进早就准备好的炉子中,关上窗户,让严肆把锅端出去。   今晚菜单,铜锅涮肉。   切得薄如纸片的肉铺满了三十几个大盘子,所有人都脱了外套,只穿薄衣服围着锅,按道理说,应该是非常热闹的氛围。   但温随心家就犹如在冰窖一般,所有人十分沉默,默默地吃肉,不敢讲话。   主要是严肆在程屹面前,吃得敛声静气,不敢讲话——程屹对他而言,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叔叔,数十年如一日不苟言笑,威压比爷爷辈都高,基本上,严肆这辈的,到了程屹面前都会怂。   谢执看到严肆不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开始低调做人。   白翰墨云淡风轻扫白菜,但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温随心倒不怕程屹,就是日常看好戏,懒得讲话。   林久在这种诡异的沉默气氛中吃了几筷子肉,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们不讲话,是不是因为怕他啊?”林久对着程屹,基本上不知道礼貌是何物,随手一拍程总肩膀,虎子吧啦地问大家。   “哈?我怕他?”温随心当即不同意。   “别怕别怕。”林久对严肆和谢执说,一边说,他一边伸出自己的爪子,在程屹的脑袋上,如同拍皮球一样地拍打了两下。   其声音之清脆,与拍西瓜无异。   严肆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地看被拍程屹,程屹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看了严肆一眼。   林久拍完了,很得意,又扒拉两下程屹的头发,算作给他整理好了,道:“看到没,不可怕,可以拍。”   温随心幸灾乐祸:“不错,可以拍。”   ……是您可以拍吧。   饭桌的氛围更加诡异了,白翰墨看了看程屹,又看了看两个小辈,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白翰墨搅了搅自己的麻酱,依旧那么悠然自得,“不好意思,程总,我一般不笑。”   程屹:“……”   白翰墨:“除非我忍不住。”   程屹拿这些人没办法,只能把林久的手抓下来,裹在掌心,低声道:“好了,别闹。”   林久听了这句,手又被拉住,老脸有点红了,嘀咕了句什么。   不过气氛倒是好了些,谢执和严肆以酸奶代替酒,和师父他们各干一杯,然后被师娘一把拉下,投喂无数肉片,最后,两个人撑到碗都洗不动,圆滚滚地扔到沙发上去坐着。   只吃了些青菜豆腐的白翰墨走过来,看着两个人,摇摇头,坐下,为他们一人泡了杯刮油的茶。   “小执。”白翰墨把茶放在谢执面前。   谢执吃得肚子浑圆,坐不起来,欲哭无泪地看着白老师。   “下次少吃点……”白翰墨哭笑不得,伸出手,摸了摸谢执额前的头发,帮他整理了一下。   白翰墨动作很温柔,但谢执却被冻得瑟缩——即使是在开了暖气的室内,刚刚吃完羊肉,白翰墨的指尖也是冰冷的。   白翰墨收回了自己冰冷的指尖,搭在茶盏上,暖着。   “你是好孩子。”白翰墨对谢执说,“我希望你有远大的前程,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白翰墨端起茶盏,和刚才他倒给谢执那杯轻轻一碰。   “祝你高考顺利。”白翰墨说,“等香山红叶开了,白老师想和你一起去赏秋。”   和师父,程老板等人吃完了散伙饭,谢执和严肆星期天上午的飞机,降落回学校。   谢执的外公外婆早就等着来接他们,带他们去吃了顿小孩儿一定会喜欢吃的肯德基,外公送谢执和严肆回学校。   周日的晚上,高三集体不上晚自习,每周也就这晚上休息一晚上,其余所有的时间都要上课或者上自习。   李依依站在天台边,捏自己的p30,在每一辆车开进校园的时候,都会拿出手机窥伺一番。   许巧他们一开始还有点热情,会对李依依那种谎报军情的“来了来了”激动一下,后来一律当成狼来了处理,在天台各忙各的,不管她了。   “来了来了——这次是真的!!”李依依平地一声尖叫。   “你确定吗?”沈飞语翻转一块炭,叹了口气,“三个小时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了。”   “靠。”李依依p30往裙子口袋里一收,快步往天台门走去,“这次是真的来了,赶紧下去接——”   许巧紧跟在李依依身后,而沈飞语却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这次当然是真的!!李依依都走了!不是真的,还耍人玩儿吗??   沈飞语当机立断,扔了自己夹炭的夹子,准备往下冲,才冲一步,就被于霁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沈飞语发出灵魂的拷问。   “离人不点火,点火不离人。”于霁道,“烧炭安全不明白咩?”   沈飞语:“好像也是哈……”   于霁一拍沈飞语肩膀:“完全是,所以兄弟,要坚守阵地啊。”   不能去接严肆和谢执……确实挺遗憾的,不过确实像于霁说的,他们应该坚守阵地。   于霁……于霁?!   沈飞语想两句心事的刹那,于霁早就已经混迹于人群中,加入浩浩荡荡的接两个人的队伍了。   沈飞语拿着夹子,一脸懵逼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天台。   什么情况???   谢执是在还有几分钟进校园的时候打开的车窗。   此刻夕阳西下,冬天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种很漂亮的淡紫色,校园的欧风建筑在淡紫色的天空下很漂亮。   回到阔别已久的校园……   有点奇怪的感觉。   “严肆,你看那边。”谢执伸出手指了指窗外,想让严肆过来看风景。   严肆从善如流地往谢执那边挤过去,一只手环住他,把他往怀里一带,看向外面,说:“嗯,好看。”   “……严肆。”谢执紧张地看了一眼前排专心开车的外公,和专心看风景的外婆,低声道,“外公外婆在呢。”   “知道啊。”严肆也轻声说,“但我们不是看风景吗?”   谢执:“……”   严肆:“窗户就这么点儿,我不压着你,能看见外面?”   谢执:“……这是歪理。”   “不管道理歪了还是正的。”严肆笑道,“心里有鬼,才不正大光明——是吗?”   谢执:“……”   为什么自己学了这么久编剧,讲起这种歪门邪道来还是没有严肆厉害??   即使车子开进了校园,谢执也没能够想出反驳严肆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人叠人地在车窗边杵着,目光从天空移动到停车场,然后——一起看见一团人就黑压压地从第二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来。   严肆楞了一下,感觉这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很有既视感。   “哎哟。”外公停稳车,回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来这么多人?是你同学吗?”   “好像……”谢执往外面看,很快,他就认出来了——走在领头的,似乎是于霁?   谢执:“是同学。”   “班长!严肆!”于霁也已经从车窗看到了两个人,挥了挥手,快步地跑过来。   谢执打开车门,蹦出去,于霁抓住他,狠狠地给了谢执一个拥抱。   “班长!”于霁十分夸张,“三个人的宿舍,一个人的错,我们实在是太寂寞。”   “你说你妈呢。”李依依从后面一块p30给于霁敲下来,咬牙切齿,“看那边,他们的长辈在,注意行为。”   虽然但是……似乎拿p30敲人和“你说你妈呢”好像更需要注意一些吧!   于霁很想反驳,看过去却被李依依瞪了一眼——女侠威武,不敢动,不敢动。   谢执的外公外婆却没有听到看到这些小动作,两个老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人群中间。   “啊,你们是,都是小执的同学是吧?”外公问。   许巧正好在外公旁边,许巧长得就很娇小可爱,此时楚楚动人道:“爷爷好,我们是谢执以前班上的同学。”   “以前班上的同学都来接他啊。”外婆有些惊讶,“那小执和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那必须的。”于霁马上说,“我们一个宿舍的,关系必须好啊!”   “我们都很喜欢班长的。”李依依装出一副温柔贤淑,“还有严肆,对吧?”   王季泉:“那肯定啊,咱们班长,妥妥的团宠啊!”   外公外婆虽然听不懂“团宠”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自己外孙受欢迎,当然很高兴,两个人连连点头,互相对看,都松了口气。   “那你们现在是……”外公又问。   “啊,我们可能要回去学习了。”李依依装出一副人模狗样,大家闺秀的温柔样子。   “学习好,学习好。”外公马上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赶紧去学习吧。”   外公外婆说完,让谢执和严肆把行李箱拿下来,不打扰大家学习,抓紧走了。   一群人围着送走了谢执的外公外婆,车子刚一出校门,两个人就被所有的同学团团围住。   于霁和范明站在外围,扣押住两个人的行李箱,然后往前一滑,轱辘滚走了。   “走了。”李依依一拽谢执胳膊,把他往前拖。   “去干嘛?”谢执有点怀疑——他们现在都不在一个班,难道准备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谢执:“学习吗?”   “我的学霸班长诶。”李依依捂心口,“良辰美景,学什么习,当然是嗨皮!!”   在众人的簇拥下,谢执和严肆被带到了二教天台——没错,就是谢执给严肆告白那里。   两个人出现在天台的时候,沈飞语正在扇一块炭火,烟雾缭绕,让他如在仙境。   沈飞语抬头看见谢执,汪地一声,泪流满面:“班长!!!”   “……冷静冷静。”谢执有点被吓到了,“你怎么了?”   沈飞语:“他们都去接你了,我没接成你,也没生成火,我好苦啊!!!谁来给我做主啊!!”   “嚎个屁,你这个废物。”李依依十分霸道地走过去,踹了沈飞语一脚,裙子一撩蹲下去,抢过沈飞语的扇子,冲着炉火扇了两下,轻车熟路地把炉火扇起来了。   李依依把扇子扔回给沈飞语,女王般霸气地往旁边一坐,开始烤串。   谢执哭笑不得地看着李依依,感觉这些同学……嗯,一别半年多,都没变。   天际已经逐渐暗下来了,同学们带来了自己宿舍用的小台灯,按开,成为简易的照明设备。   烧烤的肉香从炉子上面传来,飘散在夜空中,倒是让早春的夜晚沾了点本该夏天才会出现的味道。   “不过说起来……怎么用上这个天台的。”   谢执溜达了一圈,哪儿都不要他动手,只好和严肆回来,坐在门边,思考人生。   “说来话长。”于霁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正好把一个箱子往里面拖,“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情拿到地钥匙。”   谢执:“……”   严肆:“……”   谢执:“欠的谁的人情?”   “很难猜吗?”一个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从门缝中闪出来,易宇挂着招牌微笑,手里牵着个人,“我的。”   谢执哭笑不得:“果然是你的。”   严肆:“我有个问题……”   易宇:“请问?”   严肆:“整个学校多少人欠了你人情。”   “不太多。”易宇笑道,“百八十个吧。”   ……总感觉易宇在搞个很大的事情。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易宇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奸商,一个人情,换在天台搞班级活动烤烧烤的许可,附赠天台钥匙,这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谢执:“……隐约觉得,如果我说划算的话,肯定就上你当了。”   易宇笑了笑,没说话,简易台灯的光照之下,严肆和谢执似乎看到他背后若隐若现的狐狸尾巴。   谢执还想说什么,沈飞语已经端着一盘烤串跑了过来,献宝一样地捧给谢执。   “来来来,先吃起。”沈飞语说,“新鲜出炉,还有很多,正在如法炮制。”   谢执:“……语文老师会哭的吧?”   沈飞语:“你管他哭不哭——”   “来来来,大家举起手中的串!”李依依也在远处挥舞,“感情深,一口闷,直接吃了——”   “等一下!”人群里传来了不赞同的声音。   于霁把串扔给范明,跑到一边,片刻后,拖出一个叮呤咣啷的箱子,环境光线太黑,确实也看不出箱子里面是什么。   于霁单脚踩箱子,取出一个瓶子,举在半空,晃了晃。   瓶子是透明的,液体在里面打转,从瓶子颜色来看,是——   “成年了的请举手!”于霁喊道,“山城啤酒,知心朋友!”   然后……   一个多小时后,严肆坐在谢执旁边,肩膀上长了个人。   谢执滚烫的耳朵贴着谢执,睁着眼睛,看眼睛失了焦距,盯着远方,一阵傻笑。   “老严,对不起啊。”于霁作为罪魁祸首,被推出来顶包,“妈耶,早知道班长是这个酒量,我打死也不会把那瓶酒给他的。”   “不怪你,他本来酒量就差。”严肆也有点头疼。   说得真好!   早知道谢执是这个酒量——打死也不会让他喝!   话说夏天那次喝了一大扎葡萄啤酒的谢执都还能活蹦乱跳,今天只喝了一瓶纯啤就晕了,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严肆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勾下身,把谢执打横抱起来。   “那场地麻烦你们收拾下。”严肆说,“我带他先回宿舍。”   “行。”于霁马上说,“床我们之前都帮班长擦过了,你把他柜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铺上就能睡。”   严肆道了声谢,抱着谢执,踢开天台门,往楼下走。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晕了——其实于霁也就给了他一瓶,毕竟他们还是学生,偷偷喝一点代谢掉倒是也没关系,喝多了影响明天上课,这绝对是不行的。   可问题就在于……   谢执的酒量,忽高忽低,变幻莫测。   谢执还有最后的印象,他在能够认出严肆的最后一刻,晕晕乎乎地走到了严肆身边,知道实在不能像以前喝醉那样随便就亲,只能聊胜于无地往严肆肩膀上一靠。   谢执并没有睡觉,也不是喝醉了。   反正谢执眼睛还是睁开的。   只是……谢执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有起伏的光斑,别人的声响也连成了一片,完全分辨不出来里面是什么意思。   但这肯定不是喝醉了!!!   再然后,谢执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他被抱了起来,或者是被扔进了海里面,反正就是一颠一颠的,起起伏伏的。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谢执感觉自己被放在一把椅子上,靠着一个硬硬的物体坐着。   严肆走到谢执的柜子旁边,抽出一包抽了真空的棉絮,扯开拉链,把空气放进去,棉絮抖出来,扑在床上。   然后一层床单,最后是棉被和枕头。   严肆做完了这一切,才走过来,把谢执的外套和鞋子都给他脱了,把他打横抱起来,塞进被子里。   谢执被严肆弄来弄去,塞进被子里时,仍然还是闻到了一股霉味。   重庆的整个秋冬都是不断的雨水,被子再怎么抽真空,最后还是会有一股霉味。   但是……为什么会抽真空呢?   家里有地方晾被子,而且阿姨每周都回来换……   啊对了,刚刚的关键词是重庆……   自己回重庆了,回宿舍了,要准备高考了。   重庆这里没有暖气,睡进被窝里面都是冷冰冰的,也没有严肆可以抱。   不能和严肆每天睡在一起了。   不能每天抱着严肆睡了……   严肆进卫生间把谢执的盆子洗了洗,毫不客气地用于霁和沈飞语开水瓶里的开水烫了一下盆子,又接了盆温水出来,把行李箱里的毛巾拿出来,扔进去,准备给谢执擦手擦脸。   帕子扔进盆子中拧一下,严肆举着拧干的帕子走过去,坐到谢执旁边,刚准备去拉他的手,衣袖却被拽住。   谢执翻过身,盯着严肆看。   昏暗的宿舍灯光下,严肆都能看出谢执两只眼睛里无限的委屈。   严肆:“……”   这人喝醉了,还能开发爱哭和委屈模式?   “严肆……”谢执扯着严肆的衣服,指尖非常用力,但请求的声音却很轻,像一根羽毛在耳边戳啊戳,弄得人耳朵和心脏一起痒。   谢执说:“你留下来。”   “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来说这种喝醉了都爱说,我没醉我没醉。 第104章   自己老婆, 委屈着眼睛,说出“你留下来”这种话。   严肆也是个成年人了,这样□□的邀请,他真的差点——差点就把持不住。   但是!   严肆扭头一看, 整个寝室的构造就是不给人任何隐私空间的, 谢执走了几个月,整个寝室连个基础床帘都没有, 除了亲亲之外, 什么都不能做。   严肆咬牙切齿, 转过头,勾腰在谢执嘴巴上狠狠一啄。   “谢小执。”严肆装作凶狠地压低了声音, “你喝醉了,就来撩我是吧。”   您的用户谢小执已喝醉,以其目前的智商, 无法处理“撩我”这个单词。   喝醉了的谢执虽然无法处理,但还能处理亲吻。   谢执撑起身体, 仰起脖子,凭借本能在严肆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亲一口。”谢执问,“就……不走吗?”   严肆:“……”   好, 很好。   严肆深吸一口气,感慨自己的定力和演技一样突飞猛进, 与日俱增。   “谢执小朋友。”严肆磨牙,“等高考完了,你看我——”   不过, 高考完毕竟还有几个月,但现在有些事情迫在眉睫,严肆从床上起身,准备自己去厕所解决一下。   严肆才刚刚抬起屁股,就感觉羽绒服外套被揪住,拉了一下。   “你去哪里……”谢执抓着严肆,生怕他跑了,“要走了吗?”   “……不走。”严肆哑着嗓子,不敢看谢执,怕自己看着看着就动手了,“我上厕所。”   “那……”谢执的脑筋其实已经有点转不动了,“你留吗?”   “你,说,呢?”严肆咬住了后槽牙,低声道。   “我说留……就会留吗?”谢执担忧地发问。   “留留留。”严肆终于崩溃了,“祖宗,你说了都算,快点睡觉了!”   严肆是个很好的人。   严肆说话负责,说到做到。   谢执毫不怀疑这些,因此,严肆说了会留下,就肯定不是撒谎。   谢执听完了严肆的承诺,心满意足地把被子一卷,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面,侧躺着乖乖睡觉了。   严肆快步走进卫生间中,解决完自己的个人问题,一拉开门,几步迈出来,还没走近谢执,就看到谢执侧躺在床上,枕头把脸上一小块肉堆起来,水润的嘴唇嘟着的样子。   瞬间就小了,好像突然变成了三岁。   严肆:“……”   严肆几步走过去,坐到谢执旁边,看了看他,最后也没忍住,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谢执脸上的肉,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谢小执。”严肆咬牙,“持醉行凶。”   睡梦中的谢执:“嘿嘿……”   谢执没有醒,但他感觉到捏他脸的是严肆,不仅不躲,还轻轻地动了动脸。   谢执动的幅度很轻,就像小猫蹭主人手,严肆看着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严肆起身,把刚才倒了热水的盆子里再添了点热水,拧干帕子,给谢执擦了把脸。   毛巾拧干挂好,脏水泼掉,严肆提着刚才借用的热水瓶出去打了两瓶热水进来,刚刚给沈飞语和于霁还回来,室友三个人就回来了。   以沈飞语为首,推开了门缝,先贼眉鼠眼地探进来一个脑壳,和弯腰放热水瓶的严肆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贼笑。   “回来了?”严肆自然地问,顺手一指地板上的热水,“刚刚借用了一下,给你打了新的。”   “用热水……干嘛。”沈飞语瞬间联想若干剧情。   严肆:“谢执喝醉了,我给他擦了擦脸。”   沈飞语明显有点不信:“就……擦擦脸?”   严肆:“……不然呢。”   沈飞语没吃过猪肉,但还是看过猪跑,看过猪跑的人在寝室环视一圈,发现确实清清爽爽,没有任何值得考究的细节——这么看来,严大明星似乎所谓非虚。   “害。”沈飞语大失所望,推开门,走了进来,“用了就用了呗,还去打热水还回来,不用这么计较吧。”   “就是。”于霁第二个进来,随手把包扔到椅子上,“对了老严,行李箱我们都给你们放宿舍了,今晚准备怎么着,住这儿吗?”   “当然了。”沈飞语一挤眼睛,瞟一眼于霁,再瞟一眼严肆,“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严肆没接话,但是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找睡衣,直接默认了今晚住在这里这件事情。   “其实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严肆问。   范明扔了几件洗浴用品到盆子里,随口道:“你问?”   严肆:“你们这儿明明不是上床下桌,为什么只住了四个人?”   纵观整个宿舍,一共有三张钢架的上下床,从门口的柜子数量来看,好像也应该住六个人才对。   范明:“因为修了新宿舍,算人数够住了,就让大家都宽敞一些。”   严肆:“原来是这样。”   “老严。”沈飞语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倒是从衣柜里掏出了一条新毛巾,“你毛巾带了没?”   “我用谢执的。”两个人东西本来就混在一起,严肆不想多解释了,但正是因为不解释吧……   沈飞语和于霁交换眼神,霎时露出“懂都懂”的笑容。   沈飞语抱着盆子,飞身勾住严肆脖子,说:“行啊,走,洗澡去。”   此时是晚上九点四十多,除了高三无人下课,整个走廊很安静,严肆走过去洗澡,也没有引发任何风波。   四个人洗了又回来,刚关上宿舍门,宿舍楼才响起其他学生回宿舍的喧哗。   按规定,沈飞语他们寝室每周日都会十点钟熄灯,享受一下休息时光,严肆把头发擦到半干,先去关了灯,然后才掀开谢执的被子,直接钻进去。   严肆刚一钻进去,就蹙了蹙眉。   谢执的被子里面冷得像个冰窖一样,此人睡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有睡暖和一点点。   严肆赶紧躺好,把被子拉下来盖住。   宿舍单人床非常小,严肆钻进去就挨到了谢执的胳膊。   谢执睡梦中一片冰冷雪地,突然感受到了热源,家里面就两个人,能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就一个人。   谢执逻辑犹在,思考不过十几秒,大胆地直接就往热源那边靠。   然后,谢执在睡梦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森林香味。   谢执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得寸进尺地往热源那边靠,猫一样地把自己直接卷进了严肆的怀中。   喝醉了的人不知道分寸,大腿就那么不假思索地靠在严肆的重要位置上。   严肆:“……”   黑暗里,严肆借着窗外校园的光看了看谢执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执同学。”严肆很轻声地问,“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嗯……”谢执在梦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嗯声。   严肆:“……”   今天不知道第几回咬牙切齿的严肆凑近谢执,狠狠地吻了他的嘴唇一下,最后,伸出右臂,将谢执紧紧抱住。   “算了。”严肆心想。   “如果真的欠了你的,那最好是欠得多一点——这辈子都还不干净,下辈子再慢慢还你。”   谢执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二天天际擦亮。   和每一个清晨都没什么差别。   在严肆温暖的怀抱里面醒过来,谢执抬起头,看着严肆帅气的眉眼——一般来说,如果谢执醒得比严肆早,都会仔细欣赏一下。   严肆有着非常浓郁的五官,剑眉星目,闭上眼睛的时候也很帅。   谢执悄悄地欣赏了一会儿,脑袋往上仰了仰,在他的嘴唇上亲吻一下,当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早安吻。   谢执偷偷吻完,带着点窃喜,把脸埋到严肆肩膀上,刚准备接着睡,小腿下意识往后一蹬,脚后跟却碰到了墙壁。   ……墙壁?   家里的床不是放在房间中间的吗?   等等!!!!!   家里的虽然不是king size大床,但是那床也不小,但是今天这床——怎么自己和严肆抱在一起,床也没剩多少空间???   怎么这么小???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谢执用来,快镜头从机场登机一路到被同学抓走,于霁端来那半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最后,回到宿舍,自己抓着……   谢执现在手里还抓着严肆的衣角,他飞快地松开,但是也飞快地想起了昨晚的剧情!   昨晚就是这么抓着衣角的!   然后他对严肆说:   “留下来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羞耻爆了啊????   昨晚自己!干了什么????   虽然更热情更大胆的邀请都做过了,但那毕竟是在家里,或者是酒店,可这里是学校啊!!!!   谢执在自己的回忆里羞耻得捶胸顿足,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刚才扔开衣角时动作幅度有点大,不小心敲了一下严肆大腿。   严肆昨晚睡得比较浅,被敲了一下后,下意识轻拍了一下谢执,然后转醒。   严肆眼睛睁开的刹那,谢执瞬间把眼睛给闭上了。   此时不装睡,更待何时?!   谢执感觉到严肆睁开眼睛后,稍微适应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才动了动身体,下一刻,温热的嘴唇贴上了谢执的额头。   谢执眼皮微微一跳,却不敢睁开眼睛。   严肆的手从谢执的背脊上滑下去,拍了一把他的屁股,然后才悄无声息地坐起来。   穿拖鞋的声音,非常轻声走到卫生间的声音,门关上的一声轻响。   谢执在轻响的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飞到自己的衣柜旁边,揪出里面放在防尘袋中,一个学期没穿的校服。   西服走之前熨烫好了,只是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下,谢执也不顾上是不是那么完美了,赶紧套在自己的衬衫外面。   穿好外套,再穿上一件大衣和西装裤,谢执正低头扣大衣最上面一颗扣子,又听见卫生间门一声轻响。   严肆从卫生间里擦着脸出来,看到外面的谢执,缓缓放下毛巾。   谢执双手拉着衣襟,和严肆面面相觑。   “……起来了?”严肆有些疑惑,“衣服也穿好了?”   “咳……对,对啊。”谢执不顾自己大衣穿没穿好,快速走向严肆,从他身边擦过,钻进卫生间里,“我洗脸了!”   “啊啊啊啊,快看!是严肆谢执!!!”   “谁能想到,我的高中生涯还可以拥有在食堂看到严肆谢执的时候呜呜呜。”   “谁的青春里面不希望有这么一段浓墨重彩的在食堂嗑cp的经历呢?!”   “能够近距离嗑颜值,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严谨一点,他们现在的cp名叫才华。”   严肆和谢执换好了衣服,从宿舍出来,久违地去食堂吃早餐。   两个人刚刚在食堂一亮相,连装餐盘的消毒柜都没有走近,食堂已经一片腥风血雨,无数kswlkswl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不过,这么多年了,别说严肆了,谢执也习惯了。   两个人端着餐盘到食堂窗口,先一人端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再去选干粮。   早上的食堂干粮琳琅满目,白面的面点,油炸的麻圆油条,还有一些煎饼和烙饼应有尽有。   严肆转动指尖的饭卡,走到包子旁边,问谢执:“吃包子吗?”   “可以。”谢执想了想,“鲜肉的,一个。”   “吃一个怎么行?两个。”严肆提起卡,放在打卡机旁边,和里面的阿姨对话,“阿姨,五个鲜肉包子。”   “要得。”食堂阿姨刷刷地按了两块五让严肆打开,又快速地夹了五个包子给他。   严肆端着包子,又买了两个鸡蛋,回头,和谢执并肩找座位。   严肆:“只吃一个包子怎么行,你昨天晚上——”才吃了几串烤串,几天还要上一整天的课,这根本就撑不住。   “啊啊啊啊!”谢执叫了一声,飞快地打断了和“昨晚”有关的话题,慌乱一回头,发现食堂远处的一张空桌。   谢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那里有空位!我们赶紧去吧!”   说完,谢执端着自己有一盘小米粥的托盘,无比平稳地箭步如飞,向空位飞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么就这么自然地提到昨晚了??   不可取,真的不可取!   严·老妈子·肆的苦口婆心才说了一句,就被谢执飞快地岔过去。   严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包子,包子皮十八个褶,也看了看他,两相对看,最后,严肆只能端着自己的包子,向谢执走去。   上午十点二十,大课间。   刚刚被北电导演系考题疯狂吊打过的潘言面带菜色地坐在座位上,面对一张数学卷子,如丧考妣。   第一道数学大题的第一问他就不会做,简直是天要亡他。   潘言假装运算地划掉了三张草稿纸,数学卷子也很给面子,假装他懂了了给了他一片空白,最后,潘言挥舞着自己的小草稿纸,哭嚎着奔向谢执。   “谢执,谢执。”潘言挥舞试卷,凌空哭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学霸宝典还有没有?现在开始学数学,高考还能考一百二十分吗?”   谢执:“怎么了?我看看。”   谢执以前也经常和潘言讲题,马上转过头去看,他才刚刚拿起潘言的卷子,凌空伸过来一只手,严肆就把卷子抽走了。   严肆把试卷一转,转到第一大题,看了一眼题目,重新扔回潘言桌子上,抽一支笔,笔尖点潘言草稿本。   “我给你讲吧。”严肆划拉了一下草稿本,“谢执昨晚……”才喝了酒,可能今天还不舒服。   “昨晚已经回到了学习的状态!”谢执连忙站起来,抢过潘言手中的卷子,“所以我可以讲的,嗯嗯,放心!”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提到昨晚???   谢执简直是心累人也累,潘言一脸懵逼,眼睛在严肆和谢执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   但是两个人没有一个看他。   严肆趴在桌上,侧过头往上看站起来的谢执。   谢执抱着卷子,一脸诚恳。   严肆看了谢执一会儿,不再看他,捏着笔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之前,纵容道:“那你讲吧,正好我出去办点事。”   潘言和谢执目送严肆离开,谢执松了口气,终于坐下帮潘言看起题目来。   下午四点钟,体育课。   体育课按高矮顺序站,谢执在中间,严肆在边上,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了套热身运动,刚刚做完,潘言还有体育委员就推着几种器械过来了。   体育老师走到器械旁边,给大家展示了一下羽毛球、篮球、足球,然后说:“好了,现在你们就随便挑自己喜欢的器械去玩吧,注意别受伤就行。”   “……这么随意的吗???”潘言大惊失色,“你是我们体育老师吗???是以前那个上体育课先两千起步的体育老师吗???”   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潘言,两千准备。”   潘言:“不不不,老师,我开玩笑的。”   “嬉皮笑脸!一天到晚废话多!”体育老师一挑眉,“都高三下了,体育课为你们的文化课让路,放松为主,懂了?”   “懂了!!!”潘言举手,“老师!好人啊老师!”   好人老师想削他,又懒得跟孩子计较,最后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回办公室喝茶嗑瓜子儿。   男生等女生选完了才去选器械,严肆站旁边,最先摸过,摸出一只篮球,举起来,问谢执:“篮球打吗?”   谢执心脏狂跳一拍,往旁边一抓,刚好抓住在四处溜达的潘言。   谢执抬头看潘言,冲他一笑:“潘言,那个……篮球?3v3?”   “3v3好啊!”潘言一拍大腿,回头看器械框。   严肆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手中篮球在指尖一转,然后往地下一拍,一个弹跳之后,篮球稳稳地被严肆捏在手中。   如果仔细看的话……貌似有被手指压下去的小坑。   潘大导演很会察言观色,瞬间正色:“虽然3v3很好,但是今天我准备拿上羽毛球,去参加女子混双。”   谢执:“……什么?”   “看那边……”潘言压着谢执的肩膀,指给他看绑了头发,正在发球的周亚,有理有据,“为了哥的伟大爱情,懂了?”   谢执:“……好吧。”   周围的男生在两个人聊天的刹那已经陆陆续续地拿器械走了,最后潘言挥舞着羽毛球拍去加入“女子混双”的时候,器械框旁边,只剩下了一个捏着篮球的严肆。   严肆举起篮球,冲谢执又笑:“篮球,打吗?”   谢执:“……”   谢执:“打……打吧。”   严肆笑了一下,拍着篮球走到谢执身边,就路过谢执身边的刹那,严肆站定,篮球一收,再次捏在手中。   严肆凑到谢执耳畔,轻声问:“打篮球而已,你慌什么?”   “慌……?”谢执笑了笑,“我慌了吗?”   “好,没慌。”严肆单手勾住谢执的肩膀,拍着篮球带他往前,“走吧,打篮球去。”   学校有好几个操场,下面是用来田径和踢足球的,露天的篮球场则要走一小段路。   严肆勾着谢执往篮球场走,春天的阳光很舒服,吹过来的风温暖得恰到好处。   两个人走到篮球场时,已经有几个班上的男生组队打球,既不是3v3也不是5v5,反正就是一个篮筐,几个男生在下面耸动,抢到球的就投篮。   还剩几步到篮球场,严肆停下了脚步。   “……不走了?”   “不走了。”严肆单手抓着篮球,侧过头,看向谢执,“问你个问题。”   谢执:“什……什么问题?”   严肆:“某个小朋友,今天在躲我?”   谢执:“……”   谢执:“没……没躲啊……”   本来就没躲,除了严肆提及昨晚关键词的时候,谢执什么时候躲严肆了?   严肆向谢执转身,歪头,冲他一笑。   谢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刻,严肆单手抓住的那个篮球就向谢执砸过来。   谢执下意识闭上眼睛,但篮球并没有砸他,而是“咚”地一声,砸到谢执背后的一棵大树上。   大树挡住了篮球场和小路,加上严肆,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再下一刻,谢执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一片柔软贴住。   谢执猛地睁大眼睛,往左右看疯狂瞟了一眼——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该到篮球场的也早就到了,四处都没有人。   “嗯嗯——”谢执挣扎了一下,手腕推了推严肆,但没挣扎开,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严肆抓起来,按在树上。   严肆的手指垫着谢执的手腕,没让他的腕部直接接触粗糙的树干面。   “小朋友。”严肆似笑非笑,“躲我没有?”   这,这是严行逼供!   谢执坚决不向这种恶势力屈服。   谢执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睛睁大,盯着严肆,诚恳道:“以后……不躲了。”   严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垂下头,轻贴了一下谢执的嘴唇。   严肆:“行吧,打篮球去。”   严肆和谢执的到来拯救了只能在一个篮筐下抢球玩的一众人,大家凑了凑,开始5v5,最后打得一身汗,回教室继续学习。   谢执不躲严肆了。   有什么好躲的!   根本没有什么好躲的。   谢执行得端坐得正,就算是昨晚胡言乱语了一下下,但是他们已经咳咳咳咳过了,难道连让男朋友留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   开玩笑!   更何况了,严肆肯定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稀松平常,不会记得了!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谢执把等会儿回去要复习的历史书收到书包里,站起来,和严肆挥了挥手。   谢执:“严肆拜拜。”   严肆还在收书包,刚刚把地理作业放进去,闻言手指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谢执。   严肆没说话,谢执被看得心里发毛。   谢执:“……怎么了?”   严肆:“就拜拜了?”   谢执:“我要回宿舍了,然后……”   严肆手指搭在书包拉链上,饶有兴趣地看了谢执一眼,问:“然后,今晚不请我留下来了?”   谢执:“……”   谁说严肆稀松平常不记得了???这不仅记得,还会借题发挥好吗!   “不……不请了!”谢执斩钉截铁道。   说完这句话,谢执又垂下了眼睛,有些难受地看了看严肆搭在书包上面的手指。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么多个月,谢执都是和严肆一起睡觉的,但回到学校,就注定了不能那么放肆,就算他想每天都邀请严肆回宿舍住,也要考虑室友们的感受……   而现阶段搬出去住。   跑手续很麻烦,而且很有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议论,怎么看都不是高三的学生应该有的行为。   道理谢执都很清楚,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委屈。   “真不请了?”严肆确认道。   “真不请了。”谢执忍着自己的委屈,最后还是说。   严肆没说什么,挪开自己的双腿,示意谢执出去。   谢执:“……”   谢执从严肆给他留出的缝隙处走出座位,还没往前走,严肆举起手,笑着挥了挥:“拜拜。”   谢执:“……拜拜。”   虽然是自己提的不请他,但是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谢执深吸了一口气,出教室门的时候看也没看严肆,一个人走下教学楼,继续往宿舍走。   刚刚下晚自习,整个校园里人还很多,谢执路过校门,还没多走几步,就听到背后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执没有回头,但数十秒后,一个熟悉的胳膊伸过来,勾住谢执的肩膀,把他往怀里一带。   “嗨。”严肆笑着打招呼。   “你干嘛?”谢执问严肆。   “跟你回宿舍啊。”严肆另一只手不知道提着什么,倒是笑得一脸轻松加坦荡。   “我明明说的是……”   “对,你说的是‘不请了’”严肆笑,“但是谢大编剧,世界上有个词语,叫——不请自来。”   谢执:“……”   严肆眼睛弯着,眸子像盛了一湾星河那么亮:“我呢,就是传说中的‘不请自来’”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已经进入了宿舍。   严肆和宿管阿姨挥了挥手,阿姨冲他微笑,晃了晃手中一张什么纸,严肆点点头。   谢执没有看到这一切,只是让严肆勾着他,往宿舍楼上走。   两个人走到宿舍门口,谢执打开门,里面黑黢黢的。   谢执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宿舍里面的其余三个人都进了火箭班,火箭班默认每天多半小时晚自习,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严肆把自己提进来的东西随手扔到谢执床上面的空床,走过去,拉过谢执。   谢执被严肆带着一转,转过身的时候,刚好坐在严肆大腿上。   寝室里面没有人,严肆放肆地亲了亲谢执的嘴角,把他抱在怀里。   “真的不想请我?”严肆轻声问。   “因为,宿舍……”谢执有些为难地皱着眉。   “还记得以前我走的时候打篮球吗?”严肆左手伸过来,玩谢执的纽扣,抬起眼睛看谢执时,眼神坚定,“我说,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的。”   谢执:“……”   严肆:“再问一遍,真的,不想,请我?”   谢执:“想的。”   怎么可能不想呢?   谢执:“但是……你也不是我们宿舍的,也不能天天住在这里,宿管也不会同意……”   谢执的嘴巴被严肆单手压住,严肆摇摇头,说:“我不想听这些,只说想不想,不管能不能。”   谢执看着严肆。   许久,叹了口气,认真点头。   “想。”谢执说,“每天,每时每刻,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会忍着的。”谢执伸出手,环抱住严肆的脖子,把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以前去集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住在一起,所以……没关系。”   “我有关系。”严肆说。   “……什么?”   “我有关系,所以,我搬进来和你一起住。”   刚才被严肆扔到空床上的包裹拉链坏了,散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崭新的被子。   谢执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正好严肆拿出一张证明,递到谢执面前。   上面写着:【严肆宿舍入住证明】   谢执拿过证明来看,细读之下,发现严肆入住的宿舍正好是他们这一间。   谢执翻过证明反面,看到上面红色的学校公章,甚至还有一个浮水印,说明确实……正规得不能再正规了。   “这是真的。”谢执抬头,“不是骗人的?”   “本来就不是骗人的。”严肆哭笑不得,“真的搬进来住——我骗你干什么?”   十点二十五,接受完火箭班吊打的三名室友垂头丧气地回来,在看到洗好澡,穿着睡衣的严肆、谢执的刹那,心中的哀怨达到了顶峰。   “什么人大复旦清北,去他的吧。”沈飞语捂住胸口,“我只想和你们在同一时间回宿舍,太困难了。”   “以前宿舍只有一个人拉仇恨,现在宿舍有两个人拉仇恨,天要亡我。”于霁也往椅子上一躺,不动了。   “你们都知道严肆要来住吗?”谢执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意思。   “知道啊。”范明回答,“今天特意来班上问我们了,还怕我们介意——只要讲卫生,其实我们都不介意。”   “害。”沈飞语夸张道,“你怎么说漏嘴了。”   范明:“哦哦,就是的!我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棒读得抑扬顿挫,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的演技几乎毫无提高。   沈飞语:“反正我们确实不介意,老严太见外了。”   于霁:“是的,只要能把我喜欢的女明星的签名照给我,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的。”   沈飞语缓缓转过头,看着于霁:“签名照?”   于霁:“对啊,老严说的可以提要求的。”   “可以提要求你就提了啊???”沈飞语拍案而起,“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油腻吗?”   “呵呵。”于霁冷笑,“你不油腻,那么你不要让严肆给李依依弄柏易安的签名照啊?”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好在谢执学了一个多学期的阅读理解,马上抓住了重点。   谢执:“李依依?!”   范明:“啊,沈飞语的爱情。”   谢执瞳孔地震,又去看沈飞语,沈飞语和谢执对视一瞬,慌乱地抓起一边的盆子,什么都没拿,冲出了宿舍。   “我去洗澡!!!”   虽然大家在一起闹腾,什么煽情的部分都没有,但谢执心里面……还是很感谢大家的。   最后于霁和范明还是好心地拿着睡衣毛巾沐浴液等必备产品去接济沈飞语,大家洗完澡回宿舍看书,十二点整,准时熄灯。   算一算早上六点钟起床,六个半小时的睡眠,勉强够了。   谢执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理由很多样——   首先,他在艺考阶段,几乎每天也只能睡五个多小时,现在还没到他常规睡觉的时间。   其次,被子里面很冷,谢执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是睡觉的条件。   还有最后……   最后,谢执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头顶的床板。   虽然这么看过去,除了床板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个世界上谢执最爱的人就在上面,这么想想,就……   更睡不着了。   谢执睁开眼睛的数十秒之后,上面懂了一下,钢架床上面动下面会一起动,谢执在下面摇晃了一下,更清醒了。   严肆……也没睡吗?   那一下晃动之后不久,寝室之中归于安静。   谢执听见沈飞语和于霁的呼噜声,还有范明平稳的呼吸,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坐到床边。   谢执赤着脚,转身握住栏杆,先踩到最下面一级,然后往上爬。   楼梯细细的一条垫在脚下面,又冷又痛,谢执冰得呲了呲牙,刚刚爬上两级,头冒出去,就看到严肆睁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把冒出来的谢执盯着。   谢执:“……”   还好栏杆抓得紧,不然就吓得掉下去了。   谢执:“你怎么——不是一般都睡那边吗?”   那边,指没有空缺的床铺另一头。   严肆压低声音,奇怪道:“我想睡哪边就哪边,有问题吗?”   谢执:“没有……”   “你没有,我有。”严肆眼睛亮亮的,“某些人,深夜爬台阶,干嘛,有事儿找我?”   谢执:“……”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看看你。   其实也有事儿,天大的事情。   “我……”谢执犹豫着开口。   严肆不说话,躺着,笑看谢执。   “我冷。”谢执低头看着严肆的枕头边,倒也没有特别理直气壮,“所以……”   “知道了。”   严肆掀开自己的被子,露出了半边,手轻轻拍了拍。   “进来吧,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颜值在校园也可以谈恋爱和撒狗粮。 第105章   严肆都这么说了, 谢执也不扭捏,抬脚就准备往上爬。   不过——   谢执再轻,那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钢架床年久失修, 就在谢执抬起左脚的刹那, 整个床“嘎吱”响了一下。   响声并不大,但是深夜寂静的寝室中, 非常清晰。   谢执瞬间就不敢动了, 他抬着脚, 僵在原地,先看看严肆, 然后,又缓慢转头,看了一圈拉着床帘的室友们。   一分钟过去, 除了室友的呼噜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没醒吧?”谢执用口型问。   “应该。”严肆用口型说。   谢执松了口气, 这才缓缓把抬起来的左腿膝盖放到严肆的床上,然后又右腿膝盖。   非常非常轻的一阵动作后,谢执躺到了严肆的身边。   谢执才刚刚躺下, 严肆的手就从旁边伸过来,握住谢执的腰, 抱着他直接一翻。   下一刻,谢执躺在严肆身上,脸差一点就和严肆贴上了。   床板再次发出一声“嘎吱”, 因为动作缘故,这声嘎吱比刚才响了很多。   沈飞语似乎被这一声嘎吱惊动,呼噜声断了一下。   谢执屏住呼吸。   下一刻,伴随着翻身的动静,沈飞语的呼噜再一次响起。   谢执一头冷汗,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这种钢架床响动的时候多了,连轻微翻个身都会有响声,自己室友睡眠向来很好,怎么可能就被这么轻轻响一下吵醒。   谢执松了口气,严肆把又把谢执转动一下,放他下去。   严肆把谢执挤在床里面,伸出手帮他盖好被子,顺手揪了揪鼻尖,用气声道:“做贼心虚。”   “……”谢执说,“我又没偷东西,不是贼。”   严肆撇嘴:“怎么不是贼?”   严肆:“觊觎我的美貌——深夜入室的采花贼。”   谢执:“……我只是冷了。”   严肆恍然大悟,点点头:“嗯,那就是觊觎我的热量,暖气贼。”   谢执:“……”   有没有王法啦!能不能管一下啦?!   没有人能管。   下一刻,无法无天的严肆伸手扣住谢执的后背,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轻吻他的额头。   “当贼有什么不好?”严肆贴住谢执的耳畔,轻声问,“你当贼,我就去做江洋大盗。”   严肆:“我们搞个组合,然后带你私奔。”   谢执:“……”   明明是胡说八道,谢执不可能是贼,严肆可不可能是江洋大盗,但是谢执还是忍不住心脏微微一动。   严肆搂住谢执手臂发力,将他拉得离自己跟近了一些。   “那些事都以后再说吧。”严肆的气声在深夜里像催眠曲,“现在,被我抓住的小贼,该睡觉了。”   严肆修长的指尖搭着谢执的脊背,轻轻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两个人紧紧贴着,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交缠在一起,比泡温泉都还要舒服。   谢执挤在严肆怀中,学了一天的困顿袭来,眼睛一搭一搭,没多久就闭上了。   再然后,意识陷入混沌,一片黑暗。   谢执第二天早是在洗脸盆的丁玲哐啷里醒过来的。   谢执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抬起头看了严肆一眼,又看看几乎平行的日光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宿舍。   严肆早就醒了,等着谢执在寝室转了一圈,才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   “醒了?”严肆问,“起床吧。”   “不不不不——”谢执话狠声音轻,一把揪住严肆,硬生生地把准备起身的严肆拉了下来。   “怎么了?”严肆躺下,不解地看谢执。   “等一下。”谢执说,“我们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徐徐地起床。”   严肆:“……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这个还需要解释吗?!   谢执看着严肆,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仔细分辨了一下严肆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然后才说:“因为……宿舍的大家都是自己睡自己的呀?”   严肆仍然不解:“但他们看到你的床铺,不是一目了然吗。”   谢执床上没有人,谢执的拖鞋还在床边,校服还挂在一旁,显然没出宿舍,那么他睡在哪儿……   这只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逻辑分析题。   谢执听了严肆这句话,得意一笑:“这个我早就安排好了。”   严肆:“怎么安排的?”   谢执:“昨晚我上来之前,已经把被子卷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无论是谁去看,都会以为我还睡着。”   严肆:“……”   严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抑住了自己的笑容,伸出手,摸摸谢执的头发。   严肆:“没想到,我们班长大人这么聪明。”   “班长。”沈飞语的声音和严肆同步响起,“你还不下来吗——今天早上还有百日誓师大会哦。”   谢执装睡,没搭理他。   下一刻,谢执瞳孔骤然睁大。   刚才沈飞语说什么??下来??   不不不,肯定是听错了,他说的应该是起来。   谢执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躺平——人是有意志力的,相信的事情,只要足够相信,那就会是真的。   “班长?”沈飞语看着上铺一团人动了动,却没搭理自己,不明所以,走过来站在床栏杆边,奇怪道,“你不舒服吗?怎么不理我。”   严肆身体忍笑忍到颤抖,谢执这位鸵鸟还在被窝中负隅顽抗了一分多钟,才把被子拉下来一点。   露出一只眼睛,和沈飞语对峙。   谢执:“你……你怎么我知道我在上面的。”   沈飞语:“?”   沈飞语:“怎么知道的——你下铺没人,那还能去哪儿?”   谢执:“但我明明把被子卷起来了的!!!”   沈飞语手中捏着牙膏杯,听到谢执这句话,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谢执床上卷起来那一坨乱七八糟,大概能够塞一只小猫高度的被子。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究竟是班长的智商降低了,还是自己的智商被低估了。   “班……班长。”沈飞语艰难地开口,“咱们也是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爱和谁睡在一起就睡在一起,很正常,能理解。”   谢执:“……”   沈飞语:“真的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地干一些……毫无作用的事情哈。”   沈飞语:“那你们快起来,我先出去参加誓师大会了。”   沈飞语说完,快速地把牙膏杯往自己架子上一塞,抓起大衣和西装外套,匆匆往室外跑去。   倒霉的宿舍门被沈飞语大力关过来,发出一声“咚”响。   严肆终于忍不住了,侧过身,把谢执抱进怀中,浑身颤抖。   “谢执小朋友!”严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谢执脸上亲了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谢执真的想变成鸵鸟,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面,干脆一生一世都不要出来也许会比较好。   但是——   学还是要上,百日誓师大会也不得不去。   谢执磨蹭到最后一刻才出去,低调地溜过一众已经排好队的学生,刚准备悄悄和严肆站在高三十六班的最末尾,叶致远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叶致远仍然一套大衣,笑得优雅从容:“来了?”   叶致远这声不大不小,正好高三十六班后排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集体转头,看了一眼迟到的两个人。   看到就是赚到的大家:“哦——”   所有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以明白了明白了的点头一起转过去,然后发出嘿嘿笑。   并不是那样的!!!   谢执想解释都没法儿解释,只能低了低头,做了个聊胜于无的鸵鸟。   罪魁祸首的叶致远倒没什么,把两个人安排在男生两排队伍的最末尾,一边一个,便十分坦荡地站在旁边,开始玩手机。   ……真的不会被扣工资吗!   叶致远是全操场唯一一个坦然玩手机的人,其他人都还只能在阴沉的天空下,坚持开会。   整个流程包括领导讲话,教导主任讲话,教师代表讲话,学生代表讲话等等一系列。   学生代表是全校都欠了人情在他手中的易宇学长,寒风之中,易宇只穿一件西装外套,拿着稿件立在讲台上,自带君子如玉的气场。   非常明显的,易宇讲话的时候,专注度都提升了百分之八十。   叶致远都没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张易宇,准备当未来奖励班上易宇小迷妹们成绩进步的礼物。   易宇念完了他手中那一大篇结构文笔一样好的稿子后,随手扔掉了稿子,拿起话筒,从讲话台边走了出来。   易宇站在升旗台的中央,左手捏着话筒,右手握拳举起,放在自己的太阳穴边。   “接下来。”易宇的声音清晰地从音响中传出,“我请大家和我一起宣誓。”   整个操场所有人看着易宇,在他说话的瞬间,也都举起手,放到自己的额角边,用庄重的表情面对这一次宣誓。   易宇:“作为一名高三学子,在此,我郑重宣誓。”   全校同学:“作为一名高三学子,在此,我郑重宣誓。”   易宇:“我将利用好最后一百天的时光,不畏艰难,以最刻苦的姿态面临所有的挑战。”   “不惧风霜,以最良好的心态面对所有的困难。”   “我将悬梁刺股,力争上游,在流金六月,我会用最好的成绩,报母校培养之恩,答父母养育之恩,敬——自己无悔青春!”   “敬,自己无悔青春!”   最后这一句,高三的所有人合得非常的整齐,大家的声音很大,大得似乎准备将整个天空都震垮。   狂风像是呼应学生们的热情,非常激动地从远处呼啸而来。   谢执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严肆一把抓住了谢执的手。   有力量感的热度向谢执的手掌袭来,谢执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严肆。   “最后九十天。”严肆微笑道,“向梦想一起加油。”   “最后的九十天了啊,敬无悔青春了啊,各位同学,如此激动人心的百日誓师大会之后,有没有调动起你们的一点胜负欲呢。”   结束了百日誓师大会,第一节课只剩下半节,变成班会,由班主任继续打鸡血。   叶致远算是激情盎然地抒发完了自己的感慨,周亚作为叶老师最大的支持者,迅速回应他。   周亚:“报告叶老师,我想死——”   潘言也哀嚎:“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好了好了,别嚎了,难也要努力,想考的学校又不会因为你嚎了就降分。”叶致远笑起来,“不过呢,我也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别人只用考一场,你们要考很多场,确实很不容易。”   有些抱有偏见的人会认为,艺术班嘛,无非就是成绩不好,找条出路,大家进了艺术班,轻轻松松吃喝玩乐,混着也能上大学。   其实不然。   艺术班的高考是提前普通班半年开始的,几乎刚刚一结束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艺考,就要马上投入高考的准备。   数十年艺考改革下来,越来越多的艺术院校高考收分水涨船高,有时候,高过重本线几十分也不一定能去理想学校。   叶致远前天班上才人齐,看着一班的人都不胖反瘦,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叶老师理了理自己的教案,笑着说:“知道大家辛苦,所以呢,给大家讲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周亚马上精神来了——叶老师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啊。   “这个好消息呢,就是——”   叶致远拖长语尾,营造神秘感,直到他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兴致盎然地把他盯着了,才慢悠悠地打开教案本,取出一张盖了公章的通知单。   坐在最前面的孩子艰难地辨认字体。   “兹定于……”   “兹定于3月20日,举办高考第二次模拟诊断考试。”叶致远笑眯眯地念完了这张纸。   全班鸦雀无声。   叶致远微笑着看着大家。   一会儿后,周亚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手。   “你说,周亚。”叶致远含笑。   周亚:“完了吗?”   叶致远:“内容吗?完了。”   周亚:“那……那说好的好消息呢?”   叶致远:“二诊啊,不是好消息吗?”   是个大头鬼啊!!!   叶致远:“敬无悔青春的最好方式嘛,了解自己具体和自己要去的院校差多少分的有效途径嘛,天降这么大一个诊断测评礼包,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周亚哭丧着一张脸:“我真的好高兴啊。”   “还有九十天,我爱考试,就应该像爱我的生命。”叶致远激情彭拜地说。   “叶老师……”潘言已然奄奄一息了——不要说爱考试如生命了,本身的生命都快失去了,“您还是出去吧……”   “那不行。”叶致远微笑一收,瞬间正色,“我的语文课,两节连堂——你让谁出去呢?”   班级里面一片哀鸿遍野的时候,谢执手中笔一转,在面前放的日历上面的“3月20日”,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谢执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上面的圈——正如叶致远所说,二诊真的很重要。   重庆的高考就三次诊断考试,第三次诊断考试在高考前夕,只出基础题,基本上就是给学生一点参加高考的信心。   看自己差在哪儿,要补什么的机会,只剩下最后这一次二诊模拟考。   谢执猜自己的北电肯定过了,但北电文学院收分都快接近六百分了,如果卡死在专业课这里……   得不偿失。   谢执目光坚定了又坚定,不再听周亚和叶致远的拉扯,从书立里面抽出一张数学卷子,翻到大题,勾画题干,直接下笔。   一道大题做完,谢执又想到了什么,从笔袋中抽出一张便利贴。   中性笔笔尖抵住便利贴,谢执往上写:“小目标”   小目标:二诊能够上六百分。   然后,另起一行小字:考得比严肆更好,顺利开展校园文必备支线,给男朋友补课。   谢执写完这两行字,自己看了一眼,把它折起来,扔进了自己笔袋的深处。   谢执写得过于专注,并没有看见旁边的严肆略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纸条一眼。   二诊在即,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搞事情,三月二十号来到前,所有人的节奏都是刷题,背文综,背单词,背古诗,背文学常识。   反正就是一串背和做,做到三月二十号,整个班级清空,按高考模式设定考场,全面模拟地开考。   三月二十二日,二诊考完。   三月二十四日,交换阅卷也全部搞定。   一大早,叶致远就拿到了排名名单,开始利用早自习的时间开始做自己班上孩子的成绩分析,方便和各科老师沟通,重点击破。   叶致远按名单一个一个作分析,看到谢执的成绩时,不禁莞尔,但再往下一个,手中的笔却顿了顿。   叶致远把那个人的成绩用红笔勾出来,看了几秒钟,拿着成绩单站起来。   叶致远拿着成绩单,往火箭班班主任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火箭班班主任是个漂亮的娃娃脸女老师,正在埋头苦写。   叶致远走过去,轻拍那人肩膀。   “王老师。”叶致远微笑,“您好,能让我看看火箭班的成绩吗?”   王雅薇:“可以可以,你自己看吧——啊,沈飞语你搞毛线啊,怎么可以成绩一次性下滑这么多——”   办公室老师抓狂是常事,叶致远拿了名单就闪开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所有人的成绩看完,瞳孔忍不住微微睁大。   数十分钟后,论坛。   主题帖:【你们听说了吗,今年高三艺术班简直逆天了。】   回复:【本来就逆天了……严肆转学回来,颜值每天洒狗粮,能不逆天吗……】   回复;【这倒也是逆天的一个范例,不过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次二诊,艺术班出学神了!】   回复:【老生常谈吗,是我家谢执小可爱这位学神咩?】   回复:【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我知道有个人的数学分直接超了火箭班一半的人。】   回复:【??????数学???】   回复:【这次数学不是很难吗???】   回复:【艺术班???确定是艺术班???不是二类班???】   回复:【确定是艺术班,只是不知道是谁,哎——这种天才,搞艺术去了。】   回复:【什么鬼???还歧视我们艺术班的人吗??成绩好不配搞艺术迈?这是嫉妒。】   回复:【是谁是谁是谁???这么牛啊???】   论坛时时刻刻都是高潮迭起讨论不断,但如果一看艺术班现实情况,那就是真滴惨了。   潘言脖子上一串佛珠,手中还搓一串,念念有词。   潘言:“祈求天地放过一个好人,怕发生的永远未发生。”   潘言手中珠子搓完一轮,他换一边继续:“从来没有遇上过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咚”一声,一个重物砸到潘言桌上。   面如死灰的潘言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盒牛奶,身前周亚飘逸身影。   周亚比个中指:“瞧你那点出息,看看谢执,从来不紧张。”   谢执刚刚正在劝潘言,闻言冲他笑了笑,道:“真的别紧张,我相信你的能力,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的。”   “努力了就有回报那是幸存者偏差。”潘言瑟瑟发抖,“你是神,你不理解我们凡人……”   怎么可能不理解……   谢执扭过头,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一本语文练习的严肆,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很紧张的好不好?   当然考完的时候觉得状态很好题都会,但究竟能不能上六百分,还有……那一行小字。   这都要看运气。   谢执气还没叹完,前门被一只手拉开,叶致远走路带风,风衣下摆卷进来一圈流言。   “看看看,听说那位学神出在这个班。”   “传说中数学成绩比火箭班一半人还牛逼那位——”   流言被关上的门又再一次堵在外头。   教室里面非常安静,所有人看着叶致远手中那一页代表了成绩的打印纸,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咳。”叶致远不过清清嗓子,所有人瞬间归位,双手放在大腿上,如小学生般端正。   严肆手中笔也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叶致远。   “哟,今天这么乖?”叶致远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叶老师。您赶快念成绩!”周亚急得头发都炸了。   谢执的双手也放在大腿上,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西装裤,盯着讲台上的叶致远。   “好啊。”叶致远从善如流,把打印纸翻面,“那我来讲讲这次的成绩吧。”   “咕嘟——”   这是集体咽口水的声音。   “总分排名呢……第一名,需要我说吗?”叶致远狡黠一笑。   “是谢执——耶耶耶耶耶耶!恭喜谢执蝉联!”潘言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   “错。”叶致远摇摇头,“还有一个并列的。”   谢执看着叶致远。   严肆低下头,在自己的选择题上划拉了一笔——这道题多半选c。   叶致远看着划拉题的严肆的脑袋顶,轻笑了一下,道:“并列第一,我们的严肆同学。”   “啊——”周亚扑倒在桌,“厉害的人为什么什么都厉害??”   叶致远眉眼带笑,看了看谢执和严肆:“恭喜你们啊,两个人的成绩都进了年级前一百。”   启智高中是大校,全年级人数一千六百八,能进前一百的,都是顶级双一流种子选手。   全班再次准备鼓掌,又被叶致远用手势再次打断。   “咳,还没说完。”叶致远微笑,“这次呢,严肆同学的单科数学成绩,排名全年级第二十三名。”   单科,数学,排名二十三。   那一瞬间,谢执浸润饭圈多年搜集到的强大资料库在他脑海中缓缓上线,谢执想起来了——   严肆之前边活动边高考,一天活动都没缺席考上的那个大学是当时的985,现在的双一流。   而严肆进去的专业也是王牌中的王牌,该校——数学系。   当时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严肆进娱乐圈真的是没弄明白自己这辈子准备怎么过,进来体验体验生活的。   这样的严肆……   谢执微微侧过头,发现严肆不骄不躁,已经又投入了自己的语文练习册中,开始了现代文阅读。   “哎……”谢执在心中叹口气。   这样的严肆根本不需要他补课嘛,那条支线,真的就是妄想而已。   立满了flag的一张纸!   谢执伸出手,准备从文具袋深处掏出二诊之前写的纸片,撕了了事,但手指探进去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任何质感类似纸张的东西。   ……奇怪了。   谢执看了一眼严肆,确认他还在认真写语文,赶紧把笔袋又拿过来,往里找。   有一只红笔一只机读卡笔一只中性笔还有三根笔芯,除此之外,文具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条子呢?   谢执默默把笔袋放回去。   弄丢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   这个笔袋谢执每天都拽着跑来跑去,弄丢它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丢了和撕了没有太大的差异,谢执也不多想了,把笔袋放好,拿出数学卷子,决定自己先给自己开一条补数学支线。   然后一天又在刷题,背诵之中非常平淡地走过。   晚上九点五十,二三类班和艺术班下晚自习。   高三十六班基本没有多上晚自习的习惯,一下晚自习,大家都陆续离开了。   谢执刚起身,就看见严肆奋笔疾书。   严肆略抬起笔,不抬头,对谢执说:“等我做完这道题。”   “好。”   谢执马上答应,坐回自己的板凳上,也打开一张新的数学卷子。   潘言临走时,看到教室里面只有两个人,顺手将墙上的灯给关上了,只留下了两个座位所在的那一列。   谢执写了五道选择,准备看看严肆写完没,一抬头,就看见严肆撑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空荡荡的教室成为了严肆的背景。   “写完了?”谢执问。   严肆:“嗯,写完了——都没有人了。”   谢执:“那我们也回去吧。”   谢执一边说,一边准备收拾东西,但他的手指才动了一下,就被严肆轻按住,压在桌面。   谢执抬头看严肆。   “现在就回去了吗?”严肆问,“那……补课支线呢?不开了吗?”   谢执:“!!!”   谢执好像突然知道自己那张失踪的纸条去哪里了。   “你怎么——”   严肆没按谢执的那只手抽出一张条子,展开,举在自己面前:“我念念——考得比严肆更好,顺利开展校园文必备支线,给男朋友补课。”   “男朋友目前在这里。”严肆念完,把纸条一收,“补课支线呢?在哪里呢?”   “你怎么乱翻别人东西?”谢执耳朵都红了,想伸手去抢纸条,严肆把纸条举高,不给抢。   “别人东西?”严肆挥舞纸条,表情有点委屈,“没乱翻别人东西啊——乱翻了一下男朋友的东西而已。”   谢执正在伸手够纸条,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手僵在空中,去看严肆。   严肆委委屈屈,问:“不允许吗?”   还好谢执只是个编剧,如果他是个皇帝的话,下一个“重色思倾国”的就是他。   谢执毫无原则,狠狠一点头:“允许的……”   谢执的手慢慢放下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碎发:“可是……你要我补什么课啊?”   谢执:“我们两个排名一样,你数学才还考了年级第二十三名。”   “但我语文不好啊。”严肆把条子珍重放进自己的笔袋中,拿起自己桌上的语文练习册,“语文不好啊谢老师,能不能帮忙补补?”   “……知道了。”   被美色诱惑的谢小执同学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拿起语文练习册,刚准备要教,严肆却又搬起板凳,坐到了前一排。   严肆双脚岔开,反向坐在凳子上,胳膊放在桌上抱着,看着谢执。   “那你什么地方不懂?”谢执坐到严肆的座位上面去,看他的练习册,“还是我给你讲讲语文的答题方法?”   靠积累的东西只能慢慢背,但答现代文阅读或者作文都是有技巧的,谢执说完,安静地看着严肆。   严肆想了想,一指卷子上一小段文字那题:“古文翻译有点棘手。”   “好。”谢执点头,“具体什么地方觉得棘手呢?”   “具体啊……”严肆翻了几页书,刷刷翻到后面一章被他折角的习题上,又指了指上面的古诗,“具体,比如说这句就看不懂。”   “哪一句?”谢执低下头,去看题。   接近四月,重庆已经开始启动入夏模式,带着夏天香味的风从星河下吹过,吹入教室之中,卷起练习册一角。   谢执盯着严肆指的那行古文,眼睛睁大。   那行古文是一句诗,是这么写的:“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谢执猛地抬头,看向严肆。   严肆歪了歪头,将脑袋枕到胳膊上,笑着看向谢执,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请谢老师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把小严是数学系这个伏笔回收了【爽!】   校园文没有补课情节那怎么行。【虽然谁都不需要补,你们的目的就是秀恩爱,呵。】 第106章   传说中的谢老师在习题面前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双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谢老师”双手按着桌子,勾下腰,在严肆的嘴唇上轻轻地一贴, 和他唇分, 眼睛亮着,看着严肆。   然后说:“是这个的意思。”   严肆伸出舌头, 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笑着看谢执。   谢执已经缓缓坐下。   刚才放在桌子上按着的手往前爬, 一路爬到严肆面前,拉起他的右手, 把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插进严肆手指的空隙,和他紧紧相扣。   “是不分开的意思。”谢执说。   “是这样啊。”严肆笑起来,“谢老师, 我学会了。”   严肆右手食指按住谢执指骨的凸起,轻轻摩挲, 低声道:“我会用一辈子去践行谢老师教给我的知识的。”   话说,教师扮演游戏这件事情吧。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严肆自从那个晚上之后,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随时随地cue他们家“谢老师”。   “谢老师。”严肆大长腿往前一伸, 椅子一翘,举着语文卷子,指古文翻译, “我不会,教教我。”   坐在严肆后面的潘言桌子被严肆的椅子一磕,本来就没什么学习心思的潘言抬起头,苦着脸开始嗑这一对学霸秀恩爱狗。   “哪里不会……”谢执注意到了潘言的目光,一把揪过习题,赶紧帮严肆看。   严肆椅子回到地上,凑过去让谢老师讲题。   “谢老师。”严肆自己作业写完了,趴在桌子上过去看谢执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拉着草稿纸在空中晃悠,“这道题你不会吗?需要严老师帮你讲讲吗?”   潘言正在啃薯片,薯片渣掉了一桌子,把眼睛从严肆身上,转到谢执身上,再转回严肆身上。   “啊——”看了一天的戏的潘言发出悲痛欲绝的叫喊声。   谢执刚准备扯自己卷子回来自己做,被潘言这声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他。   潘言抱着薯片,泪流满面。   “求求你们了。”潘言说,“师生扮演这种游戏能不能晚点玩!!!”   “你看看我——”潘言指指自己,然后又举起手,画了一个圆弧,指向整个班级闻声转头的其他人,“还有他们。”   潘言:“这么大一批学渣等着你们拯救,你们学霸之间却在互相侵吞资源,这合理吗???学霸资源应该这么用吗?”   “好像不应该。”严肆虽然这么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歉意,反而一脸笑意。   “那是肯定不应该!”潘言斩钉截铁道,“合格证生死未卜这件事情已经很让人痛苦了,成绩再不努点力,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确实确实。   目前才三月底,大多数艺术院校的合格证都要四月初才出来,这个阶段,除了努力学习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能做的。   要是学习成绩再提不上去,那心态就真的崩了。   “所以,求求你们不要再浪费资源了!”潘言声泪俱下,“带带我们吧——”   “这么可怜……”严肆啧啧点头,看了一眼谢执,谢执早就知道班上是这个模式了,笑着对严肆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严肆说,“我负责数学,谢执负责文综,然后,咱们班一起进入学霸模式吧。”   答应了带全班进入学霸模式,谢执和严肆下了晚自习后,便也就自觉自愿地留下来,整理笔记和习题册。   潘言左手薯片右手篮球,刚准备出去叱咤风云,jio都迈出去了一只,路过严肆桌边,看了一眼严肆正在写的纸,又赶快走回来,落座课桌。   严肆写公式的手一顿,抬头,问:“你干嘛……?”   “两位恩公。”潘言郑重其事,“你们都还没有走,在下如何能走,就让在下再学它个七八十分钟吧。”   严肆:“潘言啊。”   潘言:“恩公请讲。”   严肆:“你知道有个东西,他叫二人世界吗?”   潘言:“……”   作为一个追周亚三年至今一事无成的废物,潘言不知道,潘言心里苦。   班里还有许多本来坐在位置上准备陪两个学霸的同学,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潘言忍辱负重:“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严肆说,“在这儿写作业,是我和谢执难得的二人时间就行了。”   两位成天腻在一起,真的不知道哪里比较难得。   潘言:“那我就走了……总觉得对你们不太友好。”   “有什么不友好的。”严肆的眼睛微微瞥了一眼教室里的其他人,“过几天我们弄出来了,加班加点做作业的其实还是你们。”   看似没有参与这场讨论的谢执听到这句话时笔一停,微微侧头,笑了笑。   想要二人世界也好,过几天有得忙也罢。   谢执知道严肆是不想让这些同学们非要在这儿等他们——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互相帮助,这是很基础的事情。   “皇恩浩荡啊!”潘言一边感慨,缓缓抬起自己打篮球的脚,“臣退了。”   严肆看着潘言。   潘言:“这一退,便是一晚上!”   潘言说完这句话,抱着球,一拍坐在走道旁边装模作样看似在写英文作业的男同学,把人轰出去打篮球。   几分钟之内,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包包走了,最后一个人离开教室,严肆猛地一转头,看向谢执。   谢执正在看严肆,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也不躲闪。   “看我干什么?”严肆拿起谢执的水杯,随口喝了口。   “看我男朋友也需要理由吗?”谢执微笑,“看他人帅心善。”   谢执补充:“我最喜欢他。”   “谢谢。”严肆笔一扔,手得寸进尺地过去,把谢执腰一揽,搂到自己怀中,亲了口,“我的小朋友,人美心善。”   严肆略一停顿,微笑道:“我也最喜欢他。”   说完这句话,严肆不管谢执红起来的眼尾,得意洋洋地回去,继续抄自己刚才没写完的那串公式。   严肆要帮助班上所谓“学渣”提分的方法很简单,先打开考纲,抓出里面最常考的那些公式,再一一对应地找些题目放到公式旁边,最后按一定的数学逻辑,把内容由易到难排好,大家刷题就行了。   而谢执负责的文综呢,相对来说能够施展的空间就更小。   谢执只是把自己觉得好的答题方法整理成文字,然后将自己整理过的文综三科的思维导图按逻辑顺序整理一下,放在一起,方便大家背诵。只要把思维导图里面的内容都搞清楚了,考高分虽然很难,但超个基本的重本线,问题也不大。   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两个人从晚自习第一节开始弄,晚上十点四十,也已经整合完了给大家的稿子。   严肆和谢执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到周亚桌上,留条子让她明天负责复印,出门的时候,发现走廊上蹲了两盒红色的旺仔牛奶。   牛奶下面压着一片纸条。   潘言的字迹。   潘言:【二位恩公,熬夜伤神,以旺仔补之,你旺我旺大家旺!】   严肆看完条子,把地上的旺仔捡起来,一盒放在兜里,一盒拆开吸管,插进去,递给谢执。   “小朋友。”严肆说,“多喝点牛奶,把自己养胖一点。”   谢执接过牛奶,没说什么,叼着吸管,含在嘴里喝。   十点四十,除了火箭班的灯光还亮着外,整栋楼的灯都关了;谢执和严肆下楼,正准备往宿舍走,严肆的手却被谢执轻轻一拉。   谢执指了指头顶的星空,问:“我们去操场走走吗?”   严肆收回准备往寝室走的脚步,点头:“好啊,去走走吧。”   走过操场的长梯,两个人走进操场,操场一片漆黑,连抓情侣的教导主任都回去了。   但反而就是这个时候,天上的星河非常璀璨。   谢执和严肆走了半圈,走到操场的主席台边,翻上去,坐在主席台边缘,晃自己的腿。   谢执喝了口牛奶,有些不确定地问严肆:“其实今天潘言说合格证……我才又有了点艺考过的实感。”   严肆没说话,只是看着谢执。   “所以……”谢执把牛奶取下来,捏在手中,“如果我考不上,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一个月前,谢执想都不会想它,反正那个时候他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满心都想着自己能够考个北电第一名。   然后还大言不惭地把这件事情在媒体面前嚷嚷了——   但是直到考完,到现在,仔细想想,忽然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劲。   虽然确实第二套卷子拿了第一吧,可有的事情……也说不准。   现在慌也没用了。   严肆听完谢执的问题,想了想,抽出自己口袋里的牛奶,吸管扎进去,喝了口,仰头说:“刚才我出的那一套数学题,你觉得我出得好吗?”   “……啊?”   话题跨度怎么那么大?   严肆转过头,笑看谢执:“我出得好吗?”   “……”谢执刚才粗翻了一下那套数学题,出得没什么问题,“很好啊,怎么了?”   “是很好。”严肆又把头转过去,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河,“但是那套数学题,我永远都不会给你用。”   “……这么小气?”谢执哭笑不得。   “不是小气。”严肆微微拧眉,又看谢执,“只是因为不需要——我的小朋友有很厉害的观察能力,能够通过自己的观察,观察出我罗列出来的那些数学逻辑。”   谢执:“……”   严肆微微一笑:“然后呢,观察生活,就观察得比世界上别的东西还要仔细。”   严肆:“这样的人,如果都不能拿第一名,那我想不出什么人可以拿了。”   谢执没说话。   但下一刻,他伸出手,环抱住他身边的严肆,把脑袋埋到他的肩颈里面。   “知道了。”谢执说,“那就抱一下吧。”   第二天一早,周亚到班上就收到了两份秘笈,大喜过望地影印一整套供全班传阅,大家仔细阅读,悉心刷题,并于两周后的学校小测中,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对此,叶致远表示:   “谢谢谢谢。”   公历四月十一日,一个普通的周日,毕业生不分周末,一律自习。   谢执和严肆吃完早饭到教室,刚刚拉开教室门,就看到教室里面一团乌烟瘴气,有人正拿着十字架祈祷,有的人则盘腿坐在桌上,焚香捻珠,分外虔诚。   谢执背着书包走过盘腿坐在桌上的潘言前面,过了两秒钟,还是没忍住,拍了拍潘言的膝盖。   潘言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佛然道:“施主,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你还好吗?”谢执担忧问,“如果需要送你去医务室的话……别怕麻烦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亚夸张的笑声瞬间传来,“对对对,我看他脑子确实坏了,赶紧送走。”   “哎。”潘言不理会自家女神调侃,宛然叹息,“施主有所不知,据线报称,北电会在今天出成绩。”   谢执的微笑僵在脸上。   “今天?”谢执问。   潘言神叨叨:“是的。”   潘言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管周围一切人,继续搓珠子:“妈咪妈咪妈咪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祈求我一定考过,北电不行,过几天出成绩的中戏也可以,我不挑我不挑……”   谢执看了严肆一眼,刚才还一派轻松的笑容有些淡去,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座机电话铃声响起。   “喂。”校长早起办公,接电话时,非常和蔼,“您好——您好您好,晨报记者,我们暂时没有收到消息,是这样吗?”   “好的,那么,等到确切的消息出来,我们第一时间联系吧。”   校长一个电话打完,刚挂上,又一个电话进来。   高三十六班的教室门向侧边一拉,叶致远穿一件针织衫,信步闲田地走进来,就被坐在桌子上的潘言惊吓到了。   “潘言。”叶致远微笑,“你这么坐,考虑过桌子的感受吗?”   “叶老师——”潘言哀嚎,“你有所不知啊。”   叶致远:“怎么不知了?不就是北电今天出成绩?”   潘言:“对!啊!”   叶致远:“这又有什么可紧张的,看看人家周亚,北服出成绩那天,有你这么紧张吗?”   周亚站起来,拉了拉自己的jk制服小短裙,冲老师微笑:“没有。”   叶致远也微笑:“说了多少次裙要过膝,一会儿来办公室,咱们详细谈谈。”   周亚:“……”   所以说笑得一脸和善的绝对是魔鬼,叶致远这人除了魔鬼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了好吗???   周亚愤恨地坐下,叶致远把潘言也赶下去,把自己的电脑放在讲台上,开始守自习。   潘言在严肆后面扭来扭去扭了一节自习时间,下课时,他和叶致远离开教室的脚步同时拍案而起。   “我坐不住了。”潘言说。   谢执和严肆扭头过去看他。   “走,我让我妈给我请假不上自习了,有一起的吗?”潘言问。   “请假……”谢执问,“干什么呢?”   “当然是去搞玄学事业!”潘言马上说,“求神拜佛,相信玄学,非洲人变欧洲人。”   ……还能这样。   严肆听完潘言的宏论,笑了笑,回头,看向谢执。   严肆:“你去吗?”   谢执:“但是……”   “想去就说想。”严肆说,“我让我妈帮我们请假。”   谢执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低声:“想去。”   严肆了然,出去打电话,没过多久,几个人都由父母请好了假,潘言妈妈派司机开了个商务七座过来,带班上几个考北电的孩子出去搞“玄学事业”。   重庆城中,每逢大考之前,香火最旺的必然是老君洞。   今天天气一片晴朗,又是周末,老君洞的道观内挤满了人,围在香炉旁边点香,红烛泪垂了一地。   几个人刚走到门口,潘言找到了卖香的地方,带着大家过去。   请香的人众多,大家自觉地排成一队,按自己的所需和财力购买。   谢执排在严肆前面,刚刚请完三炷香,轮到严肆,严肆却往旁边一闪,将机会留给了排在他后面的人。   “你不求吗?”谢执手捧香,问严肆。   “我不信这个。”严肆一笑,“我全家,都是唯物主义。”   其实谢执好像也没有信仰,只是大家都说要来然后就来了。   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谢执没想太多,跟风也买了香。   大家请完香,没有在人最多的香炉面前上香,而是又走了一截山路,到人略少一些第二观去上香。   谢执将香火在红烛上点燃,手捧三炷香,认真地在香炉前鞠躬。   “那就。”谢执心想,“保有我和严肆,都能够考上北京电影学院。”   谢执许完心愿,忍不住又想到——毕竟自己只请了三炷香,却要保佑两个人,这么说来似乎有点不对。   谢执闭着眼睛,重新道:“如果只能保佑一个人的话,那就保佑严肆吧。”   道教的拜法和佛教略有不一致,但总的来说,都是先上香,再叩拜。   谢执把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之中,三股青烟冲上九霄的同时,谢执也转身,跪到了长久放在外面,石头雕刻的参拜台子上。   石头雕刻的台子非常坚硬,谢执跪上去的时候,手本来准备给脑袋垫一下,但放的位置不太对,磕头的时候,头不会碰到手背。   谢执没注意到这件事情,直接往下磕头,但脑门却并没有砸中坚硬的石头凳,而是碰到一个柔软的手背上。   ……有点奇怪啊。   谢执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头和手相接,但却是又不是砸在石头上面的——   谢执有些疑惑,抬起头,往旁边看——严肆蹲在软垫旁边,一只手垫在石头台子上面,另一只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谢执。   “很好。”严肆笑道。   “什么很好?”谢执有点不明白。   “我说过。”严肆把手从石头台子上收回来,垂在膝盖边,“你的愿望都是由我来实现的。”   严肆:“刚才阴差阳错,你算是拜了我,所以——”   严肆垂在地上的手抬起来,揉了揉谢执的碎发,又在他头顶轻拍一下。   “我听见你的心愿了。”严肆笑着说,“严肆保佑你,一定会实现的。”   “诸位,走走走,一起去吃火锅!”   潘言的大嗓门儿响起的刹那,严肆的手并没有马上就收回去,他还在谢执的毛头上又rua了一下,然后才把手放下来,伸到谢执面前。   谢执看了看他的掌心,低头微笑,然后拉住了严肆的手。   严肆把谢执拉起来,两个人从香炉后冒个头,潘言看到了他们,快步绕过来,站到他们身边。   “小执严哥,吃火锅,去不去?”潘言激动地搓手手。   “说好的紧张地等成绩呢?”谢执哭笑不得。   “紧张的等成绩也要吃饭啊!”潘言大言不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没考上北电还能明年再考,如果饿死了,明年就再也考不了了好吧。”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潘言用这一顿道理说服了在场所有人,大家从光明正大地翘课搞玄学,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翘课吃火锅。   潘言的妈妈十分温柔地带大家进了包间之后,以上厕所的方式神隐,把主场交给了孩子们。   “好了,吃火锅之前,我们有个仪式。”潘言在他妈妈走后五分钟,拿了个篮子,在火锅上方晃悠,“所有人手机关机,交上来。”   “交手机干什么?”严肆问。   “下午北电张榜,现在都两点半了,等会儿吃到一半都去查分,那还吃不吃啊。”潘言义正言辞地说道,“最后五分钟给家人联络一下,然后手机上交,开吃!”   最后,大家都还是听从了潘言的建议,把手机交了。   反正其实能不能考上结局早就定了,影响这顿火锅真的没有必要。   很快,大家点的菜就送了上来,九宫格分开的火锅咕嘟冒泡,谢执帮严肆烫毛肚,七下八下,十五秒钟刚刚好,十六秒钟就太老了。   一顿火锅吃到下午四点钟,潘言妈妈带着笑意进来让孩子们上车回学校,进包房的时候,潘言妈妈多看了谢执和严肆两眼,笑意更深,却没说什么。   酒足饭饱就容易犯困,带着一身的火锅香气,所有人上了车开始三二一睡,没有人提手机这茬。   下午五点十分,商务车停靠在学校门口外五米——确实是进不去了。   潘言妈妈一脚刹车,惯性带着大家震动了一下,靠在严肆肩膀上的谢执缓缓睁开眼睛,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帘缝隙隔开的窗外。   下一秒,谢执瞬间坐正。   严肆本来也迷迷糊糊的,被谢执坐正的动作带了一下,皱皱眉,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严肆问谢执。   “外面——什么情况?”谢执略拉开一点窗帘,让严肆往外看。   只见平时在下午五点多根本门可罗雀的校门现在挤满了人,无数拿着话筒、摄像机、单反的男女零零散散站着,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疲倦中带点兴奋。   “我靠。”潘言也看到了这一幕,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校长穿女装这件事情终于引发社会媒体的关注了???”   “言哥……”坐在潘言旁边的同学摇头,“你冷静一点,校长又不是第一天穿女装,我手机呢。”   “哦哦。”潘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这里还收着大家的手机,连忙挨个发还,方便大家借助网络,弄清楚校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儿子。”潘言妈妈看了一圈,实在没看到能继续开车的路,拉下手刹,回头看潘言,“你们可能只能自己走进去了。”   潘言:“没问题,身经百战了好吗。”   谢执知道潘言说的是艺考时候一堆记者围着的事情,笑了笑,打开手机。   手机刚开的一瞬间,直接涌入了五十几条未接来电,包括二十几条叶致远打的,十几条纪泽阳的,还有几条外公外婆的。   谢执想了想,先给叶致远回拨。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通了。   “喂。”