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穿越之佳期春尚好 作者:月落雪霁 文案: 一句话简介:一冷静的女心理师穿越到古代,被某腹黑忠犬将军死缠烂打最后被抱走的宠文。 顾璟容:本将军一向很民主,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嫁给我,二是我娶你,你觉得如何? 林惠涵:将军,你无耻。 顾璟容:无耻是甚么?能吃吗? 林惠涵:…… ps:本文三观正直,略偏古风。 作者文笔有限,不喜求别拍砖(*/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主角:林惠涵|顾璟容|徐致远 ┃ 配角:苏凌怡|唐书雯 ┃ 其它:宠文、双处、情深 ====================   ☆、锲子   话说某年间,京城有这么一人家,家主姓林,本是坦州平沙县的一方本地人,祖上几代都是一清二白背朝天的农家汉子。因这几年风调雨顺,又无甚灾害,衣饱之余,积了不少余财。   两口子私底商量下,都曰士农工商士为先,有个断文识字的,日后好当家,亦可光宗耀祖,便狠下心拿出一笔银钱供养小儿读书。   可喜的是,这小儿甚是灵利争气,不过十八,便中了秀才。到二十有三,上京赶考。却说这小儿可真有大造化,中了二甲进士及第,又得了上官青眼,许了小女与他。从此走上那富贵路。家里父母闻及,喜极泣下,相抱痛哭,直道祖坟冒烟不提。   经历十几年沉浮,这小儿已在京城站稳了脚,任了翰林一职,赐下的府邸堂皇大气,在外也被人高称一声林老爷。   林老爷膝下三男二女,大爷和二爷为正妻许氏所生,三爷却是庶生。大爷名为林荣新,二爷林荣景,都承“荣”字。庶出的三爷却不可承,唤作安卓。   别的不表,单表二爷林荣景一家。林荣景今已三十有五,妻子李氏,是林老爷同僚之女,容貌端正,性情温和,甚擅诗词,正合林荣景脾性。二人感情似那蜜里调糖,红袖添香之闺房乐事不提也罢!故而夫妻感情和睦,只得小妾香儿一人。本来林荣景只想夫妻二人,无奈母命难辞,只好纳香儿作姨娘,平日却不常去,只作摆设。最后林荣景还不放心,索性寻了药,灌了她,自此便无庶出。   林荣景身下二男一女,大二小二分别为林智慕,林智俊。小女林惠涵。因在林家排行第四,故府里称一声林四小姐。   林惠涵出生时李氏险些难产,又先天孱弱,养了好几年才好了些。因李氏生她时坏了身子,无法再生养,林惠涵便成了林二爷夫妻的心头肉,好生养着,什么好的都先顾着她,狠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了下来给她,生生把林智慕等两哥儿比了下去。   两哥儿也不在意,反而处处维护着她,把这唯一的小妹养的甚是娇气。不得不说,这林惠涵过的是集百爱于一身的好日子。故而虽只八岁,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干的不少顽皮捣乱之事。林荣景夫妻虽表面责怪,却又舍不得重惩,只好任她胡闹。   七月的夏日甚是躁热,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扰人清静。林惠涵却闹着要爬树捉知了,底下两个婆子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念头。两个婆子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小姐爬树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以为林惠涵打消了念头,却不防她衬两个婆子不注意,偷偷爬上了树,不防脚一滑就摔了下来,不省人事。唬两个婆子魂儿都不见了一半,赶忙报了李氏。   李氏一听,眼前一黑,赶紧叫了小厮请郎中,又派人请二爷   林荣景回来,又把看管林惠涵的婆子各打了十大板子。   看着床前闭着眼睛面无血色的林惠云,李氏红了眼睛,拿着手帕边泣边叫着心肝儿心肝儿,真真是心都碎了。   请到了郎中,二爷林荣景也恰好回到房。郎中又是针灸又是按人中,李氏看到如此更是心疼,道小女从没受过如此的苦。林荣景只得细声细气的安慰,心里也着实担心得狠。过了许久,林惠涵才悠悠地醒来。孰不知这林惠涵却是换了个魂。   都道光阴似箭,日子犹如走马灯花,眨眼间便过去了七年。林老爷也老了,身子也不大好,整天昏昏沉沉,少有清醒的时候。前月得了风寒,更是一病不起,家里请了无数郎中,费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却不起效。   林老爷也知自个身子的事,已是快到油枯灯尽的时候了,便叫了三个儿子到跟前,好一番叮嘱。   林老爷看着跟前的三个儿子道:“日后我去后,你们三个可要兄弟和睦,相互扶持,切不可因蝇头小利就伤了和气。”林老爷纵横官场几十年,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好好叮嘱了一番。   先不论三人心底如何想法,面上都是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儿,纷纷含泪点头。   林老爷又对大爷林荣新道:“当今皇上虽是年轻,但不失为一个明君,我儿切记不可贪婪荒淫,否则便是皇上与林家再多的恩厚都无用啊!”林老爷在官时深得故去皇上的圣恩,又是看着当朝皇帝如何在腥风血雨的争储中站稳脚的,林家要想在京中长久,需地站对队才可。林老爷此番话后引起的林家一场大变动暂且不提。   且说林老一番话后更觉身体无力,气弱体泛,硬撑了一个月便去了。   林老爷去了后,家里便忙翻了天,哭的哭,喊的喊,赶制孝服,设灵堂的,忙得不可开交。大爷林荣新又请了道士驱灵,算八字等。十几个和尚念经超度,香烟缭绕,木鱼声不绝于耳。   道士拿了林老爷的八字一算,又算了林家人的八字,却道家里有人的八字与林老爷犯冲,不利官运,须出行避一年。   你道这人是谁?却是那林二爷的小女林惠涵!无奈,林老太太作了主,遣林惠回平沙县老家暂住一年,对外称回老家为林老爷守孝。   不管李氏如何哭红了眼,喊着苦命的孩儿,如何的不忍。却这孝道是不能够违的,只得听了吩咐,为林惠涵收拾好行李,安排妥当。又使人派了双马齐驱马车,奴婢、妈妈等一应俱全,方送她出门。   房里李氏拉着林惠涵的手,道:“我儿,委屈你了,幸好这受孝不过一年,到了老宅可千万莫要顽劣,敗了林家风气。好好尽孝,一年后自去接你家回。”李氏心里千万个不舍也只能吞下肚里,面上却是不能显的。只能对林惠涵的起居饮食多加照料,生怕她受了委屈。   林惠涵虽被遣回林氏老家守孝,心里却并没有一点委屈,虽说那是远离京城,比不得如今的精细,却是少了甚多羁绊,不失为一件好事。   思及至此,林惠涵宽慰林氏道:“母亲莫伤心,孩儿自会照顾好自己,不教家里担心。”   好一阵家里长短,林二爷家才依依不舍地送林惠涵出门。   马车在官道上越走越远,消失在天际。林惠涵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眼养神,等待到达。殊不知这一去一回,又牵扯出如何一番造化!   ☆、归来   四月的杭州已是春风过境,天气逐渐回暖。早晨的风拂过脸边,不再严寒伤人,反而清洌得让人精神一振。   晨光迷蒙,云雾缭绕在远方的高山,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柔和的光芒。   天色尚早,官道上并没有被阳光照到,仍是一派清凉之景。路上只几个行人,或是打马而过的官差。   林惠涵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颠簸,早先吐了几回,胃都掏空了,头脑混混沌沌,心道,还是现代的交通好,速度快,又舒适。哪像古代,有辆马车都算是最高待遇了,路途遥远不说,单是这长途的颠簸就令人难耐至极。真想不懂那些古人是如何忍耐得了。   林惠涵深呼出一口气,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缓解下疲倦。自己不知是何姻缘到了此处,只记得醒来时却是成了当时年仅八岁的林家四小姐。一睁眼,便看到这古色古香的摆设,一个穿着古代服饰丫鬟在跟前,当时吓了个半死,以为撞了邪。   混混沌沌过了好几天,凭着这原主的记忆,才把这一大家主弄明白。原主祖父是个翰林,说好听是个正三品,实际是个清官,幸好得了皇帝的恩宠,不至于默默无闻。林家大爷是吏部侍郎,掌管吏部要事,才不至于林家在偌大的京城中站不住脚,说不上话。   这林家的家业如何林惠涵暂且不提,单表原主之父林家二爷,曾中三甲,却并未居职,不过仍在家里管理庶务。虽说这爹的身份比不得林家大爷富贵,林惠涵也没有不满。毕竟这爹挺疼自己的,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算是不错了。   如今一年的守孝已过,林惠涵终于被林家二少爷接回,也就是她的大哥。   林惠涵在马车上轻轻地伸展了下手脚,贴身丫鬟夏晓拿起马车里摆放在小茶几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给她,道:“小姐,先喝杯茶,这路途远着呢。”   林惠涵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小心抿了一口,道 :“也不远了,我记得来时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应该再过两天也是到家了。