谢执握着手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叶老师,怎么了?”   叶致远:“咳,火锅吃完了回来了吗?没回来,就出去躲一会儿吧。”   谢执:“……啊?”   谢执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伸手打开了车辆的安全锁,一边开门,一边问:“为什么啊,叶老师?”   “因为外面来的那一堆人是——”   “谢执严肆来了!!!!”   叶致远的话被外面响起的一声尖叫给打断,谢执举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突然躁动起来,往车辆这边扑过来的人群。   只听外面喊:   “北电的两个第一名来了——向他们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昨天有个错误很对不起otz。【滑轨道歉】已经改了! 第107章   谢执抓着手机, 半只脚已经跨出了车门,一边是外面山呼海啸的“北电第一”,一边是电话里叶致远的“出去躲躲”,庞大的信息流根本还没处理过来, 面前一堆人已经向他涌了过来。   然后。   谢执感觉自己的后领子被谁抓住一扯, 他往里摔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与此同时, 门拉过来, 瞬间拍上。   窗帘在门拍上的同时被一把拉上, 潘言转过头,睁大眼睛:“什!么!情!况???”   看上去不是校长穿裙子这个级别可以解释的问题了!!   谢执惊恐地看了一眼严肆, 电话中传来叶致远的声音:“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谢执惊魂未定,“就是差点被外面的记者给淹了。”   这件事情并不重要,谢执马上又说:“叶老师, 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北电第一,是不是?”   谢执的心脏狂跳。   难道说——是真的?!   “啊。”叶致远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和严肆。”叶致远笑着说,“你是戏剧影视文学类别的第一名,严肆是表演类别的第一名。”   谢执的手下意识在空中转动了一下, 严肆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掌心。   谢执掌心一手汗, 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严肆一眼。   叶致远那边好像来了人,他和人交接了几句, 对电话中道:“你们在车上等我一下,我来救你们了。”   叶致远说完,挂了电话,披上一件衣服,和几个保安一起匆匆下楼。   记者其实是十几分钟前几乎同时赶到校门口的,学校没经历过娱乐圈记者的阵仗,猝不及防,刚刚才协调好人手,准备好会议室。   叶致远带着人下楼的同时,谢执猛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严肆。   “严肆,我们——”谢执话没有说完,重重喘了口气。   “我听到了。”严肆勾起唇角,看着谢执,本来想亲亲他,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潘言妈妈,最后只是牵起了谢执的手。   严肆拉起谢执的手,牵到自己的嘴唇边,低下头,在谢执的手背轻轻一吻。   严肆:“恭喜谢执,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的其实也不只是谢执一个人!   作为北电表演系今年的第一名,新晋演员严大明星非常好地按捺住了自己心中那一份激动,表演出宠辱不惊的淡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有眼,这是老天有眼!   还好没有发生媳妇儿考第一自己考第十的人间惨剧,还好自己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牛逼!   无敌,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严肆四平八稳地吻完谢执,抬起头,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严肆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来电显示——经纪人,纪泽阳。   “喂,泽阳哥。”严肆接电话。   “终于开机了。”电话那头,纪泽阳,松了口气,“你们还好吗?没事儿吧?”   严肆:“如果你是指媒体,暂时没事,被困在车上了,等老师来救。”   纪泽阳:“那还好。”   纪泽阳拨弄了一下方向盘,想了想,又说:“老师肯定会把媒体引到学校的会议室,然后安排采访,但在我到之前,媒体访问都先别开始。”   “嗯?”严肆抓着谢执的手,指尖摩挲,“哥,你在重庆?”   “昨天就到了。”纪泽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前面的车屁股,又看了看另一部手机高德上面的一片紫红,再次叹气,“但是——重庆这个立交桥,它怎么可以这么堵???”   它就是可以这么堵。   3d魔幻城市,不服也得服。   严肆笑了笑,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潘言拨开窗帘,看叶致远已经带着保安出来了,但记者们根本理都不理他,所有长枪短炮对准车辆,潘言窗帘一掀开,火速咔咔咔咔咔,也不管拍的是谁。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媒体朋友。”叶致远拿了个保安的小喇叭,冲所有人喊,“我知道大家心情很激动,但是还是麻烦看我一下。”   只有离叶致远近的几个人赏脸看了他一眼。   叶致远摇了摇头,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虽然大家心情很激动,但这里毕竟是学校哈,我们的校警也在这里,等会儿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这一下,绝大多数的媒体都看向了叶致远。   “这样,请各位都收一下设备,先跟我去会议室。”叶致远趁热打铁,继续说,“等会儿我们会请谢执和严肆来给大家做采访的。”   先硬后软,媒体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听从叶致远的安排,跟他去会议室里面先占个位置。   一团媒体逐渐远去,车门之外的喧哗也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归于安静,变成了平日的校园。   几分钟后,车门被敲响。   潘言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窗帘,看清楚来人后,帮谢执把门推开。   外面站着的张达开发际线非常靠后。   张达开看着谢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抿了抿嘴唇,偏开自己的视线,不知道对谁说:“这次干得不错。”   张达开带两个人去会议室旁边的教室等纪泽阳,下车时候,潘言和严肆谢执逐一击掌,一脸欢快。   “我过了!”潘言翻手花,最后一个手掌打开放在谢执严肆面前,“北电,导演系,第五名!”   北电或许演员差中戏一筹,但导演系那是实打实的金字招牌,潘言快乐得能够在学校的蓝花楹树上自挂东南枝,以脱缰野马之态买了杯奶茶回去给周亚报喜。   谢执目送脱缰野马的潘言,刚跟着张达开走了几步,手机又响起来。   拿手机,翻开屏幕,爸爸妈妈的电话。   谢执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电话:“喂,妈妈。”   “咳。”电话那头,谢执妈妈的声音并不那么自然,“我们才看到新闻……”   谢执:“哦,嗯——我也是。”   谢执妈妈:“爸爸妈妈呢……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恭喜。”   谢执妈妈:“我们给你存了一百万,等你上大学了,就当你拍电影的基金吧。”   电话那头,谢执爸爸放下手中电脑,拍了拍他妈妈肩膀,比划了一个“二”,电话中,谢执妈妈马上改口:“两百万。”   谢执:“……”   这对父母,有时候仔细想想——也真够缺心眼的。   “知道了,谢谢爸爸妈妈。”   谢执捧着手机,踏上一步台阶,严肆怕他摔,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扶着。   谢执把电话挂了,电话刚挂,他的手机却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是外公外婆。   “喂。”谢执马上接通电话,语气中压制不住的笑意。   “小执啊,看到成绩没有哦,又是第一名!”外婆喜气洋洋的声音马上响起,“而且是北电的第一名——北京电影学院哦,是不是和清华北大一样的?”   “是一样的。”谢执微笑。   “我们小执,太能干了!”外公的声音不甘示弱,也在电话那头响起,“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好,外公一直都很相信你!”   “外婆也相信啊!”外婆马上说,“不过小执,现阶段咱们还是不能骄傲,要戒骄戒躁,知道吗?”   “脚踏实地地把高考考完。”外公又说,“外公奖励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对对对。”外婆也说,“还有呢,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了,只要身体好了,那么一切都会很好……”   外婆说完这句话,彻底把话题引入了另一个境界,外公外婆长篇大论地叙述了一大篇要如何保重身体,每天都要吃菜吃肉,至少一盒饭,最后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谢执踏上最后一步台阶,走到平层,但严肆的手却没松开,只是往下,拉住了谢执的手腕,牵着他往前走。   小会议室门开了个缝,没有人往外面看,也没有相机捕捉到这次牵手。   严肆牵着谢执的手,非常嚣张地走过小会议室,走到旁边的教室里面。   坐下,等纪泽阳来。   谢执坐到舒服的软沙发上,捏着手机,发了一小会儿呆,抬起头看看白色的天花板,又低头看看自己握着的手机。   一种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虽然刚才已经经历了媒体们的丧尸围城,叶致远和纪泽阳的恭喜,还有家人的轮番电话。   但还是缺少了一种真实感——自己真的拿到北电第一了吗?   谢执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点进北电的专用查分通道,输入准考证号——严肆的准考证号。   这个房间的网络有点慢,转了几圈,才把成绩转出来。   名次那一栏中,一个非常明确的阿拉伯数字“1”,赫然陈列在谢执面前。   真的是第一名。   谢执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严肆的证件照,手指刚刚接触到严肆照片上面的眼睛,就听见旁边轻轻的一响。   谢执转头,看见严肆捏着手机,十分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手机屏幕。   严肆亲吻完,发现谢执在看他,笑着大方地把手机一转,给谢执看。   严肆的手机屏幕上也是一个北电的查分结果,姓名栏是谢执,照片栏是谢执本人,名次栏,是一个和严肆那张查分表,如出一辙的阿拉伯“1”。   “给你介绍一下。”严肆得意洋洋晃动手指,指给谢执看,“这是我的宝贝,他考了北电的第一名。”   谢执:“……”   谢执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片刻后,也把自己手机举起来,正对严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谢执笑着说,一指自己的手机屏幕,“这是我家大明星。他也考了北电第一名。”   两个第一名的手机互相对着,两位第一名也大眼瞪小眼,最后,都有点不行地往椅子上一倒,严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大笑了几声,然后又爬起来坐好。   严肆:“那这么厉害,不如我们发个微博炫耀一下?”   谢执:“炫耀一下。”   谢执想了想:“好的。”   两个人用自己的手机给对方的成绩截了个图,然后登陆微博,开始发微博。   一分钟后,谢执和严肆同步把微博发出去。   n on严肆:【向大家炫耀一下,我家的专属编剧拿到北电合格证第一名了,捡到宝了,非常开心!(谢执成绩单.jpg)】   执谢:【向大家炫耀一下,我绑定的职业演员拿到北电合格证第一名了,璀璨未来,和你一起。(严肆成绩单.jpg)】   谢执和严肆的微博刚刚发送出去,休息室的门就被一只手推开,纪泽阳西装搭在手腕上,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头发沾了汗,有点凌乱。   “终于赶到了。”纪泽阳拉拉领带,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纸袋扔给严肆,“换衣服。”   纪泽阳一边说,一边从墙角拿了瓶农夫山泉,拧开瓶盖,仰头直接灌,一口气就半瓶。   纪泽阳给的衣服就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领带,严肆和谢执套在本来就穿了的短袖t恤外面,严肆伸手,帮谢执把领带结打好。   纪泽阳喝完水,对谢执说:“谢执,你没有经纪人,我就暂代你的经纪人,你的新闻稿也由我们工作室把关,行吗?”   “当然!”   其实这根本不是纪泽阳范围内的事情,他肯这么帮忙,谢执忍不住动容。   “泽阳哥。”严肆给纪泽阳来了个wink,“你真的是大好人。”   纪泽阳抬起手,随手把那个wink挡掉:“发好人卡大可不必,准备好了吗?”   谢执,严肆:“好了。”   纪泽阳把西装往自己身上一披,扣好扣子,拉开门把:“走吧。”   半分钟后,纪泽阳推开旁边小会议室的门,撑着门,让两个孩子先进去。   门开的刹那,敏感的媒体人们瞬间抓起相机,冲着门口一顿猛拍,闪光灯亮成一片,谢执有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严肆抬起手,帮谢执挡了一点亮光,带着他走到会议室最前面,摆了话筒的桌子边。   两个人坐到桌子边,才发现校长和叶致远都在台下,校长今天穿的是裙裤,不过长发还是散着,画了淡妆,依旧妩媚动人。   谢执和严肆用眼神和校长打招呼,校长略一抬手,示意两个人坐。   校长都这么说了,严肆和谢执也不忸怩,大方地坐下;就在两个人落座的刹那,在场所有人心中瞬间闪过了同一个词语——“登对。”   同款白衬衫和领带,没做过发型没化妆还是帅得惊天动地的外表,知道的这是北电第一名群访,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颜值夫夫宣布结婚现场。   咳,跑题了。   媒体们再想搞事情,看一眼坐镇的纪泽阳,也不能直接问结婚这种问题。   开场第一个由官方媒体来,问得也中规中矩:“两位同学,请问一下,你们取得了第一名,现在心情如何呢?”   谢执看了一眼严肆,严肆点点头,谢执拉过话筒,先发言:“很开心,就是觉得……得偿所愿。”   刚才被严肆亲吻的手背现在又微微有些烫,谢执眼尾也有写发烫,忍不住看了一眼严肆,严肆眼带鼓励,笑着也看了谢执一眼。   官媒采访完这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媒体们瞬间热闹起来。   企鹅标志的媒体迅速站起来,抢机会:“你好谢执,我是腾讯娱乐的记者,我想采访你一下,当时你说你要成为严肆的专属编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想要给他创作很多优秀的剧本。”谢执微笑回答,“能够在他的演员道路上和他一起成长的意思。”   “那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人生目标有点狭隘吗?优秀的编剧不应该着眼更大的社会议题吗?”   这问题抛得……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尖锐。   “这个问题北电的老师也问过我了。”谢执再次微笑,“当时我用斯蒂芬金的理想读者论回应的这个问题,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一定是严肆呢?不能是别的演员吗?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谢执点点头:“因为和我相遇的人是严肆,所以不能是别人。”   “至于我现在是不是这么想的这个问题。”谢执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又看了一眼严肆,转过头时,眼睛里万分温柔,“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这么想的。”   不愧是北电编剧专业的第一名。   看上去答出来很多劲爆答案,但其实都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完全铁板一块踢不动。   媒体们话锋一转,不再揪着谢执不放,开始从严肆方面突破。   “那么,严肆你呢?”有媒体发问,“你对于谢执想成为你的专属编剧,你是怎么看的?”   “用……眼睛看?”严肆从容一笑,“开个玩笑——不过也确实是这样,用眼睛认真读他写的剧本,用心揣摩他写给我的角色,无论他未来写给我什么,我都会去演好。”   好的……这恩爱秀得四两拨千斤,非常高级。   “那么,当严肆听说谢执要为了你去拿北电第一的时候,心情又是如何的呢?”   “这个问题啊。”严肆双手放在桌子上,此刻,十指交叉,往胸前一收,“说实话,我并不是当时才听说的,我早就知道谢执又这个心愿。”   严肆:“你要说心情的话——骄傲,复杂,压力大。”   记者:“压力大又是为什么呢?”   “显而易见啊。”严肆一笑,“第一名才能配得上第一名。”   配得上!!!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遐思斐然滴关键词!   记者们马上抓住关键,趁热打铁。   “请问一下,配得上又是什么意思呢?”   严肆:“又很显而易见。”   严肆说着,微微一笑:“就是字面的意思。”   严肆放在桌上交叠的手分开,靠近谢执的左手伸出去,拉住谢执的手,把他的手臂拉起来,往天花板一举。   谢执抬起头,看着他和谢执举在投影仪投射出的光线中的两只手。   投影仪前有丁达尔现象,无数灰尘在冷光之中乱飞。   谢执看着严肆和自己的手,片刻后微笑一下,手指往上攀,握住严肆的手掌。   严肆感受到握住自己手掌收缩的力度,拿起话筒,对所有媒体道:   “我们是强强联手,一定要和中国电影一起,去辉煌的未来。”   采访结束后两个小时,当媒体的新闻稿全都发出后,微博,毫无悬念地,又炸了。   转发:【绝了,我真的绝了,我在采访里面嗑cp,谁能想到,采访它还可以用来嗑cp??】   转发:【来来来,勾关键词了,得偿所愿,专属编剧,缘分,这辈子都会这么想,认真读,用心,配得上,强强联手,辉煌的未来。行,妈妈没白嗑你们,你们秀出花儿来了。】   转发:【我明明嗑过了可是为什么无论过多久都还是会觉得为你成为第一名很好嗑???】   转发:【没有人嗑压力大吗!!!!压力大!!严肆,这位拽得二五八万干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公子!!压力大!!】   转发:【严肆——媳妇儿太优秀了怎么办?】   转发:【压力大更好嗑啊,我能嗑一波整个艺考期间两个人都是互相支撑吗??】   转发:【你们嗑,我插一个小的嗑点,他们的微博截图并不是自己截图了互相交换,而是直接登录对方账号的吧?】   评论:【????怎么说???详细一点?】   评论:【搞快点要分析就一次性分析完了再发???】   评论:【什么意思我没搞懂???】   评论:【众所周知谢执手机是6s,严肆是x,你们看看截图的大小形状长短不就知道了?】   不同手机截出来的图片形状都不一样,x因为长,截图出来都是大长条,6s则是短胖短胖的。   评论:【啊啊啊啊啊绝了!!!!我死了!!!谁都别救我!!!】   嗑生嗑死之前一个小时。   对于两位学生进行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采访后,校长起来,cue流程。   “好了,各位今天的采访就大概到此为止吧。”校长微笑,“我的学生毕竟高三了,还要回去继续备考。”   紧接着校长,纪泽阳也出来打圆场:“各位媒体今天辛苦了,我已经预定好了饭馆,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庆祝一下这件高兴的事情哈。”   名为庆祝,也就是借这个机会讲一讲发稿的尺度和要求,大家不会那么棒槌拂了纪泽阳的美意,都收设备去吃饭。   严肆和谢执把记者们送到门口,很有礼貌地说再见。   等到记者们全都走远了,整个校园也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全校,高三除外,以及进入了晚自习阶段,每一栋楼的每一扇窗户都亮着灯光,灯光落在校园地面上,是一层很润的水色。   不久前下了一场小雨,风吹落了高大蓝花楹的花瓣,落了一地紫色的花。   谢执和严肆一前一后,在蓝花楹下慢慢走。   谢执走到严肆面前,往蓝花楹的树干那侧走了两步,背着手转过头,看向严肆。   严肆冲他微笑,再然后,谢执小步跑,皮鞋溅起地上一些水,飞在半空中。   谢执跑过来,皮鞋带着的水往身后扬,他蹦到严肆身上,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做到了。”谢执的声音轻轻发抖,没有哭,只是高兴,“我现在……成为你的骄傲了。”   严肆听完谢执说话,笑了笑,双臂环住谢执的腰,把他紧紧地固在自己的怀中。   “宝贝。”严肆一只手举起,抚摸谢执后脑勺的碎发,“我很早就说过了。”   “你是我的骄傲。”严肆说,“一直都是。”   不远处,因为低凹而积起来的一小潭水倒影出抱着的两个人的生硬,校园路灯橙色的光非常温柔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有风吹过,一片蓝花楹吹落,掉在潭水上,一圈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不看好的人都被打脸,意难平都过去了 第108章   四月份, 山城重庆直接被雨水侵袭,一整个月下不完的雨淅淅沥沥,两个人放月假出去办了申根签,除此之外, 生活被学习占据。   谢执写卷子的笔迹声音和雨声凑在一起变成协奏。   谢执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 拿给严肆,笔尖点点题目:“这道题……是要用log那种函数来算吗?”   “不。”严肆拿过卷子, 扯草稿纸, “我给你解——”   五月份, 天气逐渐热起来,明晃晃的太阳昭示着夏天终于到了。   全班中午都没有人回宿舍睡觉, 热烘烘的教室还没有打开空调,谢执写完一张卷子,困得无以复加, 双臂叠在桌子上,趴着直接睡。   严肆放下笔, 从桌子抽屉中拿出一个小风扇,举到谢执旁边。   小风扇风呼呼吹,把谢执的头发吹下去, 然后又吹起来。   严肆拿出手机,拍了段小视频, 永久存档。   六月初,高三提前过端午节,一人一个粽子。   谢执拆开粽子的绳, 把拆好的粽子推给严肆:“吃了,保证高中。”   严肆咬了一口,推回去,挑眉毛:“一起吃?”   六月六号。   叶致远走到教室外面,先看了一眼教室中还在打打闹闹的孩子们,端好教案,抬起手臂,撕掉了倒计时的最后一张。   叶致远把最后一张倒计时团成团,扔进垃圾桶,大步流星,走上讲台。   “那么。”叶致远说,“恭喜大家,迎来了一生一度的——高考!”   叶致远贱兮兮地说完这句话后,本准备迎来周亚或者是潘言怼他,或者是本班特色的哀鸿遍野。   不过。   本班目前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几乎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地看了垃圾桶一眼,然后便行动统一地从桌上跳下来,从别人的桌子前转过来,默默回到自己的书桌边。   打开书,打开卷子,拿起笔,埋头苦学。   剩下一个叶致远面对所有同学的头顶,一脸懵逼。   “喂喂喂。”叶致远摸了摸自己的头,实在没有搞明白目前状况,“不是吧?我们班?我们班哦,开玩笑的都没有人接茬了?”   “怎么不是啊。”潘言终于接茬了,“叶老师!!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开玩笑了吧!!!”   “我的天。”叶致远大惊失色,“潘言都这么说了……好好好,真不错。”   叶致远把自己的教案放在讲台面上,拉了根板凳过来坐下,看着一群低头读书的孩子。   “那你们就看。”叶致远说,“有什么问题就问问我吧。”   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叶致远。   “没有问题,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这是一句废话,理所当然的,同样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教室里面落针可闻。   谢执反而抬起头,从叶致远所在的讲台开始,从前往后,转了一圈,看了一圈教室里面埋头苦学的同学们。   “怎么了?”严肆停笔问。   “看看教室。”谢执说,“总感觉……目前的场景,也并不能再看几次了。”   这种场景在三年间其实都稀松平常,但告别这样的稀松平常,也就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严肆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教室里面有音乐声传来。   谢执和严肆一起抬头,看向站在讲台上面的叶致远——音乐声就是从叶致远所在的讲台传过来的。   叶致远手捏一把口琴,正在吹奏一段非常熟悉的旋律。   教室里面本来也没怎么学进去的学生们纷纷抬头。   谢执认真地辨认了这段音乐一会儿,最后问严肆:“最初的梦想?”   严肆:“好像……”是。   “是”字还没有回答出口,叶致远收了自己的口琴,但是音乐声却没有断——从他背后的音响,口琴声源源不断地响起。   ……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在吹奏的样子啊!!!   高三十六班来不及吐槽,只见放下来的投影屏上出现了一行一行的中文歌词,而与此同时,叶致远也用日文演唱起来。   叶致远的声音浑厚又好听,他对全班同学唱道:“明天,我也将登上山崖往龙的足底前去,高喊着,出发吧——”   “出发吧,我认识的你们!”   叶致远煽情也煽了,整个学校里面高考的氛围也很浓厚,前一天晚上确实也复习得很晚。   but。   高考当天,谢执一早上从严肆怀里醒过来,贴在他嘴上一吻的时候,却觉得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异。   谢执和严肆穿着平时一样的校服衬衫,互相打领结,然后去食堂吃早餐。   两位大帅哥从楼梯上面往食堂走的时候,和平时一样引起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大家习惯性远处围观,掏手机拍照。   重庆初夏早上的风还是很凉快,阳光晒不到的地方甚至有点冷,两个人还是和平时一样买包子和豆浆吃,然后又拾级而上,到停车场准备坐车。   脚步才刚刚迈进停车场。   氛围瞬间就来了。   整个停车场停了三十几辆大巴车,除此之外,还有两排伞棚立着,每个伞棚里面都有热水桶和一次性杯子,正在发放一种不知道什么的液体。   老师们全都穿上了统一的红色polo衫——叶致远除外。   叶致远是型男,型男不可能穿polo衫,海澜之家也不行。   全操场就叶致远一位老师穿的是红色的衬衫,貌似还是真丝质地的,扎在黑色的休闲裤里面,皮带扎住,一如既往地帅气。   谢执和严肆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笑了笑,刚准备往叶致远那边走,横空一个有点秃顶的老师,把他们两个拦住。   “张老师。”谢执乖乖喊。   张达开一头汗,手中拿张餐巾纸,不停地擦,一边擦,一边对谢执说:“你,还有那边那个严肆,放松心态,好好考,别紧张,不紧张就是胜利,知道吗?”   ……我们倒是不紧张。   就是感觉老师好像比我们还紧张。   谢执笑了笑,说:“老师别紧张,我们一定会考好的。”   严肆:“对,保证不给老师丢人。”   “没有人紧张!”张达开一擦额头的汗,赶两个人,“抓紧点,旁边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说的这种情况罢了。   谢执和严肆为了守护张达开脆弱的小心脏,赶紧走了,绕了一圈,绕到叶致远的面前。   叶致远比张达开情况好得多,仍然是一脸笑意,云淡风轻。   “你们吃晚餐了吗。”叶致远非常淡定地开口。   “……什么?”谢执茫然。   叶致远淡定:“不好意思,那个,我是说午餐?”   一连错两次。   ……ok,鉴定完毕,这位老师也处于紧张状态。   叶致远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被学生发现了,他兴致勃勃的一指伞棚,给两位学生指路:“如果没吃的话,那边有免费的绿豆汤可以喝。”   绿豆汤清热解暑,但无论如何,大早上来一碗冰绿豆汤,那也是不可取的。   更何况,伞棚现在被拦着,几个上午没课的志愿老师才刚刚把绿豆扔进去,怎么看也不是能喝绿豆汤的情况吧!   叶老师也挺紧张的,鉴定无误。   谢执和严肆挥别了叶致远,先上大巴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早晨的太阳已经晒到车里面,谢执把窗帘放下来,只留一个缝隙,方便看外面的风景。   “没有想到……”谢执说,“身经百战的老师,会比学生更紧张。”   “再怎么身经百战。”严肆说,“这一波考试的学生,也不是以前考试的学生,为他们担忧和紧张,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为对学生真的用心了,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和在意这个结果吧。   谢执从窗帘缝隙看出去,正好看见谢顶的张老师和帅气的叶老师在交接什么,非常谨慎仔细。   谢执笑了笑,回头看严肆:“我们高中遇到的老师都很好。”   “是的。”严肆伸出手,拨开谢执面前挡眼睛的刘海,“不只是老师——我高中遇到的人也很好。”   谢执笑意更深,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会紧张吗?”   “对高考吗?”严肆问,“不会——我都第二次高考了,操作熟练——那你呢?”   “好像也不。”谢执摇头,“比起发着烧去北电考试吧,似乎轻松多了。”   非常轻松的两个人随便地聊了会儿天,上午七点四十五分,车辆准时出发,警车开道,所有社会车辆让行。   驶向作为考场的学校。   似乎是为了回应谢执和严肆的不紧张,上午语文卷子的题目非常中规中矩,除了古文翻译来了道先秦散文外,其他几乎没什么难题。   谢执抱着自己的考试专用文具,刚刚走到车边,本来准备等一下严肆,一只手就伸了出来。   “准考证,快点给我。”叶致远语气有一丝不常见的着急。   谢执连忙把准考证交出去,叶致远放进文件袋里,又向谢执身后伸出手:“严肆,准考证。”   “给。”严肆把准考证放进叶致远手中,上前勾住谢执肩膀,和他上车。   小车晃晃悠悠地将所有的学生载回了学校,潘言下车后直奔有绿豆汤的伞棚,抢了两杯出来,先给谢执周亚,然后又跑进去,再抢了两杯出来,自己和严肆分享。   四个人喝着绿豆汤去吃饭,下午一点半,叶致远挨个寝室敲门,把学生叫起来。   晃晃悠悠的大巴车队又开出去。   下午考数学,今年数学卷子出得偏难,谢执填空、选择最后一题都只能猜了个答案填上去,答题最后一道的最后一问也做不出来。   估计一百四没什么指望了,但还是能考个基础的一百三。   车子沿路返回,晚上晚自习一分为四,三科文综老师轮流过来答疑解惑,一科英语老师神色非常高冷,讲了几个语法,扔了粉笔让大家自己看。   第二天早上的车行路线如出一辙。   上午文综三科,下午英语。   谢执写完最后一道作文题目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七八分钟,他顺手将卷子翻到完形填空,先检查一遍。   其中有个问题选连接词,谢执本来选的“and”,又将文章通读一遍后,想了想,把本来选好的“and”,改成了“but”。   机读卡笔改好填空的刹那,考场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谢执松开笔,按照考场要求,瞬间起立。   考场里面凳子声音响得七零八落,哗啦啦如同大雨倾盆,而整个高考——乃至于整个高中时代。   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了各位同学。”   集合所有人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叶致远把自己所有的学生迎接到了车上。   谢执还是坐在严肆旁边,窗帘拉起来,只露出一个细小的缝隙。   叶致远拿起车载麦克风,抓着车辆最前面的栏杆,站起来。   “各位同学。”叶致远说,“无论考得好或者是坏,现在都不需要再去想了,在叶老师心中,这三年,你们都努力过了。”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管你喜不喜欢这段旅程,总之,陪你走这段路的人,这段时间,至此就是戛然而止了。”   “所以呢,我们要把今晚留给告别这个主题,好好告别,好好说再见。”   叶致远难得的激情洋溢,谢执一边听,一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看。   车子在往学校开,这条路上的景色,也是他非常熟悉的景色。   这辆车是最后一次回学校。   而坐在上面的谢执,其实也是最后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回去学校。   大巴车开过减速带,稍微地“腾”了一下,颠簸之中,窗外的景色也变成了一段段记忆。   高二严肆刚来的时候,高二上学期和严肆分别的时候,高二下学期回到学校的时候,高二下学期严肆回来读书的时候。   再一次回到这个学校,一起喝旺仔的黑暗操场,堵在门口的记者们,种种一切。   都已经告一段落了。   就像这辆车会超前开,过去的日子也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想什么?”   谢执想着,身边传来一股拉力,拉着谢执靠在他的身上。   熟悉的森林气息再一次传来,严肆让谢执枕着他的大臂,头歪过去压在谢执脑袋顶上,伸出手,把窗帘拉开。   夕阳照射进车窗里,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没……没想什么。”谢执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扬起脸,亲吻了一下严肆的嘴唇。   “能遇见你。”唇分,谢执说,“三生有幸。”   大巴车开进校园里面,停在停车场,所有高三学生回班级里面,收拾自己书籍卷子等杂物。   理论上是这样的。   潘言一上楼就被叶致远抓走了,班上的同学们书才刚刚整理了一半,叶致远和潘言就抬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进来。   叶致远的丝绸衬衣挽起来,袖口处皱成一团。   “叶老师。”周亚大声说,“您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   “那必须客气啊。”叶致远一擦汗水,“今天你们考完了,你们的主场。”   “还真的是礼物?”只是习惯性嘴贱的周亚竟至于楞了一下。   “对。”叶致远笑起来,“猜猜是什么?”   “玩偶?”潘言大胆猜测。   “你觉一箱玩偶会是这个重量吗??”叶致远看一眼潘言——总觉得此人有点缺心眼儿。   “零食?”周亚大胆猜测。   “不是。”叶致远看谁都猜不中,大方地打开了箱子的盖子,从里面抓出一把——卷子。   “……卷子吗?”谢执歪了歪嘴角。   “讲点道理吧老师!!”帮叶致远搬箱子的潘言心态都崩了,“高考结束了啊——大人,时代变了!!!”   “不是,您是觉得高考完了我们还会头悬梁,锥刺股,呕心沥血地写卷子吗?”周亚也忍不住怀疑。   叶致远没搭理这两个人,他手捧卷子,抬腿,大步流星地往窗边走去。   下一刻,叶致远直接将卷子往窗外一扔,卷子散开,如雪花般飞舞而下。   所有人:“……”   叶致远:“会玩了吗?”   那还用你说!   离叶致远最近的学生已经捷足先登地过去抢卷子,卷起一把往教室里面扔,接到的人飞扑到窗边。   谢执本来站在窗边,刚接了一打卷子扔出窗外,就被严肆往怀里一拉。   谢执撞进严肆的怀里,抬起头,懵懵地看他。   严肆握着谢执的手腕,把他往外一拖:“不在这里扔卷子,走——”   谢执被拉得猝不及防,却还是很配合地抬脚跨过凳子,被严肆拉着往外冲。   每个班级都在扔卷子,走廊的上也站了不少人往下扔卷子片,唯有谢执和严肆逆着人群,往下楼的台阶冲去。   两个人一冲冲到楼下,和拉这个小音箱正在做不知道什么准备的易宇一个照面。   “再欠你一个人情。”严肆说,“音响借来用用。”   “不要人情。”易宇微笑,“turn on演唱会,a区前排门票——我男朋友想看。”   “成交。”   严肆和易宇击掌为誓,一手音响,一手谢执,把音响拖到了飞舞着雪花制片的教学楼斜前方。   严肆把u盘插进音响中,一分钟后,《在山林里看过星星》这首歌的前奏响起。   “啊,是这个——”谢执看向严肆——他当然还记得这首歌,他和严肆去定向越野的时候跳过。   “舞步还记得吗?”严肆笑着问,“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跟我跳就行。”   谢执点点头,把手交给了严肆。   说实话。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舞步谢执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但只要跟着严肆,他跳起来就很流畅自然。   飞舞的雪花卷子成了他们跳舞的背景,两个人踩着白色的卷面,就像在大雪之中起舞那么浪漫。   一舞开始,一舞结束。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教学楼不知道哪个角落,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哭,“我好难过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也是,每天能在食堂就嗑到颜值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啊呜呜呜呜呜。”   “严肆谢执,无论你们到哪里去,都要好好的!!!听到没有——”   “严肆谢执,我喜欢过你们啊——”   能够穿透整个时空的呼喊声响起,一开始还是粉丝对爱豆的告白,很快,舍不得离开的人已经哭成了一团。   更多告白声在教学楼上空响起。   “周亚!!!!”潘言撕心裂肺的声音喊出来,“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李依依!!!”沈飞语像是受到了鼓舞,也大喊出声,“我也喜欢你!!你再凶!我都喜欢你,我们也谈甜甜的恋爱吧!!”   “沈飞语你这个大!傻!比——”   “潘言,你喊个锤子喊——你真的有本事,来北京之后,好好追我啊!!!”   “易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许巧举起双手,也冲楼下的人喊出来,“但是我能遇见你,我能喜欢你,我不后悔,这样才值得——”   夕阳落下来,将喊话和卷子都照成了回忆的颜色,青春所有的遗憾、不甘、快乐,都被夕阳的颜色包裹。   “呜呜呜呜呜呜呜别这样吧!!”第一个喊出来的女生趴在栏杆边,“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严肆拜拜,谢执拜拜!!!我的整个青春梦境也拜拜——”   楼下跳舞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严肆取下本来别在音响上面的话筒,举在唇边。   谢执走到严肆身边,拉起他的一只手,就像上次新闻发布会那样,一起举高。   “不说再见啊。”严肆的声音从音响中清晰地传出,“只要我们足够努力,就不会再见。”   “在银幕上,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严肆把话筒递给谢执,谢执微笑,大声说:“我们一定会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艺考之路·完-   趴在栏杆边喊话这个part,把我给写哭了。 第109章   严肆和谢执对着教学楼喊完略显中二的话之后, 一个人抱着话筒,一个人拖着音响,向易宇的方向走过去。   严肆把音响还给易宇,笑了笑:“谢谢会长。”   易宇从谢执手中拿过话筒, 同样一笑:“不用谢, 到时候票给我就行了。”   严肆:“那必须的,难道还拖欠我们会长吗。”   易宇把话筒上面的开关拨到“on”, 拉上自己的小音箱, 往旁边指了指:“那边有人找你。”   严肆和谢执往易宇指的方向一看, 潘言躲在一丛灌木后头,探头探脑, 看到两个人看过来,瞬间举起手,冲他们挥了挥。   易宇拖着音响往教学楼底下, 严肆和谢执往潘言那边,两个方向, 错身而去。   十几秒钟后,两个人刚走到潘言面前,潘言迅速地从灌木后面一蹦, 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们听到了吗!!!”潘言激动万分,“周亚!我的女神!答应我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 刚才周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谢执和严肆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打击潘言。   但潘言看懂了两个人眼神的意思,瞬间又说:“害——听话听音, 周亚内意思,不就是四舍五入,答应我了吗?”   严肆:“嗯,只差亿点点。”   谢执:“咳……”这也太狠了。   “对!”潘言没有听出严肆这弦外之音,“就差一点点!”   潘言说完,意犹未尽,伸出手,郑重其事地握了握严肆的手,又转过身,握了握谢执的手:“总之,感谢你们,感谢颜值cp!我的青春一片无悔!走!吃饭去。”   潘言说完,一拍严肆肩膀,和他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严肆随便他搭着,伸手拉住谢执,三个人连体婴儿一样地往停车场方向走,走之前,还听到易宇开麦的声音响起——   “各位同学,我们的扔卷子活动就到此位置了哈,截止六点半之前,我们要将教学楼清空,迎接高二的同学们换教室。”   高三楼即将迎来新的主人,旧的时代也确实落幕了。   谢执和严肆来不及感伤什么,被潘言连拖带拽地拖到停车场,直接扔进一辆suv里面。   谢执被推上去,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开车的人是张达开。   “张老师?”谢执问,“怎么是您的车。”   “因为外面有狗仔和记者蹲点。”潘言犹豫了一下,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去坐前排,只能挤到严肆身边,在后排苟着,“叶老师的车早就被登上记了,就张老师的车还干净。”   潘言说完,又凑过来,小声道:“可能是觉得……张老师这张脸,着实与娱乐圈没啥联系吧。”   ……太狠了。   张达开估计是听到了,后视镜里面那种“着实与娱乐圈没什么关系”的脸冷笑了一下,一踩油门,轰然而出。   谢执没绑安全带,惯性往前摔了一下,严肆伸手把他捞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   车行二十几分钟后,张达开的车在一家有油腻腻的伞棚的大排档外面停下。   大排档室内部分在半个地下,谢执和严肆走几步台阶下去,刚刚拉开用来阻隔室内外的透明塑料条,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孜然味。   “是高三十六班的同学是吧?”穿着围裙的服务员马上过来接待,“来来来,今晚你们包场了,随便坐哈。”   严肆和谢执找了个位置坐下,饿着肚子闻了一会儿烧烤气息,同学们才陆陆续续地赶到。   高三十六班和原来高二七班的人都有,奇怪的是周亚,李依依许巧居然凑在一起,许巧明显哭过,但目前已经未喝先嗨了。   “严肆谢执!”许巧跟两个人打招呼,“今晚喝不喝起!”   “喝起喝起。”谢执马上回答。   “对!谁都不要拦我,今晚我至少喝一扎——上不封顶!”   今晚大排档先喝酒最后算钱,许巧和李依依不费吹灰之力搞到了几扎啤酒,先喝了一轮,李依依喝得半醉,端着余下的小半扎啤酒过来。   “诶,老严老谢……”李依依一身酒气,过来冲两个人笑,“起来起来,喝酒喝酒。”   谢执和严肆本来正在吃串,都举杯站起来。   李依依的酒杯先和严肆碰了一下,然后再和谢执碰一下,最后举着杯子,转向严肆:“严肆,你要干杯——为我,暗恋过你的岁月。”   严肆:“这么直白吗?”   李依依理所当然:“当然了,喜欢过就喜欢过嘛,连正视自己的感情都做不到的话,嗝——那算什么英雄好汉?”   “但是呢!”李依依玻璃杯里面的啤酒一阵晃荡,她脚步虚浮,又和谢执干个杯,“现在不喜欢了!这是我们班长,人美心善,把他交给你,我们高二七班集体放心。”   李依依说完这句话,终于笑了起来,把杯子举到自己的唇边:“我干了!你随意!感情深!一口闷!”   说完这句话,李依依把啤酒灌入自己的肚子里面,也没什么能力去看谢执和严肆喝完没有,转身就走。   一分钟后,李依依再次回来,从手中摸出自己的p30。   “那什么。”李依依理智尚在,“让我多拍几张你们的照片吧,我论坛快要上lv10了,我感觉我还可以冲一波。”   “行。”严肆把酒杯换到另一个手中捏着,单手勾住谢执,把他带进怀里,“来吧,随便拍。”   “我我我我我也要拍!”许巧在离严肆谢执非常遥远的一个角落,举起自己的手。   “随便拍。”严肆亲了亲谢执的额头,“颜值联合to签要吗?”   那必须的啊!!!   就算是不嗑,拿出去卖也是极好的!   就算不是拿出去卖,放在家里传给下一代也是极好的!   “我有拍立得!”   “中性签字笔我这里有——”   瞬间有人拿来了拍立得和纸笔,李依依醉得不行,已经担负不了拍照的任务,换成许巧拍照。   一团人闹哄哄拍到拍立得一滴也没有了,才做鸟兽散去。   严肆把最后一张拍立得纸收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和一个小玩意儿放在一起,拉上拉链,这才端起啤酒。   “走吧。”严肆说。   谢执:“去哪儿?”   严肆:“我们去给老师敬酒。”   晚餐刚刚开始的时候,一堆人都扎堆过去和老师们敬酒,现在大家开始各喝各的,老师旁边的人少了些。   严肆和谢执端着酒杯过去的时候,张达开正在吃一份烤脑花。   “张老师。”谢执轻声喊张达开。   “唔。”张达开抬起头,看了一眼是这两个人,随手一指自己面前的座位,“坐。”   谢执和严肆坐下来,谢执看看严肆,严肆对他略一点头,谢执举杯,放到张达开的面前。   “张老师。”谢执由衷地说,“谢谢您——高中三年,感谢您对我的帮助。”   “不用说这些。”张达开吃烤脑花的手停顿下来,“你能走到这里,还是靠你自己的。”   “不是。”谢执摇头,“没有大家帮忙,走到这个地方。”   “你……”张达开扔开筷子,伸手摸酒杯,看了看谢执,最后道,“想当初,校长他……没有赌错。”   谢执安静地看着张达开。   张达开端起酒杯,举在半空中:“老师也是和你们一起成长的,未来面对我的学生,想到你,我会有一些改变。”   说完这段话,张达开把杯子凑过去,和谢执的酒杯轻轻一碰,又和严肆碰了一下,举到唇边,说:“干杯吧,祝你们未来一帆风顺。”   张达开说完这句话,直接一口气将他剩下的啤酒都灌了下去,严肆和谢执也想干杯,被张达开按住,摇了摇头。   “你们在我心中,其实还是小孩儿。”张达开蹙眉,“别学那些大人的规矩。”   谢执和严肆互相对望,最后听从了张达开的建议。   两个人又向叶致远走去——备注,醉了的叶致远。   叶致远早就已经被学生给灌醉了,他们班那些爷又不怕他,一杯一杯端过来,叶老师喝,叶老师我们敬你,叶总我们随意请你干了。   神仙酒量也扛不住这么劝好吗?   谢执也严肆端酒杯走过去的时候,叶致远以瘫软的状态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条大长腿往前支棱着,唯有挂在椅子背上的左胳膊保证了他不摔下去。   叶致远满面绯红,迷离的目光看了谢执和严肆一眼,勾唇,露出很有醉态的一笑。   “你们两个——”叶致远头枕在胳膊上,慢悠悠地问,“不会是要敬我酒吧?”   叶致远看着两个人端着酒杯,没说是否,又再笑了起来,挂在椅背上那只手举起来,摇了摇食指。   “我才不喝。”叶致远说,“你们两个喝个交杯酒,我可能会比较高兴。”   ……说好的为人师表呢叶老师!   谢执端着酒杯,还在判断叶致远这话真的假的,严肆却已经转过身来,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怎么样?”严肆看着谢执,微微一笑。   “……什么怎么样?”   “交杯酒。”严肆举起杯子,“喝给叶老师看吗?”   真的不是开玩笑吗??虽然说毕业了,但是也不能玩这么大吧??   谢执盯着严肆看。   严肆确实含着笑,眼神带着点不太容易辨析的醉意,但从谢执对他的了解来说,严肆确实是认真的。   如果严肆都是认真的。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谢执端起酒杯,先和严肆碰了一下:“那喝。”   叶致远欢欣鼓舞,甚至尝试着坐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成功,却调整成了一个更好看两个人喝交杯酒的状态。   一道瘦长但优雅的影子从旁边路过,偶然往这边瞥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被塑料帘子隔着的外面,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一抖,展开。   易宇举着衣服,正好挡住能够拍到谢执和严肆的方向。   谢执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谢执刚才和严肆碰杯的酒杯分开的刹那,严肆就端着酒杯追了过来。   严肆有力的胳膊熟练地绕过谢执略瘦的胳膊,然后紧紧地和谢执的手臂贴在一起,然后带着谢执的手臂往上,用纠缠的姿势把两个人的酒杯送到嘴唇边。   谢执闭上眼睛,和严肆一起喝了一口。   “好!”叶致远看着两个人喝完,马上鼓起掌来。   易宇把自己举起来的衣服放下,抬头看远处,顾意拿着的手机一晃,给易宇示意:“拍到了。”   在场三个人实在是没空注意到小狐狸又干了什么,叶致远的撒酒疯在此刻又升了个级。   “来。”叶致远摇摇晃晃地在椅子上坐着,伸出手,面对谢执,“给老师抱一下!”   谢执马上过去抱叶致远,叶致远抱紧谢执,狠狠地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这么多个月了!”叶致远声音很大,“辛苦了!但我的学生!就是坠吊的!”   谢执的后背被叶致远拍得很痛,却还是让他抱着。   叶致远倒是松开了他,转身有抱严肆,继续大言不惭:“叶老师喜欢你们!长得帅的我都喜欢!这个世界可能是你们的,但是最后会是颜狗的!”   真的,确定醒过来不会后悔吗。   叶致远两个都抱完了,最后还要一手抱一个,以按头之姿抱着两个人。   “老张,嘿嘿嘿,祝你们一帆风顺了是吧。”叶致远像说什么秘密一般,凑在两个人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但是!那只是他的想法!”   “一番风顺!有什么意思!”叶致远的声音又陡然大了起来,“我要祝你们有坎坷!有——勇气!有!未来!”   谢执和严肆头对着头,耳朵都差点被吼聋了,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勉强抬起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   叶致远喊完这句话,像个终于把“为人师表”程序卸载的ai一样,继续变得小小声,在两个人耳边道:“那个……交杯酒,还想看。”   “看什么看……”   一个冷冷的男声在三个人头顶响起,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揪着叶致远的后领子,把他一把揪过来,按在自己大腿上靠着。   “啊……老俞……”叶致远还算是认得清楚来人,把人大腿抱住,抬起眼睛,眼波流转。   “喝醉了就是这么麻烦……”被叫做老俞的男人面容冷峻,摸了摸自己的板寸,思考片刻,直接把叶致远背起来。   “带他走了。”老俞说,“你们好好玩儿,早点回家。”   “不啊——”叶致远勉强挣扎,“我要看他们喝交杯酒……”   挣扎的叶致远被老俞按住手,老实了。   谢执今晚不知道多少次和严肆对视,然后,心有余悸地问:“我这是……不小心知道了叶老师的取向吗?”   “那万一只是室友呢?”易宇的声音插进来。   “我看不像。”顾意单手搭上谢执的肩膀,靠着他,摇摇头。   “会长?”谢执直到现在才看到易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班不聚会的吗?”   “本来要。”易宇一笑,“但我们班上有几个你们班上的人,我们不想人不齐,就约的明天。”   高中分班几次流动性很大,为了各个班都能相聚,大家之前就划分了时间。   而高三十六班与曾经的高二七班之所以可以先来,主要是为了迁就明星同学的行程。   谢执:“所以你就也过来看看?”   “那倒不是。”易宇微微一笑,把自己的外套一抖,在手中拿好,“只是这里有许多受我恩惠的人,我来逛逛,有理有据。”   谢执:“……”   确实是有理有据,他面前站了个移动人情机器,估计启智虽大,没有欠他人情的人却是寥寥可数的。   “行。”严肆也笑起来,“确实有理有据。”   易宇收敛笑意,道:“恐怕等一下你们还要再受我恩惠一次。”   严肆:“这又怎么说?”   “潘言,准备带男生们一起续摊。”易宇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牛饮的男生,然后,又转过身,看了一眼塑料隔帘外面,“那边,有一群狗仔,等着拍你和谢执。”   严肆忍俊不禁:“那么,作战计划是?”   “我们帮你们引开。”顾意吃了两口烧烤,从坐着的桌子上跳下来,“你们欠我们人情咯。”   两对找个角落衣服互换,严肆把口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揣到兜里后,顾意和易宇便瞬间化身影帝,以鬼鬼祟祟的姿态溜达出门。   严肆谢执和易宇顾意的身材差不多,加上顶配演技,要多像明星躲狗仔就有多像明星躲狗仔。   狗仔们连怀疑都没有,一钓就上钩,瞬间跟着易宇和顾意跑了。   谢执端着酒杯,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外面,忍不住问:“所以……”   严肆转头看谢执。   谢执:“会长真的打算让别人还他人情吗?”   “不好说。”严肆说,“但目前来看——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确实不成正比。   高中三年让一大堆人欠了自己的人情,直到毕业也没说人情什么时候还,这么说——   “那不就是人好。”谢执笑着摇摇头,“会长也……挺别扭的。”   “请不要在背后夸人!”   谢执和严肆还在说话,一只胳膊忽然从他们的背后伸出来,一手一个,把两个人肩膀搭住。   潘言冒出个头,说:“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人好!”   “要点脸吧我们言。”沈飞语面色坨红地出现在潘言旁边,也用手搭住他,“人家说的是你吗。”   “……沈飞语和潘言?”谢执茫然,“你们什么时候又认识了?”   “半小时前啊!”潘言大声说,“喝爽了就认识了,男生不都这样吗?”   未来导演的交际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就是就是,我和我们言,真的是相逢恨晚!”沈飞语大声道,“哥几个走起,换个地方再续摊!”   “哦对。”潘言也终于把正事儿想起来了,手也不松,推着谢执和严肆就往外走,“续摊续摊,不醉不归!”   两个班级的毕业聚餐已经接近尾声,女生的父母过来接女孩子回家休息,男生们则按关系亲疏远近再去续摊。   谢执寝室加严肆潘言一起找了个小烧烤摊继续吃,烧烤摊临江靠桥,只有个小棚搭着不算露天烧烤。   坐下来时,江风徐徐,在夏天夜晚非常舒服。   大家挑了点烧烤,直接让老板娘拿来一件啤酒;装了十二瓶啤酒的啤酒箱脏兮兮地放在地上,潘言单手抓三瓶出来,开盖,直接一人面前发一瓶。   刚才谢执已经喝得半醉了,但潘言发啤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犹豫地抓起来,拿在手上。   严肆垂眼,扫了一眼谢执捏着啤酒瓶的手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拿起了自己的酒瓶。   谢执倒是注意到了严肆,回头,笑意盈盈,说:“我就喝一点。”   “没事儿。”严肆把啤酒瓶放在嘴边,喝了口,“喝吧,醉了我管你。”   “对!”谢执还没说话,潘言已经躁动起来,“我就喜欢严哥这种豪迈!”   潘言抓着瓶子,举在半空,示意谢执干杯:“谢执,我要谢谢你,也要谢谢老严,没有你们的攻略,我看我高考就死了!”   谢执一笑,刚要干杯,潘言却被沈飞语一拉,拽着往后。   “怎么还不讲个先来后到呢!”沈飞语瞪了潘言一眼。   严肆看着面前一团人混战,自己笑着喝了口酒,又把刚刚烤好的火腿肠举起来,喂给谢执——吃点东西,免得等会醉得更厉害。   沈飞语醉醺醺的,酒瓶脖子和谢执酒瓶撞的动作却很准确,两个人的酒瓶子在空中一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班长啊,我也要和你喝酒!”沈飞语大声道,“我很佩服你!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行了吧你。”于霁一脸惨不忍睹,把沈飞语抓着坐下,“不要丢人现眼。“   “我这是高兴!怎么可以叫丢人现眼呢。”沈飞语瞪大眼睛。   “来,班长,我们也干杯。”范明趁着沈飞语和于霁拌嘴,自己举起啤酒瓶。   谢执正在嚼火腿肠,听到这句话,也赶紧举起酒杯。   “都说高中室友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呢?会是这样吗?”范明笑着问。   范明这句话一出,整个烧烤摊都安静了,沈飞语醉得不省人事,但于霁却是清醒的,笑吟吟地看着谢执。   谢执看着他的室友们,鼻子微微有点发酸。   从今天,喝顿酒喝完,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当然。”谢执举起酒瓶,“绝对是。”   “好的。”范明一笑,把酒瓶举高,于霁抓着沈飞语举杯,严肆也举起来,五个人酒瓶一撞,分开时,有六个酒瓶的残影。   ……六个?   “嘿嘿嘿,也带我一个呗。”潘言的酒杯也举在空中,刚刚加入干杯的就是他,“谢执,去了北电,我们继续做同学啊……”   谢执失笑,点头:“好。”   煽情的话说得差不多,大家开始以各种形式喝酒,谢执喝了三瓶,严肆喂他再多菜都压不住这醉意了。   严肆中途发了两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收起来,继续喂谢执,加喝酒。   喝到最后,谢执两只手挂在严肆脖子上,腿也不老实地缠到他大腿上放着,嘿嘿傻笑。   “严肆……嘿嘿嘿,严肆……”   严肆身上挂这个醉鬼,倒没有不耐烦,伸出手,把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上去的孜然粒捏开,温和道:“怎么了?”   “我们去桥上跑一下吧?”谢执松开一只手臂,指向不远处空荡的跨江大桥。   大晚上,桥上的人行步道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想去跑步?”严肆问。   “对啊。”谢执点头,“就跑一下,不行吗?”   “行啊!”潘言啤酒都不要了,一拍桌子,“去跑啊!”   “跑!”沈飞语也于醉酒之中支持班长,“班长说跑谁不跑,都去跑!”   严肆无奈一笑,站起来,把准备付钱的于霁拦下来,自己挂着一个树袋熊,上前把钱付了。   严肆付完钱,收好钱包,抱着他家那只树袋熊,走到桥的起点,这才松开环住谢执腰际的手。   “跑吧。”严肆轻拍谢执侧腰。   “冲啊——”   严肆拍谢执那下就好像是按了什么开关,不仅是谢执,所有的人都瞬间在大桥上发足狂奔起来。   谢执张开双臂,跑在所有人最前面。   从江面上吹来,带着潮意的,有点微热的风迎面扑来,将谢执整个身体裹挟于其中,从背影看,他那么自由自在。   “啊啊啊啊啊啊——”潘言在桥上大叫,“好爽!”   “毕业快乐!!!”于霁也忍不住叫了起来,“高中生涯再见!”   “谢谢高中!”谢执大声喊,“谢谢校长!谢谢节目组!我谈恋爱啦!!”   严肆本来跑在队伍最末尾,听到谢执这句话,忍不住一笑,忽然加速。   严肆跑过范明,超过潘言,最后跑到谢执旁边,右手在空中一晃,轻而易举地将谢执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拉着他往前跑。   长桥好像永无止境,明亮的路灯将光撒下拖长影子。   严肆能拉着谢执一直一直,永远跑下去。   “行。”   一群人跑过长桥,严肆反身停住,把谢执抱在怀中。   谢执伸胳膊环住严肆的同时,等待在桥尽头的两辆车打开了车灯。   “我刚才和司机联系过了,这辆车会带你们回学校。”严肆给唯一比较清醒的于霁交代,“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于霁:“严总,您也太周到了——话说,你们不跟我们回学校了?”   严肆一笑:“不了,我要带班长去一个地方。”   于霁了然点头,把几个醉鬼赶上了suv的后座,自己刚准备往副驾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副驾退出来。   于霁站到目送他们的严肆面前,谢执挂在严肆身上,睁着醉眼,似醒非醒地把于霁看着。   “老严。”于霁这次没叫“严总”,只是用了这个称呼,“要好好对我们班长。”   严肆安静地看着于霁。   于霁:“我们班长,对你可好可好了,连编剧都为你读了。”   于霁:“他没有你那么有背景,没有你那么有钱,但是……他也为了爱你,付出了很多的。”   “我知道。”严肆认真地点点头,“我不会辜负他的。”   “那就……”好。   “更何况。”严肆转过头,吻了吻他家喝醉了的班长,“未来,我还仰仗我们谢大编剧带我飞黄腾达呢……”   严肆目送suv开走,这才带着谢执上他们要坐的车子。   两个人一坐上去,前排开车的司机就很有眼色地拉起了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断,隔断一挡,后面无论发生什么,司机都看不到了。   谢执倒不知道这些。   谢执只是感觉到,喝醉了酒很热,贴在严肆的身上却很凉快。   谢执在严肆身上腾挪反侧,反复寻找凉快一点的皮肤贴上去,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把眼睛瞪大成一个圆圆的形状,看着严肆。   “怎么了?”严肆捏捏谢执的手。   “能亲亲吗?”谢执睁大眼睛问。   神态不像是问什么亲亲,倒像是小朋友看到了心爱的玩具,问“能买吗?”   严肆哑然失笑,低头,在谢执的嘴唇上轻轻一啄,然后分开,看谢执。   “好。”严肆说,“亲亲。”   ……怎么感觉有点不够呢?   谢执醉了归醉了,却还是有作为一个男生的本能。   谢执抬起手,解开严肆领口的扣子,触摸他的下颌线。   “小疯子。”严肆摊开手脚,任由谢执摸,嘴上还要占便宜,“怎么一喝醉了就动手动脚?”   谢执充耳不闻,理直气壮地用手指在严肆下颌线上游走。   严肆坐得比严肆略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执,眼眸里面火光起灭,最后再也灭不下去。   严肆伸出手,按住了谢执乱动的那只手。   谢执刚摸得开心,冷不防手被按住,不高兴地往外一抽,奶凶奶凶地把严肆瞪着:“你干什么!”   “淦你。”严肆靠近谢执的耳朵,轻声道,“小疯子,是你先开始点火的。”   严肆说完这句话,手指便往下。   “别……”谢执还有一只手没有被严肆按住,他伸出手,去推严肆肩膀。   却根本推不开。   “现在喊停?”严肆凑近谢执的耳朵,轻笑,热气喷到他的耳朵尖上,“你觉得可能吗?”   “别……唔……”   谢执喝得全醉,平时能够控制住的声音此刻根本压抑不住,靠在车窗上,溢出一声无能为力的喊声。   严肆眉毛一挑,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的挡板。   挡板隔影不隔音,严肆倒是无所谓,但他想,谢执恐怕不会太愿意被别人听到。   严肆的手指没有停,另一只手松开谢执,点开车载音响系统的液晶屏页面,随手选了首歌,音量开到最大。   严肆随意瞥一眼窗外,高速公路上,有个休息站的标示牌。   “李叔叔。”严肆调大音量前,礼貌地对前面道,“等会儿有个收费站,您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李司机正在开车,闻言笑了笑,回答了一声好。   至少还有十分钟才到收费站。   谢执被折磨得痛苦又快乐,一声一声的喊声,混合在音乐声中喊叫出来。   “明知我们隔着个太空,仍然将爱慕天天入进信封,抬头望星空发梦仍然自信,等到远处你为我写那一封。”   这下明星是真的回信了,还不仅是回信那么简单。   “嘘。”严肆将手指伸入谢执的嘴里,让他咬着,“还是要叫小声一点。”   “不然……”严肆慢悠悠地说,“音乐就挡不住了。”   严肆话虽然这么说,手上的速度却陡然增加,谢执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哪里都动不了,只能任由严肆动作,人都快疯了。   最后一分钟,车辆停靠休息站,刹车时车辆因为惯性往前倒了一下,严肆手发力,谢执脖子仰起,飞到前排的座位上,沾了一团。   “严少,我下去抽根烟。”前排司机的声音传来。   后排却没有任何回应。   严肆用嘴堵着谢执的嘴唇,将他的声音死死地封锁在他的嘴唇里面。   司机目视前方,走过严肆那边的窗户,严肆的背将谢执挡了个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另一边,严肆抓着窗帘,一把将谢执那侧也完全挡起来。   严肆松开谢执的嘴唇,直起身,把自己那边的窗帘也拉上。   谢执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轻颤,看着可怜又诱人。   “咔哒”严肆伸出手,将谢执的安全带解开。   瘫软在座位上的谢执眼睛失焦,被严肆抱起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   严肆把谢执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啊……”这一次没有人压抑谢执的喊声,谢执承受不住,往前趴在椅背上,又被严肆抓回来。   严肆把谢执强迫性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侧过头,亲吻他的脖子,强迫谢执直起他漂亮的脖颈。   “怎么办,没有……剂。”严肆问。   “唔……”谢执的呻吟很甜,不好说是接受还是拒绝。   “不过,还好车上有护手霜。”   严肆一边说,一边抱着谢执,摸出了一只大管的欧舒丹护手霜,马鞭草——柠檬味的。   严肆挤出一团柠檬味的护手霜。   “啊,不要——”   谢执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漂亮的眼睛尾全都红了,严肆不管他说要或者是不要。   “别,不要……唔……哈啊……”   很快,谢执刚开始还带点痛苦的尾音完全跑了,变成了一种舒服的声音。   酒精让感觉强烈了十几倍,谢执抓着前面的椅子背,仰着头,眼泪和汗水一起往下流,声音根本不可能个停下来。   没拉好的窗户有一道缝隙,路灯光从缝隙完整投入,正好照亮了谢执通红的脖颈。   最后,谢执浑身瘫软,倒在严肆身上,不住喘气。   严肆抽了两三张纸,擦谢执一下,谢执就颤抖一下。   严肆擦谢执的手顿住,片刻后,他将纸巾扔开,按开自己的安全带,后座位缓缓放平。   一个多小时后,严肆又抽了几张纸,完成了刚才自己没完成的工作,随便擦了擦,连同用成空管的护手霜团在一起,下车扔掉。   严肆到自动贩售机给谢执买了瓶橙汁,顺手去把司机喊回来,回到车上,刚刚把门关上,转头就看见谢执睁着眼睛,困顿不堪地把自己瞪着。   “还没睡?”严肆随口问,拧开橙汁瓶盖,“喝点橙汁吗?”   谢执:“……”   严肆看着谢执——酒醒了?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什么了?   “你。”谢执委屈又大声,指尖过去,戳了戳严肆,“欺负人!”   “……噗。”   严肆看着谢执这理直气壮的小样子,差点把他又摁着办一次,只能赶紧喝了口橙汁,顺了顺。   “嗯。”严肆说,“我欺负人,然后呢?”   “然后……”谢执显然也没想到严肆问了这么个高级的问题,被酒精搅和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转了转,谢执不知道思考出了一个什么结果,伸出手过来,把严肆抱在怀中。   “然后!”谢执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严肆眼眸光芒一闪,低头,失笑着在谢执额头亲了一下。   谢执却翻到了故事的下一页,他把脑袋狠狠往严肆肩膀上一砸,大声宣布:“我困了!”   这就是我珍爱的宝贝啊……   严肆在心中感慨,伸手出,拍了拍谢执的脑袋,调整一下,让他靠着自己,更舒服一些。   “睡吧。”严肆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咳。好好一首歌,拿来当你们的咳的bgm 第110章   清晨, 六点二十分,suv驰过高速公路闸口,司机的闹钟响起,一刹之间, 谢执缓缓睁开眼睛。   谢执的脑袋本来歪在严肆的肩膀上, 醒过来的时候微微动一下,严肆惊醒。   “醒了?”严肆下意识地将谢执抱紧, 下一刻, 搭在谢执腰际上的手便自然地动了起来, 轻柔地揉捏谢执酸痛的腰际。   坐了几小时的车,加上昨晚的激烈运动, 谢执的腰本来就酸疼得厉害,现在被严肆一按,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嘶”声。   严肆手指一顿, 然后加了些力度,凑近谢执的耳朵, 低声问:“腰疼?”   一夜未睡的声音有些低哑,说话时,卷出来的微烫空气直扑谢执耳垂, 谢执躲了一下,扭头看严肆, 漂亮的眼睛里面只写了四个谴责的大字——“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的严肆看出了谢执的意思,但他不仅不会“见好就收”,还要继续“得寸进尺”。   严肆揉着谢执的腰, 得寸进尺地低语:“知道为什么会腰疼吗?”   谢执:“……”   “按某人的话说……”严肆在谢执耳朵边低笑,“被我欺负了。”   谢执:“……”   严肆按摩谢执腰际的手又收紧了一点,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点,又往他耳朵根吹了口气:“还没问你……喜不喜欢被我欺负?”   严肆一边说,一边还在谢执那只耳朵上亲吻了一下,并且如他所愿地看到,从耳根蔓延出来的一线红色布满了整个耳朵,红得就像要滴血。   谢执:“我……”   严肆好整以暇,准备看看谢执有什么准备解释的。   谢执:“看外面!”   谢执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一秒之后,他抬起手,拉住窗帘往后一滑,把整个天际都展露在严肆面前。   车子在山间行使,群山之间,深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浅,染上了些许橘意,而敞开一丝的车窗则送进来山间清晨凉快的风。   “快看!”谢执生硬地转移话题,“出太阳了!”   谢执倒也不知道这么生硬的转折能不能过关,但是活人总不能被……被一个有颜色的话题逼死吧。   还有,酒后的话,那能,能当真吗!   谢执悄悄用余光打量严肆,想从他的表情判断自己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没有。   “……”   严肆满含笑意,没有揉谢执腰际那只手举起来,捏住谢执搭在腿上的手掌,把他整个圈在怀里,然后和他一起看窗外,说:“对,出太阳了。”   这倒不是谢执和严肆第一次一起看朝阳,但每一次看,都有每一次的美。   谢执窝在严肆怀里,和他靠在一起,安静地看着太阳升起,等到太阳真的整个升起把清晨还不算厉害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车子也停了下来。   车子停在一片水泥地的停车场,旁边的山路上,挑着箩筐的摊贩刚刚出摊了几个,正在边讲话边准备东西。   谢执解开安全带,下车,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啊……”谢执说,“是这里。”   正在摆摊的摊贩往停车场这边一眺,马上也把谢执认出来了,举着一根刚刚串好的烤肠,热情洋溢地冲谢执,还有刚下车的严肆一挥手。   “小帅哥!”摊贩挥动烤肠,“好久没看到你们了哦!”   “阿姨!”谢执也笑起来,冲摊贩那边挥手,“好久不见!”   “快点过来!”摊贩冲谢执喊,“请你们吃烤肠!”   谢执:“好——”   两个人隔山隔水地喊完话,摊贩低下头继续串她的烤肠,谢执猛地一回头,眼睛亮晶晶地把严肆看着。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这里?!”谢执问。   当年他们参加定向越野,谢执走之前就想过,无论未来严肆能不能陪他一起,他都一定会来这个地方重走一遍他们当时走过的路。   可是……   他从来没有和严肆讲过啊?!   “因为我也想回这里。”严肆伸出手,拉住谢执,回头笑看他,“想回我们的起点看看。”   两个人手拉手地走到山路上,刚刚过去,卖烤肠的阿姨就给了两个人一人一根烤肠,严肆本想付钱,却被阿姨拦住了。   “小帅哥这么就不耿直了噻。”卖烤肠的阿姨一口□□,倒说得一本正经的,“远来是客,这是我请客人吃的,给钱是什么意思哦?”   别人都这么说了,严肆和谢执只好作罢,和阿姨合张影签个名,然后又被凉面摊的拉过去,打了一大碗凉面,同样用合影抵扣饭钱。   谢执和严肆收获了七八种小吃,一路提着往训练基地他们翻过若干次的大铁门走。   清晨,训练基地的铁门闭锁,谢执和严肆站在路边,人手捧一份凉面,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凉面刚刚吃完,大铁门就开了个缝隙,一个穿一件军绿色短袖的男人端着黄色小狗漱口杯,一边刷牙一边往外走,刚挤出铁门,就非常豪迈地含了口漱口杯里的水,一咕嘟,随口吐到旁边花丛中。   谢执:“……”   男人漱完口,牙刷搅拌一下,脏水也随手泼旁边草丛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路边吃凉面的两个人,微微一愣。   “诶。”男人认出来了两个人,但不记得名字了,“那个——上次过来拍节目那个?”   “是我们。”谢执也看到了男人,“训练官,好久不见。”   不拘小节的男人就是两年前魔鬼而抒情的训练官,他拎着漱口杯,朝谢执和严肆走近。   训练官打量了一下严肆谢执,拍了拍两个人肩膀,哈哈一笑:“可以可以,两年没见,小伙子还是很精神。”   谢执&严肆:“……”   小伙子还是很精神是哪个年代的土味问候。   训练官:“怎么突然想起回这里来了?哦等等,你们高三了——毕业了?”   谢执:“对,老师——高三毕业了,我们就想回来看看。”   “那就看看。”训练官豪爽地说,大方地带两个人进铁门里面,顺手把铁门的大锁扣上,一指训练基地建筑和背后群山,“看看吧,没什么变化。”   确实没什么变化,山中无日月,不超过数百年,是不会有任何人力可见的改变的。   “你们高考难不?”训练官要去宿舍放杯子,顺带带着两个人把基地转了一圈,没话找话。   严肆和谢执拉着手,严肆回答:“还行,应该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没问题。”   “那多好。”训练官由衷地说,“羡慕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人。”   说话之间,训练官已经到了宿舍,他把漱口杯扔进一楼的房间,转头,看见两个人拉着的手,略一挑眉,但没说什么。   “反正呢。”训练官挪开了目光,“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你们吃早饭没?”   严肆:“吃了。”   训练官一点头:“吃了就行。”   训练官本来就有点不善言辞,此刻和两个人呆在一起,纯粹没话找话,最后只能说:“在这儿不玩定向越野,就会挺无聊的,你们干脆拿张图,自己进山玩算了。”   “可以吗?”谢执眼睛又是一亮,“多少钱,在哪里付?”   “滚犊子。”训练官眉峰一皱,抬脚准备踹谢执,“跟我谈钱?”   谢执一个闪身,躲到严肆后面去,没被训练官揣着,笑嘻嘻地看着他。   训练官拿他没办法,只能说:“那边那边,自己去山脚领地图指南针。”   训练官上午还有些散客,打发了两个人自己去玩,转身到食堂吃早餐。   谢执和严肆一路走到山脚,仍然是当时他们来训练时候那些伞棚,连工作人员都一致。   早晨还没开工,工作人员都在伞棚中吃包子,其中一个见到严肆谢执过来,马上露出了笑容。   正是当年给两个人拿指北针和地图那位。   工作人员放下包子,冲两个人笑了笑:“哇呜,大明星和班长来了哦。”   严肆:“早上好啊。”   谢执礼貌道:“姐姐好。”   工作人员眉开眼笑,一点头:“怎么,回来忆苦思甜吗?今天准备挑战个什么难度的副本?难一点的还是简单点的?”   “都可以。”谢执回答完,又扭头去看严肆,问,“对吧?”   严肆一笑,点头:“对——”   “哎哟。”工作人员被两个人当面秀恩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身去拿地图,很快,连同指北针一起拿出来,放到两个人面前,“喏,就这些。”   谢执:“谢——”   “别慌着谢。”工作人员制止了谢执,又抬起眼睛,笑着看了一眼严肆,“大明星,今天班长大人允许你给我们签名了不?”   谢执的耳朵瞬间飞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我不知道啊。”严肆刚刚接过指北针,闻言笑着弯下腰,贴住谢执耳畔,大声问,“班长大人,允许不?”   耳朵绯红的谢执捏了捏手中的地图卷,不好意思地看看严肆,又看看工作人员,最后低下头,声音略轻。   “签两个人的名字。”谢执轻声道,“那就允许。”   最后,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收获了一张“颜值”的to签,当刚才调戏严肆那位工作人员拿到这张签名时,惶惶然有个错觉——   怎么觉得自己不像是拿了个签名,倒像是拿了张结婚证???   自己是不是被秀恩爱了?   大胆些,把“是不是”去掉。   严肆和谢执拿了地图,轻车熟路地上山扫点,一路走到半山腰,太阳从树叶缝隙中照射下来,两个人都有些热了,把外套脱下,系在腰间。   严肆和谢执正好站在一棵树后系外套,大树把他们的身影隐去大半,但也逃不过火眼金睛的粉丝。   “天哪,是颜值——”训练官正带着一男一女两对情侣在扫点,突然之间,其中那位女生站定不动,在坡下捂住了嘴巴,非常虔诚地看着坡上。   “颜值?”训练官抬头,顺着女生方向一看,“哦”了一声,“对,咱们基地   “天哪天哪天哪!!!!”女生激动地捏着他旁边男生的手臂,其力度之大,在男生的手臂上掐了个印,“是颜值!!!”   “是是是。”男生无可奈何,“绝美颜值,才华横溢。”   女朋友追星怎么办?   宠着呗,还能怎么办。   应援词,背,同款,买,爱情圣地,打卡。   只是没想到还能碰上蒸煮,这趟超值。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女生用一种只有在场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尖叫,“逛爱情圣地,打卡爱情越野还能遇见爱情,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好好一个人,不要老说不吉利的话。”训练官微微蹙眉,却也道,“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我和他们熟。”   “不可以!”女生迅速义正言辞地拒绝,“训练官,您知道吗?cp不可以舞到正主面前,而且追私是一定要坚决杜绝的行为!”   训练官:“……啊?”   这人讲什么?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男生摸摸女生的头发,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该拍照拍照,顺便和教官解释:“没什么,饭圈术语,不懂也罢。”   训练官:“……哦。”   女生激动地冲着树后面的颜值连拍几张,低头发微博,想了想,既没有带定位,也没有发照片,只是模棱两可地发了句:【追星成功啊啊啊啊,打卡爱情圣地,遇到颜值啦!!!!】   “被遇到”的颜值却没有被离他们只有寥寥数米的粉丝打扰到,两个人研究了一下地图,确认了一条等高线所指的小坡,就继续扫点。   渐渐地,两个人离一面之缘都没有的粉丝渐远,沿路扫点,攀上山顶。   工作人员诚不欺他们,这确实是一张难度系数很高的点,上山路线中的点全都扫干净花了两个多小时,登顶时,已经过了十点。   但今天的山顶非常美。   严肆和谢执走到一片开阔的平地,穿越过树影往下看,能够看见壮阔的群山,群山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山间有零星的房子,半上午做饭时还有炊烟,简直像古时候。   “好美……”谢执站在树边往下看,没有注意到严肆悄然离开。   片刻后,一阵音乐被风吹进谢执的耳朵中。   谢执猛地回头。   严肆坐在一块石头上,长腿曲起,手中捏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竹笛,嘴唇抵住竹笛的吹口,正吹着一首歌。   严肆看见谢执回头看他,把竹笛取下来,绕在手指尖一转,又捏回掌心中。   “还记得吗?”严肆笑着问,“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怎么不记得,就是在这个山脚买的,怎么现在看……觉得这个笛子那么粗制滥造?   严肆却不介意,他把竹笛重新送到自己的唇边,借着刚才断奏的音符,继续吹响。   这首歌谢执很熟悉。   “他是一个小朋友,你的名字他记得最熟,他喜欢追着风对你笑,也答应和你一起变老……”   严肆以前从来没吹过竹笛,这首歌吹起来也有点断续。   严肆一边吹一边抬头,看着谢执笑。   谢执站在树边,看着也听着,一会儿后,谢执抬起脚步,匆匆走到严肆身边,拿掉了严肆的竹笛。   严肆仰着头,看了一眼被谢执夺走的笛子。   他没能够看得很久,下一刻,谢执的嘴唇就莽撞地撞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竹笛就是小严藏起来的东西啦。   曾经想过要自己重走的路,从此后都是并肩。 第111章   两个人在山顶逗留了一会儿, 直到听到有他人的声音传来,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继续扫点。   谢执和严肆积累了上山的经验,下山扫点比上山扫点要快得多, 中午十二点多, 两个人已经扫到了最后一个点。   谢执拿着两个人的卡,到红外设备上面打卡, 设备“滴”一声, 谢执举起卡, 兴奋地在设备前面一蹦。   “扫完了!”谢执看了一眼地图左下角写着的平均时间,问, “我们花了多少时间?”   “加休息,一共四个小时多。”严肆掐表。   谢执:“那就是说我们比这个项目的平均时长少了三个小时!”   “是。”严肆笑着看谢执,然后转过身, 在他面前蹲下,把自己的背亮给他, “来吧。”   谢执:“……干什么?”   “忘了吗?”严肆保持蹲姿没动,“在这个山上,我们还有一个项目没有做。”   当年, 谢执扫到最后一个点体力不支,是严肆蹲下来, 把他背起来,一路下的山。   谢执本想拒绝,犹豫了一下, 也蹲下去,趴在严肆背上,双臂乖乖往他的身前一环。   “请问。”严肆说,“我背上的乘客,您坐稳了吗?”   “坐稳了。”   “那么,安全带系好了吗?”严肆一边说,一边拉了拉谢执垂在他身前的手臂。   谢执张开五指,和严肆五指扣握,笑着说:“也系好了。”   “最后一个问题。”严肆又说,“您付费了吗?”   “……付费?”谢执有点懵了,“怎么付费?”   “车费一万亿元。”严肆说,“已上车的乘客概不接受下车,如果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能把一辈子都赔给我了。”   “噗……”谢执趴在严肆背上,闻言,捏了捏他的手指,“严老板强买强卖——是会被抓起来的。”   严肆:“我要是被抓起来。某些人就没有男朋友了。”   “怎么会?”谢执把头放在严肆的肩膀上,换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如果严老板被抓了,我就和严老板一起被抓起来,严老板关在哪里,我就关在哪里。”   垫在谢执身下的严肆微微一顿,然后,他抓着谢执两条腿,毫不困难地站起身来。   “好的。”严肆说,“已收到您的汇款,现在请坐稳,我们,开车啦——”   严肆根本没给谢执留任何喘息的机会,说完那句“开车啦”就“咻”地一下冲了出去。   严肆的运动鞋踩过山间腐叶,晒了一天的太阳风吹向两个人。   谢执大笑着伸出手,抓了一把空气。   山间无日月,多年能够始终如一。   他和严肆之间的感情。   也是一样的。   严肆本来是准备背着谢执一路冲刺到伞棚那里的,然而两个人才刚刚冲到最后一段山路,就被训练官挡住了。   “停,停一下——”训练官要不是躲闪及时,差点被两个人撞到,只能无奈地看着谢执从严肆背上跳下来,一头乱发地走到自己面前。   “训练官,怎么了?”谢执眼尾被吹得有点红,不好意思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说来话长。”训练官说,“这边有狗仔要堵你们,我带你们走个小路,绕一条道出去。”   严肆眉毛微微一簇,拿出手机,到一边去给纪泽阳打电话。   “您也知道我们的狗仔吗?”谢执看了一眼严肆,和训练官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粉丝跟我说的。”训练官说,“姑娘哭惨了。”   训练官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离他们有几米,坐在山地上的一男一女,女生正在哭,肩膀一抖一抖的,男生没办法,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训练官:“说什么,哎,我也听不明白,就是说她微博虽然没带定位,但是之前有个微博在重庆打卡过,扒出来,什么哦,听不懂。”   谢执:“……”   训练官继续说:“你们年轻人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懂,还有什么不能舞到正主面前,离什么什么远一点。”   训练官最后道:“乱七八糟。”   训练官可能听不懂,但谢执多年混饭圈,又怎么会听不懂。   谢执想了想,在自己的口袋中翻了翻,翻出一张早上给工作人员写签名时留下来的草稿纸。   谢执捏着那张聊胜于无的草稿纸,过去找严肆。   严肆正在打电话:“不想现在接采访,高考累了那么久,不想他再……宝宝,什么事儿?”   “写个to签。”谢执拿着纸笔过来,上面已经写了一句话,写的是【谢谢你保护我们】,他签了名,还差个严肆的,“我拿去送人。”   严肆点点头,没问为什么,把纸签了交给谢执,看谢执走了,才继续和纪泽阳打电话。   “我也不是想让泽阳哥难办。”严肆说,“但是我真的想让谢执休息一下。”   严肆:“这样吧,那些你推掉的采访我们统一都接,你关系好的媒体安排在前面接专访,只是不是现在,等高考出分后,行吗?”   纪泽阳啪啪打字,倒是有点欣慰,只说:“哟,这么温暖?那就承蒙严少美意,我去安排了。”   严肆和纪泽阳还在商量采访的时候,谢执已经举着那张纸,缓步到了女生身旁。   男生还在劝说女生,忽然听到有人走过来,回头一看,人都愣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话说自家女友只说过不能舞到正主面前去,那正主舞到自己面前来,咳……这怎么算???   男生呆愣愣的,只能拍了一下女生的肩膀,女生正在哭,什么都听不进去,刚准备抬眼睛发脾气,一抬眼,泪眼朦胧中,看到了谢执修长的身影。   “别哭啦。”谢执蹲下身,耐心地说,“应该是我们抱歉,给你们的旅程带来不好的体验了。”   “谢谢你保护我们。”谢执笑着,把刚才那片to签递过去,“一点小小的礼物,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如果换到平时,爱豆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讲话,不开心得晕过去也能大笑三天三夜。   可是今天。   女生看着温柔的谢执,不仅没有不哭,反而哭得更厉害,万分委屈:“可是——狗仔——都来了!!!”   如果自己能够更小心谨慎一点,能够把之前那条微博也删掉,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来了就来了啊。”谢执微微一笑,“又怎么了?我们怕狗仔吗?”   “我们不怕狗仔。”严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蹲到谢执身后,把他往怀里一勾,认同地说。   女生这下真的不哭了,满脸泪水和鼻涕,呆滞住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你是我们cp粉吗?”严肆圈着谢执,胳膊晃悠,“给你讲个好消息,能高兴点吗?”   “……什么好消息?”女生轻声问。   严肆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   “好消息是——”   严肆抬起胳膊,指指谢执,再指指自己,说:“我们是真的。”   反正女生最后是不哭了,她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后,拿了to签,破涕为笑,十分高兴地走了。   训练官始终没能够看懂这些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只能一头雾水地把严肆和谢执换了条路带出去。   suv在另一条路的尽头等他们。   司机技术非常稳,带着两个人的车去狗仔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才无比嘲讽地开下山。   “有点累了。”严肆忽然说。   “怎么了?”谢执有些担忧地抬起手,摸了摸严肆的额头,“我重了吗?”   说起来,高三好吃好喝,估计确实重了。   “什么,没有——”严肆差点笑出声,在谢执头上搓了一把,“是觉得每天被狗仔围追堵截,这种日子有点累了。”   “……嗯。”   说这个,谢执也认同。   从昨天到今天,好好两天假期总是没玩多久就能碰到一圈狗仔。   可是,既然进了这个圈,就不得不承担这样的责任,过这样的日子,只要能和严肆在一起,这点代价,不足为奇。   严肆觉得足为奇。   严肆把手机摸出来,捏在手上,往后靠在椅背上一仰,问谢执:“所以宝宝,要不要玩个大的?”   “……怎么大的?”   严肆解锁手机,点进电话簿找出一个电话,拨通,问:“喂,飞语,睡醒了吗?”   数小时后,启智高中,后门花坛处。   沈飞语背着一个小书包,碎步来到后门花坛,隔着铁门,与谢执严肆遥遥相见。   沈飞语一个闪身躲进花坛后,鬼鬼祟祟以蹲姿走到后门边,探出一个头,询问:“天王盖地虎。”   严肆:“……宝塔镇河妖。”   沈飞语:“莫哈莫哈,脸怎么红啦!”   谢执不忍睹视,问:“飞语,我们之间的交流能不能不要这么有时代感?!”   “害。”沈飞语摇摇头,站起来,只能作罢,“就是要有时代感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去百度到的!”   沈飞语一边说,一边从铁门的缝隙,将他拿出来那个小书包递交出去。   “东西都在这儿了,还给你们拿了套换洗衣服。”沈飞语想了想,又说,“到时候你们的东西留个地址,我们给你们装好,寄到北京去。”   “行。”严肆把护照收好,“下起去北京请你们吃饭。”   “说这些。”沈飞语不在意地一挥手,“不跟你们说了,晚上我们火箭班还要聚餐。”   沈飞语说完,深藏功与名地转身离开了。   严肆把书包扔背上背好,拉着谢执走了几步,走到一根建筑物的水泥柱后,从那里扒拉出一台闪着银光的机车。   “戴上。”严肆长腿一迈,跨坐到机车上,把头盔扔给谢执。   “好。”   谢执接过头盔,先戴在头上,还没来记得扣扣锁,严肆的手指已经伸了过来。   严肆的手指在谢执的下巴上摸了一下,摸到扣锁,帮他把扣锁拉紧,一拍自己后座:“上来。”   谢执翻身上车,刚刚坐稳,手臂就被严肆拽着,往前拉了一下。   “抱紧我的腰。”严肆说。   “知道了。”谢执从善如流,将自己的两条胳膊环住严肆的腰际,随后,又将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很有安全感。   严肆感觉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臂收紧,一踩油门,“轰”的一声,整辆车直接飞了出去。   机车并不能上高速,只能在山城的上下坡飞驰,小机车就像开在什么过山车项目上面蹦来滑去,开起来比北京刺激一百万倍。   灼人的太阳下,吹过来的风都是滚烫的,谢执死死贴住严肆的后背,看着山城景色变成一条流动的动线从他眼前掠过。   建筑、车辆、人群都随着这条动线被一起扔到身后。   整个天地之间,只有谢执和严肆保持在一个速度。   谢执死死抱着严肆的腰,大喊:“好!爽!啊——”   严肆笑了笑,机车又加了点速,满意地感觉到谢执抱他的腰抱得更紧,脑袋死死埋在自己的背后面。   像个猫似的。   严肆带着他家的猫,风驰电掣地飞向江北机场,四十几分钟后,手软脚软的谢执被严肆牵着,走到值机大厅。   两个人走到值机大厅的现场购票台,严肆包里摸出两本护照,捏在手中,抬头看写了今日航班信息的led屏,对谢执道:“点航班吧。”   地勤本来在整理后台,听到这句话,微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小心打量两个人。   谢执也是同样的诧异:“……点航班?”   “是的。”严肆一脸严肃,把谢执的手拉起来,举高指着led屏,“小时候玩过吗?点指玫糖玫瑰花糖,点到谁就是谁。”   这么随意的吗???   其实刚才严肆让沈飞语帮他们拿护照的时候,谢执就已经知道是要出去玩了,但站在屏幕底下随便点一班航班,那也确实随意过头了吧!   不过要谢执说,这样的事情,他也喜欢。   谢执伸出手指,刚准备按严肆说的点航班,刚才一直在默默听的地勤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插话进来。   “两位先生如果没有特定的目的地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做一些推荐。”地勤小姐温和地说,“要不要看一下芬兰航空的直飞航班?今晚九点出发,直飞赫尔基辛机场。”   谢执:“……芬兰。”   严肆观察了一下谢执脸色,肯定道:“想去芬兰。”   “想去冰岛。”谢执说,“去看看我手机铃声那个人的家乡。”   “没问题。”严肆把护照交给地勤,“就去赫尔基辛,商务舱,麻烦您了。”   航班晚上九点才飞,两个人过关检疫用了一个多小时,进去后,还能到休息室内洗个澡,吃点东西。   晚上八点钟,准点登机,严肆和谢执的座位靠窗连座,飞机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糖果,放在座位边的小凹槽里。   严肆剥开一颗糖果,喂到他旁边的谢执嘴里面,拿出手机刚准备关机,这才发现——   并不是关机的问题,而是之前根本就没开。   严肆捏着手机想了一下,把手机打开,刚刚开机,纪泽阳的电话就冲了进来。   “祖宗。”纪泽阳虽然抱怨,但语气还是很平静,“终于接电话了?”   “抱歉啊哥。”严肆说,“这次确实是忘了开机。”   “算了。”纪泽阳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采访基本上都推掉了,这几天你放假没安排,有什么打算和准备。”   “我的准备么?”严肆懒洋洋地拖长语尾。   “嗯?”纪泽阳敏锐地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严肆:“我准备私奔了。”   “……什么?!”纪泽阳难以置信地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严肆笑了笑,把手机递到谢执唇边。   谢执正在吃糖,糖果含在腮帮子里,鼓起一个小包,含含糊糊,但万分认真地对着手机一点头,字正腔圆:“是的!”   “我们私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庆确实有直飞赫尔基辛的,不过时间点不是很一样。   然后为什么严·巨有钱·肆只买了商务舱,是因为这个机型只有商务舱没得头等舱哈哈哈【在不必要的地方严谨】   伏笔回收:严肆答应高考后带谢执去旅行+谢执手机铃声是。   私奔快乐! 第112章   纪泽阳看惯了这两个人不靠谱的各种事迹, 也没说什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把这种公然喂狗粮的电话挂了。   谢执也趁飞机起飞前给外公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和严肆去冰岛玩, 过几天回来后再去看他们。   外公那边没有回音, 可能是睡了。   谢执等了一会儿信息,刚准备关机, 手机顶端弹出一条支付宝的通知。   然后, 又是一条, 再是一条。   谢执点开,发现自己的支付宝里一共多了三万块钱。   外公的微信也来了。   谢执外公:【多请同学吃饭。】   谢执外公:【穷家富路, 别抠着自己。】   谢执:“……”   “怎么了?”严肆刚刚关好机,敏锐地觉得谢执有点不对劲。   谢执举起手机,把外公发过来的信息给严肆看了一眼, 然后又把支付宝点开,给严肆看。   严肆拿过谢执的手机, 点回微信界面,按开语音通话,对外公说:“谢谢外公!我现在就靠谢执养活了!”   把行程给身边关心的人报备好, 谢执和严肆都关了手机,眼罩戴上, 开始安心地睡觉。   九个小时后,芬兰当地时间十二点,飞机停靠赫尔基辛机场。   严肆和谢执一人一件短袖在机场裹着各色防风服, 冲锋衣甚至是羽绒服的乘客们边走过,一个金发小姐姐抬头看见两个人,笑了一下,戳同伴看。   全机场,只有谢执和严肆的衣服在另一个季节。   谢执忍不住一笑。   “笑什么?”严肆正在掏钱包,抬头问。   “笑我们两个。”谢执摇摇头,“真的就像是私奔一样了。”   苦命小恋爱被两边的大家族反对,什么都没拿,彻夜私奔,沦落到在寒冷的北国穿短袖的悲惨境地……   严肆大笑,停下来,把刚才摸出来的两个硬币随手塞进旁边的自动贩售机。   贩售机嘎嘣掉出一个杯子,紧接着“哗啦啦”,片刻,一大杯热牛奶倒好,塑料挡板往上升起。   严肆取出热牛奶,递给谢执,拉他的手。   “走吧。”严肆牵着谢执,往一家灯火通明的服装店走去,“辛苦小少爷陪我私奔,我替小少爷置办两件衣服。”   严肆最后给小少爷买了全套的防风防水服,机场穿外套有点热,谢执就把外套搭手腕上,穿一件高领毛衣去登机。   刚才那个金发小姐姐也还在,正在玩手机,看到两个人换了衣服,善意一笑,顺便抓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深夜两点,冰岛航空的飞机起飞。   就在飞机起飞前一秒,一张谢执搭着外套,和翻机票的严肆并肩的照片出现在ins上。   a:【g sá tvo stora krakka frá asiu(看到了两个来自亚洲的大帅哥)】   谢执单只耳朵戴上耳机,自然地靠到严肆身上,闭上眼睛,严肆伸手,摸了摸他的碎发。   与此同时,网络世界。   颜值永远第一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逛ins发现了什么????这是我的爱豆吧???是吧是吧???】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是啊!!!是我的两个宝宝啊!!!】   评论:【请朕的皇家翻译来,她这文字我怎么看不懂?!】   评论:【这是冰岛语,说的是她看到了两个帅哥——等等,这个背景图有点熟悉怎么回事???】   评论:【我去过我来回答,这是赫尔基辛啊!!!】   评论:【?????哪儿???他们不是在山上玩定向越野吗???】   评论:【查了重庆飞芬兰的航班,有一班昨晚九点起飞。】   评论:【也就是说,高考结束,去了一下初恋地巡礼,然后就跑到北欧去了是吗??】   评论:【蜜月,是蜜月吧?!】   评论:【我擦,两位大人,不愧是你们!】   评论:【我晕了,这好球他妈的浪漫!!!!   好球他妈的浪漫的两个人在冰航上短暂地睡了一觉,冰岛时间早上四点,抵达机场。   四点钟,冰岛已经天光大亮,整个城市都一股硫磺的味道,暖色调的云悬浮在雷克雅未克机场的上空,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   传说中,冰岛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谢执仰头看着天上非常矮的云,忍不住伸出手,往天上抓了一下。   抓了一把空气。   “好幼稚……”谢执在心里吐槽,但他的手都来不及放下来,身体却已经蓦地一轻,双脚离开地面。   谢执:“!”   严肆抱着谢执的腰把他举起来后抬头看他,笑着问:“长高点,能抓到云吗?”   “不能——”谢执耳朵开始泛红,“放我下来,一大机场的人呢!”   “就不放。”严肆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严肆得意洋洋地把谢执抱稳,不仅不放,还更用力地抱着谢执,大步流星地往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严肆抱着谢执,直接把他囫囵整个塞进出租车中,出租车把两个人载到雷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下车时,两只耳朵通红的谢执才肯和严肆说话。   冰岛是一座以旅游业为经济支撑岛国,多数项目只能跟旅行团才能参加,进了酒店,门右侧就有咨询中心。   早上五点,咨询中心已经上班,面容冷漠的冰岛女生安排两个人先看旅行服务套餐,两个人直接点了个最高级别的,里面换了个人对接,进去制定行程清单。   谢执给外公外婆打电话报平安,严肆一边随手翻套餐玩,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连上酒店wifi后,给纪泽阳打电话报平安。   纪泽阳依旧秒接,接起电话,直截了当:“去冰岛了?”   严肆翻套餐的手指一顿,问:“……你又知道我去冰岛了?”   纪泽阳有些好笑,疑问:“大明星,你是不知道你有多火吗?”   纪泽阳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在赫尔基辛机场的时候被当地人拍了上传到了ins,粉丝说你们度蜜月,已经快high翻天了。”   “那他们还很有眼光。”严肆嘴角微翘。   “猜都能猜到你要这么说。”纪泽阳摇摇头,“不过,冰岛确实是个好地方,夏天能看极光不?”   “……”严肆看看外面的天色,无语,“冰岛在北半球,您觉得呢?”   “我觉得你在歧视我。”纪泽阳说,“不跟你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好好享受你的假……哦不,私奔吧。”   谢执和外公打完微信电话,刚回到严肆身边坐下,一只手机就怼到了他的面前,界面是ins,上面一张两个人的照片。   “我们被拍了。”严肆说。   “这也能被拍……”谢执简直哭笑不得,“而且看上去还是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那是。”严肆关了ins,正儿八经地对谢执说,“我们北电第一的谢执大大,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红吗?”   谢执:“……”   严肆打开手机摄像头,举到北电第一的谢执大大面前,冲他一笑:“不知道谢执大大能不能赏个脸,和小的我来张合影。”   谢执不知道严肆要干什么,但合照他还是同意的,凑过去和严肆头挨着头。   严肆想了想,又把合照换成了摄影模式,和谢执拍了一段。   几分钟后,严肆微博更新,是一段没有任何附带文字的视频。   严肆的脸先出现在屏幕上,然后镜头往旁边一横,将谢执拉了进来,两个人的脸在镜头里面挤在一起,肉肉好像都堆起来,挤来挤去。   “嗨,大家好啊。”严肆对着镜头一笑,“谢执打招呼。”   谢执笑得比较拘谨,却也道:“嗨,大家好。”   “猜猜我们现在在哪里呢?”严肆问,“没错,我们就是在——冰岛!”   严肆:“接下来我们也会经常分享我们的行程,不过冰岛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大家在微博上面看看我们就好了,没必要跟过来。”   镜头又往谢执那边一转,谢执点点头,认真道:“是的,跟了也跟不到,最后只能……去看鲸鱼了。”   严肆在镜头外面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这条视频便没头没尾地断了。   清晨八点钟,拍摄视频的两个人坐上追鲸的橡皮艇,出海寻找鲸鱼。   今天的冰岛天气非常晴朗,整个海面异乎寻常的平静,载着数十人的橡皮艇在船长的带领下往海洋深处开,船上众人都很兴奋,但谢执和严肆却挤在船尾。   严肆把谢执抱着,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   橡皮艇开了十几分钟,突然,船头有个人大喊了一声:“嘿!快看——那里可能有鲸鱼!”   离他们只有几米的海面上,一只黑背鲸鱼懒洋洋地浮着,橡皮艇上群情激昂,瞬间哗啦啦站起来,举起自己的手机相机,给鲸鱼拍照。   谢执抬眼睛从人群的夹缝中看了一眼,继续靠着严肆。   “不去前面看看吗?”严肆贴住谢执的耳朵,低声问他。   “不想去。”谢执窝在严肆怀里,玩他的手指,在海浪的起伏中有些困倦,“其实鲸鱼没有什么好看的。”   每天被全世界各地的人慕名来看的鲸鱼听到了这句话的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严肆也掐掐谢执的手指,嗯了声,问:“为什么呢?”   “他们就是鱼而已。”谢执打了个哈欠,“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爱他们,看了也和我没有关系。”   “其实就是困了吧。”严肆看着自己怀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理直气壮的谢执,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腮帮子,“某些小孩儿,困了还那么多理由。”   “这和我困不困没关系。”谢执的声音渐渐弱,“我就是很困很困了,我还是喜欢你,也还是要看你的……”   所以说,不看鲸鱼这个事情——谢执是理直气壮的。   严肆低头看着而谢执的眼睛慢慢闭上,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好让他睡得更舒服。   全世界都慕名来看的鲸鱼今天可能要委屈死了。   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不仅不看他们,还要说一番他们不值得看的歪理。   但是,就像谢执说的,那和严肆又有什么关系呢。   严肆低下头,在谢执的头顶轻轻一吻,抬起头,随意张望了一下自己身侧,猛地愣住了。   “谢执……”严肆轻拍谢执胳膊。   谢执本来就没完全睡着,听到严肆喊他,睁开眼睛,本来只是睁了个小缝,然后猛地睁大,从严肆的怀抱里坐起来。   谢执和严肆同时往左看,就在他们船边不到一米的地方,一条巨大的鲸鱼安静地停着。   下一刻,离他们十米的海洋面上,一只蓝色的鲸鱼从水下一跃而出,腾空之后,再一次扎进水中。   巨大的水花溅起,飞在鲸鱼为入水的美丽尾巴旁边。   然后,谢执和严肆旁边那条鲸鱼也扬起了尾巴,巨大的尾巴飞在橡皮艇旁边缓缓落下,简直像是科幻电影里面的场景。   那条鲸鱼入水之后,欢快地往刚才跳水的那只鲸鱼旁边游动过去。   很快,两条鲸鱼汇合,冲开橡皮艇们的包围圈,往更深的海洋之中自有地游走了。   “我……之前看过一个资料。”谢执愣愣地说,“有的鲸鱼跳水,是为了求偶……”   严肆哭笑不得,“嗯”了一声。   所以。   他们这是……   被鲸鱼秀了个恩爱吗?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人太秀了,就连鲸鱼也要秀恩爱给他们看。   习惯了给别人秀恩爱的两个人一片茫然地走上了返航的行程,在雷市上岸后,谢执困得歪歪扭扭,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回酒店睡觉。   两个人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钟,点了份酒店餐,拉着窗帘试了试异国他乡床的质量,严肆帮谢执洗完澡,自己到洗澡间去。   谢执百无聊赖,只能玩手机,点开qq,上线就是一片哀嚎。   box:【大大,啊你高考忙完没有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box:【我们文案要死了,你赶紧上来给我们搞一段啊呜呜呜呜。】   box:【说好的高考完了就会回来努力工作呢,你这是欺骗!!对我感情的欺骗!】   小执:【不好意思啊……】   小执:【和喜欢的人出去旅行了,没顾得上。】   算算时间,国内现在差不多凌晨五点多,谢执以为box不会回他,但马上,那边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box:【……谈恋爱真的了不起!!!】   box:【说起来,严肆哥哥也和老婆去谈恋爱了。】   box:【作为一个铁血严唯,我感觉我离转cp饭不远了。】   小执:【……】   box:【真的,颜值发糖多,早入不吃苦。昨天的你对颜值爱理不理,明天的颜值让你高攀不起。】   谢执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对“颜值”高攀不起。   谢执在床上滚了一圈,趴着,一边揉自己酸痛的腰,一边继续看box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发过来。   box:【所以啊,小执大大,颜值同人文,不来一篇吗?】   小执:【……其实。】   box:【嗯嗯?】   小执:【你其实已经转担了对吧?】   box:【害!】   box:【话可不能这么说。】   box:【我是为群众谋福利。】   box:【你去看看你最后发的那条微博下面,有多少求你更颜值的你就知道了。】   谢执被box说得云里雾里,最后还是按他建议的,登上了自己好多个月都没登的追星号。   最后一条微博其实也平平无奇,就是转发了一张严肆的广告站台图,但下面已经累计了千位数的评论。   大概有三种。   第一种,温和式:【大大早安,大大晚安,大大今天回来了吗,没有回来我也会等大大的。】   第二种,激烈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大啊,我有一个姐妹得了不看文会死这种绝症要去世了,她说希望能够在去世前看到您更文呜呜呜呜。】   第三种,嗑cp式:【大大,颜值同人文,不来一篇吗。】   第三种甚至还有紧贴时事的评论,发布在谢执和严肆那条嘲讽狗仔的微博后,对谢执诚恳建议:【大大,不如来一篇冰岛爱情故事吧。】   简直是覆盖全面,毫无漏洞。   谢执趴在床上把评论读了一遍,最后发了条微博。   执此一肆:【啊哈哈,大家久等了,最近有点点忙,等忙完就回来更文。那个……颜值文学就算了,还是继续写严我吧。】   但是话说回来。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谢执在外面刷微博,严肆在卫生间里也顺手刷了刷微信。   先是看了纪泽阳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发过来的微信,大意是国内有n个平台希望独家放送他和谢执在冰岛的旅行日志,图文视频都可,出价不菲,万望严肆千万不要便宜了微博这个狗崽崽平台。   纪泽阳:【当然,微博也和我联系了,希望你继续在他们平台发旅行日志,他们也愿意付费。】   严肆看完两条信息,给纪泽阳回复了一下,又把大哥的微信拉出来。   four:【嗨,大哥。有事大哥嗨,我开门见山。】   four:【有没有靠谱的程序员,我求一个,帮我加个班。】   严肆发完这两条微信,抓起酒店毛巾擦了擦头发,打开门,往外走。   门锁响起的瞬间,谢执刚刚在回复一条评论,那条评论是这么说的:【大大……您过的是冰岛时间吗,是没睡还是刚起啊。】   这可真的是神探在世!!   谢执刚准备回复,就听见门响了,赶紧把手机一锁屏,扔在旁边,趴在床上装死。   严肆走出来,就看到谢执以一个趴着的姿势,手机扔在一边,黑着屏。   “没玩手机?”严肆坐到床边,把谢执的手机拿起来。   谢执的心猛地往上一提,却看见严肆捏着手机,准备往床头柜放。   谢执的心才往下松,严肆那只手又捏着手机收回来,说:“玩一下你的游戏。”   这可怎么办!!!!   刚才微博是锁屏了,但是号还是执此一肆,甚至还停在回别人的那个界面。   这这这这,洗都没法儿洗!!   严肆的大拇指已经快要放到中间解锁的圆钮上面了,谢执一背冷汗,看着他的动作。   “疼……”谢执趴在床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严肆解锁的大拇指挪开,仍然捏着手机,担忧地看过来:“怎么了?”   “没有……”谢执把脑袋埋进床单,“就是腰有点疼。”   “啊……”严肆低头一笑,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却扔了手机,坐到谢执旁边,手抚上他的窄腰,“对不起少爷,我现在就给你赔礼道歉。”   “按摩全套,您看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鲸鱼秀了恩爱的两位心情如何【采访线】   掉马已经提上议程【抱拳】   【开个赌局】是严肆父母先见到在他们面前挑明关系的两位崽崽,还是谢执家人先知道,诶嘿嘿嘿。 第113章   可以。   只要不是马甲暴露这件事情谢执怎么都可以。   严肆给谢执按了一会儿腰, 听到谢执说不痛了,这才站起来走到桌边,先给谢执倒了杯水端过去,又走到窗户边, 顺手去把窗帘拉开。   窗帘掀开的刹那, 谢执茫然地看向外面的天空。   午夜十二点。   冰岛的天空一片晚霞的粉紫色,太阳仍然在空中挂着, 没有丝毫准备落山的意思。   “现在几点?”谢执转头去看房间里的电子钟, 确定上面写的是午夜十二点过五分, “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也没有从白天,测试床垫质量一路到深夜吧?   “极昼。”严肆转过头耐心地和谢执解释, “忘了吗,冰岛在北极圈内的。”   半年永昼,半年永夜。   严肆从衣柜里面把谢执的毛衣拿出来, 走过去伸手将谢执身上的浴袍脱下来,然后又将高领毛衣把谢执整个斑斑点点的上半身遮住。   “走吧。”严肆梳了一把谢执头顶的乱毛, “我们出去看午夜夕阳。”   永昼的大街上人非常多,二十四小时不歇业的餐车端出一份又一份的小吃供给狂欢的路人,街道尽头, 管风琴形状的大教堂就像是外星人修建的建筑物。   作为一个不久之前才去老君洞求过的小朋友,谢执很遵规守纪地没去教堂里面, 就在外面转了一圈,继续冰岛漫步。   谢执在街上乱走,严肆捏着手机, 随便拍些谢执逛街的片段。   两个人稍微逛了一会儿,因为明天还要去看冰洞,没有多逛,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旅行社的车子在楼下等他们,两个人退好房,一路四小时车程之后,换上了一辆专业的野吉普,要从冰面开很长一段路,抵达卡特拉冰洞。   接近六小时后,严肆和谢执从野吉普上下来,和向导一起站在黑色的冰洞前面。   严肆和谢执看向巨大的冰洞,统一的感觉就是——震撼。   卡特拉不同于其他的冰洞,那些冰洞天然由冰块结冰形成,都是一片纯粹的海蓝色,然而卡特拉冰洞却是纯黑和蓝色夹杂在一块的。   黑占了绝大多数,穿行于其中,就像是告别了地球,来到某个以黑色为主,寸土不生的外星球。   谢执穿着冰刀靴,万分震撼地走在冰洞里面,感受着心脏剧烈跳动。   “火山冰洞……”谢执仰头看冰洞前面的光,对严肆说,“竟然会有这种地方。”   没有人理他。   谢执往旁边看了一下,严肆根本不在旁边,谢执又往后转,看见严肆在他身后几米,捏着手机,正在拍摄。   严肆在看屏幕。   谢执转过来的时候,一道光刚好从他的侧脸穿过,谢执的眼神清冷,与这块神秘的冰洞相得益彰。   向导就站在严肆旁边,看到这个景,也忍不住一点头,用标准英语道:“你的朋友非常的帅气。”   谢执也听懂了这句话,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原地问:“怎么你老是在拍我?”   “有老是吗?”严肆问。   “有的。”谢执点头,“你昨天也在拍。”   “那就不拍你了。”严肆从善如流,把手机一收,递给旁边的向导,笑问,“向导,能不能帮我们拍一张双人照?”   “好。”向导比划了一个ok。   严肆把手机交给向导,便往谢执旁边走过去。   谢执已经几乎快要走到洞口,碧蓝色的苍穹被黑色的冰洞圈成一小块蓝色的圆,谢执站在圆正中间,像一张伟大的艺术画作。   严肆很快走到谢执旁边,两个人并肩站着,严肆举起自己手中的冰橇,摆了个很傻的拍照姿势。   和之前看的宣传册上,人们的拍照pose如出一辙。   ……真的要这样吗?   谢执看了一眼严肆的姿势,又想了想之前看过的照片,犹豫再三,谢执也把自己的冰橇举起来,举在旁边。   “别,你放下去。”严肆马上过来指导动作。   “好。”谢执听话地把手垂下去。   这下好像更不自然了。   谢执感觉自己浑身都有点僵硬,靠在严肆身边,怎么站都不对劲。   “你们摆好了吗?”向导询问。   “好了。”严肆回答。   谢执:“……好了”吧。   “那我喊三——”向导说。   “二——”   “谢执。”严肆忽然喊道。   “嗯?”   谢执下意识转过头,就在他转头的刹那,严肆闭着眼睛,凑过来,贴住了谢执的嘴唇。   “一——”   向导喊最后一声,镜头咔嚓,把这一幕永恒定格。   冰洞参观三个小时,晚上向导带谢执严肆去离卡特尔冰洞最近的维克镇住下。   两位私奔的小朋友身无长物,就两件衣服,确实住哪儿都行。   维克镇在冰岛最南端,是个人迹罕至的小镇,向导给他们定的房间略有些偏远,晚上几乎不可能到外面找到一家开门的店铺吃饭。   向导给两个人搬过来一件啤酒,加上些乱七八糟的面包牛奶生肉之类的一起扔在厨房之后,爽朗大笑三声“明天见”,紧接着便十分潇洒地离开,将两个人留在荒郊野岭的小屋内。   好在这个房子里面的厨房用具倒是一应俱全的。   严肆把生牛排拿出来,去厨房里面煎肉,刚刚黄油下锅,就看到谢执举着他的手机,站在厨房门口。   严肆看了谢执一眼,收回目光,把牛排放进锅里,问:“拍我?”   谢执的眼睛从手机后面冒出来,满是笑意。   “学你的。”谢执走到严肆身边,毫无镜头逻辑地拍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又把镜头往下,拍在锅里冒烟的牛排。   严肆煎了两面牛排,又撒了一把迷迭香下去,拿个大勺子,把融化的黄油往肉上面浇淋。   谢执退到门口,看着屏幕严肆随意又潇洒的动作,咽了咽口水。   有的人真的犯规!   跳舞好看唱歌好看也就算了!   怎么油头满面地煎牛排都会这么好看?   油头满面煎牛排的人煎好了两块牛排,抬头看了一眼谢执,笑了笑:“拍好了吗?可以吃饭了。”   “哦哦,好。”   谢执马上收了手机,过去端盘子。   这间小屋独门独户,屋顶有个露台,刚才严肆和谢执已经把酒水搬上去了,准备在露台上吃饭。   谢执端着个盘子,走在严肆身边,忽然想起了,问:“我们拍的这些,是要到微博上面分享的吗?但是怎么还没发?”   严肆端着盘子,推开露台门,回头问:“想知道?”   谢执点点头。   严肆一笑:“保密。”   切。保密就保密。   谢执端着牛排,走到桌边,没有放在自己那侧,而是放到了严肆面前;同样的,严肆也把他端的牛排放到谢执面前。   谢执坐在铁艺的白凳子上,看向露台外一望无际的荒原,淡橘色的太阳在荒原的尽头挂着,看上去没什么生机。   “这算夕阳?”谢执已经完全搞不懂冰岛的太阳时间了,“还是朝阳,还是……别的什么阳?”   “应该算下午的太阳吧,现在是晚上八点。”严肆过去拿饮料,“牛奶,橙汁,还是……酒?”   酒……?   谢执看下午太阳的脑袋缓缓转过来,目光转到严肆拿酒水的手指上面。   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个晚上……   然后第二天,严肆问他……   “被欺负得舒服不舒服。”   谢执的眼尾瞬间红了,不过在橘色的阳光中,倒也不算是很明显。   严肆看着谢执没说话,自己选了一杯牛奶,插上吸管,放到谢执面前。   谢执看看牛奶,又看看严肆。   “怎么了?”严肆给自己拿了瓶酒,用勺子柄撬开瓶盖,倒进高脚杯中——这个酒闻上去,好像是橙子味道的。   “你不劝我喝酒吗?”谢执问。   严肆尝了一口就,抬头,没明白谢执的逻辑:“……我为什么要劝你喝酒?”   “那天你说的啊……”谢执拿起叉子和刀,低头切牛排,脑袋顶对着严肆,“你说……喝醉了,然后……就可以欺负了。”   “喝醉了,就可以欺负了?”严肆重复谢执的话。   “……嗯。”   “谢执小朋友。”严肆轻笑一声,伸出手放在谢执下巴上,强迫他把头抬起来。   严肆盯着谢执的目光,眼睛微眯,不同于平时的温柔,有些不容置疑的气场。   严肆说:“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严肆:“你不喝醉,我也能随便欺负你。”   肯定不是谢执的错觉,严肆那个“随便”,是加了重音的“随便。”   严肆说完,把自己那杯酒推到谢执面前,和他的牛奶平放,然后又追加一瓶橙汁放在两种饮料旁边。   严肆翘起二郎腿,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便你选。”严肆笑道,“我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   谢执最后选择,还是喝了那杯酒——一股橙子味。   向导拿过来的酒带有橙子味的甘甜,度数也不高,谢执喝了两杯,没有醉,就是微微有些醺了。   解开自己外套的拉链,再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最后,微微侧过脖子,把漂亮的锁骨暴露在同样微醺的阳光之中。   严肆端起谢执喝过的酒杯,把剩下的酒都喝下去,站起身来,随手扔掉自己的外套。   维克镇房子和房子之间隔得非常远,在露台上举目望去,四周都是荒原,玄武岩的黑沙滩在遥远的地方变成一道威严的黑,将他们所在地勾勒得更像世界的尽头。   谢执背抵住粗糙的墙壁,抱紧严肆,发丝在空中上下飞动,发出喊声。   从开始到现在……   严肆还没听到谢执这么热情的喊声过。   “喝醉了?”严肆停顿了一下,凑过去吻吻谢执的唇角,“这么热情。”   “我才……没喝醉……”谢执不满严肆的停下,自己动了动,严肆嘴角一勾,抱紧谢执,继续。   “反正……啊……”谢执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又没有人……”   这里就是世界尽头,全世界本来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严肆不住莞尔,更加用力。   “对,反正又没有人。”   午夜的阳光洒落在世界的尽头,落在两个人交叠的身影之上。   午夜阳光里面做点什么,确实很美。   不过代价就是谢执有点感冒。   一边感冒一边逛冰岛,黄金圈,冰湖公园,间歇泉,最后一天行程结束的时候,谢执困得歪七扭八,连候机都撑不住,帽子和口罩一戴,靠在严肆身上睡觉。   严肆安心给谢执当枕头,一边拿手机剪vlog,最后一个镜头是走在冰洞里面的谢执,回眸那一刹那。   严肆把谢执回眸欣赏了五六遍,这才非常满意地点击发送,给纪泽阳发过去,让他当第一个被秀恩爱的人。   纪泽阳:【你自己剪的?】   four:【当然。】   纪泽阳:【不错,收拾收拾,明天来后期部上班吧。】   four:【好的,谢谢纪经纪肯定,我会好好表现的!】   纪泽阳:【不过话说回来,这个vlog你准备在哪儿发?b站?微博?腾讯?】   纪泽阳:【不会是一直播吧……】   four:【怎么可能。】   纪泽阳:【到底是哪家公司那么幸运?】   four:【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严肆把vlog又发给另一个人,低下头,把谢执的帽子取下来,贴在他耳边,轻声喊他:“宝贝。”   谢执睡得迷迷糊糊,胳膊攀上严肆胳膊,把他手臂环着,也不睁开眼睛,嗯了声,问:“什么事。”   要不是回国还有事,不想给纪泽阳添麻烦,严肆真的做得出来飞机不上了,等谢执睡够再说这种昏君事情。   严肆拍拍谢执,说:“上飞机了,上了再睡?”   “可以啊……”谢执坐起来,眼睛还是没睁开,“能不能提个要求?”   严肆:“你说?”   谢执闭着眼睛,声音有点软乎:“我能不能,边走路边睡……”   看样子,谢执今天的眼皮是被五零二胶水粘住了,绝对是不会睁开了。   严肆摸了摸他的头发,牵起谢执的手,把他护在怀里,按他要求让他边走路边睡,一路护着上了飞机,又亲手帮他戴好眼罩和耳机,再把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两个手机被严肆拿过来,按关机。   就在严肆手机关机的刹那。   app商城中上线了一个全新的app,整个互联网中,也突然多出来一个全新的网站。   名字非常简单明晰,网站和app共享名称叫——友情故事。   挂在网站首页,正是严肆刚才剪辑好的vlog。   作者有话要说:  咳。在一天都不会落日的阳光中那个啥真好。   小严:想拿我们的爱情给网站赚钱做嫁衣?你看我是会同意的人吗。 第114章   boom!!!   全网都炸了!   关于严肆和谢执的冰岛回忆究竟能被哪个平台, 用什么天文数字买走这件事情,之前已经在网络的各个角落吵了不知道多少回。   开投票贴赌五毛钱的钱凑一凑,都足够买一架重庆飞芬兰的a330了。   【严肆一张冰岛照片没发不就是待价而沽?】和【严哥缺那点钱你是在搞笑吗?该发自然会发。】两种相悖的观点互相打架,谁都说不服谁, 直到——   严肆自己做了个网站, 买了个服务器,把他们的vlog挂上去了。   不仅没有天文数字出售冰岛回忆, 甚至还倒贴钱——程序员的钱, 服务器的钱, 美工的钱。   唯一宣发网站的宣发口——还是严肆大哥主业务公司的官微。   官微日常乏人问津,却也总有人扫到, 一旦有人扫到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还好严肆租的服务器特别好, 扛得住一大波观光团。   喜欢颜值的人简直快要爽死了!!!   转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了我哥不可能把回忆卖出去吧!!!!但是我以为是便宜了微博,没想到你自己做了个网站啊!!!】   转发:【那些说待价而沽的人打脸没有!!!!他没有啊, 他和谢执的事情怎么可以换成钱呢????】   转发:【严肆啊啊啊啊啊啊不愧是你啊ttutt,老子谁都不服就服你啊。】   转发:【种花家欠我这么一个男朋友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转发:【你们都在啊啊啊啊严肆哥哥的操作,我啊啊啊啊一下网站名吧, 友情记忆——友这个字我不会发音,是ai吧, 四声吧???】   转发:【我中文系的!是的,是ai,四声!!!】   转发:【我擦……你们都没点开vlog吗, 严肆拍的谢执好美啊,他好爱他。】   转发:【严谨一点,他好“友”他。】   转发:【不必,duck不必发这么多糖,真的有点遭不住了……】   “你也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吧……”   粉丝们在网络狂欢,事件的主角却在麦德龙超市狂欢。   谢执推着个巨大的购物车,穿行在麦德龙的大货架之间,看到严肆就像不要钱一样,把他目光所能看到的东西,都往购物车里装。   严肆刚放了两包巧克力进去,谢执马上眼疾手快地抓出来,塞回货架。   “这个不要。”谢执哭笑不得,“我外公又不是小孩子,买巧克力是怎么想的?”   “但你是小孩子。”严肆又把巧克力拿下来,重新扔回购物车中,“给你买的,不行吗?”   严肆扔完巧克力,又快步走到薯片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昏到拿薯片,转过身,准备拿两瓶酒,谢执伸手把他按住。   “你已经准备了茅台了。”谢执道,“就在后备箱里面,你清醒一点。”   “那万一外公外婆不喜欢喝呢?”严肆语速有点快,“何况这是果酒,适合女士喝啊。”   女士。   谢执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个“女士”,是说的他外婆。   “我外婆又不喝酒。”谢执松开购物车的把手,往前两步,走到严肆身边,推着他的手把酒放回去,“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怎么还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啊。”严肆否认,“只是应该有的礼数。”   “是吗?”   谢执刚才推严肆放酒的手还按在严肆的手背上,只是轻按上面,他都能感觉到严肆的手有点抖。   谢执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指慢慢滑上去,从手背上慢慢交叉于严肆的五指,牵紧了他。   颤抖更明显了。   严大明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只是见两个重庆地区,无名无姓的老头老太太,居然给吓成这样。   谢执站在麦德龙空旷的货架之间,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他捏着严肆的手指,来回晃了晃。   “好了。”谢执说,“我男朋友已经礼数很周全了,外公外婆本来就很喜欢你呀,放心吧。”   即使谢执这么说,最后严肆还是买了一后备箱的礼物,开车上山,直接开进外公外婆别墅的院落外。   车辆停好,严肆打开后备箱,精挑细选四五种最好看的礼物捏在手中,跟着谢执去敲门。   谢执推开花园的小门,走进别墅的防盗门口,按响门铃。   很快,里面就有声音传出来。   “来了。”外公的声音中气十足,步伐平稳,“哪一位。”   “外公。”谢执隔着门喊,“我,是我。”   “哦!”   里面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一些,三两秒后,防盗门往内拉开。   几乎没怎么变的外公跨步出来,拍了一把谢执的胳膊,爽朗大笑:“小执回来啦!”   不仅小执回来了,小执背后还捎了另一个人。   外公先批评了一顿严肆没事儿乱买东西,却又眉开眼笑地把礼物接了,带他去停车。   最后,差点在往返数十趟的搬东西中给搬崩溃了。   “小严。”外婆站在门口,接三个男生搬回来的各色商品,开玩笑问,“是高考没考好,准备开个杂货摊吗?”   “诶!”外公刚刚还在崩溃状态,听到这句话,瞬间精神来了,极其不同意,“孩子高考还没出分呢,别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外婆:“是是是,我说错了。”   “没说错,外婆。”严肆倒是很高兴,“我这专业350分就能上,我要是真的这点分没考到,我看我也真的只有回来开个杂货摊了。”   严肆一张嘴把外公外婆逗得十分开心,两位老人什么事都不让两个小朋友做,拉着他们去餐厅坐下,外婆端过来饮料和零食,也和他们坐一桌。   “冰岛好玩吗?”外公把零食拆开,先给严肆,然后再给谢执。   “挺好玩的。”谢执说,“我们去看了鲸鱼,那边都不天黑,每天十二点看夕阳。”   “你们怎么就想到去冰岛了呢?”外婆也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谢执总不能说是烦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只是道,“突然很想去,然后就去了。”   “对。”外公点头,“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经常带着你外婆,说去镇上看电影就看电影了。”   “这能一样吗?”外婆脸微微红,拍了外公一下,“你们拍照片没有呀?”   “拍了视频。”严肆本在安安静静地吃零食,听到这句话,终于察觉自己的努力有了用武之地,立刻抽张纸把手一擦,打开友情记忆的app,放在外公面前,“就是这个。”   友情记忆的app做得很好看,开屏是独角兽配色的友情记忆四个大字。   “友情记忆?”外公念出这四个字,非常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友情就要多记录。”   “是什么?”外婆戴上眼镜,凑过去,“我也看看。”   然而开屏一闪而过,外婆凑过去的时候,app页面已经加载出来严肆和谢执的vlog封面。   “哟。”外婆说,“打开就是你们呢。”   那当然打开就是我们,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app。   谢执有点心虚,端起可乐,自斟自酌地喝了口,眼睛到处晃。   外公在他晃眼睛的时候点开了视频,在非常好听的纯音乐中,欣赏起严肆和谢执记录下来的冰岛美景,然后顺风顺水地,看到最后谢执回眸的刹那。   外婆看得无比开心,眼尾皱起无数褶皱,指挥外公再放一边谢执最后回头那里。   谢执回头一共看了三遍,到最后,谢执差点儿连他回头那段音乐都会背了,外婆才终于看爽了。   “咱们小执真的是帅哈。”外婆直白地夸奖道,“是哪个摄影师啊,这么会拍?”   “咳……咳咳。”谢执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是我拍的外婆。”严肆抽张纸递给谢执,顺手拍拍他的背,“我们去冰岛没有请摄影师。”   “啊……”外婆若有所思,“是小严拍的。”   “咳……”谢执没有察觉到外婆那句话里面带着的别的情绪,咳嗽完,擦了擦嘴,“外婆,舅妈他们今天怎么不在?”   “哦哦。”外婆说,“嘉运不是考完了,舅妈一家带嘉运出去玩了。”   谢执:“去哪儿玩了?”   外婆:“北京吧?说是看看故宫什么的……”   “故宫挺好看的。”严肆一句话接得没头没脑,停顿了一下,严肆又说,“所以,外公外婆,咱们也一起看看故宫吧。”   一天后,太和殿前,严肆戴个棒球帽,手里拿个绑了小熊的杆,在外公外婆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外公外婆好。”严肆纯正导游腔,一本正经,“我是今天你们三人精品团的导游,我叫严肆。”   严肆:“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是太和殿广场,我们面前这座建筑就是太和殿,它还有另一个名称,金銮殿……”   严肆介绍得非常流利,就好像他不是什么大明星,而是在故宫干了数十年以上的导游的工作人员。   外公外婆听得很专注,连连点头,谢执绕到严肆背后,瞟了一眼——iwatch屏幕亮着,停在界面——百度百科。   谢执:“……难怪。”   严肆借用百度的力量,在外公外婆面前当一个称职的导游,介绍完太和殿,从大殿旁边绕过去,准备往下一座宫殿出发。   故宫的台阶虽然经过数次修缮保护,但多年来,无数人踩踏,上面还是有一些自然的起伏坑洼。   谢执外公目视前方,看着威严的各种宫殿,没有注意脚下一个小坑。   坑大概有半只脚掌高。   严肆一直盯着地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脚垫过去。   外公一脚踩在严肆的鞋子上,稍微一个趔趄,旁边严肆伸出手,稳稳地将外公一扶。   这几个动作发生在短暂的几秒之间,谢执扶着外婆,正在看偏殿,甚至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事故。   外公也是踩完严肆的脚才发现危险,抬头本想说什么,严肆却摇摇头,扶好外公,开始下一轮的介绍。   “现在我们看到的呢,就是故宫中轴线上的第二座宫殿,它的名字叫中和殿……”   接下来的行程中,严肆都牢牢地将外公扶着,一路平顺地逛完几大殿和两个陈列馆,中午就在故宫里吃炸酱面。   大中午,故宫的炸酱面馆人满为患,四个人进去找了一圈,运气好碰上一桌刚走,外公外婆坐下,谢执刚准备和严肆一起去点餐,却被严肆按住肩膀,压着坐下来。   谢执坐在桌边,对严肆眨眼睛。   “这里人多。”严肆解释,“老人和小朋友请坐好,我一个人去端餐就可以了。”   严肆说完这句话,插入人流之中,疾步往点餐台走过去。   整个餐厅里有不少是严肆的粉丝或者路人粉,拿出手机来拍他,快门声轻响。   “小朋友?”外婆在快门声之中,轻轻发问。   谢执背脊一凉,连忙解释:“小朋友……那个,就是朋友啊,加个小字嘛,嗯,随便喊着玩的。”   “是这样吗?”外婆还想追问。   “不然还能是哪样啊。”外公挥了挥手,示意外婆不要在小事上纠结,“现在年轻人嘛,我们有点不懂,也是正常的。”   外婆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却还看着谢执,盯着谢执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站在收银台边,身高和外貌同样鹤立鸡群的严肆。   餐桌边,谢执低头,外婆看严肆,外公哼歌,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十七分钟后。   严肆端着四碗炸酱面过来,一人发了一碗,这才终于把餐桌上诡异的沉默给打破了。   故宫的炸酱面味道还凑合,外婆安静地吃面,没有再提“小朋友”这件事情,外公则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谢执一背冷汗,有点吃不下,却又怕被发现什么,只能大口吃完。   唯有严导游胃口不错。   四人吃完了午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匆匆逛一逛东西六宫,也没有走完,最后来到坤宁宫参观。   建筑和山海一样,一年不见,也不会太大的变化。   包括今天的阳光,也和谢执、严肆拜天地那天,好像差不了太多。   “我们上次,在这里……”严肆趁着外公外婆参观,走到谢执身边,压低声音。   “上次?”外婆从两个人身后窜出来,笑得和蔼,但绝对不怎么可亲,“上次发生了什么吗?在这个宫殿这里吗?”   坤宁宫封着玻璃,往内一眺,最为显眼的就是遍房间的大红色,和金色的喜字——东暖阁一直保留着光绪大婚时的布置。   谢执余光瞥过里面的陈设,刹那有点慌。   严肆非常镇定,只是下意识地想拉谢执的手,最后虚晃成一个在裤子旁边飞了一下的手势。   极其不自然。   “他……上次……那个……”谢执结结巴巴,“就是……”   “我上次在这里拍过一个小节目。”严肆镇定道。   “是这样……”外婆点点头,再一次往东暖阁里面眺了一眼。   大婚的红色铺在严肆和谢执的侧面,就好像不是什么皇帝大婚的时候的场景,像是他们两个的。   但这并不是最关乎紧要的。   谢执外婆只有一米五几,抬起头就能看到谢执的耳朵后面——从小谢执如果说谎,害羞,那里就会有一小块地方泛红。   而现在……   外婆收回眼神,叹了口气——耳朵后面比光绪皇帝大婚的被子颜色都还鲜艳。   外婆转过身,迈着小碎步继续回去参观。   “对了。”   谢执刚准备松口气,外婆的脑袋又转了回来,目光难得有些锐利,直直看着两个人。   “外婆怎么了?”严肆笑着问。   “这里还挺漂亮的。”外婆道,“你们不拍一个,放到你们的友情记录上面吗?”   外婆绝对知道什么了!!!   谢执和严肆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面都读出了这句话。   两个人读完对方,又转过头,外婆仍然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把两个人看着。   谢执:“……”   严肆笑了笑,头皮发麻:“不了,以前和谢执来过,拍过了。”   “……拍过了。”外婆品味了一下这三个字。   “干什么呢?”一直在西暖阁参观的外公溜达了一圈,终于回来,一来就面对了非常诡异的一场对峙,简直一头雾水。   “没什么。”外婆摇摇头,“走吧,我想去看看御花园。”   由于外公的到来,外婆没有继续试探两个人,但谢执和严肆都默认——外婆可能知道,至少是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了。   严肆恐慌归恐慌,却还是能继续笑着当他的严导游,给外公外婆介绍御花园。   御花园的景致其实谈不上特别,地方小,造不出开阔的山水,花花草草都憋在一起,摇曳都伸展不开。   只有几只猫窜来窜去,胖得不成猫形。   外婆走了半个御花园,伸出手敲了敲腿。   严肆跟在外婆身后,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往前几步,把外婆扶在自己的身边,一路扶着直到出了故宫门。   司机就在路边等待。   严肆把外公外婆送上车,自己和谢执坐商务车的最后一排。   “故宫确实不错。”suv驶过红色宫墙,外公看着外面,有些意犹未尽,“看了这么大半天,也没能把整个故宫看完。”   “那是。”严肆一笑,“毕竟是帝王家的住处呢。”   外婆又问:“那我们等会儿去哪儿玩呢?”   “我是这么想的。”严肆说,“我们晚上就回胡同里面休息好不好?”   “但是……”外婆看了看谢执,回忆道,“你不是之前说,晚上还安排了项目?”   之前严肆确实安排了项目,白天逛故宫,晚上再去吃涮羊肉,严肆位置都订好了。   但是现在……   严肆回忆起刚才御花园中,外婆敲腿的那个小动作。   “是去吃涮羊肉。”严肆解释道,“不过本来也是安排的在家吃——胡同里就有一家很不错的涮羊肉,叫他们给我们送外卖来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从来不做外送服务的。”   车行十几分钟,便到了严肆在胡同里面的家,此处是一间四合院,院子里面被翻修过,按中国国风的风格装修,灯笼垂于廊下,鹦鹉跳跃笼间。   谢执带外公外婆参观,严肆站在门外,嘴里叼一根pocky,偷偷给他很有自信说能给他送外卖那家涮羊肉打电话。   然后被吼了一顿。   老板吼完严肆,说了句莫名其妙,便把电话扔了,严肆攥着电话,拉开门,冒一个脑袋进去。   谢执正陪着外公外婆逗鹦鹉,看着严肆探头进来,露出个疑问的表情。   严肆指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谢执看微信,然后又把头缩了出去。   谢执打开微信。   four:【外卖店要自己去拿。】   four:【你陪外公外婆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小执:【不用这么麻烦的。】   小执:【换家店就行了。】   four:【怎么不用,外公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吃到顶级的涮羊肉。】   严肆说完这句话,已经差不多跑到了涮羊肉的店门口——他家在胡同中间,这家店在胡同尾巴上,几步路就到,他哥小时候还经常过来玩。   老板非常魁梧,刮了一个光头,完全看不出年龄,严肆进去时,他正在院子里抽烟。   一片烟雾袅袅中,老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严肆,挥手示意他出去。   “没开门儿呢,晚点儿来吧您。”老板漫不经心道。   “老板。”严肆伸手,赶开那一片烟雾,“这么久不见,您认识我吗?”   “你谁啊我就得认识你,脸怎么这么大——”老板一声嗤笑,忽然停顿了下,自己也赶了赶烟雾,认真看了看严肆的外表。   老板:“这个长相……严家的孩子?”   严肆一笑:“对,我是我爸小儿子。”   “是听说老严生了个小的——什么事儿?”   “就是刚才电话里说那个。”严肆举起手机,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点份外卖,我端回家吃。”   老板瞥了严肆一眼,抽了口烟,吐了几个眼圈,故弄玄虚够了,才刚翘起二郎腿的腿放下来,起身往房间里走。   “行吧。”老板说,“看在你爹做过我儿子的份上——下不为例啊。”   严肆脸卡刷得成功,老板不仅打包了各种肉,还亲自帮严肆把炭火锅端过去。   初夏夜晚,房间都不用进,就在院落里支一个桌子,羊肉火锅端上去,冒出和季节眼中不符合的腾腾白雾。   严肆给外公外婆调好了麻酱,又给两位老人准备了重庆吃火锅的香油碟;在落筷前,海底捞外卖小哥敲门,送上猪肉、牛肉等不同的食材。   “不知道外公外婆吃不吃得惯这个羊肉。”严肆一边说话,一边帮谢执调芝麻酱,也不用问他,直接往里面熟练地加韭菜花和腐乳。   外婆的目光顺着严肆的手指转动,看着严肆调好一碗芝麻酱,用自己的筷子搅合搅合,放到谢执面前。   “如果吃不惯的话,这儿也有猪肉、牛肉。”严肆丝毫没觉得不对劲,给外公外婆解释。   外婆的目光从那碗芝麻酱上升起,放在谢执放在锅子里面的筷子上——谢执烫了一大片羊肉,没往自己的碗里放,直接放到了严肆碗里。   “行了。”外婆笑着说,“我们知道照顾自己,小严快坐下吃饭。”   严肆嗯了声,却还站着,给外公外婆一人烫了一片肉,夹到他们碗里,这才坐下。   外婆夹起碗里的肉,看着薄如蝉翼的肉片,笑着说:“小严的心很细。”   “我上次就发现了。”外婆说,“是个很好的好孩子。”   事实上,外公外婆还是很喜欢北京的涮羊肉的,严肆准备的猪肉和牛肉几乎没动,放进冰箱里,等着下一顿再吃。   涮羊肉馆子的老板很忙,严肆亲自把炭火锅端过去还了,进院门时,谢执已经把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剩了两张椅子。   “小严,你会不会下象棋啊?”外公正在逗鹦鹉,看着严肆进来,忽然问。   “会一点。”严肆谦虚道,“下得不是很好。”   “那咱们爷孙进去下一局象棋?”外公马上说,“手有点痒了。”   严肆记得东边的房间里就有象棋,马上答应下来,和外公进去。   谢执和外婆坐在外面,院子里的灯笼全亮了,照得银杏树在地上拉出一道长影,风吹过时,影子也同样一阵晃动。   “外婆。”谢执坐在外婆旁边,伸出手,捏了捏外婆的腿,“今天走得累不累,我给您敲敲。”   谢执一边说,一边坐,低头按着外婆的大腿,非常轻柔地按摩起来。   “小执。”谢执外婆喊他。   谢执抬起头,不解地看自己的外婆。   “还不准备和外婆讲吗?”   外婆的语气既平静,又小声,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这句话也没有主语,但几乎是一瞬间,谢执就知道外婆在说什么了。   在外婆腿上揉捏的手缓缓收回来,谢执两只手捏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外婆……”谢执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外婆讲。   无论怎么说,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是离经叛道的,是不能被社会所接受的。   外公外婆再喜欢他,再支持他,再纵容他,能纵容到……谢执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也被认同吗?   “你觉得能瞒住外婆吗?”外婆的声音仍然很平静,“他拍的你那么帅,还有你看他的眼神……”   外婆叹了口气,笑起来:“和外婆当年,看外公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谢执低着头,不敢说话,两只捏成拳头的手指甲似乎要掐进肉里,肩膀轻颤。   但下一刻,一只温柔的手放到谢执颤抖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摸。   “外婆不是怪你。”外婆轻声说,“你长大了,你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外婆都不懂了。”   谢执忽然想到了一年之前,外公外婆听说他要考编导,表面什么也没说,私下却在网上偷偷摸摸地查资料。   谢执抬起一点头,看向外婆的眼睛——那确实是很温和的。   外婆笑着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是……他会不会欺负你呢?”   “不会。”谢执猛地抬起头来,肯定道,“他一直,一直对我很好的。”   这件事情,谢执是确定的。   外婆放在谢执头顶的那只手并没有落下来,看着谢执坚定的表情,外婆又笑了笑,再一次轻拍谢执的头。   “当然很好的。”外婆说,“看你的表情,外婆就知道了。”   外婆脚边躺了一块方正的灯光,顺着灯光往里面爬,很容易就爬进一扇窗户,临窗,严肆和外公正对一块棋盘,杀得难分难解。   是外公把严肆单方面杀得难分难解。   “哎。”外公又吞掉了严肆一个子,把象子拿起来,往旁边,子落在桌面上时,外公忍不住问,“你下得明明比我好,为什么还要让着我呢?”   正琢磨着下一步让哪颗的严肆眼皮猛地一跳,抬头看外公。   外公没看严肆,盯着棋盘,似乎在研究,嘴上却问:“那你在家里,也是这么让着小执的吗?”   “……”严肆压在象棋上的骤然用力,象棋压在棋盘上,棋盘也有轻微的震动。   却也只是一瞬之间。   一瞬之后,严肆拿起自己的象棋,随便往棋盘上走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严肆认真看着外公,“可能生活上我照顾他多一些。”   “但很多时候。”严肆笑了笑,“比如说梦想,是他带着我往前走。”   “梦想啊……”外公似乎是在琢磨棋盘,拿起一枚小兵在指尖摩挲着,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严肆时,笑得有些无奈,“我都忘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两个全国第一啊……”   外公摇摇头:“外公外婆都从来没有做到过这样的成绩。”   严肆安静地听外公说。   “那以后呢?”外公问,“会不会很难走?”   “可能会。”严肆并不躲闪,认真看着外公眼眸,语气平静,却也非常坚定,“但无论多难走,我都会照顾好谢执,不会留下他一个人走。”   “是吗?”外公摩挲象棋的手指停了,目光垂向棋盘,“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外公将自己刚才拿起来那枚小兵,压上了严肆那侧棋盘顶端的棋子,低声道,“将军!”   那天晚上之后,外公也没有再找谢执聊,外婆同样也没有再找严肆,大家达成了一种默契——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不用再多说。   北京游玩几日,严肆赶在工作开始之前,将外公外婆送上飞机。   外公外婆平安登机之后,严肆和谢执出机场,直接上纪泽阳的车——假期结束,应该收心准备季巡了。   纪泽阳准备了一大叠资料,让严肆要在去公司开会前读完,一会儿到了直接参与讨论。   严肆读资料,谢执无事可做,打开微信回了潘言几条信息,又点开qq,box的头像在上面跳来跳去。   都是四天之前的消息了。   box:【小执大大!!!】   box:【说好的玩完了就开始工作呢????】   box:【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一些信任了???】   执此一肆:【啊哈哈,不好意思。】   执此一肆:【这不是才玩完吗?】   box:【!!!你上线了!】   box:【那刚好,小执大大,turn on季巡回归,你要不要参加我们的应援群?】   执此一肆:【!!!我可以吗?】   box:【您必须可以好吗???】   box:【来来来,我拉您。】   box火速地将谢执拉进一个群里,谢执进去一看,差点昏过去了——无数严肆的站姐大大都在里面,全都是神图选手。   谢执一进去,里面都炸锅了,一排人排队欢迎谢执。   谢执却火速退出去,给box发信息。   执此一肆:【?????这么多大神???】   box:【您也是大神好吗……】   box:【不过有一说一,最高规格的联合应援,你以为呢?!】   太爽了,能给严肆做应援真的太爽了!!!   谢执又看了一遍群列表,把里面拍图好看的大大都加了一遍,然后默默围观大家的讨论。   追星的人真的有魔力,每个人推出去都能顶一个策划组,提出来的应援方案每一个都让谢执想尖叫。   谢执还没看几个方案,纪泽阳已经把车停了下来,严肆一放资料,转过头,看了看谢执。   “等一下。”严肆说,“你不能上去。”   “……为什么?”   “上面有几个人天天觊觎着想看我媳妇儿。”严肆伸手,帮谢执整理了一下领口,“岂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谢执:“……”   这就是传说中团员间扭曲的爱吗?   “泽阳哥,你帮我找个司机把谢执送回宿舍,行吗?”严肆对前排的人说。   “我送吧。”纪泽阳大方道,“反正不远,送了就回来,您看这个方案行吗?”   “……”严肆没说话。   “大少爷,我做司机你都不满意吗?”纪泽阳看了眼后视镜。   “倒也不是不满意。”严肆想了想,说,“就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赶紧给我下去。”   严肆无非给纪泽阳开个玩笑,拉过谢执亲了一下,下车时,走到纪泽阳窗边,给纪泽阳道了声谢。   纪泽阳示意他赶紧上去,掉了个头,又把车开出了屹久娱乐的底下停车库。   京城的阳光洒入车窗,谢执看看外面的街道,又看看前方的纪泽阳,问:“所以,泽阳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纪泽阳:“你看出来了?”   谢执:“啊——”   多年以前,您让我不要和严肆睡一起,用的套路也是这个。   谢执心有余悸:“是要开出五百万,让我离开严肆吗?”   纪泽阳从后视镜打量了谢执一眼,感觉谢执和严肆呆久了,人也变坏了,不觉感慨人心不古,笑问:“你把我卖了可能都不值五百万。”   谢执:“所以到底是——”   “其实是这样的。”纪泽阳说,“这次turn on回归演唱会,有一个小的概念短剧,目前还没写剧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纪泽阳说,“我请求和今年的北电编剧第一名,来个商务合作?”   六月二十二日,turn on上午行程安排——和概念短剧编剧见面,敲定人设,以便编剧准备剧本。   “编剧没有见过你们这个组合。”纪泽阳提前开会,打预防针,“所以,他会凭借和你们的接触为你们创作剧本——不想被写成沙雕的话,自己就注意点。”   汪平举起手。   纪泽阳:“你说。”   汪平:“这个编剧很厉害吗?”   纪泽阳:“非常厉害,天才级别。”   “我的天……”   纪泽阳简短交代完,便出去接传说中“刚到楼下的编剧大大”。   汪平往桌子上一趴,重重叹气:“怎么办!我有点紧张!编剧是谁?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严肆喝了口矿泉水,道:“谁知道呢。”   严肆这一举动引起了柏易安的注意,柏易安完全抛下编剧话题,质问道:“老严,这高考都考完了,你还不打算把媳妇儿带给我们看看吗?”   毕方本来在打瞌睡,闻言马上不困了,转头看严肆:“就是就是,这也藏得太严实了吧??我们又不会抢你老婆,怎么就不能带来看看了。”   严肆:“咳。”   严肆:“谁知道呢?”   周奇轩:“你这是什么态度!!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场关于严肆为什么不带老婆来给亲密无间的队员们看看的讨伐刚起了个头,会议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   听敲门节奏都知道是他们纪泽阳哥的。   turn on瞬间闭嘴。   这个敲门并不是问里面有没有人,而是对里面发出一个信号——编剧来了,都给我端着点。   刹那之间,刚才还趴的趴,歪的歪的男生们全都端正坐起来,露出自己最帅一个表情。   毕竟——如果不想被写成沙雕,就注意一些。   毕竟——非常厉害,天才级别的。   只有严肆懒洋洋地坐在会议桌的尽头,水放在桌子上,挂着一丝笑,凝视纯白色的门。   纯白色的门缓缓打开。   谢执抱着一台mac电脑,从容地走进来,冲大家一笑:“大家好,我是这次的合作编剧。”   “刷——”   所有人脑袋转向严肆,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是的。”严肆一笑,“合作编剧——我媳妇儿,你们心心念念的。”   “谢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奖time!大声回答我:外公外婆好不好!   谢执见turn on这件事情爽不爽! 第115章   难以置信的目光从严肆身上转到谢执身上, 然后又从谢执身上转回严肆身上,沉默的转头来回了好几次,纪泽阳头疼地扶着脑袋,刚准备说话, 就听见汪平开口。   汪平看向严肆, 怯道:“你……介绍的?”   “那确实不是。”严肆立刻耸了耸肩,否认,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谢执要和我们合作, 是泽阳哥找的人。”   “对, 是我找的人。”纪泽阳马上开口道,“先说好, 我找谢执,和他是任何人的什么人,和任何人有什么关系都无关。”   纪泽阳:“我找谢执, 只是因为他是今年的北电第一,我认识的几个北电教授都快把他的考试写的剧本夸出花儿来了。”   “我打包票的是, 谢执的本身的人气和实力,都对季巡会有推动作用。”纪泽阳最后解释一句,“如果没有, 那么你们的粉丝也会抢先反对我。”   严肆抬起眼睛,冲谢执微笑了一下, 又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   听话听音。   turn on虽然表面不着调,但也并不是一群听不懂话的傻子。   纪泽阳的意思很明确,连敲带打要提醒是无非就是——谢执有实力, 他找谢执也是看中了谢执的实力之后的正常商务合作,谁都不要有别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turn on这群人,本来就是一群虎子吧啦的傻子,哪儿有那么多事儿。   毕方默默地举起了手。   “你怎么了?”纪泽阳轻揉自己的额角——头疼,真的头疼。   毕方站起来,看了看谢执,又看了看严肆,最后又看回谢执,弱弱问:“那我们是喊谢执弟媳,还是……”   “应该喊女婿。”汪平不怕死,飞给谢执一个wink,同时也阴恻恻地给谢执递过去建议。   “孙媳妇儿。”柏易安淡淡道。   “咳,孙女婿。”周奇轩大胆地看向谢执。   纪泽阳的太阳穴一跳——他就知道!!   这群人的重点从来就没有长对过,无论聊什么最后一定都会变成“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儿子”的无聊争辩。   这些人的星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星途出了问题的诸位根本不懂见好就收,反而是愈发嚣张起来。   “女婿,请坐!”汪平走过来,为谢执拉开椅子,请他坐下。   “孙女婿,来瓶矿泉水。”周奇轩为谢执拧开一瓶农夫山泉,放在他的手边。   “曾孙女婿。”柏易安不知道从哪儿扑棱出一盒糖,也放到谢执旁边,“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小小糖果,不成敬意。”   掐指一算,此间办公室居然也是四世同堂了,一片祥和安乐的气氛应运而出——个大头鬼。   “呵。”严肆那个角落传来一声冷笑。   刚才还在谢执旁边殷切服务的所有人以他们团“走位靠飞”的能力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的短暂十几秒钟内,汪平推了推周奇轩,周奇轩踹一脚柏易安,柏易安横空扔个纸团,到毕方桌上;毕方打开纸条,只见上书一行大字:“你是队长,你负责。”   毕方:“……”   毕方何其无辜!!!日月可鉴!他刚才明明只喊了一声弟媳?!   为什么不是那个刚开始喊女婿的人负责?!   实话实说,什么队长,队长就是背锅侠。   背锅侠毕方分外悲愤,又非常弱小,看了一眼他们团最小的团霸严肆,商量道:“那么……还是叫弟媳?”   “弟媳你个鬼。”严肆面无表情,掰了掰指关节,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当然是叫谢编,想什么呢?”   “谢编!”汪平第一个反应过来,和坐在他旁边的谢执握了握手,“我们相识已久,请你一定为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角色。”   “我靠。”柏易安就和汪平差了一个座位,没有抢到率先握谢执手的机会,只能拍了汪平的背一下,“有你这种人??居然还玩抢答模式???”   “就是。”周奇轩连连点头,“这种人,是会遭到我们强烈谴责的,抵制,红黑俱灭。”   “不要听他们的,都听我的。”毕方坐在对面,没占据地理优势,只能以嘴炮为主,“还是应该把最好的人设给我。”   柏易安惊讶抬头:“凭什么给你??”   毕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团队长,也是本团名副其实的ace,全能担当。”   柏易安:“能不能要点脸,全能担当是我,ok?”   周奇轩:“要我说,你们两个都不行,全能担当还是要看我,不信你微博搜我超话,粉丝给我的话题#全能ace周奇轩,唱跳俱佳周奇轩#”   “你们未免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嗲。”汪平连连摇头,“术业有专攻,这次谢执是写剧本,当然重头戏要给我,我这位由中戏培养的人才!”   这个团real不得了,什么ace,全能担当,番位问题,这些称呼每一个都是粉丝们的兵家必争,随便一个称呼换个团都能撕得血雨腥风。   但turn on,正主随便cue,正儿八经开玩笑。   纪泽阳狠狠一揉自己的太阳穴,喝了口水,头疼道:“都消停点儿吧……”   谢执倒是觉得很好玩——他的手还被汪平抓着,又听到柏易安的控诉,哭笑不得之间,又夹杂了点温暖。   哭笑不得主要是因为——德云社太子团真的名不虚传,不愧是说话都像讲段子的一个团队,近距离听他们讲相声的冲击真的so big。   而温暖主要是在于……   谢执也看出来了,包括刚才严肆的一声冷笑在内,到后面抱谢编大腿,turn on一群人看似不着调地打打闹闹,却瞬间就把谢执拉进来当自己人了。   不是自己人,能随便调侃是孙媳妇儿这种话吗?   谢执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得离他最远的严肆,严肆正在看队员们吵吵闹闹,谢执目光过来时,才和他视线相接,微笑一下,神色很放松。   这是严肆的团,这里的人的温暖,来自于他们之间的友情。   谢执抓着桌上笔的手指微紧,暗自决定——如论是为了新认识的朋友,还是严肆,这次策划,必须做得很好。   这一坨人吵吵闹闹不知道还准备到多久,纪泽阳刚准备cue流程,就听到汪平说。   “其实我没有别的诉求。”汪平认真道,“只需要把我写得比严肆略帅一些就可以。”   “这倒不必。”毕方静了。   “倒也不必如此强人所难。”周奇轩冷漠道。   “没有的东西,你还非要谢编写,我谴责你。”柏易安连连摇头。   汪平:“……”   团欺的日子!!!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纪泽阳根本不心疼汪平,反正静了,就刚好说:“那既然大家都讨论过了,我就请谢编为我们介绍一下他目前的故事设想吧。”   “好的。”谢执把电脑连上ppt的数据线,说,“那我简单地讲一下,根据这一次你们演唱会的主题,我设计了这样一个城市英雄的故事。”   “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隐藏的身份,在turn on没有工作的时候,你们就会用你们隐藏的身份在城市里面生活,比如严肆的隐藏身份,就是一位律师。”   “当城市里面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的手机就会响起,作为城市英雄的你们,就会用自己的身份火速赶往需要帮助的地方,帮助他人。”   “有一天,你们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同一个任务,是有一位孤单的小女孩,坐在天台上,眺望城市灯火。”   “所有人赶到天台,脱下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打歌服,背景的舞台升起,你们用turn on的本职工作,驱散掉了女生心中的阴霾。”   “城市英雄表象上看,是你们融入进城市之中,帮助别人;但是是更深层的含义是,把梦想和力量带着别人的爱豆,本来就是英雄。”   谢执做了一个ppt来讲述这个概念故事,最后一页ppt放完,投影屏陷入一片黑暗。   严肆单手抵着腮帮子,懒洋洋地看着谢执,目光中,是数不清的欣赏。   汪平拍了一下桌子,立刻道:“我喜欢这个策划!”   “我也喜欢这个策划。”周奇轩认真地点头,“感觉自己回归了当爱豆的初心。”   “我确实可以。”柏易安和毕方也说。   谢执能看出来,大家并不是恭维,而是真的觉得这个策划很好。   所有人说完自己看法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转脑袋,去看唯一没表态的,坐在离谢执最远位置的严肆。   严肆还是那个撑着脸,懒洋洋的动作。   “我和大家的看法就不太一样。”严肆淡淡地说,把手放下来,背挺直,看向谢执,“我也喜欢策划。”   喜欢策划?这不是一样的吗?   turn on其他成员愣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策划,代指的是这个事,严肆的策划,指的是谢编这个人!!!   都怪当初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怎么会这样呢????   好端端的一个队友???怎么了就做了秀狗呢????   不过话说回来——   呜呜呜呜呜呜,真的好嫉妒,如果我有一个谢执,我也会秀一下的。   当事人中不愿透露姓名的二个字先生接受采访说道:“我有季走,我也可以秀,我不羡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二个字先生据说惨遭队员殴打,但这些事情,都不是谢执和严肆知道的了,两个人秀完就跑,驱车去白家大院,定了个湖畔的位置点好菜,下午七点钟,温随心拉着白翰墨,姗姗来迟。   林久在外拍戏不能赴约,能赴约的温随心手里提了个破破烂烂的重庆百货的塑料袋,人还没近谢执,塑料袋先飞过来。   里面装了重物,在空中一个抛物线滑过,准确无误地往谢执怀里一砸。   真的是“砸”,那些重物撞到谢执胸口,有棱有角的,差点把他撞吐血。   谢执:“……”   谢执忍着自己一口血,拆开塑料袋的活结,往里面一看——四五本影印版本的a4书,最上面那边露出标题,名字叫《春风沉醉的夜晚》。   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的电影剧本。   “师父,这是——”谢执捧着塑料袋,惊喜地抬头。   “家里不要的。”温随心点了根烟,冷淡道,“你师娘收拾家收出来的,不然就卖废报纸扔掉了。”   虽然湖边灯光昏暗,但谢执并不至于老眼昏花,他倒也还是能看出来——这一兜打印的书,明明就是崭新的,既没有经年泛黄的边,也没有任何折痕——什么旧书能保存得这么好?   白翰墨手中拿着把折扇,“刷拉”打开,挡在自己和温随心中间,冲谢执挤眼睛:“他才打的。”   谢执了然一点头。   “不过呢。”温随心犹然沉浸在他——我书是随便找出来不要的破烂的剧本中,“反正给都给你了,看完还是要写点总结反思,发我邮箱,也发白老师邮箱,自觉点,听到没?”   谢执:“好的,我一定好好看,不辜负师娘打扫房间的辛苦。”   温随心:“……”   严肆差点笑没憋住,借着给白老师倒茶的姿势狂笑几声,白翰墨也含着笑,纸扇轻摇之间,无声地笑完。   严肆给两位老师倒好茶水,穿着清宫剧中旗袍的服务员也端着摆盘精致的小吃上来,四个人边吃边聊,在他们旁边,穿着旗袍,摇着手帕的宫女们沿小路摇曳生姿,伴着着丝竹之声,恍然真的回了古代。   温随心吃完一个如意卷,随手把筷放下,擦擦嘴,站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旁边的服务员马上过来引领,温随心跟着服务员走远,谢执伸长脖子,看向温随心走的方向。   “温老师是不是去付钱了?”谢执有点担心。   “肯定是。”白翰墨根本不担忧,吃一碗清粥,非常肯定。   谢执:“那我——”   “没关系。”严肆夹了块樱桃肉放到谢执碗中,用空着那只手举起手机,晃了晃,“我早付过了。”   “哈哈。”白翰墨不住莞尔,又夹了一小块青菜放进自己的盘子中,摇头道,“所以我早就和老温说了,咱们安心蹭个饭就行,孩子又不是没钱,非要跑来跑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白翰墨说完,专心把那一小块青菜吃了,差不多饱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白老师,您多吃点。”谢执忍不住道——以前他就发现了,白翰墨吃得很少,还都是素菜。   “不吃了。”白翰墨摇摇头,把外套穿上,盛夏的天气中,他吃了一餐饭,却一点汗都没有,“小执,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还有个手机在白老师这里?”   谢执吃樱桃肉的筷子一顿,缓缓抬头。   白翰墨看他有点傻的表情,忍不住轻轻一笑,然后从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一只被防水袋包好的手机,推到谢执面前。   “不怪你忘记了。”白翰墨笑道,“精简关系,不受外界打扰的感觉是很不错的。”   谢执拿过手机,捏在手中,笑了一下。   “不过呢。在娱乐圈,如果修不好关系这一课,路就会很难走。”白翰墨想了想,摇摇头,“但这一课老师并没有修好,你把你的关系拿回去,慢慢做研究。”   “白老师……”谢执认真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说得好。”白翰墨笑着点头,“为了你说得这么好,我要给你布置一个暑假作业。”   谢执连忙找纸笔,严肆已经从旁边的小柜子上摸到了两张,递给谢执。   谢执把纸笔放到干净的地方,抬头看白翰墨。   “实际上来说,这个作业算是我和老温一起给你布置的。”白翰墨说,“我们希望你在这个暑假,完成一部30到40分钟微电影的剧本,主题不限,自行安排。”   谢执把要求记下来,点点头:“好。我会努力完成的。”   白翰墨刚想说话,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温随心从远处走近;白翰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问:“付钱碰上南墙了?”   “嘘!!”温随心下意识比“嘘”,然后才反应出不对,看了谢执严肆这边一眼,矢口否认,“谁去付钱了,我是去上厕所——上厕所,知道吗?”   白翰墨一笑:“嗯,不知道呢。”   温随心:“……”   谢执和严肆低头憋笑,说话间,天色已经渐黑,亲王府的灯逐渐亮起,映入水中,风吹时凌凌波光。   一个和turn on的合作,一个温白老师留下的作业,加上还要看书和做应援工作,谢执的暑假也挺忙的。   白家大院的谢师宴一完,晚上谢执回到家之后,先赶紧把白天和turn on开会记录的东西整理出来,第二天在家写了个初稿,刚打开微信,准备发给对接的负责人,就看见微信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群。   群名:【骗狗进来杀】   谢执:“……”   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执姑且还是先把剧本发了,然后才打开这个莫名其妙地群,里面只有几条聊天记录。   狗大:【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请记住我,我是狗大,我是毕方。】   狗二:【欢迎我们谢编,我是狗二,我是柏易安。】   狗三:【你好你好,我是狗三,我是周奇轩。】   谢执:“……?”   小执:【请问……我需要改名叫狗四吗?】   我是汪平:【不用不用,你只需要叫你的名字就行。】   小执:【但是他们?】   我是汪平:【他们都是单身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汪平:【等他们找到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就可以再也不用叫这个名字了嘎嘎嘎嘎嘎。】   狗大:【汪平你等着,明天的舞台排练如果你评分比我低,看我怎么整你。】   好的,看来是为了提高集训效率开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赌局。   不愧是turn on,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汪平和狗大二三说完这些话,也没有声音了,大家可能开始继续训练,谢执打开投影仪,先把温随心给他的剧本的原片找出来看。   谢执对着原片做了个拉片,然后再打开剧本对照自己的拉片详读,整理出大纲和笔记放在手边,刚准备按自己的思路来写一遍这个故事,就听见大门一声轻响。   谢执放下笔,转头看向门口,严肆手中提着一袋哈根达斯冰淇淋,大多数塞冰箱,只拿出一个,扔了盒盖走进来,坐到沙发边的谢执旁边。   严肆挖了一勺冰淇淋,喂到谢执嘴里,冰淇淋在舌尖化开,一股葡萄酒的味道。   “好吃吗?”严肆捏着冰淇淋杯问。   “好吃。”谢执一边说,一边把冰淇淋拿过来,舀一勺,喂给严肆,“今天训练辛苦吗?”   “辛苦。”严肆咽下谢执喂给他的那勺冰淇淋,低头,看到谢执专注挖下一勺的动作,问,“所以,能要奖励吗?”   “什么奖励?”谢执拿着刚挖好的一勺冰淇淋,举在半空中。   “你觉得呢?”   严肆把谢执挖出来的那一勺冰淇淋卷进嘴巴里,然后拉开谢执捏着木质小勺的手,闭上眼睛贴上了谢执的嘴唇。   葡萄酒味道的冰淇淋在严肆口腔内融化,变成甜腻的糖水,在两个人口中交换。   谢执手指无力地松开,木棍掉到沙发上,一小块沙发布料被打湿。   谢执举着的冰淇淋夹在两个人身体之间,严肆松开谢执嘴唇的刹那,严肆含糊道:“严肆,冰淇淋还在……”   “会有用的。”严肆从谢执手中拿过冰淇淋。。   很快,谢执就知道会有用的冰淇淋是怎么用的了。   严肆把冰淇淋涂到谢执的上,接着耐心地一口一口地舔掉,哈根达斯在夏天倒也不会冻到谁,倒是冷的感觉放大了感觉,和严肆舌头灵活的舔弄配合,谢执轻颤。   最后,谢执整个人都被冰淇淋弄得黏黏糊糊的,到处沾了冰淇淋融化后的糖水,散发着奶油的甜香味。   严肆抱谢执去洗澡,轻手轻脚地把谢执放进浴缸后,加了点水,连洗澡水都变成了葡萄酒冰淇淋味。   严肆抚摸了一下谢执的唇角,本来说好的洗澡时间往后腾挪,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严肆才打开热水,把冰淇淋味的水倒掉,拉着谢执坐在怀中。   谢执早就已经浑身脱力,手指垂在浴缸旁边,身体靠在严肆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一股轻柔的力度提起来,严肆手指肚子按在他的头皮,轻柔揉搓。   “你今天……”谢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真的去训练了吗?”   严肆正在搓揉谢执头顶的手微微一顿,在他耳畔笑道:“是真的去训练了,谢大编剧,什么意思?”   “那你去训练了……还能……”   还能输出四次,平均一次一个小时???   是不是舞蹈老师根本没有认真,训练都是训练的假的……   谢执耳朵发烫,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抱怨讲完。   严肆从后面抱着他,正在给他洗头,撩开了本来遮挡耳朵的碎发,谢执红起来的耳朵尖一览无余。   谢执那句话没说完不要紧,严肆能够补充,他贴过去,亲了亲谢执泛红的耳朵尖。   “还能什么?”严肆的手环抱住谢执,抬起手,“怎么话都不说完。”   “嗯……”谢执刚才那么多次,现在已经受不了一点刺激,“没什么……啊,严肆……”   谢执本想敷衍过去,但严肆用了点力,喊声让谢执说话的语言骤然变奏。   “说,我还能什么?”刚才洗头发的泡泡全都到了谢执脖颈之间。   “说你……哈啊……”谢执眼角带着泪,被逼迫得仰起脖子,“还能……嗯……那个我……”   “那个你?”严肆问。   谢执:“……”   严肆看着他不回答,手中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   “哈啊……”谢执刚才垂在浴缸外的手收回来,紧紧掐住浴缸边缘,带着哭腔,“还能上……干我……”   “就是说我很厉害的意思?”严肆再一次吻了吻谢执的耳朵尖。   谢执胡乱点了点头,严肆摸了摸谢执洗到一半的头发,把他抱起来。   严肆抱着谢执,一边漫不经心地动作,一边帮谢执洗头。   洗头的手指拨弄发丝都是痒意,慢悠悠的动作根本满足不了谢执,很快,谢执就忍不住自己运动了一下,但也只是几分钟,谢执又累得倒在严肆身上。   严肆笑了笑,一只手仍然帮谢执洗着头,只是加了点力度。   谢执仰起头,浴室的灯变成一串炫光,在他眼前闪过。   严肆活动,一边用手指揉搓谢执的发丝,中途取来花洒头,帮谢执冲干净头上的泡沫。   严肆摸过他头皮的指尖引发一阵酥麻,谢执身体一僵,白色的洗发水泡泡混杂着什么,一起被严肆冲走。   谢执靠在严肆身上,双眼失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谢执这才意识到,严肆还没有……   还……还要?   谢执的腰已经疼得快断了,纵鱼的后果提前展示出来,但谢执还是配合他,才刚刚一下,严肆就把他按住。   “唔……”谢执咬住嘴唇,发出小声痛苦的嘤咛。   “不要了。”严肆连忙安慰他,“我只是不想出来,不会再要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严肆在谢执耳畔轻声说,“你的剧本一次性就过了,后天,我带你去棚子里面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闷声发大财。   诸位你们看,今天的月亮好看吗【抬头看月亮。】 第116章   后天·京郊摄影棚。   严肆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出来了, 谢执腰疼腿酸,精神也不好,没有坐副驾驶,而是裹着个小毯子睡在suv后排, 直到严肆喊他下车, 醒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从车上下去。   严肆已经被等候已久的纪泽阳抓过去了, 谢执自己锁车, 然后进去等。   谢执踏到地面, 走了几步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哪儿哪儿都疼。   平时非常熟悉的走路姿势现在一走就引起难以言说的疼痛, 谢执在车边磨蹭,换了几个姿势,好不容易找到了稍微好点的。   谢执刚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车行声,一辆车停下来, 有人打开车门跳下车。   “行。”汪平的声音从谢执的背后传来,“你不用来接我,自己回去看剧本吧……”   汪平和送他来的季走交代了几句, 回过头,就看见谢执在他前面走着——垫着一只脚, 小心翼翼,一瘸一拐。   汪平:“……”   这走路姿势,汪平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就是以前都是自己这么走,冷不丁看别人这么走……   咳,新鲜。   “谢执。”汪平看着谢执走了几步,抬手喊他,走过去。   “汪平哥。”谢执回过头,扶着腰站着,忍着腰的酸痛笑了笑,手指严肆消失的方向,“那个,刚才泽阳哥把严肆哥抓过去了,你要不要也过去?”   “不急。”汪平抓过谢执的胳膊,非常自来熟地把他扶着,“你对这儿不熟吗?我先带你进去,找个地方坐。”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汪平非常同情谢执,拉着他走到走到摄影棚里面,已经搭出来一个天台的布景。   最佳观影区当然是导演位置的附近,汪平扶着谢执过去时,导演正在监视器旁边忙碌,核对今天的拍摄进度。   “嘿。”汪平过去,拍了把导演的肩膀。   导演转过头来,脸上一大把没有剃的胡子,从眼睛看却还很年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汪平,也拍了把汪平的肩膀,大声道:“嘿!”   谢执:“……”   “这是谁啊?”导演和汪平明显很熟,也不多寒暄,看了一眼汪平带着的谢执,“你们turn on加新人了?”   汪平:“作为一个娱乐行业从业人员,你不会觉得你太落伍了吗?”   导演:“??什么意思?”   汪平摸摸谢执脑袋,把他抱在怀里,让导演看他:“你确定你不认识?这张脸——颜值cp?”   “哦哦哦!!!”导演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握谢执,“是你——今年的北电第一名!”   说实话,导演确实不认识什么颜值cp的谢执,他多年以来醉心研究摄影技术,恐怕对佳能5d3的元件都会比对娱乐圈的cp更熟悉一些。   但是谢执他还是认识的,今年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自己朋友圈几个搞编剧的朋友都快把他吹上天了。   “幸会幸会!”导演非常热情地抓着谢执的手,上下摇晃,“你的本子我看了,很喜欢——我有很多拍摄的想法!”   “谢谢,谢谢导演。”谢执被导演上下摇晃,感觉人都快摇晃散架了——昨晚才做了六次,今天谢执确实是经受不住任何的外力冲撞了。   汪平看着摇摇欲坠的谢执,简直是感同身受,赶紧把他从导演的魔爪下救了下来,往后面拉了拉。   “行了导演。”汪平一笑,“那边的折叠椅有人坐吗?”   “啊?”导演还在见到谢执本执的兴奋之中,聊到折叠椅,简直兴趣缺缺,“谁知道,没人做你坐呗。”   既然导演都这么说了,汪平也就大胆地占据了那个折叠椅,亲自帮谢执搬到最佳观影位上,然后给他打开。   “等等。”谢执刚要坐,汪平又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看了一圈摄影棚,匆匆跑远,不久之后,又抱着一个垫子匆匆回来,扔到折叠椅上,“行,这下你坐吧。”   谢执:“……”   什么意思!!!   拿个垫子是什么意思!!!   谢执的耳朵像被水拿开水烫了一下,瞬间变得通红,谢执看看垫子,又看看汪平,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我那个——垫子,额——病……就是病了。”   “知道知道。”汪平轻柔地把谢执往椅子上一推,让他坐下,然后半蹲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就是一种,男朋友太强了怎么办的病呗。”   这下,谢执不只是耳朵被烧了,眼尾也被烧了,两个地方都红得能滴血,简直没办法解释地把汪平看着。   然后,谢执看到——   汪平穿着圆领t恤的脖子也泛起一层红,然后往上,蹭蹭蹭地一路,红到额头上。   整个人都粉了。   “啊啊啊啊!我的意思是!”汪平给谢执划重点,“我平时就是那个——这么照顾季走的!!强,是我强,懂吗???”   “懂懂懂。”谢执迅速点头。   汪平还想给谢执解释几句自己在家的地位问题,谢执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谢执打开手机——严肆来电。   谢执接电话的同时和汪平挥手说白白,然后对电话道:“喂。”   “你人在哪儿呢?”严肆的声音有点着急,“怎么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我在导演这边,刚才汪平哥接我进来了。”   “汪平?”严肆话音一顿,想了想,“行,那我过来找你。”   严肆说完就挂了电话,几分钟后,严肆出现在谢执坐着的椅子旁边,看了一眼他身下的坐垫,又帮他再找来两三个靠枕,垫着腰和手,这才把一直背着的书包放在谢执旁边,到化妆间去。   严肆进去时,汪平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边,一边听b站鬼畜音乐,一边任由化妆师涂涂抹抹。   整个化妆间回荡着“我是你爸爸~”的歌声。   严肆走到汪平旁边一个位置坐下,说:“谢了啊。”   汪平的手机正好发出“爸爸”两个字最后的颤音,抱着手机的汪平僵硬的转过脖子,问:“啊……?”   “谢执,垫子。”严肆说,“没看出来啊儿子,你还挺心细的。”   “那是。”汪平尾巴一翘,开始装大尾巴狼,“你爸我平时都是这么照顾我们家季走的。”   化妆师默默地把airpods塞耳朵里——我听不见,确实听不见,有些八卦听多了,是要被叉出圈子的。   汪平大尾巴狼还没装够,搞得好像是真的那样,又说:“说真的,不能一次性要那么多,把人欺负坏了怎么办?你不能仗着你家谢执脾气好,不跟你生气就瞎玩儿啊。”   “谢执……”严肆微微蹙起眉头,“会因为这个生气吗?”   “我不知道。”汪平矢口否认,违背真相地继续夸夸其谈,“反正我尺度适宜,次数适中,季走没和我生气过。”   严肆:“……”   尺度不适宜,次数不适中,有多少次算多少次的严肆转过头,面对化妆镜上明亮的光线,陷入了沉思。   turn on全员去化妆,纪泽阳开车离开,导演进行最后灯光布景调试,一整个摄影棚大家都忙忙碌碌,唯有谢执闲散的一个人,窝在折叠椅中玩手机。   谢执今天穿了条西装裤和白衬衣,小腿交叠随意地往前支着,玩手机时,眉毛微微蹙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快看快看。”暂时没有事情可做的一小撮女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吃早餐,顺便打量坐在折叠椅上的谢执,“那就是这次的编剧诶。”   “和以前合作过的编剧好不一样……”一个女工作人员眼冒星星,“好帅,而且好年轻。”   “但是也好高冷啊,都没笑过。”另一个人咬了口猪柳堡,“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大家觊觎谢执的美貌,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过去,只有后勤去给谢执端了杯水,双手捧过去,非常尊敬——毕竟,这是今天编剧本的大编剧,镶了一层金边,闪闪发光;那些从来没嗑过颜值cp的只知道谢执编剧的身份,对他是尊敬里面带着点敬畏。   谢执倒不知道这些,从容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把刚才严肆给他拿过来的背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的mac。   连接热点,登录qq,谢执一上去就收了几个群的99+消息。   都是之前box和谢执说过的应援项目的群——这一次严肆的应援组有十几个项目,光是谢执参与的就有6个,热门商圈的led屏是一定会包的,而还有cbd核心建筑的外墙,场馆外的花墙,公交车站牌,回忆博物馆等等一系列,只要有文案的地方,就需要谢执去写。   谢执先给led屏和公交车站牌的文案写好,刚刚提交,就看到box的头像在右下角闪动。   谢执点开box的聊天框。   box:【啊爽,大神写的文案就是牛批!我们群都炸了!】   执此一肆:【害羞( w )】   box:【说起来有点冒犯,有个项目想跟你说,又没想好到底说不说。】   执此一肆:【怎么了?听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box:【emmmm,你不反感turn on吧?】   谢执:“……”   谢执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他面前的棚子内蹦蹦跳跳的一群大男孩,低下头,给box发信息。   谢执:【当然不,本质团偏严肆吧。】   box:【哦哦哦哦哦那就好!】   box:【也是,太子团不存在毒唯。】   box:【是这样,我手上有一个团项目在找文案,你有空的话,能帮他们写写吗?】   box:【他们包了场馆外所有的led屏幕,就是希望文案精致点。】   执此一肆:【行,我来帮他们写就行。】   谢执刚刚答应玩box的要求,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被拉进了一个什么群,就听到导演那边喊了声休息。   聚光灯之下的严肆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向谢执这边走过来。   