只不知这一年来家中如何。好久不见母亲了,不知她身体可好?”说话间带着隐隐的担忧与思念。   这母亲李氏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可谓当自己作手掌上的明珠了。来到陌生的朝代,能遇上这样的母亲,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林惠涵叹了口气,这样也算弥补了上一辈子母亲忙于事业而缺少的母爱。再回想当初自己走时,李氏的诸多叮咛和关爱着实,令人感动。   夏晓笑道:“小姐莫担忧,夫人在家自是平安的。”夏晓把用过的茶杯摆好,纤细的手活灵活现,丝毫没有被颠簸的车阻碍动作。   林惠涵轻笑一下,突然听到前方似有动静,马车震荡了一下,停了下来。她偷偷撩起旁边的天青色帏裳,看着前方的状况。   大哥林智慕已下了马,正在和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在交谈。林惠涵仔细看了那两人,身形矫壮,面容肃穆,皮肤黝黑,凭着前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   于是偷偷使人到前头一问,原来那两人称他们是徽商,马车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望能从林智慕手中买一辆马车。   断轴的马车停在路边,林惠涵瞧了几眼那马车的织锦缎,非凡即贵,想必里面坐的便是他们的主子。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不能买一辆马车给他们,只怕遇上是个不歹之人,会不会惹祸上身。想来大哥林智慕应也是想到这一层,才迟迟不肯松口。   再略一低头,她突然留意到他们的鞋子并不像平常商人所穿的,倒像是……再看他们的身姿,虽是一番谦恭,暗里又透着一股肃穆严谨,身材又是如此的魁梧,倒像是军中的人,莫非是……?   想到这,林惠涵心思一转,猜想也许他们的主子应是个贵人,此路又通向京城,若他们是京官,就得好一番计量了。留个好名声,日后对林府也不是件坏事。   思及如此,林惠涵把大哥叫来,把自己的推测耳语了一番,道:“这三人十有八九是京中贵人,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虽不求情另有好姻缘,此番对家中也没有坏处。”   林智慕沉思一下,点头道:妹妹所言极是,就听你而行。”差人把后面较好的一辆马车上的杂物卸下,道:“这马车简陋,不便之处还请包涵。”   两汉子诧异对视了一眼,明明刚才还道不愿,转眼又慷慨相让。该不会与那帐中之人有莫大关联吧,只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这么快便让林公子改变了主意。   刚才两人在刚才的一番对话中,推测出这男子应是林翰林的嫡孙。只是却不知他会是哪位。   左边的汉子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向前行礼道:“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某感激不尽。”林智慕又道把马车免费赠送,两人先是推搪一番,他又拿出应酬的手段,最终两人经不住他的热情相劝,才接受了。他又与他们好一阵寒嘘,才告别辞行。   待到林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向远处,其中一名汉子才走回那辆短轴的车前,向马车中的人行礼道:“将军,马车已经借到,再过两天我们便可到达京城了,定不会眈搁将军的要事。”   此人口中的将军,是开国公府顾阁老的嫡孙顾璟容,字恒之,出自《诗经·小雅》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可见顾阁老对孙子的厚爱。   顾璟容除了出身名望世家,儿时是太子的伴读,与太子感情深厚,即使后来顾璟容离宫,二人长大后太子登基成了皇帝,还是对他信任有加。十七岁带兵出击匈奴,熟读兵法,勇猛精进,缴敌一千余人,十八岁带兵五千,大败匈奴二万人,并生擒敌军首领,赢得皇上的大力赞誉,封镇国将军。   此次顾璟容受皇帝使命,秘密出京。两位汉子正是顾璟容的侍卫。两人把刚才的事向顾璟容报告,又道:“刚才那男子应是林翰林府上的嫡子。”   林府此次派嫡子出京所为何事?顾璟容沉思一下,道:“派人查探一番虚实。另先不必赶着回京,先查清破坏马车的幕后指使。”好端端的马车怎么会半路断轴,看来有人在暗处知道此次出行目的。   不过,敢坏他好事的,定叫那人有去无回。顾璟容冷笑,想来那些人也是狗急跳墙了,竟敢犯到他的头上。   “是,属下尊命。”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也许有些枯噪,但还希望书友们耐心看完。   ☆、回府   马车走走停停,又过了二日有余。   这天,林惠涵在马车上养神中,突而听到一阵熟悉的喧闹,仿佛是街市上人来人往的交谈。她轻扬嘴角,猜想是终于回到京中了。   夏晓一路上虽是安静守礼,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偷偷掀了一角帏裳,瞧了瞧外面。“小姐,奴婢猜,咱们已到京中的金陵街了。”   “可瞧见街上哪位俊俏郎君了?小心可别挑花了眼。”林惠涵看着一脸喜色的夏晓,打趣道。还是当小姑娘好,她看着懵懵懂懂的夏晓,心里叹了口气,哪像自己,长期的职业习惯早把自己磨练成不言苟笑的样子了,心理年龄比夏晓这样的姑娘大了一圈不止。   夏晓听到林惠涵的调侃,脸上红了一片,忙把帏裳放下。   林惠涵轻含了口茶,心里却在想这大哥在路上给她讲的事,不知母亲父亲可好,还有大房那边,可消停了些。这大房,当然是指林荣新那边。   大伯为官多年,政绩林惠涵看不出多少,倒是这骄奢淫逸之风学了不少。不过幸好林老爷子管教得力,门风严谨,并没有出格的事,平时也一副谨独守礼的样子。   林惠涵想的却是去年那趟事。大房看中了紧挨着二房的一间平房,这屋子平日也没人住,只是放些杂物,但这平房却是二房林荣景的。   虽说亲兄弟明算账,林二爷也并不是不肯把房子给他。但大房也实在过份了点。林惠涵听大哥道,大房提出交换的却是方圆二十里郊外的旱地,他偷偷派人打探过,那地荒郊野外,连水渠都不曾通过。然后大房二房为此争了起来,不过都是私下的争执,并没有闹到面上来。   直到不知谁走漏了风,把这事闹到了林老太太处,发了好一顿雷霆。而最终偏心的林老太太却是做主把平房拨给了大房。   祖母的偏心林惠涵真心无语了,这暂且不论。只后来这事风波未平,拆除平房时又添了事非。   不知为何,大房在拆除平房时,却不小心砸伤了二房的下人,伤了腿,动了筋骨。原是大房下人的错,而大伯母张氏硬是凭着一张巧嘴,死的说成活的,黑的也给扳成了白,最后二房不但吃了暗亏,还落了个不好。   这事都是大哥偷偷告诉她的,若在家中,李氏断不会跟她这个未及笄的女儿说的,林惠涵深知母亲的性格,她深受高门大院家风的影响,时刻谨守着三从四德,自然希望自己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参与到宅斗去呢?   不过自己恐怕要让李氏失望了。李氏的做法合乎这个朝代的潮流,林惠涵却不敢苟同。对外界一无所知,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利,前世的林惠涵作为一个心理医师,在外工作过几年,在这方面吃了不少暗亏。   所以就算是在女子不出闺阁的古代,林惠涵也不敢放松警惕,多年的职业生涯和现代生活让她养成了不敢依赖别人的性子,不然,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家里家外的形势,林惠涵总要略知六七分的。   正想着,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李氏和二哥林智俊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了。想当初李氏是最不同意林惠涵被送走的人,一年不见,更是忧思不已,辗转反侧,整个人都消瘦了。如今终于见着了女儿,难耐心中思念,拉着林惠涵的手道,涵儿,受苦了,受苦了,才说不到两句已泣不成声,哭红了眼。林惠涵眼睛也有点湿润,被李氏拥在怀里,顿时心里感触良多。   林智俊轻轻的摸了摸林惠涵的头,道,“妹妹在老家的日子可好,可有谁为难否?”尽管两人时常偷偷通信,但他总得见着了林惠涵才算知道情况,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林惠涵红了脸,前世已经二十多岁了,今世却是被当作个小女孩看待,她也很无奈,道,“一切都好,老家的蔬果也是极好的,冬天也不冷。我在那儿过得也是差不了家里的,母亲,哥哥,不必挂心”。   “那就好,我还担心惠涵过不惯那儿的清寒日子。”李氏道。接着李氏命人打了热水,又派人引林惠涵回房收拾一番不说。   回家的感觉自然是极好的,林惠涵劝着不舍的李氏回了房,唤春晓夏晓在内房泡了热水,撒了驱疲散乏的药草,泡了澡后,仔细打扮了一番,梳了个垂云髻,换上淡色的衣服,看起来素雅些,毕竟还在孝期内,不好张扬,否则被冠上个不孝的名声那就不妙了。   