谢执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word,把白翰墨给的主题啪啪敲上去,装出一副:“我在认真做作业的样子。”   严肆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谢执身边,瞄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问:“白老师的作业?这次主题定了吗?”   “还没有。”   刚才一直在搞应援文案,能定了主题就又鬼了!   “那个。”谢执头脑飞转,给自己的空白找了个理由,“毕竟这次老师们对稿子的要求很高……”   “是。”严肆点头,“那确实是要慢慢找。”   严肆说完这句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刚刚在化妆间,严肆基本上也是这么坐着的。   汪平说的恐怕是他自己的前车之鉴,比如汪平把季走做狠了,季走跟他生气那事儿。   严肆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北电三试,老师出的那个题,所以……如果谢执真的有一天赶他出去,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太多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很美好,但严肆和谢执也是第一次,多和少,尺度什么叫合适,次数多少叫适中,严肆也不懂。   谢执本来还在紧张自己开着的应援群,以敲剧本的手速快速给电脑关机之后,谢执抬头,就看到严肆垂着脑袋,在他旁边坐着。   严肆头顶的发胶似乎是没有固定好,此刻垂下来一绺,配合严肆低垂着的眼睛,显得他……有点可怜。   “怎么了?”谢执赶紧把电脑放到一边,探过身体去看严肆。   谢执刚刚一动,本来酸痛的腰被一牵,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严肆注意到了这一句“嘶”,赶紧站起来,绕到谢执的左侧,蹲下来,按住谢执的腰揉了揉。   “是不是很疼?”严肆抬起眼睛,眉毛紧皱,把谢执盯着。   “……”   说实话,确实并不是很轻松,但严肆的眼神太可怜了,像只马上要被主人遗弃的大金毛。   “没有很疼啊。”谢执摇摇头,“你别乱担心。”   “怎么可能不疼?你现在都……”严肆眉毛紧蹙,“我下次……保证少做一点。”   “为什么要少做一点?”谢执有些不解。   “怕你不舒服……”严肆低声道。   谢执坐在那里,看着严肆蹲在地上,白衬衫紧绷出细小的褶皱,背后似乎有根金毛的尾巴,尾巴尖垂着,在半空晃来晃来。   谢执摸不到那根尾巴,但是可以摸严肆的头。   “没有不舒服啊。我男朋友,技术好,然后又……反正就是很好。”谢执摸了摸严肆的脑袋,耳朵又有点红,“我很喜欢的。”   “喜欢那个……里面都是你。”谢执耳朵越来越红,“喜欢……你是我的。”   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讲这件事情!!!   谢执后悔得咬舌头,简直想昏过去——就当刚才说这话的人不是谢执算了,谢执不可能在公共场合谈这种话。   但刚才蔫儿了吧唧的大金毛的眉毛霎时间,却舒展开了。   严肆眉眼开阔地笑了笑,站起来,端起谢执的水杯喝了口,然后将自己嘴唇粘过的那侧转向谢执,递到他的唇边,和他的嘴唇轻轻一碰。   整个片场人来人往,唯一隔得很近的导演背对两个人,正在审视素材。   严肆把水杯拿起来,自己再喝一口,对谢执一笑:“我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严肆也知道自己前一天晚上做的太过头了,拍完棚拍部分回家后,只是让谢执舒服了一下,没有再继续更进一步的亲密。   第二天一整天都要去一块专供拍摄的街道,拍摄这个概念片的外景部分。   在夏天出外景简直不是人应该去体验的项目,严肆本想让谢执留在家,但谢执作为编剧,还是坚持与严肆一起去拍概念片。   抵达现场后,导演先把turn on分成两个小队,汪平和严肆的景近,就先凑在一起拍,剩下三个人自己走走戏,练习一下。   毕方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认真地练习自己的动作,半个小时之后,心态完全崩了。   “我是个歌手,唱跳歌手对吧??”毕方被太阳晒得怀疑人生,抓住柏易安就是一阵乱摇,“我不会演戏,这很正常对吧?”   “很正常。”柏易安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队长,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也不会演。”   “呵。”周奇轩冷酷一笑。   “你笑什么?”毕方回头揪他,“难道你会演。”   “当然。”周奇轩坦荡君子,“不会。”   不会你还说个屁啊!   毕方和柏易安很有团感地同步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很有团魂地,同步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柏易安问毕方,“我们自己练习,根本练不出来。”   “问我我就有办法吗?”毕方无能狂怒,手一指不远的高处,在天桥上的一堆机器,“本组合,最会演戏的两位人才,目前都在那儿戳着呢。”   “包括但不限于会指导演员的导演。”周奇轩看了看毕方指的方向,补充了最后一条。   “哎!!!”这次是三个人一起叹气了。   接近正午,太阳直射,连影子都没有,三个人光秃秃地在地上戳着,成了三尊可怜的雕塑。   知名偶像组合男爱豆被演戏一事打垮,无奈沦落街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诶,对了!”周奇轩忽然反应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伞棚,“我们……要不然问问谢编?”   谢执此刻,正坐在伞棚下面,手捧着mac,字斟句酌地修改团后援会的应援项目的文案——刚才他倒是想和严肆一起去拍,但严肆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遮挡的天桥,便断绝了所有商量的余地,把谢执留在了伞棚内。   也成了三尊雕像最后的救命稻草。   “问谢编,不是不可以。”毕方仍然有一丝理智。   “但是。”柏易安手掌横着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是小严知道我们无缘无故接近谢编,会不会把我们……”   “……”周奇轩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弱弱反抗,“那个,表演的事情,能叫无故吗……”   虽然但是,私下去接触队友的男朋友,多少还是有点……   三尊雕像还在纠结,却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一丝凉意,周奇轩回过头,看见谢执提着一袋打包好,还在冒着白烟的饮料袋,走到他们旁边。   “怎么了……?”谢执也是拿外卖才看到三个人在这儿戳这,“要不要喝点水?”   柏易安看看水,再看看谢执,眼眶湿润了——冬日送碳,夏日送冰,这是怎样的天使!!!严肆,上辈子恐怕是阻止了地球被二向箔打击,才能找到谢执这样的人吧!!!   “谢编。”柏易安热泪盈眶,接了奶茶,,“你一定要救我们!!!”   “什么情况??你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谢执都这么说了,三个人也不再扭捏,把自己不会演戏的绝望境况给谢执详述。   谢执听完他们的境况,最后道:“我不会指导演员。”   毕方:“您必须会!!”   谢执哭笑不得:“真的不会——但是,我能帮你们梳理一下,这个人物内心在想什么,或许这样表演起来,就会事半功倍一些。”   其实就是通过人物小传梳理,让演员和角色建立联系,这一点谢执早就帮严肆做过了,一点都不难。   更何况,谢执的剧本本来就是根据turn on几个人的真实性格去创作的,其实只要稍微一解释,他们就很容易上手。   谢执每个人没点拨几句,大家也都懂了,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毕方说,“感觉好像就是我会说的话——但是,也不是那么像,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那就不表达?”谢执拿出手机 ,建议,“要不要走走戏?我帮你拍一遍,你应该就没问题了。”   “当然要!”回答谢执的并不是毕方,而是柏易安,柏易安窜到谢执身边,积极道,“谢编,您休息,我来拍——我能下一个走戏并接受指导吗?”   谢执:“我并不会指导什么的……”   “尊老爱幼ok??”周奇轩一把将手机抢过来,“谢编,我比他大,我认为我可以下一个。”   “诶你——”   天桥上,汪平的戏份暂告一段落,刚刚下戏,就看到严肆靠在天桥栏杆边,往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汪平凑过去,正好看到柏易安把手机抢回去的一幕。   “他们在干什么?”汪平问。   “不知道。”严肆这句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最后又说,“我就知道一件事。”   汪平被太阳晒傻了,跟着严肆思路走:“什么事?”   “我男朋友。”严肆一笑,“很厉害的。”   汪平被严肆这条秀狗秀到无语,刚好导演一行人东西收拾好了,大家一起下去,拍剩下三个人的部分。   “你们准备好了吗?”导演指挥摄影去架机器,走到围作一堆的四个人身边。   周奇轩刚刚看完自己走戏的视频,把手机一收,非常有自信:“差不多了。”   “行。”导演看到他们的神态,自己也轻松了些,“准备好了就抓紧开始,我们争取少拍几条,一次性过。”   说话之间,导演机器也架好了,三个人手里拿着饮料杯,谢执帮他们装好袋子,提着走到严肆和汪平身边。   “我给你们买了……”谢执本来想请两个人喝饮料,话说到一般,却非常生硬地卡住了;卡壳的谢执僵硬地往伞棚看过去——刚才他点的饮料外卖的其他饮料放在伞棚旁边,时间推移,太阳斜度变化,现在几乎所有的饮料都暴晒在阳光下面。   别说希望饮料还能冒点冷气了,估计都已经加热成了温水。   “哇!”汪平看到饮料简直疯了,大步地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杯多肉葡萄,率先插上吸管,“本i多肉葡萄来了!”   谢执抬手想阻止,但汪平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吸管吸了一大口,非常大口,一口气直接喝了小半杯。   “都热了……”谢执哭笑不得。   “热的健康啊。”汪平晃了晃剩下的大半瓶多肉葡萄,紫色的液体在里面晃荡来去,“对于我这种优质的歌手,大夏天也要喝温水是我的职业素养ok?”   没记错的话……   汪平哥好像是舞担吧。   不管汪平是什么担,他自己喝爽了,总归还是记得有两个人无水可喝,随便在地上挑了两杯芝芝莓莓和多肉石榴给严肆谢执送过去,换了个阴凉的地方,继续围观队友拍戏。   严肆把吸管塞进芝芝莓莓里面,举到谢执嘴边,先喂了他一口。   两个人一人一杯饮料,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面,毕竟片场人多眼杂,两个人也没牵手,只是手背挨着。   严肆专注地看着不远处柏易安演戏的场景,忽然慢慢举起手,把手伸到谢执背后,最后覆盖到谢执头顶,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揉。   “我的小朋友。”严肆嘴唇抵着吸管,语气中无限感慨,“怎么我这么舍不得……你还是长大了。”   现在的谢执,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连一场小小的班级运动会都搞不定的小班长了;那一位谢执留在了过去的时间线上,亦被珍藏在严肆心中。   但是严肆不遗憾。   谢执看了看严肆,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严肆感觉自己的小拇指一重,有什么东西绕了上去。   谢执的小拇指和严肆的小拇指缠在一起,在片场无人在意的角落轻轻晃了几下。   “好!”   下午五点十五分,导演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笑得脸都快烂了,过去和毕方握手。   “很棒很棒。”导演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们这个团真的都很有演戏的天赋。”   毕方:“没有,只是外援足够强大。”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导演拍了拍毕方的胳膊,回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辛苦你们了,今晚不加班都靠了大家的努力——我自己回去剪片子,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上!”   片场此起彼伏一阵“导演辛苦了”“谢谢导演”的声音,又再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各自坐车离开,只剩下turn on的几个人。   纪泽阳不在,助理下班,野孩子可以自由疯了。   “谢编。”柏易安把之前没喝完的饮料取出来喝,绕到谢执身边,“咱们去撸串啊?”   “对对对。”毕方马上也说,“一个都不许走,全都去撸串啊!”   “行。”严肆搭着谢执肩膀,大方道,“我请客,地方大家随便挑。”   全体:“!!!”   既然严肆都这么说了,不宰他一笔那多么不成样子,于是turn on经过反复斟酌,审慎思考,确定了——   三里屯的一家串串香。   坐在串串香的包房里面,严肆看了一眼贴在木质墙板上面的“荤素5毛”的标签,不由自主道:“……就这?”   “这怎么啦?”周奇轩一边问,一边按顺序给在座所有人发啤酒,最后,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大杯冰镇过的啤酒。   啤酒刚刚分好,服务员就端着帮他们出去拿的串串进来了,五大盘串串全都是肉,柏易安竖着把串串全都放进锅里,火锅咕嘟一下就能吃,辣锅煮出来在蘸辣椒面吃才是最爽的。   五大盘肉根本不够吃,大家风卷残云地直接消灭,又续了两盘,酒过三巡,这才有慢下来聊天的架势。   “说实话。”柏易安有点喝高了,抱着酒瓶子对谢执喃喃,“以前我听说谢执,就觉得……嗯,谢执嘛,就是严肆的男朋友嘛……就是男朋友而已。”   “嘿嘿。”周奇轩隔空和柏易安击掌,“我也这么觉得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嗝,谢编威武!”   “谢编超级超级威武!!!”毕方喝完酒就眼泪汪汪,真情实感。   “其实……”谢执今天没喝多少,“那还是可以觉得我是严肆的男朋友的。”   严肆正夹了一把掌中宝,往谢执往里扒拉,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了谢执一眼。   谢执继续说:“在我心中,世界上没有任何头衔是比‘严肆男朋友’更让我心动,让我想争取的了。”   严肆笑了笑,顿住的手继续,把那些掌中宝全都撸进谢执的碗里,把竹签扔掉,筷子放下,拿张纸擦擦手。   然后。   严肆当着在座所有成员的面,把头侧过去,在谢执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这是一个充满酒气的吻,谢执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了一圈同样目瞪狗呆的turn on其他成员。   始作俑者却毫不在意,他亲完后意犹未尽,又再亲了一次,这才抬起头,把刚才擦手的纸扔掉。   “我其实和你想的一样。”严肆看着谢执,笑着说,“没有什么头衔是比‘谢执的男朋友’,更需要努力,更值得争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都拿功成名就来评判我们。   但北电第一是为了你才争取的,天才之名是为了你才扣上的。   全世界我最想要的名号,无非就是“你的男朋友”这样而已。   btw小执你别老宠着他【拍桌子】 第117章   看, 有些人非要没话找话,被秀死了吧。   turn on被秀得无语凝噎,再一次深刻地了解到了这对秀狗夫夫的可恶之处,只能继续吃菜。   不过不管怎么说, 经过这次合作, 谢执在turn on心中的身份,的的确确是由队友的男朋友, 厉害的天才编剧, 变成了值得深交信任的兄弟。   之后的每一天, 如果严肆没有把谢执带去舞社和大家一起排练与聚餐,严肆就会遭到一群人的强烈谴责。   谢执只能把暑假切割成两半, 一半去陪白翰墨度过悠闲假期,一半去舞社和turn on一起训练。   说是训练,反正也就是坐在大家投喂过来的零食堆里, 一边写剧本一边吃零食。   谢执日常连接热点开qq,一上线, 就看到box的信息在那里蹦跶。   box:【啊啊啊啊所有应援会在巡演前一天上线!一级战斗准备!】   执此一肆:【奥利给!】   “谢执。”严肆的声音在谢执刚刚“奥利给”完的刹那响起。   谢执按在鼠标上的右手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右键,非常顺滑地将qq退了——不过,就在他退qq的前一刻, box还给他发了条信息,一声“滴滴”非常诡异地被截断, 突兀地响在空荡荡的休息区。   谢执背上冷汗都下来了,看着严肆,瞳孔晃了几下。   “……”严肆下意识觉得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棚拍的那天,谢执用电脑时,好像也这么慌乱,“你……有事儿瞒着我?”   谢执:“……”不瞒您说,是的。   其实告诉严肆自己是他粉丝,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谢执还是顾虑,如果真的告诉了严肆,他们的关系……还能像现在这么自然吗?   感情是很脆弱的。   谢执不敢看严肆的眼睛,心中非常忐忑——如果严肆一定要追问,他应该怎么说?实话实说吗?还是……   “这件事情。”严肆的声音响起,“属于那三个秘密之一吗?”   谢执怎么都没想到,严肆是这么问的。   谢执缓缓抬起自己的眼睛,看向严肆,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严肆一笑,“那就可以不告诉我。”   严肆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谢执身边,推着他的屏幕,把整个mac合上,随手放到一边桌子上,将谢执拉起来。   “走吧。”严肆牵着谢执,“合作短视频的最终版本出来了,一起去欣赏一下?”   舞社有个小小的放映室,地上摆了一堆懒人沙发,大家随便坐下后拉上窗帘,然后在投影屏上播放合作的短视频。   短视频一开头,就是严肆抱着一堆文件,焦头烂额地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面穿行,路过一位女同事时和她差点撞上,严肆一个回身,工牌在空中飞了一圈。   下一个镜头中,汪平穿着件麦当劳小哥的围裙,任劳任怨地挨主管的骂;毕方西装革履,汗流侠背地在大太阳下奔走,柏易安取下眼镜,对着一张卷子上的十把叉,重重叹了口气,最后出场的周奇轩骑着一辆外卖车,头上两个袋鼠耳朵。   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化身为社畜,屏幕一黑,微信提示音音响起,再下一刻,五个人看手机的镜头拼剪在一起,每个人都扔了手中工作,朝门外走。   大街上,一位女生脱下高跟鞋拿在手中,一边哭,一边赤着脚往前走,披头散发,最后支撑不住地坐在路边。   女生嚎啕大哭,然后一杯冰冰的可乐触碰了一下她的侧脸,周奇轩在她身边坐下来,笑了笑:“如果实在很累,休息一下,然后再出发。”   深夜的书桌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被埋在一大堆的教辅资料后面,趴在教辅资料堆出来的深井之中,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一个摇头晃脑的明信片夹爬上女生的窗户,周奇轩戴着兔子耳朵冒出头,笑了笑:“生活很难,但我们会陪你一起度过生活之海。”   教室走廊外,一位矮小的男生被围在一群人的中间,围着他那一群人手中拿着一堆粉色的装饰品,正在交换和传看:“看到没,哈哈哈,他居然喜欢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恶心死了。”   “所以呢?”柏易安戴了个巨大的粉色夹子,一脸冷漠地赶跑了那些人,然后把头上的夹子取下来,给男生夹上,“任何爱好都不应该被无端指摘。”   空荡天桥长椅上,一位头发剪得很男生一样短,穿着男士衬衫裤子的女孩咀嚼泡泡糖,过了一会儿,她把双腿蜷缩起来,抱在怀中——音效把回忆补充上:“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像女孩的样子?”“简直给我丢脸。”   汪平坐到长椅的另一端,把一个帅气的棒球帽推到两个人中间,女生抬起头,看了汪平一眼,汪平说,“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条空荡荡的天桥上面,一位穿着女装的男生正在抽烟,劣质的假发把他的侧脸衬托的有些油腻。   男生颤抖的手夹不住烟头,烟头从天台跌落,男生痛苦地蹲下来,抱住自己;严肆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来,弦乐配音奏响,严肆拉着他跳了一曲舞:“要,勇敢地做自己。”   五位平凡人的拯救任务完成时,恰好夕阳西下,五个人刚刚回头,准备离开回到平凡人生,空中忽然突兀地又闪过一阵微信提示音。   所有人同步拿起手机,一秒之后,都狂奔起来。   场景转折,来到一处天台,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孤单地抱着膝盖坐在天台边,寂寞地看着整个城市的灯火。   然后,她的背后突然放射出一道led的炫光。   女孩惊讶地转过身,只见刚才还光秃秃的天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个舞台,turn on五个人脱掉灰扑扑的工作服,换上闪亮的打歌服装,站在舞台之上。   “如果你感觉寂寞,我们会一直陪你的。”   屏幕再次全黑,白字闪出。   “偶像·另一种形式的城市英雄”   “怎么样?”纪泽阳走过去,按亮了灯光,询问turn on的意见。   “很酷。”汪平第一个举手,“感觉看完万分想去练舞。”   “同意——”柏易安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放在膝盖上,“突然就觉得自己责任也挺重大的,心慌。”   毕竟都上升到“城市英雄”这个高度了,turn on成员们讲出来自己内心想法和没有讲出自己内心想法的,都统一感觉到了责任重大。   纪泽阳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任由turn on几个人鱼贯而出,回舞台室练舞。   谢执做了点资料整理,下午四点钟,关上电脑,走到turn on训练的舞蹈教室外面。   turn on正在练习他们这次回归的新歌,每个人的头发都湿成一绺一绺的,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颜色比看节目的时候又深了一层,很显然,是汗水打湿的。   一曲歌舞跳完,舞蹈老师端着录像的手机过去给他们看,所有人神色严肃地围到舞蹈老师身边。   舞蹈教室的门是全透明的,但包括严肆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大喇喇站在外面的谢执。   所有人都专注于他们的排练。   谢执手指按在玻璃上,神色温和地看着里面的场景,刚准备走,转头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纪泽阳。   “……泽阳哥。”谢执被吓了一跳。   “这群孩子还是挺认真的吧。”纪泽阳随口说,“虽然是太子团,但是也没有一个人把舞台不当回事。”   “不尊重舞台的人。”谢执说,“舞台也不会尊重他。”   “是的。”   纪泽阳说完这句话后,一拍谢执的肩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谢执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也回到自己的小桌子旁边,继续思考两位师父留的暑假作业。   turn on还在继续高强度的练习,每天练到深夜,偶尔通个宵,大家一起躺在练习室的木地板上看远处天光,早上一到,掐点起来又练。   最后一天晚上,所有人到他们巡演地点进行带妆彩排——为了他们的巡演再启动,纪泽阳租了中国最大的一个体育馆,拉来了一堆赞助商,搞到了一整套非常牛逼的灯光设备。   所有的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力求这次演唱会完美。   彩排从下午四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中途晚餐都没吃,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听完现场导演复盘之后,turn on聚集在化妆间,所有人都瘫了。   谢执去楼下取了烧烤,回到化妆间的时候,就看到turn on一群人头靠头瘫软在地上的样子。   偶像虽然很光鲜,但那仅限于在舞台上,躲在练习室时,只有汗水。   谢执推着一个小推车进来,就在小推车完全进入室内的刹那,烧烤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化妆间,躺在地上的turn on所有人睁开眼睛,看着推车进来的谢执——闪闪发光好吗!!   “辛苦啦。”谢执找了个算是干净的桌子,把杂物清理一下,开始往上面摆烧烤,“大家来吃点宵夜吧。”   “谢编!”毕方第一个弹跳起来,含泪奔向谢执,“你真的是在世父母,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有酸梅汤吗?”   “有你这么对待你的父母的吗??”柏易安非常不屑毕方这种行为,挽着袖子走过来,“我要求不多,想喝豆奶。”   谢执买了一堆饮料,除了碳酸饮料之外应有尽有,每个人发一瓶。   严肆走过来,坐到谢执旁边,接过他递来的烤串。   化妆间开着空调也开着窗户,夏夜里面燥热的风从窗户处吹进来,卷起桌上的烧烤香味,生成了一种只有夏天才会有的特殊气味。   汪平饿得人都快昏厥了,默不作声地吃了十串肉,刚准备缓口气来串排骨,抬头偶然往窗外一瞥,看见了一块亮着光的牌子。   汪平缓缓放下肉串,仔细读了读那个牌子,然后,又站起来,举着自己的烤串往窗边走去。   汪平站定窗边,仔仔细细读了读牌子上的内容,回头喊:“诶诶,你们过来,看那边那个led屏幕——”   “什么情况?”周奇轩手里捏着可乐,往汪平身边走去,站到他旁边,看清楚那个牌子的刹那,周奇轩露出会心一笑。   很快,turn on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窗户边。   化妆间的窗户不大,大家只能挤在一起往外看——深夜的广场上面已经摆满了应援的花墙和小车,却寥寥数盏路灯,看上去有些暗淡。   但led的广告牌却异乎寻常的明亮,在广告牌上面,turn on五个人笑得又傻又帅气的照片放在中间。   团站led屏幕应援。   谢执负责了这些屏幕的文案。   严肆看了一会儿,轻声念出屏幕上的那句话:“少年执剑轻胜马,义胆同心闯天涯。”   严肆念完,似乎是品味了一下,忍不住说:“谁写的,写得挺好的。”   谢执抬起目光,悄悄地瞟了他身边的严肆一眼。   “我也觉得写得好。”柏易安点头,“而且这个图也做得很漂亮。”   “那是很漂亮吗?”毕方说,“那是超级漂亮好不好???”   “有一说一,确实。”周奇轩说。   “粉丝们太牛逼了。”汪平最后也说,“反正感觉……这年头,当粉丝的难度系数,一点都不比爱豆小。”   “有的时候看到这些应援就会觉得,其实粉丝们的辛苦一点都不比我们少。”严肆的手搭上谢执的腰,脑袋放在他头顶,轻声说,“跳舞累,打榜不累吗?”   “都很累。”谢执轻声道。   “是都很累。”严肆回应,“所以作为爱豆,不能让他们付出的时间精力白费,无论如何,要珍惜每一次能够重逢的机会。”   谢执没有说话。   他其实见过许许多多的严肆,明星严肆,演员严肆,嚣张恣意的严肆,或者是认真努力的严肆。   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爱豆严肆。   谢执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严肆的那个刹那,似乎就是他们季度巡演,严肆跳舞旋转时汗水飞扬。   那一瞬间,舞台都亮了。   “你能选择到舞台上来。”谢执低下头,用自己的手指扣住严肆的手指,和他十指交叉,“真的太好了。”   严肆下巴抵在谢执的头顶,微微一笑。   “然后。”谢执拉起严肆的手,抵住嘴唇,亲吻时,神色非常虔诚,“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爱豆。”   turn on的其他人本来还站在谢执与严肆旁边,在谢执把严肆手拉起来的刹那,所有人都很有眼色地往旁边退开,坚决不当这个故事之中的炮灰。   严肆抱着谢执,腻腻歪歪了一阵回过头,发现刚才还一桌狼藉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   “那位‘特别好’的爱豆。”汪平喝完他最后一口豆奶,以一个投篮动作,把罐子丢进垃圾桶,开严肆玩笑,“我们准备去舞台开个灯,再走一次位。”   “你去吗?”   turn on一行人非常敬业地走位到晚上四点多,才步行到附近酒店开好的房间,洗澡睡觉。   上午十一点,纪泽阳挨个到房间喊人,打包成一车,直接往场馆的停车场开。   路过广场的时候,昨天晚上被暗淡灯光遮盖住的花墙餐车都能看见了,数十个设计精美的花墙气球墙栉比堆放,把原本光秃秃的广场变成了一片公园般的盛景。   中午十一点,广场已经堆满了提前过来,或者是没买到票却想感受氛围的粉丝,分散在整个广场上。   发应援物和领应援物的的,去餐车领取免费小吃的,或者和花墙打卡的,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得其乐的活动。   “我的天。”汪平走进化妆间的时候,还在感慨刚才看到的广场花墙应援,“昨晚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一看,简直太震撼了有没有——”   “震撼震撼。”纪泽阳正在统筹侧拍机器,把汪平往椅子上一拽,让他赶紧吃饭,吃完化妆,转过头,又和摄像机沟通,“你们分两组,一组就在里面记录他们,侧拍一些镜头,然后……”   “有两种盒饭,你喜欢哪种?”严肆端着两个饭盒,放到谢执旁边。   “不用管我。”谢执示意了一下已经开始拍的摄影机,让严肆先和队友一起吃饭,让摄影机拍些素材。   这个时候确实还是工作更重要。   严肆把有牛排的那份饭放到谢执面前,又把自己一个装满了游戏的手机给你谢执玩,端了另一盒走过去,挨着毕方坐。   谢执随便吃了两口,手机震动,掏出来,只见严肆的那个应援群,大家又刷了一个99+的消息出来。   唯爱严肆:【我来了!!!啊啊啊啊!我们的花墙!我们的餐车!我们的时光走廊!太好看了吧???】   唯爱严肆:【大家今天谁都在现场啊?】   这句话问出去,群里面一片“我在”。   唯爱严肆:【都来了???面基吗面基吗面基吗???】   今天悄悄嗑cp了吗:【咳,面啊,我们都在这个为严肆准备的咖啡厅里面坐着呢。】   唯爱严肆:【等我一下,花墙带个id,我马上就来。】   谢执看着群里这一大片聊天记录,心中并没有其他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羡慕!!   羡慕死了好吗??   他也想给自己在花墙面前id打个卡。   可是!!!   谁都知道!!   执此一肆,是个女生!!!   谢执悲愤欲绝,牛排没切断连着,他也不管,直接夹起来,一整块啃。   谢执刚刚啃了一小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box:【执此一肆大大,你来了吗?】   谢执看了一眼box的提问,心情异乎寻常的复杂——他来了!但是看不了花墙!也带不了id!就很惨……   谢执拿起手机,输入:【我还没……】   纪泽阳站在谢执旁边,交代完了在后台侧拍的a组,又把剩下的人编成一组,吩咐道:“你们呢现在就出去,拍一些外面的应援素材,还可以找一些粉丝采访,这样方便后面做花絮。”   谢执打字的手指一顿,看向纪泽阳那边。   纪泽阳还在仔细交代后期给他的一些拍摄要点,交代完了之后,示意两位摄影师可以出去了。   “泽阳哥。”纪泽阳刚刚挥挥手,谢执就拽了把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把他盯着,“我能出去吗?”   “去哪里?”纪泽阳有些莫名。   “就是想和摄像大哥们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应援。”   谢执说得小心翼翼,说完之后,纪泽阳没有立刻回答他。   不远处,两位摄影将走未走,还看着纪泽阳;纪泽阳似乎是低头沉思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谢执瞬间就后悔了。   别人后台乱中有序已经不容易了,自己裹什么乱?   “对不起。”谢执赶紧说,“对不起泽阳哥,是我不该提这个要求,你就当我没说过。”   “没有。”纪泽阳摇摇头,过来摸摸谢执的头发,“我不是在生你气——我想事情就是这个表情。”   “您别想了,我不出去就好了。”谢执立刻又说。   “为什么不出去?你又不是艺人。”纪泽阳摸谢执发丝的力度让谢执很舒服,就像是被哥哥摸着头,“以前我就说过了,咱们谢小执是搞幕后的,不是台前的爱豆,当然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是不是。”   纪泽阳这句话是在谢执北电初试的时候说的,当时纪泽阳拼命帮谢执拦着记者,差点被话筒打到。   纪泽阳把手从谢执头顶上放下来,回头拉住一个助理,片刻后,指尖多了个口罩。   “我是怕别人把你挤到了。”纪泽阳将口罩递给谢执,“我请赵哥和你一起出去,悄悄在远处保护一下你。”   赵哥是一位纹了花臂的彪形大汉,此时正站在角落中,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纪泽阳点到他时,很沉稳地一点头。   “等会你别和摄影一起出去,自己找个偏门,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纪泽阳叮嘱道。   “谢谢泽阳哥。”谢执听话地把口罩戴上,“我会小心的,口罩帽子都会戴好。”   “注意安全。”纪泽阳说,“早点回来。”   得到了纪泽阳的首肯,谢执身后粘了彪形大汉,但也总算是能出去了,两个摄影师等着谢执,在场馆内时还是可以一起走的。   “小弟。”洪摄年纪比较大,平时不怎么看娱乐圈,也不知道谢执的名字,便这么喊他,“你也喜欢看应援吗?”   谢执:“……对。”   “我也挺喜欢看这个的,我跟你说,我跟turn on特别久了,他们那些粉丝非常有才华。”洪摄夸奖道,“尤其那些图啊文啊,简直不知道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出来的。”   谢执:“……”   就是你旁边这颗非常蓬松且不脱发的脑子。   “你看还有这些创意和能力。”洪摄举起相机,拍了一下场馆内的应援,“都直接把应援搬到场馆里面来了。”   谢执顺着摄影师的机位欣赏,搬到场馆里面广告位的应援也是团站的,上面的文案……   咳,还是谢执写的。   洪摄在场馆内拍了一圈,然后准备出场馆外拍了。   端着摄影机的,从场馆内部的摄影师一出来,在外面的粉丝就是一阵尖叫,大家随着摄影师移动,很快,谢执要出去的门就清出来一片空地。   谢执推门而出,在出门的刹那,拿出手机,调到了摄影模式。   托了摄影师的福,谢执出门时几乎没有人,他非常轻而易举地找了一块属于严肆的花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蹲下来拍了一张,然后又拿出严肆之前给他玩游戏的手机。   新浪微博搜索一下,调出执此一肆的主页页面,拍个id留影。   谢执拍完id,火速清空微博搜索,又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和花墙上严肆的照片来了个合影。   一个花墙拍完,谢执顺着花墙包围起来的半圆,往前慢慢走。   严家这一次应援做得非常牛x,几乎隔两个花墙就能看到一个严肆的,不要说还有隐匿其中,各种各样漂亮的小餐车。   除此之外,在距离主场馆几百米的地方,严肆的粉丝还租了一个小的场馆,在里面摆放上严肆的各种照片,形成一个时光博物馆。   谢执倒也不敢走那么远,就在广场上走走停停,拍来拍去。   谢执尽量避开人群走,只在看到严肆花墙的时候短暂停留。   谢执高挑瘦白,即使只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站在一墙花面前,也显得气质不凡。   “我的天……”少数和谢执一起在花墙附近打卡的粉丝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发现了谢执,“这是谁??严家男粉???”   “这男粉可以出道了吧???”另一个小姐妹忍不住嘀嘀咕咕,“好高好帅……不会真的是哪个男团的小哥哥吧?”   “与其说是男团小哥哥……”一开始开口说话的女孩端详了一下谢执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错。”她的小姐妹一笑,“这个世界上的帅哥,我都觉得和我是久别重逢。”   “不是这个意思!!”开口的女孩把她的同伴一阵暴打,再次看了看谢执。   谢执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有人盯着他看,拍完一张照片后,从容地一转头,继续往下打卡花墙。   谢执转身的那瞬间非常短暂,但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刚才说“似乎见过谢执”的女孩却抓住了他没有被帽子与口罩藏起来的眉眼。   “谢执!”女孩惊呼出口,“是谢执吧???”   “什么???”她的同伴也惊了,“谢执??出来打卡?严肆花墙???执此一肆是真的???”   不管执此一肆是真的假的,女孩惊呼那一句话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确实是真的。   “谢执出来了???是那个小哥哥吗??”离谢执稍微远一些的人问。   “等等……”离谢执只有一步之遥的女生抓着手幅,一脸激动,“你是谢执吗?”   “不……不是的。”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就被认出来了,他举起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地压了压鼻梁上的钢条。   远远看着的赵哥抬起脚步,准备向谢执那边走来。   谢执:“我……我那个……不是谢执……”   “好的!”刚才问谢执是不是他的女生大声说,“你不是谢执。”   女生一边这么说,一边将脑袋非常坚决地转了过去,下一刻,又有一个女生get到了这个信号,也转过了头。   本来看向谢执那边的人全部扭头,往旁边看,往天上看,总而言之,不往谢执这边看。   整个广场像是被凿上了七个大字——“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此盛况。   德云社太子团的粉丝。   不愧是你们。   虽然大家都很宽容地谢执留了“你再逛逛你老公花墙,我们当没看到你就好”的空间。   但谢执脸皮还是不够厚,实在是抗不过如此之尴尬,连忙和赵哥一起回去了。   还好不是在拍id的时候被抓住的!!   谢执虽然回到了后台,心跳却根本停不下来,挥了挥手让赵哥先进去,谢执自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靠着墙,良久,才缓缓喘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化妆间内。   “谢执呢?”严肆刚刚化好妆,站起来却发现刚才吃牛排饭那个角落已经没有人了——牛排饭只咬了一口,目前,孤独地扔在桌上。   “谢执?”汪平正在打王者荣耀,抬起头,茫然,“不知道啊,不是在吃饭吗?”   “我好像听到了一耳朵。”毕方过来说,“似乎和洪哥出去看应援了?”   “……应援?”严肆蹙了蹙眉,“但是粉丝……”   严肆还是信任纪泽阳的专业水平,应该都安排稳妥了,但严肆抬头在室内巡视一圈,几乎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在这里。   严肆:“……”   不会是自己出去了吧?   严肆没看到纪泽阳,手机在另一个房间,便脚步匆匆地往化妆间门口走,推开化妆间的门。   同一时间·走廊上   严肆推门的刹那,谢执刚好打开微博,登录上执此一肆的账号,低着头,认真选图。   刚才拍了至少有二十张,谢执只准备凑个九宫格发上去,把有id那个摆在中间。   严肆推门就看到谢执在,猛地松了口气,微笑起来,悄无声息地朝谢执走过去。   谢执选好了九张图,发布之前,写文字,调整顺序。   发布框最顶部有谢执微博账号的id——   执此一肆。   作者有话要说:  【拿个锅盖放自己脑袋上,迅速逃了。】 第118章   严肆本来着急冲出去找谢执, 是怕后台人多眼杂,看到他的瞬间,心里那块石头便落了地,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恶作剧的心态。   严肆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脚步很轻地踩在地毯上也没有什么声音,无声地朝谢执小步走去。   谢执玩手机玩得很认真, 根本没发觉严肆过来。   严肆在距离谢执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蹲了下去, 用蹲姿走到他面前, 心中数1、2、3,然后猛地往上一跳。   “哇!!!”   某位大明星非常孩子气地以一个猫科动物起跳的动作, 手臂比划两个爪子,在谢执面前蹦起来。   就在严肆蹦起来的前一刻,谢执编辑好了所有的照片, 手指挪到了发送的按钮上。   就在严肆蹦起来的刹那,谢执惊恐地抬起头, 手指却已经落到了发送的按钮上。   同一时间,严肆凌空,极好的动态视力也抓捕到了谢执手机上面的画面——4g网络转圈圈, 而手机停留的界面上,一个id非常显眼。   那个id叫——“执此一肆”   凌空也不过一秒, 严肆落地,再次看向谢执的手机界面——刚才发布的那一条微博已经成功发出,目前, 就在微博时间线的第一条。   谢执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了一下手机home键,微博退回到手机桌面,谢执还嫌不够,又非常连贯地熄屏,把屏幕那边往自己肚子上一贴。   “我……”谢执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严肆解释。   严肆却没有理会谢执。   严肆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点亮屏幕,打开微博,搜索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微博id名。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某个微博有七万粉的大粉账号。   谢执稍稍挪动步伐,把自己整个背都贴住墙面,脖子后面全都是湿的,都是刚才渗出来的冷汗。   严肆在谢执挪的时候,已经点开了那个账号。   置顶微博是谢执的lofter链接,往下一拉,最新一条微博——嗯,分明就是谢执刚才发出去那条。   文字:【啊啊啊啊啊啊!成功打卡严肆哥哥应援墙!好好看啊!简直是全场最亮眼的崽!n-on严肆哥哥我爱你!!!今晚加油!!!!】   而配图一共有九张,全都是严肆的花墙应援,中间那张还拍了个手机微博首页,手机外形严肆都很眼熟——数小时前,他亲手把那个手机交给了谢执,让他无聊就“玩玩游戏”。   证据链非常清晰,完美地指向了一个事实——   谢执,是严肆粉丝。   严肆举起手机,笑了笑,问:“哥哥,我爱你?”   谢执眼睁睁地看着严肆打开了手机,输入了执此一肆,然后把他lofter账号划过去的刹那,谢执差点直接昏迷过去,然后严肆拖到他刚刚发布的九宫格时,就不是差点了,是真的要昏过去了。   严肆给了谢执三个秘密,第三个谢执老实交代了,前两个被严肆亲手挖出来了。   没有秘密的谢执站在严肆面前,吞咽口水都不敢大声,眼看严肆打开了中间的那张图,紧紧地贴住了墙壁,把自己支撑住。   这怎么解释???   现在就地晕倒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严肆已经把所有的图看了一遍,举起手机,把屏幕亮起那侧对着谢执,开口:“哥哥,我爱你?”   “严肆,刚才你找我?”   严肆刚刚准备开口,白衬衫袖扣打开,挽袖子到胳膊肘的纪泽阳却推开了化妆间的门,从化妆间匆匆走过来。   “没有。”严肆瞬间熄屏,把手机一收,“没找您,我和谢执说话呢。”   言下之意,您可以先回避一下。   “什么话不能回家说!”纪泽阳却没有搭理严肆这言下之意,脚步匆匆向他走来,“快点进去了,现场导演找你们,等会儿还要再去踩一遍台。”   严肆:“……”   说话之间,纪泽阳已经走到了严肆和谢执身边,纪大经纪一心着急今晚演唱会,根本没有发现严肆和谢执之间诡异的气氛。   “还不动?”心急如焚的纪泽阳一拍严肆肩膀,把他转个向,面对化妆间的方向,“快点去了,来不及了!”   严肆:“……”   不管怎么说,今天最重要的事情确实是演唱会。   严肆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谢执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纪泽阳,点点头,自觉地往化妆间走去。   谢执站在原地,看着严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刚才严肆看他的那个眼神,和平时那些温和的,温柔的完全不同。   谢执不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肯定的是……不会是什么好的意思。   如果你男朋友骗你那么久,你不会生气吗?   谢执再一次用自己的背脊紧贴墙壁,这一次并不是寻找支撑,而是只有这么靠着,才有安全感。   谢执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发信息的纪泽阳敏锐地捉住了这一声叹息,回头看了眼谢执,蹙眉:“你怎么了?”   “泽阳哥……”谢执低着头,咬住下唇,“我感觉……我可能快要被扔出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纪泽阳今天事务繁杂,没有能够像平时那样准确get人心的潜台词,反而是把自己的工牌往背后一扔,大气磅礴地说,“这场馆是我租的,安保我聘请的,工作人员我请的,我不开口,谁能把你扔出去?”   你家小少爷,严肆。   纪泽阳看谢执没说话,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劝好了,直接伸手拉他:“不知道你想些什么,走走走,跟我这边——”   谢执被纪泽阳拽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问:“泽阳哥?去哪儿啊?”   纪泽阳:“看你家严肆彩排啊——带你找找后台哪个位置不被拍到。”   纪泽阳:“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错过舞台上星光闪闪的严肆的。”   纪泽阳虽然很忙,但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泽阳也要嗑cp;于是先带谢执看了看升降台哪个位置能够第一时间迎接严肆,然后才带他到舞台侧面。   连接舞台的有一小坡梯子,站在下面,稍稍仰头,就能看到舞台上的人。   纪泽阳和谢执到的时候,严肆和turn on的其他几位已经站在了舞台上,场馆里音响大开,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现在可以上去看看。”纪泽阳捂着耳朵,直接把谢执推上小梯子。   纪泽阳和谢执走到梯子上面,站在舞台的边沿,看着台上唱跳的五个人。   几分钟后,歌舞结束,五个人全部站到舞台中央去,现场导演从舞台下直接翻上来,开始和大家沟通刚才的问题。   导演身手称不上麻利,就在他尝试翻舞台的一分多钟内,turn on各玩各的。   严肆东张西望,往谢执那边瞟了一下,然后又非常冷漠地把头转了回去——无语——从舞台上往旁边看,没光源的时候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谢执在严肆头扭过去的瞬间,眼圈瞬间就红了。   严肆不理他了。   确实,换成他可能也不会再理严肆——毕竟谢执是严肆粉丝,那些很好的岁月马上就会被误解成处心积虑的接近,自然的相处也能够被解读成都是谢执设计好的套路。   毕竟谢执是编剧嘛,他当然可以安排一切剧情,哪怕是人生,也能按需编排到天衣无缝。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可有的时候,事实重要吗?   “可是我真的不是……”谢执不知道在和谁解释,“我和你相处,那些心情……都是真的。”   “什么?”站在谢执旁边的纪泽阳根本没听清楚他在嘀咕什么,但回过头一看,即使是舞台暗淡下去的灯光下,他都能看清楚谢执眼睛红了。   纪泽阳吓了一跳,赶紧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片刻后,摸出一张折叠公整的a4纸。   纪泽阳无语地把a4纸揣回去。   “什么情况?”纪泽阳半开玩笑,“看个舞台这么感动?都要哭了?”   谢执没说话。   纪泽阳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大,又赶紧问:“不会是吵架了吧?”   ……行。纪泽阳这句话一问完,看着谢执的眼睛肉眼可见地又红了一圈,虽然没哭出来,但是离哭出来也不远了。   可是谢执严肆吵架???   天方夜谭吗???   纪泽阳站在谢执身边,无措地摸了摸裤子口袋中那张毫无用处的a4纸,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舞台上,站在导演旁边的女孩手机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凑过去,和导演说了一句话。   “行。”导演听完女孩讲话,略讲了几句,就道,“那咱们先休息个十几分钟,然后再继续。”   “好,我们重新来——啊?”汪平一脸懵逼。   不只是汪平,turn on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   这位导演他们合作过好多次了,工作效率高但是非常严格,每次彩排都是连轴转,不搞到正式开演前不算完,休息一下???开玩笑吗???   导演不是开玩笑,就在他宣布休息的瞬间,站在舞台边的纪泽阳举起手,冲台上挥了挥:“严肆,过来——”   纪泽阳身后的男生在他挥手的瞬间打开了谢执和纪泽阳头顶这一侧的灯,灯光撒下,刚才还谁都看不清楚的楼梯口被照亮。   严肆一眼就看到谢执站在那里,无视了他旁边挥手的纪泽阳,目光紧盯谢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向谢执走出。   严肆有很多事情想问问谢执,这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就像是天赐的一样。   严肆笑容灿烂地向谢执走去,但是他离谢执越近,笑容就越少,最后只剩下抿成缝的一条线,眉毛微微蹙起。   严肆走到谢执旁边,没看谢执,倒看了看纪泽阳,问道:“你欺负他了?”   “我——”纪泽阳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按住气血翻涌的胸口,“我真的是好心没好报!”   “那你没欺负他,他怎么要哭了?”严肆看着纪泽阳,逼问得有理有据——“刚刚我去排练之前人都还好好的。”   还能欢蹦乱跳地出去看应援,还能躲在走廊上偷偷摸摸高高兴兴地发照片。   结果排个练回头一看就蔫儿了吧唧地缩在经纪人身边了,严肆不找经纪人要说法,那找谁?   纪泽阳真的有理说不清:“我——”   “不是泽阳哥怎么了,是……”谢执说了一句,又说不下去了——刚才严肆过来他就不敢抬头看严肆,似乎是觉得严肆没生气,但又不敢确定。   谢执很清楚,自己这件事情……说严重了很严重,性质很恶劣,严肆怎么怀疑他,他也……也不知道怎么办。   “行了。”被冤枉死了的纪大经纪本着不和小孩计较的原则,压着吐血的心,给他们指一条明路,“有什么事儿别在这儿说,去更衣室说。”   纪泽阳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从刚才起就在偷瞄这边的一些工作人员,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严肆。   严肆点点头,带着谢执到更衣室去,纪泽阳关上门,直接站在门口,守在那里。   “对不起!”   更衣室的门刚关上,严肆刚刚坐到长椅上,就看见本来走在他后面的谢执站到了他面前,鞠了一个头能碰到膝盖的躬。   严肆觉得好玩,拳头抵唇压抑住自己的笑,把谢执拉过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   这个动作平时他们做了数百次,本应该驾轻就熟,但今天……   谢执有些抗拒。   “你怎么了?”严肆皱眉看着谢执。   “……”谢执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是什么意思?   严肆的眉心猛地一跳,拧得更紧;手掌的力度加大,将谢执往下一按,直接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最好三句话之内和我解释清楚。”严肆冷然道,“什么叫——这个姿势不太合适?”   “我……”谢执不敢看严肆的目光,低着头,把眼睛放在严肆的扣子上,“我骗你了……”   “嗯。”严肆说,“说了两句话了。”   谢执:“……”   谢执:“我是你的粉丝,以前……纪景导演问我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没有喜欢的明星,我……撒谎了。”   严肆挑了挑眉:“这和刚才的合不合适有什么关联性?”   谢执:“如果我当时没撒谎的话,我们就不会当同桌。”   不会当同桌,当然一切都不会开始,一切都不会开始,今天的姿势……当然就不合适。   严肆听完谢执的解释,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最后说:“就算你当时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他也还是会让我和你当同桌的。”   “……这是为什么?”谢执抬头,目光不解。   “嗯。”严肆单手把谢执抱好,抬起手指,玩了玩他的纽扣,漫不经心道,“因为你长得帅啊。”   “……”   “觉得我胡说八道逗你玩?”严肆随口说,“但这是真的——纪景导演,圈内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你长得这么帅,别说你是我的粉丝了,就算你当天告诉他,你是我的职业黑粉……”   严肆想了想,继续道:”他也会微微一笑,然后把我的座位放到你的旁边。”   严肆:“隔天再买个热搜——严肆谢执,相爱相杀。”   “可是。”谢执垂着眼睛,“无论怎么说,我还是骗了你。”   “怎么骗的呢。”严肆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是为了我转班是骗我的?还是为了我考个北电第一是骗我的?”   “还是说。”严肆把谢执的下巴抬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严肆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温和的笑意,“喜欢我这件事情,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   “那就行了。”严肆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的是我的粉丝吗?”   “是……”谢执不敢再隐瞒,“是……喜欢你很久那种。”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严肆又问。   “从……你出道吧。”谢执回答,“出道后,两个星期零三天。”   “记得这么准确。”严肆轻笑,最后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有多喜欢我?”   谢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在严肆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然后顺着往下,亲了亲严肆的眼睛,再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   谢执的舌头伸进去与严肆的舌头卷在一起,片刻后退出来,轻声说:“就是这么喜欢……”   谢执能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刚才还没有。   谢执从严肆身上起来,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刚刚准备单膝跪到地上,拆拉链,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纪泽阳给了他们十几秒时间调整,然后才把门打开,门开时,谢执尴尬地站在一边,严肆把扎在裤子里面的衣服下摆拉出来,脸有点红。   纪泽阳看了看两位,感觉两位之间的氛围已经由阴转晴,变回了平时那种秀死人不偿命的状态。   “和好了?”纪泽阳随口问,指了指门外,“和好了接着彩排吧,现场导演快要摁不住了。”   现场导演摁得住或者摁不住严肆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反正是摁不住了。   导演一操练起这些爱豆就像身上装了永动机,先把大家排练到不能排练为止,粉丝们开始陆续进场,turn on又被拖去再次化妆。   严肆找不出任何时间和谢执单独相处。   但刚才被谢执撩起来的火,却没有那么好平复。   整个补妆过程,严肆单腿抬起来,踩住一根高脚凳,休闲裤拱起一圈褶皱,这才把不该鼓起来的地方挡住。   严肆不能把谢执压在更衣间里吃干抹净,就只能把精力发泄到舞台上面——然后,前来的粉丝就感受到了什么叫性张力。   平时的严肆虽然也很帅很撩,但与今天的舞台比起来,以前所有舞台的严肆都像个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学生。   但今天,严肆气场全开,在舞台上都快飞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抱着单反相机的女孩一脸鼻血,狂拍自己旁边的同伴,“有,有纸吗??”   同伴赶紧摸了一张餐巾纸给她,自己也是面红耳赤,心脏狂跳的状态:“我……我也快不行了,严肆今天为什么这么兴奋???”   “我cp脑!!”要纸那个擦了擦自己的口水,“我觉得,是谢执来看他花墙,把他给爽到了!!!”   其实这位小姐姐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她旁边坐着的一圈人都还是听到了这个说法。   霎时间,大家用荧光棒做点头状态,所有人都深以为然地点起头来。   “男人啊……”   升降机把魅力爆棚的严肆载下台,严肆满头汗水,一颗汗珠从他的太阳穴侧面滑落下来,一路落到凸起的锁骨之上。   严肆没抬手去擦,看了一圈升降机附近,没看到谢执。   “找什么呢?”毕方正在stand by,顺口问了问严肆。   “找谢执。”   “害,又不会……”丢。   毕方这句话没能说下去,舞台底下其实很昏暗,但借着升降机没关好,投下来的一丝舞台光,毕方能看到严肆眼底的侵略性。   就像是刚刚标记了omega的alpha那样,有爆棚的占有欲。   “谢执,好像是在舞台旁边看你表演。”毕方搜肠刮肚,想起来了,“你下个节目不是侧面上场吗?他去等你了。”   严肆回过头看了毕方一眼,淡淡道:“谢谢。”   然后,刚才还在闷头找人的严肆扬长而出,衣角在毕方旁边卷起一阵风。   严肆回到化妆间换了套衣服,耐着自己全部的性子,让化妆师补了个妆,便快步走出化妆间,绕了一圈,最后,在舞台的小楼梯下面抓住了谢执。   谢执正仰着脖子看柏易安弹吉他,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阵拉力,谢执被拽着往后,倒退了几步。   谢执站立不稳,倒进一个有着森林气味的怀抱里。   “严肆?”   严肆双眼赤红,贴到谢执耳边,低声道:“就在这里等我。”   “哪儿都不准去。”   谢执本来也哪儿都不会去,他就站在舞台侧边,安静地听严肆他们按各种组合,唱完了一首又一首的歌。   最后一个环节,所有人都换上了白色的t恤,手上端着一把水枪。   五个人在谢执站着的小楼梯旁边排队,汪平先伸出手,和谢执击了个掌,然后端着水枪,连蹦带跳的跑上去。   剩下三个比较严谨,看了一眼严肆的脸色,没有敢和谢执击掌,端着水枪直接跑上去了。   严肆跑在最后一个,伸出手,将谢执拉到怀里拥抱了一下,这才走上台子。   五个人一起亮相时,灯光猛地全部开放,观众席开始尖叫,所有人的陷入了兴奋中。   “观众朋友们——”汪平大声喊,“一起嗨起来!!好不好!”   “好!!”   所有人彻底疯了,台上turn on穿着的白t恤两下就被水枪里面的水弄湿,白色湿掉之后就变成透明色,透出结实的腹肌。   镜头非常给力地给了腹肌大特写,几个队内cp互相滋水,纪泽阳租赁的体育馆是开放的,整场十万人的声音一起喊,是正儿八经地响彻天际。   大家嗨到水枪里面的水都用完,最后唱了一首歌,谢执在他们唱歌时候,赶到升降台的下面等待。   最后一个音响结束,升降台开始降落,十几秒后,严肆出现在谢执面前。   严肆没有给谢执任何解释,直接将他往自己湿漉漉的怀里一勾,拖着就走了。   严肆拖着谢执,快步走到下午他们谈心的更衣室,严肆随手扔开水枪,将谢执一把按到更衣柜上面。   谢执的后背和更衣柜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感觉痛或者是不痛,严肆的嘴唇已经压了上来。   唱了一晚上歌的嘴唇干涸粗糙,摩擦在谢执水润的嘴唇上,有一种痛感。   虽然很痛,但是这种粗野的亲吻带着原始的兽性,仅仅是嘴唇交接,谢执就感觉有人在他身侧放了一把火。   这里是更衣室,公共场合,但是……   “严肆把谢执带去哪儿了啊?”门外有声音响起来,是毕方的。   “不知道啊,是不是在更衣室?”柏易安说话间,几个脚步渐行渐近,几乎就在门外。   谢执推了推严肆,严肆却没有放开谢执的打算,他顺手拉开身边的柜子,抱着谢执一个转身。   柜子门合上的瞬间,更衣室的门也被打开。   柜子门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黑暗之中,谢执只能感受自己嘴唇上那种粗粝的摩擦,与此同时,密闭的柜子也放大了严肆身上的味道。   刚刚泼上严肆身体的水在小空间内蒸发,成了一种无比暧昧,邀请的气息。   两个人互相顶着,然后,谢执听到了金属拉链的一声轻响。   谢执睁大眼睛,嘴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两声,严肆没有理他,   “没有人嘛……”周奇轩看了一圈更衣室,这里衣柜关得严严实实,一览无余,除了几件衣服,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谢执已经被严肆抱起来,在小空间中,只有这个状态方便活动。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呢?”汪平在柜子外面说。   别打电话了,赶紧走吧……   外面暂时悄无声息,应该是汪平在拨号,于是几秒种后,柜子外面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唔!!!”就是手机铃声响起的刹那,应该有的动作,也完全发生了,谢执一声沉闷的声音,被尽数吞噬在一个毫不疼惜他的亲吻里面。   “诶?”有人靠近了柜门,但是谢执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分辨一下是谁了,他紧紧地抱住严肆,感觉后脑勺在柜子壁上下摩擦。   谢执死死压住严肆的嘴唇,生怕溢出任何不应该有的声音,可是柜子里面——本来就有不应该有的声音。   水响声大得吓人。   外面真的听不见吗???   一柜之隔,柏易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个手机,先把电话挂了,才举起来给汪平看了一下:“他手机在这儿呢。”   “手机在?”汪平举着手机,莫名其妙,“人却不在?”   “可能去厕所了吧。”   什么时候走……   谢执紧紧抱着严肆,意识都快涣散了,他仰着头,眼睛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那就不管他了。”柏易安把手机收起来,“我们先换衣服。”   说话之间,turn on所有人都进了更衣间,锁上门,把刚才湿嗒嗒的衣服换掉,换成他们穿来的常服。   男生换衣服其实很快,但就算只是这几分钟,谢执也快受不了了。   柜子里面热得就像被人点了一把火,严肆的动作越来越狠。   谢执听到柜子在砰砰作响。   似乎是过了小半个世纪,外面的人才换好衣服,慢慢地走了,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的刹那,严肆松开了刚才自己死死堵住的谢执嘴唇。   问他:“哥哥,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搓手手。   下一个秘密,执此一肆,是个女生。安排! 第119章   普通的衣柜不带锁, 就靠几片金属合页将柜子门合拢,体育馆成立了数十年,金属合页早就老化,里面震动久了, 柜子门就松松地往外震开一些, 一小束光线落进来,洒在谢执上下飞动的头发丝上面。   严肆看着谢执脸上身上横斜的那一束光, 忍不住低下头, 亲吻了那道光, 然后又低下头,将谢执的嘴唇封住。   老旧的柜子不知道嘎吱作响了多久, 终于在几次强烈的震动后停下。   然后柜门从里被踢开,谢执牛仔裤乱七八糟地围在腰上,扣子也没扣好, 被严肆抱出来,放到更衣室的皮质软凳子上。   “你衣服都湿了。”严肆拧开一瓶矿泉水, 递到谢执面前喂他,顺手检查了一下他的衣服——已经变得潮乎乎的了。   这也并不奇怪,谢执被满身是水的严肆抱着, 在闷热的柜子里呆了至少有四十分钟,衣服当然会湿。   谢执却没空想自己衣服湿或者不湿的合理与不合理, 他目光失焦,发征地将严肆盯着。   谢执的脑袋像是被人灌了一瓢热水,现在还热得发蒙。   严肆看他这样子, 抬起头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又喂了他一口水,走到堆放了一堆乱七八糟衣服的地方,扯出一件黑色的t恤,拿着走到谢执身边,亲手帮他换上。   严肆换好谢执的t恤,自己站在一旁,不急着换湿衣服,继续喝水。   谢执缓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拽起下摆看上面的字——从印刷的字来看,正好是严肆穿来排练的那件。   谢执什么都没想,又抬起头,看看衣服的主人。   更衣室的光线很强烈,谢执抬起头,看着炫光中的严肆;严肆还穿着那件湿掉的白t恤,衣服沾了水后变成透明色,紧贴着八块腹肌。   然后。   一小股不同于水色的液体,就沾在严肆湿答答的白体t恤上面。   那股液体,应该是——来自谢执的???   谢执的眼睛猛地睁大,往上一抬,正好和刚刚放下水瓶的严肆一个对接。   “怎么了小粉丝儿?”严肆开玩笑,“是变成小傻子了吗?”   平时要是严肆说谢执是小傻子,谢执肯定马上一个反驳扔过来,但是这一次,谢执却什么都没有说。   闪烁的目光上下飘了一下,严肆顺着他往下闪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后——   严肆随手把衣服下摆拉起来,覆盖在下摆的液体不同于水,灯光折射的时候,还有点亮。   “啊……”严肆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赞叹。   “纸——”谢执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牛仔裤口袋,从里面抓出一团纸——也已经潮了,抓出来成了一团,屑掉了谢执一手。   谢执:“……“   严肆也用不上那张纸。   严肆挺不讲究,伸出手指,随便擦了擦上面的液体;大拇指沾上了大部分,严肆放到唇边,随口舔了舔。   谢执伸出去抓他的手在空中舞了一下,抓住严肆手腕的时候,严肆什么都尝过了。   “味道挺好的。“严肆笑着点评,”小粉丝儿。“   更衣室的门敲响的时候,味道挺好的严肆的小粉丝儿正眼睛红耳朵红地缩椅子上,和他的爱豆挤在一起打王者荣耀。   严肆帮谢执杀了下路的一个对家,这才对门口,说:“请进。“   严肆话音刚落,门就被一个戴着工牌的短发小女生小心翼翼地推开,女生手臂和麻秆一样细,倒抱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后,先解释:“严哥,我收一下衣服。“   严肆点了点头,示意女生自己随意;女生进来后,默不作声地躲到一边,开始清点服装,能折叠的放箱子下层,不能折叠的就挂好,一会儿再收纳。   女生一边收衣服,一边悄悄看颜值那边,手中动作倒是有条不紊,一点都不慢——一房间乱七八糟的衣服,她很快就整理好,该放哪儿放哪儿了。   所以说,追cp让人清醒高效率。   女生刚这么想,就点出了自己正在收拾的一套衣服数量不对。   女生确认了一下自己单子上要求的数量,又再核对了一遍自己从更衣室收到的白t恤的数量,但无论再怎么数,都还是只有四件。   “咦……”   这真的是奇了怪了。   谢执挂着airpods在打游戏,房间里面很安静,严肆听到了这声疑问,极具乐于助人精神地一回头,问:“怎么了?“   “啊没事严哥。“女生并不准备给艺人添乱,”就是白色t恤少了一件“   “啊……白色t恤少了一件是吧。”   “是啊。”女生说,“真奇怪,地方就这么大,衣服呢?”   “是啊。”严肆每个回问都是意味深长的重音,余光略略扫过谢执,强调道,“衣服呢?”   正在打游戏的谢执手指一顿,刚才还在伺机而动的对手见他卡了,瞬间冲过来,先丢了个招数投石问路。   谢执抓着手机,背笔直得都快僵硬了,眼睛是看着游戏,但对方开大招打他都不知道——谢执的魂已经飞到了女stf的背后。   离他们几米之隔的女stf背后的那个柜子里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现在,那件白色t恤团成一个球,安静地蜷缩在书包底层。   严肆看着谢执的耳朵由粉转红,最后眼尾的红色往上蔓延到太阳穴,欣赏够了,才站起来,装出一副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想起来了。”严肆说,“刚才收进包里了——想带回去收藏,行吗?”   “行啊,本来就十几块钱东西,估计拿回公司也是要扔掉的。”女stf答应得挺爽快,拿笔在回收的表格上做了个等级,将剩下的几件湿衣服放进塑料袋中,继续收剩下的衣服。   游戏世界里,谢执被杀回姥姥家,不过队友强悍,这把还是过了。   严肆凑回去,笑了笑,问:“再开一局?“   “总算是把你们给找到了。“汪平的声音和严肆同时响起。   谢执严肆抬头,看到turn on队友全都堆在门口,汪平快走几步进来,拽起谢执的手腕。   “快走。“汪平拖着谢执往外,”开庆功宴了!“   所谓的庆功宴,其实就是随便找位太子拥有的别墅,大家住进去,嗨皮几天。   这次去的是严肆的别墅,上次等省考成绩时谢执去过那个,bbq和游泳池的质量一如既往的高,一群人吃了睡,睡了吃,下午在游泳池里面畅游,度过奢靡的几天。   开玩笑,季巡都过了,难道还不让人快乐快乐吗?   总之,纪泽阳登临这块休闲度假胜地的时候,脸都绿了。   “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有一点偶像男团的意思吗???“纪泽阳气得心肝脾肺一起疼,”毕方和周奇轩,说,这几天胖了几斤?!“   “哈?“周奇轩冤枉,”没几斤啊……“   “还没几斤?!“纪泽阳声音陡然变高,”过去上称——超过五斤,这个月你就只能吃草了。“   “别啊!!!泽阳哥,严肆家没有秤,对吧??“周奇轩看纪泽阳是认真的,便赶紧给严肆大眼色,准备曲线救国。   严肆摸了摸下巴,一点头:“哥,二楼第一间房间。“   “严肆!!!“周奇轩震怒了。   严肆大拇指和食指交错,给周奇轩比个心:“都是为了你好。”   谢执作为唯一一个非turn on编内人员,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霸道经纪人拉走组合成员,热闹还没看两眼,手机就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白翰墨。   谢执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一边的角落去接,电话接了十分钟后,挂了,回来和严肆交代。   “白老师找我过去看电影。”谢执对严肆说,“说最近他学生上了部新电影,找人陪。”   严肆点点头。   严肆一会儿还要和纪泽阳回趟公司,便没有去送谢执,而是喊了李司机跟着他,接送白老师和谢执。   纪泽阳最后给毕方、周奇轩一人开了半个月吃草的罚单,这才余怒未消地带着他团内的诸位爷回公司打卡,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行程,下午不到五点就散会。   严肆走出公司,本想去接谢执,又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打扰到白老师和谢执的约会,最后还是没给谢执打电话,自己开车先回家。   晚上谢执不回家,严肆也没有什么兴趣自己给自己做饭吃,随便点了个外卖,到家楼下的时候,外卖小哥已经把外卖盒子放到了保安亭。   严肆食指勾着猪脚饭塑料袋的绳,拧钥匙打开家门,刚刚踏进去了一步,又被里面飞起来的尘灰呛得退了出来。   半个多月没回家,整个家里面一层浮灰,连脚都没处下。   严肆在家外面把外卖吃了,垃圾直接丢到楼道垃圾桶里,转身回家进房间,严肆也没开灯,借着窗户投进来的城市灯光,拿着手机翻家政的电话。   联系人列表已经翻到j开头的人,严肆刚刚调出家政员的电话准备拨过去,小腿却和一个竖在客厅边的箱子一撞。   严肆“嘶”了一声,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高举手机,低头却发现刚才他撞上的东西已经往远处飞了几步,轮子还在转动,显然有再飞的趋势——是谢执的行李箱。   严肆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他和谢执高考完去冰岛“私奔”,宿舍东西没拿人就跑了,最后还是沈飞语给他们寄过来的。   高考结束后,连着私奔和见家长,再到集训和季巡,愣是忙到今天都没来得及收拾行李。   严肆低头看行李箱的刹那,电话已经接通了,那边传来中年女人爽朗的声音:“喂,严少——怎么了,是有什么急活吗?“   “没。“借着室外灯光,严肆看着那个行李箱顶部挂了个西瓜元素的行李牌——是属于谢执的行李箱,”是山上那套别墅,招待朋友玩了几天,赵阿姨安排个时间帮我打扫一下吧。“   “哟,那可是大单。“电话那边的女人开了句玩笑,拿笔把严肆的要求记下来了。   严肆挂断电话,去厨房打了盆水,拧一根抹布,准备自己打扫家里——刚才打电话给赵阿姨却是是想她过来打扫的,但是看到谢执行李箱的瞬间,严肆也却是就不想了。   作为一个出入哪里都有助理帮忙打点衣服的明星,严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很不希望别人碰谢执的私人物品。   话说回来……   从来不矫情的严大明星拎着帕子环视一圈他和谢执灰扑扑的小家,忍不住还是有点心酸——这么个小房子,一个房孤孤单单地在这儿等了半个多月,结果哪位主人都不鸟他。   还真的是怪可怜的。   抱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补偿心理,严肆打扫得非常仔细,忙了两个多小时,把家里的边角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坐到客厅的地板上,打开谢执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面也整整齐齐的,能够把行李打包得如此精细,一看就不是沈飞语的手笔。   拿出来的东西几乎不用再怎么重新调整,就能直接放进衣柜。   严肆拿衣服也很小心,拿出来一件就放到旁边的小椅子上,丝毫不乱。   上层都是春夏的衣服,拿完t恤,然后是裤子。   “……嗯?”   严肆拿完了牛仔裤,低头刚准备拿别的,忽然看到了一件样式很奇怪的“裤子”——这条裤子大体是格子样式的,从厚薄来看,应该是一条短裤这起来之后,上面还有些棱角分明的折痕,从裤腰一路蔓延下来。   说实话,严肆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时尚圈也接触得不少,但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款式的裤装。   严肆有点好奇,把那条“裤子”提起来,在半空中抖开。   一件梯形的,褶皱锋利的百褶格子短裙,出现在严肆的手中。   严肆:“……”   刚刚还说这个行李箱应该不是沈飞语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收的,下一刻就被打脸了。   严肆把裙子随意地扔开,拿过手机,给沈飞语发了条微信。   four:【追到李依依了?恭喜。】   微信一时间没有回复,严肆又翻了翻,抓出应该和格子裙是一套的衬衫和小蝴蝶结,丢到一边。   微信震动。   飞鱼:【啊?】   飞鱼:【严哥,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说人不说人伤心事,你,呜呜呜呜呜呜我不和严哥做好朋友了。】   four:【装。】   four:【继续装啊。】   飞鱼:【我没有啊!!!】   飞鱼:【你究竟何出此言???】   four:【你没和李依依好,哪儿来的女孩子的衣服?装错到谢执箱子里面了好吗?】   没有想到沈飞语浓眉大眼的,还会搞地下恋情了,如果不是这种不仔细的证据被严肆抓住了,他估计也永远不会知道——沈飞语已经和李依依好了,而且是能够拿到衣服的关系了。   说实话。   严肆看了一眼那条裙子,感觉倒真的不是很像李依依的风格——李依依那姐们如此泼辣,穿这种jk小短裙?   沈飞语好像又发了什么短信过来,手机震动了几下,但是严肆没有理,他刚好翻到行李箱的下一层——被春夏的衣服和棉衣等软软乎乎的东西夹在中间的一些小纪念品。   严肆摸出其中一个铜质的书签,捏在手中看了看。   这样的书签,严肆在北京的宿舍还有很多,都是当年脑袋一热,从录节目的地方给谢执搬回来的。   严肆把那一枚铜质书签拿起来,对着日光灯看了看——即使过去了好几年,这枚书签却仍然在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它一定被主人很认真地对待了。   行李箱里还有很多小纪念物,严肆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抱在怀里,准备把它们都放到一个严肆觉得最稳妥的地方去。   严肆抱着一堆杂物,上楼,打开楼上空置的那个卧室,拉开柜门,露出里面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保险柜;保险柜外侧有个液晶显示屏,显示柜子里面控制得宜的温度和湿度。   严肆转动保险柜把手,柜子打开的同时,安装在里面的灯光同步亮起,一个与严肆差不多高的小帆布包悬挂后自然垂下,上面一片说不清意义的蓝色扎染。   严肆把谢执收集的那些礼物摆在保险柜的分隔里面,关上柜门之前,抬起头欣赏了一下布包上面的蓝色。   对于别人而言,这片蓝色当然是毫无意义的。   但对于严肆来说,这片蓝色却比世界上任何一片海域,或者任何一片天空会有的蓝色的更加动人。   因为,这是谢执送给他的那片蓝。   严肆还记得,自己当时背着这个布包参加了一个节目,是和汪平在一起的一个节目。   汪平还杞人忧天,《明星同桌》这个节目里面势头大好的颜值cp会不会对他造成影——这也算是儿子对父亲的爱吧。   不仅如此,当时汪平还怀疑过执此一肆就是谢执,不过后来,执此一肆被爆料,是个女……   严肆瞳孔猛地放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包包上面那片无与伦比的蓝色。   执此一肆分明就是谢执!   那它——怎么可能是个女生???   严肆一把关上保险柜门,大跨步往下,跑到无人的客厅,捡起手机解锁时是微信界面。   飞鱼:【我冤枉啊???那个裙子明明就是从班长衣柜里找出来的???我还想问你们呢???】   飞鱼:【啊……不是,对不起。】   飞鱼:【是我的是我的,我承认了。】   飞鱼:【哎我擦,不能撤回——】   飞鱼:【但是班长那么爱你你眼睛也不瞎,你来之前班长也是真的生人勿进,别说女的了,男生也没有机会好吗???】   飞鱼:【不信你问于霁,他们都知道的。】   飞鱼:【完了完了,你们别吵架,是我嘴快了,对不对对不起。】   微信左上方提示严肆还有新信息,严肆切出号去看了一眼,发现于霁和范明都发信息来了,都是替谢执作证的。   严肆哭笑不得,给三个人都回复了没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复完了,严肆才打开微博,搜索执此一肆。   点进谢执追星号的主页,随便搜索了一下关键词,严肆毫不费力地搜到了谢执穿女装拍的那两张照片——下面评论经过几年沉淀,已经由“你们冤枉大大了快道歉”演变为“大大的腿好美qwq”再演变到“大大再不回来填坑真的要饿死了。”   严肆看了一圈评论,回到谢执发布这条微博的文字内容上,点了点上面的“我是女生”四个大字。   还真……挺有趣的。   严肆吃完整了这口瓜,伸长手臂,把他刚才扔掉的那件裙子拿起来,在手中一展,还没来及的欣赏,就听见房门轻轻一响动。   “我回来了!”谢执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下一瞬间,蹦蹦跳跳的谢执钻进房间里。   谢执手还扶着门把手,笑着抬起头,看向客厅内的严肆。   然后。   谢执看到——严肆手中抓了条似曾相似的裙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严肆:“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熟练地拿起锅盖往自己脑袋上一扣】 第120章   逃避“男朋友发现了自己的女装”这件事情需要几步。   第一步, 往后退。   第二步,跨到门外。   第三步,“砰”地把门关上,蹲下来, 抱住头, 嘴巴张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执背脊抵住墙,整个人在墙根缩成一团, 把脑袋抱住, 雪白手臂旁边的耳朵红成了反沙的番茄,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说!   所以说!   人要是走得太一帆风顺了,就离翻车不远了!!   在严肆把这件衣服找出来之前, 谢执是真的把他还有一件女装这件事情给完全忘记了——当年穿完一次后,谢执是真心想要好好把它处理掉的。   但是这种服装非常暧昧,裙子的特殊性就让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洗白成一套男装;而谢执再胆大包天, 也做不到顶着宿舍楼一堆监控将它随随便便就扔到男生宿舍垃圾桶里。   那会出大事的!   但要说浑水摸鱼地拿出去丢掉——校园里面同样到处都是监控,谢执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把衣服团吧团吧,先扔在衣柜底不管了。   本来是准备随便找个学期末,混在衣服里面一起带回家扔掉算了的——但是天不遂人愿, 谁能想到他后期拥有了一个那么跌宕起伏的高中生涯???   别说衣服回家了,谢执回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啊啊啊啊——”谢执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无声尖叫,打断了这毫无意义的回忆——想这些有什么用!!!事实就是!女装!被翻出来了!还是被男朋友,亲手翻出来的。   事到如今也没空找个时光机, 谢执掏出手机,准备先找个酒店,出去避一避。   就在谢执掏出手机的刹那,顶部也弹出了一条通知——您的微信好友four,发来两条信息。   谢执捏着手机发怔,直到那条弹窗消失,也没敢点开微信看一下严肆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谢执还是打开了美团app,刚刚在搜索款上打上“酒店”两个字,谢执又把app关了。   算了算了,死就死吧……   谢执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终于打开了微信。   four:【哪里来的女装。】   four:【真的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谢执眼睛盯着这两条短信,刚才才平复了一点点的心脏又狂跳起来,谢执忽然意识到——正常人,看到自己男朋友的行李箱里有两件女装会想到什么?当然不可能是一下就怀疑到自己男朋友穿过。   更正常的思考,是自己的恋人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难怪严肆看到他离开家,根本就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刚才还因为穿过女装羞耻无比的谢执从地上猛地窜起来,抓起钥匙,一把拧开自己家的门。   谢执把脑袋探进去,手还放在外面的钥匙上,大声说:“严肆,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严肆手中捏着手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谢执抽出钥匙,甩上门,鞋都来不及换,疾步跑了进去,“是——”   谢执的运动鞋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一声嘎吱,谢执话语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在他面前,捏着手机抬起头的严肆满眼笑意,根本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意思。   严肆举着手机,放大的图片……是谢执曾经亲手拍的裙摆:“听说,我家小朋友,好像是个女生?”   还穿着aj站在地板上,一身潮牌,男得不能再男的“谢执小朋友”,不仅有点尴尬,甚至还有点恼羞成怒。   “你明明都知道了。”谢执瞪着严肆,“你还发那种微信……”   “微信?”严肆把手机放下,拿起裙子,不经意地翻看了一下,“我在微信上说什么了吗?只是让你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穿女装而已。”   哼,巧妙的文字游戏。   谢执转过身,不理严肆去玄关换鞋——每次严肆说这种歪理的时候,谢执就觉得严肆才是他们家里应该去读编剧那个。   不过……   如果严肆真的去读编剧的话,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岂不就是浪费了——这么一说,当然还是做演员比较好。   “生气了?”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身后响起来。   谢执没说话,自己默默换鞋,就这么几个动作,严肆已经绕到了他的左边,看了看谢执的表情。   谢执面无表情。   严肆有点尴尬,挠了挠自己脑袋:“真的生气了?”   “没生气。”谢执闷声道——谢执倒确实真的有点生气了,主要是气自己——每次哪怕严肆干再过分的事情,比如把他……那个到昏过去,但只要一看严肆的脸,谢执就气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肯定生气了。”严肆殷切地把地上谢执的鞋子捡起来,给放进电子鞋柜中消毒,然后拱着谢执去客厅,“别气别气——我开玩笑的,我知道我们谢执小朋友为什么要穿女装。”   两个人来到灯火通明的客厅,严肆把谢执安排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坐在地板上,像只小狗那样趴在谢执膝盖上。   谢大编剧努力绷住,不让自己去揉严肆的头。   “是当时有人说我们炒cp,是不想我被随便怀疑,是想保护我,对吧?”   严肆笑了笑,叹了口气,又说。   “我很感动,我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人,也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保护我呢。”   严肆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下巴在谢执的膝盖上摩挲,谢执被他蹭得发痒,但心里也是一阵酸。   严肆低下头,近乎虔诚地亲吻了一下谢执的腿,然后把脑袋再次一躺,枕在谢执膝盖上,语调低沉:“但是我也很委屈……”   腿上趴了这么大一个人,却软乎得像金毛一样,谢执伸出手,揉了揉严肆的毛头,轻声问他:“怎么了就委屈了?”   严肆:“穿女装的谢执小朋友全网都看过了,就我没看过。”   谢执的手还插在严肆发间,听到这句话后,缓缓地僵硬住了。   严肆:“明明是为了我穿的,我一次都没看过,这公平吗?”   “……但是。”   “就当限定品。”严肆问,“也不给看吗……?”   说话之间,刚才侧趴在谢执腿上的严肆把脸抬起来,好看的眼睛里面有无尽的不甘心,严肆语气中委屈里带点商量,说不好……似乎还有小心翼翼。   谢执看着严肆的眼睛就不行了,不要说还有这种声音加持——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得了这种程度的要求。   刚才放在严肆脑袋上的手指滑下来,一路滑到沙发上,谢执曲起手指,攥住了之前严肆摆在沙发上的那套制服的裙边。   “我……”   “……穿就是了。”   谢执被严肆迷得昏头转向,最后心里都是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受了这种委屈。   这件事情本身没啥错。   但谢执唯一疏漏的就是。   他家宝贝貌似是今年的北电第一名,吃天赋都能演一辈子戏那种。   那种所谓的天大的委屈——说不好就是一种表演。   谢执上楼换衣服,刚才还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严肆脸色一变,翘个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楼梯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严肆看着楼梯,很有耐心。   上下楼隔音一般,严肆能够听到从楼上关上的卧室门里传来的丁零当啷的声音,皮带金属扣和地板接触,然后是拉拉链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严肆听到门开时合页一声轻微的嘎吱,然后谢执从楼梯顶上探了半个脑袋出来。   “下来吧。”严肆手指抱在胸前,手指抬起抵住的喉结上下轻轻滚动。   “你……”谢执在楼上按住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你闭上眼睛,我……我才下来……”   “ok。”严肆答应得很爽快,直接把眼睛闭上了,“闭好了。”   谢执探头探脑,确认严肆是真的闭好了眼睛,这才把裙摆往下拉了拉,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上次穿这套衣服已经过去很久了,这几年中谢执又长了两厘米,裙子就显得更短,走在楼梯上,什么都遮不住。   衬衫经过几年时间,也好像比以前更薄,近乎透明的一层覆盖在谢执身上。   严肆早就已经把眼睛睁开了——就在谢执走下第二格楼梯的时候,一本正经地盯着谢执按着裙摆,小心翼翼下楼梯。   怎么说……   严肆手指抵住嘴唇,不得不承认——真的挺惊艳的。   谢执的两条腿细长笔直,很适合穿短裙,衬衫扎在格子裙里,把他本来就很细的腰展露出来,加上谢执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卷假发,看上去一套衣服毫不违和。   咳,当然不止如此。   白衬衫除了荷叶边那一溜算是双层之外,其余地方单薄得如一张糯米纸,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展露无余。   谢执走到楼梯中间,偶然地往沙发上一看,严肆根本不闭眼睛,还歪了歪头,坐实了自己没遵守约定的“罪证”。   “你说了闭眼睛的!”谢执着急之间,没有按好自己的裙摆,刚才贴着大腿的裙子滑开,在空中一飞。   谢执手忙脚乱,赶紧把裙子按回来,继续瞪着沙发上的严肆。   抓住一瞬机会什么都看清楚的严肆抵唇轻笑,嗯了声:“是说了闭眼睛。”   “但是又没说闭多久啊。”   谢执:“……”   这种说歪理的人才!简直不是北电文学院这座小庙能容纳的,应该去北大中文系吧??   应该去北大中文系的人才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楼梯下面,对着楼梯上面伸出了一只手。   “但是真的很好看。”人才说,“下来吧,让我仔细看看你。”   谢执:“……”   谢执按着裙边的手缓缓一松,但仍然还是保持贴墙的姿势,向楼梯下面走,最后把手伸给严肆。   “是真的很好看。”严肆声音很轻,说话间,一只手握住谢执,一只手撩起谢执的假发,在他的发尾轻轻一吻。   假发明明不可能带来任何的感觉,但就在严肆亲吻上谢执发尾的刹那,谢执却感觉一阵酥麻的痒意从他的脊椎后面往上攀爬。   严肆已经牵着谢执走到了落地窗前面。   “你自己看看,你觉得好看吗?”   夜晚,落地窗反光的效果变得更强,谢执短裙长发的一道影子叠加在窗外的灯火上面,成了一张构图精巧的双重曝光照片。   严肆刚才的问题却只是一个设问,他问完,就已经从背后抱住了谢执,   “我觉得好好看啊。”严肆的声音低沉,吹了口气到谢执耳畔,刚才那种从脊椎骨蔓延而上的感觉又来了,谢执往前挪了挪,又被严肆强硬地抱在怀中。   “为什么谢执穿女装也会这么好看呢?”严肆吻住谢执的耳垂,低声道,“难道真的是女生?”   “……怎么……可能……”   “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严肆边问,手指边触碰谢执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系在领子上面的蝴蝶结丝带,声音低哑,语调轻慢,“我要亲自……验验货。”   谢执连耳朵尖都开始颤抖了,这种说法比严肆刚才在他耳朵上的动作更让人承受不了。   严肆的指尖勾到丝带,把丝带往下一拽,只是活结的丝带散开,飘落到地板上,安静地躺在那里。   谢执两只手撑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们在这一片中楼层最高,往外看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   道路变成一条发着光的河,万家灯火成了一片飞在天空的孔明灯,谢执看着自己的影子倒影在灯光上,模糊的人影有长头发和短裙。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谢执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的样子,这么看却又好像是严肆在和陌生人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到……   当然是自己……   谢执承受不住身后的热情和这种羞耻的怪异感,将自己的滚烫的脸贴住玻璃,呼出了一口灼热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啧。   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第121章   裙子一直挂在谢执腰上, 从头到尾都没取,直到最后去了房间里面,才被扔到床边。   第二天清晨,谢执醒过来的时候, 人侧身躺在严肆的怀中, 正对掉在地上的那条格子短裙。   格子短裙成一个乱七八糟的圈状丢在那里,裙摆边一层透明的斑点, 阳光照射过去, 在阳光下才能看见斑驳的光。   谢执把眼睛闭上了。   仅仅一分钟后, 谢执又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一条罪恶的裙子。   再一分钟后, 谢执从严肆的怀抱中挪了一点,试图翻个身下床捡裙子——但谢执才挪了不过一寸,严肆圈住谢执腰际的手一紧, 将他死死桎梏在怀中。   清晨都会有的反应紧贴谢执,谢执这才注意到, 自己情况也挺尴尬的。   虽然昨晚两个人……但是今天早上还是……   谢执又一次把眼睛给闭上了。   床头柜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挪了一圈,谢执把自己一条腿伸出被子,先踩到地板上, 然后再往裙子那边探索过去。   绷直的脚尖在阳光里发出一阵莹润的光,谢执大拇指探到布料边缘, 往上一勾,将裙摆勾在脚趾上面。   ok!   谢执心中刚刚一喜,桎梏在他腰上那根手臂忽然发力, 搂着谢执直接往床上一翻。   勾在脚尖上的裙摆滑落下来,金属拉链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咚”,谢执的腿还垂在床沿边,抬头看见严肆贵气的眉眼,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在干嘛?”严肆小臂压着谢执头发边的枕头,睡眼惺忪,不像睡醒了的样子。   “不……不干嘛……”   谢执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往床下瞟了一眼,严肆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身看了一眼床下,毫不费力地看到了那条躺在地上的裙子。   以及上面暧昧的痕迹。   严肆轻轻一笑,喉结滚动。   谢执知道他看到了,羞耻得想昏过去。   “是准备去洗裙子?”严肆明知故问。   “……”   “我等会儿帮你洗。”严肆倒也不太介意谢执回答与否,自问自答。   “帮我们家宝贝,洗裙子。”   裙子两个字加重了音,严肆眉尾上挑,整张脸都写着——“我就是故意的”六个大字。   “你……”不要欺人太甚!   谢执不发威,严肆真的把他当成病猫了吗,从昨晚到现在,过分,真的太过分了!   谢执刚准备生气,却突然感觉严肆的腿往前轻轻一屈,膝盖触碰到一个大清早特别精神的地方。   谢执瞬间就僵住了。   刚才只顾着和严肆吵架,根本忽略了严肆碰着他哪儿……   严肆俯下身,贴住谢执的耳畔,喃喃:“但是,在洗之前,先帮我的宝贝解决问题。”   说完这句话,严肆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进去;盛夏盖的是轻薄的一层被单,丝绸质地的被单轻盈地从严肆背肌上面掠过,最后只挡住严肆腰的部分。   严肆滑到床的三分之一处,把脑袋埋下去。   谢执垂在床边的腿瞬间绷直,另一只放在床上的脚尖蜷缩起来,脖子往后仰倒,头顶抵在床头上。   “严肆……”谢执无力地喊了声,严肆没理他,只是耐心地活动着。   房间里面的温度缓慢爬升,灵敏的空调感受到了温度变化,“咔”一声轻响之后,打开了制冷,谢执被吹得颤抖,手指紧紧握着床单。   就在这时,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执目光迷离,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铃声响起来的那边,低声道:“等……等一下……有……有电话……”   严肆没有理他。   “是……林叔叔……”谢执艰难地看清了来电显示。   “嗯。”严肆松了口,“那接吧。”   刚才的松口只是一刹那,下一刻,严肆继续做他应该做的事情,谢执的手指尖都够到手机了,却悬在手机上空,颤抖着横动。   “这……这怎么接……”   严肆没回答谢执的问题,抬眼看了看他,意思很清楚——“那就不管他”。   电话响了十七八声之后,终于失去耐心   谢执悬在手机上空的手收回来,搭到床头上面,握住床头顶端的木板,张嘴大口喘气。   但仅仅是两秒之后。   谢执的手机再一次响起铃声,谢执眼睛里面是不受控制的泪水,视线模糊地看过去,来电显示——林久。   接着打两遍,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这不接都不行了。   可是严肆……   严肆假装没听到,干脆看都不看谢执了,只管自己那点事情。   谢执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手机抓过来,按了个免提,放在枕头上,喘气道:“喂……林……林叔叔……”   刺激得谢执眼泪都要出来了,能维持这个程度的好好讲话,他真的是竭尽全力。   “喂小执啊。”林久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在跑步?听上去声音怪喘的。”   严肆明显也听到了这句,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眼,更加灵活地工作起来。   “嗯……嗯……”谢执含糊不清地回答。   “年轻人啊,多锻炼挺好的!”林久那边感慨万千。   “林……林叔叔……”谢执含泪问,“有……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是跑了多少米喘成这样。”林久不由又调侃一句,“嗯啊,有事。”   谢执眼角一颗眼泪滚出来——纯粹生理性的。   林久:“就是问问你和严肆有申根签吧?”   谢执:“……有……有的。”   林久:“那就没事儿了,这个月23号,和我们去一趟威尼斯呗。”   ……威尼斯,为什么要去威尼斯?   谢执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脑子里面一片混沌,如果是平时,八月,威尼斯,电影三个关键词加起来,他不至于这么迷惑。   谢执把左手的食指塞到自己的嘴里,死死咬住,才克制住了最后会发出的声音。   严肆直起身,从床头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去擦擦谢执的。   纸巾擦过的瞬间,谢执的神智终于回归了部分,在理智的大海中,谢执把三个关键词拼接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只金灿灿狮子的形象。   谢执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电话那头,惊疑不定:“威尼斯……电影节?!”   确实是威尼斯电影节。   这个历史最为悠久的电影节,被称为国际电影节之父,每年八月底九月初在意大利威尼斯的丽都岛举办。   八月二十三日,威尼斯电影节开幕当天,林久带着整个主创团队来到意大利,上午办好酒店入住之后,导演、编剧、以及男女主角抓紧时间化妆,准备参加下午的媒体发布会。   严肆在这部电影里面只是个男三,不在参加发布会人员名单上,倒是乐得清闲,和谢执在花园里玩了一圈喷水池,上来时,和西装革履的林久打了个照面。   林久全套定制的阿玛尼,头发往上梳好,平时一张娃娃脸也被化妆修饰得有棱有角,第一次看见他的人,肯定想不到这个人是个名导,多半会以为他是哪儿来的电影新人。   “林导,好帅。”严肆忍不住夸道。   今天程屹叔叔不在,没有那种莫名出现的压力,大家都很放松。   “谢谢。”林久伸出手挠了挠自涂了粉底的侧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楼梯走到严肆身边,对他说,“其实这次发布会本来也是准备带上你的。”   严肆没有打断林久的话,安静地听着。   林久:“不过你家经纪人专门跟我说了用不着——他原话是这样的:用不着,与其作为男三去蹭个发布会被国内嘲还要花公关费,不如让他把这点钱花在去丽都吃吃逛逛上面。”   严肆笑了笑,说:“知道,能蹭个红毯已经很开心了。”   林久从业多年,见了一堆有点小成就就觉得能够飞黄腾达的人,对于严肆这种有分寸感的艺人十分有好感。   林久想了想,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票夹,把它递给严肆旁边的谢执。   “钱吗?”谢执哭笑不得,根本不接,“林久叔叔,我们都不是小朋友了,不用给零花钱了吧。”   “不是零花钱。”林久把票夹打开,黑色的票夹里放了几张纸张的电影票,票上印刷这威风凛凛的小狮子——威尼斯电影节的电影票,“主办方给的赠票,你们可以上岛看个电影什么的。”   谢执点点头,谢过林久,把票夹双手接过来,随便瞟了一眼,刚准备关上票夹,就看到最上面一张电影票的详细信息。   主竞赛单元,今天下午三点半进行放映——《浮尘往事》。   导演——林久。   “我们的电影?”谢执把票拿出来,仔细确认了一下。   “对。”林久笑了笑,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钱包,数了两张钱,递给严肆一张,又给谢执一张。   “零花钱。”林久把钱包收进西装内袋,随口给这钱下了定义,“拿去买点冰淇淋吧。”   谢执和严肆哭笑不得地收下了林久给的零花钱,拿个棒球帽扣脑袋上,妆也不画,服装也不搭配,穿个简单t恤就出去看电影去了。   下午三点半电影才开幕,两个人把林久给的钱换成两个冰淇淋,在电影宫外面等。   两个人坐在两张白色的钢制镂空椅子上,地中海的阳光洒在他们脑袋顶,明晃晃一片。   一开始,电影宫门口的人还比较少,等谢执一个冰淇淋吃完,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拿着电影票,各种肤色和发色的人,严肆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把外面包装的纸扔掉,牵着谢执的手去检票。   异国他乡的记者都赶去参加发布会了,整条街道上没多少人认识他们,棒球帽把乱糟糟的头发压着,从背影看,就像两位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暑假出来约个会,选择看场电影。   主办方送的电影票位置极佳,就在电影宫的中间。   两个人进去之后没等多久,电影宫的灯光湮灭,开始放映电影;林久的这部电影调色灰暗,故事从宋玲一双眼睛开始,镜头平移,到宋玲旗袍裙边,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一串响。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继承了林久一向的风格,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观众引入其中。   谢执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得非常认真。   直到……   电影过去三十二分钟,穿着一身真丝衬衫,梳着大少爷才会梳的那种发型的严肆登场。   刚刚还靠在椅背上观看的谢执瞬间坐正,背脊挺直地看着银幕上的严肆——在银幕上的严肆,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生活中或者舞台上的帅气。   即使他的眉眼已经被银幕压扁再压扁,也毫不阻碍他的魅力散发,严肆眼角眉梢都透着那种大少爷应该有的自信和骄傲,灵气像是直接能从屏幕中溢出来。   但是真的太快了!   仅仅是短暂的一分钟,严肆的戏份就直接过去,宋玲和秦朗明的对手戏继续。   谢执缓缓放松脊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靠着,又过了十几分钟,变得灰头土脸的严肆出现在银幕上。   与刚才那位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高傲的大少爷不同,银幕上的严肆目光变得沉痛而深邃,但却不是看破一切的死水,那里面还蕴藏着要毁掉一切的坚韧。   严肆这一幕出场是与宋玲和秦朗明对戏,要在两位影帝影后的对戏下不被压制,可想而知这有多难。   谢执抠住椅子把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软包里面,严肆无声地瞥了谢执一样,谢执只是专注地盯着屏幕。   只见银幕之上,面对影帝影后联手的逼问,严肆不仅抗住了这种演技压制,演得丝毫不出戏,最后哽咽的一幕,忍住眼泪的一幕更堪称出彩。   好!   谢执不敢喊出来,只能轻轻拍了一下椅子背。   三分钟的镜头几乎是一闪而过,下一幕,转场夜景,谢执也猛地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严肆。   严肆已经把棒球帽摘了,头发压得有点难看,完全没有一个明星应该有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才在世界上最厉害的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银幕上贡献出了自己不输他人的演技。   银幕上的严肆可以属于世界。   银幕下的严肆——专属于谢执。   两个人座位之间的扶手可以向上拉开,谢执一把推开那个扶手,手伸过去,握住了严肆放在牛仔裤上的手指。   严肆把手翻过来,将谢执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两个人十指紧扣。   下一个瞬间,电影银幕上的宋玲吻住了秦朗明,民国戏曲从电影宫的音响中流淌而出。   “浮云散。”   “明月照人来。”   谢执仰起头,将自己的嘴唇贴住了严肆的嘴唇。   “花好月圆……人常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醉生梦死了,起来搞事业! 第122章   电影一共两个小时零五分钟, 散场时,坐在中间位置的严肆和谢执,也以中间的时间走出去。   严肆谢执出电影院时,夕阳刚刚横斜, 丽都华灯初上, 看完电影还没走的一群人站在电影宫外面,喝水或者交流感想。   其中一群金发碧眼的女生穿着小吊带和短裤, 一边喝水, 一边嘻嘻哈哈地商量接下来去哪儿;其中一位戴着墨镜, 喝着水偶然往电影宫的台阶上一瞥,看到走下来的严肆谢执。   “嘿。”女生拿水瓶口戳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同伴, 指指严肆那边,“看那位,是刚才银幕上的男孩吗?”   “是他!”女生的同伴马上认出来了, “哇呜,现代装的样子似乎更帅!”   两个人的交流被同行的姑娘们听见, 大家往谢执严肆那边一看,然后非常娴熟地从包包中摸出小本子和笔,快步向严肆走去。   “hello!”一开始发现严肆的女生热情地拦住两个人, 把自己的本子举到严肆面前,“可以给我个签名吗?”   “当然。”严肆把本子接过来, 用流利的英文问,“签中文名?”   “按你喜欢的就好。”   严肆点点头,龙飞凤舞地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名字, 把本子递还给外国女生。   女生接过本子,翻转到正面,看了一眼严肆签得像画儿一样的签名,笑着把本子举起来,问:“这个名字怎么念?”   “严肆。”   “烟式。”外国女生认真复述一遍,拿着本子转向谢执,认真地看了看谢执,有些不确定,“那么他呢——这位帅哥刚才也出现在电影里面吗?我不太记得。”   严肆正在给另一个人签名,刷刷几下,把本子递过去,接下一个人的本子之前,先把谢执拉过来。   严肆:“他没有出现在电影里面。”   外国女生目光偏向严肆搭在谢执肩膀上的手。   “但他是我的爱人。”严肆笑了笑。   爱人?!   谢执震撼地转向严肆。   虽然他们两个的关系是个有眼睛的人应该也都看出来了,虽然这是异国他乡这位女生也不认识他们,但是直接就这么把关系挑明——   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挑明就挑明。   谢执收回目光,定下心神。   “暂时需要保密。”严肆笑着补充了一句,伸出食指,在谢执嘴唇上轻轻一压,自己配音了个“嘘”。   外国女生立刻点头,掏出胸前一个十字架给严肆看:“我会保密,我用上帝的名义发誓。”   严肆给她们同行的最后一个人签完名字,笑着点点头。   外国女生把十字架塞回自己的吊带里面,临走时,回头看了看严肆和谢执,想了想,又重新跑回来。   “祝福你们。”女生为了“保密”,没有说话,而是在纸上写,“你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谢谢。”严肆用意大利语说。   外国女生的一对走了之后,又有一些刚才看过电影的人,或者是一些从中国远道而来的人找严肆签名。   严肆起码签了数百个人才终于签完,天际由刚才的擦黑变成了全黑,街角一个大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到了七点。   谢执和严肆还准备看一场晚上八点的主竞赛单元电影,便在电影宫旁边随便找了一家牛排店进去吃饭。   牛排店刚好剩了两桌非预定座位,服务员收拾了一下,把谢执和严肆请到最角落的座位里面,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放在谢执面前。   菜单在谢执面前落下时发出一声实心的闷响,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铃声——有人进来了。   一分钟后,谢执抬起头和服务员点菜,刚好看到他们旁边那桌坐下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戴着眼镜,身材结实精壮,一脸络腮胡。   ……有点眼熟。   “先生。”服务员往谢执那边走了走,不经意遮挡住了谢执的视线,“决定好点什么了吗?”   “啊……”谢执连忙看菜单,“一份黑胡椒的意大利面。”   “好的。”服务员记录下来,“您呢?”   严肆也在看旁边那桌的客人,闻言合上菜单,一笑:“嗯,我来一份意大利的海鲜饭。”   服务员记录下两个人的要求,收走菜单时和旁边正在给身旁那桌点单的服务员撞了一下,两个人互相说了声对不起,很快,负责谢执和严肆的服务员将饭菜端了上来。   “ok。”旁边那桌的客人说,“我就要这些。”   “好的,请先生稍等。”   负责旁边那桌的服务员收着菜单走了,站在谢执旁边的服务员上完意大利面也离开。   围裙遮住的视线伴随着服务员的离开而敞阔起来,谢执偶然往旁边一瞥,正好看见那位络腮胡的客人摘下墨镜,从容地别到衬衫胸口的口袋上。   那位客人露出他温柔且多情的蓝色眼眸,注意到谢执在看他时,微微一笑。   谢执瞬间转头去看严肆,严肆也看到了那个友好礼貌的笑容。   但此刻两个人都没心思考虑那个笑容。   “是他?!”谢执用口型问。   “是的。”严肆点头。   !!!真的是他!   谢执刚才没看错,这个人确实他和严肆都很熟——他们旁边坐的人曾两夺奥斯卡影帝,包揽了三大电影节影帝,本世纪最为优秀的电影男星。   詹姆斯·路易。   威尼斯电影节真的了不起!!!   以前只能够在电视荧幕上看到的影帝坐在身边吃饭,谢执拿叉子搅拌了一下自己的餐盘,刚才还觉得无比美味的意大利面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严肆看着谢执动作,从桌上竖放的一堆便签纸中抽了一张出来,又拿一支笔,在指尖打个转,压在纸上,一起推给谢执。   “去找他要个签名?”严肆笑着说,“咱们也客串一把小粉丝儿?”   谢执:“……”   谢执感觉,有一把力突然把他从云端扯了下来——刚才还因为见到了影帝而狂跳不已的心脏逐渐平复,回归一种堪称落寞的平静之中。   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自己和严肆,去找另一个人要签名吗?   谢执放下叉子,将那张纸连笔一起推了回去。   “怎么了?不去找影帝要签名了吗?”严肆不解。   “嗯,不去了。”谢执笑了笑,把叉子重新拿起来,“我不想要影帝签名了。”   “为什么突然……”严肆没明白,“刚刚不是还很激动吗?”   “你就当我喜新厌旧吧。”谢执笑了笑,塞了口意大利面到嘴里——意大利当地正宗的意大利面,确实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好吃。   谢执呼呼把面条吃完,拿餐巾纸擦嘴,站起来说:“走吧,该去看下一场电影了。”   这次来威尼斯,一共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林久他们那天下午要去参加的,面向全世界的电影发布会。   第二件事情,是林久带着他团队的一群人,和一大帮导演交流沟通——然后谢执就发现,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没有林久不认识的导演或者编剧,如果今天不认识,那么明天也就聚在一起喝酒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最后一天的闭幕式。   这场闭幕式所有来到了这里的电影班组成员都受邀参加,大家换上最好的晚礼服和西装,走过威尼斯电影宫前面的红毯,一起去接受奖项的加冕。   纪泽阳为严肆借到了路易威登明年春季的西服成衣,一整套黑西装,后摆按照燕尾服的设计理念做成了小分叉的样式,翻开的领口镶钻,闪闪发光。   严肆把头发梳上去,一改前几天去看电影乱蓬蓬的平凡人形象,变成一位闪着耀眼星光,难以接近的男神。   谢执不是电影的主创团队,但不知道为什么lv也给他提供了一套衣服,只是谢执不能去走红毯,只能提前到电影宫里面等,等到严肆他们走完红毯,再一起进里面的座位。   晚上六点,谢执在电影宫门口偏里面的地方等待,里面也有些媒体,有中国媒体捕捉到谢执在,给他拍了若干张,外国媒体虽然不认识谢执,却也跟风,给他拍了若干张。   谢执对着镜头微笑了一下,有点不适应,却也没有躲。   不过很快媒体也就不再拍摄谢执了。   无数的明星盛装打扮,陆续往电影宫里面走进来,衣香鬓影,将电影宫变成一处巨大的名利场。   谢执看到几个手拿奥斯卡或者是别的电影节影后的女影星从她面前走过,高跟鞋细长高达十厘米,仍然走得虎虎生风。   很快,上次谢执和严肆在参观碰到过的路易也进来了,他今天穿的也是一套从prada借来的西服,络腮胡剃了没戴墨镜,蓝色眼睛温柔得如同冬日的温泉。   每一个人,即使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带闪的饰品,却好像自带光芒,浑身都发着光。   谢执目送一个又一个的影星走进颁奖典礼的门内,看了半个多小时,忽然听见身边说中文的媒体人一声惊呼。   “来了来了——”媒体人瞬间抓起相机,对准门口。   下一刻,林久带队,穿着旗袍的宋玲和穿着长袍大褂的秦朗明跟在林久左右,男二女二散开,严肆和温随心坠在两侧一边一个,一队人呈三角的形状往内走进来。   除了林久一脸笑意外,其余人都不像是参加电影节领奖,更像是某个家族准备让某场生意天凉王破。   谢执没有心思思考这些。   谢执的目光从严肆进来,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严肆的西装量身修改过,推起来的头发把他锋利的眉毛全露出来,他身上是他饰演过那个人气质的结合,既有大少爷时代的温和善良,又有后来家破人亡的孤注一掷。   严肆西装的胸前碎钻闪光,但是这些碎钻加在一起,都没有严肆本人更耀眼。   严肆来了,这条红毯上就没有别人了——其他人都被他的气场压制住,变成了不起眼的装饰物。   严肆进入电影宫的红毯部分时,笑着举起手往两边媒体挥手,左边十秒,右边十秒,训练有素,气度不凡。   直到——   严肆看到了站在媒体后面的谢执。   刚才还平均分配的定格变成了一种永久的定格,严肆穿越人海,看向谢执,举起来的手凝固在空中,几秒后,冲他挥了挥,然后微笑。   所有媒体转头抓拍站在他们后面的谢执,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把谢执和严肆全部都收入镜头。   唯有站在门口,正好抢了个对角线的媒体可以。   那家媒体的镜头之下,拍到了严肆冲谢执挥手,谢执眉眼笑弯的刹那,也拍到了严肆走下红毯后向谢执走去,拍了拍他肩膀,和他并肩的刹那。   “走吧。”离谢执和严肆最近的媒体正在直播的手机抓到了这一段。   “嗯。”谢执点点头,和严肆并肩,走向颁奖大厅之中。   谢执走进颁奖大厅,坐下来之后,总算是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坐立难安。   全场,唯一一个和这场威尼斯电影节真的没什么关系还能混进来的,说实话,也就他谢执一个人了。   “林……林叔叔……”谢执身边就坐着地位最高的林久,他忍不住申请,“我看我还是出去吧……我坐这儿算什么啊?”   “算商业价值吧。”林久随口说,“lv都借你们情侣装了不是吗。”   谢执:“……啊?”   林久:“啊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没关系了,我让你坐你就坐,我当时提交档案就申请了你的座位,为什么不坐啊?”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吧。   可是林久导演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扭扭捏捏,就真的很矫情。   谢执硬着头皮坐下去,目光紧张地看着他前面的座位,渐渐的,从红毯过来的电影人们越来越多,整个大厅塞满了大半人,热闹非凡。   人越多,谢执就越紧张。   林久坐在他旁边,感觉连着的椅子的颤抖愈发明显。   在座各位不是老油条就是演技派,冷不丁碰上一个会这么紧张的,林久非常新鲜,转头去看谢执,问:“你紧张?”   “有……有点吧……”谢执坦诚。   “你紧张什么。”林久笑了笑,“反正严肆这次也不可能拿奖。”   谢执:“……”   有这么劝人的吗??   严肆真的是坐着也中枪,不过他心态很平和,顺着林久的话对谢执劝了句:“是的,反正我也不可能拿奖。”   谢执转头看了一眼严肆,表情更无语了。   林久大笑起来,拍了拍谢执毛头,说:“你心态放平嘛,想想叔叔当年征战戛纳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但是也丝毫不慌。”   “切……”温随心切了声,然后想到了什么,准备收声,但也来不及了。   “切是什么意思?”林久更是不会让他来得及,炮火瞬间对准温随心,“且不要说切不切了,某些人今天觉得自己能拿个最佳编剧什么回来吗?”   “不行。”温随心直截了当,“编剧奖不会是我的,有两个我看好的片子会超过我,你放心吧。”   谢执:“……”   这个,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谁放哪门子心。   不过两位叔叔鸡同鸭讲地一闹,刚才有的紧张也确实没有了,谢执心态回归平静的同时,整个电影宫的灯光也缓缓熄灭。   最后,只剩下在台上的灯光。   竖着高马尾的女主持被升降机送出,拿着话筒,开启了这个晚上的颁奖典礼;具有科幻感的动画特效在女主持的身后飘动,但除了这种特效之外,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堪称平静。   或许是因为艺术家都习惯于无声处听惊雷,不喜欢大惊小怪。   最先被宣布的是最佳新人和最佳编剧。   最佳编剧今年果然不属于温随心,而是颁给了一位法国的女编剧,今年她获奖的片子有关女性这个主题。   然后宣布最佳男演员——路易再一次拿了影帝,上台演讲时非常大方,显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淡然。   再后是最佳女演员。   女主持邀请一位老资格的电影人宣读最佳女演员,身材矮小的电影人走到宣讲台前面,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   “那么我宣布。”电影人说道,“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是——”   全场落针可闻,大家屏息看着台上的宣讲人。   “来自中国的。”电影人缓缓说,“玲·宋。”   场控瞬间打开了宋玲那一排的灯光,与此同时,摇臂也追踪过去,俯拍宋玲。   坐在座位上的宋玲先是一个惊讶的表情,但是瞬间,就变成了一种含蓄而东方的温柔微笑。   宋玲给了身边秦朗明一个拥抱,然后又站起来,依次给身边的人拥抱,走到谢执面前时,冲他张开了双手。   “宋玲姐。”谢执紧紧地抱了宋玲一下,“恭喜你!”   “谢谢弟弟!”宋玲在谢执耳畔轻声说,“谢谢你把好运气带给我了。”   宋玲松开谢执,抓过严肆抱了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旗袍,踩着高跟鞋,背脊挺直,步伐很稳地想看台上走去。   抱着奖杯的颁奖人将最佳女主演的奖杯颁发给宋玲,宋玲拿过奖杯,举高后,从容走到刚才宣读她是影后的讲台边上,拖过话筒,对准嘴唇,开口就是非常流利的英文:“很感谢,组委会将这个奖杯颁发给了我,现在,请让我用我的母语对你们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谢谢。”宋玲用中文说。   宋玲最后坚持用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说完了她的获奖感言,高清摄像机能够拍到的宋玲眼睛里面的泪水,但她始终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整场电影节,这部片子没有再斩获任何一个其他奖杯,但这也足够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拿了奖的剧组理论上都要接受媒体的采访。   严肆和谢执做好准备,和林久叔叔他们打过招呼,在走出颁奖典礼大厅的刹那,脚底抹油,直接在媒体面前表演了一个人间蒸发。   两个人从电影宫后门绕出去。   谢执和严肆喊了俩车,走到丽都的海边,脱了鞋拎在手上,把裤子提高,在海边散步。   此时所有的媒体和想要再看明星的人都聚集在电影宫附近,那一块地方吸走了整个丽都的热闹,其他地方就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潮水拍打海滩的声音。   “为什么就走了?”   “为什么那天不要签名了?”   谢执和严肆同时发问,同时看了看对方,又笑起来。   “因为觉得。”严肆笑了笑,把鞋子都拎在一只手中,空出手去牵谢执,“觉得自己不应该在那里。”   谢执安静地和他并肩走,没有打断严肆的叙述。   “我对这部电影的贡献,还没有大到能够和影后一起接受采访吧。”严肆又是一笑,再问,“那你呢,为什么不签名。”   谢执在海边站定,看向严肆。   “你不是知道吗?”谢执问。   海浪冲击岸边,水声不绝于耳。   “全世界我想要签名的影帝,只有一个人。”   温柔的海风被海浪卷向沙滩,裹着海水的味道向严肆和谢执扑来,今日天晴,明月照亮谢执脸颊,他看向严肆的眼睛分外温柔。   “等我让你拿到影帝之后,我们再堂堂正正地接受采访。”   “而我想要签名的影帝,再为我签一次名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目标! 第123章   谢执和严肆当晚在沙滩边散步到午夜十二点钟,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回到酒店,林久他们还没有回来——夜晚属于获得了嘉奖的人们,这些人能够彻夜不眠。   第二天,林久他们回到酒店后, 没有人问为什么昨晚最后严肆先行离开, 主创团队一起在丽都玩了两天,过完瘾才一起上飞机, 回国内继续忙碌的生活。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半。   廊桥嫁接在飞机舱门, 温随心和谢执并肩下飞机, 走在人群最前面。   “累吗?”温随心摘下听歌的耳机,问谢执。   “不累, 师父累吗?”   “我不累。”温随心说,“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当然可以。”谢执马上将手机拿到手上, “师父想吃哪一家?我现在定位置?”   “早就安排好了,少操那些心。”   温随心根本不领谢执的情, 把耳机往耳朵上一挂,甩着手,非常酷帅与不羁地往前走了几步, 离群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离群而去的温随心将谢执与严肆领入包房, 掐断微信上林久:【为什么我跟着程屹吃糠咽菜,你们却可以吃火锅】的语音控诉,往旁边一让, 让出坐在位置上,一如既往温文的白翰墨。   白翰墨仍然是那一套初见的盘扣,看到谢执严肆一头汗,抽出纸,递给两个小朋友,示意他们擦擦汗。   谢执坐下来,看到自己面前红白汤分明,却也因为熬煮而散发出热辣海椒香味的火锅,有点担心——印象中,白翰墨别说辛辣了,和辣椒沾边的东西其实都很少吃。   “白老师。”谢执担忧问,“这个味道您受得了吗?”   “当然,你白老师是瓷做的吗?”白翰墨微微一笑,“讲讲看,这次在威尼斯,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   那这可说的就太多了。   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都是全球首映,谢执马上挑出了几部印象深刻地和白翰墨、温随心讨论。   三个编剧专业的讨论得热火朝天,严肆作为一个合格且称职的背景板,便担负起了涮菜的工作,以海底捞领班的态度与专业,把桌面上三个人喂饱。   很快,一大桌子菜就被吃得空空荡荡。   白翰墨笑着听完谢执讲今年入围但却没有获得任何奖项的西班牙电影,见缝插针,问:“吃饱了吗?”   谢执这才注意到,刚才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一堆东西下去;转过头有点尴尬地看了严肆一眼,谢执又转向白翰墨,点点头。   “吃饱了就可以宰了。”温随心随口哼哼。   沸腾的火锅冒小泡,翻滚而上的泡在红油表面裂开,发出“啪”的一声响。   谢执:“……啊?”   “是要检查作业了。”白翰墨提起一个小茶壶,给谢执倒了杯水,语调温和地将温随心这句话翻译了一下。   茶水汩汩流入谢执的杯子中,除此之外,小包间里没什么声音,感觉很安静。   严肆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瞟了一眼谢执——他其实也不知道谢执作业做完了没有。   这个暑假谢执都在跟着他东奔西跑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时间创作,如果谢执没做的话……   严肆决定自己承认错误,但至于为什么是他承认错误,他有什么资格承认错误——还没有细想。   “嗯。”谢执从容不迫,把压在背后的书包拿过来,放在腿上,“已经写完了。”   “初稿?”温随心挑眉的样子有点凶。   “第三稿。”谢执从书包里取出两份打印好的稿子,“本来想去威尼斯就给您看的,但是您有点忙,我就没有主动说。”   谢执把其中一份递给温随心,温随心眉眼明明和缓了,却还是习惯性地“哼”了一声。   “有什么可忙的。”温随心说,“就是一些很没有必要的推杯换盏——以后做好了作业主动交,听到没有?”   “听到了。”谢执马上道。   温随心又“哼”一声,眉眼疏阔起来。   谢执把另一份递给白翰墨,白翰墨笑着接过去,低头,压抑住更深的笑意——也不知道这个包间里有个谁,前几天连时差都不顾了,从白天到黑夜天天发语音暴风咆哮:   “谢执为什么还不交作业??”   “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我谈恋爱当年耽误我继续深造学业了吗??”   “简直该挨板子,回来就收拾一顿。”   白翰墨脸上的笑容只是一瞬,很快便压抑住,开始翻手上的剧本。   “你怎么了?”谢执把稿子给了两位老师,回头,却发现严肆表情有点奇怪——介于一种松了口气,和我很紧张之间。   严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刚才紧张是怕谢执没做,看到谢执做了作业终于松了口气,结果两个老师开始翻作品,严肆又忍不住紧张。   也不知道谢执写得好不好,如果谢执写得不好被批评了,严肆肯定继续道歉。   谢执没明白严肆那个表情,但是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就和严肆也差不多了。   两个老师几乎步调一致地翻着剧本,然而比他们翻剧本的动作更整齐划一的,是他们的表情——实际就是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好与坏。   一开始,谢执是挺自信的——虽然跟着严肆东奔西跑玩也没少玩,但毕竟也是他认真打磨出来的剧本,从主题到细节,谢执都有信心。   但是,剧本每“刷”地翻一下,谢执的信心就往下落一点点。   现在回头思考,那个剧本真的问题很多!自己究竟为什么选了这个题材???为什么要这么写??挑得角度好像也全错了?   空调明明只开了26度,但是整个包间却还是冷得出奇,谢执感觉又把剑悬在他脑袋上面,等会儿两位看完了,剑就会咔哒掉下来,嘎嘣把谢执给切开了。   “刷——”   最后一页,白翰墨先翻完。   白翰墨没看谢执,而是看向温随心,等到温随心把本子翻完,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随心抬抬手,示意白翰墨先说。   “挺好的。”白翰墨面带鼓励地看向谢执,“是个我很喜欢的剧本。”   谢执的信心从悬崖下艰难地爬上来,停在了胃的附近。   谢执转头,期盼地看向温随心。   温随心想了一下,把剧本卷起来,拍在手上握住,轻轻转动时,纸卷呈扇状展开——温随心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说什么。   一阵之后,温随心把握住的剧本放开,坐直身体,看向谢执。   “你觉得。”温随心的声音有点冷,“这个本子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完了。   谢执刚才爬上来的信心直接一滚到底,睡地上躺着,起不来了。   谢执写这个本子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它能不能卖出去,或者能卖给谁——他选了个巨冷门的职业——剪辑师,甚至还是个电影工业发展初期的剪辑师。   可能普天之下苦甲方久已的剪辑师凑一凑……会给他出个十万八万的友情价吧。   谢执不敢说话,先把白翰墨刚才给他倒的那杯茶举起来喝了口——被空调吹太久,已经凉透了。   “老师。”谢执不说话,严肆却忍不住了,他对两个老师说道,“其实……谢执的本子,是不需要太在意能卖多少钱的。”   谢执回头看严肆。   两位老师保持着没啥表情,也看着严肆。   “反正,他卖多少钱也行,卖不出去也行。”严肆背上一层冷汗,还是抗住了两位老师的目光攻击,“我给他兜底,我负责赚钱养家……不行吗?”   完了。   严肆的信心也掉地上,和谢执的信心一块儿趴着。   等会儿肯定就是铺天盖地的教育——什么谢执是个男生,你这样是侮辱他,卖不出去就是卖不出去,不思进取还找这样的借口?   谢执和严肆两个人缩在一块,瑟瑟发抖。   面无表情的两位老师听完严肆这番高见,忽然看了一眼,下一秒,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嗯。”白翰墨笑了笑,提起茶壶,给谢执添了点热茶,又给严肆添了一点,“对啊,你说得对。”   严肆:“……啊?”   这是什么剧情?   “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温随心也开了口,“商业和艺术呢,是两条很不一样的道路。”   “我们年轻的时候,没有你们这样的资本,放弃过很多东西。”白翰墨把茶盏递到嘴边,轻轻一抿,“但那是逼不得已的放弃,和不得不走的弯路。”   谢执好像忽然懂了两位老师要说什么了。   温随心:“我们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让你们在进大学之前就想清楚,你们要怎么度过有关电影的人生。”   “你刚刚说的话,又究竟几分冲动,几分是真的要坚持一辈子的东西。”白翰墨打开支付宝,扫码付了个款,“不妨你们回家再好好讨论一下。”   白翰墨付了钱,大家把剧本和其他杂物拿上,走出火锅店时北京的天还没有全黑。   但有一片落叶躺在火锅店门口,风中有凉意,秋天在此开了个头。   “拿去吧。”温随心把谢执的剧本递回过来,放谢执手上,“你这个卖不出去的剧本。”   谢执接了温随心的剧本,后者又叮嘱他发个最终稿的pdf,好方便保存。   谢执点头答应,在他旁边,白翰墨已经走到严肆面前,将另一册剧本放到严肆手中。   “好好彼此保护。”白翰墨松开剧本前,郑重其事,“未来的路……慢慢走。”   谢执其实很明白老师们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为了市场,放弃自己真正想做的东西。   谢执觉得,他应该会的。   比如说现在。   严肆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洗澡,而“坚持自己”的谢执,开着lofter,偷偷摸摸往上面发文章。   tag:#严肆x我#   刚刚发出去,等待他粮食已久的粉丝们就摸了过来,开始发出kswlkswl的声音。   评论:【小执大大的严我还是那么美味可口!!!今天我也精神恋爱了!!】   评论:【暑假真好我爱暑假qwq。暑假的小执大大是更文的小执大大!】   评论:【我甜疯了!!!我人都没有了啊!!!】   评论:【啊啊啊小执大大的严肆是有灵魂的严肆啊!!!!】   评论:【当你说出“小执大大的严肆”的时候,其实我愣了一下。】   评论:【楞了一下+1】   谢执看着下面刷出来的一排“楞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楞什么,小执的执,就是谢执的执嘛。   同一时间,谢执电脑右下角,qq符号也“闪了一下”。   之前给严肆做应援的群。   谢执点开聊天框,是老朋友在里面发言。   box:【啊啊啊啊啊我又去看你的文了,奈斯,古德,很不错!!!】   小执:【谢谢谢谢。】   box:【但是讲真,全网也只剩下你一个严肆唯粉了吧?】   小执:【怎么会(笑哭)(笑哭)】   box:【怎么不会??我有时候非常怀疑,现在全网真的还有严肆唯吗?不都是颜值披皮。】   唯爱老严:【仅代表我自己,我是披皮。】   老严天下第一:【我也是……绝美爱情,谁不嗑谁傻逼。】   嫁给老严生小严:【但凡谢执这个人!差劲一丢丢点儿!我也不至于嗑这么一对天天发狗粮的cp。】   box:【喏,你看。】   谢执不看,谢执真的不是颜值cp粉,他是严唯,纯正的严唯。   box:【算了算了,万一小执大大真的是铁血严唯我们这就太不好了。聊点别的。】   唯爱老严:【呱呱,别的。】   唯爱老严:【说起来,最近有个开学应援项目,有没有人贡献一份精彩炸裂的文案捏!】   下面又很默契地刷了一排“有没有人贡献文案”,最后box代表大家出来,at了一下传说中的那个有人。   box:【小执大大,文案了解一下。】   小执:【……不。】   给严肆搞单人应援也就算了,自己写份文案,给自己加油打气,那算怎么一回儿!   谢执趴在床上打字,刚刚准备翻翻刚才的聊天记录,一个带着水汽的身体就抱住了谢执。   “在和谁聊天?”严肆在谢执耳畔说。   谢执飞快点了一下鼠标,但在他关闭聊天框的刹那,严肆已经看到了那个群;严肆伸出手,从谢执的背上越过去,按住了他点击电脑的手指。   有颗粒感的浴衣蹭过谢执的小臂。   “藏什么?”严肆鼠标下滑,按开刚才那个聊天框,“和谁聊天呢?”   谢执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   严肆没等到谢执的回答,见他也没反对,便自由地刷起了谢执的群——看了几十条信息后,严肆明白了。   严肆带着笑意转过头,贴住谢执的耳朵,轻轻一吻。   “好多我的名字啊。”严肆说话声音很慢,“哦——我忘了,谢执小朋友,好像是我的铁杆粉丝啊……”   严肆的铁杆粉丝耳朵已经红了,软软的发丝叠在耳后,露出红透的耳朵。   严肆嘴唇贴过去,在耳朵尖上一吻——刚刚洗完澡的嘴唇微凉,贴在滚烫的耳朵上,谢执轻轻一颤抖。   浴袍设计是分开的,严肆就贴着谢执,该感受到的,谢执都能感受到。   “……要不……先把qq关了……”谢执带着羞耻申辩。   虽然qq并没有开摄像头,也发不出声音,但是当着这群朋友的面被弄……谢执有点受不了。   “不着急。”严肆挪了挪自己,脸凑在谢执耳畔,感受到他一阵战栗,问,“我没太看懂,什么叫应援?”   “就是每次你们演唱会外面那些花墙小吃车,led屏幕,都叫应援。”谢执往旁边躲了一下,被严肆抓回来,“援是援助的意思,也就是……给你撑腰。”   “给我撑腰……”严肆重复一遍。   “这个是我刚刚临时想的引申义,应援就是想对世界和你发出呼喊,告诉他们喜欢的人,和那些还在观望他们喜欢的人的人——这个爱豆,不是孤立无援的。”   其实应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有时候真的像砸钱听个响。   可那声响,是回荡在粉丝和爱豆之间的。   “你也参加过应援吗?”严肆把刚才那个聊天框关上。   谢执:“……”   严肆:“没有?”   谢执:“……有。”   “比如?”   “彩排那个晚上,你们看到的那个led屏幕的文案,就是我写的……”   严肆瞬间就回忆起来了,那确实是一个写得非常好的句子。   严肆挪动鼠标,按谢执要求,将qq退了,用了好几年的mac翻下盖子合上,被随手扔到一边的枕头上。   严肆抚摸谢执的嘴唇。   “差点儿都忘了,我家谢执,是我的文手。”火热的嘴唇贴住谢执的嘴唇研磨,唇分时,谢执眼神迷离,严肆大气不喘。   昏暗灯光之下,严肆声音低哑,笑意从喉咙中传出来。   “圈内万人追捧,圈外北电第一那种。”严肆轻声说。   谢执的领口已经被严肆拽开,纤长的脖颈在昏暗灯光下发出莹润的光。   “谢执大大还欠我八百字的赞美。”严肆说,“……就在今晚,补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8好意思。我反思。   怎么搞事业搞着搞着又变成搞小执了【bushi】   算了不管了。八百字赞美伏笔回收! 第124章   谈恋爱之前, 八百字只是需要形容怎么好看,谈恋爱之后,尤其是在特别的地方提到这件事情,补足八百字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谢执最后意识模糊, 再好的文笔也发挥不出来, 一边哭一边求饶,用非常老套的“太快了……慢一点……”循环呢喃, 总算是凑够了八百字。   人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 谢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谢执刚把手机摸过来, 还没来得及接电话,铃声倏然地断了——昨晚他和严肆玩得太疯, 谁都没给手机充电。   没充电就没充电吧。   谢执把手机扔开,手机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滑,落到地板上。   谢执翻身, 钻进严肆的怀中,和他脖颈相交。   一分钟后, 严肆那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严肆下意识地去捂谢执的耳朵,又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伸出手, 摸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接电话时语气极不耐烦:“喂?”   “还在睡?”纪泽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是玩得有多疯……都已经十二点了。”   “倒时差呢……”严肆声音喑哑,眼睛还闭着,手摸到谢执晾在外面的背脊, 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嗤……”纪泽阳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并赶在他家太子怼他之前,换了个话题,“等会儿来公司签一份商务授权书。”   “……商务授权书?”严肆不明白,“我不是签过了吗,应该两年后才到期吧。”   “不是签你的。”纪泽阳道,“谢执的。”   纪泽阳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严肆尤在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下午一点,谢执和严肆两个萎靡不振地出现在公司会议室内,纪泽阳在忙汪平的事情,过了一阵,才抱着两张合同进来。   全都发给谢执——该纪泽阳签字盖章的,他已经签好了。   “这是一份公司内部合同。”纪泽阳给谢执解释,“因为我本人算是半独立于公司,现在我来为你把关商业合作,就需要你再签一份同意书。”   谢执点了点头,翻看这份合同。   谢执翻看一页,严肆也同样陪他看一页——翻了几页之后,严肆就觉得这份合同比较眼熟——几乎和他那份合同一模一样。   所有的商务合约都要先给谢执本人审核通过之后再签订,不会强迫谢执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工作。   条件非常优厚,除了分成还是公司七,个人三之外,这份合同几乎都是有利于谢执的。   没什么太大问题,谢执将两份合同都签好,还了一份给纪泽阳。   纪泽阳拿过合同,也不去看,直接放到文件夹中,然后抬起头:“那以后你的商务约就是我们团队帮你去谈了——你放心,我从来不做奸商生意的。”   纪泽阳确实从来不做奸商生意。   谢执的商务约本质和turn on一样,都是太子爷们混圈玩玩的背后保障,公司的要求就是不赔不赚,收支平衡就行。   不过……   纪泽阳从来不认为这些人不赔不赚就行。   坐拥一批资质这么好的艺人,不赔不赚?就算是屹久不想赚,纪泽阳也要赚ok?   拥有两个北电第一,还不赚钱,简直是天理难容。   纪泽阳把谢执的合同放好,又从文件夹中摸出另外两份合同,递给严肆谢执一人一张。   “这是什么?”严肆拿到合同,没看先问。   “金九封面拍摄合约。”纪泽阳笑了笑,“窝瓜的。”   纪泽阳前一天说了这个邀请,第二天他和严肆就站在了棚子的外面。   棚子从外面看都平平无奇,一扇小门,看上去和任何一个住宅的小门都没什么区别,但是隔着一层珠帘,暖黄色的灯光洒出来,里面人头攒动,是一副浓缩的娱乐圈图景。   严肆刚准备进去,就被谢执一把抓住。   “怎么了?”严肆收回了自己的脚。   “我们……”谢执看看珠帘里面的人,又看看严肆,“真的来拍vogue了?”   就是传说中那一本,创刊时间世界最早,发行量全世界最大,无可比拟,超有牌面的时尚杂志?   严肆抬头看了看门上面挂着的门牌,点点头,笑道:“是啊。”   “我们拍的……真的是金九封面?”谢执又问。   就是传说中金九银十新年刊中排名第一的金九??无数时尚圈的人挤破头都想要进来的……金九?   “是。”严肆耐心道,“是金九。”   “就……我们两个???”   两位男生占据金九封面,别说在中国是史无前例了,全世界有这样的例子吗???   谢执如在梦中,实在是感受不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站在外面干什么?”   严肆还来不及回答,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个身后,纪泽阳一拍谢执和严肆肩膀,把他们往内一推。   谢执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门内,里面刚刚还在走来走去完成工作的人停住,拿着手中的化妆刷,小台本,抬头看着门口闯进来的两个人。   严肆单手插兜,把谢执捞起来,牵着他的手腕,和工作室的人挥了挥手:“嗨。”   “嗨。”其中一个穿西装裤的小姐姐先反应过来,向严肆和谢执走来,出示自己的工牌,“我叫雪莉,今天的现场负责人,先坐一下,我们马上开始妆发。”   雪莉小姐姐说话声音平静,语调温和,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天然自带的霸气感,谢执和严肆被她安排着先坐下,等待化妆师收拾台面。   雪莉给两个人端来了星巴克,谢执捧着咖啡,打量化妆间。   这个化妆间大约有四十几个平方,化妆台占据靠门的二十几个平方,再往里面,则是挂着衣服的衣架。   每一件衣服都用塑料薄膜套起来,防止落灰和变色。   谢执一眼看过去,看到悬挂在最前面的那套西服有点眼熟——胸口前面闪着碎钻的光辉,好像是严肆去威尼斯时穿的那套西服。   “认出来了?”纪泽阳顺着谢执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   “是严肆去威尼斯的那套西服吗?”   “对。”纪泽阳喝了口咖啡,“如果不是vouge,我也不一定能给你们两个都借到lv。”   谢执张了张嘴,明白了——难怪他不是电影主创,lv也愿意把衣服借给他。   “谢执弟弟。”说话之间,一位梳着单个麻花辫,戴着口罩的女生走了过来,向谢执说,“化妆台好了,咱们过去化妆吧。”   谢执跟着女生来到化妆台边,女生先拿化妆棉,倒了点清洁水,将谢执的脸擦拭了一遍。   擦完之后,女生捏着化妆棉看了看,忍不住笑:“以前就听姐妹说过你皮肤很好,不上妆都很好看,没想到是真的。”   “……啊?”谢执拢共也没有画过几次妆,实在想不起女生的姐妹是谁,只能问,“你姐妹是……?”   “你肯定不记得了,是个小化妆师。”女生说,“被严肆请过去给你们的舞台剧化过妆。”   这当然还记得。   谢执点了点头。   “你底子真的好好呀,除了平平,我还很少看到底子这么好的人。”化妆师小姐姐说完,把妆前乳给谢执上好了,又拿了一把舌形刷过来,为谢执上妆,“你放松下来好好拍,今天的棚内景堆得很漂亮,享受就行了。”   一个多小时后,化好妆,也换好衣服的谢执和严肆一起走到摄影棚内,终于明白了化妆师那句——景很漂亮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很漂亮。   摄影棚内堆满了不知道从哪儿运来的白沙,背景是纯黑色的底色,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有些斑斓的小星星。   一棵以假乱真的椰子树种在摄影棚的角落,垂下大片的椰树叶子。   晃眼一看,好像摄影师是把丽都的海滩直接切割了一块,放进摄影棚内。   “你们呢,就随意一点吧。”摄影师也是国内一线,过来给两个人作指导,“随便走走停停,我抓拍——要是有灵感,可能会让你们摆拍,这样就行了。”   摄影师这么说,主要是帮着谢执找感觉——作为一个外行人,拍照很容易僵手僵脚,看到镜头不知道如何摆姿势。   不过,即使摄影师让他们放松做自己,谢执也不能马上就做到。   有个镜头在他面前盯着,谢执怎么摆怎么不舒服。   严肆抓着谢执开了两句玩笑,却没有把谢执从僵硬的动作里面解脱出来。   严肆有意识地去瞥摄影师的表情,摄影师虽然没开口说什么,但表情却显得略加纠结。   端着照相机的摄影师看取景器,刚准备喊停,忽然看见严肆解开了一颗胸前的纽扣。   严肆动作非常自然,就像是在家脱衣服一样,把纽扣一颗一颗地打开。   刚才还板正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最上面的领口也解开一颗,露出脖子上面好看的筋。   随性又性感。   谢执看向严肆,眼睛里面的吃惊一闪而过,下一刻,严肆凑到了谢执的耳边。   轻柔的耳语声响起,但内容却有点不堪入目。   “下次找个私人沙滩。”严肆轻声说,“我们试试在沙滩做的感觉。”   只是一个瞬间,谢执的眼睛猛地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用余光看向严肆那边,与此同时,摄影师开到1/50每秒的快门连闪几下,抓拍这一幕。   取景器中——   星空之下,海边的沙滩上,两位很相配的男生随意走着;高挑的男人似乎是热了,取下外套搭在胳膊上,弯腰对略矮的男生说着什么,男生睁大了自己漂亮的眼睛,清冷的面容也变得非常灵动。   “很好!”摄影师比了个大拇指,“试试看别的动作!”   万事开头难,开了这个头,谢执也就不难了——个鬼啊!   严肆今天就像是一个禁欲很多天的男人,凑在耳朵边的都是这样的话,拍完沙滩换套衣服还有小火车景,严肆坐在驾驶室,搭个胳膊出来脑袋搁上面,慵懒的把谢执看着。   仅仅是看着,谢执都头晕手软,浑身发热。   自然流露出一种摄影师特别想要的故事感和张力,摄影师拍爽了,也拍得比较超时,一连三个景拍完,摄影师拥有了两千多张可以挑选的照片,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   纪泽阳给摄影工作室的每个人都买了一份馄饨做宵夜,严肆和谢执那份,是在车上给的。   忙碌了一天,吃到的食物也特别香。   两个人狼吞虎咽,吃下去三份半,最后半份实在是吃不下了,为了不浪费粮食,拿过去喂饱纪泽阳。   纪泽阳接过两位祖宗的馄饨,随手放在旁边,问:“吃完了?”   谢执:“吃完了。”   纪泽阳:“那就打起精神来吧——换个棚,还有一个广告今天要拍出来。”   趁着大学没开学,纪泽阳直接对谢执和严肆开启了压榨模式,每天白天出门,拍到深夜。   一连拍了三本杂志,五个广告。   开学前一天,纪泽阳才把所有的工作清了一下,给两个放假,让他们回家准备开学相关事宜。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两个人都不住校,就是放一天假,回家刷刷微博,干点应该干的事情。   谢执一脸餍足地躺在严肆怀中刷微博,自从粉丝儿皮掉了,谢执也不瞒着严肆了,直接拿执此一肆大号开刷。   这几天工作太忙,谢执也没空关注微博的大家都在干些什么,今天刚刚一打开好友圈,就看到里面一大片:“我抢到了!!!”   “我没抢到啊啊啊啊啊啊我哭死了tttuttt。”   “我有多的我出给你——”   “好人一生平安!”   ……这是抢什么?   谢执往下翻了翻,终于在晒单图上找到了他要的答案——抢的是《vogue》,今天预售,预计九月五号发货的金九杂志。   再往前翻,就不是粉丝的晒单了,而是转发的vogue官微海报——庆祝本次《vogue》只用了0.09秒就完成了全部库存销售,是史无前例的一次销售速度。   再继续往前,两天之前,出预售连接的那一天——伴随着预售连接出来的还有封面预览。   封面预览上面有本期封面主题,八个大字:少年未来,光辉可期。   “少年未来,光辉可期”第一次官宣,是在8.28vogue放出双人剪影,宣传预热的那一天。   这句话拉开的并不只是vogue金九宣传的序幕,更是拉开谢执和严肆整个开学季应援的序幕。   vogue秒切前一天,路易威登官宣严肆谢执为中国区推广大使。   vogue秒切当天下午,两个国际品牌官宣严肆和谢执代言。   vogue秒切第二天,也就是严肆和谢执开学当天,众多合作或者意向合作品牌放出开学快乐宣传语。   几乎是整个娱乐圈的人,都在真诚地祝福着两位少年未来可期。   却也不仅仅是娱乐圈的人才有资格祝福。   粉丝的应援也在开学当天全部上线,几乎承包了北京城所有的led屏幕,从巨大的商场广场led屏幕,再到小型的,竖在路边的led屏幕。   包括但不限于各大广告窗,还有谢执严肆能路过的公交站牌,全都以“少年可期”为主题,放上了设计精美的双人照片。   谢执和严肆穿着北电校服,一路从家那边走过来,沿路——都是他们两个的脸。   这牌面。   是真的不得了。   谢执按捺了再按捺,最后还是没按捺住,拉着严肆,在一块算是比较僻静公交牌旁边拍照打了个卡。   北京城夏末之中最后一缕是夏天的阳光落下来,均匀地落在拿着手机的严肆,和站在公交站牌边,比了个“v”的谢执身上。   推着装满菜的小推车的婆婆从旁边路过,抬头看了拍照的两个男生一样,眼尾褶皱一挑,站下来看。   公交站牌上面,当时17岁的谢执和19岁的严肆互相对视,但都没有现实生活中的谢执和严肆笑得灿烂。   “看看,这个行吗?”严肆拍完一张,把手机拿到谢执面前。   “嗯。”谢执看了看自己和公交车站牌上面严肆挨着的脑袋,点点头,“挺好的。”   “走吧。”严肆把谢执递还的手机收好,并肩和他一起,继续往北电走去。   穿了白t恤的两个人看上去很平凡,就是北电两个混进人堆可能都找不见的大学生。   两个人再步行五分钟,走到北电门口——报到日,北电门口堆满了和谢执严肆穿一样衣服的人。   大家在校门口看指示牌,然后分流到自己的院系报道。   谢执凑过去看了看,文学院的箭头往左,表演系箭头往右。   “那我去这边了?”谢执站在文学院的箭头下,和严肆打招呼。   “等一等。”严肆拿出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下,不知道打开了什么软件,最后笑起来。   “好了。”严肆说。   “什么好了?”谢执有点茫然。   “打开微博,看热搜榜。”   谢执被他旁边一个想看文学院的男生挤了一下,趔趄到一旁,站在白花花的人群中,茫然地打开了手机。   北电人太多了,门口网有点慢,转了几圈后,微博热搜榜才刷出来。   目前,热搜第三位#谢执开学快乐#   “这是?”谢执举高手机,指了指那个热搜。   “我给你的应援。”严肆说,“我的小朋友,也有人撑腰。”   “谢执,开学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严:第一次做应援,不太熟练! 第125章   北电里面有个假山, 不知道为什么,每年进校的学生们都会到假山上面去攀爬一场,全班穿着北电t恤摄影留念。   所以最后成了一道奇观,每个班级都在假山边上排队, 大家如同出笼的鸭子一样飞上假山拍个照, 然后又一起飞下来,让给排队的下一组。   总的来说……非常行为艺术。   不过除此之外, 开学也不过就那些事情, 报道, 拿学生证,宿舍钥匙, 军训服装,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进行社交。   严肆和谢执报完道就回家了, 万众瞩目的开学落幕之后,第二天一早, 两个人拉上行李箱,在北电的操场分开到自己的班级里,清点人数后坐大巴车前往军训基地, 开展为期12天的军训。   基础的脸盆、毛巾、洗浴用品都要自备,班上又几乎都是女孩子, 带的东西格外多一些,每人人手一个28寸行李箱。   大巴车下面放行李箱的空间有点脏,人要探进去才能把箱子摆整齐;谢执放好了自己的箱子, 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娇小的短发妹子,面色有点犹豫。   “不好放吗?”谢执把妹子的箱子拿过来,“我帮你吧。”   “啊……”女孩子一时没意识过来,看到箱子都被谢执推进去了,才慢半拍地伸出了手。脸有点红,“谢谢。”   “不谢。”谢执微笑一下,看向后面排队的女生,“有需要帮忙的吗?尽管说。”   班上的女生本来也不愿意干这件事情,谢执干脆承包了全班的行李箱,还把箱子都排好,最后一个上车。   全车基本坐满,谢执走到最后,才找到了一个空位,空位上还放着一只书包。   书包的主人是个留着锅盖头,看上去很乖巧的小男生,看到谢执过来,连忙把包拿起来。   “请坐。”小男生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齐昊。”   “我叫谢执。”谢执落座,笑着说。   “我知道你叫谢执啦。”齐昊把书包放腿上,乖巧一笑,“鼎鼎大名的系第一,谁不知道啊。”   谢执:“……”   谢执骨子里面不太会搞人际关系,但即使他再不会搞人际关系,却也觉得这齐昊说话有点奇怪,最后只是笑了笑,把蓝色军训服的袖子放下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齐昊把椅子背往下倒,和谢执错开,然后看窗户的时候就能看清谢执的侧脸。   谢执睡了一路,齐昊看了一路,抵达军营的时候,所有人只给了十分钟认领宿舍和收行李的时间。   谢执听到严肆的表演系就在他们宿舍对面,中间隔着一片空地,却没空去找严肆,赶紧回宿舍,把东西按要求归位,行李箱塞床下,小跑步下楼,到指定地点集合。   谢执跑来刚刚站好,就听见他们旁边方队的教官吹一口口哨,把隔壁班踩点到的人滚出去。   “军队!”教官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吼,“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观念!”   “迟到的人——俯卧撑——十个!”   谢执他们在往隔壁看,谢执他们的教官也往隔壁看,非常年轻的面孔上闪过一句非常明显的“学到了”,刚准备转过头拉下脸训人,一位穿着作战服的,年龄看上去更小的教官以标准跑姿过来,双拳放腰间,喊道:“报告!吴教官!”   吴教官刚刚起好的范被这一声“报告”喊到九霄云外,泄了气,转过头,大声道:“讲!”   “十三队宿舍检查完毕!全体合格!”   哇——原来宿舍还被检查过,谢执他们营的女生互相看,眼睛里面是对这种突袭检查的不屑,和检查全过的狂喜。   “收到!”吴教官敬了个礼,转身,面向十三队所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和他汇报的教官已经跑到了隔壁。   “报告!”教官的声音非常洪亮,毫不费力地传到谢执他们的队伍之中,“十四队宿舍检查完毕!有六个人不合格!”   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隔壁营教官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层;而谢执这边——如果说刚才队伍里面的女生还是暗自窃喜,现在就变成了狂喜状态。   吴教官那种伪装出来的严肃已经完美找不到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儿来。   “严肃。”吴教官忍了又忍,好歹没有咧嘴笑,“这次表现得不错,再接再厉。”   十三队马上传出各种声调不同的“好!”   教官又差点被逗笑了,憋笑憋到一脸惨不忍睹,拿这群大学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严肃,严肃一点。”吴教官不知道第几次毫无意义地提醒严肃,“你们这个队伍呀——啧,算了,等会儿再调,先选个班长,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我!”人群里面,一个睫毛纤长,一看就很美的女生瞬间把手举起来,“我能推荐别人吗教官?”   “你叫什么?想推荐谁?”吴教官显然没想到还能这样,楞了一下,被女生牵着鼻子走了。   “我叫萧曼春,我想推荐谢执呀。”女生眨眨眼睛,妩媚地说。   “我?”谢执无声张嘴,指了指自己,但没有人理他,伴随着萧曼春的那句话,刹那之间,整个班都喧哗起来。   “对啊对啊,谢执很好的。”站在萧曼春身边的女生也起哄,”乐于助人,对吧?“   “对的……刚刚还帮我们拿行李……”第一个受谢执恩惠的女生小小声地说。   “人家高中就是班长呢,刚好有经验了,也不用重新培训啦。”   “你怎么知道他高中就是班长?”吴教官懵了一瞬,居然顺着聊起天来,“你们高中一个学校的?”   “哎呀不是啦。”萧曼春笑起来,“教官你都不看节目的吗?很火很火的。”   “……什么节目啊。当班长节目吗?”吴教官傻愣愣地问。   吴教官其实年龄很小,今年刚刚十七岁,被大家一闹,什么严肃都绷不住,懵头脑的显得很可爱。   “就是那个爱豆同桌啦,可好看了,教官你有空去补补呗。”站在教官面前的女声说。   “谢执,你同不同意当班长啊。”一开始提议谢执当班长的女孩转头过来,把战火烧到谢执身上,“别只当严肆的班长,也当当我们的班长呗?”   接近正午时分,太阳热得像是能把人晒化,谢执耳朵前后红成一片——不过,最后谢执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当班长纯属被赶鸭子上架,谢执感觉自己没当好那个班长,能再拥有一次当班长的机会,谢执觉得不错。   “如果大家同意的话。”谢执站出去一步。   “那个。”一个声音和谢执同步响起。   谢执转过头,看到齐昊站在他身后,也举起手——锅盖头软趴趴地搭在他的前额,圆框眼镜让齐昊看上去很乖,但他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些攻击性。   齐昊说:“虽然我也很想谢执当班干部,不过,我也希望为同学们服务,我想竞争一下,可以吗?”   “当然。”谢执马上说。   齐昊看向谢执,弯眸一笑:“谢谢。”   谢执:“……”   谢执真的怀疑自己是小心眼多心了,齐昊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不是一种友善的眼神。   不过不友善的眼神也是一闪而过,既然有了两个候选人,吴教官就让他们分别说了一下竞选理由,然后举手选班长。   能上北电,还读编剧的,大家都是一颗七巧玲珑心,不至于开学第一天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你举我不举,平衡一下选票,最后齐昊一票之差落选。   齐昊脸色瞬间有点阴沉,但也只是一秒,马上恢复了笑容,对谢执道:“恭喜啊,班长大大。”   谢执不动声色,说:“谢谢。”   “好了!”吴教官艰难地捡自己教官的威严,“班长出列!”   “到!”谢执以一个标准的转体动作转向吴教官,收脚一声“啪”,昂首挺胸地看着教官。   吴教官眼中露出欣赏,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张条子,递给谢执:“批一张条子,去后勤领取我们的物资。”   “是!”   谢执说完这句话后,握拳抱于腰间,胳膊夹紧,朝远处跑去。   后勤处离训练场有点远,不过一路都有指示牌,谢执还是比较容易就找到了后勤,排队给条子,刚刚把三大袋物资抱出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谢执转过头,看见逆着光,潘言笑出一口大白牙。   “潘言?!”谢执猛地直起腰。   “嘿嘿嘿,没想到你也当班长啦。”潘言笑着展开自己的双臂,示意谢执和自己抱一下。   谢执看了一眼忙碌的后勤老师,不再保持着军训的紧绷,和潘言紧紧一抱,拍了拍他背:“你这个人,说好的暑假在北京一起玩呢?”   “嘿嘿嘿。”潘言食指抠了抠自己的侧脸,笑起来,“这不是忙吗?嘿嘿嘿,追周亚。”   “追到了吗?”谢执问。   “……”潘言叹了口气,扶额,“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兄弟。”   也是……。   周亚那么强悍的女生,也不是潘言这位二哈一个暑假能够搞定的。   潘言无端被谢执刺激了,哭笑不得地弯腰,摸到谢执的一个物资口袋就准备提。   “我帮你。”   “不用。”   这声拒绝并不是来自于谢执。   严肆站在潘言背后,说话之间,把潘言手上的口袋拿了过来,提到自己手里。   潘言和严肆两个人都自己一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严肆左手提着三包他们的物资,右手提着谢执那包物资,走到谢执旁边,勾腰提起另一包,边提边问:“想我没有?”   潘言:“……”   在他们提物资的过程里面,太阳已经升得更高,阳光落在地板上倒印上来,谢执的脸竟然也被照得有点红。   树叶摇动,谢执点点头,轻声说:“想了。”   潘言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后勤的小房间里面墙上的挂钟,崩溃了:“你们才分开一个上午而已吧???”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严肆提着谢执和自己的物资,往前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和谢执三分之一天没见了,等于一年没见了。”严肆大言不惭,“我们互相思念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潘言实在无言以对,深感严肆不去读编剧可能真的是委屈了他,又感觉自己确实是一个暑假没被秀了,居然有些不适应。   想是这么想,但潘言还是跨了几步,追上谢执和严肆,从严肆手上抢了一袋物资过来,帮他分担。   刚才谢执跑过来时还没注意到,他们穿过的是一片绿荫道,阳光从树叶的空隙洒下来,微热的风吹动树叶摇晃,穿梭在三个人之间。   潘言走在最左边,感慨万千:“不管怎么说,我看到你们真的很高兴啊。”   “你们听说那个没有?”潘言说,“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有跨院系的作业合作,作为学年考核——我觉得吧,这个合作就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你们说对不对?”   严肆和谢执对视一眼,笑起来。   严肆:“你说得对。”   潘言:“以后呢,咱们就多多合作,一起拿奖,拳打威尼斯,脚踢奥斯卡——后世人们提起我们三个,就会说——我们是北电铁三角,你们觉得爽不爽?”   说话之间,三个人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严肆的队伍要往左边走,谢执的队伍则是往右。   严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绑在电线杆上的监控,用他扎实的数学理论套了个勾股定理。   “我觉得。”严肆认真说,“你说得对,确实很爽。”   “是吧!”潘言喜上眉梢。   “所以铁三角,能不能往那儿站站,帮我挡一下监控?”   潘言回头看了一眼监控,没明白严肆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往旁边垮了一步,站到严肆指定的光斑之中。   “然后呢?”潘言一头雾水。   严肆抬头目测,再算了一下这个遮挡关系,柔和道:“然后向后转。”   潘言:“??”   和别人当铁三角是一件这么令人头秃的事情吗?潘言虽然完全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却还是按严肆安排,转了过去。   就在潘言转身过去的刹那,严肆把所有的物资随手放在地上,闭上眼睛,凑到谢执的嘴唇上,轻柔一贴。   谢执也没想到严肆要这么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下一刻,配合地将眼睛闭上,吮吸严肆的嘴唇。   “诶老铁我——”潘言似乎还有话想说,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严肆贴住谢执嘴唇的一幕。   潘言:“……”   潘言猛地把脑袋转了回去,和他挡住的那个监控面面相觑。   监控:“?”   潘言:“……”   严肆今天给谢执的只是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吻了十几秒后,抬起身体,举起右手食指在嘴唇上一按,按好后,又在谢执的侧脸上一贴。   “我走了,晚上见。”   “这就是当别人铁子的感觉吗。”潘言最后仔细品味这件事情,感慨万千,“刺激。”   谢执通红的耳朵支棱在帽子外面,把物资送回去的时候,还被旁边的女孩打趣了一阵。   不过,严肆撩人如果能拿一百分的话,预言就只能拿不及格——当天晚上,谢执和严肆并没有能够晚上见,不止当天晚上,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也没见上。   严肆提着东西回去,就看到了那个在复试让他表演“被老婆轰出去”的云老师,云老师已经荣升系主任,看到严肆过来,微微一笑。   “看到没,招进来的都是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崽子,不锻炼锻炼怎么行?”云老师把严肆捞过来,掐掐他脸,冲教官微笑,“我们要夯实基础,有一个良好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风貌,才能投入接下来的表演学习。”   严肆真的躺着也中枪,默默把物资放下,又听云老师笑呵呵:“往死里练他们。”   于是,整个表演系就被迫开启了地狱模式——其实别的系也是地狱,其他系第一层地狱,他们系十八层地狱。   每天晚上训练到八点,然后一起去开会学习,到十点半,出来夜跑。   每顿饭十分钟,晚上洗澡五分钟,女生带过来的小吹风机根本没空用,男生干脆直接穿着t恤去洗澡,节约搓衣服的时间。   第一天还是基础的站、走、正步,第二天表演系直接被拖到一摊架了低矮铁丝网的泥浆面前。   教官吹哨:“匍匐前进,预备——”   表演系爬到一半开始下雨,夏天的暴雨打在泥浆上,泥浆反向往学生们脸上溅,惨上加惨,不成人形。   第三天,器械练习,一群人像烤肉一样地在架子上吊了一天,十一点才回房间休息,半夜三点半,楼下吹哨——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完毕,教官精神奕奕地带着一群训练了一天,累得像傻狗的孩子去爬山,美其名曰,一起看初升的太阳。   看完太阳,把人放回去睡到十点,回到操场上,继续练习正步、齐步。   表演系一群人多少都接受过体能训练,算是除了摄影班那群要扛设备的人之外最强壮的人,即使是这样,最后还是练得萎靡不振,可以和操场边儿上的小草比一下谁比太阳晒得更蔫吧。   不过,这群人里出了个奇葩。   严肆训了几天,反而是越来越精神,似乎无论是什么高强度的任务扔他身上,他都可以完美完成,紧急集合时,还有余力帮女生背几瓶水。   战术示范班的人过来考察了几次,几次走都给严肆打了高分,这么一看,他最后应该稳进战术示范班级。   第五天下午,严肆他们的张教官刚刚送走战术示范班的人,就把一群人喊起来,站成方队。   “稍息——”张教官朗声道,“立正!”   “刚刚咱们的李教官过来看过了,说,我们这个正步走得很好,那么我今天就给大家加点难度——敢不敢挑战一下。”   敢不敢都是要敢的,所有人言不由衷:“敢——”   “好!”张教官喊,“整理着装!向右转!齐步——走——”   严肆心中明镜一般,完全了解张教官想干嘛——多半就想试试看他们长途拉练方队走得怎么样,确实也是个方法。   严肆走在队伍最前面,跟着张教官的路线,把他们带出了一号训练场,走上那天他和谢执分道的小路,朝谢执他们所在的二号训练场出发。   严肆他们的队伍抵达二号训练场的时候,谢执他们队正在原地休息,拉歌。   相对于表演系和摄影系的魔鬼训练,谢执他们的训练就要轻松很多,不只是吴教官人比较好,还有就是,文学院堆积的那都是文弱书生,到时候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就非常恐怖。   谢执作为“文弱书生”的代表,也是因为自家院系手下留情,才苟延残喘下来。   齐昊刚刚走上人前,准备献歌一首,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一二一”。   十三营的所有人回头看,遥遥数十米开外,严肆领头,一个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训练场的环线。   “严肆诶,是严肆——”谢执旁边的男生非常激动,尖叫了一嗓子,推了推谢执。   谢执早就看到了严肆。   虽然隔得很远,但谢执的眼睛近乎贪婪地看着严肆,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铭刻在心里。   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了。   自从那天和严肆在岔路口分别之后,忙碌的训练就挤占了他们的生活,不可能有时间偷偷见一面。   自从去年暑假之后,谢执和严肆还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   所以说,由奢入俭,真的很难。   谢执眼睛里面的严肆随着他们踢正步的一步一步,逐渐变大,由一个小小的点,变成了非常清晰的严肆。   方队路过谢执他们的队伍,谢执举起手,愣愣一挥,严肆微微侧过一点头,和谢执目光相接,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瞬间,谢执能够捕捉的就只有严肆的背影了。   严肆的背脊笔直,即使在全员都帅的表演系,也是最显眼挺拔那个——这么优秀的人,有主了,是自己的。   谢执心脏狂跳,心动不已。   其实谢执班上的同学也比谢执平静不到哪儿去,严肆队伍一过,大家都激动起来。   “看到没!!刚才严肆看过来了!”   “哈哈哈哈,姐妹,你不会以为是看你吧?”女生说到这里,非常明显地压低了一点自己的声线,“很明显是来看我们班长的呀。”   “没想到我们的班长还是不是我们的。”又有人感慨,“还是小严的啊——”   “你居然还想和严肆抢班长,嘻嘻嘻。”   刚才准备唱歌的齐昊尴尬地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不属于他的喧嚣,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   谢执看到了他难安的动作,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下大家,这下大家才反应过来,安静下来,专心听齐昊唱歌。   齐昊选的歌是一首《月黑风高》,他的嗓音很适合唱这样的歌,谢执作为号召大家去听的人,却安静不下来。   刚才见到严肆起就一直狂跳的心脏一直没有平复,被军帽压着的头顶渗出一些汗水,腻得难受。   谢执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掐了一下想吐的口腔。   齐昊看到了他这动作,收敛眼神,一首歌后,吴教官把话筒收了,站起来。   “好了。”吴教官似乎收到了刚才严肆他们队走正步的刺激,把所有人喊起来集合,“我们也踢个正步,争取和他们踢得一样整齐,能做到吗?”   之前已经休息了二十几分钟,大家都心满意足,很给吴教官面子地起来,把队伍站好。   谢执心跳还保持着刚才看到严肆的速度,站起来时,眼前一阵晕眩。   谢执没和旁边的人说,坚持按教官要求踢正步走。   才刚刚走了三步,谢执身体晃了晃,往前,直接栽倒在地。   严肆闯进谢执的宿舍的时候,谢执正在面壁思过,听到宿舍开门的声音,瞬间钻进被子里,把毛巾毯往脸上一盖,假装自己不在。   严肆黑着一张脸,大步走到谢执床边,一屁股坐下,直接把他的毛巾被给他揪下来。   “盖什么盖。”严肆拉着脸,“我刚都看见你醒着了。”   谢执本来眼睛紧闭,装作一个昏迷了的可怜人,听到严肆的声音,眼睛猛地睁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严肆,惊喜的目光藏都藏不住,眨一次眼睛,惊喜就多一分。   “你怎么来了?”谢执问。   严肆本来是打算过来兴师问罪的,可谢执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卖了个萌——不过还好,严大明星久经沙场,根本不会吃这一套。   “咳……”严肆清清嗓子,面色缓和了许多,“怎么就晕倒了?”   谢执听到严肆的追问,默默把被子拉起来一点,盖住了自己下巴,眼睛心虚地挪开。   他刚才在面壁思过什么,晕倒的原因就是什么——一个巨丢脸的原因;他才不想给严肆说。   严肆看他不说话,刚才缓和的脸色又黑回去了,拧起眉毛——他估计也猜到了谢执怎么昏倒的了;这位小朋友艺考阶段有个坏毛病,一旦忙起来,饭就不吃了,估计这次晕倒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又不吃饭?”严肆眉毛紧拧,“说了多少次了,还不改?”   谢执刚才挪开的眼睛转回来,惊讶地看了严肆一眼,委屈道:“我吃了饭的!不信你去问——”   谢执卡了一下,严肆能问谁?他们班哪一个严肆都不认识。   “反正吃了的,你去问人。”谢执破罐破摔,说。   “吃饭了?”严肆又皱了皱眉,“那为什么?”   谢执刚才才被严肆冤枉了,借委屈不说话,看着白墙。   “不说?”严肆的声音又响起,“不说,就是没吃饭。”   真的吃了的!!!   不说是因为理由太丢人了!!!   谢执闭着眼睛,逃避事实,严肆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谢执背影——其实他刚才就相信谢执了,只是再诈他一次,看看能不能问出理由。   谢执背脊僵着,明显不想说,严肆沉默了一会儿,刚准备开口把小朋友哄回来,就听到谢执开了口。   谢执声音轻如蚊嘤:“你太帅了……”   严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太帅了!”谢执自暴自弃地吼出来,一翻身,直面严肆的瞬间,刚才的勇气瞬间消失,又变成了小小声。   “你太帅了……”谢执小声说,“然后我就晕了……”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理解,本来天气就很热,这是根本原因,但天气热就热,谢执好端端训练,也不会平白无故晕倒,可是严肆一来,谢执心跳一加速,供血瞬间变多,血压升高。   人就晕了。   简而言之,被男朋友帅晕的。   这个理由太丢人了,谢执——啊啊啊啊,谢执也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的谢执啊!!!   叙述完这个理由之后,谢执平躺,一闭眼睛,采用:我看不到就是没有战术,逃避现实。   严肆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转头去看谢执。   宿舍里面很安静,阳光晒到窗边就停下来,吊顶一个风扇转动扇叶,凉风吹在谢执露出的胳膊上,再把他的刘海也吹起来。   谢执中暑之后的后遗症就是脸很红,从耳朵一路红到脖颈,就像是他们每次那个时谢执特供的潮红。   谢执应该也有点热,躺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修长的脖子里都是汗水。   “严肆……”谢执软声道,“我热……”   “我去把风扇给你开快一点。”   “不是那种热。”谢执摸到严肆放在他床上的手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中暑的副产品,还是因为严肆来了,太久没见很激动,或者是被男朋友帅晕了挺羞耻反而更能激发欲望。   反正……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谢执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严肆的指缝之间,“他们不会回来的……”   谢执和严肆十指相扣,抬起自己薄薄的眼皮,黑曜石的眼睛里面燃着一团名为“邀请”的火焰,直勾勾看着严肆:“做吗?”   严肆脑袋顶上的风扇吱嘎一声。   严肆本人脑子里面的理智之弦也吱嘎一声。   把手指从谢执手指尖抽出,严肆走到门边,将门栓锁上,走向谢执床的过程中,随手把上衣扔了。   几天军训,严肆的皮肤黑了一些,但八块腹肌却更为明显。   严肆坐到谢执的床边,低头吻上他的嘴唇,倒霉的毛巾被被严肆团成球扔到床尾。   风扇的嗡鸣之中,钢架床嘎吱轻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控几不了我寄几个。【捂脸】   可是哪一对cp能够没有宿舍普雷呢。   他们大学又不住校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啊!【你】 第126章   那天下午的事件以严肆把擦完谢执的水倒入滚烫的下水道中为句号, 两个人换了套训练服,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回到自己的队伍中,继续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生活。   严肆当晚就去了战术示范班——整个学校五百余人中就选了九个, 校宣传部拍照上传公众号后, 粉丝瞬间疯了,铺天盖地一顿狂吹。   军训结束当天, 严肆作为战术示范班的班长, 带队在全校面前进行战术示范, 谢执站在自己队伍的角落,安静地看着阳光中的严肆, 端枪打靶,匍匐前进,一招一式都帅气得全校赞叹。   云老师那句“只要练不死, 就往死里练”的军训指导在最后一天显现出了威力,一场军训一共十个第一名奖项, 其中九个都直接被表演系承包了,可谓风光无限。   唯有军训简报的奖给编剧一班了——就是谢执他们班。   全员集合回学校,休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午举行开学典礼。   谢执一件清爽的白色t恤,作为新生代表, 在全体师生面前讲话——这一次,换了严肆安静地坐在大礼堂的角落,看着聚光灯下, 眉眼温润的谢执。   开学典礼接着周末,周末过完正式开学,严肆每天都要出晨功,谢执周一的课从第三节开始,陪严肆到学校后,去他们院的资料室里转了转。   资料室有三大排书架,全部放的都是黄皮胶封的剧本,按类型排得整整齐齐,不过本科生不能借阅,只能在这里阅读。   谢执拿了本英文原版的《失落的边界》,到资料室的阅读区坐下;周一早晨的资料室非常安静,唯有少数硕士生坐在里面,抱着电脑,身边放着一些厚厚的资料。   空气中起伏着书堆放久了的灰尘味道,不仔细闻,倒像是书香;温和的风吹起资料室的纱帘,吹进一些鸟叫声及汽车停靠站台的声音,也显得格外遥远。   在这种环境下,谢执很快就读进去了,神情专注地一页页翻动剧本,直到放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谢执才如梦初醒——抬起头,刚才敲键盘的研究生已经走了,资料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谢执把手机摸出来,按掉了提醒自己上课的闹钟,抱着剧本出去,看了看正在给一个人办理借阅的图书管理员,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向她走过去。   谢执才走了两步,正在借书的男人抬起头,转身看了谢执一眼:“哦,是你——谢执。”   谢执也认出了男人——他三试时坐中间那位主考,他们的系主任。   “王教授。”谢执抱着剧本走过去,压低声音,“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王教授笑呵呵的,看上去脾气比较圆润——就是肚子也有点圆润,“咱们系两次考试卷面第一,肯定印象深刻啊。”   “哟,这么厉害?”图书管理员也从眼镜上面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谢执,“第一天上学就知道来看书,难怪呢。”   谢执从小成绩也好,但也没有被老师这么当面围着夸奖过,耳朵有点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教授看得出他的窘迫,又看了看谢执怀里抱着的剧本,问:“借书吗?”   “是还,本科生不能借阅。”谢执说完之后,又有点期盼地看向图书管理员,“不知道……”   “不能破例借给你啊。”图书管理员笑着说,“不管你第几名,我都会一视同仁的。”   “不好意思。”谢执道完歉,又忍不住非常轻地叹了口气;学院资料室开放时间只有上午和下午,今天接下来的时间谢执有课,明天又是满课,再来看,那就是星期三了。   星期三也只有两节课的空闲。   不过图书管理员也确实不好为了他破坏规矩,谢执刚准备还剧本,手中的影印版剧本就被一只手抽走了。   王教授笑眯眯地拿过谢执的剧本,看了一眼封皮上《失落的边界》五个字,笑道:“第几届戛纳最佳编剧奖作品?”   “是第三届。”谢执马上回答。   王教授点了点头,把那册剧本放到图书管理员面前,示意她扫上面的条形码。   图书管理员笑了笑,知道王教授是给谢执借的,没说什么,直接把条形码扫好,放到王教授借出去的那一堆书上面,叠在一起,递给王教授。   谢执准备帮老师抱书,被王教授挥了挥手拒绝了,自己抱上一摞书,和谢执走到外面后,将最上面的剧本抽出来,递给他。   “拿去看吧。”王教授说,“什么时候看完了,拿到我办公室来就行。”   王教授的办公室就在资料室的旁边,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算是带着谢执认了个门。   “谢谢王教授。”谢执捧着剧本说。   “不用谢。”王教授和蔼一笑,“多来和老师交流,有什么想看的本子,也可以找我借卡自己去资料室借阅就行。”   “是!”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说话之间,王教授已经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防盗门,跨步进步,临别前对谢执说,“你很有灵气,我们都很看好你的未来。”   虽然被系里面最大的大牛夸了,但谢执宠辱不惊,非常镇定,他还记得下楼到小卖部买一张a4的书皮,把剧本保护起来,然后才放到书包里。   包好了书皮,再买杯五谷杂粮粥端手里喝,谢执进班级的时候正凹着腮帮子吸杂粮粥,就看到一个穿着短裙,漂亮明艳的女生冲他挥挥手。   “班长!”漂亮女孩是萧曼春,就是军训那天第一个起哄叫谢执班长的人,“班长来啦,班长早上好!”   萧曼春这么一喊,大家也都转过身和谢执打招呼——军训期间谢执这个班长当得很称职,大家都很喜欢他。   谢执还在打招呼,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女人和谢执他们班的辅导员一起从门口走了进来,辅导员拿个小电水壶,估计以前也是他们上课教授的学生,前来旁听什么的。   