刚收拾打扮好,李氏身边的林妈妈也来了,曲膝行礼道,“四小姐可收拾好了?该去林老太太那请安了。想来林老太太一年不见四小姐了,心里也是念得很的。”   林惠涵笑了笑,合上首饰盒,对林妈妈道,“祖母如今年高,我却不能在膝下尽孝,又怎能再劳祖母牵挂,积郁成疾呢?还望林妈妈略告诉我祖母的现状,也好尽我的微薄孝道。”   林妈妈是个中年妇女,四十有余,照顾李氏十多年了,也是看着林惠涵等兄妹大的,情分自然是不同,林惠涵知道林妈妈对家里家外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的,问她是不会错的。   林妈妈引林惠涵穿过别院的过道,边压低声音,把林老太太的事细细道来。林老太太身体上了年纪,平时也很少出门,家里的事一般都交给张氏主持,身边仍是怡香,怡悦服侍。后来听了大师之言,开始修心养性,每个月都会去礼佛,吃素菜。而大房的二小姐每日都去林老太太处请安,也经常抄经书给林老太太送去。   一年不见,看来二姐聪明了不少,知道取巧了。林惠涵暗笑,正想着,不觉已到林老太太的院子前。林老太太身边的徐麽麽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笑着把林惠涵迎了进去,“四小姐可来了,老夫人可是盼了许久了。”   林惠涵向徐嬷嬷颌首,,低头道,“是孙儿不孝,劳祖母牵挂了。这一年劳着林嬷嬷照顾了。”徐嬷嬷暗赞,一年不见,林四小姐又成熟了不少,嘴里却道,“四小姐言重了,这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   进了门,只见林老太太坐在上座,身上着湘色锦缎,看起来富贵而不失沉稳。年纪虽老,但隐隐看的出,当家几十年的那份威信尚在。林惠涵到了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孙儿不孝,这一年未能在祖母膝下尽孝。”说话间声音带了呜咽,眼圈渐红。   林老太太嗔怪道,“这孩子,说什么呢,快起来,”一边示意怡香扶起林惠涵,“你在老家为祖父守了一年孝,苦了你这一年了。”   林惠涵对怡香道了谢,在一旁的杌子坐下,道,乖顺地道:“为祖父尽孝,本就是孙儿该做的。况在老家,下人照顾周到,并没有吃苦一说。”   ☆、诉衷情   “好孩子,别怨祖母,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林老太太叹了口气,“想来你祖父泉下有知你的孝顺,也是极欣慰的。”   林惠涵忙颌首敛容,恭敬的道,“孙儿不敢,孙儿在祖父生前并没能在床前尽孝。我不过在老家休养一年罢了,若如此能为祖父尽上孙儿的一点绵薄孝道,是我的福分。况在老家,为祖父多抄些经书,也让我懂得心静如莲,受益非浅。”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在这个时代可是大罪,林惠涵可不想异军突出。说话间林惠涵眼圈又红了,盈盈眼泪欲坠,让人看着都心疼。   林老太太摸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能这么想便好了。”说着便褪下手上的白底绿种翡翠玉镯,套在林惠涵手上,道,“这玉陪伴我多年,都道人玉相通,可除中热,解烦懑,暖心脾,这玉镯的颜色也好看,刚好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   林惠涵闻言,不好再推辞,上前双手接了,慎重地戴上,道,“谢祖母对孙儿的关爱。”   接着林惠涵陪着林老太太聊了一大会,道了在老家的日常,不过是做些针线,偶尔也练练字,平日里也寻些书来看,这才亏得没有荒废了学业。又说了几个在外淘来的笑料,惹得林老太太眉开眼笑,嗔怪道,“原想着你抄了那么多经书,能学的不少了,不料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倒是个泼猴儿,真真是惹人发笑。”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直到黑色渐暗,林惠涵才从林老太太的房里告辞出来。轻轻的呼了口气,对身边的春晓道,“看母亲那边应该也到吃饭的点了,咱们先回房换了衣服再去。”陪着祖母聊了许久,出了不少汗。   林惠涵回房换了清爽的衣裳,前去向李氏请安。林二爷也刚好处理完外面的事,于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晚饭。   林二爷穿着浅灰色家常便服,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看上去仍年轻俊朗。虽也是一年没见女儿,他却并不像李氏那样情绪外露,期间只问了许些林惠涵在老家的家居日常,林惠涵也一一如实作答。   对于林二爷,林惠涵心里是感动的,在重男轻女的社会,不知有多少人对待自己的女儿都是不闻不问。更甚的是穷苦人家的女人,一丁点儿地位都没有,可怜又可悲。而林二爷对自己的疼爱却是不作假,自己也早把他当作是亲人看待。故而对他的问话也实话实说,免的他过多牵挂。   吃了饭,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便道了安告辞。林惠涵从李氏屋里出去,绕过门前不远的竹林,抬眸看前,一眼便看到了在走廊边坐着的二哥林智俊。   只见他的乌发束着墨色丝带,一身碧青色绸缎,棱角分明的脸庞,忽是感觉到了林惠涵的存在,转过头看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泛起柔柔的涟漪。   心下暗暗感叹,林惠涵不得不承认,无论在这里还是在现代,二哥真真是个美男子,如此姿容,也不知被人看到,会勾了多少良家女子的心。   林智俊露出爽朗的笑,道,“好妹妹,你可回来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进屋再说吧。”林惠涵引他进了屋子,吩咐春晓夏晓关了门,在外守着。斟了茶,递给二哥,道,“二哥试试我这儿的茶,这可是我特意命人在老家的庄子采下来的茶叶,用罐子装了,埋在树下,过了冬的。比起市面上的,可是有着不同的韵味呢。”   林智俊浅笑,盯着杯中的茶色,道,“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如春。”轻轻抿了口,“确是不错,醇厚幽香,回味绵长。看来我得在妹妹这讨些茶了,还望妹妹可千万别私藏。”   “二哥爱多少拿多少,这茶啊,也算遇上知音了,于我而言,是牛嚼牡丹罢了,留我这里也不过是浪费了这好茶。”   “妹妹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智俊嘻笑道,“咱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吧。”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百两银票。   林惠涵知道二哥在外和别人合做了生意,刚开头是把北方的胭脂面脂头膏等活儿运到富庶的南方卖,当时林智俊来找她借钱,她还吓了一跳,生怕他被人骗了。劝说他找个妥当处,多次劝说无果,她只好拿出手中的私几,偷偷赞助了他。   幸好林智俊交到的这个朋友是个沉稳诚恳,值得一交的好友,凭着独到的眼光,很快就大挣了一笔。之后也陆续交易了几笔,逐渐倒腾起皮毛生意,这倒是个厚利的活儿,林惠涵借出的钱也翻了好几翻。她凭着现代物流管理的知识,也提了几个主意,被他们大为赞赏。林智俊不由分说的为她要了一股,她万般推辞无果,只好受了。   “想必二哥的生意是越来越上道了,”林惠涵收了银票,放进盒子锁上。能多一份私几是件好事,日后的事,谁也料不准,她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那种心中有把握的感觉让她感觉到生活的沉稳而从容,而不是某一天,只能在危机面前彷徨,等待救赎。   林智俊笑而不语,自己斟了茶,闻了闻茶香,接着把这一年的现状,从伙计人手的安排到走的官道,细细道来。林惠涵静静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不知觉,时间过了大半。林智俊接着又提了几个物流运输中的难题。   林惠涵略忖度,唤来夏晓,铺上笔墨纸砚,挽了袖子,露出小巧皓腕,执笔在手,把想到的提议写于纸上,交给二哥。   林智俊略微一扫,眼睛一亮,看得出都是用得上的主意,虽看着不出彩却又出乎意料。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妹妹总是有很多很奇怪却又聪颖的想法,让他这个哥哥自愧不如。他感叹一声,把纸条收好放进袖中。看着天色不早了,他站起来向林惠涵告辞,悄声地出去。   夜深了,林惠涵感到一阵睡意袭来,于是卸了妆,洗漱一番后睡去。   次日,林智俊把林惠涵的主意拿给了跟他一起做生意的朋友。此人姓徐,名致远,江州人士,是江州知府的小儿,家排第三。到了他十六岁,不喜功名,却偏爱上那经济营生,从此弃文从商,干起了买卖。徐州知府虽不喜商人这一流,认为是三杂九等之流,对小儿是多番教导。   然而徐致远却是屡教不改,最后还是徐知府服了软,由他去干。   