辅导员把自己的杂物放到第一排,看了看被众人簇拥的谢执,笑起来:“咱们班班长就定了吗?”   “不重新选一下吗?”齐昊跟着辅导员的话往下聊,娃娃脸笑起来很甜,把一切小心思都藏在这张哄人的脸后面,看上去,他就像是随口问了问而已。   “就定了吧。”萧曼春根本不接齐昊的茬儿,大大咧咧道,“我觉得谢执真的很好啊,整个军训期间我们的后勤,还有简报工作都是谢执带着班委弄好的呢。”   “同意谢执啊。”漂亮女生的闺蜜也接茬,笑嘻嘻,“我上次姨妈痛得不行,大半夜还是班长陪我去找医生的呢。”   齐昊低下头,假装翻书,眸子里面的光闪了闪,看不清楚神色。   谢执五谷杂粮还捏手里面没喝完,被大家这么夸,有点不好意思。   “都是应该做的……”谢执低声分辨。   “那大家都同意不?”辅导员听了一圈叽叽喳喳,看了看手表,决定速战速决,“同意的举一下手呢?”   刷——   全班几乎所有的人都把手举起来了,包括齐昊——除了谢执。   “那就敲定是谢执了。”辅导员对这种高效的班委决定非常满意,“我交一个任务给班长哈,今晚组织一个班会,选一下其他的班委。”   辅导员把谢执喊过去,给他讲了一些晚上组织的要点,也算是对谢执的第一次考察。   两个人说完,刚好上课铃响了,辅导员回归她当学生的状态,坐在下面开始听课。   这一节课的老师喜欢互动式的教学,刚开头的一节课也并没有打算讲些什么,组织孩子们玩了几个破冰游戏,然后又分成了几个小组。   刚刚分好组,第一节课就下了,谢执他们组正好抓紧下课机会,叽叽喳喳互相聊天。   那天被谢执第一个帮着拿行李的女孩也分到了谢执的小组,女孩叫蒋凡之,大家都在聊天,唯有她捧着教材,从书后面露出两只眼睛,不说话地看着与同组男生讨论的谢执。   “行,我认同你的说法了。”张裕和谢执就一个意象争论了五分钟,最后张裕完全叹服,“班长,你是不是看过很多书啊?”   “……还好吧。”谢执也不知道算不算多,就是白老师给他,他都读了。   “要不分享一个书单?”张裕摩拳擦掌,“诶对了,咱们拉个群,在里面分享书单,互相督促,互相进步好不好?”   “面对面建群?”谢执问,捏着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1111。”   谢执说完之后,他们组七个人都低下头,开始在微信里面输号码。   谢执建完群后,找到了相册中自己很早之前整理过的一份书单图,发到群里。   蒋凡之刷出那条消息时抬眼看了一眼谢执,后者正低头看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轻抿着嘴唇,显得淡漠又疏离;蒋凡之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转到自己的桌子前,看起书来。   蒋凡之收回了目光,却不能把耳朵堵住,在她后桌,张裕的一惊一乍还是顺势传到她的耳朵里。   “不是吧兄弟??”张裕开着那张书单,大惊失色,“这些书你别告诉我你都读过了???”   “差不多,不过精读的只有十分之一。”谢执在高考前没那么多时间,只能翻看,做不到精读。   “我的天……”张裕忍不住感慨,“那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拿第一了——这些书读完,你现在直接去考个研都能考上你信不信?”   谢执:“……”   真的吗?我不信。   谢执哭笑不得:“你真的太夸张了吧?”   张裕:“我绝对没有夸……”   张裕的话被上课铃声打断,谢执将桌上的剧本收起来,张裕也赶紧把手机收起来,但是收得了手机,收不了惊讶。   当天谢执那张书单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而本来就超神的年级第一,完全被捧到了另一个层次的神坛上面,大家在下面顶礼膜拜,俯仰生息。   谢执却不知道这些事情。   上午上完课之后,因为严肆中午有课不能一起吃饭,谢执便随便找了个空教室,点份外卖,取出常年背着的mac,做晚上班委竞选的ppt。   做到两点钟,谢执把东西一收,穿越大半个校园,前去上他下午的选修课。   大学的生活和中学非常不一样,很多时候就是孤独一个人,从一个空荡荡的教室,跑到另一个空荡荡的教室。   上完课东西拿走,除了宿舍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课桌了。   谢执选修课上到第三节,手机微信震动了一下,取出来看,是严肆发的信息。   four:【终于下课了,我到你上课的楼下等你了。】   four:【你放学我们一起去吃饭。】   谢执看了一眼选修课上面坐着的老师,把手机悄悄拿到桌面上来——桌角有一缕阳光,手机刚好就放进阳光里晒着,显得很温暖。   谢执又读了读那两句话。   严肆早就把谢执的课表抄下来了,每一节课什么时间上在什么地点上记得清清楚楚,不用问,直接在楼下等。   大学虽然和中学有很多不同,也确实有些孤独,不过……谢执伸出手指,爬到阳光中,敲了敲手机屏幕;十几秒后,信息发送。   小执:【好。】   不过——谢执看着屏幕上发出去的那个“好”字,认真想——自己和严肆还和中学一样就行。   很快,严肆又来了一条消息,语气有点严肃:【小朋友上课玩什么手机,好好听老师讲课。】   谢执瘪嘴,不理他,回到选修课上面,集中注意力抄笔记。   虽然老师讲课还是和刚才一样有趣,虽然ppt还是和刚才一样精美,虽然案例还是和刚才一样精心。   但是……   谢执记一行笔记,就抬头看一眼时钟;这个时钟可能被什么人按了0.5倍速,爬啊爬啊爬半天,也没没有爬完一格。   谢执:“哎……”   按了0.5倍速的时间慢吞吞地爬到下课铃响起,谢执才听了下课铃一个音节,瞬间抓起笔,直接塞进自己的文具袋中。   讲台上,老师慢悠悠地看了一眼下课铃,温吞道:“哎呀,没讲完,再耽误五分钟。”   谢执:“……”   霎时间,谢执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张达开似乎在什么课上说过——等你们上了大学了,就没有人拖你们堂了,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谁说大学老师不拖堂的???   这下时间更慢了,变成了0.2倍速,谢执在下课铃打完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东西扔进了书包里,放在腿上,听着老师讲课——和念经效果也差不多。   终于,老师讲完了最后一个字符,慢吞吞关了电脑,立刻有好学的学生冲上去问问题。   谢执也冲了过去,和讲台擦肩而过,匆匆跑下楼梯。   五层楼的高度,谢执只花了一分钟不到就冲到了下面,一冲出去,就看到严肆站在花坛旁边,正在玩手机。   旁边的人流都绕着严肆走,女生们走过之后又假装不经意回头,打量站在花坛边的帅哥。   严肆刷了刷手机,偶然一抬头,就看见谢执单肩背着个包,胳膊按着没拉好的拉链,大跨步向他飞过来。   九月初还有点热,谢执冲到严肆面前时,脑袋上沾了点汗水,眼神却很明亮,站在严肆面前,胸前不断起伏。   “怎么了这是?”严肆从包里取出餐巾纸,抖开也不递给谢执,直接往他脑门上擦,“拖堂了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我想你了。”   谢执说这句话的语气称得上平淡,但严肆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些惊天动地的情绪;严肆看向谢执,他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谢执肯定会直接抱住他。   “我也想你了。”严肆捏住那团纸,放到自己的裤子口袋中,伸手勾住谢执肩膀,把他往怀里一带,“走吧,去吃饭了。”   颜值这对cp,说是全网最火也不为过——并且是那种火了好几年,热度一点没消退的。   所以两位一走到食堂,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想必也不必多说;不过大家都已经成了年,不再是高中生那种展露在脸上的追cp,血雨腥风都放在心里和微信上,不管是卧槽还是kswl,都停留在眼神交流,你懂我也懂的层面。   严肆和谢执端餐盘打好菜,坐到食堂角落,自动屏蔽那些飞过来的眼神。   谢执刚刚打了两碗鸡蛋汤,放在严肆面前一碗,刚准备和他聊聊今天的课,就看见严肆低下头,风卷残云一般,直接啃了六分之一个餐盘的菜。   谢执:“……”   什么情况,军训后遗症?   还是饿极了?   谢执想了想,把自己刚才打的那一根鸡腿夹起来,默默放到严肆的餐盘里面。   严肆接连刨下去了几口饭,又端起谢执给他的汤喝了口,终于腾出一点时间,将鸡腿夹回给谢执。   “你吃。”严肆说。   “你先吃吧。”谢执回答,“我看你是饿惨了——今天课很耗费体能吗?”   “有点,但我吃这么快是因为等下就要上课了。”严肆说,“等会儿我们六点十分上晚上的课,要上到九点半才下课。”   表演系情况特殊,孩子们在校园里学得再多,最后还是得放到剧组去历练,所以大一大二的课尤其重,几乎是排满了全天,这样才能给大三大四腾实践的时间。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紧张,谢执想,如果刚才严肆一下课就自己来吃饭的话,现在也能够悠闲地吃一餐,慢慢逛逛校园。   谢执捏住那根鸡腿,把上面的肉用筷子分下来,再放到严肆的餐盘中——方便他直接吃,不浪费时间。   严肆大口扒饭,仅用了七分钟,就把东西吃完了,鸡蛋汤一饮而尽,端起餐盘准备去还的时候,谢执的盘子里还剩了大半的饭菜。   “宝贝慢慢吃。”严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回家再陪你吃宵夜。”   “好。”谢执笑着和严肆挥了挥手。   还差十分钟到六点,严肆放了餐盘,就匆匆地往他们的教学楼那边赶,谢执一个人坐着吃东西,只吃了半个餐盘的饭菜,剩下的都倒了。   晚上是谢执主持的班会,顺利地选到了所有班委,选完之后班委开会,辅导员布置学期工作,忙到十一点多才回家,夜宵也被直接取消。   第二天一整天课,谢执和严肆吃饭时间完全错开,只能分别吃两顿饭;晚上学生会宣讲,把院系的学生会吹上天,似乎进了那个会,未来就能够成为超人拯救世界。   第三天、第四天的情况都差不多,谢执赶场一样地赶每一节课,周五上午上年级大课时抽空统计了一下——他和严肆这周除去睡觉,见面时间没超过五个小时。   真的和高中还是很不一样了……   坐在第一排的谢执往旁边看——他两侧的座位都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当他同桌,传纸条,或者问他语文题。   谢执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有点失落;不过这个时候上大课的老师抱着讲义走了进来——老师穿着全套西装,头发打理得像新生代的爱豆,遮盖不住他帅气逼人的面孔。   国内电影理论方面最年轻,但科研能力惊人的大牛。   谢执刚才心中一点点的失落一扫而空,打开笔记本,投入学习的海洋。   两节公共课时间过得飞快,老师讲完,听的人和讲的人都意犹未尽。   谢执一边看刚才笔记上面的要点,一边收拾书包,如同抱着珍宝那样地抱着笔记本走上回廊,准备去上公共英语。   回廊上是换教室上课的人流,人群小搓堆叠在一起,传出热闹的嘻嘻哈哈声音。   谢执踩在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上,阳光经过过一片树影,影影绰绰,拉长谢执的影子,瘦长中透着点暖度。   周五的课就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了,严肆下午也空出来,估计能一起去公司或者别的地方玩,而且周六就是中秋节,肯定也能和严肆一起好好过——想到这里,谢执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谢执抱好笔记,快步走到公共英语上课的阶梯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谢执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借英语课的时间看剧本。   谢执靠墙坐着,书包放在大腿上,低头找英语课本;一小片阳光洒在谢执从后领露出的纤长脖颈上面,然后阳光和影子同步洒在谢执面前的桌上。   然后,一只好看的手,推着一只月饼路过阳光,推到了谢执投射的阴影里。   谢执刚刚摸到英语课本,还没往外拿就看到了月饼,抬起头往旁边看——严肆卷着袖子的手按着月饼,弯腰时,外搭的衬衣外套和书包垂着,半张脸在光明之中,笑容温和。   “同学。”严肆手指点了点月饼,“你这儿空着吗?我能当你的同桌吗?”   “严肆?”谢执第一反应并不是请严肆坐,而是迅速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被他设成桌面的严肆课表——周五后三节课,明明是空的???   谢执再认真看了一圈,从这份课表中发现了问题——严肆的课表上,没有公共英语课。   “这?”谢执举起手机,问严肆。   “就ps一下。”严肆笑着坐下来,把书包塞进了桌洞里,“很困难吗?”   “干嘛ps……”   “给你一个惊喜,所以……”   严肆还准备讲两句骚话,话还未出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严肆笑着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手机,才看了一眼,瞬间正坐,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然后才接电话。   这么高规格……   谁啊?   谢执忍不住悄悄往严肆那边听。   其实也不用悄悄,严肆马上就揭示了电话那头是谁。   “喂。”严肆说,“爸。”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中带点严肃,沉声问,“就快到中秋节了。”   搞什么……   这么正儿八经地打个电话,就为了说到中秋节了?   严肆出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一下,刚准备说话,又听那边问:“还没有计划把你媳妇儿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严爸爸: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第127章   谢执一听是严肆爸爸来电, 刚才还准备凑过去的脖子默默收了回来,把桌上的月饼拆开,划拉成四份,谢执规划了一下, 左边两块他吃, 右边两块严肆吃。   谢执规划得宜,叉了一份, 放到嘴里面咀嚼——这个月饼是云腿馅的, 能够吃到糖粒, 味道非常好。   谢执没凑过去听,光听严肆的应答只能听到一些非常简单的句子   “嗯”“好啊”“那就这周末?”, 单从这些句子,根本无从判断他们在讲什么。   唯一能够判断的就是……有可能自己计划好的周末和严肆呆在一起,又泡汤了。   谢执确实快被严肆宠坏了,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无理取闹,在鼻翼之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哼”, 举起叉子,叉走了右边的一块云腿月饼。   严肆出去忙,月饼就不给他吃。   严肆举着电话, 又和那边简短聊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放在桌上。   谢执赶快把月饼吞下去,转头问:“你爸爸电话?”   “嗯。”   谢执“哦”了一声,不高兴地叉起右边最后一块属于严肆的月饼, 小叉子捏在指尖,想了想,转过头,又一次看向严肆。   “这周末……”谢执举着那一小块月饼,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你又要出去?”   “我要出去?”严肆敏锐地抓住了谢执语气中那一小部分属于不甘心的部分,笑着转头看他,“谁说我要出去。”   “你刚刚……”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是我们,又要出去。”严肆说。   谢执举着月饼,还是没明白。   他和严肆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动脑子,刹那间还没把所有的事情按逻辑串在一起。   只听严肆喉咙间闷出一声笑,抬手,揉了揉谢执拢在阳光中的发丝;然后低下头,趁谢执不注意,把他举起来那块月饼一叼而走。   “中秋节要到了。”严肆大嚼月饼,道,“跟我回去见个父母?”   谢执看看严肆,又看看自己手中空空荡荡的叉子,最后看看严肆放在桌上的手机,瞳孔微微张大,下意识从桌子边站了起来。   阶梯教室的座椅是翻转式的,谢执一站起来,弹簧拉着椅子座往椅背上一撞,发出一声清晰的撞击声音。   此时是上课前一分钟,全教室都在玩手机,教室中非常安静、   任课教师早就到了前面,正在整理讲义,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声,和全班一起抬起头,看向谢执那边。   “同学?”任课老师问,“没事吧?”   “没事……”   谢执耳朵通红,赶紧拉开椅子又坐下;刚刚坐下去,就看见严肆趴在桌上,胳膊遮了下半张脸,肩膀颤抖。   严肆一边笑,一边摸到月饼盒里面的叉子,把最后一块月饼叉起来。   “冷静。”严肆举起叉子喂到谢执嘴边,“见父母而已,小场面。”   “怎么可能是小场面!!!”谢执下意识地把严肆喂给他的月饼含进去,嚼了两下,也没能平复狂跳的心脏。   “怎么不是小场面。”严肆把桌上的月饼盒收起来,毫不怜惜地扔进自己的书包里,又拿张纸给谢执擦嘴,“我们谢大编剧,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被这点小事吓到哈。”   不会就怪了!!!!   谢执真的人都快吓死了,云腿月饼都不香了。   教室里面刚才被谢执声音吸引的小姑娘看了严肆投喂的全程,激动得差点昏古去——还好她们只是看了个表面的投食,如果真的知道刚才两个人在商量什么的话……   120大概都能直接把学校的操场占满了。   谢执也很想去120上面躺一躺。   可是……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严肆家人,虽然是来得有点突然,不过横竖都是一刀,谢执这位漂亮媳妇儿慌了几节英语选修后,终于在下课前不慌了。   公共英语课下课铃一打,谢执来不及和严肆找个地方吃饭,直接拖着他狂奔回家,把自己的银行卡翻出来,又匆匆找了个自助取款机,将卡塞进去查余额。   输入密码,点击查询,数字一出来,谢执忍不住一愣。   这张卡的账面上,一共有两百零两万九千块钱——自己就算写再多文案,也不可能赚到两百万啊???   谢执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北电出分那天,他父母说给他奖励未来的电影基金这事儿——这两个极不靠谱的大人在给钱这件事情上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不含糊到谢执哭笑不得。   给未来婆婆公公……啊呸,岳父岳母的钱,谢执还是准备自己出。   于是谢执只从取款机里面把他自己赚的钱都取出来,揣进书包中,抱着书包,和严肆回家。   中午两个人没吃饭,严肆怕谢执饿得胃疼,回去后,给他塞了两个红豆包,这才把谢执放走去玩,自己下厨做饭。   谢执抱着自己装了巨款的书包上楼,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将书包里的钱都倒出来,分成三份,分别是给严肆爸爸、严肆妈妈、还有严肆哥哥买礼物的资金。   两万九乍一看很多,可是要买三套适合送给长辈的礼物。   “……简直就是捉襟见肘。”   谢执叹了口气,坐在地上逛了会儿淘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地板上一蹦而起,赤着两只脚,咚咚地跑下楼。   严肆正在厨房切一根胡萝卜,拿模具刻小花,听见头顶楼梯响动,举着模具转身看向厨房的玻璃隔断外面,刚准备喊谢执,就看见谢执赤着双脚,非常灵活地拐了个弯,严肆头顶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谢执拾级而上,又上去了。   严肆看了看自己案板上的一堆胡萝卜色的花朵,差点扔了模具上去兴师问罪——虽然现在天气是还不冷,但某个人光着脚跑上跑下,真的是长能耐了!   严肆刚准备扔模具,他旁边烧着的开水却突然响了起来,实在没办法,只能走过去关火,兴师问罪的事宜被暂时押后,煮肥牛成为当务之急。   严肆把肥牛下到锅里的时候,谢执已经赤着脚,跑进了自己和严肆隔壁的房间,然后成功地从保险柜旁边的一格衣柜的杂物中,摸出一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   谢执抱着小猪存钱罐上下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因为里面装的全都是纸币。   谢执爹妈从小就发扬了一种“金钱的富人,感情的乞丐”的风格,哪怕谢执上幼儿园的时候,谢执爹妈随手打发的零花钱也是一百一百的红票子。   小时候谢执还很依赖爸爸妈妈,但父母却老是在外出差,谢执只能睹钱思人,小豆丁守着一堆钱发呆,场面非常的令人瑞思拜。   外婆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买了一个存钱罐,让他把所有的钱都放里面,这样至少是抱着个猪思人,比对着钱思念人会好些。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谢执和父母的故事早就已经经历了和解,搞笑的两百万,现在就是用掉这个猪里面的钱的最好时机。   谢执捧着存钱罐到旁边卧室,把猪放在地板上,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于是再一次“咚咚咚”跑下楼,在客厅的工具箱里翻到了一把榔头。   严肆刚好做好两碗牛丼饭,正往上面撒白芝麻,就抓到谢执赤脚一闪而过的背影。   刚才就忍过一次的严肆没什么再忍的理由,随手把自己围裙一扔,挽起袖子,上楼兴师问罪。   “谢小执,长本事了啊?都说了几遍了,不要光——”   兴师问罪的严肆隔着一扇门就开始教育某个不听话的小朋友,紧接着推开门,却愣在了门口。   谢执站在床边,手里举这个锤子,锤子下面的地板上放着三摞钱,和一只粉得油光水滑,陶瓷眼睛中闪着无辜的光的小猪。   看上去就像一个……变态杀猪魔,谋财害猪的惊悚故事。   “……你干嘛?”严肆走进房间,默默关上了门——这场景太诡异了,即使家里只有两个人,也要记得随手关门。   “我想把存钱罐砸了。”谢执一本正经地解释,“把里面的钱拿出来用。”   原来不是变态杀猪魔的故事。   严肆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只猪,这才发现——那只猪背上有个长方形的孔,很明显就是用来塞钱的。   谢执有点尴尬,默默将榔头放到了一边,坐到床边,看着严肆走近小猪存钱罐,把它拿起来,捏在手上。   谢执看着灯光下捏着小猪的严肆,有点恍惚;其实刚才严肆进来前,谢执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砸碎这个存钱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存钱罐带来的?”严肆摸了摸小猪脸上两坨鼓起来的肉,问。   “上个暑假。”   严肆捏猪的手指微微一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个暑假谢执来这里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一个箱子装了半年的生活物资,哪怕是夏秋冬三季衣服这种必备物品,谢执也只精简了几件带上。   而他却带了这个存钱罐。   “什么时候开始存的?”严肆把猪捏好,坐到谢执旁边。   “六岁?”谢执回忆了一下,“存到小学毕业差不多吧。”   “外婆还是外公买的?”严肆问。   “外婆买的。”   “那我知道了。”严肆左手捏小猪,右手捏谢执,把他从床边拉起来,“走,到隔壁房间去说。”   谢执不知道为什么要到隔壁房间,却还是乖乖地听严肆的话。   严肆带他走到隔壁房间,打开了房间柜子,露出那个密码锁的保险柜——其实这个保险柜谢执看过很多次了,但他也不是很好奇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就像严肆其实也根本不介意地直接把密码报给了谢执,然后就当着谢执的面把保险柜打开了。   内置led灯光在谢执面前亮起,谢执先看到了那个悬挂在里面的手工帆布袋,眼睛中闪过一瞬的惊讶。   严肆没过多炫耀这个保险柜,只是把小猪存钱罐郑重地放了进去,然后直接将柜门关上。   “……?”谢执脑袋里面有很多的问号。   “小傻子。”严肆看到谢执傻乎乎的样子就想欺负他,伸手过去,弹了一下谢执的额头,继续说,“你知道这个存钱罐有多宝贵吗?”   谢执抬手捂自己脑门,委屈地把严肆看着——哪怕是加上存钱罐本身的价值,撑死了也就三千块不到,说不上非常宝贵吧。   “这是我媳妇儿的小时候,是我媳妇儿六岁到十二岁。”严肆说,“多少钱能买这段时光?这么个无价之宝,你准备拿锤子给它敲了——你问过它主人的老公的意见吗?”   谢执捂着脑袋的手缓缓放下来,看着严肆,过了一会儿,谢执脸上绽放出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片刻后,谢执点点头:“嗯。”   严肆喉结一滚,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刚刚吃了红豆面包。”严肆哑着嗓子问,“现在饿吗?”   “……还好吧,不是很饿。”   谢执这话刚出口,就被严肆摁着肩膀,直接推到了背后的床上。   严肆扯开领带,扔到床尾,低下头亲吻了谢执一口。   “那你不饿——我就先吃了。”   那份牛丼饭直到晚上才被两个白日宣那什么的男人爬起来热着吃掉,吃完饭,趁着时间还比较早,严肆开车带谢执出去逛街。   两万九确实买不了什么,谢执最后,按严肆指导给他妈妈买了一根簪子,又给严肆爸爸买了一套名牌袖口,再给哥哥买条领带,取出来的钱便尽数花光。   即便如此,谢执仍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太过寒酸,不一定入得了两位长辈的法眼。   心中憋着事情,当天晚上谢执便有些失眠,翻来覆去把严肆吵醒的代价就是被抓住又做了一次,严肆牌打桩机专治各种失眠,谢执一觉睡到天亮,清早开车,去京郊严肆的家。   等到严肆在半山腰停好车,谢执一下车,就直接被震撼了——   在他面前,依山而建是巨大的徽派马头墙,层级落下,像是把整个安徽景色搬到了这个山上。   徽派本来应该是柔美,但架不住巨大的马头墙耸立在谢执面前,任何人在下面往上看,都会感慨墙高而自己渺小。   要到严肆家的大门还需要穿过一条竹林小径,小径蜿蜒曲折,竹叶次第退开之后,一扇棕黑色,足有三米多高的大门出现在谢执面前。   门外装了监控,随着谢执和严肆的走动摆动,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的刹那,大门往内拉开;棕色黑大门开启,露出门后一位高贵庄严的女人;女人着织金马面裙,袖手站立,盘头戴了全套明制头面,搭配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好像从古代穿越来的高门女主人,华贵非常。   谢执看着丽姐庄肃的表情,腿都快软了,严肆倒是眉毛一挑——实在是没见过自家妈这个架势,暂时没明白她闹哪出。   谢执虽然腿软,但还是拿出了自己艺考面试时候的镇定,背脊挺直地往严肆妈妈面前走去。   两个人中间只差不到十步,谢执很快走到,刚准备打招呼,就犹豫住了——这个,面对这样打扮的女生,明代怎么打招呼来着?   “我不要端庄了!”还没等谢执打招呼,丽姐已经受不了,瞪了她旁边一位同样穿着明制汉服的高大男子一眼,“为什么非得这么端着呀,一点意思都没有!”   谢执:“……”这是什么情况?   丽姐把她旁边那位给他出主意怎么当婆婆的狗头军师赶开一点,自己提着裙子,往前两步,缩短了自己和谢执面前的距离。   丽姐头顶的黄金挑心晃了晃,随着挑心晃动,她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正对谢执,展开双臂。   “我要小执抱抱。”丽姐说。   谢执:“……啊?”   “就是抱抱!”丽姐噘着嘴撒娇,“飞起来的抱抱!”   谢执也算是博览剧本,可是无论生活还是电影,从未听说过哪个本子是儿媳妇……女婿见岳母的第一面,就飞起来的抱抱的?   “抱一下嘛。”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身后响起,“我妈就喜欢这样打招呼。”   严肆都这么说了,谢执只能走到丽姐面前——他从来没有抱过女生,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丽姐也不需要他下手,自己一蹦就环住了谢执的脖子,谢执下意识把丽姐腰一揽,无师自通地抱着她转了个圈。   传说中飞起来的抱抱。   “终于见到我们小执了,你都不知道我期待见你多久了。”丽姐抱着谢执就不撒手,直接勾着他撒娇。   期待……见我?   谢执却微微有些发愣。   丽姐虽然很爱撒娇,见面就要飞起来的抱抱,但她身体温暖,就是那种一个长辈掌心会传过来的暖度。   其实行至今日,谢执已经被很多长辈肯定过,教导过,引领过,但是父母辈传来的“期待”,他却……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谢执明明只是第一面见丽姐,却在这一刹那,和她心拉得很近。   “我也期待见您……很久了。”谢执喃喃道。   丽姐听到谢执这么说,更宝贝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严肆男朋友,甚至得寸进尺地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说:“好香,是肆哥同款的森林味。”   谢执:“……”   刚才还很温暖的谢执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这个森林味,他当然肯定和严肆同款,毕竟每天都纠缠在一起,然后……。   “咳。”   一声从不远处传来的轻咳拯救了一脸尴尬的谢执,丽姐从谢执身上跳下来,转向咳嗽声传来的凉亭,对着那里的人挥挥手。   “自珍哥!”   “自珍哥”刚才明明还一脸严肃,低头看到丽姐对自己挥手,阔袖裸露出一小节藕一般的皮肤,马上就笑了,也冲丽姐挥了挥手。   丽姐和严自珍打完招呼,一把挽起谢执,把他往严自珍所在的凉亭带过去;往凉亭走的山路略为陡峭,丽姐一套汉服长裙,却走得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谢执被丽姐拽着爬坡,忍不住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这就是和严肆妈妈见面??”“怎么会进门一段就是上山的路?”   谢执中途借着地势瞥了一眼严肆家的整体格局——整体格局就是没有格局,随心而为,东一间房,西一间房——应该都是由某个宠妻狂魔,任由妻子胡乱搞的。   谢执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走到了严自珍的面前。   宠妻狂魔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喝茶,见到丽姐拽着谢执过来,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执刚才因为不靠谱丽姐而消退的紧张感再一次爬到了他的背脊上,严自珍那一眼扫得虽然很淡,却似乎剥开了谢执的外皮,敏锐地探寻进他的内心。   “叔叔好,我是严肆……哦不是……我是谢执。”谢执紧张得差点把名字说错了。   “嗯。”严自珍不笑也不和蔼,看向谢执的目光锐利。   “那个……”谢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打好的腹稿早就忘了,只能抓住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说。   谢执看着严自珍,停顿一会儿,是一种说不出的认真。   “我会对严肆好的,叔叔。”谢执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有力,“请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我在说什么???   谢执一阵慌乱,捏到自己手中提着的小盒子,想起什么一般,将盒子举起来,鞠躬九十度提到严自珍面前。   这下好了,聘礼也齐了,标准提亲动作。   丽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还在消化刚才谢执说的话。   严肆掐住自己的腮帮子,没在他爹面前笑出声来,回头看着自家格局混乱的山庄,眼睛里闪动憋出来的泪光。   “哈哈哈。”眼神淡漠的严自珍也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过去握谢执的手,“你已经对他好很好了,我都知道的。”   “……”您怎么知道的?   谢执没敢说话,但眼睛里面说的都是这件事情。   严自珍不禁回想,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两个孩子的故事,丽姐早就梳理出了一篇鸿篇巨著,加上自己若干脑补,讲给严自珍听过——那简直是一个虐身虐心的旷世绝恋,两位不被各自家族看好的小朋友凭借自己的努力逃出生天,相爱相拥的故事。   堪称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严自珍在床上听完这个故事,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不支持小朋友导致了这段旷世绝恋,接着对丽姐的故事大加赞赏,并派遣秘书出去,给他调查了一下这个故事究竟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给他讲的呀。”丽姐也看懂了谢执的眼神,直接过来,挡在严自珍面前,拉谢执的手,“你别紧张,你们的故事我都给严哥讲过了,他很支持,很同意的。”   严自珍默默喝了口茶——如果他没记错,旷世绝恋那个版本的剧本中,自己是立场鲜明反对这桩婚事的最终大boss。   谢执懵懵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太严肃了?”丽姐摸到谢执手心的汗水,不断给他解围,“我老公平时就是这个表情的——面瘫,你知道不?”   “……面瘫?”严自珍摸摸自己的脸,“我?”   “不是那种面瘫!”丽姐有时候和严自珍也说不清楚,转头怼了他一句,又转过来,继续和小执说话,“就是冰山男主,晋江很流行的。”   谢执哭笑不得,没注意到丽姐已经帮他把他带的礼物卸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反正我们招呼也打过了,就不在这儿站着了。”丽姐牵着谢执,踮脚摸摸他的脸,很是满意,“走——丽姐带你穿汉服去。”   严肆掐着腮帮子的笑容在丽姐拉着谢执转身的刹那终于收住,他刚准备和严自珍来个告辞,溜下去陪媳妇儿换衣服,就听见身后茶盏轻轻一响。   “小肆。”严自珍淡淡道,“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严肆家奉行宽松自由的教育方式,上一次严自珍的“我有话对你说”,还是严肆高考前,忽然对娱乐圈起了兴趣决定加入turn on的时候。   严肆知道严自珍有重要的话和他讲,于是目送了一下下山的丽姐和谢执,走过去,坐到严自珍对面。   严自珍旁边的水刚好烧开,泡了一杯普洱给严肆。   “爸。”严肆多少有些忐忑,“你是找我说谢执的事情?”   “是,也不是。”严自珍沉声道,“要聊他人,不如先聊聊你自己。”   “嗯。”   “之前你选择了爱豆这个行业,所以我托人把你送进了屹久娱乐,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尝试,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严自珍说到此处,端起茶碗,启盖,微微撇开浮沫,“不过到如今,爸爸认为你做得很成功。”   严肆心中不由得微微动容。   无论他家再怎么宽松自由不分长幼,这个世界上的男生,没有一个不是希望得到来自父辈的认可的。   “现在呢,你也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也算是在娱乐这个行业上更精深了一步。”严自珍喝了口茶,慢慢说,“既然你不是玩,我就有问题想问你。”   “您请问。”   “未来你准备走怎样的艺术道路?”   艺术道路无非三种,商业的,文艺类,或者夹商夹文,严自珍提这件事情,也只是希望严肆能妥善思考一下,并不是希望他今天就能定下来。   但严肆只沉思了半刻,就给出了答案。   “看他。”严肆说,“他想走商业就走商业,他想搞艺术就搞艺术——不过,多半我们会走向纯艺术这条道路。”   白翰墨,温随心,他们都是这么叮嘱的,严肆年龄还小,不能完全看出那份叮嘱里藏了什么,可他能感受到,谢执可能会按他老师们的期许往下走。   “好的。”严自珍点了点头,“我认为为了一些纯粹的东西去奋斗,这是很好的事情。”   严肆没说话。   “我唯一要提醒你的是,作为男人,你有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严自珍又说,“你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一些事情,就有你现在应该去做的事情。”   严肆面前的茶喝了小半,严自珍说话间,为严肆添了一些;严肆盯着茶盏,在一阵被风卷起来的茶香之中,听到严自珍最后一句叮嘱。   “想一想,你现在的钱应该怎么花。”   严肆和他爹的对话严肃得就像商务会议,而谢执和丽姐的奇迹谢执环游朝代就显得开心愉快了很多。   丽姐屯了一大堆各个朝代的男生汉服,很多都不适合严自珍那个年龄穿,平时家里也没有合适的男生,好不容易抓到的个谢执,当然要发挥她大艺术家的优势,把谢执打扮得灰墙好看。   这件事情绝对是赚了!   儿子娶媳妇儿,附赠一个等身尺寸,可以随便换装的帅哥,丽姐高兴得眉毛飞起来,从秦汉到明清,所有衣服都给谢执试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套魏晋风的改良汉服,宽袍阔袖,广袖流仙。   谢执本身气质就属于清冷挂的,魏晋风格的汉服一加持,很有魏晋时期文人墨客飘飘欲仙的气质。   即使不加假发,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很有古韵。   “真的太好看了。”丽姐满意地围着谢执转了个圈,又把谢执拉到黄铜镜前坐下,“小执这张脸,不在幕前真的好可惜……”   丽姐一边说,一边给谢执戴上发网,将一顶假发套在了谢执头上。   那顶假发早就经过造型,是少年期半束的样式,却也和谢执适配;丽姐套好假发,伸身体到谢执面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嗯,完美!”   丽姐说着,推了推谢执的肩膀,让他看镜面;谢执看向镜面,自己先楞了一下,然后才认出镜子中的人是自己。   复古黄铜镜闪着黄光,影影绰绰之间,谢执确实很像某位大户人家的书生。   “真的是太好看了——不行,我要记录一下!”丽姐边说,抓过自己身旁的手机,给这来之不易的模特狂拍了几张。   丽姐拍完,又把手机凑到谢执面前,开着一个有喵喵头的特效,谢执一入镜,自动加上了猫耳朵。   “来,三,二,一——”丽姐比了个v。   “茄子。”谢执笑起来,也在自拍软件面前比了个v。   丽姐手机中有起码四五个自拍软件,连换好几个软件和谢执拍了几十张,又跑到房间内,把头面摘了,换了套轻薄的唐半臂,拉着谢执到院落中去拍照。   管家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给丽姐拍过多少张照片了,准备好了佳能的5d3,一路给两个人拍过去,直到丽姐也拍不动了,才在锦鲤池旁边给两个人准备了茶点,自己端着相机去修图。   身兼数职,非常忙碌。   丽姐也非常忙碌,她将管家准备好的北京小吃每一种挑半块放到谢执面前,然后殷切地看着他。   谢执吃了半块点心,微微一笑,还没点评,就听丽姐道:“我好喜欢你。”   刚才那一块芸豆糕还捏在谢执手上,谢执迟疑了片刻,将芸豆糕慢慢放下,想了想,最后轻声对丽姐说:“我也好喜欢你……”   谢执这句话是真心的,他说得轻声,是不擅长表达自己——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丽姐呢?谢执自己的妈妈是高高在上的,外婆分外慈祥,却没有丽姐这样,明媚鲜妍。   就是这个妈妈特别好,才能教育出严肆那么好的男生吧。   “你真的喜欢我吗?”丽姐眼睛瞬间就亮了,过去捏谢执爪子,兴奋地摇了摇头,“真的?”   “真的。”谢执肯定点头。   “那你既然喜欢我,能不能以后每周都和肆哥一起过来吃饭啊。”丽姐噘着嘴,委屈巴巴,“你都不知道我多无聊。”   “自珍哥哥人虽然很好,很爱我,但他也不能老是给我打扮。”丽姐认真说,讨好谢执,“你来,我漂亮衣服都给你穿。”   “好。”谢执点点头。   “真的?”   “真的。”谢执想了想,又补充,“没有漂亮衣服,我也过来。”   丽姐噘起来的嘴又放下了,高高兴兴给谢执添了点茶,冲他神秘道:“你们来,我给你们安排最隐秘的房间,这样那样,怎么都不会有人听到。”   谢执还没有和父母辈谈这件事情的经验,一开始根本没听懂,下意识点点头,又吃了块点心,终于反应过来了。   谢执耳根腾地红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丽姐。   丽姐有丽姐自己的世界,此刻眺望不远处一间房,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开始走神了。   谢执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僵硬了半天,只见丽姐拍案而起,也不和他解释,匆匆往自己眺望的房子走过去。   半刻之后,丽姐抱着两只古色古香的匣子快步回来,将匣子放到桌面时谢执看见,上面叠着那只匣子大小只有下面的一半。   丽姐把小匣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匣子的玲珑锁,匣盖开启瞬间,谢执看到了一片通透的翠绿。   两只翡翠镯子并肩躺着,在匣子中发出温润的光——这两只镯子,恐怕单价——谢执想了想,自己确实对镯子没有任何研究,只能凭感觉猜测它价值不菲。   然后,博览群电影的谢大编剧马上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节——传说中那个,儿子结婚就会送的传家宝。   丽姐和严自珍两家一看就知道家韵深厚,有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谢执连忙把手擦了擦,做好接传家宝的准备了。   丽姐倒不是很在意自己手上有油没油,伸手进去,就拿出一只翡翠镯子,举起来,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   “是我十年前去云南买石头,自己开出来的玉,做的桌子。”   谢执:“……?”   按道理说,现在不应该是一大堆爷爷奶奶辈的爱情故事,然后渲染这个镯子多么珍贵,只有被严家完全接纳的儿媳……女婿才能够拥有的吗???   自己开出来的是什么走向??   丽姐把玩玉镯,把它放到天光下,看了看成色,自己满意得不得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玩意儿非常好,我就拿回来打两个镯子,未来我就郑重其事地交给我儿媳,告诉他,这就是从我这一辈开始传的。”丽姐洋洋得意道,“姐不听传说,姐自己就是传说。”   不愧是你!   谢执哭笑不得,又觉得这剧情简直严丝合缝,如果丽姐不这么做,好像就不是她了。   “不过男生戴玉镯,还是显得有点怪哈。”丽姐拿镯子比划了一下谢执的手,发现套进去有点勉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早就想到这个了。”   “所以呢。”丽姐把刚才的小匣子拿出来,将玉镯稳稳当当地放进去,按上匣盖,放在掌下,“我准备给你打包装回去。”   “不过。”丽姐压着匣子,眉毛上挑,看向谢执,“要叫什么才能把这东西拿走,你知道的。”   谢执这一瞬间,从丽姐挑眉的动作看出了她和严肆八九分的相似,低头敛去笑意。   谢执肩膀不由有些轻抖,不知道是紧张的,或者是……   其实他很久很久,没有叫过别人那个称呼了。   谢执抬起头,看向丽姐,轻声道:“妈妈……”   “聊什么?这么开心?”谢执刚刚收下玉镯,湖畔凉亭外,就传来了严自珍的声音。   “自珍哥哥!”丽姐现在没那一堆碍事儿的头面,穿着半臂步伐轻盈,直接从凉亭台阶跳下去,扑到严自珍怀里;严自珍抱她抱得无比熟练,也不要她说,直接转了一圈,轻飘飘的裙子在空中飞舞,好看得像电影画面。   “好不好看?”丽姐跟严自珍撒娇。   “超级好看。”严自珍低下头,亲吻了一口丽姐的额头。   如果是平日,严肆一定会露出一个“哇你们好恶心”的揶揄表情,但是现在,严肆没有空管那一对活宝父母。   严肆在看谢执。   谢执站在凉亭门口,扶着凉亭柱子,要走不走,正看着严肆;亭外细雨绵绵,雨水润得凉亭后群山都柔和起来,谢执青白色衣服却比群山更温软好看,应了某句古诗。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还可以吗?”谢执被严肆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他。   “对了对了自珍哥哥,你也去换一套汉服好不好。”丽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好。”严自珍含笑。   “还有肆哥——”丽姐转过头,正好看见严肆一步跨上凉亭,亲吻谢执的刹那。   几乎是下意识地,丽姐摸出手机,手动连拍模式——就是狂按了十下。   严肆已经离开的谢执的嘴唇,伸手摸摸他的发丝,含笑道:“非常可以。”   严肆亲完谢执,没事儿一样地跟他妈去换衣服,谢执人都快羞愤死了,坐在石桌旁边捂着脸,当一只乖巧而安静的鸵鸟。   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   谢执捂着脸,抬脑袋,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向外面,然后,谢执放下了自己捂住脸的双手。   严家三口都换了和谢执同色系的青色汉服,走在石头路上,看上去难以言喻的适配和谐。   很快,适配和谐的三个人就过来拉他,严肆和丽姐各牵谢执一只手,带着他绕了几圈,直到花园假山之前,假山之前放了两把椅子,中间横着红木桌。   拿着5d3的管家已经早就站位等待,看到两位主人过来,安排他们入座。   “这是?”谢执偷偷问严肆。   “拍全家福。”严肆低声说。   “小执。”严肆谢执犹在交头接耳,严自珍却冲谢执挥了挥手,“过来。”   谢执来严家后,还没怎么和严自珍聊过,此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他,只能赶快走过去。   谢执一走到严自珍面前,严自珍便拉住了他的手;谢执感觉到,一个冰凉又有些硬的东西,戳中了谢执的掌心。   “这个位置空出来啊。”丽姐协调严肆站位的声音在旁边,“到时候我们把你哥p进去。”   谢执看了一眼严自珍,严自珍却没看他,带着笑意,看着丽姐。   “来,调整一下站位,我要开始拍了啊。”管家适时地提醒过去。   当即,严家四口调整好,严自珍和丽姐坐椅子,各自拉着自己的儿子,一声咔嚓后,管家比了个ok。   严自珍这才松开谢执的手。   谢执抬起手掌,发现那个冷硬的东西,是一把钥匙;从钥匙上抬眼,谢执看向严自珍,严自珍也温和看他。   “送给你。”严自珍笑道,“欢迎你随时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真的是想让丽姐给个传家宝的。   不过丽姐掐腰阻止了我:我怎么会有那么土的东西【尖叫】 第128章   谢执拿了严自珍的钥匙和丽姐的手镯, 便名正言顺地成了严肆家的儿婿,只要严肆不出去跑活动的周末,谢执都会和严肆一起回家吃饭。   第二次回家就见到了大哥,严自珍又把两个儿子抓起来一顿研讨, 最后严肆和他大哥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在平时日常工作的基础上,又忙了一层, 经常晚上往大哥公司总部那边跑。   谢执的生活则比较单纯, 看书, 看电影,写剧本, 无论是白翰墨还是温随心都不主张他马上就开始写商业剧本投稿,不如先享受大学生活。   几乎每周一,谢执都会去王教授办公室, 先还书,然后找他借校园卡去借下一本。   王教授不忙的时候就会和他聊聊天, 关心一下他看书的进度,谢执写了剧本也会发王教授一份,请老师帮忙看看。   “又来借书?”王教授已经习惯了每周一谢执过来, 看到他时都眉眼带笑——谁都不会讨厌一个认真努力的学生,更何况他还很有天资。   王教授把校园卡拿出来, 和谢执上次给他的剧本一起递还给他,笑着说:“我给你的影评都写上面了,你可以当做参考。”   “谢谢王教授!”   “不用。”王教授笑着说, 想了想,还是补充,“不过,仅供参考——你天资很高,有的时候,你凭直觉做出的一些决定是最好不要为评论家所动的。”   谢执:“……”   被学校扛把子当面表扬天资很高是一种什么体验?   谢执简直是诚惶诚恐,连忙说不敢不敢,请老师多多指导。   王教授大笑起来,在谢执走之前,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从书桌中取出一张打印纸,递给谢执。   谢执接过去看,是一份草拟的非正式的文件,上面写的事情是将在明年五月份,由本校牵头举办的第三届大学生电影节。   这个电影节面向全国所有有电影梦的大学生,由北电中戏联合主办,北电承办,参评评委都是业界翘楚,比赛透明公正,规格非常高,几乎是大学生奖项的天花板。   “这个活动虽然还没有正式官宣,但咱们的学生基本上也都开始做准备了。”王教授喝了口茶,慢慢说,“我们院系有两个人牵头组团参赛,这两个人都是我导生——他们给我报了选题意向,我写在最后面了,你看看,愿意和哪个团队历练一下都可以跟我说。”   谢执翻到最后,只见有钢笔手写的两个项目,笔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王教授的手笔。   谢执忍不住动容——一院之长,亲手为他写这样的团队简介,是真的很看中他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   谢执假装在看两个项目,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谢执心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不想参加任何人的团队,他想自己来组建一个团队。   兑现在威尼斯的承诺,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开始?   “王教授,您说……”谢执下意识道。   “嗯?”王教授抬起头,温和地看着谢执。   “没有。”谢执把自己想问的话吞回去,对王教授笑了笑,“我会好好研究的。”   “行。”王教授笑道,“你慢慢看一下吧,不着急,还有时间考虑。”   谢执抱着王教授给他的文件走到走廊上,走进资料室后,认真地将那份文件翻了翻,发现上面的确没有限制大一学生报名。   理论上来说,谢执真的可以参加。   但是……   谢执叹了口气,看向图书室的窗外,临窗而望,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个比赛的确是高手如林,很多大三大四的学生经历了很多电影拍摄再回来参赛也很难入围,不要说是他了。   谢执把资料收起来,暂时不想这件事情,去借了资料。   接下来的日子算是之前的重复——读剧本,上课,写剧本,看书,充实中显得有点无趣。   就在这样一日一日的充实生活中,京城落了几场雨,街边的树叶落了满地,短袖穿不住了,换上长袖,然后是薄毛衣。   谢执刚刚换上薄毛衣去上英语课的第二天,白翰墨就发了条信息过来,谢执看了一眼信息,从文具袋中翻出一只自动铅笔,在书的角上写了几行字,推到严肆旁边,撞了撞他的胳膊。   严肆也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谢执撞他,他侧过头去看。   书角一行小字:【白老师让我们周末去香山看红叶,去吗?】   严肆从谢执面前把自动铅笔拿过来,写:【周几?】   谢执又接过他的自动铅笔,在角落划拉:【周六。】   两位哥仗着自己英文成绩都不错,上英语课明明都是明目张胆地玩手机,此刻,手机就摆在两位哥的桌面上,却没有谁赏脸去用它一下,只能说小情侣的世界,确实不懂。   严肆犹豫了一会儿,只能写:【周六我有点事情,要去见大哥。】   谢执了然,点了点头,把书本翻一页,将他们写了字那页珍重地保护起来,不再说这件事情——自从上次见过严自珍后,严肆一直比较忙。   谢执知道这个原因!   他也算是写过不少豪门恩怨同人文的,稍微一判断就知道,绝对是什么到了年龄,不能再由着性子玩下去,还是得多少承担一些家族责任的剧本。   严肆不知道谢执想岔了,又在书角落给他写了一句:【香山人多,我请保镖和你们一起,多让他们拍点照片回来。】   香山的红叶这周刚刚红完,慕名而去的游客或者北京土著都不少,所以严肆才会请保镖跟着,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事情。   谢执一大早就起来,开一辆房车出去接白翰墨。   房车开不进白翰墨的小区,白翰墨便在路边等他们,谢执车到的时候,白翰墨提着个竹篮子,含笑对车上的人挥了挥手。   “又搭你们的东风。”白翰墨上车时,微笑着说。   “都是学生应该做的呀。”谢执站起来,把白翰墨的篮子接过来,又给他的位置上放了几个抱枕,确保白翰墨坐得舒服。   谢执和白翰墨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稍微聊一会儿最近看的电影,喜欢的剧本,车就到了香山停车场;一下车,谢执就震撼了——难怪严肆要让他带保镖,现在才早上九点,香山门口就堆满了人,简直是人山人海。   还好有几个彪形大汉的保镖随身跟着,还能够腾挪开一点人群,这才不至于气闷得喘不过气来。   谢执和白翰墨原定是坐索道上去,但此时,索道已经排上了长队,队末有人举牌,写着两小时排队点。   “这人也太多了。”白翰墨忍不住苦笑,“要不,老师带你走步道去赏枫?”   “我没关系。”谢执忙说,“您没关系吗?”   白翰墨笑了笑,不说,牵住谢执的手往香山古步道的方向走去;白翰墨的手微凉,比谢执大一点,谢执被他牵着,很有被一位长辈牵着的感觉。   安心又舒服。   两个人从多云亭,十八盘这条路往上,走到阆风亭旁边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大片红色的枫林。   谢执和白翰墨进阆风亭里面坐着歇脚,正对满山红色坐好——不过也不是整片山都红了,上面是纯正的枫红色,而往下气温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则是还没来得及红的黄色;大自然拉出一片自然的渐变,整片林子美不胜收。   人在这样震撼的景致面前,既觉得心旷神怡,又觉得自己分外渺小。   谢执呆呆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严肆的微信界面,拍了一小段香山红叶的视频给他看。   谢执拍视频的时候正好起了一阵清风,层林摇晃,像一片渐变色的波涛。   白翰墨转过头想让谢执看,就看到谢执捏着手机,镜头对准红叶,片刻后是一声信息发出的声音。   “拍给严肆看的?”白翰墨笑眯眯地问。   谢执刚刚发完信息就听到白翰墨问他,忍不住耳朵有点热,点了点头,把手机熄屏,屏幕按在自己肚子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着。   “嗯。”谢执不好意思地说,“我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词语。”   白翰墨侧着头,含笑安静倾听。   谢执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地抠了抠手机:“我好希望严肆也能亲眼来看看啊。”   “这有什么困难的?”白翰墨笑着摸了摸谢执的头,算是安慰他,“枫叶年年都会有,明年和他一起看也不迟——或者更晚一些,真的层林尽染,漫山红遍的时候再和他一起来看,也不迟。”   “嗯。”   “风景呐……”白翰墨把手从谢执头上放下来,看向面前群林,目光中似乎有些复杂的情绪翻滚,“果然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分享,才会特别好看。”   谢执很敏锐,他抓住了白翰墨这句话里面的一丝不对劲。   谢执:“白老师……?”   “好!”白翰墨的情绪却瞬间褪去了,把自己旁边放着的竹篮放到膝盖上,打开,露出里面保鲜膜裹着的三明治,“这么好的风景,当然应该配点美食!”   话锋转得如此之快,说里面没点故事,谢执都不会相信。   但白翰墨明显不想多谈,在篮子里面翻来找去,找了一个贴了红色即时贴的三明治,拿出来,拆开保鲜膜,递到谢执的手上。   “尝尝这个。”白翰墨说。   谢执不疑有它,拿过来直接大口咬了一口,嚼了两下,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别人的三明治或许是甜的,或许是咸的,自己这个怎么会是辣的???   是辣的也就算了,怎么会还有股牛油的味道???   谢执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到自己面前看,看到了里面和火锅色泽类似的酱料——感觉上,白翰墨可能是直接把麻辣烫沥干水,拿来做的三明治馅料。   “好吃吗?”白翰墨目光甚至有些殷切,“我特意做的重庆口味。”   谢执:“……”   谢执艰难地把自己一股火锅味的三明治吞下去,哭笑不得:“白老师……我们重庆人……真的不是吃什么都放火锅底料的。”   白翰墨略有些惊讶:“不是吗?但北京是吃什么都放麻酱的……”   谢执哭笑不得,不过这种火锅三明治咀嚼久了,适应了居然还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或者重庆人真的是吃什么都要放火锅底料的???   别有一番风味是一回事儿,辣的灵魂出窍又是另一回事,谢执摸口袋找纸,手伸进口袋后,触碰到一个有点锐的尖角。   谢执马上就想起来那尖角是什么了。   几天前,王教授又催问了一遍谢执想去那个剧组,谢执被问完后,把王教授给他那份文件缩印了一套,折叠起来,放在裤子口袋中。   谢执其实还是没回答王教授。   从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组队,但是……   他缺乏一点勇气。   “白老师,我……”   谢执想问问白翰墨的意见,刚说了个开口,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一个长得小乖的男生,就从谢执背后探出来,看了看谢执的脸,笑着hi了声。   “班长,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齐昊笑着,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谢执旁边坐着的人。   “齐昊——”谢执往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学,看来齐昊应该是一个人来的,“你也来赏枫吗?”   “是啦。”齐昊笑眯眯的,感觉在学校时那种棱角都少了很多,“好啦,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我朋友还在前面等我呢。”   齐昊说完,就笑着和谢执还有他身边的白翰墨道了个别,再次上了步道。   这只是个很小的插曲,白翰墨根本没在意,谢执被一打扰,刚才想说的话又别回去了。   白翰墨把篮子里面的三明治拿出来分给旁边的保镖们;一时之间,保镖们也坐到稍远的地方去休息,赏枫吃东西。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   在他们身后,齐昊走了几步,在步道上停下来,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相册里面最新的照片不是枫叶,而是十几张白翰墨与谢执。   有白翰墨摸谢执脑袋的,有两个人并肩聊天的,还有一张抓拍到了白翰墨递谢执三明治的。   那张照片拍到了两个人的侧面,白翰墨笑得温柔,谢执笑得很开心,背景是大片红叶,一丝光还从两个人头顶照下来,构图也堪称完美。   “真的是一张好照片呢。”齐昊微微笑,把手机收起来,继续他一个人的香山赏枫。   严肆九月份打了个基础,十月份开始和哥哥见客户,准备大概在十一月到十二月就决定投资项目——这件事情涉及到多方面的复杂知识,严肆又不准备这件事情完全靠他大哥,因此要学的东西就多得不得了。   严肆跟着大哥在外面跑了一天,谢执发给他的枫叶下午才看见,晚上忙到十点钟才回家。   严肆轻手轻脚推开门,刚刚进去一个脑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客厅大灯关了,只剩沙发边一盏灯,谢执裹在一只小毯子里面,靠着个靠枕闭着眼睛,小毯子拱起来的弧度让他的身体上下起伏,显然是睡熟了。   严肆悄无声息地关门,换鞋,缓步走到谢执面前,这才看到茶几上摆着几个没吃的外卖盒,还有削好的水果,以及几小片红叶。   小红叶都残了角,感觉是地上捡的,却被谢执洗得很干净,躺在桌上很有风情。   严肆不打算吵醒谢执,盘腿坐到沙发边,背脊靠住沙发,谢执膝盖弯着,多出沙发一点点,顶着严肆的背。   严肆把桌上的水果取来吃,刚刚吃了两口,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摸他的头发。   “醒了?”严肆叼着一块苹果,凑过到谢执的身边,用嘴把苹果喂给他。   谢执眼睛都睁不开,闭眼睛把苹果含进去,顺着苹果,柔软的嘴唇和严肆一撞,然后才将苹果咬断。   借着昏暗的灯光,严肆看着谢执左手胳膊搭着眼睛,嚼苹果左腮帮子有点鼓鼓的样子,心猿意马。   “今天谈什么了?”谢执嚼完苹果,眼睛也能睁开了,就是懒得动,靠在靠枕上,懒洋洋地问严肆。   “以后再告诉你。”严肆翻身上沙发,压着谢执亲吻——谢执嘴唇中一股清新的苹果香,残存的苹果汁水比刚才严肆吃下去的甜一百倍,“现在我要来尝一尝……去了香山的谢执香不香。”   去了香山的谢执不算很香,最后被严肆喷上香水的谢执很香——用的就是严肆那瓶森林味的香水。   谢执本来就眷恋严肆的味道,喷上香水后四面八分都是严肆的气息,好像有七八个严肆一起和他……因为这味道,谢执的身体又敏感了好几分,磨着严肆要了好几次,最后撑不住,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谢执又是被电话吵醒的。   来电显示-萧曼春。   萧曼春是班上文艺委员,找谢执多半是班委的事情,谢执忍着嗓子哑,把电话接起来了,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女孩嘚吧嘚吧。   “班长,你看学校论坛没有?”萧曼春大声问。   “……论坛?”谢执揉揉疼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闹钟——上午十一点了,“没有啊。”   “那你可以看看。”萧曼春说,“但你别生气,我们都已经帮你把那个人骂死了,你就当看个热闹就行。”   “……?”   谢执饿得头晕眼花,实在不能从萧曼春这几句话之中就读出什么特别的信息,而萧曼春已经把电话啪地给挂了。   谢执坐着晕了一会儿,直到严肆觉得有点不对,爬起来抱他,把下巴压在谢执肩膀上,轻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让我看论坛……”   严肆有些莫名,却也将平板摸过来,连上vpn后打开学校论坛——学校论坛分成几个板块,严肆找了一路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头,最后点开匿名区,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匿名区除置顶帖外,第一个帖子就和谢执有关。   【吃瓜爆料文学院编剧专业第一名是靠关系才拿到第一名的吧】   严肆眉心一拧,想扔开平板不给谢执看,但谢执已经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伸出手,点了点一下那个标题。   家里网很快,马上内容就刷新出来了。   主楼内容:【楼主在朋友圈看到了几张照片,本来是觉得香山枫叶好看,结果没想到给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文学院的第一名和中戏的白翰墨原来这么亲密,两个人单独看枫叶,白翰墨还摸摸他的头,合理推测谢执和白翰墨关系斐然,只是去中戏太明显,才想办法安排到北电来的。】   楼主补充:【这种人靠特权挤占别人的第一名名额,不公平竞争,我强烈谴责。】   主楼附赠一大串白翰墨和谢执的背影图,最后一张是两个人对视微笑的照片,配上红叶背景,看上去两个人的气氛确实不太一般。   不过说实话,楼主这种非常低级的挑货,下面根本就没有人理他。   帖子才发布两分钟,已经有人实名制反对了。   匿名回复:【我实名反对你说的话,我叫蒋凡之,学号是:xxxxx,和谢执一个班级的,你是我们班的还是不是?如果你不是我们班的,你没有资格说话,如果你是我们的班的,难道你是没有看到谢执每次小组作业的成绩吗?】   匿名回复:【我还是蒋凡之,请你不要反驳我小组作业当然是小组做的,我就是谢执的组员,他组长当得好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匿名回复:【我是萧曼春,学号:xxxxxy,我也实名开麦,你是不是我们班的啊???请不要造谣我们班长好吗???我们班长有没有能力我们班长了眼睛的都清楚,你以为你挑两句就可以抹杀班长的能力吗?】   匿名回复:【我是王祺,学号xxxxxz,我也是和谢执一个班的,拜托真的是开局两张图流言全靠编吗???不要总想搞个大新闻好不好?谢执有没有能力你去找人看看他作品不就知道了??】   谢执往下拉,整个帖子前半段都是自己班上的人在论坛里面一个一个地报学号实名为他撑腰,到了后半段才有真·吃瓜群众入场,都是在笑这个翻车案件。   匿名回复:【哈哈哈哈哈第一次看翻车翻得这么猛烈的,我快笑死了,把我舍友摇起来吃这口瓜。】   匿名回复:【楼主你脸疼吗,何必呢,编这种料何必呢?】   匿名回复:【以为是谢执翻车的大瓜没想到是楼主翻车的大瓜哈哈哈哈。】   匿名回复:【hello?看过谢执高中和严肆合作舞台的人都知道他剧本写得好好吗?至于和老师认识算什么黑点???你考学的时候有资源不请几个老师补补课?】   严肆抱着谢执看这些有理有据的反驳和吃瓜看翻车的热闹,肩膀轻轻颤抖——刚刚打开之前,倒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好笑。   “看来咱们小朋友人气还挺高的。”   谢执和严肆当看笑话翻了两三页,严肆还想看,就听到谢执肚子叫了一声。   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严肆看向谢执,谢执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胃,但摸这个动作毫无用处,很快,谢执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我。”   “宝贝饿了。”严肆温柔一笑,拉着谢执吻了吻,赤脚下床——严肆只穿了条睡裤,睡裤绳结晃了晃,站在光线中,背肌强健。   “你自己玩会儿吧,等下我做好了饭叫你。”   严肆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抓起手机塞进包里,和谢执说话的时候笑容很是温和。   不过。   严肆才刚刚跨出房门,把门关上,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严肆沉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根鸡腿,放在案板上假装开始做菜,这才面对菜板,打开手机——从这个角度往里看严肆,怎么也不能看到严肆真实的表情。   严肆点开微信,找到昨天的保镖领队。   four:【张哥,问你件事。】   张保:【严少,怎么了?】   four:【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什么都算?】   张保:【谢少碰到了同学,同学还过来打了个招呼算吗?】   four:【算,怎么了?】   张保:【那个同学还蛮奇怪的,站在那里拍照片不像拍山,倒像是拍凉亭里面的人。】   张保说着,发了张他拍的照片过来,照片上面,齐昊站在凉亭外几步距离,拿起手机对准谢执和白翰墨方向,正在拍摄什么——这张照片模棱两可,既可以说他是在拍谢执,也可以说他是在拍风景。   严肆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伸手把齐昊拉大,紧接着就发现齐昊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不过即使知道这是亮着的,也看不到他究竟在拍什么。   four:【张哥,您拿什么东西拍的?】   张保:【佳能5d3。】   家里管家用的也是5d3,全画幅相机,如果张保他手上有raw格式照片的话,想办法把齐昊手机里究竟在拍什么复原出来不成问题。   严肆放心大胆地交任务过去。   four:【帮我把这个人手机界面放大一下,看一下是不是拍的谢执和白老师。】   张保:【好的。】   four:【还有一个匿名论坛,帮我查查ip。】   张保又回复了一个ok,严肆把手机扔到一边,低头开始分鸡腿,刀尖闪着寒光,横过来时,刀背照出严肆冰冷的面容。   严肆就这么冷着脸分好了鸡腿,切成小块做成炸鸡,最后再和土豆胡萝卜等一起做成咖喱鸡块饭。   喷香的咖喱鸡块饭分成两份放在托盘上,严肆端着两份饭刚出厨房,一脸寒霜尽数褪去,换上一个有温度的笑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谢执。   “久等了。”严大厨围裙都没脱,春风和煦地走到谢执旁边,将托盘放下,“开饭了,小朋友。”   难得的周末,严肆又没有工作要做,两个人吃了饭把碗筷丢洗碗机中,窗帘一拉,在沙发上抱着看电影。   刚才论坛的事情似乎就是个很不重要的笑话,笑过就算了,谁都懒得搭理他。   今日天气很暖和,即使拉着窗帘室内也不冷,严肆把谢执抱着,梳理他柔软的发丝,在电影的空隙亲吻他的脖颈。   一部电影放完,谢执意犹未尽,还准备选一部片子来看,严肆水喝得有些多,便上楼去厕所。   谢执选好了电影,严肆还没下来,谢执无事可做,只能倒在沙发上玩手机。   玩的是严肆的手机——严肆每部手机都录了谢执的指纹,方便他随时拿过来玩或者查岗。   谢执对查岗没兴趣,只是占用严肆256g的空间下了几个游戏,正在打开心消消乐的207关,严肆的微信却弹出了一条消息。   张保:【严少,查到了,就是齐昊。】   谢执:“……?”   自己同学的名字怎么出现在了严肆的聊天框中?   谢执不跟严肆客气,直接点开严肆的弹窗,去看他的微信;就在他点进去的几秒钟之内,张保已经发过来了调查结果。   张保能力很强,完全明白严肆的需求是什么,照片不仅做了放大处理,还和论坛放出来的照片一起做了对比分析,逻辑严密地替严肆推断出:这张照片绝对就是齐昊发的。   ip追查则是走的侵犯名誉后取证的正规渠道,最终查到了一家叫103的网吧,和上网记录结合一分析,这个贴就是齐昊,身份证号一字不差。   谢执:“……”   谢执刚刚把报告看完,就听到楼梯的声音,严肆从楼上下来,看到谢执拿着他的手机,微微一愣,然后摇头笑起来。   “你看到了?”严肆边问,边下走去,坐到谢执身边,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问,“不生气我随便乱查人吧?”   “怎么会生气?”谢执捏了捏严肆的手指,“我知道的,你是为了保护我。”   “我就是没想到……”谢执本来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皱了皱眉,“我一直觉得他可能对我有点意见,却没想到会用这种方法来诋毁我。”   “诋毁”两个字轻轻在严肆的心脏上一戳,不疼,就是戳得他很难受。   严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谢执;虽然谢执眼皮垂着,却仍然能够看到他的眼眸,在严肆看来,这是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眸。   这么好的人,居然有人敢“诋毁”,居然有人敢去毁掉他的小朋友?   严肆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几乎不怎么生气,但这一次,严肆是真的动怒了。   “别难过。”严肆亲了亲谢执的额角,把他抓着的手机拿过来,“证据都在这里了,交给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不。”   谢执说完这话,抬起头闭上眼睛,用嘴唇轻轻在严肆嘴唇上一擦,然后伸过手,将他拿走的手机拿回来,捏在掌心。   谢执:“我来让他付出代价。”   谢执没有具体和严肆说要怎么让齐昊付出代价,不过两个人趁着夕阳西斜,直接去学校里面堵人。   齐昊的寝室号很容易问到,谢执和严肆去的时候齐昊却出去吃饭了,同寝室的男生很热情地请两位进去坐,又给他们拿了一堆零食,三个人边吃边聊到六点半,吃完饭的齐昊终于回来了。   齐昊刚刚推开门,看到坐在里面的谢执和严肆,微微楞了一下。   雷华明看到齐昊进来了,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笑着迎过去:“耗子你终于回来了,班长等你好久了,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呢。”   雷华明站在谢执和严肆身前,背对他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于是严肆便肆无忌惮地给他放了一张冷脸。   齐昊心中一紧,随后谢执站起来,拍了拍齐昊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说。   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楼梯间,灯光晦暗,严肆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的墙上,闭目养神。   齐昊心虚,连平日假装的和煦表情都做不出来,面色很冷,质问谢执:“你干嘛?”   “不干嘛。”谢执抖出两张打印纸在齐昊面前,漠然道,“网上那些东西,是你发的吧?”   “你凭什……”齐昊梗着脖子质问,但才说了三个字,就哑火了——昏暗灯光却也够他读打印纸上的内容,那上面白纸黑纸,写明白了网络发帖的来龙去脉。   齐昊腿都软了,看向谢执时,带上了哭腔:“你想干嘛?”   “我想告诉你,造谣我也不能让你进步。”谢执冷冷道,“和我打个赌,我让你心服口服。”   齐昊:“我不打!”   谢执:“你没有资格说不。”   ……确实是这样,证据在别人手上,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昊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但是事到如今,什么也都晚了。   齐昊:“……什么赌?”   “今晚八点,103网络,我们准时开视频,进行创作battle。”谢执站得背脊笔直,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齐昊,“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直接把这份资料贴到论坛。”   “我不匿名。”谢执冷然道,“我实名举报你。”   当晚七点,谢执实名在学校论坛发布帖子,宣布他已经找到了匿名贴发帖人,并约定好进行创作battle。   这场battle规则如下:   1.晚上八点,两个人会在某直播平台上加密房间同时开始进行剧本创作的直播,限时两个小时,创作不限任何形式的一份剧本。   2.剧本将在创作完成后,以匿名形式放送到学校论坛上,进行一个小时的限时投票,最后得票数多的人胜利。   这个battle规则引起全论坛哗然,大家主要哗然两点:第一点——这样的规则保证了绝对的公平性,不存在任何人投感情分的情况;第二点——这也太他妈大胆,太他妈狂了,得是对自己多有信心,才敢做这种双盲battle???   一时之间,整个学校混论坛的和不混论坛的都沸腾了,摩拳擦掌等待晚上观战。   唯一有问题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稍微叫嚣了一下:【可是这很有可能通过手指判断啊???谢执手指多好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然后这个人就被按了下去——别人手指好看关你p事,手指好看也不行了吗??   论坛锣鼓喧天的时候,谢执和齐昊已经坐在了103网吧不透明的包间中,准备开始直播。   镜头架在两个人的椅子上,能够拍到胳膊和电脑屏幕,但由于角度关系,是绝对不可能拍到的手的。   镜头里面的两个人穿的都是同款黑色衣服,电脑亮度足够不存在反光,刚才论坛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无话可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双盲。   齐昊坐在谢执对面,从电脑夹缝看过去,他能看到谢执被电脑屏幕光线映亮的脸。   谢执戴着耳机,此刻没有笑,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所以看上去面容冷峻;明明谢执没有给齐昊任何目光,但齐昊却觉得这比谢执冷冷看他还恐怖,battle还未开始,他已经一身冷汗。   严肆站在两台电脑中间,看着时间走到八点,沉声道:“开始。”   就在严肆喊下开始的那一秒,谢执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放到键盘上,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敲击键盘。   齐昊猛地一惊,顿时又有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流下——谢执怎么回事?!他都不需要思考的吗??   不过这一惊讶也是刹那,齐昊马上安慰自己不要怕,他至少也是个第二名,写剧本也是自己的专长。   齐昊没有贸然动笔,而是将剧本大纲在脑子里面梳理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敲击键盘。   谢执如按机关枪一般的键盘敲击声在齐昊耳畔萦绕不去,齐昊顶着巨大的压力,手中下笔却愈发流畅,写到九点半时,齐昊瞥了一眼时间,发现有些不够,赶紧加快了速度。   齐昊到最后也算是敲键盘如飞了,到九点五十五,他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按下保存。   按完保存,齐昊猛然发现——他对面的键盘敲击声还没有停。   右下角时间已经又往前了一分钟,九点五十六,只剩下四分钟了,谢执还在打字,难道是……没写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齐昊也不再care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究竟好不好,他满心期盼着谢执不要写完,双手都捏成拳放在键盘边,紧张地祈祷。   九点五十七,谢执没有停止敲键盘。   九点五十八,谢执还在飞快打字。   九点五十九——   谢执打字音停了,按了一下鼠标,应该是保存的声音。   齐昊闭上眼睛,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中裹挟着失望,又带着点恐惧。   “十点到了。”严肆看了一眼表,站在能够看见两个人电脑的上方,“请确认你们的稿件没有出现任何个人信息,命名为ab,在我数到十的时候,同步上传。”   说完这句话,严肆把直播软件关了,等会儿两个人发文件如果时间有误差,观众从别的信息判断出他们是谁,有可能就会导致不公平。   九点零一分,两个人各发一张帖子,严肆发了个投票贴,版主马上过来置顶。   谢执和齐昊各自投了自己一张票,投完票之后就可以按刷新看投票增长情况了。   严肆身后放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的喜茶外卖,拆开,把一杯多肉葡萄放到谢执面前。   严肆捏了捏谢执的肩膀,又帮他按摩了一下颈椎,最后摸摸他的发尾,笑着说:“我觉得你第二遍第二段修改那里我还挺喜欢的。”   “是吗,我也觉得那样更深刻一些。”   不管那样是不是更深刻一些,齐昊已经睁大了眼睛——修改???就是说,之后没停下的敲键盘声都是在修改??   而自己——错别字都没有检查,就这么直接发出去了。   齐昊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只能不断刷新投票来缓解自己的恐惧,值得欣慰的是,他和谢执的票数咬得还挺紧的,这一分钟你领先一点,后一分钟我领先一点,不会误差超过太多。   谢执听见齐昊那边不断的敲f5的声音,自己倒是很淡定,喝着严肆买回来的多肉葡萄,为了不浪费时间,甚至开了个纪录片和严肆一起看。   连刷新都懒得。   谢执一集纪录片刷完,抬头看了看齐昊,只见对方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了。   谢执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三十三,刚好过去一半投票时间;谢执也点进投票贴刷了刷,看见就在他看一集纪录片的时间里,他的那份稿件票数已经高出齐昊的一倍。   然后,第五十分钟时,变成了两倍。   第六十分钟时,变成了三倍。   十一点,投票被系统自动关闭。   谢执点开投票贴,看了眼自己的剧本成绩,然后叼着多肉葡萄的吸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瘫软在椅子上的齐昊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轻轻松松把你赢了。”   “……你什么意思……”齐昊虚弱地问。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谢执摇摇头,把多肉葡萄递给严肆拿着,“是你造谣我没实力,说我靠关系。”   “可能我就是靠关系吧。”   ……什么?   他承认了?!!   齐昊下意识地摸到自己旁边的手机,把直播打开,放在隐秘角落,去录谢执的话。   谢执:“我靠我脑子里灵感的关系,进了大学;又靠我能力的关系,考到第一。”   谢执:“你说得对,我是有特权——我的特权就是我的文字,那是经过不断雕琢,能打动别人的文字。”   谢执伸出手,示意严肆把多肉葡萄给他;严肆笑了笑,做了个大臣上供的动作,把多肉葡萄递给谢执。   “以后多看看书,别造谣了。”谢执说,“记得给我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请大家把嚣张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第129章   谢执说完这句话, 手里端着多肉葡萄,没有动,定定地将齐昊看着,眼神中似乎带了点逼视的意味, 仿佛今天齐昊不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谢执也就不会走。   齐昊胸腔起伏,过了许久, 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谢执没有说没关系。   说没关系是违心的话, 谢执不想说这些违心的话。   谢执只是打开书包, 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文件夹——文件夹里面装着几张纸,正是刚才谢执拿去威胁齐昊和他battle的那几张。   谢执把文件夹从两台电脑顶端递过去, 齐昊怔怔地看着那个文件夹,没明白什么意思。   谢执松了手,文件夹如同羽毛一样轻飘飘地往下落, 一路滑到齐昊面前,然后又滑到地上。   齐昊慌忙地去捡, 动作幅度有点大,显得蛮可笑。   “给你了。”谢执端起多肉葡萄,看都不看齐昊弯腰的滑稽一幕, “我不会公开你——在我这儿,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说完这句话, 谢执端着多肉葡萄就准备走,转身之畅快,一秒后, 就留给齐昊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是讨厌你的——”齐昊捡起了文件夹,掐断直播,情绪崩溃了,大声对谢执吼,“你不会明白——你不会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家很穷,没有人支持我,我能走到今天,都是靠我自己!”   “所以呢?”谢执还是没转头,眉心微拧,“这就是你能随意去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齐昊呆愣在电脑前。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情有可原也不适配于你这种情况吧?”谢执微微摇头,“我理解不了你的思维,希望以后也不要理解。”   严肆站在谢执身侧,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齐昊,又看向谢执,微微笑了笑,揽过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两个人才刚走了一步,谢执手机就响了起来。   谢执按亮手机,来电显示——【潘言】   看到这个来电,谢执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里面那张折叠起来的文件,当初那个想法再一次浮上他的脑袋。   谢执感觉自己有点飘了,又匆匆把参赛的念头压下去,接起电话。   谢执一边接,一边和严肆跨出包间门,刚刚“喂”了一声,严肆忽然把自己的手臂在谢执肩膀上一松。   谢执抬起眼睛,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去趟厕所。”严肆笑了笑,把装了自己饮料的喜茶牛皮纸袋给谢执,“你在外面等我吧。”   谢执比划了一个ok,听见潘言在电话里面鬼哭狼嚎,往楼下大门走去。   严肆往厕所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看见谢执出了网吧门,迅速转头,面沉如水地往包间方向走去。   蒋凡之刚刚修改完了一遍自己的作业,刚摘下耳机伸懒腰,还没来得及去剑三世界畅快遨游,余光忽然瞥见一位面熟的帅哥冲她疾步而来。   蒋凡之保持着伸懒腰的动作,往帅哥那边认真瞥了一眼,想起来了——是严肆,谢执的……。   严肆脚步匆匆,看都没看蒋凡之,径直走过。   蒋凡之想到自己刚刚有了个苗头就被全网cp粉一起劝退的暗恋,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刚叹完,蒋凡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转身趴在椅背上,看向严肆脚步匆匆的方向。   刚才论坛在干什么来着???严肆在这里说明什么来着???   蒋凡之脑子里面电光火石闪过,所有线索瞬间穿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严肆再一次走进包房的时候,齐昊保持着一个瘫坐的姿势——几乎半个背都抵着座椅,双手抱着文件夹倒在椅子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的灯。   齐昊瘫坐得太认真,以至于直到严肆走到他的面前,齐昊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齐昊慌乱地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严肆,手中还紧紧抱着那个文件夹。   严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齐昊抱着的文件夹是空的,而他脚边有一堆碎得不能再碎的纸片,甚至烧了几张成灰烬,永远无法复原。   “撕了?”严肆冷淡地问。   “……你要干什么?”齐昊敏锐地觉得不对,“你——刚才谢执说过,翻篇了的。”   “他是说了。”严肆说,“他说的是,在他那儿翻篇了,不代表在我这儿翻篇了。”   齐昊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肆,抱着文件夹的手微微颤抖,原本还算清秀好看的脸,因为害怕有些狰狞。   严肆看着他这样,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怕什么?”严肆问,“你造谣他有背景靠人脉的时候,就没想过害怕吗?”   齐昊:“你……”   严肆不管齐昊的脸色,看了看旁边的碎纸片,笑了笑。   “这些东西撕了又怎么样?”严肆又问,“一个打印版本而已,我还可以给你打印一百份给你慢慢撕着玩。”   “……你什么意思?”齐昊牙齿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肆——这位大明星不是出了名的人好又温柔吗?可他看到的这个人,怎么比魔鬼还要恐怖?!   “没什么意思。”严肆冷然,“只是想告诉你,你说了对不起,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原谅你。”   “不追究那是谢执的想法,我脾气不好,难得生气,我就要追究到底。”   严肆说话并不会怒气十足,只是淡淡地,一句一句,扣在齐昊心坎上。   齐昊害怕得快抖成一只筛子,他看着严肆,就像看到了恶鬼修罗。   “对不起,求求你……”齐昊快哭出来了。   “说了对不起没用。”严肆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我也不会曝光你,我只会把原始证据全都打包发给你的系主任。”   打包发给系主任,这可比在论坛吵吵闹闹要严重得多——虽然不至于会退学,但至少也会背个处分了。   大学处分多难洗,拿了处分会成为未来怎么大的污点,还有得罪了严肆乃至于他背后的屹久,未来在圈里还能不能混下去。   齐昊现在才把一切都想通。   可是,已经晚了。   “哦,对不起。”严肆忽然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道歉?!齐昊惊恐地看向严肆。   “有件事情说错了。”严肆说,“我不是会,我是已经,打包发了。”   “记忆力不太好。”严肆最后一次冲齐昊笑,不同于刚才的冷然,这个笑和煦如春风,却带着说不尽的讽刺,“请你原谅。”   说完这句话,严肆打开门就出去了。   齐昊两眼一黑,倒在座椅上,脚上的鞋碰到了碎纸片,纸片飞起一片,像是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虽然说是自己“大获全胜”吧,但这种事情就跟出门还没走两步aj就踩了一团狗屎那种,反正让心情特别不美好。   严肆心情不好,路过网吧前台时顺手买了包pocky,拆开其中一小袋取出一根像烟一样地叼着,非常有“成熟男人”气质地下楼。   “成熟男人”以pocky代烟叼了一路,走到网吧出门的那一小坡楼梯时,忽然停住了。   严肆往下看,楼梯最下面站着谢执。   谢执在发呆,看着一边路灯的光线,心中压制不住那个疯狂的想法。   他想参赛,就这一次,自己参赛。   无论谢执内心想法再疯狂,从表面看,他却是非常安静的;此时谢执不讲话地眺望着远方,长衣袖把他手臂裹得只剩下一点点手指尖,安静又可爱。   严肆看了他一会儿,心中的不高兴一扫而空,大摇大摆地走下去,只在最后两步阶梯时收了一点脚步声,戴着airpods的谢执根本听不到。   严肆走到最后一级阶梯,轻拍了一下谢执的肩膀。   谢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防地被拍肩膀,连忙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刹那,一根有脆度的小棍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撞,谢执下意识张开嘴把小棍咬住,只听小棍一阵脆响,一秒过后,贴在谢执嘴唇上的就变成了柔软的唇瓣。   谢执闭上眼睛,感觉严肆伸出舌头,把他刚刚喂进来的pocky又舔走,最后,谢执嘴里只是剩下巧克力的甜味。   一分多钟后,严肆退开。   谢执看向严肆,他眼睛晶莹,似乎装了一块被打磨得很漂亮的宝石。   “有监控的……”谢执有点窘迫,转过头,看着一边的柏油马路没话找话。   严肆仔细打量谢执,不觉得有些新鲜——刚才还尖牙利嘴说“这不是你的理由”“你要给我道歉”的人,现在突然害羞起来,缩着肩膀,像一只害羞的兔子。   真的挺可爱。   严肆忍不住又亲了谢执一下,然后才说:“如果真的被监控或者狗仔拍了,那我们就公开。”   严肆说完这句,又笑着问:“怕公开吗?”   肯定是怕的,即使他们已经秀恩爱到这个地步,但是真的捅破窗户纸,和隔着一层纱还是有距离。   屹久虽然一堆头铁如刚,要谈就谈的牛皮艺人,虽然从老板到员工都勇敢追爱上行下效,但毕竟——这不是整个娱乐圈,也不是整个中国的宽容。   不过。   谢执甚至连一秒都没有犹豫,踮起脚尖,在严肆的嘴唇上一撞,然后站直看着他,认真道:“不怕。”   “你也不要怕。”谢执握住了严肆的手,“如果娱乐圈里没有人用你,我就用你,我要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也要让你——长长久久地红下去。”   所以。   谢执在这一刻,下定决心了。   威尼斯的承诺,谢执要让它兑现得更快一点。   如果严肆的眼睛是打磨的宝石,谢执的眼睛肯定是装进了整片银河,才能璀璨成这样子。   谢执的手在寒风中吹了一阵有点凉,却不妨碍他的双手很稳,紧紧握住严肆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怕的笃定。   “是我们。”严肆终于说,低下头又吻了吻谢执的嘴唇,“我们一起,长长久久地红下去。”   两个人谈情说爱完了,牵着手傻站在没几个人的街上,直到天空下起小雨来严肆才反应过来,问:“不回家吗?我们傻站在这儿干嘛?”   “啊,对了——”谢执也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潘言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等的。”   “……什么事儿啊?”   “他也没说什么。”谢执说,“原话是,‘你就在此地等着,不要走动’。”   这是一篇经典的文学作品,因为被选入高中必修的关系,简直是脍炙人口。   其隐晦含义,也相当脍炙人口。   严肆一挑眉,眉毛都飞上天:“我们把他当铁三角,他居然要当我们爸爸???”   “等着。”严肆放狠话,“过来了再收拾他。”   “不能更同意。”   “那他没说这个就在此地等着需要多久吗?”严肆又问。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一个多小时都足够去打一局吃鸡了,为什么要在雨中傻站着???严肆有些无语。   严肆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现在就算去吃鸡,也只够三分之一局了,于是更加无语,却也无地可以去,只好继续赏雨。   如果赏雨十分钟,那还是挺浪漫的,他和谢执已经赏雨了二十几分钟,浪漫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谢执本来还在陪严肆聊天,白翰墨突然给他发了张今晚论坛的截图,温随心紧随其后,连发十条60s语音,都不用点开就知道是对那些造谣生事的人的国骂。   谢执给两个人分别解释与安抚,严肆无事可做,掏出手机决定刷刷学校论坛,看一眼大家是如何表扬谢执的。   严肆刚打开匿名区,就看到一个红色加精的帖子飘在最上面。   二十几分钟前刚刚发,题目是:【吃瓜爆料造谣这不就被我抓住了吗?齐昊,就是你!】   严肆挑了挑眉,点进帖子一看,只见主楼只有两张图片,就是齐昊瘫坐在网吧里面的两张照片,那照片是从门缝拍摄的,居然还带了点构图,总之非常微妙。   下面马上有分析大神跟帖,拿直播截图和齐昊坐的地方比对,最后得出结论——和谢执battle那位果然是齐昊,锤得不能再锤,没跑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对齐昊的嘲讽。   匿名发言:【哈哈哈哈继齐昊发直播之后又一件惊天动地的畅快事情。】   匿名发言:【爽,恶人有恶报,以为就你会拍照片吗?】   匿名发言:【不过这位爆料大神比较高级,不像齐某某,开局一张图,全文都靠编。】   匿名发言:【这是开局两张图,结尾全是锤。】   匿名发言:【哇真的好爽啊。】   匿名发言:【一个问题,他真的是第二名吗???他写那个剧本艺术性在哪儿??本编剧大三学姐真诚发问……】   匿名发言:【问到我专业了,来来来,深八一下为什么谢执的剧本写得好他写得不好,转战隔壁实名区……】   “在看什么?”谢执回完白翰墨,硬着头皮打开了一条温随心的语音,焦头烂额之际,看着严肆对着手机微笑,不由问。   “这个。”严肆把手机转向谢执,上面是一台兰博基尼的比价图,“兰博基尼降价了,加上我双十一领的券,可以便宜一共一百块呢。”   谢执:“……?”   严肆:“是不是很值得高兴?”   难道说我买不起兰博基尼差得是那一百块吗???   谢执不是很懂这种有钱人的快乐,继续焦头烂额地去回温随心一条语音十个“他妈的”的关心。   听到后面居然还穿插林久和他吵架,让他说话文明一些,好好一个中伙子不要咆哮成祖安人。   话题至此完全歪了,温随心吼林久什么叫中伙子,一边吼一边还锲而不舍地继续按着语音,直到时间到了,自动发出。   谢执看到后面温随心没再给他发,感慨还好林导当机立断转移话题,不然就不是十几条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严肆看着谢执听语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一会儿微笑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两个人站在离雨很近的地方,不觉头发就沾了一些湿气,这么一摸谢执的头发更加松软,就像他人一样。   严肆希望谢执永远快乐,专注于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其余那些蜚语流言,严肆不想让他看,就有本事永远给他挡住。   “怎么了?”谢执刚听完最后一段语音,抬头看严肆。   “没什么。”严肆笑了笑,“为我的小朋友骄傲呀。”   严肆刚刚说完,谢执还没得来得及答复,就看见一道强光从远处投射过来,然后是轮胎擦地的“吱嘎”声响,几秒后,一台摩托车飞过来,在严肆和谢执面前漂亮一甩尾,车头对着谢执和严肆停下。   摩托车车主单腿落地,潇洒摘头盔,甩了甩头发:“上车!”   “第一,你违反道路交通法了。”谢执冷漠道,“这是一种错误的停车方式。”   “第二,一辆摩托车只能搭一个人。”严肆还要冷漠,“我们是两个人,往哪儿上。”   潘言一来就被夫唱夫和怼了一顿,简直无语凝噎,只能乖乖把车停了,什么酷帅的装备都扔后备箱锁上,甚至还以德报怨地拿出了两把伞,分给狗男男一把。   “现在行了吧?”潘言委委屈屈。   “行了。”严肆一笑,“准备去哪儿?”   潘言:“我快饿晕了,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吧。”   严肆打伞罩着谢执,潘言孤独一个人走,最后为了避免严肆谢执被围观,三个人找了家有包房的烧烤店,坐进去先喊了一件啤酒。   潘言喝了口啤酒,话匣子打开了。   “我人都炸了。”潘言感慨道,“这么大个事儿呢,你们居然也没找兄弟商量一下——我晚上开手机才被推送了你们的battle,又不敢给你们打电话,快憋死了。”   “晚上才开手机?”谢执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那你一天干嘛去了?”严肆立刻配合地提问。   “咳……”潘言正喝着啤酒,被呛了一下,脸上浮上一层薄红。   严肆和谢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有情况,三个字。   潘言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过了会儿才说:“那什么——周亚么,咳,难道只允许你们谈恋爱啊 ?”   “没说啊。”严肆悠然道,“就说我们谈恋爱,也从来没关过手机啊。”   严肆也喝了口酒,总结:“进展够快的。”   这下,潘言酒都没喝,直接咳嗽了一个惊天动地——为什么有的人随便说两句话都在开火箭???这是为什么???   老板娘送进来烤好的烧烤,看了一眼这位咳得死去活来的小帅哥,在门缝观望了半天,确认帅哥没有生命安全,不会枉死她家店,才默默关上了门。   谢执和严肆都快笑疯了,一天的抑郁一扫而空。   “是不是兄弟!!!是不是铁三角!!!”潘言悲愤欲死,“对不对得起我深夜丢下美人冲回来安慰你们??”   潘言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块羊肉,嚼下去一大块,典型的化悲愤为食欲。   严肆也不再开玩笑了,拿起酒杯,和潘言放在一边的酒杯碰了碰,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够兄弟。”严肆说,“不过没告诉你主要是因为没事儿,我们处理得当了,该报复的也报复了,你放心吧啊。”   “对,不说这个了。”谢执想了想,“其实今天我有别的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儿?”潘言也把酒杯举起来,和严肆一样一饮而尽,“是不是继续打击报复他,我来,我上!”   “没必要给他太多眼神,我说的是这个事情。”   谢执说着,从自己口袋中翻出一张折叠的打印纸,轻轻放到桌子上。   打印纸被折出了十六格的小方块,在桌上一拍,油浸了些在边角之上,潘言和严肆凑过去,借着昏暗灯光比较费力地去看——是一份文件,格式非常正规,但是没有颜色,也没有公章,应该只是一个内部case。   “这个是——”潘言读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谢执。   “我们学校主办的全国大学生电影节。”谢执认真解释,“三月结束报名,明年五月份公开评奖。”   “我们去参加吧。”   作者有话要说:  齐昊社会性死亡了缓缓下线-v-。   接下来小执要加油兑现承诺啦。 第130章   “当然, 这个比赛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大一的人参加过。”   “所以……”   所以其实,潘言和严肆不答应,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谢执本来是准备这么说的——但就在他准备说话的刹那,他忽然想到了刚才最后刷新, 自己的剧本获得胜利那一刻。   “所以。”谢执改口道, “我觉得我们没问题。”   没有大一的参加又怎么样?他们参加不就有了吗?   反正观众只会看电影好或者是坏,没有人会突然关心起编剧或者导演的的年龄吧?   谢执是感觉自己最近有点飘了, 就好像天底下没有他谢执办不成的事儿;说真的, battle和刚才严肆的亲吻两件事情点燃了谢执, 让他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带着勇气, 说出了这件事情。   而目前,既然说了,谢执就一定会去做。   谢执从那一件酒瓶中拿出一瓶酒, 拿瓶子起打开,在开酒瓶时, 隔着玻璃酒瓶,谢执看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严肆人影。   谢执心中微微一动——他很承认自己确实心急,急着想要兑现在海边给严肆的承诺。   如果世界级别的影帝暂时还给不了, 那就先给一个国内级别的影帝。   谢执希望,他要快写, 在严肆更年轻,更年轻的时候,去他同年龄的人从未去过的高度。   谢执低头给自己倒酒, 倒了满满一杯——大器晚成没什么不好,可那并不是谢执想写给严肆的剧本。   严肆听完那句话,看到谢执倒酒,自斟自酌,笑着伸手过去,将他的手腕握住。   严肆拽着谢执的手腕把他的酒杯翻转,冒泡的酒水倾斜而下,倒进严肆早就放到谢执酒杯下面的杯子中。   严肆把谢执的酒倒了半杯给自己,这才和谢执的杯子一撞,将酒水抵住嘴唇,笑道:“我参加——夫唱夫随,我没有不参加的余地。”   “这么强悍的吗!!!”潘言不由自主感慨,然后直接举起酒瓶,过来和两个人的杯子一撞,“不过,我就喜欢这种有压力的事情——我入股,这波不亏,干杯干杯!”   潘言为了证明自己入股的决心,直接吹了一瓶,最后醉得歪七扭八,在大街上面给谢执与严肆来了一段霹雳舞。   第二天狗仔拍到的霹雳舞片段就上了热搜,潘大导演作品未红人先红,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周一,谢执照惯例去资料室借书,借书之前,先去王教授的办公室拿他的卡。   王教授办公室坐了几个学生,看到谢执路过往里面看,笑着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先去隔壁看书。   谢执点头,去隔壁看了一会儿书,王教授跨进资料室内,轻敲谢执桌板,谢执抬起头,连忙把自己看的剧本贴了个书签后关上,和王教授走出去。   王教授先帮他办了借阅,然后才带着他去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会客区刚才坐学生的地方现在放着三杯未收的茶盏,显然是刚才王教授给他们泡的。   王教授治学严格,但对学生却是非常好,此刻让谢执坐在他办公桌面前,也为他泡了一杯碧螺春。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王教授看了一眼谢执抱着剧本的封面,“好电影啊,我很喜欢——威尼斯最佳编剧的都读完了?”   “读完了。”谢执乖巧地说,“下一步准备刷柏林。”   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很欣赏谢执这种踏实的学习风格,然后又问:“那上次那个比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执神色微微一动。   “没关系,无论你想去师兄还是师姐的队伍,另一方都不会有想法。”王教授以为他是怕这个,连忙安慰他,“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成长的,我很放心。”   “是。”谢执说,把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王教授,谢谢您。”   王教授面色微微闪过一丝不明意义的情绪,然后安静地看着谢执,等待他下一句话。   谢执从书包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一张纸,站起来,双手递给办公桌后面的王教授。   王教授看见最上面的抬头——“北京电影学院第三届全国大学生电影节·报名表”。   王教授接过报名表,楞了一下,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真的是一闪而过,马上王教授笑意便没了,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着报名表。   “真的谢谢您为我穿针引线。”谢执真诚道,“但我已经想好了——这个比赛,我想自己去参加。”   谢执看着王教授像读一份什么重要文件那样郑重其事地阅读他手写的报名表,忍不住双腿有点打颤。   谢执内心其实很忐忑。   当初王教授之所以让他和师姐师兄组队先见习一年,或许就是希望他先学后做,厚积薄发,而自己却不知天高地厚地选择了自己去试试,或许王教授会觉得他不知好歹。   或许王教授会认为,他是急功近利,德不配位。   但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这就是谢执想做的事情。   谢执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教授的表情,但除了那一闪而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笑意之外,根本看不出王教授真实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王教授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执——他抬头时抬头纹很深刻,加重了他的智慧感。   “这其实,就是老师想要的答案。”王教授对谢执说。   下一刻,王教授便又低下头,从笔筒中抽出一支钢笔,拔开笔盖,将笔尖悬空到谢执报名表上导师姓名那一栏。   “你才大一,没有正经分配导师。”王教授说完,笑着落笔,“那么——我就捷足先登,把你导师这位置占了。”   有了王教授的肯定,加上心中想把严肆推向影帝位置的渴望,谢执除了上课之外,几乎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写这个剧本。   大学生电影节的电影不同于真正的电影,只需要三十到四十分钟的电影时长就行,但这并不代表谢执压力就轻。   从一开始的选题,到后期成稿,再到反复地研读和修改,秋日的雨落尽换来冷空气,然后全北京城的暖气一夜供应上,临近期末时,北京开始进入下雪的季节,日日飘雪。   谢执没课就窝在家里写剧本,除了去婆家吃饭之外一律没有任何外交,哪怕偶尔陪严肆天南地北地赶活动,也都手捧本子不停修改。   严肆有点担心他憋出病来,想办法引诱他出去玩,谢执理都不理——所以两个人基本上还是在家玩,浴缸或者床或者落地窗,舒缓解压,放松身心。   一月初,期末考试在即,北京入夜后又是一场大雪。   严肆刚刚把给谢执做好的蛋酒放到桌上,准备去打印机面前抓人,就收到了潘言的微信。   我爱亚亚:【兄弟萌,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们!赶紧滴,速度滴,表演系楼402,不见不散!】   严肆过去给谢执说了声,但后者根本没有理会这条信息;严肆只能抱着谢执把蛋酒给他喂了,然后看见激光打印机吞吐打印纸,一份文稿刷刷印出。   最后一张打印纸被打印机吐出来,谢执刚准备装订,一地的文件就被严肆抓过去。   “我来。”   严肆轻车熟路拿大订书机给谢执装订好,把背后订书钉敲两下,确认不会划伤手,这才递到谢执手中。   谢执随便靠了个什么东西,直接阅读起剧本,房间里面安静得要命,只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响声。   半个多小时后,谢执关上最后一页,紧闭眼睛,然后猛地睁开:“好了!”   谢执睁开眼睛,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稍微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坐垫,这才反应过来——   谢执猛地转头,终于看见刚才一直僵坐着,给他当人肉沙发的严肆。   “我刚刚——”谢执问。   “不重要。”严肆伸手抱住他,从他手中取出剧本,轻抚封面,低声问,“好了?”   “好了!”谢执的注意力被严肆成功转移,拿过那个剧本,从地上站起来,“走,我们拿去给潘言看。”   谢执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赶紧让潘言看到剧本上面,说完将剧本一裹,衣服也不穿,围巾也不围,在门口换了鞋脚步匆匆地准备往外面冲。   还好严肆反应迅速地把扔在玄关衣架上的大衣摘下来,紧跟谢执后面追出去,赶在他出温暖的楼道之前将他裹进大衣里面在,这才避免了谢大编剧在天寒地冻的北京被冻成一根棍。   两个人脚步匆匆往学校走去,到导演系楼下时,距离潘言发信息,已经过去了五十几分钟。   天空下着大雪,潘言站在导演系楼门前打转,大楼边上的雪地里堆了个雪人,哭丧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潘言真的等挺久了,还等得有点无聊。   “两位哥!!”潘言转了两圈,忽然看见路灯下的严肆和谢执,热泪盈眶,直扑而去,“你们总算是到了!!!说好的赶紧呢??说好的速度呢???”   说话之间,三个人到了导演系大门内,严肆从书包中翻出一张毛巾递给谢执擦衣服,谢执刚擦两下,就看见了潘言肩膀上落着的雪花。   潘言左右肩上都有大片的雪花,显然是不断在风雪里探头才能堆起来的,谢执赶紧把自己的毛巾提供潘言用。   “什么情况。”谢执问,“在里面等我们不就行了?”   “绝对不行!”潘言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扔给严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憋得住在室内等你们??”   “好事?”严肆问,“是什么?”   听到严肆这么问,潘言只是神秘一笑,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转头就走。   严肆和谢执知道潘言的意思大概是要他们跟上,就把毛巾收了,跟在潘言后面。   潘言走在前面几步,甩着一串钥匙,在深夜寂静的楼道内发出一阵非常讨打的喧哗;然而更讨打的是潘言用一种阴阳怪气的歌声吟唱:“昨天的我,你爱理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严肆:“……”   谢执:“……”   严肆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咯嘣掰指关节,准备找个合适的地儿把自己的导演胖揍一顿再说。   不过,潘言上了两步阶梯后,忽然把钥匙一收,也不再阴阳怪气地唱歌了。   潘言领着谢执和严肆拐进四楼长廊,走到一个靠窗户边的门时,冲两个人说:“把眼睛闭上。”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谢执问。   “不管,快把眼睛闭上。”潘言重复了一遍。   谢执和严肆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听潘言的;两个人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谢执听到一阵钥匙响动,然后是门打开,灯打开的声音。   眼前一片略微刺眼的白光亮起,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光线。   谢执感觉潘言拉了他一下,把他带到离光源更近的地方,然后闪到他的背后。   “好了。”潘言在两个人背后说,“睁开眼睛吧。”   谢执从善如流地睁开眼睛,马上就看到了潘言领着他们来的地方——是一个大约五六平方米的小房间,墙壁泛黄,窗帘颜色很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对着窗,右边墙靠墙立着一个小沙发,左边墙立着一个书桌,书桌下面是一张塑料椅,上面是一台台式mac,加一个大容量的硬盘。   “怎么样?”潘言洋洋得意的声音响起,“这儿以后就是专属咱们的秘密基地了。”   “这里就是你们导演系专门的剪辑室?”谢执想起来了一些讯息,“不是说研究生才有单独的剪辑室吗?”   “就是啊!”潘言拍着两个人的肩膀,把他们推进门,让他们坐沙发,自己坐塑料凳,又提出一袋烧烤,放在中间让两个人随便吃,“本来本科生是申请不下来,不过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古人诚不欺我。”   潘言说着开了罐酒,分给严肆,又扔了罐没开的也给严肆,让他决定给不给谢执喝。   “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小小的剪辑室,参加了多少比赛,熬了多少通宵——才终于苦尽甘来,取得这把钥匙。”潘言边喝酒边说,对着严肆和谢执感慨,“都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啊!”   谢执才喝了口严肆的酒,听到潘言这感慨犹如国旗下讲话的澎湃声,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赶紧把酒咽下去,谢执举起啤酒罐和潘言干了一杯。   “不错。”谢执说,“我喜欢这个惊喜。”   潘言嘿嘿笑,没说话。   “所以,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谢执说着,放下啤酒罐,手心向上摊开,递到严肆面前。   严肆看着谢执这大少爷作风,忍不住笑起,却还是任劳任怨地从书包中拿出了他的剧本,放在他掌心。   潘言看到剧本,瞬间正坐起来,把那一罐啤酒放下,又拿餐巾纸擦了擦手,这才去接谢执的剧本。   桌上的烧烤瞬间不香了,酒也不值得喝了,潘言捧着剧本开始读,谢执和严肆也没吃东西等他,窗外雪声很大,传入室内,和剧本翻页的书响交织。   一个多小时后,潘言把剧本一合,从塑料凳上一跃而起就准备往外冲。   潘言才冲了两步,就被严肆拉回来。   “你干嘛?”严肆开玩笑去扯剧本,“准备现在趁别人还没看过,把剧本拿去卖了吗?”   “不是!!”潘言一脸着急,像抢宝贝一样一把将严肆手中的剧本抢过来,抱在怀里,“我着急回去画分镜!这本子太好了,我有好多分镜想画!!”   潘言人都快急死了!!   这些人不是导演不清楚,导演这种东西,当看到一个令他心潮澎湃的作品的时候,是绝对等不及任何拖延,必须马上开始坐下来画分镜的!   这种瞬时的灵感是好剧本带来的,根本耽误不起!!   谢执也没想到潘言对他剧本评价能够这么高,赶紧翻了翻严肆带出来的包,拿出里面的本子和笔。   “就在这儿画吧。”谢执把文具递过去,“免得还要跑回宿舍。”   潘言看到纸笔,二话不说直接抓过,然后直接往地上一坐,拿地板当凳子,拿塑料凳当桌子,开始画他的分镜。   秘密基地又恢复安静,谢执看着潘言画了一会儿,困得不行,严肆便抱着他,让他靠着自己睡觉。   潘言走笔如飞,一张一张他人看不懂的草图在他笔下生成,三个多小时后,潘言画出了几乎绝大部分的草图,这才满足地将本子举起来,欣赏了两遍。   这分镜……如果按艺术审美标准来说的话,简直就是鬼画桃符。   但潘言看得感动又满意,热泪盈眶地将本子珍重地合拢放入怀中,转头才发现严肆和谢执还在。   桌上的酒和烧烤都没动,严肆看到潘言画好,轻轻拍了拍谢执,把他喊醒。   “画完了?”严肆把酒拿回给潘言。   潘言手指触摸酒罐,端起来喝了口,因为室内暖气而变温的酒杯让他感觉恍如隔世。   “你画完了?”谢执刚刚睡醒,人有点懵,“我们看看?”   “不不。”潘言摇摇头,“那个太粗糙了,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看得懂——过几天给你们看成品。”   谢执晕乎乎地点了个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点什么,严肆看着他笑,把烤串举起来给他吃。   谢执张开嘴咬烤串,皱了皱眉:“这个不好吃,换个猪肉的。”   “好。”严肆温和道,“少爷请稍等。”   潘言孤身一个,自斟自酌,柠檬地转开头,生硬扯开话题:“哎,不管怎么说,没想到这个项目的启动来得这么快——剧本,分镜居然都好了。”   “是。”严肆给谢执换了根猪肉串,谢执要自己吃,抱着到一边小口啃,明显没醒;严肆便和潘言聊天,“而且我演员也物色好了,几个学长学姐,很愿意出镜。”   “我也差不多。”潘言点头,“我的摄影、灯光、录音都谈好了,包括后期配乐,也问了专业同学——咱们这也是个认真的项目,最好还是拟个协议,免得大家后期反悔。”   严肆:“没问题,我找人拟。”   “还有就是财务,还有就是执行制片——总得有个人帮我们定进度吧。”潘言又道。   “不如找专业团队?”严肆想了想,对潘言说,“也没有说不能找外援。”   虽然是个学生项目,但毕竟要参赛,也涉及到十几万到几十万的资金,需要有专门的人才还负责这件事情。   潘言和严肆想的一样,马上同意:“我看靠谱,咱们去物色一个专业人员……”   “不用专业人员。”坐在一边乖乖啃猪肉串的谢执坐起来,“我有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的小执啊。 第131章   自从谢执说出他有那个想法之后, 北京的雪一连下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还没有停,传说中“铁三角”就去严肆熟人那里吃饭,顺便和谢执想法里面的人见面。   谢执他们等的人还没到,羊肉锅倒是先上来了;桌上的火锅炭炉冒着热气儿, 水汽浮到窗框最上层, 凝结成一片白,从那片白的缝隙中望出去, 大雪落在未经太多修缮的四合院里, 堆积在老旧砖石角落, 把场景旧成燕京。   潘言上了一天课,快饿疯了, 又不能在客人来之前动羊肉,抓心挠肝地举着筷子问谢执:“你的想法到底靠不靠谱啊。”   谢执:“绝对靠谱。”   潘言:“靠谱怎么还……”迟到啊。   潘言话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嘎吱一声, 一个满头白的脑袋先探进来,然后又缩出去, 把帽子取下抖掉雪,再一次冒头进来。   潘言看到来人的样子,微微一愣, 去看谢执。   来人看了一圈室内,赞叹道:“或, 外面还看不出来!里面堂子如此富丽堂皇。”   严肆笑了笑,摇摇头:“你去哪儿学这么一口京腔?”   “滚。”先进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推了一把, 直接从门缝挤进来,一个有点凶的女声从他后面响起,“少给老娘废话,赶紧进去,老娘要冷死球了。”   这泼辣的声音潘言不要太熟悉,能够辣成这个样子的,是他们山城妹子无疑了。   果然,几秒种后,李依依一套大衣短裙高筒靴,从门口挤进来,进来就脱下大衣和围巾,扔给先进来的沈飞语。   沈飞语屁颠屁颠地接了女神的的衣服去挂,又把自己的衣服挂好,才在潘言旁边落座。   潘言看了看李依依,又看了看沈飞语,凑过去和沈飞语咬耳朵:“兄弟,媳妇儿追上了?”   沈飞语听到这句话脸就垮了,痛苦地看了潘言一眼。   “不瞒你说。“沈飞语看看李依依,悄悄比划了一下,“哪儿有这么容易……”   潘言这下简直是神清气爽——当初天台上喊话的两个傻缺,他人已经追到了,无缘无故赢了一局,真的好快乐。   沈飞语不快乐,就在他比划完的刹那,耳朵被李依依一扯,拖了过去。   “比划什么呢沈飞语。”李依依凶他,“有秘密了是吧?我不能听了是吧?”   “没有没有。”沈飞语被揪耳朵也不生气,重庆耙耳朵耙得名副其实,拿起一双公筷,端起一盘羊肉,殷切道,“女侠想吃什么,是肥的还是瘦的,小的给您下。”   谢执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觉得很好玩——虽然他们已经脱离高中到了大学,但是看到同班同学谈恋爱,那种想起哄的心态并没有改变。   李依依刚准备使唤沈飞语给他下瘦的,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严肆和谢执,脸有点烫,轻咳一声,只说:“随便。”   “好勒!”沈飞语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抄上筷子开始下肉,不仅给李依依下,给谢执也下了一些肉。   李依依端着茶水喝了口,把脸上的热压下去,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找我们来,究竟要干什么?”   沈飞语下肉下得不亦乐乎,直到李依依这么说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饭局。   沈飞语放下筷子,抬头看谢执和严肆。   “是这样。”谢执开口,“最近我们三个在筹拍一个项目。”   李依依:“嗯。”   “目前万事俱备,就只差财务和执行制片了。”谢执又说,“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五道口大学经管院的两位高材生,准不准备考虑一下我们这个小项目?帮我们管管钱?”   “谢执。”李依依抬起眼睛,冷冷看谢执。   “……在?”谢执微楞。   “老娘再说一遍!!!”李依依怒道,“经济管理,不是管账的!!更不等于财务!!”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谢执一边说,一遍夹起一片锅里的肉,放到沈飞语的盘子中,示意他夹给李依依吃;沈飞语乐得不行,屁颠屁颠将肉拌了麻酱,放进李依依碗中。   “拜托了。”谢执双手合十,对李依依做了一个求的动作,“我们也找不到其他能帮忙的朋友了……”   “少说漂亮话把我架起来。”李依依低头拿筷子拨弄了一下那片肉,没吃,嘴巴嘟嘟囔囔。   谢执双手还是合着十,做了个“拜托拜托”,又求助一般地看了严肆一眼。   李依依捕捉到谢执动作,抬头看严肆,只见严肆毫不犹豫,也双手合十,和谢执一起做了个拜托拜托。   这两位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久了,神态都变得有点像——一模一样的气人!!   “我是不是欠了你们这对男男的!”李依依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把它们当严肆和谢执咀嚼,吞下去后,这才说,“行了,女侠帮你们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   严肆和谢执双手还合着,互相对视笑了笑,把手放下,严肆给谢执捞肉吃——蘸上芝麻酱,放进谢执餐盘中。   李依依表示我不想吃这盆狗粮并想把它掀翻在地,翻了个白眼,看向蒸腾的雾气。   “对了。”李依依问,“你们不是说还差个人,那人干嘛的?”   “执行制片。”谢执解释,“帮我们统筹排片进程,和你配合确认每一天财务不超出预算等等,都是她的活。”   “……你不要告诉我沈飞语是干这件事情的。”李依依很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沈飞语。   “我能胜任!”沈飞语委屈巴巴。   “我也觉得飞语能胜任。”谢执连忙安慰。   “你不准说但是……”沈飞语说。   谢执楞了一下,说:“不过……”   沈飞语:“……”   “不过,这次我们找了另外一个人来干这件事情。”谢执说,“至于那个人……”   谢执的话被推门声音打断。   门缝之中,一个女生顶着一头雪走进来,肩膀上和发丝间都是雪花,鼻尖冻得通红,绒裙长靴搭配起来,显得很乖很可爱。   “不好意思。”许巧笑了笑,“我来晚了。”   这顿饭到最后,潘言反正是喝高了,又说周亚今晚要通宵赶作业不能打扰他,谢执和严肆只能一边走一个,扛着他走出羊肉馆。   还好雪停了,不然怎么都不可能把这个醉汉拖走。   老板在门口吸烟,看到二拖一这一幕,非常不屑地切了一声,等人出去后,直接把门拍上了。   拍门声音在胡同回荡,极具嘲讽意味。   谢执和严肆扶着潘言慢慢走,黄色的路灯照亮地上的白雪,未有人走过的路上只有三串整齐的脚印。   潘言一脚深一脚浅,潜意识中还不敢占严肆老婆便宜,整个人往严肆身上倒,严肆被他倒得苦不堪言,拍他脑袋,怒道:“好好走路!”   “呜……呜呜呜……”潘言并没有好好走路,而是给严肆表演了一个当街痛哭。   这下就不得了了,整个街道都回荡着潘言的哭声,在北风之中如诉如泣,宛如男鬼哭嚎,非常吓人。   “……”严肆无语,“你哭什么?”   “感动,高兴,兴奋!”潘言泪流满面,边哭边说,“你能明白吗?”   谢执:“……别说严肆了,我也不是很明白。”   冬天气温是零下几度,潘言哭得冒鼻涕结冰,十分不体面,却还继续哭:“你们不懂——当时我在你们那个舞台剧下面看得多羡慕。”   “我当时只能做观众……呜呜呜。”潘言哭嚎,“但是现在呢——嗝,是我们的作品了!!!我们三个的作品!!!我能不激动吗??”   “激动激动。”严肆感觉自己扛着一袋巨沉的米,还是一袋回哭的米,简直不知所措,“行了潘大导演——有的感言,留到拿奖的时候再说不行吗?”   潘大导演没回答,脑袋垂着,不说话了。   严肆和谢执通过拖拽的方式找了个酒店把潘言扔进去,忙活了一晚上,感觉自己不像是捡了个兄弟,倒像是捡了个爹。然后又过了一个星期,趁着没有放假,这位爹开始统领他们拍电影了。   许巧把工作做得非常细致,包括大家可以请假和不可以请假的时间都统筹好了,仔仔细细规划了一份拍摄表格,在每个拍摄项目后都留了b方案与延长拍摄的区间,避免因为不可抗因素导致表格整个搁浅。   万事俱备,鸣锣开工。   校园场景是最先拍摄完毕的,然后开始依次刷外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包了一辆小巴士,去山上取景。   “我需要一个那种光。”潘言和灯光师沟通,“一个阴天中透着一点阳光,有点灰有点橘的那种光线。”   “你怎么不说你要个五彩斑斓的黑。”灯光师一脸麻木,“滚滚滚,去把机器拖过来弄好。”   潘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看,灯光师已经将他要的光效调整出来了,在加最后一串小灯珠,模拟天空光源。   两个人站在一棵大树前面调光效,李依依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爬上大树树根,冲下面的许巧挥了挥手:“巧巧快给我拍张照片,要拍出那种仙女的感觉。”   摄影师正在看取景器,闻言快崩溃了:“你们怎么像郊游一样??”   “我们就是来郊游的啊。”李依依做了个仰望天空的动作,“我们后勤本来就不参与拍摄,出来玩玩有任何问题吗?”   许巧相机咔嚓,巧笑嫣然:“没有。”   摄影师:“……”   谢执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他旁边坐着刚刚化完妆的严肆,正在背台词,谢执有点担心地看了看严肆,严肆沉浸在台词本中,似乎没有发现谢执在看他。   谢执转过头去,看着远处一边准备一边喧哗的人群,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被严肆牵起来。   严肆捏了捏谢执的手掌,几乎只是一瞬,将他放下,问:“怎么了?”   “没……”谢执说,“就是有点担心——现场这么吵,你能入戏吗?”   之前在学校部分还能算很有片场的氛围,但等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拍戏的氛围瞬间就淡了很多,谢执有点担心。   “严肆严肆。”这就这时,潘言在远处对严肆挥了挥手,“过来开拍了!”   “知道了。”   严肆对着远方回答一声后,站起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身边的谢执,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手关节后将活动好的手放在谢执头顶,轻轻一拍。   “看好了。”严肆往前走,“你老公随时入戏。”   “老公”这两个字落得很轻,只有谢执能听到,但是谢执瞬间耳朵就红了,赶紧伸手弄了一下头发把耳朵挡住,发现有点短,又举起衣服,盖在脑袋上面,把害羞的情绪遮盖得严严实实,这才看向走到树根旁边的严肆。   沈飞语从背着的保温箱里拿了个一根冰棍给严肆,让他含着先去掉嘴巴里的雾气,三分钟后,所有闲杂人员撤开,严肆开始表演。   仅仅是把冰棍丢给沈飞语,打板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严肆几乎是一秒入戏,无论是从取景器还是现实去看,大家都自然而然地被带入了他所表演的情景之中,周围的设备在人眼里似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严肆角色所在的空间。   稳了。   山里的外景开了个好头之后,后面所有的外景都非常顺利,学期结束之前,大家又找了个小吃街拍摄,一月期末考试后,许巧又把所有人拉到她大学的未名湖去,拍摄冰上场景。   严肆以前很会滑冰,但时间久了也有点够呛,起先两步踉跄了一下,顺势把谢执捞过来抱住,控制不住身体地带着他往湖中心飞。   严肆速度非常快,谢执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了,不过两个人一路飞到湖中心,也没有真的摔下去,严肆在湖中心“不小心”撞了一下谢执的嘴唇,然后突然就找到了滑冰的技巧。   又把谢执带回了湖岸。   之后的拍摄异乎寻常地顺利,大家拍完冰面又去吃羊肉火锅,再接下来是春节,春节回来后,春暖花开,去水库拍戏。   三月底,最后一场戏在学校天台收尾,大家熬了个通宵,一起等日出。   潘言激动得像个打了兴奋剂的狗,在天台边窜了一晚上,第一个捕捉到日出的光芒,一把将摄影灯光还有严肆拽起来。   “快快快快!”潘言拉着严肆,把他丢到之前就找好的点上,“日出来了!严肆快点去准备!!!”   严肆刚刚稍微打了一会儿瞌睡,但醒过来瞬间就用最好的状态投入了表演,三月的暖风中,严肆穿一件白t恤站在朝阳中,随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他的头发丝也被一点点晕染成金色。   几个机位摄像机同步拍摄,把这绝美的一幕永久收录。   最后一幕,拍摄结束。   于是,铁三角第一次合作的作品,就在一堆故人的助攻和打打闹闹之下,没有什么困难地拍摄完毕了。   不过,拍摄完毕却也并不代表电影完成。   前期所有的素材都拷进秘密基地里面巨大的硬盘系统里面,接下来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剪辑时间——潘言没有找一个专门的剪辑和他合作,而是自己关在秘密基地剪辑。   潘言把被子直接搬到秘密基地,除了两天一次必要地回宿舍洗澡,几乎不会回去,吃住都在秘密基地中,达到睁开眼睛就能剪,闭上眼睛最后一件事情还是剪的目的。   严肆和谢执就负责每天给潘言找些有营养的东西来吃,避免大导在作品大功告成之前把自己先饿死。   时间如此一天一天地过去,摆在秘密基地角落的单向历被撕掉了十五页,四月中旬,潘言说,估计剪辑出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四月十五日夜晚,谢执和严肆留下来陪潘言剪辑。   四月中北京天气已经快要入夏,即使晚上入夜了还是有些闷热,严肆搬过来的风扇对着潘言吹,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潘言剪辑的时候不喜欢开大灯,到了后半夜,甚至小灯都不开了,整个小房间像个暗箱,只有电脑屏幕发着微弱的光。   时钟走到夜晚三点半。   敞开的窗口进来的风变成凉的,卷进电风扇风吹到潘言身上,激起一点点小鸡皮疙瘩。   潘言没空管自己冷不冷,目光专注地看着剪辑软件,听着鼠标声咔哒,不时把时间轴拖回去,听那一段的声音和音乐。   外面的虫鸣都开始变得微弱,潘言把鼠标松了,紧盯电脑上的渲染进度条。   一个多小时后,潘言一推凳子,跳了起来,冲到谢执和严肆面前,一把掀开他们两个盖着的薄被,直接把人摇醒。   “好了!!!”潘言吼道,“快点起来!!!成片来了!!!”   四月十五日,成片第一稿出来,第二天,潘言搞了个小型的放映会,放给他们主创团队的每个人看,大家提了点意见,潘言酌情修改。   四月二十日,潘言用录像带和mp4的双重形式保存他们的作品,提交组委会进行评审。   五月七日,三人收到组委会通知,他们的电影入围决赛,可以准备参加于五月十七日举办的电影节闭幕仪式。   五月十七日上午,全主创团队借了个小教室当化妆间和更衣室,准备先在教室里面打点好,然后再包一辆中巴车一起去学校租借的场馆就行了。   虽然学校的活动是全国性的,但毕竟还是大学生活动,没有完全被娱乐圈的纸醉金迷包裹,大家都还是很淳朴的。   其中,最为淳朴的就是潘言那一套西装,裁剪倒是很精良,就是走线比较一般,敞开里面,还能看到一些“未经雕琢”的——线头。   潘言倒是对自己的衣服很满意,在穿着全套路易威登的严肆谢执面前转了一圈,显摆道:“好看吧?特别吧?高级吧?——周亚给我做的!全世界仅此一套,概不外借!”   严肆本来准备怼他,听说是周亚做的,便问:“北服课程作业?”   “不是。”潘言高兴得鼻子都长了,“她专门给我量身定制的,花了很多课外时间!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就配这种特殊的衣服——”   “放屁!!!”周亚的卷卷头在门口出没,一张脸通红,拍上门就向潘言疾步奔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就准备往下脱,“给我脱了,快点!!”   “在这里??”潘言大惊失色,“不好吧??”   “滚你妈的蛋!!”周亚听懂了潘言这句话的o暗示,但是衣服没解扣子,半天扯不下来,场景就变得很暧昧,很尴尬,周亚脸更红了,“快点脱下来!!!不准穿这种东西去参加这种典礼啊啊啊啊!!!”   “为什么???”潘言护住自己的扣子,誓死不脱,“你怎么能叫我媳妇儿做的漂亮衣服为——‘这种东西’,我不同意!”   “你看看你旁边的人都穿的是什么名牌!!”周亚崩溃了,“你不是二世祖吗??不要告诉我你连一套西服都买不起?”   “那些西服没有这个好!”潘言据理力争。   “怎么可——”   “我也觉得,那些西服没有这个好。”严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着附和了一句,“就像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有名气的编剧写的东西都没谢执写得好,是一个道理。”   谢执低下头笑了笑,也对周亚真诚道:“是真的,我觉得这套衣服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四个人犹在拉锯,小教室的门又被推开,身后跟着一堆人的纪泽阳接口,又把手伸向身后的人,身后的人心领神会地递给他一个盒子,纪泽阳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一堆配饰。   “不过西服有点暗淡,加点配饰会更好,这里有的都可以随便挑。”   纪泽阳说着,将盒子放到课桌上,离他最近的李依依凑过去看了一眼,拿起其中一枚天鹅胸针,小心捧在掌心。   “这不是lv新出的那个饰品吗??”李依依震撼,“不是下季才贩售吗?”   “借的。”纪泽阳礼貌一笑,“喜欢就拿去搭配上,再挑点别的,挑好了就和这位姐姐走,她负责女孩子的妆发。”   纪泽阳随手给李依依指了他带了那一堆人里面一个提着化妆箱的漂亮女生,女生挥挥手,笑得很甜。   在场的女生都忍不住诱惑,凑过去看配饰了,几个糙得不行的摄影灯光也被纪泽阳的人抓过去,重新设计造型。   纪泽阳一身轻松,朝严肆走过去。   “什么情况啊泽阳哥,这级别……下血本了吧。”严肆笑着掩饰自己的惊讶,“一个学生的项目,不至于吧……”   说真的,这个项目再盛大,无非也就是全国学生的一次角逐,纪泽阳的带来却把它的妆发准备提高到了金鸡百花那种水平。   有点吓人,有人不至于。   纪泽阳笑了笑,摇摇头:“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啊。”   谢执:“……知道什么?”   “知道——严肆和谢执第一次合作电影这事儿,有多轰动。”纪泽阳说,“等你到了现场,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小题大做了。”   谢执和严肆对视一眼,却还是觉得纪泽阳是在小题大做——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全面接手一个学生团队,亲自带队,实在是太夸张了。   这种认为经纪人小题大做的想法从谢执和严肆被按住做妆发,一直持续到坐上纪泽阳租来的加长林肯,再持续到他们抵达场馆,看见突然变成了之前规划三倍长的红毯起点时,烟消云散。   纪泽阳……果然真的没有夸张。   先前严肆和谢执还没到的时候,整个礼堂的红毯就已经记者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了,很多挤在外围的记者进不去,差点被推到马路上面。   学校实在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媒体,连忙从旁边的兄弟学校借调了一批保安,又申请了延长红毯线,加长到三倍,这才勉强把媒体人装下了。   这还仅仅是媒体人占的地方,粉丝们占据了能够占据的所有的空隙,包括但不限于附近民宿的阳台,谁都不想错过严肆和谢执第一次的合作。   包括林久白翰墨他们一群,还有谢执的家人。   谢执和严肆穿着西装,在北京入夏一片粉紫色的云霞之中,并肩走过闪光灯照亮的红毯,一路进入大厅,刚刚在花墙上面签完名,路过中庭,就看到了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女。   谢执的脚步微微一顿。   谢执和他父母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遥相对望,严肆拍了拍谢执的肩膀,又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捏。   “别害怕。”严肆低声道。   “没害怕。”谢执笑了笑,“本来入场券就是我给他们寄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他的父母经常缺席他生命的一些场合,小到家长会,大到升学,冷不防突然出现在这里,说不上害怕,就是觉得……离奇。   谢执低头笑了笑,抬起头时,带着和煦又坚定的笑容,向他父母走过去。   “爸、妈。”谢执轻声道,“你们来了。”   “……嗯。”谢执妈妈看了看谢执,有点认不出来——谢执今天一身裁剪精良的西装,背脊挺直,眼睛亮如寰宇,头发用发胶做了点造型,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个惊为天人的大帅哥。   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成年人。   却不是很像自己的儿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儿子变得这么帅气,却又陌生起来?   谢执妈妈仰头看着谢执,看久了脖子有点酸,手也联动得有些颤抖,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他说:“你……穿西装很帅。”   “谢谢。”谢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泽阳哥帮我借的。”   “泽阳哥……?”谢执爸爸问。   “我的经纪人。”严肆解释,“不过现在也是谢执的经纪人——帮他处理一些商务上的邀约。”   直到严肆开口说话,谢执父母才终于注意到谢执身边的这个人;严肆今天也做了全套造型,帅得不输给谢执。   “你们是一个经纪人?”谢执妈妈苦笑,问,“你们两个关系一直这么好,挺难得的。”   谢执眼皮微微一跳,他看向自己的妈妈,总觉得从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中,他听出了一些试探的意味。   “是啊。”谢执点点头,“我们关系很好的。”   谢执妈妈刚准备说话,就被谢执连着往下说的话打断:“而且以后也会一直都很好的。”   “因为我和他很早就在一起了。”谢执平静地说,“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严肆。”   作者有话要说:  先祝福看文的高三的孩子们不要紧张,多出来的三十天是机遇!调整好心态努力努力!一定可以成功!   有没有人压中是同学2333。舞台剧团队合体>v 第132章   谢执说出这句话的确只是因为冲动, 话赶话说到那里了,他便冲口而出;这话一说完,谢执就看到了父母猛地睁大的眼睛向他投过来的震撼。   刹那之间,谢执心中涌起一股情绪——倒也不是害怕, 甚至谈不上得意, 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就该是这样的。   谢执忽然就明白了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给父母说了。   只是通知一声,无论父母答应或者是不答应, 赞成或者是不赞成, 谢执的人生也都早就不需要父母的同意和过问了。   “你……”谢执妈妈顿了许久, 才咬牙道,“再说一遍?”   “可以再说一千遍。”谢执微微抬高下巴, 牵住严肆的手腕,语气平静地说,“他, 是我的爱人。”   “对。”严肆笑着点头,“我是他的爱人。”   谢执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看旁边的谢执爸爸,还没想好怎么说下一句话,一个挂着工牌的男生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两三米处, 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这边。   “怎么了?”谢执回头问。   “谢执,严肆。”男生说, “是这样,我们的闭幕式和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来请你们回座位——这两位是?”   男生一边说, 一边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站在一边,神色很奇怪的谢执父母。   “是我们的父母。”严肆随口道。   ……你们的父母?   挂着工牌的男生有点奇怪,不过今天颁奖典礼人流量巨大,需要引导和安排的贵宾数量巨多,他早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这种值得深挖的句子boom地扔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把它归结于——   “好兄弟啊!”   忙傻了的男生只说:“好的,那我先送你们去座位,然后回来照顾令尊令堂……”   “不用。”谢执摇摇头,“你带我们父母去座位上就行,我们自己能找到位置。”   又是一个“我们”,工牌男愣是没有惊到也没有嗑到,傻乎乎地过去给谢执父母做指引。   谢执妈妈站在门廊处,看着谢执和严肆并肩往他们的座位走去;谢执背影笔挺,即使走在严肆身边,也毫不逊色;整个礼堂灯光大开,耀眼的光线从上撒下,照在谢执和严肆的西转碎钻上面,闪耀出一层无法靠近,灼人无比的光芒。   谢执妈妈看着谢执的背影,被耀眼的灯光刺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谢执做了发型的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儿子很陌生,几乎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   如果不是谢执爸爸还把谢执妈妈撑着,她可能很难靠自己从门廊走到自己的座位。   工牌男尽职尽责带好路,确认两个人知道自己的位置后才离开。   谢执妈妈头晕目眩,直到跨越四五个人走到自己的座位边,才稍微感觉好了点,刚准备坐下,就看见她旁边坐了个穿着不伦不类衣服的女人。   那个衣服怎么形容……谢执妈妈感觉上一次看到这种衣服和发型,还是古装片里那些贵妃娘娘。   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浮上谢执妈妈的心头,她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圈人头攒动的礼堂,确认自己并没有忽然穿越进入古装剧,这才放心心来——个鬼。   坐在她旁边那位“贵妃娘娘”已经转过了头来,仅仅从五官来说,也确实是“贵妃”级别的好看,就是人笑得有点傻。   丽姐今天受邀参加儿子儿婿作品的颁奖典礼,心情非常好,随便看到谁都是喜上眉梢,不过在不熟悉她的人眼里,这可就笑得太像个傻子了。   毕竟她再倾国倾城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笑得跟十四似的,那不是傻得天翻地覆么。   “你好你好。”丽姐傻笑着举起自己的手,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和谢执妈妈握一下,“你也是家长?来看孩子的颁奖典礼吗?”   “……是啊。”谢执妈妈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地握了一下。   “我也是!”丽姐高高兴兴地说,“我今天来看我儿子的颁奖,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公……”   丽姐回头一看,旁边座位空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笑:“哎呀,他上厕所去了——不说这个,你耳环在哪儿买的?真好看……”   谢执妈妈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子的感情问题还没想清楚,坐下就被一个貌似穿越而来的人拽着聊耳环。   这都什么鬼??   可是丽姐那叫一个能聊,和谢执妈妈名字都没有互相交换,就已经从耳环聊到了护肤品,最后一路奔驰到湖南街边的小吃,等到大厅灯光关闭,颁奖典礼开始的时候,谢执妈妈整个人彻底昏了。   “呀,开始啦!”丽姐双手合十,轻声感慨。   “要安静啰。”丽姐旁边来了一个男人,坐下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发丝,像哄小孩一样地说。   晕头转向的谢执妈妈瞟了一眼上厕所回来的男人,晦暗灯光之下,她看到这个人鼻梁和嘴唇似乎与严肆有些相似。   “……”谢执妈妈真的无语。   什么鬼,难道现在是个男人,都必须像严肆了?!   不同于父母那边的热闹,中间这一块坐着的电影团队成员们,都是非常安静的。   大家似乎拥有了同款的默契,保持着沉默,非常虔诚地仰头看着唯一亮着灯光的舞台,听穿着晚礼服的主持人念着堆满了华丽辞藻的开场白,然后开始逐一播放精美的ppt,宣布获奖名单。   先宣布的是最佳配乐、最佳动画电影等等和谢执他们整个组都不算很有关联的电影。   谢执也就有机会坐在座位上,看着舞台上面斑斓的灯光发呆——其实如果对比一下威尼斯电影节的话,这个电影节的颁奖舞台可以说是简陋了。   led屏幕有些老旧,最上面的两块接触不良黑着,灯光设置不算合理,所以打得人有些过白。   但谢执心情却是很不一样的。   上一次在丽都,那是别人的作品参赛,再漂亮的灯光也没有一个灯珠是和谢执有关系的,而这一次,每一盏灯,都因为他们的参与而亮。   谢执坐着发呆,感觉自己像泡在水中,主持人宣布奖项和别人领奖的获奖感言都像被水隔绝在外面,离得很远。   然后,谢执感觉自己的手微微一重,手背被一个温热的掌心盖住。   谢执抬头,看到严肆在看他,然后又下意识盯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机——整个场馆拍观众席的摄像机都有三个,便于切换视角展开直播。   他们牵手这个动作,很容易就能被拍进去。   谢执翻手,直接将自己的十指穿插到严肆的十指之中。   “紧张吗?”严肆低声问一下谢执。   “其实不是很紧张,我……”   “本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谢执——《消失的偶像》。”   谢执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三台摄影机倒是反应过来了,所有的目光都向他们坐着的角落聚拢,谢执终于明白为什么严肆会问他紧不紧张。   下一刻,谢执直接被拉进了严肆的怀抱。   当着几台摄影机,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紧紧拥抱了一下。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马上,潘言也没按捺得住自己,直接扑过去给了谢执一个拥抱,然后把他推到外面的走廊上。   谢执根本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一眼台上,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台下,然后在最前面转过头的人里,捕捉到了几双熟悉的眼睛。   温随心是不加掩饰的狂喜,白翰墨是温和的欣赏,林久是“嘿嘿嘿嘿好他妈牛逼”,三个人在前面把谢执看着,严肆在身后把谢执看着。   谢执回过头,又和严肆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往台上走去。   走上台之后,王教授拿着奖杯给谢执送过来,也在台上给了他一个拥抱。   “一年级就能做到这个程度。”王教授紧紧抱了谢执一下,“你真的很优秀。”   “谢谢王教授。”谢执低声道,“离不开您的教导……”   “好孩子。”王教授拍了拍谢执背景,然后放开他,把他推到竖着麦克风的讲台前面。   谢执拿着奖杯,先看了看奖杯,然后又看了看台下——在人群之中,找到带着笑意的严肆。   所有人的掌声早就停了,只有严肆还在鼓掌,给他无声的微笑。   谢执深吸一口气,对准话筒,把之前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娓娓道来。   谢执的获奖感言很简短,只有一分半钟,讲完之后,他就从舞台的右侧下去。   舞台楼梯最后半截近乎掩藏在黑暗之中,刚才还站在聚光灯下,星光熠熠的人几步路便隐匿在黑暗里面。   谢执才在一片黑中走了两步,就听见音响中传来另一个颁奖人的宣布:“本次电影节,最佳男主角——严肆,来自北京电影学院,出演电影《消失的偶像》。”   谢执听到严肆宣布的时候,恰好走出黑暗,走到有一些光的步道上面。   不过光线仍然不是很强烈,谢执低着头,仔细看脚下的路;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整个场馆内响起一阵惊呼。   谢执捏着奖杯,茫然抬头,只见在他面前,西装革履的严肆快步向他走来,脸上挂着笑意。   还有两步走到谢执面前,严肆举起手。   谢执下意识把奖杯换到另一个手中,靠近严肆那只手举起来,手掌打开,横在半空中。   两个人交错的刹那,两只手在空中一拍,发出响亮的一声。   交接完成,两个人一个往前,一个往后,非常潇洒地继续走。   “啊啊啊啊啊——”丽姐早就忘记了什么“要安静啰”的叮嘱,小声尖叫,灵活地翻起来,拿出照相机对着谢执和严肆一顿狂拍——运气和技术都非常好,准确抓拍到击掌那个刹那。   谢执妈妈心烦意乱,皱着眉看了一眼旁边过于激动的“贵妃娘娘”——激动什么激动?看到两个男的……稍微亲密一点,就高兴成这样。   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丽姐坐下来咔咔翻自己预览,翻到击掌的那张照片时,激动得差点晕过去了——她拍得实在是太好了,光线,构图,白平衡,完美无缺!   丽姐把相机塞给严自珍看了一眼,获得了后者一个大拇指尤嫌不够,又端着相机,拍了拍她旁边的谢执妈妈,也不管谢执妈妈愿不愿意,直接将相机塞到她眼睛下面,给她看。   “我不想——”   “你看!”丽姐打断了谢执妈妈的拒绝,自说自话,“我儿子和我儿婿!是不是很帅!”   “……????”   谢执妈妈猛地抬起头,本来准备是看丽姐,抬头刹那,却和在丽姐身后含笑无奈给自己做抱歉姿势的严自珍打了一个照面。   谢执妈妈瞬间倒吸一口气。   中年版严肆。   出现了。   严肆从容地领了一个奖杯下来,坐到谢执身边,和他一起把两个奖杯拼在一起看了看。   电影节只专门设计了最佳影片的奖杯,其他奖杯样式非常统一,谢执和严肆的奖杯放在一起,如果把字遮掉,那就是一个奖杯。   有的人气人无比,就连奖杯都要拿情侣款。   潘言看到两个奖杯拼在一起秀恩爱,听到奖杯互相触碰的清脆响声,人都快不好了。   “我想尿遁。”潘言说。   “我人都不好了……”潘言哭唧唧。   “最佳导演或者最佳影片,眷顾我一个吧。”潘言双手合十祈祷,然后自己发现了其中的bug,“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电影包揽三四个奖的先例啊???”   “有的。”谢执安慰他,“奥斯卡得主寄生虫,你听说过吗?”   ……好吧,听说过。   这种bug还是存在的。   虽然听说过,但潘言还是坐立难安——虽然能够把演员送上去成为最佳男主角,已经能够证明导演的实力。   但哪位导演不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影评得到一个重磅大奖呢。   很快,最佳导演得主宣布。   不是潘言,是上戏的一位导演的作品。   潘言双腿打颤,连椅子都坐不稳,疯狂在胸前比划十字:“保佑我保佑我保佑我,还有一个最佳影片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最佳影片奖,由北电校长亲自宣布。   校长年逾古稀,白发苍苍,表情和蔼,拿着一份卷轴,走到宣布获奖的讲台前。   “接下来,我要宣布的是最佳影片奖。这个奖项,代表了电影节的最高荣誉,代表我们——组委会,对这部电影里一切的欣赏。”   “今年,这部电影来自一个非常年轻的团队。”校长笑吟吟地说,“当然了,我们所有在座的团队都很年轻,不过这个团队格外年轻。”   “它有一个很好的剧本,拥有一批优秀的演员和优秀的幕后人员,拥有一位具有卓越能力的导演,它也将参与它的成员,推向了我们这个电影机的其他奖项。”   “相信,不用我多说了,让我们一起宣布吧,本届最佳影片,来自北电的——”   校长调转话筒,将宣布的权利转交给在台下的众人,大家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尊重校长的套路,一起说:   “《消失的偶像》”   “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全场的宣布之后,是潘言能够响彻全场的尖叫声音,刚才大家还在宣布名称,现在集体变成爆笑。   潘言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刚才还瘫软的两条腿活力瞬间就来了,直接一跃而起,站在自己座位前面,给面向他的摄影机表演了一个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的潘言直接把自己的眼泪糊到所有的主创团队身上,这才面向两位核心的成员。   谢执站起来,抱了一下潘言:“恭喜!”   然后是严肆,也过来抱潘言:“恭喜。”   “一起喜一起喜。”潘言近乎嚎啕大哭,还不忘搂着谢执和严肆,把他们往走道上面带。   “走!”潘言一手勾着一个人的脖子,拉着自己的兄弟往台上走,“我们铁三角人生的第一个奖项,我们要一起领!”   谢执第二次站到聚光灯下时,心情就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不好说是因为他们拿到了最重磅的大奖,还是因为……严肆站在他身边。   潘言在前面侃侃而谈,谢执和严肆站在他身后,谢执侧过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严肆,严肆注意到谢执的目光,也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潘言正好举起奖杯——鎏金的奖杯在光线下发出沉稳又大气的光线。   这样漂亮的金色其实谢执看过很多次,不管是以前在高中拍节目还是后来他们拿了北电双第一,他和严肆很多次因为“第一名魔法”,站在聚光灯下。   但对于他们两个要毕生努力的电影事业。   这还是第一次。   谢执眼睛里面汹涌着万千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多传递,潘言转过身,将奖杯送到两个人面前。   “兄弟们。”潘言说,“一起举奖杯!”   潘言的手已经捏住了奖杯把手,谢执叠上去,然后严肆再叠到谢执的手上,一起高举起奖杯。   一群一年级的学生,一次性拿了三个奖,那风头真的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颁奖结束后,媒体们直接用话筒和摄像机把他们淹了,还好纪泽阳早就已经联系学校做好了完全准备,把一小部分单独采访挪到明天,这才没有让谢执严肆他们经历一次通宵达旦的采访。   不过,等到所有采访结束后,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纪泽阳和严肆谢执说有人还在礼堂里面等他们,于是其他人散了,两位单独回礼堂之中。   谢执推开门,看到礼堂中工人们在整理收拾,而有三小撮人在里面等着,严肆父母,白翰墨一行,以及……   谢执并没来得及看最后一撮人是不是他父母,因为他马上就接到了丽姐热情的拥抱。   丽姐本来在给严自珍展示她的裙子,看到谢执推门的刹那,立刻裙摆翩跹地朝谢执扑过去。   丽姐非常熟练地蹦跳到谢执怀中,谢执非常熟练地把她一接,在空中转了个圈,停下的刹那,丽姐抬起手,摸了摸谢执的脸。   “谢执今天好帅啊!”丽姐嗲声嗲气地说,“拿最佳编剧帅呆了,妈妈有你真的好幸福!”   “嘿嘿……”   “那个妈妈……”谢执妈妈颤抖的声音响起,“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愚人节。谢执妈妈:可是我的时间线不是愚人节啊【颤抖】   丽姐:诶嘿,是亲家呀! 第133章   就在谢执妈妈开口的刹那, 丽姐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对,迂回地退到严自珍身边,丽姐悄悄和她家严哥咬耳朵:“有杀气。”   严自珍曲起食指抵住嘴唇,压抑住自己的笑意。   谢执妈妈声音颤抖, 却也在那一声问话之后, 迅速地平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刚才颁奖就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贵妃娘娘”,现在灯光大开, 丽姐那一套纯金头面就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丽姐身上的汉服是以蜀绣做纹的, 针脚细密, 谢执妈妈懂一点这种衣料的常识,略一打量, 就明白丽姐的衣服怪异归怪异,但也是真的价值不菲。   结合之前严肆讲过的家境,谢执妈妈脸色白了两层, 目光挪到儿子身上,又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衣服。   谢执今天穿着lv的高定, 久坐之后,西服仍然没有一个褶皱,钻石做的袖口随着谢执抬手闪光, 从造价来看,一点都不比丽姐那套衣服差。   谢执妈妈不知道那是时尚圈借给谢执的, 但看到儿子穿得笔挺,也把自己的背挺直了,昂首挺胸。   “叫一声妈妈是尊重。”谢执妈妈咬牙说, “你不要以为——总之,我儿子也是有身份的,我和他爸爸在山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丽姐:“……啊?”   丽姐在象牙塔里生活得久了,完全不懂这些讥机锋,这一声“啊”根本就是茫然的,但是谢执妈妈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气势压下去了。   谢执妈妈背脊更直,又道:“所以,不要把人看扁了——他们是自由恋爱,我家不图你家什么。”   丽姐:“啊……。”   丽姐好像终于懂谢执妈妈在说什么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严自珍,严自珍却在看谢执,温和的目光恰到好处地安抚了谢执眼睛里的一丝焦虑。   谢执觉得尴尬又难堪,这里的灯光太炙热,他像被架在火上烤——这对父母为什么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太多事情不能用钱来衡量?!   就像丽姐和严自珍,把谢执当自家人,并不是因为钱。   谢执只能从严自珍的目光中获得一点安慰,严自珍目光似乎会说话,目前在说——“放心,我们没有那么想你。”   严肆看不到谢执的表情,只能把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通过手指的力气,给谢执一点鼓励。   丽姐看到了谢执眼睛里面那一丝焦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严肆手拍下来,自己挽住谢执,笑嘻嘻地对谢执妈妈说:“好的好的亲爱的,你别着急,小谢是我们的骄傲呢。”   谢执妈妈看着丽姐挽着谢执亲密的动作,皱起眉头,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丽姐踮起脚尖,趴在谢执耳畔。   细语只有谢执能够听到。   丽姐对谢执说:“你别怪你妈妈,她是怕你过得不好呢。”   谢执微微一愣,抬起头,看自己妈妈——女人的西装因为刚才坐与起形成了一些小小的褶皱,眼角有一小片鱼尾纹,显示出一点显山露水的老态。   她现在看着谢执,那目光,的确是焦虑的。   可是世界上焦虑分很多种,谢执也不能就确定她的焦虑就正如丽姐所说。   “真的吗?”谢执不确定地问丽姐。   “真的。”丽姐肯定地说,“我是妈妈,我知道的。”   ……是这样吗?   谢执又抬起头看向他妈妈,谢执妈妈看两个人讲悄悄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时候,丽姐笑起来,又说:   “你们放心。”丽姐拍拍谢执的脑袋,“我们不会欺负小谢的,也会对小谢好的。”   谢执妈妈紧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要不你看这样!”丽姐突发奇想,另一只没有挽谢执的手将严肆扯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向谢执妈妈介绍,“小严入赘!给你家当儿媳妇儿好不好?”   谢执妈妈:“……”   谁家的儿媳妇儿能够喉结明显,长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   谢家儿媳妇儿可以。   严肆当即一捏嗓子,真事儿似的伸手过去捏了捏谢执的手,百媚丛生,娇滴滴地说:“谢执哥哥,我愿意嫁,你愿意娶我吗?”   严肆这声堪称振聋发聩,响声在整个礼堂上空回荡。   谢执爸爸本来正被严自珍抓着闲谈,两个人刚刚交换了一根烟,本来没点叼着,这下也叼不住了。   好烟从谢执爸爸微张的嘴里滑出,在空中打一个转,烟头头栽到地上——还好没点,否则礼堂地毯都会被烧出一个洞来。   谢执妈妈脸都扭曲了,就差用眉毛拧出“震撼”两个字。   这家人……应该倒也不会对小执怎么样。谢执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   这家人是不是都有点不正常???   “哎呀。”不正常代表之一丽姐松开了两位你嫁我娶的傻儿子,如漂亮蝴蝶一般飞扑到谢执妈妈身边,挽住了谢执妈妈的手。   谢执妈妈下意识一抽,却被丽姐紧紧抱住,大臂紧贴丽姐软软的胸。   谢执妈妈感觉……自己上一次被人这么拉着,还是高中,哦不对,初中!!   哪儿有成年人这么拉拉扯扯的?   “亲爱的。”丽姐热情地贴着谢执妈妈,清甜的橙花香味直接往谢执妈妈鼻子里面钻,“你好漂亮,我真想为你亲手设计一套旗袍。”   谢执妈妈:“……”   这是迷魂药,谢执妈妈不可能就这么吃了。   “你眼睛也好美。”丽姐大声夸,“我以前在自然博物馆见过一种琥珀,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呢。”   “……真……真的吗?”   谢执妈妈从未遭逢如此直白的表扬,被丽姐说了两句,脸就有点微红,忍不住跟着她思路走了。丽姐趁热打铁,将话题从旗袍扯到汉服,最后扯到如果谢执严肆举办婚礼,我要为你做一套什么衣服上面。   对比起丽姐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严自珍就显得淡定很多,他只是随意地开口聊了点商务话题,和谢执爸爸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从容地把谢执爸爸绕晕。   最后,谢执爸爸也好,谢执妈妈也好,都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准备兴师问罪的是什么。   两对父母聊得不亦乐乎,谢执和严肆站在一边作陪,露出傻笑。   感觉明明是我们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又仿佛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夜晚十一点四十五,谢执爸爸手机响起来,终于打断了这次不正式的亲家见面寒暄。   手机铃声像一个暂停键,把所有人的声音掐断了。   谢执爸爸拿出手机,发现是他之前设定的闹钟,准备提醒他这个时间该回机场酒店休息了——明天早上五点,他还要和谢执妈妈坐早班机出去谈生意。   “我们还有事。”谢执妈妈如梦初醒,现在看丽姐,又觉得有点别扭,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桎梏中抽出来,“要先走了。”   谢执妈妈声音硬邦邦的,倒是不影响丽姐的热情。   “好的好的亲爱的。”丽姐抓着谢执妈妈的手吻了一口,“慢慢聊没关系,我们加个微信?”   谢执妈妈拿她没办法,只能和她交换了微信,然后收到了丽姐发过来的一串严肆表情包。   谢执妈妈:“……”   “我们也要去机场。”严自珍彬彬有礼地对谢执爸爸道,“不如一起,路上还能聊一会儿。”   谢执爸爸:“不……”   严自珍:“不用客气,未来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会有很多——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   谢执爸爸:“……”   谢执爸爸没办法拒绝,利益共同体这个词对他而言远比什么“婚姻”“爱情”更能让他接受。   最后,丽姐和严自珍就带着两位被彻底绕晕了的男女走出礼堂。   一辆豪华型的房车就在礼堂门口等着。   “请上来吧。”丽姐拉着谢执妈妈上车,“亲爱的喜不喜欢喝桃花酒呀?不喜欢的话还有梅子酒,桃子酒,都是我亲自酿的……”   “请。”严自珍对谢执爸爸道。   “等一下。”谢执爸爸在被绕上车之前,忽然停住了脚步。   谢执爸爸回过头,看向路灯之下,站着送别他们的谢执;谢执领带夹反光,这两年脸长开了,更有些成熟男人的气质。   谢执爸爸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自己的钱包,快步走到谢执面前。   严肆下意识护着谢执,然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又悄悄把手放下。   谢执爸爸站到谢执面前,打开钱包,拿出了一张卡,想了想,又把卡放回去,把整个钱包合上,直接塞到谢执手里。   “你记住。”谢执爸爸说,“你爸爸妈妈也不是没有钱的。”   谢执手中捏着钱包,看着自己爸爸——这个钱包已经用得磨毛了边,里面应该了塞了几乎所有重要的卡,甚至还有不少现金,所以显得鼓鼓囊囊,沉甸甸的。   谢执一只手都几乎要捏不住。   “我们家是没有严家那么有钱,但如果他们欺负你……”谢执爸爸思索片刻,仍然说不出那种煽情的话,只生硬道,“你就把这个卡里的钱,换成一毛一毛的硬币,也能把他们砸死。”   谢执:“……”   虽然但是,这脑回路也太神奇了。   谢执捏着钱包,推了推他爹,压抑住眼底翻涌而上的水汽,一路将父亲推到车边。   “别操那么多心。”车关门前一刻,谢执把钱包塞进他爸爸的胸前口袋中,又轻轻拍了拍那个口袋,“严肆是爱我的,你们放心吧。”   房车在一分钟后关闭,花了不到二十秒启动后,扬尘而去。   谢执目送着车的离开,最后一缕尾气也在空气中消散的时候,谢执忽然明白了刚才丽姐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严肆陪着谢执默默地站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偏过头,他看见在路灯之下,谢执左眼滑出来了一滴眼泪。   仅只有一滴。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执也再不是那个在堤岸痛哭的小男孩。   长大之后,痛苦会缩小,泪水会变得隐忍。   “不哭。”严肆伸出手,摸了摸谢执的脑袋顶。   谢执点了点头,抬头看看严肆,那一滴眼泪还在脸上停了,问:“他们是不是爱我的?”   谢执和父母和解的路其实真的很漫长,直到今天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和父母是不是真的和解了,也不知道那些自己承受过的痛苦,是不是来自于某些不成熟,不应该的“爱”。   严肆的手滑下来,按在谢执肩膀将他转向自己,然后低下头,吻走他眼下那一滴泪水。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严肆抬起头,盯着谢执眼眸,认真说,“都会爱你的。”   “咳咳咳……”   两位小朋友的谈情说爱被这样一声咳嗽打断的,严肆瞬间直起腰,谢执连忙擦了擦自己刚才被严肆亲吻过的眼角,转过头才看到咳嗽的是林久。   林久从暗处走出来,和旁边的白翰墨夸张道:“老白啊,你看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当街就接那个吻啊,也不怕狗仔啊。”   白翰墨笑而不语,毅然决然地走他的优雅高冷路线。   倒是温随心接话:“就是啊,某些人自称是徒弟结果沉迷爱情啊,眼睛里面没有我们这个老师啊。”   这两个人在一唱一和方面,显示出一种惊人的奇葩默契。   “师父!!”谢执羞愤地喊温随心。   “哦,现在知道喊师父了。”温随心说话之间,已经走近了谢执,“哎,刚才师父等了好久啊,某些人也没回头看一眼。”   谢执:“……”   温随心冷笑:“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也懒得跟你计较,不如我们干点正事儿。”   “……什么正事?”谢执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朗月风清,是一个当街点评一下的好时机。”林久感慨道。   谢执:“……”   好时机才有鬼了!!!   谢执人都不好了!!!   其实对于大学生电影节能拿奖这件事情,谢执不能说自己一开始就完全猜到了,但多少也对自己实力有自信。   但对实力有自信是一回事,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受一位国内最强导演,加国内最强编剧再加国内最强电影理论大家的点评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谁扛得住啊???   即使是李安来了,李安……李安可能是真的扛得住。   谢执悄悄地往严肆身后退了一点,严肆硬着头皮,也挡在谢执面前。   “怕什么怕啊。”温随心根本不管严肆,直接一把将谢执揪出来,“我说了是要批评你吗?”   “我是觉得,你这个作品真的做得很不错的。”温随心表情有些扭曲,仿佛吃了一只苍蝇——让他表扬人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当着人的面表扬。   温随心保持着他“似乎是在骂人”的表情,对谢执道:“剧本打磨得很成熟,台词精准到位,编剧奖实至名归。”   谢执:“师父……”   白翰墨也笑着点头:“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小严也演得很到位,导演处理一些镜头也做得很好——当然,我们小谢的剧本,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老师觉得,你们很有潜力。”   潜力?   即使夜深,即使今天非常漫长,谢执也很难忽略这样的关键词。   谢执看了看严肆,又看了看白翰墨,总觉得这个“潜力”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   “白老师……潜力的意思是?”   “潜力的意思是!”林久接过话头,笑嘻嘻地说,“你们把目标要定得高一点了!”   谢执:“……高一点的意思是?”   强风吹过街道,礼堂外梧桐树叶哗啦啦作响,林久眸子亮如星辰,大声说:“戛纳电影节,敢不敢挑战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我以为我飘了。事实上我师父们比我还飘……。 第134章   深夜的街道非常安静, 夏夜无风,甚至连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刚才林久那句“戛纳电影节,敢不敢挑战一下?”同样消弭在这片安静之中, 仿佛没有人说过。   但是。   谢执只要看一眼林久等人的表情——那种成年人之间会有的, 我在跟你认真商量事儿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刚才真的说了这句话,而且绝对不只是跟他们说说而已。   “您……说的是短片单元吗?”谢执小心翼翼地问。   短片单元是专门面向学生作品的单元。   “那个单元有什么意思。”林久不屑道, “都说去戛纳了, 那当然是要参加主竞赛单元的角逐了。”   街道再一次落于寂静, 路灯把双方的影子拖长,拉向远方, 不过即使拉得再远,两拨影子之间都有一条诡异的界线。   谢执和林久想法之间的鸿沟比那条界线还宽。   “您……开玩笑的吧……”谢执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没开玩笑啊。”林久说,“我在电影这件事情上从来不开玩笑。”   “您还记得我们才大一下吗……”谢执低声问。   “我只记得你们都成年了。”林久笑了笑, 伸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 没有点燃,眼神放得有点远,“当年我身无长物, 连钱都没有,还不是说去戛纳就去戛纳了。”   谢执看着林久。   林久把烟取下来, 夹在手中,又说:“你要是实在选不上,就当花个邮费寄卷带子过去——至于成本, 随便找个电影院上一下,哪怕是卖给腾讯线上播放,你们的粉丝一人一张票,这成本也平了好吗?”   能有说的这么简单吗????   谢执抬头看了看他旁边的大礼堂,在夜色中,大礼堂的白更添了一层庄肃之感,巨大的立柱把人衬托得非常渺小。   这还仅仅是一个国内,大学生范围内的电影节所使用的场馆而已。   千里之外的戛纳电影宫,绝对是比这里更辉煌建筑——光是想想,谢执都觉得自己快被那里的巨大建筑压垮了。   即使林久他们说得再天花乱坠,谢执也绝对不信自己真的可以现在去做一个叫戛纳的梦。   “作为我徒弟,怂成这样真没谱。”   谢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温随心却冷笑了声,从林久包里抢来一根烟,也只是叼着,冷冷看谢执。   “有什么可怂的。”温随心叼着烟说,“反正戛纳也好,爱奇艺线上播放也罢,总是要拍的,怎么就不能目标高点了?”   “试一下吧。”温随心旁边一道温和的声音也开口,谢执转过头,看到白翰墨安静却充满鼓励的眼睛,“白老师是真的觉得你很有潜力。”   谢执:“……”   谢执咽了口口水,喘出一口惊惶的气,掠过林久一行人,转向这个街道上唯一和他并肩的严肆。   严肆像是预料到了谢执要看他,早就已经在看着他了。   背后的礼堂宏大壮观,天边的戛纳遥不可及,只有严肆的体温在五月的夜晚非常明晰,隔着t恤两个人挨着,温度是恰到好处令人安心的热度。   “你觉得呢?”谢执没说话,眼睛却表达了这个问题。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严肆伸出手,揽过谢执,郑重道,“我都一定会陪你去的。”   有了严肆的保证,谢执心中瞬间就开朗了——管他什么戛纳还是奥斯卡,反正不就是写剧本吗?   写剧本比拼这件事情,谢执他还没有怂过。   少年何惧岁月长?失败了重来就是了,现在——说上那也就上了。   “好。”谢执边说,再转过头看三位导师的时候,眼睛里面的犹豫一扫而空,全数变成了锋芒毕露的锐气。   温随心很熟悉这种锐气,当年雪乡宾馆里,谢执说自己转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样一种锋利的锐气。   势不可挡,令人神往。   “就应该是这样。”温随心笑起来,“没白认你这个徒弟。”   温随心想了想,又有些僵硬地对严肆说:“你也还不错。”   严肆微微一笑,感觉在温随心嘴里,除了他徒弟之外得到一个还不错的评价——那也确实还不错了。   “行。”林久也重重点头,“我终于不认为失去你是大银幕的损失了!”   白翰墨也很高兴,眼睛里面弯着喜悦,但说话时却仍然很温柔,他拍了拍谢执的肩膀,轻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老师说。”   “好。”谢执说,又问,“老师,我们去吃饭吗?”   谢执心中很感激这些老师。   其实说白了,教他并不是这些老师的义务——等在灯下,直到深夜就为了指一条前程也不是。   吃饭只是微不足道的报答。   “今晚先不。”温随心摇了摇头,随手一指街尽头站着的一小队人。   那一小队人是谢执他们整个的主创团队,不知道等了多久,却还边玩着手机,边嘻嘻哈哈地等待着。   白翰墨轻拍谢执和严肆,把他们往前一推:“今晚属于你们主创团队,快去吧。”   大学生。   即使是获了奖的大学生。   聚餐也很无聊。   啤酒,撸串,江湖菜,只有麻辣配得上深夜和好朋友,干杯畅饮之后,一切都在酒中。   最后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三三两两组队,由导演、编剧、男主三人分别送上车。   最后一队走的是要被点名批评许大制作——许巧此人酒量不行,还很爱喝,举杯痛饮三百杯之后,醉倒还能跳个舞,李依依就算是力能扛鼎也按不住她,只能砸晕了往回带。   谢执把保驾护航的沈飞语塞进副驾之后,醉眼醉语之中,出租车扬尘而去。   车行一百多米,谢执视线中只剩个模糊的小点,旁边潘言默默打了个快乐的酒嗝,正准备自己拦下一辆车,就听见他们伟大的编剧大人开口。   “潘言。”谢执喊他。   潘言醉醺醺地,嘿嘿笑:“干嘛?”   “再续个摊?”谢执声音压得有些低,如果潘言还有辨别能力的话,就会发现谢执甚至连声音都好像藏了些秘密。   但潘言已经五成醉了,加上拿了奖很高兴,想都没想,单手把谢执——正准备往自己怀里捞,忽然看见了严肆的眼神,便信手将谢执往外一推,推到严肆怀中,自己提着酒瓶,晃晃悠悠走上街道,在街道正中间晃悠,兴奋道:“走起!”   凌晨三点。   谢执随便在街边找了一个烧烤店,喊了一箱啤酒。   三个人还是坐的包厢——这个地方用的那种老旧的灯泡,灯泡瓦数可能有点低,包厢昏暗,桌子油腻,菜单通过塑封,和当年谢执把他们喊去搞大学生电影节的那个包厢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老板是个光头,打着赤膊把酒搬进来,附赠一个开瓶器。   谢执捞了三瓶啤酒出来,亲自打开,给严肆一瓶,然后在递给潘言一瓶,最后一瓶自己拿,举起来,敬潘言。   潘言从毕业后就没有享受过这种规格的礼遇,手中串瞬间一丢,什么都没像,举起酒杯就是和谢执一撞。   撞完,潘言瓶子对嘴,一喝直接半瓶,非常豪迈。   “老潘。”谢执看着潘言喝完酒,发出一声爽快的‘嘶’声,把酒瓶放下了,笑着问,“拿奖爽不爽?”   “爽!”   “合作快乐不快乐?”   “废话!”潘言说,“超级快乐!”   “下次要不要继续?”   “当然要啊!”说到这个,潘言全身通畅,刚才的酒瓶又举起来,直接一口气喝了半瓶下去。   潘言喝完,才扶着瓶子,笑嘻嘻地看谢执:“兄弟,是不是有想法了?”   严肆停下自己吃菜的筷子,好整以暇地看潘言与谢执。   谢执笑笑,说:“是有想法了。”   “我也有啊!”潘言空着的手拍了拍桌子,“我觉得这个北电举办的电影节还不够大,咱们应该试试看北京国际电影节!对不对?”   “不对。”谢执又笑,“奖小了点。”   “……这还小?”潘言感觉略有些不对头,微微挺直了背,“那你想去哪儿?金鸡?百花?华表?!”   “都小了点。我想去的是……”谢执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严肆,示意他说。   潘言扶着酒瓶,眼睛从谢执身上迅速地转到严肆身上;而严肆却在此刻夹了根排骨,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啃完,又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潘言都快急死了,又不能打严肆。   “我们想去。”严肆擦完嘴,把纸放桌上,慢悠悠说:“戛纳。”   潘言的手颤抖起来。   “主竞赛单元。”谢执慢悠悠补充。   “咕噜——”   “砰——”   刚才潘言扶在手中的酒瓶被他不小心一松一丢直接滚落地板,在地板上摔碎,碎片飞了一地,潘言却来不及管他。   潘言站起来,茫然地看着虽然酒瓶砸烂却面不改色的二位,发现他们好像——是认真的??   “你们开什么国际玩笑???”潘言酒都吓醒了,“逗我玩是吧??”   “没开玩笑啊。”谢执抬起头,表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我们是认真的。”   潘言难以置信地看严肆——严肆这厮又在吃排骨!!   “确实是认真的。”严肆吃完排骨,对潘言说。   认真个屁啊???   潘言看着他面前的两个人,由内心生发出一种荒诞感——   什么是飘了的最高境界?!   这才是飘了的最高境界啊同志们!!   一不留神,人都漂洋过海去法国了??   潘言惊恐万分地看了一眼面前两位,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睁开眼睛时,发现二位飘了的妖孽还没消失。   潘言想也没想,推开椅子,拉开门,狂奔而出。   这世界——太他娘的疯狂了!!!   潘言怂了,真的怂了,他不仅怂了,而且还瑟瑟发抖。   别的导演,要是大一能够拿个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那不说狂傲到天上去,至少也是走路横着走的。   潘言却花重金购置了一顶遮阳帽,一副墨镜和若干口罩,每日胆战心惊地活在校园里,非必要专业课或者考试,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幸潘言由于拿了个奖,许多实践类的考试都被老师批条子免考,倒也免去了许多出宿舍的事由。   靠室友每天下课给他带一二饭菜,潘言努力地苟着。   室友给潘言带了三天饭,星期一中午,室友下了课,把一次性塑料盒放到潘言桌边,看着潘言小心翼翼地将床帘拉出一个缝隙,往外看了看,然后再鬼鬼祟祟地摸出来。   “……潘言。”室友举着筷子,夹饭夹菜,欲言又止。   “怎么了?”潘言掀开饭盒盖子,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快速刨饭。   “你老实说……”室友谨慎地措辞,“你……是不是欠人钱了?”   “啊?”   “你要是欠人钱了你就说。”室友把筷子放下,转身面向潘言,语重心长道,“咱们兄弟一场,三五万没有,一两千还能不借给你吗?”   潘言举着筷子,看着室友真诚的脸,感觉有些牙疼。   过了一会儿,潘言将筷子放下,长长叹了口气,郑重道:“谢谢兄弟。”   “但是这事儿……”潘言痛苦地抹了一把脸,“那比欠人钱了还恐怖啊!!”   欠人钱只是要钱,但是严肆和谢执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简直是要命。   室友看到潘言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敢问了,潘言有苦难言,只能日复一日地躲在宿舍之中。   不过还好潘言在学校人脉极广,文学院和表演系都认识人,不费吹灰之力搞来谢执严肆同款课程表,这才能打好时间差,利用他们上课的时间出门溜达溜达,不至于被憋死。   周三晚上,谢执和严肆都有晚课,只要摸准七点后再出门,那就万事大吉。   潘言连墨镜都没带,趁着月黑风高出门,呼吸了一口六月北京的空气,只觉畅快非常。   潘言在学校里面溜达了一圈,享受了一下难得的奔跑的自由,趁着食堂没有关门,又赶紧去食堂。   夏天里面最畅销的西瓜汁居然还剩了一杯,潘言买了杯西瓜汁,到三楼点冒菜——学校的冒菜便宜又好吃,即使食堂售卖已经接近尾声,还是剩下了许多肉菜。   太久没吃过新鲜冒菜,潘言点了一堆,刷饭卡时甚至超过了三十块;点完就在旁边等着,看着食堂阿姨把冒菜扔进小漏勺中,放到水中去涮,接着端走就能吃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   潘言期盼地看着食堂阿姨把菜倒进漏勺中,才刚刚涮了一分钟,左肩膀就被轻轻一拍。   潘言心情很好,笑着转过头,然后——他就看到了严肆和他近在咫尺的脸。   潘言下意识想跑,却感觉严肆拍他那只手现在紧紧地压在他肩膀上,好像准备直接把他往下一摁,在地上摁个坑出来。   “怎么样,我说了他肯定在这里吧。”   严肆甚至没看潘言,回头笑着在和谢执说话;谢执笑得很温柔,对严肆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说笑笑,玩儿似的把潘言按着,谢执亲手帮潘言取了冒菜,食堂阿姨大方地多加了一勺花生碎,把冒菜拿给谢执的时候笑得非常和蔼。   “我就说嘛。”食堂阿姨把塑料袋麻利地系好,递给谢执,“哪儿有一个人吃三十块的冒菜的——你们电影真的很好看哦。”   “谢谢阿姨。”谢执笑得很温暖,接过冒菜塑料袋,回头笑着对严肆说,“押着走。”   六月份,潘言看着谢执这笑,莫名地流下了一股冷汗。   严肆云淡风轻地将手按着潘言,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只是友好地搭着潘言的肩膀;三个人走在夏季暖风吹过的校园内,看上去非常亮眼。   