不想此人却在经商上颇有灵性,不过三年,家中的庶务被他经营的风声水起。姻缘巧合之下,与京城林府林二少爷林智俊成了至友,又一起共进退共患难,结下了不解之缘。   看了看那文纸,徐致远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此法子确是不错,如此一来,监管和清货这一处倒是少了不少隐患。舍妹果然厉害,徐某自愧不如啊!”   要说徐致远又如何的知林智俊的妹妹,却又是另一番缘故。   林智俊起先并没有向外人透露林惠涵的事,一来,女子闺誉是极其重要的,二来,经营等事自古都是男人主事的,鲜有女子参与。为了她的闺誉着想,他不欲跟他人说起她。先前请教了妹妹的几个主意,都被他想法子搪塞了过去。   后来却不慎在某次商议中说漏了嘴,被敏锐的徐致远察觉,连番追问之下才得知真相,当下叹惜林惠涵,此人若为男子,必有大作为。   虽有不甘,然而徐致远见识长远,又不拘小节,并没有因林惠涵是女子而轻视她,反而提出要赠一份股份给她。自此二人约好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故而林惠涵也被长期留了下来,充当他们的幕后军师。而这生意,有了她的加入,也愈加兴旺起来。      ☆、林府姐妹   次日,林惠涵起了个大早,夏晓等人早已准备就绪,服侍着她穿了淡黄色棉衣裙,用银簪挽发,系粉色腰带,看起来简单而不失大雅。林惠涵先去了母亲李氏那请安,吃了早饭,再一同往林老太太处。   待李氏和林惠涵到时,大房,三房的人早已到齐了,不过她们也不算迟。林惠涵向前瞧去,大房张氏坐在离林老太太最近的位置,下座是她的女儿,唤作林乐萱,此人便是林惠涵的二姐。   一年不见,林乐萱倒出落的越来越亭亭玉立了,今日她着的是蜜桃色暗云绫罗,头上嵌累丝云风纹玉簪,肌肤白皙,人道是樱桃红绽,玉粳白露,秀雅而不失娇俏。与林惠涵相比,她的美是张扬而娇媚的。   此时林乐萱不知说了什么甚是好笑的话,竟惹得林老太太眉开眼笑,在座众人也不禁掩袖发笑。   林惠涵刚落座,林乐萱就投来了浅笑的眼光,“今日四妹妹可算是回来了”,说着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这一年来,往日几个姐妹聚在一起,总是说起你来,妹妹在老家过着如此清苦的日子,我心中亦多有愧,不能代替妹妹受苦。如今你可算回来了,往后四妹妹可要多多和我们姐妹聚聚。”   林惠涵回了个笑,这个二姐,从小就骄蛮任性,又因着父亲是户部侍郎,瞧不起自家姐妹,和自己也不过面上要好罢了。   “劳姐妹们牵挂了,老家日子并没有二姐姐说的清苦,家里也是极好的,况,为祖父尽孝是我应做的,姐姐不必挂心。”   “那就好。”林乐萱打量林惠涵道,“四妹妹今日怎么穿的如此淡雅,?”说着语气越发和善,“如若婶婶来不及为妹妹置衣,我那还有上次安亲王王妃送我的百褶银纹彩锦,料子也倒不错,衬着妹妹也合颜色,我平日也少用,尚未用完这料子,今日凑巧,可送予妹妹。”隐隐看着,脸上炫耀的神色可见一斑。   不过是女孩子间的攀比而已,放在前世,还真不够林惠涵看的,若自己果真去计教,倒白活了二十多年。   林惠涵面色不变,“谢谢二姐姐的好意了,并不是来不及置衣,只不过妹妹喜欢素雅些,不喜颜色艳的,倒费了姐姐一番好意。”   只不过她尚记得这二姐平日也不见怎么出门,又因何姻缘攀上了安亲王妃了。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发生了不少事。   “妹妹多礼了,”林乐萱掩笑,“妹妹往后左右无事,以后也多和姐妹们一处耍乐便好。”   “听闻四姐姐在老家得了不少好茶叶,可否给分些给妹妹一尝。”忽而有人插嘴,语气带着几分忧豫,几分胆怯,几分渴望,林惠涵瞧过去,说话的是却三房的罗姨娘所出的,家排第六,名林语茵,素爱茶艺。   “六妹妹放心,知你爱茶如命的性子,别的姑娘是爱弹爱画的,而你却是个风雅的,喜那费事的煮茶喝茶。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了,等下自让春晓送过去给你。”林惠涵打趣道。   “谢四姐姐了。”林语茵被她说的粉脸渐红,羞的低下了头。   林惠涵转过头,对张氏等人道,“这茶叶乃是自老家庄子的,虽算不上名贵,却不失韵味,我也给祖母,伯母,三婶婶和各姐妹也准备了,万望长辈们莫要嫌弃。”   张氏掩嘴喝了口茶,道,“瞧你那嘴,别淘汰了六小姐。惠涵有心便好,既然是在林氏祖家庄子的,这茶想必是不错的,我有空也尝尝。”   林老太太呵呵的笑了笑道,“我记得你祖父以前每次回老家,非要这茶叶泡茶的,如今我老了,也也好久没回去过了。今日倒算借了你的光,能再尝一回这茶了。”   林乐萱转了转眼眸,上前朝着林老太太娇气的道,“祖母哪里老呢?我看祖母日日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呢,往后有机会,我随祖母也回老家,亲自去为祖母摘那茶叶,可好?只忘到时祖母不要嫌弃孙儿呢。”   张氏也笑着附和,众人也顿时醒悟过来,纷纷道林老太太今日神清气爽,老当益壮,哄的林老太太笑开了怀。   虽被喧宾夺主,林惠涵也不生气,倒落的清静。旁边坐着的林五小姐林语芙却低声道,“哼,马屁精!”因压低了声,也就只林惠涵听到,不过她也不准备应她。   在林府里,三房的林语芙和林乐萱平日里关系最不好,林乐萱看不起她三房庶族的出身,林语芙也看不顺她张扬,目中无人的作风。二人私底下常有意无意的跟对方较量。林惠涵不打算趟这浑水,故而听到此话,只是轻轻的扫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林惠涵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席上,默默听着众人的谈话。接下来大家也就聊聊家常,并没甚新意的暂且不提。说着张氏就谈到下个月的家宴了,巧的是那天是祈神节,需要大办一番,再则合家去永宁寺还福的事也要商量。   林乐萱等人知意,识相的告辞退下,留下长辈们在林老太太房里商量。   话说林惠涵刚从祖母房中回来,练了半个时辰大字,夏晓进房道,“姑娘,三小姐来了,正在厅里。”夏晓口中的三小姐却是大房的庶长女,林素香。   要说林惠涵在家里跟哪个姐妹聊得来,自然要数这位三姐姐了,为人大方而不失亲切,弹的一手好琴,也善于下棋,林惠涵也时常和她切磋。   林惠涵放下笔,吩咐春晓收拾好桌面,出去迎三小姐进来。“妹妹还是原样子,原想着出去了一趟,唤能磨合一下你的冷淡的性子呢,不想你还是老样子,仍不爱和姐妹们凑一处。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林素香身穿浅色水裙,额前刘海整齐,眉清目秀却又不失清丽大气,立于圆桌边,笑望着林惠涵。   林惠涵笑的尴尬,引林三小姐坐下,道,“姐姐快别调侃我了,你也知我素来喜静,比不上二姐健谈,又不像三姐多才多艺。我可不敢前去,免的废了你们的兴头。”   “你啊,瞧你这张嘴,可真会给自己开脱!”林素香道,“妹妹还是要多和姐妹们亲切些好,以后出了门,咱们之间,少不了要多相互照顾的。”   林惠涵笑而不答,今世投了好胎,百年世家,端的是书香门弟,是以家里的姐妹们都苦练琴棋书画,生怕落了别人去,端的一门好才艺,唯她却是半吊子水平,虽有所涉猎,却学艺不精,在众姐妹中的确不出彩。   不过她心里也并没有不平。一来,林惠涵自觉自己不是学艺的料,二来,她并不打算靠所谓的才艺来博取什么才女之名,为自己添锦。   重生一世,她只求活的充实活的肆意,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不必把别人的评价看得太重。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凡事只要于心无愧,就不必计较太多得失。多活了一世,她也算能悟出了一些处世之理,虽谈不上是甚么高见,于她也算有所用。   林惠涵引着林素香坐下,倒了茶给她,道,“不知今日姐姐所来何事,可有我帮得上的?你但说无防。”因着两房的关系,林素香为了避人耳目,一般两人不会单独见面。如今她能亲自来了这里,想必定有要事相求。   林素香筹躇半刻,轻咬下唇,“我确是有事要劳烦妹妹,还望你能帮帮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着要麻烦妹妹。”   什么事能让林三小姐如此难为呢,这还得从头说起。林素香如今已芳龄十六了,换作往常人家,也是到了嫁娶的年龄,更甚早的,已作孩儿的母亲了,这却是为了林老爷的守孝眈搁了。等到来日林素香出了孝,却是十九的老姑娘了,莫不是只有被嫌的份儿。   令林素香更是忧的,她身边的香儿偷偷打听到,原来嫡母张氏早已偷偷在为其挑夫婿了。婚嫁大事,一向是嫡母作主的,她唯有从命的份,哪有到她姨娘,或是自己说话的地。   她从小就看着自家姨娘和张氏,明里暗里为争宠不知闹了多少事,门面上的,暗地里使坏的,走马观花般。想必张氏心里早已恨透她们两母子了,林语芙唯有心里辛酸泪万行,如今张氏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拿捏着这事来威风一把呢?   据香儿探来的消息,原来张氏早在私底下密谋此事了,还托媒婆找好了人家,不过这不是明门里的消息,是张氏私下办妥的,毕竟在林老爷的孝期还是要顾虑的,只等着出了孝就换庚贴。   先不论别的话,张氏如此急匆匆的就要张罗她的婚事,此事定有翘蹊。林语芙暗暗思量,张氏是为了想用此事来拿捏她姨娘,还是看不得她的好下场,早早要安排妥当呢?不过不论如何,于她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表: 大房:林大爷林荣新,张氏,许姨娘,林二小姐林乐萱,庶女林三小姐林素香,庶女林七小姐林春珠 二房:林二爷林荣景,李氏,林二少爷林俊慕,林三少爷林智俊(按二房排,女主称二人大哥,二哥),林四小姐林惠涵 三房:林安卓,许氏,罗姨娘,林五小姐林语芙,庶女林六小姐林语茵   ☆、解难   林惠涵听了林三小姐这一番诉苦,心里万千滋味。古代的女子在这里,确是又可怜又可叹又可悲,一点地位也没有。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在这里一点自由也没有,万事出不了门,万事作不了主,一旦撞着甚么风流债,还得自杀以示清白。   “四妹妹,我知你是个明事理的,看在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上,垦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林语芙拉着林惠涵的手,眼圈渐红,泪语涟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儿。   “姐姐快别这样,”林惠涵递了巾子给她,看她擦了泪,道,“姐姐这会倒是与我生分了,凭咱们的情分,我会置若罔顾吗?你有甚么苦衷可与我说,有甚么要帮忙的也勿需多礼,只管开口,我尽力而为。”   林惠涵其实也不晓得要说什好,古来婚姻大事,容不了当事人做主,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古人的婚事就是麻烦,哪能比得上现代自由恋爱,自由婚嫁。多少人都是糊里糊涂便嫁了,而自己嫁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唯有嫁去那天,掀了盖头,才见真章。她也不晓得能帮上林三什么,毕竟大伯母张氏才是她嫡母。   林语芙犹豫半晌,抬起头,真真切切的看着林惠涵,道“我听说,母亲许我过去的那个人,是个姓江的商户。”   甚么?林惠涵大惊,伯母张氏想把林三姐姐嫁给一个商户?在这里,自古来商人的社会地位可是令人不齿的,虽说近些年来,经商的风气逐渐盛行,官府对商户的管辖也放松了不少,然而官宦人家自视清高,一般不会和商户来往,更不要说结亲了,为甚么张氏要这么做?   “我想求妹妹帮我查查此人的为人品行,我自知出身微薄,虽不求能嫁个大富大贵的达官贵人,但愿求所嫁之人能恭良守礼,不贪婪耍滑,夫妻同心。”林素香哭的凄凄惨惨的样子,梨花带雨,让林惠涵不忍,“我晓得三哥哥平日处理庶务,也常和各方人家打交道,谈生意。我一个女子,不好出面去见三哥哥,妹妹可否,帮我请求他打听下此人。若是恭良老实之人,那还倒好,我自是愿意嫁的,也不算妄了此生。”林惠涵的嫡亲二哥林智俊,在林家排行第三,故府里也称林三少爷。   “若是嫡母要我嫁的,是个见利忘义,偷奸耍滑之小人,又或是风流留情,宠妾灭妻之辈,我宁可断了尘缘,割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不妥协。”林素香越道越坚决,大有悲烈之状。   林惠涵吓了一跳,凭着她前世多年看人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林素香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作了这个打算的。林素香生来虽是个庶女,可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诗词字算之技,样样精通,不是平门小户能比得上的。如今却要委屈她嫁个商户,凭谁也是不依的。   可幸的是,难得她也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只愿能找个温良正直之辈,单是在这一点上,林惠涵就对她赞赏不已。   但同时,她对林素香刚烈的性子感到又可喜又为难。可喜的是林素香并没有为封建的三从四德所彻底襟固,还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人生追求,这一点令人可敬可佩;为难的是她刚烈的性子,林惠涵生怕她若是不能如愿,真的会做出甚么事来。   林惠涵沉吟半刻,道:“姐姐莫急,这一切还没成事呢,不必惊慌,待我等下写了信,带给三哥,吩咐他多留意,想必他该是能寻着此人,以后再作定夺。只是三姐姐可要答应我,凡事要思之再三,莫要轻举妄动,更切莫再言今日割发之语了。”   稍停顿,林惠涵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三姐姐可要多想想许姨娘的处境,你做了姑子倒一身松,却只留她一人在府中,让她怎么活,最后还得为你徒添哀愁。”   林素香被说的脸红耳赤,幡然醒悟,恨不得自掴嘴巴,擦了泪,道,“我晓得了,我以后不再说这样的话了,此番还得多谢妹妹这番话,说醒了我。”   闻及此言,林惠涵松了口气,道,“三姐姐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妹妹从小就是个主意多的,我也说不过你。只三哥哥那,万望妹妹多多帮忙,此事就拜托你了。”   林惠涵安抚道,“这你可放心,三哥哥向来爱与人结交,善谈生意,对于如何窥人心也略懂一二,只要多加打听,我想他应是能探探此人的底的。”   二人又寒嘘了许久,林素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去年春节时姐妹间的趣事等暂且不提。不过值得一说的却是去年七月,林府举家女眷去永宁寺小住了三日。在期间,二姐林乐萱礼佛时巧遇了安亲王妃,不知怎的合了王妃的眼缘,得以在王妃跟前露脸,还与王妃交谈甚欢。之后,安亲王妃又下过两次帖子,请了林乐萱到府上去。   林乐萱回来时得了赏赐到府上,这下可谓出尽了风头,羡煞了众姐妹。林惠涵但笑不语,二姐讨人欢喜的本事确是增长不少,看她在能林老太太面前,撒娇卖欢便可知了。   二人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待林素香走后,林惠涵吩咐夏晓拿了笔墨,皓手执笔,写了书信,道了林素香一事,唤人送给林智俊。林智俊看后,自是了然,暗中查探江家不提。   时张氏正在房中,吩咐了日常琐事后,又查了外面生意的帐,脸上一片阴霾。张氏年前和别人合做了皮毛生意,高价从外地偷偷收购了不少的皮毛,因房中银两不够,便和大爷林荣新商量,偷偷挪了公中的银子。想着,过了年定能靠这生意大赚一笔,到时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两还回去便可。   皮毛生意一般都是京城里的几个大商户在操纵着,收购了各地的毛褐,再转出去卖给最北边。谁都知这皮毛生意,往年是大赚的,少则几万,多则上百万。但这也不是有钱,便能撑得起的,人脉,权势,门路,钱财,缺一不可。故皮毛生意虽然好赚,却经营者不多。而张氏不知从哪找来了门路,和别人合了股,打算挤进这圈子,大干一场。这如意算盘是打得不错,不过祸福相依,并非人人都能从中得利的。   运货物的船在海上出了事,货物都给淹了,冬天太阳不大,晾不干,还开始脱毛,最后成批的货差不多都给废了。张氏大惊,她基本把这几年的收益都投了出去,不只如此,还挪了公中的一大笔钱。这下子可坏了,别妄谈甚么获利,单是这公中的银子如何补回去,就是个大问题。   为了这事,张氏奔忙了好几天,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身体还上了火。张氏身边的冯嬷嬷看到张氏如此,便道,“太太,其实此事并不难,说到底,不过是银子的问题罢了。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   这是甚么法子?冯嬷嬷缓缓道来。原来在冯嬷嬷老家,常有些欠了债,又还不起的穷苦人家,只好把自己的女儿,忍痛送给债主,或是做童养媳,或是做奴婢,当作抵债。   说到这,张氏明悟了,这倒是不错的法子,可作效仿。大房有二个庶出的女儿,一是许姨娘所出的林素香,年十七,二是芳姨娘所出的林春珠,年十一。张氏想了想,单论年龄,就非林素香不可了。   只不过林家尚在孝期内,不宜谈婚论嫁。冯嬷嬷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只要在私下达成了联亲,交换庚帖便是。这明门的事,自然是等到孝期过去,才摆来开说。林府可是高门,只怕求娶的人都把门槛都踏破呢。”   张氏沉吟半晌,暗暗点头,当下吩咐身边的钟管事,如此这般,把此事细说,最后叮嘱他万事当小心,莫让人看出端倪。   过了十余日,钟管事兢兢业业,吩咐身边得力的下人忙上忙下,又使人到处打听,几番周折下,终于把事情办妥了。最终钟管事找到了一个商户。为甚么呢?在京中,官职低的官员,无人奉承,家里收支也不多,唯有商户,虽则地位不高,却是家财万贯,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这钟管家找的商户是哪一家呢?缘来便是那姓江的人家。