在校园里面散步的学生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他们,有的人还拿出手机偷拍。   “铁三角诶……”有女生拍完,把照片发微信群里,“好久没看到他们了,三个人好帅哦……”   “拿奖之后就没有一起出现过了吧?”男生也挺兴奋的,“好帅,真的北电三剑客——前途无量啊!”   “潘言……”也有女生咬牙切齿,在路边暗暗说,“不要挡着老子嗑cp!”   女生的声音甚至有点大,潘言都听见了,潘言不仅听见了,几乎潸然泪下——我也不想在这里,我是被逼无奈的!   谢执和严肆挂着和煦的笑容把潘言一路押送他们的秘密基地,严肆推着潘言进去,谢执最后一个进门,反手把门别上。   潘言:“……”   严肆松开了手,自己绕到沙发边坐下,对潘言一扬下巴:“坐。”   潘言战战兢兢地摸到剪视频的椅子上,靠手指的触感坐下,坐下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把摸过椅子的手指举起来,放到眼前,指尖相触,轻轻搓了搓。   一丝灰都没有。   潘言又抬起头,看了看整个秘密基地——他躲谢执严肆几乎也快两个星期了,这个基地一尘不染,显然有人天天打扫。   潘言还在环视,忽然听见打包盒磕桌子上的一声轻响,瞬间回神,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严肆双腿交叠,手指叠起来收在小腹,目光冷冷看着潘言;谢执坐在严肆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同样冷淡地看着潘言。   搭配上秘密基地冷白色的灯光,两个人的表情非常恐怖。   潘言嗓子发痒,说:“我……”   “我们把你叫过来,不是和你商量。”严肆打断了潘言,“是通知你,项目要启动了,你干也得干。”   “不干也得干。”谢执补充。   “但是为什么啊???”潘言是真的要崩溃了,他看着他面前两个人,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荒谬,“这个世界上难道缺好导演吗??你们那么有钱,圈内也有人脉?就不能找个成熟点儿的导演吗??”   真的要征战戛纳,还要去主竞赛单元,光凭一个学生团队能做到,那其他努力许久的电影组简直得哭晕厕所好吗??   这个目标就不现实,把潘言当成导演再去实现这个目标,那就更不现实。   “嗯。”谢执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潘言的说法,“我觉得以后会提醒我不要大张旗鼓和别人说我去白老师那里补课,还给我打包牛肉粉丝汤的导演就挺成熟的。”   潘言:“……”   严肆:“我的话呢,觉得和我们一起努力,拿到大学生电影节奖项的导演就很成熟。”   潘言:“……”   潘言沉默许久,低下头,也不敢看两个人:“我觉得你们想多了,真的不应该和我合作。”   “和别人合作也行啊。”谢执忽然道。   潘言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对,就是这样,谢执和严肆应该和别人去合作,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他。   “但是。”谢执问,“那还是我们的作品吗?”   “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一个人能和我们组成铁三角了。”严肆淡淡道,“和别人合作——那还是我们的作品吗?”   谢执:“你军训的时候找我们组铁三角,就没有想过今天吗?”   潘言手指轻颤,还是深深低着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谢执和严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谢执又道:“大不了就是不得奖——我们这个年龄,不得奖才正常。”   潘言还是没说话。   “这么怂。”严肆冷笑一声,似乎是耐心耗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行——不行就算了,但你以后也别出去说什么铁三角了。”   “这个秘密基地你就自己基地吧。”谢执也随严肆站了起来,和他一起往门口走,“我们以后也不来了。”   潘言能够听到两个人走到了门边,听见刚才被谢执反锁的门扉一阵“咔哒”轻响。   严肆已经拉开了门,从声音判断,半个身体都已经挤出了这扇门。   潘言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玩真的,他们说的不来了,就是以后真的不来了。   潘言眼角余光里面忽然闪进一抹金色,他下意识往金色处看去,只见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架子,下面三层放了三个奖杯,而往上,还有三层空着。   在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中,空置的奖杯架只能他们自己填满。   但如果严肆和谢执走出了这扇门……   这个奖杯架,就永远只能是这样了。   “我干!”潘言近乎崩溃,抱着头,不知道对谁吼,“我干还不行吗?”   “老子豁出去了。”潘言骂道,“不就是戛纳吗?又不是奥斯卡,怕个屁啊!”   抱着头的潘言狂吼出来,然后,他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击掌声。   潘言猛地抬头,看见谢执和严肆击掌的双手在空中还没放下,谢执空着那只手还给他比了个耶。   而在他们身后——这门关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打开的迹象。   潘言人都傻了。   潘言:“……刚刚那些,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你以为呢?”严肆挑眉,拉着谢执坐回沙发上。   搞定了编导主演,对于一个电影来说——连起步都算不上。   一个电影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上到资金制作人,下到灯光摄影师,包括泥瓦工有时候都得自己去谈。   不过,其中重中之重,当然还是资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钱,那拍电影简直就是个奢望。   不过钱不是问题,谢执早就准备好了——父母给了他两百万,他们不需要拍大成本大制作,专注电影内容的小成品片子,两百万也不会太捉襟见肘。   谢执把卡拿出来,连密码一起递给严肆,严肆看了一眼密码,随手把密码纸撕了,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又把银行卡也放进了保险柜,就放在小猪存钱罐的旁边。   “你干什么。”谢执哭笑不得,“这钱本来就是我父母拿来拍电影的,不用省着。”   “你说不用就不用?”严肆摇头,“这是岳父岳母给你的嫁妆,你嫁到我家来了,这笔钱就归我,你凭什么动它?”   谢执有点茫然。   嫁妆不是给嫁过去之后压箱底的吗?没听说是上交给老公的啊?   等等……凭什么他这钱就是嫁妆了??   说好的入赘呢?   “不过。”今天北京有点降温,严肆从衣柜中拿了件外套,披在谢执身上,温和道,“老公拿了你的嫁妆,就要返你聘礼,走吧,出去查查我们的聘礼。”   谢执永远也说不过严肆,被他连拉带扯,出了家门。   聘礼会是什么呢?谢执在被严肆拉进国贸的写字楼之前一直在想——或许是一张存了天文数字的银行卡?又或者是一套房子?   谢执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踏进了写字楼的电梯,严肆按下一个楼层按钮,电梯平稳地飞向高层;电梯门敞开之后,正对一扇玻璃门,玻璃门后是一家公司前台,背后三个烫金字样——“云想”   云想这个牌子谢执还是知道的,今年三月多在网络上迅速崛起的一个国货品牌,主打美妆和护肤品。   由于质量媲美国外许多大牌企业,包装精美又有少女心,一跃成了一线国货彩妆品牌,已经开始缓缓铺设线下店。   不过……这和拍电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赞助商?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谢执不理解,回头看严肆。   “聘礼。”严肆说,“这家公司,就是我给你的聘礼。”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严肆到底投资了个啥,是收购还是入股,怎么实现八九个月内盈利,我先思考出一个路线之后,然后去问了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沉吟良久:我觉得你说这个,有合理性但也还是比较玄学。不如这样吧,让严肆去买个烂尾楼盘,然后政策优势一起来,瞬间赚了。   我:……??????   你让我的男主角去卖烂尾楼????我纯爱小说的男主角去卖烂尾楼????   专业人士被我殴打一顿之后我坚持自我了! 第135章   严肆是在去年十二月收购的云想。   云想这个公司名称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 从公司名字上面也能一窥老板才情。   然而才情是一回事,做生意的脑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云想前期投入了大量资金到彩妆与护肤品研发团队上,等到真正投放生产销售时,却因为一个又一个奇葩的错误决策, 导致云想公司濒临破产。   就在老板走投无路之际, 严肆找到了准备跳楼自杀的他,入股成为云想第一大股东, 并砸钱重新更换包装, 安排营销。   云想的产品本来就不弱, 资金入场后稍加调整,整个公司起死回生只用了不到四个月, 到六月初已经开始盈利。   “到目前为止,云想公司已经盈利两千万,除去还需要再次投入生产的钱, 与需要和其他股东按股份分账的钱,严先生能够拿到的钱是八百万左右。”   谢执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后面, 先看了一眼西装革履律师一直在张合的嘴巴,又低头看了看摊开在自己面前那张纸,最后抬起头, 看向窗外。   窗外尽是高楼大厦,楼与楼之间挨得非常近, 促狭出一种挤逼的感觉,反光玻璃墙面上楼与楼无限叠加,有种荒诞的未来科技感。   和谢执面前那张纸上面的数字一样荒诞——八百万, 后面零多到谢执有点头晕,非常强烈的不真实。   “并且。”律师感觉到谢执在走神,加了一下重音,成功将谢执的灵魂拉了回来,“这只是严先生现在的盈利,按照公司现在的发展情况分析,到年底,严先生今年至少能够收入三千万。”   律师笑容很温和,却也忍不住有一丝羡慕——云想彩妆在国内如日中天,只要未来保证质量,不断研发,能够赚的钱绝对不止一年三千万这么一点。   有钱人赚钱就是会比一般人更从容,律师抬头看严肆,这位掌控着云想百分之七十八股权的男生就穿了件卫衣,也没听他说话,他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温和,尽数落在谢执身上。   而谢执,律师往严肆旁边看,发现刚刚被他扯回魂的谢执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放空,腰挺得笔直,手拿着笔做记笔记状,实际却是低着头在纸上勾画了一个弯腰驼背的小人。   然后又加一个小人,和勾腰驼背的卿卿我我。   律师:“……”   这位边画小人边放空的男生,今年才大一,马上就要成为这家如日中天的公司真正的持股人了,他才是真正值得羡慕的。   律师这些念头都不过一闪而过,他保持着自己的专业性,表情淡定地从文件最下面找出一份合同,站起身来递到谢执面前。   谢执下意识去捂自己的小人,忽然发现并不是课堂摸鱼,抬起头看了律师一眼,没掩饰住眼睛里的惊恐。   谢执:“您……”   “谢执先生,我现在给您的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律师坐下,说,“您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这家公司就给您了。”   谢执:“……”   律师真心实意地羡慕谢执,羡慕之余,也有点看八卦的心态——咳,执此一肆火遍全网,能够见证这份合同落成,和见证他们结婚……   似乎没什么区别。   律师激动地搓手手,看见谢执低头看了看文件抬头,又转过头看了看严肆,严肆笑着一点头后,谢执举起他刚才画小人那只笔,把文件猛地往旁边一推。   “我不签。”   “好的,那……啊?”   律师本来准备回收合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执说了什么。   不签?怎么可能不签?!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情,不签那不是傻子吗?   难道……执此一肆,be了?   律师收回了自己看八卦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看坐在一边的严肆。   严肆盯着桌面上那份被推远的合同,若有所思了几秒,抬起头对律师道;“不好意思,请让我们单独呆几分钟。”   “好的。”律师立刻很有职业素养地将所有东西打包,麻利地走出门外,并贴心地为两个人关上了门。   严肆拿起一个遥控器,按动一下后,会议室的玻璃自动变成磨砂样,将两个人包裹其中,外人无法窥伺里面。   “为什么不签字?”严肆站起来,走到谢执面前的桌上坐下。   “你为这个公司花了多少钱?”谢执没回答严肆的问题,而是抬头仰视着他,“你现在还有钱吗?”   谢执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好像被扎了一下。   不用问,如果不是全部,那就是接近全部——谢执多少有点经济学常识,能分析严肆的积蓄和这个级别公司资产之间的等级,综合判断之后就知道。   如果严肆没有靠家里,那这里就是他的倾尽所有。   严肆也没想到谢执问他这个,心里像被热水滚过,一片柔和。   严肆伸出手,放在谢执侧脸上,认真道:“有。”   谢执明显不信。   “真的有。”严肆说,“饭卡里还有一千块,保守估计,能和你吃三百顿冒菜。”   ……严大明星落魄至此,谢小编剧简直哭笑不得。   谢执笑了下,指尖压着那份合同,把它推更远。   “所以我不签。”   “不行。”   谢执推合同的动作半道崩卒,严肆手臂向后,压着合同,不让谢执推。   “要签。”严肆表情微微有些严肃,他把合同拿起来,递到谢执面前,“这是我给你的保证——有了它,你永远都不需要为了钱去写你不喜欢的剧本。”   “你在我身边。”谢执不接合同,“我不需要其他保证。”   严肆听到谢执这么说,忍不住又笑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对。我是保证。”严肆轻声道,“可是,万一呢?”   “……什么万一?”   “人有旦夕祸福,我主观上一定不会离开你,但是客观上……”   但是客观上,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太多的意外和可能性,他和谢执没有结婚,如果真的有意外,他不希望什么都没有留给谢执。   谢执眼睛微微一闪,似乎是动摇了。   严肆把合同往前递了递,谢执举起手,一把抓过严肆的合同。   下一刻,谢执拿着合同,快步走向会议室角落的一台机器,直接将合同塞进机器中,几秒之后,碎成条状的文件被机器吐了出来。   “没有万一。”   谢执背对严肆,看着整个文件都变成细条被吐出,掉到最下面装废纸的纸箱里面,这才转过来。   眼角微红,目光像藏了一把燃烧的火,紧盯着严肆:“你在我就在,我们之间,没有万一。”   严肆本来也只是想哄小朋友开心,结果一朝用词不慎,小朋友差点哭给自己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除了赶紧去哄,严有钱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发誓自己起码活它个三百六十五岁,直到活成一只老王八,这才把小朋友哄好了,不过股权是转让不成了,只能律师费照给,带小朋友参观了一圈公司后,把银行卡副卡绑给他,让他随便花。   谢执暂时没动钱,抓紧暑假先去支教,然后写了整个大二上期,把剧本打磨出来,请白翰墨温随心分别掌眼之后,在大二上的尾巴尖上,敲定了剧本。   剧本名为《走进》,以零几年为背景,讲述一位师范毕业的老师被迫走入深山腹地,在那里生活变老的故事。   剧本打磨好了,钱也基本到位了,接下来就是做预算,拉人组成剧组。   这次的拍摄涉及到上千万的资金,当然不是找一下校内同学就可以解决的水平,不过李依依一直惦记着他们拍电影的事情,谢执还没有开始找,她就已经介绍过来了一个。   “是我同院系的学姐。”李依依打电话时给谢执说,“在这行里面经手过四五个电影了,肯定没有问题。”   李依依介绍过来的学姐对工资要价比较高,但也确实物超所值,一张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预算弄得和理有据,还介绍谢执严肆几个人脉,先行拉去选好址的地方搭建场景去了。   事情分两头说,谢执磨剧本的暑假,潘言当然也没有闲着——就算是借潘大导演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毫无经验地操持这么大一场电影拍摄。   于是潘言哀嚎着抱了林久的大腿,整个暑假都在片场打杂学习,大二上期尽量把课凑了凑,留出周五和周末三天空余,打飞的来回,硬生生地跟完了一场拍摄。   林久很欣赏这位后辈,大方地把自己的人脉给他,潘言东奔西跑,钱到位了,也就不算太困难地谈下来了一些和他风格融洽的灯光、摄影、录音等创作团队。   严肆算是最不忙的那位,却也试镜去了一位大导的组内,在大导近乎严苛的打磨之下,几乎是掉了一层皮地换来了演技的再次提升。   谢执剧本磨好后,严肆给宋玲打电话,从宋玲姐手上抠了一堆被影后称赞的圈内演员,哪怕是毫无台词的一位群演,也用的是横店卓有经验的横飘。   一月初,主要场景堪景修缮基本完成,创作团队全员到位,在执行制作的安排之下,入住边陲小镇简陋的招待所。   主演、导演和编剧向学校请好长假,入住招待所最高一层——大家一视同仁同吃同住,倒也不用给谁开什么特别好的条件住宿。   一月十五日,严肆和谢执去灵隐寺请大师算过的开机日子到了,一大早,汪平季走飞机落地,作为剧组最后没有到位的两个演员匆匆赶往开机现场。   十点整,二人抵达。   一切都齐了。   招待所有些简陋,又因为地处西南的关系,略为潮湿,谢执第一晚没有睡太好,第二天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随便啃了个面包,就往片场走去。   谢执和严肆抵达片场时,刚好早上七点钟,但场地里面已经有许多的人在忙碌,抬桌子的,准备礼炮的,给桁架上面的布粘胶带的,各司其职,显出一种井井有条的忙碌。   负责开机仪式布置的执行制片叫冯雪,此时她站在一位拿着红布的场工旁边,马尾高束,拿着个对讲机,正在指挥工人调整横幅;调整完后,她刚放下对讲准备和拿红布的场工说话,侧过头就看见谢执与严肆站在一边。   “哟。”冯雪笑笑,示意场工等她一下,朝谢执那边道,“谢编小严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没。”   “吃了。”谢执拉着严肆过来,笑着说,“你们吃早饭了吗?”   “喏。”冯雪指了指远处推着小推车正在分发豆浆包子的后勤。   谢执点头,拿起场工手中的红布抖开,问:“这个是拿去给摄像机该上的吗?”   “对。”冯雪打量了一下谢执手中的红布,紧绷的表情松了一点,“这才像话嘛,刚才那张布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   “冯姐……”场工由不得有点尴尬。   “行了。”冯雪打断了他的话,“别冯姐了,赶紧过去把摄像机盖上吧,别耽误了等会儿开机仪式。”   红布拿在谢执手中,场工看了谢执一眼,谢执笑笑,没把布还给他,反而将他手里其他的红布都尽数拿了过来。   “我们去吧。”谢执对场工说,“你去忙别的。”   场工看了一眼冯雪,冯雪刚准备说话,就又有人跑过来说猪头的事情,冯雪身兼数职,忙得脱不开身,便没客套,任由谢执严肆去了。   谢执和严肆拿着红布逐一把摄像机盖好,清晨风有点大,盖好之后,红布被吹得飞起来——几次差一点就要吹掉,悬吊吊地垂在摄影机上,看上去很不安全。   开机仪式的布如果在揭布之前掉了意头就不是很好,谢执和严肆刚好看到刚才那位拿红布的场工,又让他拿了点红丝带过来,准备稍微把红布捆一下。   谢执把红丝带绕到摄像机上面,扎了活结,保证一会儿一扯就能将丝带拉下来,两个人逐次系了几台机子,系到最后一台时,谢执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金色的油性笔,抬头看了严肆一眼。   “什么?”严肆不解。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谢执把刚才自己打好活结的丝带拉下来一点,拽在手中,解释,“开机仪式的时候,如果把自己的愿望写进红布里面,就能实现。”   严肆:“……”   严肆唇角略勾,有些无奈地看了谢大编剧一眼——谢大编剧从老君洞拜到一块红布,其实现愿望的参拜愈发简陋,不知道是不是明天就要变成到网络转发锦鲤图这个步骤了。   “我也听说过一个说法。”严肆把谢执的笔拿过来,在指尖一转,勾腰凑到谢执耳畔,轻吹一口气,“某个人把心愿告诉我,我就能帮他实现。”   谢执:“……”   片场人声喧哗,人来人往,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这个角落,看到严肆吹他的一幕。   谢执耳朵泛红,退后一步,揉了揉耳朵,伸手想从严肆手中把笔拿过来:“这不一样。”   严肆拽着笔不给他,问:“怎么不一样?”   “反正……反正……”谢执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捏着笔的手稍加用力,“反正让我写一个吧……”   严肆根本不信这些,就是逗谢执好玩,不由得低笑,问:“求我,我就让你写。”   “……”谢执看了一眼刚刚从他们旁边走过,端着一盘贡果的场工,场工目不斜视,走出七八米后,谢执才轻声说,“求你……”   严肆通体舒畅,手指瞬间松了劲儿。   谢执拿到笔,却还没有写,把严肆盯着。   严肆:“又怎么了?”   “你转过去。”谢执认真道,“你不能看。”   “……为什么?”   “看了就不灵了。”   不错,由老君洞“参拜降级”到开机红丝带的人规矩还挺多。   严肆盯着谢执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整个人转过去,背对谢执。   谢执看见严肆转过去,尤嫌不够,试了几次丝带的角度,这才躲在一边鬼鬼祟祟地写。   严肆不遵守约定地转过头,偷偷看谢执写东西——此刻天际晨光乍泄,谢执站在一缕晨光中,低头写东西;他写了什么严肆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金笔一片反光,照亮谢执肃穆的眉眼。   眉眼漂亮得严肆心猿意马。   严肆跟谢执认识多年,又同桌过很久,对他的写字习惯了如指掌,非常从容地在谢执画句号的时候转过头,没被抓到现行。   严肆才转过去几秒,就听谢执说:“好了。”   “好了?”严肆转过头,刚准备找机会偷偷看一眼愿望,就听见遥遥的有个声音传过来。   是潘言,潘言手提起码十个包子,冲两个人挥手:“兄弟们——来这么早——吃了没?”   “吃过了。”谢执一边回答,一边往潘言那边走。   严肆回头看了一眼摄影机,又看了看摄影机后面的桁架,把摄影机的位置记下来,这才往潘言那边走去。   潘言和谢执碰面之后,执意给了谢执一个包子,然后自己才开始低头吃——包子皮薄馅大,流油出来沾了潘言一手,他就像没有感觉到那样,吃得满手油也不管。   谢执看了一眼潘言流油的手,眼尖地发现他在发抖,没说破,只找严肆要了张餐巾纸给潘言。   餐巾纸打破了潘言最后的假面,他忍不住把吃到一半的包子往袋子里面一扔,不走流程,直接哆嗦起来。   “啊!”潘言长太息以掩涕兮,“我好紧张啊!!!!啊——我好紧张啊!!!”   来往的场工侧目,感觉潘言不是在哀嚎,倒像是在唱美声。   “紧张什么啊。”严肆笑了笑,随口安慰道,“今天媒体都没来几个。”   “这和媒体有什么关系吗???”潘言脸色惨白,“兄弟们,我有个问题。”   谢执:“你问?”   潘言:“我现在不当导演了还来得及吗???你们换个导演还来得及吗??”   谢执略挑了挑眉,向严肆看了一眼,严肆点了点头,谢执直接过去,把潘言手中的包子抢过来,勾在手里一荡,就在这一荡之中,严肆上前压住了潘言的肩膀,把他往等会儿导演要站的主位推过去。   “真的!!!考虑一下,兄弟!!”潘言被严肆压着,仍在负隅顽抗,“我有个师兄,很牛逼,正好他最近没有接任何剧……啊呜呜呜呜。”   潘言的顽抗被谢执拿了个包子直接塞住,两个人都不想听他哀嚎,就站在开机仪式的红毯上塞他包子,直到三辆大巴车开到片场,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纪泽阳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呜呜呜呜啊啊啊——”被包子塞着的潘大导演手舞足蹈,眼睛圆睁,难以置信地指着远处黑压压的记者。   谢执拿个塑料袋把手隔着,将塞他嘴里的包子取出来,扔进口袋。   潘言终于自由了,难以置信:“说好的媒体没有几个呢?????”   “我是听说的没有几个。”严肆笑笑,“可能泽阳哥的人脉吧。”   潘言深深吸了口气,差点没有直接昏过去。   不过,潘大导演晕过去或者不晕过去,箭在弦上,也不能不发了。   上午十点,微露阳光的天空阴了下去,一阵风起,吹起片场铺桌的红布;铺上了红布的桌子正中摆了一只猪头,前方是一只香坛,两侧摆了贡果,再往外则是两只大红烛,代表了最高规格的祈福。   潘言已经换了套衣服,马甲和棒球帽,要多导演有多导演,拿着个大喇叭走到人群最前面,对着所有媒体一拱手。   媒体从未见过这阵仗,下意识地按快门,快门按完才是一阵哄笑。   “好了别笑了。”潘言脸都红了,害怕却几乎消失了,转向侧对记者,面对自己的主创团队,“各位啊,总之我们今天就开机了,我们是一个年轻的团队,年轻就代表着无限可能性,这几个月,我们同舟共济,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严肆捧场道,“导演最辛苦!”   现场又是一阵哈哈哈,潘言脸更红了,还举着他的大喇叭:“总之,我宣布!开机!点香!”   潘言说完这句话后,将喇叭递给助理,另外一位助理走过来,递了香火给潘言。   潘言在红烛上点燃香火,谢执跟在他身后,刚刚并拢三炷香凑到红烛上面点,就感觉自己身边走过来了一个人。   严肆也并拢三炷香,递到红烛火焰上,香火的头和谢执的顶着,抬起眼睛,冲谢执微微眨了一下眼。   谢执笑着低下头,发丝和严肆的抵着,直到香火燃起,两个人才直起腰,晃了晃香火,把明火晃灭。   香火头冒出一缕青烟,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谢执和严肆并肩走到香炉面前,闭上眼睛,冲香炉鞠躬。   有着敏锐嗅觉的媒体差点疯了,瞬间所有的相机举起来,对着两个人就是一顿拍——同志们,这是开机吗???   这不是。   这是结婚现场。   还是中式的!!!   一片快门狂响之中,谢执和严肆倒是很宁静,严肆拜了三拜,闭上眼睛,轻声道:“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霎时,平地略起了风,天际一片云被吹开,露出太阳的一角,金色的阳光落下,而刚才谢执捆上的丝带飘飞起来,飞在阳光之中,露出谢执书写的那行字。   谢执闭上眼睛,三拜祈愿:“保佑我。”   “让严肆拿到他人生中第一个电影类大奖。”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我探索的道路就是买一个有成熟生产线和研发团队,但是濒临破产的公司把它救活。   今天的更新时间有点特殊。   别人都想从你这里要钱,只有lp担心你没钱花   小严公司没送成,只能想点别的招搞事情了嘿嘿。   其实大家可能也感受到了,不过这篇文要完结了-3- 第136章   开机仪式完成之后, 为了给摄影机开光,要进行第一场镜头的拍摄。   潘言有点想法要和谢执沟通,便从严肆身边借走了谢执,带他先去片场里面交流;史诚这次跟着严肆, 拿着严肆的围巾, 准备请他去化妆师那边换衣服。   “严哥,咱们……”   “稍等一下。”   严肆打断了史诚的话, 径直往刚才他记下来的那台机器旁边走过去;机器边的摄影师正准备搬摄像机, 看见严肆过来, 正想搭话,却看见严肆蹲下, 在摄影机旁边将地上散落的一根红色丝带捡了起来。   严肆站起身,将乱成一团的丝带展开,看见上面一行金色的小字。   谢执许的愿望如下:“带严肆拿到第一个电影类的大奖。”   严肆轻笑, 将丝带郑重地折叠起来,收成小段, 塞进自己的衬衣口袋之中。   “知道了。”严肆转头,轻轻按了一下衬衫口袋,在心里说, “这个愿望,我来实现。”   要想实现谢执的愿望, 过程必定是艰辛的。   今年春节在二月份,开机之后每天都有花销,哪怕是春节也要继续拍摄, 大年三十的时候丽姐拽着严自珍过来看他们两位,发现严肆不知不觉中,居然瘦成了一张纸片。   一家四口在边陲小镇吃火锅,严肆点了个清水锅,涮一点蔬菜蘸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吃。   谢执也陪着只吃蔬菜锅,严自珍没搭理严肆,倒是往谢执碗里夹了若干肉,最后又给他下了十几个饺子,逼他吃下去。   丽姐的注意力就更在严肆身上一些——当妈妈的还从未看到过儿子这么吃苦,不免觉得该场景非常新奇有趣,当着严肆的面儿表演了一个嫩肉片蘸麻酱料,吃得喷喷香,拉仇恨之稳当,绝对是亲妈无误。   临行之前,丽姐把谢执悄悄拽过去说话,叮嘱他年轻人瘦一点吃点苦没什么,任何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都必然要付出。   “你要多吃一点。”丽姐摸摸谢执的头发,“不要因为愧疚就陪他吃减肥餐,小严身体好撑得住,你再不吃人就没有了,知不知道?”   这是真的,丽姐这次过来看谢执也瘦了很多,以前就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薄片,现在更是瘦得可怕。   谢执乖乖点头,丽姐又捏着他手,把买过来的巧克力给谢执。   丽姐严哥走之后,剧组又恢复宁静和严肃,大家一日一日地按照计划往下拍,潘言虽然是第一次担当这么大剧组的导演,但是制片主任非常给力,四处协调得宜,所以一切拍摄也很顺利。   二月匆忙过去,三月一日,按照校历规定的返校日期,谢执他们全员请假,依旧守在山里面继续拍摄。   北电对此非常支持,不仅大方地给他们批了假,让他们暑假学期再回校补修学分,还在四月中旬组织了一些学生过来看他们拍摄现场,当做实践学习。   虽然这次过来是自费,但学艺术的大家基本都不缺钱,几乎全员到齐,谢执班上人最齐,只有齐昊没有来。   蒋凡之抱着一束花送给谢执,然后大家一起去看严肆今天拍戏——今天拍摄时需要爬一座近乎垂直的山体,虽然有威亚做保护,但一边爬这种山一边表演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严肆拍摄了六个小时,反复爬山,但还是很敬业地按照潘言要求去打磨。   最后严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衣服浸湿了后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云老师就站在山脚,看着谢执过去把严肆扶过来坐下,这才大发善心地给严肆拿了瓶水。   严肆抬眼看到是系主任,苦笑道:“谢谢云老师。”   云老师知道严肆手脚发软,便亲手将水给他拧开,递给他,笑道:“现在觉得老师当年军训往死里练你们很有道理了吧?没有体能,演戏要演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对不对?”   身后一群跟着云老师出来学习的人不敢说不对,只能拼命点头。   严肆捏着水瓶仰头喝了口,有点松的白衬衫袖口往下垮了一段,露出一截白色的纱布。   “哟。”云老师眼尖地看到了这块纱布,“受伤啦?”   “哦。”严肆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把衬衫袖子放下,笑了笑,“演员不受点伤,演戏要演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对不对?”   “嗤。”   听到严肆直接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拿过来回答自己,云老师笑着拍了把他的脑袋,又推了他一下。   一群跟过来的学生都笑起来你,唯有谢执站在严肆身边,没笑,眼中光线起伏明灭——严肆说的是对的,演员都会受伤的,尤其是他们拍摄的主题,这么极端的拍摄环境,加上严肆格外拼命,小伤几乎是家常便饭。   谢执知道心疼没有意义,但他就是心疼。   不过全世界可能也只有谢执还有严肆的粉丝在心疼,其他人对于这件事情则是佩服骄傲多过心疼。   尤其是五月初开放媒体探班之后,媒体们一起看了一小段拍摄实情,回去之后,溢美之词都差点儿直接把严肆的广场给淹了。   什么敬业啊,拼命啊,未来希望啊,粉丝骄傲啊,这些赞美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扔,粉丝们被砸得晕头转向,对外疯狂吹哥哥真的了不起,只有在好友圈里面在呜呜呜呜地心疼。   五月之后,剧组把拍摄地又往深山里挪了点,不再接受任何外来访问,进入最后一段紧锣密鼓的拍摄时期。   七月流火,在渐渐凉下去的秋风中,所有机器按关机键,清扫山中垃圾用卡车运走,鸣锣收金。   一部电影到拍摄完成,一共也就走完了电影制作的第二步,后面还有剪辑,调色,特效,配乐等乱七八糟一堆事情,都需要潘言去头秃。   潘言从九月份一直头秃到次年一月份,整个大三上的学期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剪辑室内,甚至神经质发作地给剪辑室换了三个锁,就怕有人偷他素材。   公历一月八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北京冬日,晚上十点钟,潘言手边一碗只剩汤的泡面,对着电脑屏幕,帅气的脸有点油,目光呆滞。   把一段素材从十五分二十秒挪到十七分十八秒,潘言退出剪辑软件,回到素材库,又看了看另一个机位的素材,想了想替换进去,过了一分钟后,又把素材删除,留下空空的一块时间轴。   “啊!!!!”潘言绝望地往他的椅背上一倒,“我剪不出来!!!!”   潘言捧起方便面碗把剩下的调料干了,回头看着正在小沙发上名为陪他,实为换个地方谈恋爱的谢执和严肆,泪流满面:“两位,能不能在谈恋爱空隙帮我看个东西。”   “什么?”谢执和严肆放下正在建设的动物之森,很有兄弟情地走过去帮潘言看。   潘言把刚才删掉的素材重新放回去,这段素材是严肆眼睛部分的特写,给两个人播放了一遍。   “然后是这个。”潘言说着,把特写素材替换成大全景,再给两个人看,两遍播完,潘言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两个人,征求道,“你们觉得哪个版本好?”   谢执:“……”   这差异也未免太微小了嗲,总共就一个不到十秒的镜头,谢执感觉哪个都行,不太明白潘大导演在纠结什么。   隔行如隔山,谢执剧本写得好,不代表镜头语言就运用得好,谢执看了看严肆,严肆非常没意气地一拍潘言肩膀,笑道:“兄弟,我们听你的。”   “你觉得什么好就用什么。”谢执真诚地补充,“我们相信你。”   潘言:“……”   潘言:“怎么会这样?????”   说好的兄弟情呢???说好的两肋插刀呢???为什么到最后又变成了听我的呢???   潘言手指插进自己的秀发之中,往下轻轻一梳,仿佛是准备梳去自己的烦恼,但下一刻,潘言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上面缠绕了四五根黑色头发。   在室内暖风中飘摇。   挺秃然的。   “我是不是要秃了????”潘言惊恐万分地举着自己的头发,回头问两位又窝回去打动物之森的男人。   “秃了很好。”一个女声冷笑着从门口传来,“秃了我就和你分个手,找下一个头发浓密的小哥哥去。”   潘言往门口看,只见周亚提着两个外卖打包袋,一脸冷漠地站在门边。   “亚亚!!”潘言痛哭流涕地过去抱他女神的大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陪你,你不要怪我。”   “滚蛋。”周亚一把将潘言推开,走到桌子边将自己带来的食物扔上去,霸气地往桌子上一坐,翘个二郎腿,再一次一手把准备扑向他的潘言推开,“潘言,你知道老娘最讨厌什么吗?”   潘言宽面条泪:“最讨厌什么?”   “老娘最讨厌那种一事无成一天就知道缠着女人的废物。”周亚抱着胳膊,冷笑道,“所以,赶紧剪片,少在哪儿嚎,懂吗?”   严肆和谢执是在周亚坐下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的——重庆妹儿都是这么霸气,多留一会儿战火估计就烧自己身上了。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严肆临行之前,顺手把自己买来增加乐趣的杜什么斯扔在了沙发上,然后才将剪辑室空给两个人。   据说,某些事情是可以增加灵感的。   谢执和严肆一路走出校园,走到校园附近一处清静的胡同中,才慢下了脚步。   胡同两侧都是古旧的砖墙,此刻下雪了,白雪铺地,红砖往上是枯枝,被路灯照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两个人都没戴手套,谢执手指有点冷,过去勾着严肆的手指,然后被严肆直接一把将手裹入掌心之中。   “他们都在一起了。”谢执轻声道,“真好。”   那些在高考后盛夏中呼喊的男生和女生,没错过,真好。   严肆心中微微一动,转过头时,发现谢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块四合院门口的小台阶上,借着台阶高度,两个人近乎平视。   “我们也在一起好久好久了。”谢执笑着说,“真好。”   风吹来一片雪,粘在谢执发丝上面,隐约有些白色的痕迹。   谢执牵着严肆的手,手指发力,紧紧地握住他,问:“你说,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你,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能不会当演员,会在普通的大学里毕业,然后一直做一个会唱会跳的爱豆。”严肆顺着谢执的思路往下想。   “那我可能也不会做编剧。”谢执想了想,也说,“很有可能去读经管,就像沈飞语他们一样也在北京读书,然后……”   谢执抬头看了一眼无人的胡同,胡同狭长,更远的地方,近乎漆黑一片。   谢执转过头,对严肆说:“然后,可能会在这条街上和你擦肩而过吧?”   严肆:“……”   严肆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执就已经蹦跳着下了楼梯,双脚蹦到雪地中,抬头看严肆,笑着说:“要不我们来演个戏,演一下擦肩而过吧?”   严肆:“……”   严肆不想玩这个,蹙了蹙眉头,最后伸手弹开了谢执头上一片雪,笑道:“行啊。”   “那你从那边的墙角开始走,我从你对面的那个墙角。”谢大编剧临时化身为导演,给严明星排戏。   严肆按照谢执所说,站到右侧的红墙根下,看着离他很遥远距离,站在左侧红墙之下的谢执。   “好。”谢执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传过来,“严肆和谢执的平行人生,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严肆低下头,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假装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喂,泽阳哥——知道等会儿还有通告,就是出来透口气儿,马上就回去了……”   谢执裹着一个巨大的围巾,整个脸几乎都埋在围巾里,冻得通红的手指把手机举到围巾外面,发出含混不清的语音:“知道了,马上就回去,你们先去通宵自习室吧。”   两个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在刚才谢执站立的门前错身而过,白色的雪地上面两串脚印平行,似乎永远不能相交。   严肆刚刚走过木门,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猛地回头。   刚才还假装发语音的谢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团了一球雪,围巾垮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露出狡黠的笑容。   “小帅哥。”谢执把手中那团球也飞向严肆,在他胸前砸开,绽出一团漂亮的雪花,谢执看着雪花,笑得非常嚣张,“能问你要个微信吗?”   严肆笑了起来。   感情跟这儿等着他呢。   严肆快步往谢执走过去,刚才那两条平行线中衍生出一条直线,把两根线连接在了一起。   严肆走到谢执面前,看见谢执仰着脖子,笑着看着他,眼睛里尽是得意:“我不会让我们擦肩而过的,多少个平行世界,我都不会。”   严肆伸出手,将谢执抱进过来,大冬天羽绒服鼓鼓的,抱着谢执像抱着个松软的毛绒玩具,舒服又温暖。   严肆抱紧了谢执,笑着在他耳畔道:“我也不会。”   无论多少个平行世界,我也会画一条能够相交的辅助线,让我们在一起。   飞雪愈发大了起来,院落内传来一声老人的咳嗽,四合院的钟声响起。   钟响刹那,严肆瞬间发力,单手将谢执抱起来,仰头看着他。   下一刻,一簇不知是被雪光还是灯光照亮的闪光被严肆托举到谢执面前,闪光下连着一个圆环,恰好是谢执左手无名指大小。   “二十二岁生日快乐。”严肆仰头笑看谢执,“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岁滴时候把梦想送给他。   二十二岁的时候把自己送给他。   奈斯。 第137章   戒指上面的钻石闪光过于刺眼, 谢执的眼睛被光线闪了一下,脑子好像都被晃傻了。   刚才严肆说了什么?这颗戒指又是怎么回事?   严肆抱着谢执,仰头看着他,谢执背后是一盏路灯, 冬夜路灯光线绒绒的, 眼睛懵懵的谢执在这圈光下面显得分外柔和。   严肆笑了笑,把谢执放下来。   下一刻, 严肆往后抖开自己的风衣, 毫不犹豫地单膝往下;膝盖深陷于雪地之中, 严肆把钻戒捧起来,举高在谢执面前。   “谢执。”严肆郑重其事地说, “我们结婚吧。”   “……嗯。”谢执恍然大悟,然后又重重地点头,“嗯!”   严肆把谢执的手牵过来, 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因为没有戴手套的关系,谢执的手指有点凉, 严肆轻轻地揉搓了一下的指尖,这才拉起谢执的左手无名指,把那枚戒指套了上去。   量身定制, 严丝合缝。   谢执把那只手举到自己的面前,还没细看, 身体却凌空一轻,严肆打横抱着谢执,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谢执被严肆抱了一路, 直到严肆打开家门,谢执才终于反应过来。   谢执一把将严肆推进屋内,用脚踹上门,然后直接将严肆推到墙上,踮起脚,凶狠地吻上去。   严肆往下矮了一点身,方便谢执亲;谢执这个亲吻毫无章法,像某位初出茅庐从未亲吻过别人的傻子,但是嘴唇火热滚烫,热情也是前所未有的。   “唔……谢执,谢执……”严肆趁着谢执中途喘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谢执根本不听严肆说什么,揪着他的领子就准备往上掀衣服。   严肆垫在墙壁上,被谢执扯掉了一件外套,这才轻抚摸着谢执的后脑勺,把他强硬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听我说,乖……”严肆拍拍谢执的后脑勺,轻声道,“明天我们四点就要出门,现在已经一点了……”   “又不是现在出门。”谢执贴着严肆,仰起自己的脖子看向严肆的眼睛;严肆低下头,发现谢执整个眼眶都已经烧成了一种艳丽的红色,晶亮的眼眸里燃着一捧无法言说的火焰。   谢执咬牙道:“我不管,我要你。”   事已至此,严肆直接拉开了谢执的拉链。   好在家里面常年开着地暖,一个屋子里面暖如春季,直接躺在地板上除了硬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客厅里面的钟时针指向三,落地窗外全城的灯光尽数熄灭,只有房间门口还传来喘息声。   严肆坐在地板上,谢执和他正面抱着,两条细长的手臂搭在严肆的后背上面,随着手臂晃动,扣住谢执手指的钻戒闪动着绮丽的光芒。   三点半,严肆抱着谢执大跨步走进浴室里面,放了一池浴缸水,加点精油打开恒温系统,这才将冲洗干净的谢执放进去泡着。   谢执困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还记得把手臂垂在浴缸边,在温热的水里打瞌睡。   严肆自己匆匆洗了一下,出门收拾了一只小行李箱,这才进来把谢执弄出来,拿浴巾裹起来擦干净,换一套暖风机吹蓬松了的衣服,牵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四点钟,高纬度的北京天光隐约擦亮,两个人抵达机场,谢执趴在休息室里面,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吃严肆为他要来的红烧牛肉面,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在机场?”谢执困兮兮,眼睛都睁不开,“我们要去哪里吗?”   “回重庆。”严肆捏着手机正在通讯录里找人,“红烧牛肉面,给我吃一口?”   谢执夹着牛肉面放进勺子里然后去喂严肆,自己也没吃两口,困得要命地挨着严肆睡觉;睡前隐约感觉看到了严肆在给纪泽阳发什么信息,然后是打开了潘言的聊天列表。   谢执打了个哈欠,把眼睛闭上。   严肆给潘言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four:【看到了回个信息。】   全世界最牛逼的导演:【?】   严肆没回话,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扔过去;潘言那边很快接起来,语音中透着点疲倦,不过和平时剪片累了的疲倦不太相同,而是一种有点餍足,带点清爽,非常满足的疲倦。   严肆的声音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干嘛啊……”潘言打个哈欠,“刚准备睡了。”   “等会儿帮我和谢执去送个假条,教室我发给你。”严肆随口说,“就说我们今天剪片需要,不能上课。”   “诶嘿嘿。”潘言精神瞬间就来了,“这么狂野,准备一天?”   严肆:“……”   严肆看了眼自己旁边那位两个小时都撑不住的小朋友,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说:“不是,我们回趟重庆。”   “害,我还以为……”潘言缓缓顿住,看向手机,“啊???回重庆干什么???”   “这个嘛。”严肆把手机拿下来,准备挂机,“关注今晚热搜,应该会有答案。”   “啊???”潘言还准备再问,电话里面却传来一阵忙音。   “喂???”潘言抓着电话嘶吼,“等等??什么意思啊???”   别说潘言了,谢执也不知道严肆是什么意思。   谢执直接睡了一个飞行航程,起飞落地都没有惊扰他一片好梦,醒来时重庆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今日重庆是难得的冬季晴天,江北机场的停机坪被晒得发亮,看着心情就好。   谢执准备出去找个山放风撒欢,但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严肆拽进了一间更衣室。   走进更衣室之后,严肆直接伸手,将谢执的外套一剥。   “等等!!!”谢执懵里懵懂外套就被脱了,下意识拉住自己穿在里面的卫衣下摆,惊恐道,“什么意思??在这里???”   其实在外面那个倒也不是第一次,比如说某个盛夏的后台——呸,什么比如,就只有那一次好吗???   话说,话说——   这个更衣室也不是什么被钢筋水泥隔起来的地方,就是放在机场中央的几块围合起来的板子,甚至连门都不是门,只是一层薄得能够飞起来的帘子,在这里做,实在是……   “严肆,我觉得,这不合适。”谢执耳朵通红,慌张摇头。   “我觉得这挺合适的。”严肆往前了一步,手臂压着板子,将谢执桎梏于怀中;谢执只能后退,背脊抵在薄薄一层板子上,板子发出岌岌可危的嘎吱声。   谢执被笼罩在严肆高大的阴影之中,背后抵着凉意的板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那什么,严肆头发松松地垂在前额,就是,好他妈帅。   谢执妥协了。   谢执低下脑袋,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亲了一下,然后压着他那片阴影晃动,严肆退开。   谢执睁开眼睛看严肆,后者已经打开了那只小行李箱,把里面放着的西服拿出来抖开,悬挂起来。   严肆提着西服,似笑非笑地把谢执盯着:“想什么呢?”   “你不是……”谢执看了眼自己刚才被扔开的外套。   “我请你来换衣服啊,不脱怎么换?”严肆面不改色。   只是换衣服???   “那还说非常合适……”谢执撇了撇嘴。   “更衣室换衣服,难道不是非常合适?”严肆耸肩膀。   “某些人啊。”严肆笑了笑,满意地看着谢执耳朵尖的血红,视线下移,宽松卫衣露出的两片锁骨之间有一道暧昧的红痕,严肆轻吞口水,收回目光,“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   谢执羞愤,谢执欲死,谢执羞愤欲死。   啊,啊啊啊啊——   谢执!!你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亚子!!   谢执转过身背对严肆把卫衣快速脱下来,扔到一边套上白衬衫,快速套上西装裤和外套,领带随手一打,就准备往外面冲。   这换衣服的小房间实在是太尴尬了,谢执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谢执才冲一步,手腕就被一拽,严肆把他揪过来,转向自己面前。   谢执紧张地看着严肆,看了一眼之后,又慌乱地低下头。   “害羞什么。”严肆忍不住笑,伸手把谢执乱七八糟的领结勾起来,“领带都打歪了,我给你整理一下。”   谢执心脏狂跳,不过还好严肆整理领带就是真的整理领带,没有再搞奇奇怪怪的动作;严肆手指灵活地将谢执的领带拽开,然后替他打了个温莎结,最后拉平整理好,又替谢执扣上每一颗扣子,这才退后一步,认真端详。   一分钟后,严肆点点头,伸手握住谢执:“行了,走吧。”   “我们去哪里啊?”   谢执被严肆拽着,走得跌跌撞撞。   “去结婚啊。”严肆说得一派轻松,拉着谢执走过清晨空荡的机场建筑,一路走出关,过马路之后,往机场对面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清晨机场停车场附近还没有什么人,一位穿着漂亮大衣,拿着纸质登机牌的女生刚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正困顿地看着对面巨大的“江北机场”四个字打哈欠,忽然动作一僵。   她看见。   阳光之下,两位穿着西装,披着同款风衣的男人手拉手往停车场里面走过去;两位男士都风度翩翩,如果没看错的话……   好像是她家cp。   问题是她家cp应该在北京上学啊?   女孩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准备再仔细看,却只看到了一辆商务车车门关上的瞬间。   谢执上车之后,发现司机还是之前在重庆经常接他那位,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叔叔好。”   “诶,小谢好。”司机笑眯眯地转过来看了一眼谢执,从上到下看了看他和严肆一样的打扮,这一套风衣西装谢执也能撑得起来,是一种和严肆气质完全不同的帅。   “现在越长越帅了。”司机忍不住说,“人也长大了。”   “那是,都二十二岁了。”严肆接了话过去,摸摸谢执的发丝,温柔看他,“可以结婚了。”   “哦对。”这句话倒提醒了司机,他一直把车热着,此时一踩油门就能走,兴致高昂,“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开你们的婚车,真的不错。”   “什么婚车……”谢执看向严肆,“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严肆一笑,摸在谢执脑袋上的手顺势把他往肩膀上一按,“睡会儿?靠我肩膀?”   谢执:“……”   严肆明显就是不想说,但是他越不想说,谢执就是越好奇,一路上也没有睡觉,一直看着外面,胡思乱想——最靠谱可能就是找外公外婆证婚,最不靠谱就是随便找个道观拜天地——说起来,道观也管拜天地这件事情吗?   谢执看着窗外,许久不回重庆,城市的街景变得有些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地而起的高楼倒退着往后流逝,车行几十分钟,倒退的速度终于缓缓慢下来,最后车停在一栋比较恢弘的大楼外。   谢执抬眼去看。玻璃钢材质的外墙在阳光下闪光,中间三个字表明大楼身份——他们户籍所在地的公证处。   谢执和严肆下车,走进公证处时,里面非常冷清。   穿着西装套装的公证员小姐姐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书,感觉到两个人朝他们走近,才抬头亮起职业笑容。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   公证员的笑容在看到来者的脸时缓缓僵在脸上,心里面打出两个字——“震撼”!!   快看看她看到了什么???每天在手机上面prprpr的男人走下来了,她的cp走到她面前了???   公证员下意识掐自己大腿,这一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差点掐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换到了脸上笑容的一个恢复。   “很高兴为您嘶……服务。”公证员忍痛道,“二位请坐,请问你们要办理什么业务?”   谢执其实已经猜到了。   来公证处,还和结婚联系在一起,唯一能够做的业务,不就是那个??   谢执心跳如同雷震,牙齿在嘴唇内把里面的肉咬着,余光不住瞥严肆。   严肆坐姿端正,笑得云淡风轻:“我要和他,办理意定监护人的手续。”   真的是意定监护人!!   谢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默默团缩起来——国内暂时还没有允许同性婚姻,意定监护人政策就算是一个折中的解决,基本上,意定监护人的认定,就是同性之间的婚姻。   不是送一颗钻戒,不是去别的国家结婚,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了一张意定监护人认证的纸页,他就和严肆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好的。”公证员面不改色,替他们调出电脑内文件,给他们讲解条款,最后问,“那么,你们是谁要成为对方的监护人呢?”   严肃:“我……”   谢执打断了严肆的话:“互为——我们互为对方的监护人。”   公证员默默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把尖叫压在自己的嗓子里,哑声道:“咳……好的。”   结婚了!!!老子的cp结婚了!!!   严肆早就准备好了全套应该准备的资料,谢执和他互为监护人不过再复印一份,也非常快,公证员小姐姐泪盈于睫,协助他们做好所有资料清点,开始公证程序。   《意定监护人协议书》是打印的,但上面有很多个甲方乙方要填写,意定监护可以授予的权利全靠自己填写,谢执往上面写,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写上去。   是托付给严肆,也是把这些赠送给严肆。   谢执坐在阳光中填写材料,钻石戒指在阳光中,闪出一圈耀眼的光芒。   最后公证处送给了他们一人一份文件袋,把盖了公证章的文件保存在里面。   两个人走出公证处,出门还没上车,谢执忽然看见了街角一家照相馆——紧挨着一家面馆,铺面非常小,最多不过十个平方。   严肆正在往车那边走,看见谢执停步,问:“怎么了?”   “严肆。”谢执看向照相馆,“请你拍结婚照,拍不拍?”   严肆:“……”   和车上的司机说了声稍等,两个人拿着公证书,直接往照相馆走去。   照相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从来都不掺和这些网上的事情,虽然看着两个帅哥过来一起拍红底证件照有点稀奇,也没多问,直接把他们带进了暗房里面,扯下红底铺好。   严肆和谢执把风衣和西服都脱了,只剩下最朴素,但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两个人在红的底色面前肩并肩坐好,两个人都没有化妆,不过都是正好的年龄,皮肤连一点瑕疵都没有,帅得连老板这位直男都忍不住有点心动。   严肆把头往谢执那边靠了靠。   老板端起自己的单反:“好的,两位,来,三,二,一——微笑。”   谢执也把头歪向严肆那边,露齿笑起来,严肆和他摆出同款傻笑,看着镜头,拍了不知道多少本杂志的大明星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和僵硬。   下一刹那,单反的快门声连响,抓拍下这一刻。   拍完结婚照,拿到一纸婚书,两个人在车上讨论了一下,给纪泽阳发了条信息,把两个东西都拍过去给他看。   纪泽阳一时之间没有回复,等到他们的车都快开到机场的时候,才发信息过来。   纪泽阳:【行,公关方案早就给你们两个准备好了。】   纪泽阳:【昨天还在打赌turn on哪对先公开,看来我赌对了。】   four:【是给我们结婚准备的公关方案?】   纪泽阳:【嗯,对啊。】   four:【谢谢泽阳哥。】   纪泽阳:【不客气,新婚快乐。】   与此同时,车子也在空港广场边上停了下来——空港广场是距离江北机场最近的一个小商业广场,严肆和谢执回学校的飞机下午五点才飞,他们可以趁机在这里闲逛一下。   空港广场并不怎么繁华,几乎没有大牌,反而因为里面有个小学,配套了几个专门卖给小学生工艺品和小文具的店铺,唯一算是比较有名的店铺叫汉堡王。   严肆和谢执打包了一份汉堡王,在汉堡王隔壁又称了一根萝卜,最后拎着去逛这些店铺,最后买了两个红色的结婚证本本,一把美工刀,一根固体胶,一盒印泥,到车上吃饭休息。   谢执把窗子拉开一点,让阳光和冬日清新的空气卷进来,自己低着头,往红色本子上贴自己和严肆的合照。   卖给小学生玩儿似的结婚证倒也做得非常精致,谢执把两寸的合照剪下来,刚好够贴留出来的照片框。   谢执贴完之后,过去看严肆雕东西。   严肆把一个萝卜切得只有三分之一,拿车上的笔画了图样,再细致地雕刻;剃掉的萝卜落进汉堡王的纸袋,很快,一个萝卜就被严肆雕好了。   谢执把印泥打开,送到严肆面前;严肆把印泥沾均匀,在纸袋上先尝试一次,然后点了点头。   谢执又把结婚证捧过来。   拿一本硬壳书垫在下面,结婚证摊开,红底傻笑的照片朝上。   严肆刻的萝卜章落下,在照片边角压出一个圈,举起来时,才能看清楚这个章刻了什么。   只有四个字,呈环状在圆环上面分步,上面写的是:“执此一肆”   执此一肆四个字叠在照片上面,合拢本册,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闪闪发光。   下午五点钟,严肆与谢执登机。   就像是当年冰岛故事重复,关机的瞬间,所有设置了软件自动更新的手机上面“友情记忆”的app开始变成暗色,然后转圈。   转完圈后,app有了些细微的改变。   图标下面的文字变了,变成了——“爱情记忆”。   点开app,开屏在更新之前还是他们领奖的照片,但此时变成了两个红色摊开的本子,红底照片,萝卜印章。   下面两行小字。   “我们在一起了。”   “很久很久之前。” 第138章   “各位, 再加把劲,今晚挑个好时候,我们把这条新闻发出去——发出之时,就是我们飞黄腾达之时, 哈哈哈哈!”   严肆和谢执上飞机的时候, 北京京郊一处小写字楼中,几个人正凑在一台电脑前, 手边挨着的单反数据线连接电脑, 电脑上是放大后, 做过清晰度的严肆谢执接吻照片。   按着鼠标修图的人正在往图片上面加字,做成那种古早香港爆料风格的图片, 以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而坐在他身边的人面红耳赤,正是刚才说话的人——也是这家八卦杂志的主编。   主编想想都兴奋,想想都忍不住拍大腿高兴!   昨天晚上他无非就是拿着单反出去随便溜达, 本想抓点什么北电学生谈恋爱图作为存档未来搞个大新闻。   谁能想到!大新闻不用他搞,自己biu地就撞了上来!   严肆深夜给谢执求婚!!   连接吻, 带求婚,全网最火的两位男cp,这消息一放下去, 那不是要多劲爆有多劲爆?!   “哈哈哈!”主编边想边美,拍着修图er的大腿高兴。   “老!老大!”突然, 办公室响起了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一位瘦弱得像小鸡仔的男人抓着手机跑过来,大喊道, “老大不好了!!”   “镇定。”主编仍然带着笑,有点不屑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狗仔,“淡定一点,看把你怂的,一点气度都没有——现在有什么能不好的?”   “严肆,谢执啊!”狗仔抓着着急地上下晃动,“他们公开了!!!”   主编:“……”   办公室顷刻之间落入一片寂静,修图的人缓缓停下自己点击鼠标的手,看向举着手机过来的狗仔。   “手机给我!”主编一声怒吼,从狗仔的手中抓过手机,刚一放到面前,身边的人却都围拢了过来。   微博已经瘫痪宕机,狗仔手机上的是一张截图——十分钟前,带上#才貌双全#tag,一个粉丝不到300的粉丝号发出来的内容。   我的cp是真的:【#才貌双全#啊啊啊啊啊我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友情真的变爱情了!!首页结婚证都出来了!!他们公开了!!!!n on严肆 执谢】   发这条微博的正是今天早上在机场看到两位帅哥的那个粉丝,拜早上那惊鸿一面所赐,今天一天她工作都没有沉下心,不断刷手机,也就这样,刚好目睹了刷新的刹那,成为了第一个见证爱情的人。   微博抓紧抢修服务器,少部分能够上去的人已经在狂欢了。   颜值发糖多:【草,见证历史了。】   我爱颜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变了!!真的不是友情是爱情了!!!!天哪!!!】   是爱情:【我哭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到没有,我的cp是有结婚证的人了,红底白衬衣,你们好配啊qwq。】   turn on里面最先爬上微博服务器的是汪平,他迅速发出了自己的祝福。   n汪平:【害,爸爸也算是见证了你们这段爱情了,颜值99不88!】   n on毕方转发汪平微博:【太土了吧,99不88,哥祝福你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n on柏易安转发毕方微博:【……请尊重两位同学的爱情,不要变成比土大赛,对于这种大喜事,在下无言以表快乐,唯有弹奏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表达祝福。】   n on周奇轩转发柏易安微博:【为你们献唱一曲一次就好,祝你们天长地久哈。】   狗仔看着主编拿着自己的手机刷手机,接连刷出turn on几条祝福,刷出来一条,脸就黑一层,到最后,脸已经黑成了冬天的沥青路。   黑里带青,非常好看。   等到主编刷出窝瓜主编和lv中国的祝福时,脸已经成了夏天的沥青路。   无他,沥青貌似化了,青黑水乳交融,自成一脉。   “老……老大……”第一个报信的狗仔被推出去顶雷,战战兢兢地问,“咱们那个……接吻照还发吗?”   主编:“……”   主编咬牙切齿:“发,给他们p个大红色的囍字,发独家!”   谢执和严肆下飞机的时候,手机里面的信息都能把他们淹没了。   却也不仅仅是祝福,网友们讨论风向变化非常快,通常一个小时都能变三回,一个航程时间内,已经从,震惊,祝福,牛逼,扩展到了小部分担忧,小部分幸灾乐祸。   这两种情绪在说的其实都是一件事情——这么大胆地公开,以后还有人敢用他们吗?   这些人不敢到严肆和谢执的超话里面大放厥词,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带着他们大名在微博讨论,粉丝来不及净化,广场迅速被这些讨论占据。   谢执和严肆下飞机后去买咖啡,严肆扫码接咖啡,谢执顺便刷刷微博,点进严肆广场,第一条微博就在说这个。   说点实话:【年轻人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真的以为国内环境这么宽容了吗?你不公开怎么都没事儿,怎么都是臆测,自己非要把这件事情戳爆,以后什么人敢用你严肆?自毁前程,恋爱脑没救了。脱粉回踩。】   谢执看着这行字,略略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站在咖啡机前面正认真盯着往下流的咖啡的严肆,收回目光,点击转发。   一分钟后,执谢转发说点实话微博:【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我用严肆就可以了。】   谢执发完微博,刚刚熄屏,就闻到了一股咖啡香。   严肆把咖啡递到他面前,看着谢执表情,笑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谢执接过咖啡,戴着钻戒的手直接挽住严肆胳膊,笑着抬头:“和你结婚了,这件事儿这么开心。”   说到为什么要大晚上干一杯咖啡——   其实严肆和谢执也没发疯,大晚上来杯咖啡,纯粹是因为受到了潘大导演召唤,说明今晚不去学校汇合,他就会以头抢地,自戕而亡。   这威胁级别有点高,谢执和严肆只能痛饮一杯咖啡,在新婚之夜去学校熬夜。   大概这就是电影人吧。   两个人在导演楼的楼下扔了蓝色的咖啡杯,里面还剩了一大半的黑色水水——实在是太难喝了,和星巴克的咖啡不相伯仲,与刷锅水实在没有差异。   扔了咖啡的两个人上楼,刚刚准备拿钥匙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乱响,随后,秘密基地的门被一把拉开。   谢执下意识想——咖啡扔早了。   潘大导演两只眼睛像被谁锤了一拳,均匀地黑着一圈,还垂着巨大的眼袋——刚才扔掉的那杯咖啡虽然是瑞幸吧,不过能给他提提神也是好的。   “你……还好吗?”谢执问,“确定不需要回去睡个觉什么的?”   “你们两个居然结婚了!!!!”潘言没有回答谢执的问题,而是惊恐地说,“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震撼吗???”   “……大概知道吧。”严肆看着潘言震动的眼袋,十分感同身受。   “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恭喜。”潘言伸出手,颤巍巍去握谢执,谢执哭笑不得,被潘言拉住手,然后感觉有些不对,低头去看。   潘言合在谢执手上的是一个移动硬盘,白色尖角撞进谢执掌心,有点小痛。   “我片儿剪好了。”潘言郑重道,“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够分量不?”   太够了!   这真的是谢执收到除了钻戒之外最喜欢的结婚礼物了。   三个人把秘密基地的三重锁给挂上,然后拿着移动硬盘,去导演系的放映厅——今晚刚还好剩了个小的放映厅,正好够他们三个人坐进去。   潘言将移动硬盘插上,鼠标点击一下后,电影开始放映。   电影开头,严肆扮演的主人公向往站在一处绿皮火车旁边,手中提这个纪梵希的行李箱,一身潮牌,风度翩翩地和身边送他的人告别。   来送他的人穿着简单的牛仔服,应该是室友:“咱们系三年第一,国奖都一摞了,也不缺非得去这么深的山里奉献青春吧。“   “也就二十天,攒条简历内容就回来了。”向往一边玩手机一边笑,“没这经历简历还是有点薄,权当镀金添彩吧。”   牛仔服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不过绿皮车接近发车,也只能作罢,送向往上车。   向往拿着车票,上了火车,车票上标明通往一处边陲小镇。   绿皮车摇晃了将近二十小时,才慢悠悠地把向往送到大山里面的小火车站,不过这却也不是最后一站,剩下的路程换上牛车,路过一处还算有点现代化样子的小广场,再往大山深里进。   等到向往被校长接下车的时候,手机连信号都没有了。   校长看到向往在看手机上面一片空白,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咱们这儿基站没修好,手机只能到广场那边用。”   向往脸色瞬间有点不好。   刚才从广场过来,牛车都走了十分钟,步行过去至少半小时;但向往既然来了,也不能抱怨什么,钻进破旧的泥土房间,匆匆洗漱一下,便睡下了。   翌日,向往提着自己准备好的零食玩具,到班上和学生们见面。   这个学校本来只有校长一位老师,学生数十个,大家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混着年龄上学,也没有人有精力分开给他们辅导。   向往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零食玩具教辅,刹那之间捕获了学生的心,一节课上得风趣幽默,一天结束后,学生们舍不得回家,在夕阳中,围着他一起玩。   直到夜幕落下,学生们不得已回家,严肆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水洗脚,坐在一盏上了年纪的灯下面发呆。   镜头给了严肆脸部特写。   谢执抱着膝盖,看向银幕上面的严肆——学校的投影屏说不上好,但即使是效果这么差的投影屏,他也能看到严肆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诚如向往所说,他来这里,无非是为了履历添彩,乡村生活和城市隔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向往再圣母,也不可能马上就毫无芥蒂地适应。   向往是的确不适应这个环境,每夜他都是和衣睡觉,或者就少睡觉,想抓紧时间熬过这二十天。   所幸每天上课下课规律,适应一点之后日子也过得飞快,很快,就还剩五天向往就要回到大城市了。   向往心情不错,下课之后,难得一路往广场走,他记得那个广场边上有一家小卖部,准备买两包方便面,打打牙祭。   向往走到广场,买了两包方便面,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坐着歇会儿;山间夏夜晚风很凉,向往腿上一串被蚊子咬的包,他一边打蚊子,一边拿着好久没用的手机,给牛仔服发语音信息。   “终于要熬出头了,以后说什么都不到这种地方来了。”   “早就说了,你非去那种穷乡僻壤干什么。”   向往和手机里面的人嘻嘻哈哈,忽然感觉到有一串目光在看自己,向往收了手机,警惕地回头,却看见一位背着竹背篓的女孩正在看着他。   向往松了口气,认出这是班上的朱娟,家里没了妈,和爸爸一起生活;他冲朱娟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朱娟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走过来,递给向往一根棒棒糖。   朱娟抬手的刹那,向往分明看到了她手腕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绑过,摩擦出来的痕迹。   “朱娟,怎么回事?”向往接过棒棒糖,蹙眉问她。   “老师,你记得我名字呀?”朱娟没回答向往的问题,只是这么说——她的声音脆脆的,普通话很好,没有山间乡音,清亮动人;她看着向往,眼睛里面闪动着光芒。   向往哭笑不得——拢共就十三个孩子,他就算再讨厌这个地方,也不至于学生名字都记不全。   朱娟看着向往把棒棒糖揣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背着竹背篓走了;后面几天山中下雨,住起来舒服一些,向往心情也随着归期临近,更明亮一些。   倒数第三天,班上好几个同学没有来,向往早上时逐一点名,其中几个都有人回答家中有事,唯有喊到朱娟的时候,整个教室中鸦雀无声。   向往甚至看到了几个男生在交换眼神。   “怎么了?”向往问。   “老……老师。”一位叫张莉的女孩从桌边站起来,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她家里有事……”   向往蹙了蹙眉,有些怀疑,却还是让女孩坐下,暂时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第二日,朱娟仍然没来;第三日,天虽然下着大雨,但同学为了给向往送行,都整齐到了教室,唯一空着的座位,是朱娟的。   送别仪式简单又热闹,向往中途想抓住张莉问问情况,张莉却刻意躲闪开;傍晚,向往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刚刚收了两件衣服,一只棒棒糖就地滚了出来。   朱娟给的那个。   向往捡起棒棒糖,迟疑了一下,把它塞进上衣口袋,然后出门,往朱娟家的方向走去。   朱娟家住在一处悬崖之上,几乎垂直的山道需要用绳子攀爬上去,向往从来没有爬过这种东西,折腾了半天才上去,天已经全黑了。   向往翻上悬崖,路过张莉家的房子,刚往朱娟家走,就听到一阵非常诡异的哭声。   向往的表情先是迟疑,然后是恍然,只是一瞬间恍然,变成了惊恐,然后迅速地转变为愤怒。   向往快步跑向房门,一脚踹开房间,朱娟的哭喊声音陡然放大,向往和那个男人一阵缠斗,最终拉着朱娟,跑出了他们家的小屋子。   男人的叫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似乎能够响彻整个山村:“这他妈是老子的家务事,老子想啷个她轮得到你个小杂种来管?”   向往想起刚才,他拿起木棒准备往男人头上砸,被朱娟拖住了木棒,朱娟摇头哭嚎,说:“你不要打他,求求你,我只有一个爸爸了。”   爸爸,这种畜生居然能够被称之为爸爸。   向往带着朱娟去张莉家门口,朱娟说什么都不敢进去,向往看到张莉悄悄打开了一个门缝,算是做个见证。   师生二人席地而坐。   “我们去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起来。”向往忍着眼睛里面的泪水,看着朱娟。   朱娟脸上一片茫然,她摇摇头,又笑一下:“那你抓起来,我不是爸爸也没有了?”   朱娟笑得勉强,却仍然带着纯真,安慰向往:“其实没关系,这件事情虽然我不喜欢,但是忍忍就没事了……”   朱娟又问:“向老师,真的没关系——就是今天没来送你对不起。你要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向往喉结颤抖,看着朱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哦对,应该不会回来了。”朱娟眼睛里有点失落,却还是笑着,“那你给我讲讲外面——其实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如果我读书努力点,是不是未来就能够去外面看看了。”   不是。向往用眼神说了这句反驳。   这个山里的孩子缺乏好老师,好教材,哪怕他们再努力,仅仅凭借自己,也跳不出这里群山。   向往只对女孩说:“嗯,我给你讲讲外面吧。”   讲述持续了上半夜,下半夜,朱娟被张莉喊进去睡觉,向往坐在悬崖边,抽了一夜的烟,烟头火光明灭,镜头特写烟头,又特写向往的眼睛,那里面交错着复杂的情绪,仅仅是眼眸,也是一场好戏。   谢执看着银幕上严肆的眼睛,忍不住流出眼泪。   之后的故事反而倒是简单了很多,向往最后还是报了警,朱娟暂时住在张莉家,但是家里的地也交给张莉家暂用。   向往回了学校,当面拒绝了深圳一所历史悠久的小学的特招,被系主任骂得狗血淋头,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什么话都说尽了,最后只能由他。   数月后,向往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回到山村,揭开行李箱盖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玩具教辅,就像他初次来那样。   朱娟依靠教室窗边,望着天空发呆,在向往走进来的刹那,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山中岁月跑跳轻快,向往日复一日教书时,在外面的人也不断成长,当年送他的牛仔服成了校长,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向往坐在镇上有信号的医院里,接收到了牛仔服发给他的儿子初中毕业的照片。   向往身体单薄,鬓边一层白发,听见医生在喊他。   “诶,医生。”向往回过神来。   “你的……”医生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给向往解释,“你的身体不太好,我们建议还是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向往迟疑了一下,接过报告,也懂了是怎么回事了。   向往拖着纪梵希的箱子,坐上牛车,再换绿皮火车,一路奔驰往他曾经读书的大城市。   下车时,一位穿着长裙,烫着卷发,非常优雅的女士等在火车站。   “向老师。”女士说。   “朱娟。”向往微笑,“很久不见了。”   女士接过向往的箱子,挽住向往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说:“老师是来旅游吗?让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任教的大学吧……”   电影在这里戛然而止。   向往最后究竟如何了却没有交代,或许他的病治不好,或许他能好人有好报,但那不重要,这只是一段生平,善良的人不忍心的生平。   把自己的生命丢弃,燃尽换取他人绽放的生命。   正如片名,这是走进。   潘言按开了灯光,严肆转头看谢执,只能看到谢执一脸泪水,抱着膝盖坐在银幕下面。   严肆笑了笑,把他拉过来,按在自己肩膀上。   “哭什么。”严肆轻轻抚摸谢执的头发,“都是演的啊……”   谢执确实知道严肆是演的,但是在播放电影的时候,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严肆在演——他完全地沉浸入了向往的生命中,随着向往的改变,情绪起起伏伏。   电影结束的时候,谢执根本出不了戏。   潘言和严肆说相声地安慰了谢编好久,才终于把人哄好了;过几天把林久和温随心等人请过来看,反响也非常不错。   林久和温随心都是泪腺发达的人,边看边哭,感染了谢执,师徒两代一起哭,哄起来难度系数大了一整圈。   不过,林久哭完之后,最后推荐了他们的片子给戛纳的评审会。   “兄弟们,我,我投简历了啊。”   一月十五日,潘言坐在电脑面前,开着戛纳报名的网站,指尖颤抖——林久推荐归推荐,该投的简历,该写的资料,还是要写的。   “投……投吧。”谢执也是手脚冰凉,潘言准备投之前,又伸手把人按住,神经质地检查了一次,最后才允许潘言投出去。   对比起这两位,严肆就显得淡定很多。   不过,紧张也就发简历的刹那,发完之后,大家也就淡定下来,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   之前忙碌了接近两年,发完片子之后,确实一种近乎空虚的悠闲,那天晚上那个说点真话的话似乎应验了一部分,严肆的邀约在他们结婚之后开始变少,有几个导演都放弃了用他,整个圈子开始观望。   丽姐打电话过来确实大赞儿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让他先好好休息,把八块腹肌养回来,就算全世界不投资,父母给他们投资,也够严肆拍一辈子戏了。   这种父母的爱哭笑不得。   严肆给丽姐拍了张云想的持股证明过去,又发了张他最近入股的新公司的股份书,最后把一个云想的限定礼包,连同一份谢执正在创作的剧本给丽姐寄过去。   意思很清楚:“放心吧,你儿子在圈内,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不需要啃老。”   不过需要啃啃老婆。   严肆过得悠闲淡定,网上的口水战却一刻都不少,不少想从严肆掉的资源里面分一杯羹的人买黑子和严肆的粉丝对骂,嘲讽他自作自受,真的糊了。   不过网上骂战再凶,严肆的一个代言都没掉,甚至隐约还听说有几个代言商过来问双人代言的事情,纪泽阳都暂时按着,告诉他们过段时间再谈。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跨过寒冷的一月,倒春寒的二月与春光解封的三月,四月时,阳光明媚,全城花开。   四月二十二日,林久打电话过来,对谢执说:“让你们经纪人准备一下,反击的时刻就要到了。”   林久没说信源,撂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转身就走。   谢执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和严肆直奔秘密基地,守在电脑前面刷新新闻。   一日无事。   傍晚六点,法国时间上午十点,一条全法文的名单率先在戛纳官网刷新。   十分钟后,翻译成中文的名单开始全网放送。   十五分钟后,新浪娱乐第一个发出通告。   新浪娱乐:【速报!!!!中国大学生电影《走进》宣布进入戛纳主竞赛单元!!这是戛纳电影节史上,最年轻的团队!!!!】   微博又一次瘫痪了——这个垃圾app一年瘫痪无数次,还是不知道买个好点的服务器,粉丝们在这破烂服务器中艰难地求得生存。   评论:【大三,是大三吧???大三就进主竞了,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   评论:【哎哟喂,我饭了个啥啊呜呜呜,这才华横溢得,怎么得了啊???】   评论:【我现在知道谢执那条微博不是嘴硬了,而是别人真的不需要你带他玩儿……只有别人带不带你玩儿的份。】   评论:【啊啊啊啊感受到了一种母凭子贵的骄傲。】   有一些评论酸溜溜地问:【难道不是黑幕吗?】   不过它马上就被群嘲压了下去——戛纳黑幕???你家都刷成黑色戛纳都不可能黑幕好吗???更何况从来没听说过的电影还能去黑幕谁的。   谢执只看了一眼评论,还没得及爽,就被纪泽阳抓到了公司去开会。   纪泽阳喜上眉梢地指挥公关人员继续点火,把这件事情吹得越厉害越好,吹上天了他就好去给那些要双人代言的商家抬价,这么一件事盈利直接翻倍,纪泽阳走进会议室时,简直是春风满面,喜气洋洋。   “泽阳哥,这么高兴啊。”谢执喝着喜茶,笑看纪泽阳。   “那是。”纪泽阳冷冷一笑,“老子当时被圈内群嘲马失前蹄,老骥伏枥——我呸,我的艺人都是潜力股好吗?一点耐心都没有,赚快钱的人莫挨老子。”   谢执惊了,他还没看过纪泽阳这么口吐芬芳,这么飘的时候。   看来戛纳真的了不起,只是提名都很了不起。   严肆握住谢执的手,也笑着看纪泽阳,问他:“所以泽阳哥,今天是要我们配合什么吗?”   严肆和谢执都挺感激纪泽阳的,他们出柜这件事情纪泽阳没有给他们一点点压力,甚至早就开始往广告商那边铺垫他们的双人封面双人代言,所以才能保住前期的平稳。   纪泽阳如果要让他们配合什么工作,两个人都很愿意。   “倒也没什么。”纪泽阳终于缓过神来,拿出夹在腋下的平板,给两个人看,“主要是让你们看看去戛纳的穿戴——服装是老朋友lv的这个不说了,表戴什么牌子的,配饰要什么,你们自己选一下。”   能够扑到这么有话题度和时尚感还能去戛纳主竞赛场的帅哥,各大品牌都疯了,简历如蝴蝶般向他们飞来,都希望严肆谢执能够挑中他们。   最后两个人选了雅典的一套情侣表,除此之外,其他都交给纪泽阳去打点。   接下来半个月内,两个人接了无数的采访,无数的通稿和代言,片约如同雪花般朝严肆席卷而来,严肆统一拒绝,最后干脆发了条微博。   n on严肆:【感谢厚爱,我在等谢编的下一本作品,为他献上我的所有。】   这条微博和数月前谢执那条遥相呼应,倒有一种诡异的浪漫感。   五月中旬,主创团队坐上飞机,飞往法国的戛纳小镇,周旋几天的应酬之后,在闭幕式的夜晚,换上最华贵的西装,踏上红毯。   潘言还是穿的周亚做的,几年过去,周亚做衣服手法愈发成熟,也在国内小有名气,不再是那一套线头满天飞的西服了。   林肯长车停在红毯前面,严肆先下车,瞬间,无数的闪光灯闪动起来。   严肆却只是转过身,微微向车子里面欠身——严肆抬起自己的小臂,横在胸前,礼貌地问车里的谢执:“编剧大大,咱们名正言顺地去走一次红毯怎么样?”   上一次,谢执作为闲杂人等没有蹭红毯,这一次,他却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在严肆身边。   谢执笑了笑,从容地把手搭在严肆的手臂上,任由他把自己拉起来,带到红毯之上。   谢执挽着严肆,和他并肩走上红毯,冲着狂闪不止的每一台相机微笑——谢执恍然有种错觉,这好像并不是戛纳电影节,而是他们的婚礼,全世界都在献上祝福。   谢执和严肆缓慢地走向电影宫。   直到红毯尽头,谢执仰头,看了一眼恢宏的戛纳电影宫——电影宫矗立于粉紫色的天空之下,白色墙壁被夕阳染成粉色,好看又柔和。   六扇玻璃门的大门的确宏大。   但……   其实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也没有那么高大。   无非就是他和严肆要走的一处风景而已。   谢执挽紧了严肆,和他走进了电影宫内;闪光灯还在狂闪,在他们背后,成为一片绚烂的背景。   在外面有非常多的人献上祝福,不过到了电影宫里面,就会稍微冷清一点了——各位提名的电影人互相微笑聊天,却也压抑不住空气之中那份紧张。   无论如何,金棕榈只有一个,最佳只评选一位,不可能不紧张。   但谢执确实就是不紧张,至少没有上一次陪林久过来紧张——可能是因为,电影宫的大门这一次的确是向他敞开的,他拿到的入场券名正言顺,所以才会不紧张吧。   不过谢执不紧张,潘言紧张。   潘言坐在谢执旁边,疯狂抖腿,左立难安,饰演朱娟的女孩快被他抖疯了,又不敢和导演提意见,还是严肆看见了,隔着谢执拍了他一巴掌。   “你干嘛啊。”谢执哭笑不得。   “我我我紧张啊。”潘言面色如土,“金棕榈我就不想了,你说你能拿个什么编剧奖不?”   谢执忽然感觉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谢执想起来了,威尼斯电影节上,温随心也是这么问林久的。   “不会。”谢执学着当时温随心的口吻,“编剧奖不会是我的,有两个我看好的片子。”   潘言:“……”   怎么能把胜败说得如此轻松!!   谢执:“不过,我觉得……”   会场的灯光在谢执说句话的时候暗了下来,谢执悄悄地看向身边的严肆,看他的眼神却也被隐匿在黑暗之中。   谢执的想法也被隐匿在自己心中。   “不过,我觉得。”谢执在心中说,“我觉得我身边的这个人,今晚能够拿一个最佳男主角给我。”   灯光暗淡下去,就代表着戛纳电影节闭幕式与奖项公布仪式正式开始了;和威尼斯电影节不同,戛纳电影节的颁奖要更文艺一些。   多了一个我说你猜的环节。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外国语片子,颁给了一位来自韩国的导演团队;然后是最佳编剧,就如同谢执所料,并不是他。   然后,主持人笑着站到台前:“接下来,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戛纳电影评审团的莉莉·詹姆斯,为我们宣布最佳男主角。莉莉,你准备好了吗?”   莉莉穿着一套简单的西服套裙,捏着一个卷轴,微笑着走向颁奖台,对着话筒夸张地深吸一口气:“是的,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莉莉握着卷轴,转向观众:“现在,我们的最佳男主角名字,就在这个卷轴之中。”   谢执紧紧地靠着椅背,盯着台上莉莉手中的卷轴。   谢执忽然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是稀薄了起来,他万分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感觉没吸到什么。   谢执近乎窒息的看着台上,莉莉拆开卷轴的一点,看了一眼里面的名字,露出一个训练有素的惊讶表情。   莉莉又把卷轴合上了。   “我看到了,是的——我看到了。”莉莉对着话筒说,“我非常惊讶。”   “这是一位非常非常帅气的男子,他来自遥远的东方,他有着本会场最小的年龄,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优秀演技,当我们看他表演的电影的时候,我们时常会被他眼睛里面的情绪吸引。”   “我会想,天哪,原来人只需要眼睛,就能表达出那么多的话语。”莉莉说,“我真的很荣幸地宣布,本次戛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得住,来自中国的——肆·严。”   聚光灯和镜头一齐往严肆那边扫过来,但谁都不如谢执快。   谢执在宣布的刹那扑了过去,直接撞入严肆的怀抱之中。   “你做到了!!!”镜头对准拥抱的严肆和谢执,准确地捕获下了谢执眼睛里面的泪水,“我做到了。”   那个在威尼斯丽都海边定下的约定,谢执没有失约,严肆也没有。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   当然未来还会有光明的前程,更光明的前程。   严肆手掌在谢执的腰上,他能感受到聚光灯的热度,也能察觉到镜头伸过来的一窥究竟,然而,他已经无法去理会这些。   严肆低下头,贴住谢执的嘴唇。   戛纳电影节闭幕式全球转播,就在这样一个镜头前面,严肆近乎凶狠,带着掠夺地吻住谢执的嘴唇,把他紧紧抱在怀中,似乎要直接把他拆吃入腹。   巨大的会场发出惊讶或者喜悦的“哇”声,谢执和严肆无人能够听见。   在他们耳畔,会场实在是太寂静了,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偌大场地居然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执感觉自己像被拥吻了一个世纪,其实只有三十秒,严肆放开谢执,拥抱了剧组其他的成员。   最后一下,严肆又拉过谢执,再次抱住他,顺手揉乱谢执的头发,然后才往台上走。   那束光一直追着严肆,谢执站在原地,看着严肆沐浴着光,一路上台,这才坐下。   颁奖人把奖杯递给严肆,严肆和颁奖人拥抱,拿过奖杯后,在上面落上一吻,走到话筒前。   “感谢你。”严肆举高那个被他亲吻过的奖杯,“感谢你带我走到这里,未来的电影之路,请你陪我一起走吧,我的爱人。”   落地的巨大led转播拍到的谢执,谢执眼中含着泪水,和严肆隔着数排,相互对望。   在这一刻,时光被永久定格。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感觉应该写点什么来丰富一下这个完结,但落笔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写的。   便信手写作,随便讲讲吧。   感觉这片文章真的写了好久。其实我是从去年国庆节开始存稿的。   然后慢慢慢慢一路写到了今年四月,居然写了半年!   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有的时候回顾这段旅程,好像就是陪他们走过了一段生命。   真的像是是和两个高中时代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寻找梦想,坚定坚韧地走向最后的大编剧和明星。   不像写了一本小说。像是度过了一段人生。   很神奇的感觉。   希望小谢和小严在平行宇宙里,有更加光辉璀璨的前程,开开心心彼此相守度过每一天。   很希望谢执和严肆的故事带给过你快乐。   带给过你一些勇气。   如果能够有这些“带给”,我想我就很满足了。   其实中间有过一段路我曾经对这个故事产生过怀疑(不瞒大家说就是疫情期间)   我在想,嗯,我就无非是一个坐在家里写作的人罢了。无法像医生一样冲锋陷阵地去救人。   这本书又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有读者反馈给我,说这本书在寒冷的冬天是他唯一开心的事情,然后我就明白了——如果这本书这两个能够让人暂时脱离现实的难过,躲进来休息一下,然后充满勇气地往前走。   它就有意义了。   回想这本书刚刚开始连载的时候我还在北滨路的冷风中边走边哭(?)   我在想要是这本书又很糊很扑我该怎么办。   后来我豁然开朗,即使很糊很扑,但是我至少有一个读者。   有一个读者,我就要珍惜和一个读者的相逢,难道我成绩不好,我就没有开心的权利了吗?就没有和读者快快乐乐嗑cp交朋友的权利了吗?就没有对作品认认真真的权利了吗?就没有和我书里的朋友见面,交流,陪伴的权利了吗?   我有啊。   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无论如何,我要让我的读者每天都很开心快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要高高兴兴的。   除此之外,再去努力提高自己。   其实我还是很清楚我自己有许多不足。比如文笔啊,情节构思,知识储备啊等等。   这些不足都是我会努力去加油的!   只要我足够努力,我们的相逢就不会只是一时,就会长长久久,彼此相守。   希望有给你带来好的阅读体验!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再见面!   咳咳,下一次再见面的时间初定是四月二十三日(我翻了黄道吉日翻到的,不过如果我存稿快一点的话四月十五日也有可能,两个时间大家都可以留意一下哈哈),见面那本书就是《宠上热搜》啦。   哈哈哈。祝大家天天开心!感谢在2020-04-06 17:16:04~2020-04-07 17: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茶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与夏.、江停的奶黄包、gina、sunny89、ke、望仔、不想和你做朋友、拾欢、小诺很听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 77瓶;小诺很听话 70瓶;甜甜的鸡蛋仔 63瓶;叶有南音 32瓶;不想和你做朋友 30瓶;浪里白嫖 26瓶;认真学习、竹蜻蜓、终始弗渝、小夜曲 20瓶;秋 18瓶;小豆子、敲爱吃芒果 12瓶;沈慈、sunjiaksd、阿江、gina、半蝉、阿柒、月^ 10瓶;良元 7瓶;小酸、贺朝谢俞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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