家主本是柳州人口,年轻时凭着血气方刚,携了家中余财,独身上京闯荡,不料想是得了上天惠顾,这生意做的是一帆风顺,日进斗金。才几年便在京中立了脚,又娶了贤妻,生了二子,可谓成家立业万事足,一时羡煞旁人。   遗憾的是,他一生只是个商户,祖上也不是官荫子弟,如今得了钱财,便寻思着,教儿子娶了个官宦人家的女儿,面上光彩,也好光宗耀祖,得个好名声。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是双方各有意,很快就搭上了线,张氏和姓江的商户就私下密谋起来,很快便达成了协议。只可惜了林素香,“可怜宦室娇香女,权作闺中使令人。”   再说林惠涵这边,自那天林素香来了后,也没甚么人打扰,刚回林府,也没什么事可做。除了隔几天去林老太太处请安,和姐妹们客套几句,旁的也就是独自窝在房中,或是练字绣红,或是品茶看书,和在老家的日子无异,有时也会去李氏的房中听她叨唠家中琐事,如此便悠闲地过了大半个月。   期间,又或是帮二哥林智俊算算帐,不过都是暗下的事,并无他人知道。要是让世人知道,堂堂的林府四小姐,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却在干着帐房先生的事,只恐怕惹来的事非会不少。自古便是如此,未嫁的闺阁女子不准干预家事,否则便被认为是不守妇道,不尊三从四德。   相反,若是出嫁的妇人,却是不同,不但不会被论是不守妇道。管的好,还会被人称赞一声是个贤内助呢。这个时代的规则便是如此,对闺中女子总是诸多牵拌,林惠涵心底也怨极了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却又对此无可奈可。   这天中午,林惠涵正吃了饭,正准备小酣一会,却收到了二哥的来信。拆书一看,信上原来是半月前林惠涵托他打听的事。林智俊费了几番转折,多方周旋下,终于打听到了事情始末。   原来张氏确实是在私底下找了一个姓江的商户,正在私谋着庶女的婚嫁之事。此江商户,有二子,大儿名子然,二十出头,十六岁便跟父亲出门做生意,眼光独到,为人圆滑而不世俗,机灵而又待人周到,在后生之辈中小有名气。平日和人做甚么生意,也诸多关照对方,故而在人前名声尚好。林惠涵暗暗想道,此人倒是不错。   不过人的本事大不大还是其次,唯有人品才是关键,她继续看下去,江致远未曾娶妻,房里只一个通房丫头,平日和人谈生意,并不如其他子弟一样,迷恋清楼女色,也甚少在那风月之地过夜。   林惠涵暗暗赞道,不亏是二哥,最是懂自己的心思,打探的如此仔细,方可辨清人品。虽然这风月韵事不是她这样的女子能关注的,但林智俊知妹妹是个懂事明理,主意又极大的,有些事,但说无妨。这也是为甚林惠涵在家中对大哥林智慕只是敬佩,对林智俊却是多了几分亲切的缘故。   二哥并不像世人那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不认为女子就应该守在闺房,不能过问外事。故而他对林惠涵甚是宠溺,即使是她干预外事,不但不反对,只要是有理的,不会有损她闺誉的,一向支持。林惠涵感叹,得兄如此,夫复可求?能在古代遇到懂一个自己心思的亲人,此生也应无憾了。      ☆、李氏教女   林惠涵看完了信,吩咐春晓把它销毁,然后磨砚提笔,回了信给林智俊。又另写了纸条给林素香,略谈了江家一事,望她有空,最好能来自己这里一趟,她好详细与林素香谈谈,再从长计议。   写完后,林惠涵突然想起,早上母亲李氏的铺子里送来了今季新进的布料,曾吩咐她去房中,要帮她量了尺寸,做几件新衣裳。之前的衣裳大半都旧了,这次趁着有衣料多做几件,待家宴时好穿出去。   此时李氏正在跟林妈妈商量这几个月来自家开的胭脂、绸缎铺子的事。忽而见窗外暗了几道黑影,徐徐而过,接着门帘被俩个丫鬟挑开,抬眼一看,却是林惠涵来了。李氏坐正身子,吩咐林妈妈先收了帐本,慈爱的看着林惠涵,道,“涵儿,来了。去了老家一年了,刚回来大半月,对家里的住食可还习惯?”   “家里的菜肴自是好的,”林惠涵点点头,想起刚进来,无意中看到了李氏正在看的帐本,脸上似有为难之色,好奇的道,“母亲刚才是在查帐吗?可是铺子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出甚么事,不过也是铺子的日常盘算罢了。”李氏不欲谈此事,笑了笑,道,“前天我唤你父亲从外地带回了几匹布,作料,花色都是极好的,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穿。”   “这京城可没几家铺子有得买的,你穿着肯定好看,省得大房有事没事又来挤兑咱们。”李氏心里还记着半个月前林乐萱那话.儿呢。不过是得了王妃的赏而已,又不是甚么大事,瞧着大房时常在面前显摆,话里话外都透着神气,还真当自己是王亲贵族了。李氏面上不好说甚么话,都暗暗忍了,不过一直耿耿于怀。   林惠涵无奈,大房这样的招摇,李氏看不过也正常,谁不想自家的子女挣气呢?只有时很多事也要说及缘分的。就像这次明明林府女眷都去礼佛,偏大房就长了脸,得了王妃的体面,特别是林乐萱受安亲王妃的宴请一事,更是叫人恨不得,怨不能,羡煞旁人啊。李氏爱女心切,看不惯如此张扬的林乐萱,林惠涵也理解,不过这样的事,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淡就好。   于是宽慰李氏道,“母亲也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一时风头罢了,大伯母那边爱如何炫耀便如何,由他去罢,咱们过好自家的日子便是了,女儿我才不会在意呢。”   李氏却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手道:“你啊,年纪也不小了,有空也要多和家里姐妹耍一处去,谁家的请宴,也要多出去走动,多交多些好友。女子的名声对你将来重要着呢。”   “我哪是眼红大房啊,只是女子得了好名声,日后人家挑媳妇,也有依据呢。像你二姐,将来谁不看在王妃的面上,高看一眼啊!涵儿,过两年,出了孝,你的婚事也要近了,我这么说是在为你打算呢。”李氏忍不住点了点林惠涵的头,这个女儿,从小就乖巧聪慧,不曾让她费过心。只不知怎养了她这个不爱与人交往的性子,说她嘴拙,却不时又能扯出大道理,说得她也驳不了,可见她心里其实清明着呢。一家好女百家求,她少出门,却是不知一个女子的好名声,日后出嫁了,能让未来的夫家对她多加敬重呢。   林惠涵暗里却是一脸苦瓜状,李氏说别的事也罢了,最后却总能扯到她身上去。虽然李氏是了她着想,然而在她看来,这婚嫁之事,于她还远着呢。况且在古代,女子一旦出了嫁,就是夫家的人了,相夫教子,服侍婆婆,操劳一生,这就是一个出嫁女子的一生了,她想想就觉可怕,她可不想自己这么快就踏入婚姻的坟墓。   林惠涵当即撒娇道,“娘,你就舍得我这么快就嫁出去啊!我还想多留几年,好在你和父亲身边尽孝呢。”   李氏摸摸她的头,道,“傻孩子,女子到了该嫁的年纪,就是要嫁的,哪能说留就留呢?再过几年,就成了老姑娘了,谁还要你啊?”喝了口茶,李氏继续道,“所以说,我叫你多和姐妹们一处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女子多和人交流,多得了些好名声,以后对夫家也是助力。”李氏恨不得立马点醒她,惠涵也差不多到出嫁的年纪了,有些事也是该知道的了。   好吧,价值观不同,林惠涵无语的撇撇嘴,在她看来,女子的名声都是虚的,凭谁出嫁前才气有多好,琴棋书词又有多出名,又如何呢?一旦女子嫁了人,整日不是服侍丈夫,家婆,就是要处理家中庶务,又能有多少空闲去风花雪月、吟诗作画呢,倒不如随了本心,多学些有用的,自己欢喜的,自在点倒好。   林惠涵敷衍着点点头,“以后我会多和姐妹们一处相处的,母亲放心吧。”   李氏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放到心里去,也罢,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多说了,免得适得其反。忽而才想起叫她来的正事,便道,“差点倒忘了正事了,涵儿,你先随林妈妈去间里量了尺寸,好让下人们赶赶手脚,尽快做好衣裳。”   林惠涵点头答应,随着下人去了里间。丫鬟拿着软尺,量了她的身高,腰围等。量好后,她理了理衣服,撩起门帘,抬眼看到李氏还坐在位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半皱,左手覆在桌面,食指无意识的轻敲桌面。凭着多年的职业习惯,林惠涵一眼看穿了李氏,她定遇着甚么烦心事儿了。该不会是父亲在外遇到甚么事了吧?不对,昨天才看到父亲,看他心情还不错,还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呢。略一沉思,联想到刚进来时看到的帐本,暗道,莫非家中的铺子出了事?   林惠涵面上却不显声色,走出来,换了轻快的语气道,“母亲,我已经量好了。我刚发现,个子又高了点,怪不得我这几天穿着以前的衣裳有些不舒服呢。”李氏才像刚醒过神,收起沉思,换了笑容,上下打量了几眼林惠涵,道,“是吗?女孩子一般都是在这个年纪慢慢高的。看来这两年的衣服也不怎么合身了,等下我吩咐丫鬟多做几套夏装,等过几个月,也就是夏季了。”   “哪里穿的了这么多,”林惠涵忙道,“不过是高了一丁半点儿,哪里用的着再做,不如给父亲做两套吧,他每天在外奔波,才要多备几套才是。”   “你父亲的衣服,自是有的,倒是你大哥,这几天我还寻思着想一同为他也置几套衣裳,却总不寻不着人影,虽说你大哥自小稳重老诚,不会担心他跟着哪个混沌风流鼠辈学坏。只一天早出晚归,平日难的见一面,也教我操心啊!”李氏无奈,一个个大了,鬼精灵的,主意大,她是管不了。   林惠涵当下听了李氏的话,也有许些吃惊,大哥什么时候也忙起来了,细细回想,她好像许久没有跟他说过甚么话了,平日也不见在府里。但为了不教李氏担心,林惠涵温声宽她的心道,“母亲也不必过于担心,大哥什么性子,我们都是最为清楚的,又如何会被别人带坏了呢,可能是父亲吩咐他做甚么庶务上的事去了,待他回来再问问便是。”   李氏点了点头,大儿的心性底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了解的,断不会让她操心,便缓下心,和林惠涵说起其他事来。过了半刻,林惠涵细心的发现,李氏的脸色餍餍的,提不起甚么心情,便不欲多谈,叮嘱李氏多多注意身体,起身告辞。      ☆、铺子出事   回了房,门前的两个丫鬟挑了门帘,待林惠涵进来,行了个礼。林惠涵环顾屋里四周,春晓正在细心擦拭她平日用的书桌;秋晓,冬晓和一个小丫鬟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缝着鞋面,仨人不时小声的说话,发出少女特有的银铃儿般的笑声。几人瞧着林惠涵进了屋,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向她曲膝行礼。   林惠涵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迈步进了闺房,在桌子边坐下,夏晓小心的为她斟了茶,看到她一副沉思的样子,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不作打扰,拿起之前的花架子,低头缝了起来。   林惠涵手捧杯子,食指轻敲着杯面,这是她一贯思考时的动作。春夏秋冬,这四个大丫鬟,是她从小用惯的,也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她并没有古人的主尊仆卑的思想,也并没有因为她们是丫鬟而瞧不起,心底一直把她们当作一般人看待,日久岁深,这其中的情份,自是不会少到哪去。   自林惠涵来到这里起,她就开始暗暗用自己的方式,有意无意的□□她们,只为着有一天,她们能成为她的左右手,更好的为她办事。在这个对闺阁女子诸多规距的古代,很多时候她不能亲自去完成一些事,这就要靠身为她的大丫鬟的她们了。其实有时候,越是处在低位,知道的消息则越多,好比厨房里的婆子,她们游走在林府的各个角落,和各房各处的人打交道,还能从仆妇、车夫、管事等人口中打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   春晓夏晓处事稳重踏实,林惠涵房里的事一般交给她们处理,吩咐底下的人都得听她们的;秋晓冬晓年龄小些,算的上机灵乖巧,平易近人,最善和人打交道,林惠涵便让她们接待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再则多在绣房,厨房等处走动,和那里的下人打好交道。   从小的情份自是不同的,林惠涵想着,她们也不小了,到时她出了孝,想个法子,替她们物色几个李氏铺子里的勤恳老实的管事,嫁过去做个正妻,两夫妻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们还能在身边服侍,这样一来,便是有什么事,她也能照顾些。她身边的大丫鬟,是绝不会刻薄她们,更不会让她们作妾的。   正想着,秋晓拿着一封信进来,道:“小姐,林三小姐身边的梅儿送了信来,可要看看?”   “三姐姐的信?拿过来吧。”林惠涵疑惑地接过信,只见信面上有一行小篆,隽秀飘逸,确实是林素香的字迹,“梅儿人呢?”   “梅儿已经走了,送了信便走了。”   “走了?”林惠涵皱眉,“她可还说了甚么?”这事有点蹊跷,按道理,如此关系她的人生大事,三姐姐不可能不亲自前来。而今只是送了信却不前来,莫非大房可有甚么事?   秋晓压低声音道,“梅儿说,近来大房的看守严了,大夫人轻易不让人外出。三小姐怕来了,会给小姐添麻烦,故只是送了信,就不前来了,至于林三小姐拜托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林惠涵闻言不语,皓手拆信,粗略看了一遍信。信上倒没说什么,不过还是先前那事,和秋晓说的差不多。   “小姐,林三小姐不会有甚么事吧?”秋晓有些迫不及待,当先问了出来。   林惠涵摇了摇头,“无事。不过是一些家常话。”   秋晓想了想,道 “奴婢觉得,其实林三小姐也挺可怜的,虽贵为林府小姐,一样作不了自己的主,只能任大夫人卖女求荣。”   “秋晓,别乱说话!主子们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奴婢能猜的!”夏晓皱了皱眉,“小心隔墙有耳,可不能给小姐惹了麻烦。”   秋晓吐了舌头,小声的道,“本来就是这样嘛。”   林惠涵放下信,道:“其实秋晓说的也不错,三姐姐确是身不由己,不能为自己作主。而我们唯今之计,也只能是私下尽些绵薄之力罢了。那姓江的商户,我前段时间托二哥哥查了底细,人品脾性倒还是正直恳诚的,这于三姐姐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夏晓道,“如此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一个女子,能求的不过是所嫁良人了,但愿未来的三姑爷能好好对三小姐,如此也不枉她这番委身下嫁了。”   林惠涵笑道,“夏晓,你说的不错。你们放心,待到你们出嫁,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的,绝不会强迫你们做不愿意的事。”   秋晓红了脸,俏羞的道,“小姐怎能如此打趣奴婢,奴婢还小呢,才不想嫁人呢!”   夏晓则平静的道,“能遇着小姐这么和善的主子是夏晓的福分。奴婢只愿能永远在小姐身边服侍,其他的,夏晓也不奢求了。”   “说甚么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常事。你们也莫要害羞,”林惠涵道,“只要你们忠心于我,若你们私下寻着了哪家好儿郎,只管开口,我自有分寸,定会为你们觅一段好姻缘。”   二人当下也不好再说其他,否则反倒负了小姐的好意,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连忙跪下齐声道谢。林惠涵摆摆手,扶起她们。   此事说开了,倒也无话了,于是林惠涵示意她们先出去,各忙自己的事去。抿了一口茶,三姐姐的事,可能还要求二哥多去打听,再探探底也好。她猜,大房为何不让三姐姐出门,莫非真有甚么事?   想了许久,林惠涵不得其果,算了,先着手李氏的事再说罢。凭着前世多年心理学研究的经验,李氏肯定有事瞒着她。大哥这几天也不知忙乎甚么,只能偶尔打几个照面,不然问问他还可能略知一二。扶额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她怎么就忘了林妈妈?林妈妈是李氏身边的老人,问她最好不过了。   想及至此,林惠涵转了转心思,得找个法子请她来一趟才好。她清了清喉咙,扬声道,“夏晓,你进来。”   “小姐有何事吩咐?”   “夏晓,你去把林妈妈请过来坐一坐,就说刚才的衣服尺寸不对,差她多走一遭。”   夏晓诧异的放下手上的活计儿,道:“小姐,刚刚量的尺寸不对?可有甚么要改动的地方?”   林惠涵摇了摇头,手指轻扣桌面,沉声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今天我去见母亲时,察觉她脸上似有愁色,我想着不如找找林妈妈问问,便晓得了。对了,你近这几天,可有听到府里有甚不平常的事?”   “没有,”夏晓想了想,道:“我这几天也常去针线房那讨些花样子,也没听说过那儿的妈妈婆子们说道府里的事。小姐,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不是,只是自三姐姐那事后,我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但愿别真出甚么事才好。”林惠涵沉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把林妈妈找来吧。”   “是。”   夏晓脚程快,不出一刻钟,便把林妈妈带来了。随着门帘被撩开,夏晓引着林妈妈进了来。   林惠涵忙站起来,轻挥秀袖,道,“林妈妈。你可来了。夏晓,快上茶。”   夏晓给林妈妈端来了凳子,她也不故作推辞,行了个礼,坐下,道:“不知小姐找奴婢何事?”   林惠涵和夏晓对视一眼,夏晓轻微的点了点头,看来夏晓在来时已经说了,于是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林妈妈,我这几天看着母亲似是脸色不虞,精神不振,可是遇着了什么烦恼事?”   林妈妈听了这话,心里暗惊林惠涵的观察力之强。不过毕竟是多年处事的老人了,脸上却是不显声色,道:“小姐多虑了,哪有这样的事?而今大少爷也长大了,帮着打理庶务,夫人也轻松不少了,并没有甚么好烦恼的。可能是近来夫人没有休息好,才显得脸色差了点。”说着松了口气,“小姐的一番孝心,夫人知晓,心里定是很高兴的。”   夏晓道,“夫人不能好好休息,定是心里有甚么牵挂郁闷之事吧,林妈妈,看在咱们小姐如此关心夫人的份上,你就说了吧。”   林惠涵不动声色的道,“我刚在母亲的房中,看到她在对着账本,难道是铺子出了事?还是父亲在外处理庶务不当,不小心得罪了人?”   林妈妈听了吓得当及摆手,“不不,老爷在外一直处事沉稳妥当,怎么可能会得罪人?不过是夫人的铺子出了点事。”说罢才醒悟被套了话,不禁暗暗懊恼。   “这么说,果真是母亲的铺子出了事?”林惠涵立刻抓住时机,沉声追问。这样的问话技巧,不过是心理学的基础,于林惠涵易如反掌,抓住人的心理防线最低的一刻,很容易便可套出真话。不过这也不是人人都会上当的,她正是抓住林妈妈忠厚老实,对她又不设防的心理,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她的防线。   “这……”林妈妈犹豫半晌,“也不是甚么大事,小姐也不用担忧。”   “既不是甚么大事,林妈妈又何妨隐瞒?”   “小姐乃一个闺阁女子,且此事又不同于内宅,被人知晓小姐在打听这样的事,恐污了小姐的名声啊。”   秋晓不以为然,道:“林妈妈你多虑了,这里只我们几个,又没有别的人,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呢?况且咱们小姐如此聪明,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对吧。”   林妈妈撮了撮手,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清了清喉咙,把事情缓缓道来。   一个月前,李氏在江淮那边订了批货,虽不过是些绫罗绸缎,首饰脂粉类的女人活儿,却胜在它们做的精巧绝妙,都是不可多得的时样子,若运到京城,定能大赚一笔。于是当及派人下了订单,付了订金。眼看就快到约定取货的日期了,那商家却反了悔,要退了订金,取消这趟交易。   若是普通的利益纠纷倒还好,退了约也没甚么损失,然而此事还有后续。原来李氏早已同京中的买家签了契约,待货到了,买家便来收货。眼看着这笔买卖快成了,却中途收到如此恶耗。而且这买家不是京中的一般人,轻易得罪不得,毁了契约可要赔一大笔钱呢,不但如此,还会因此失了人心。   “好可恶的商家,竟敢出尔反尔!”秋晓恨恨的道。夏晓则冷静的想了想,指出其中关键,“林妈妈,那商家毁了契约,咱们也可以要求他赔款啊,我说的可对?堂堂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对吧?”   林妈妈叹了口气,道,“你们只一直在府里服侍小姐,平日不和外人打交道,涉世未深,哪知外面的世界,人心的险恶奸诈啊!”      ☆、炫耀   “林妈妈所言极是,正所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谋取最大利益,一向是商人的追求。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钱财二字,昧了良心,轻则骗人钱财,重则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林惠涵道。   “小姐年纪轻轻,看的却极透,老奴自愧不如啊!只小姐一直深在闺阁,又如何得知外面的事呢?”林妈妈疑惑。   说的太多,差点露馅了,林惠涵不动声色的笑笑,道,“林妈妈说笑了,我哪能及的上你见多识广啊,这些道理在书上多的是,我不过照搬而已。况多知道些,对我以后也是有利无害。不是吗?”   林妈妈点点头,“小姐能这么想也不错,以后出了嫁,掌管中馈也有根据,免的奴大欺主。”   “咱们小姐那么聪惠,当然什么都懂。林妈妈,你快接着说刚才的事,我等着好急啊!刚夏姐姐说的对,为甚么不叫那个可恶的商家赔款?”秋晓急切的看着她。   “违了约,当然是要赔的,只…唉,”林妈妈叹了口气,“这次派去的管事年纪小了些,经的事少,而江淮的商人又奸诈狡猾的很,签约时被他们钻了空子,这次赔款的数额实在太少了,还不到咱们违约要赔的一半价钱呢!”   林惠涵意外,忙问道,“那咱们要赔的银子是多少?”   林妈妈伸出两个手指,“两万两。”   夏晓和秋晓倒抽一口气,“天啊,这么多!那夫人岂不是吃了个暗亏!哪去找如此多的银子啊?”   林惠涵想了想,镇定的问,“和咱们铺子签契约的买家是京中哪家福贵人家?”连林府这个名头都没有用的,想必来头绝对不会小。   “是…开国公府。”   开国公府?林惠涵暗惊,脑里快速搜索。今朝只有一个开国公府,开国公姓顾。听闻先帝之时,顾家曾北上驱逐匈奴,历时五年,收复无数失地,先帝大喜,赐了府抵,打赏的金银无数,其顾老将军还被封为开国公。不过一年,长公主便下嫁开国公,与顾老将军成就了一段佳话,在京城广为流传。这下顾家真真是成为了皇亲国戚,一时风光无限,无人不晓,更无人敢得罪。   顾家英才无量,开国公府的嫡孙顾璟容,在顾老将军的亲自教导下,从小善工兵法,不过二十出头,便历经数战,屡立战功,封镇国将军。少年将军的英姿传遍整个京城,不知惹得多少闺中女子梦牵魂绕,芳心暗许。   想及至此,林惠涵按了按眉头,“此事的确有点难以处理。顾家是皇亲国戚,确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别说当年林老爷深受圣眷之时,见了顾国公,还不是一样敬畏,更何况如今林家渐渐没落,辈中人才廖廖无几,哪能惹得起这样的大人物。   “这事还有谁晓得?事关重大,不能让别的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被祖母知道了,肯定会震怒,到时候李氏就惨了。   “小姐放心,此事就咱们二房几人知道,底下的丫鬟婆子都是不知情的。”   林惠涵松了口气,“那还好。我和二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个万全之策。”转过头,谨慎的叮嘱夏晓她们,“小心别把此事泄漏了。对了,以后多留意丫鬟们,谁在背后偷偷谈论这事,马上禀报上来。”   夏晓肃了肃脸色,“小姐放心,奴婢会多多留意的。”   “奴婢也会多加小心的,小姐,你和少爷那么聪慧,肯定能想出法子解决的!”秋晓道。   林妈妈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不欲多言,便起身告辞,道:“那小姐,老奴得先回去了,我怕在此久留会遭别人怀疑。”   林惠涵点了点头,唤秋晓送她出去。夏晓则收拾桌上的东西。林惠涵坐在书桌前,提笔给二哥写信,把刚才的事略微说了一遍,并约了有空见面。小心的折好,放进信封里,上了蜡漆。夏晓看着她如此谨慎,问道,“小姐,夫人的事真的很麻烦吗?”   “嗯,挺棘手的,”林惠涵点点头,“唯今之计,先和二哥商量,看能不能从那商家入手,让他把货继续供给我们。”说着便唤来冬晓,把信交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切莫弄丢了。   晚间无事,林惠涵收拾了手头的活计儿,又细细的捋了捋李氏的事,想了许久,仍不得头绪。夏晓在旁催了声,“姑娘,时辰不早了,明早要去林老太太处请安呢。”闻及至此,她也只好放下此事,洗漱休息不提。   次日,林惠涵穿了件素蓝色的长棉衣,腰束绣花色腰带,倒显的身材高挑大方。此时天色尚早,空气中略有冷气拂面,园子的花木则红绿扶苏,生气勃勃。刚迈进林老太太的院子,便感到一阵寒意。丫鬟出来将她迎了进去,她向席上的祖母请了安,在一旁坐下。祖母问了几句闲话,林惠涵也恭敬的答话。不过片刻,各房的人都到齐了。   林惠涵环顾一圈,意外的发现三房嫡女林语芙今日穿的特别耀眼,藕荷色的胸衣,外衬淡紫色对襟上衣,上面绣着珠花锦纹,腰间佩了成色极好的缀子。林语芙梳着飞仙髻,乌发上插了梅花簪,脸庞白皙红润,比往常颜色好了不止一分半分,硬生生把往日最会打扮的二姐林乐萱都压了下去。   与林语芙相比,林乐萱则素淡许多,不过是青色石榴裙,头上零散两支翡翠簪子罢了。大房和三房一向不对头,这下看着,倒像是林语芙在向林乐萱示威般。   果不其然,三房的许氏故作姿态的用手轻触头上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清了清喉咙道,“老太太,您可还记得几年前,来过府上的语芙舅舅一家子?”即是许氏的弟弟。因为林三爷是个庶子,林老太太当年为了打压他,免得他有出息,会阻了两个嫡子的前程,便许了个商户人家与他,此商户姓许,许氏是其家里的最小的嫡女,如此这般,双方有意,姻缘巧合下便嫁给了林三爷,其实按当时来说,也算是许氏高攀了。   许氏自小从小过着不缺衣食的日子,又被家里宠坏了性子,平日里总爱爱耍小聪明,又爱与人争,寻甚么事非要赢个高下不可。嫁来了林家后,常常不满张氏当家作派的样子,不时跟她对着干,不过凭着她的小聪明,也少让人捉住把柄。两房时常暗里争个不停。但因张氏始终是掌持中馈,许氏倒常是被压的一方。   林老太太纹丝不动,一双老练的双眼扫了扫她,道,“记得,可不是当年你出嫁时,来送嫁的兄弟?我仿佛还记得,这近几年他是下南洋做生意去了。”   许氏捂嘴笑了笑,道“母亲果然好记性,这么长远的事还记得。我那不成性的弟弟啊,当年非要闹着出闯荡,的确是去了南洋,摸打滚爬了几年,这不,前段日子才回来。”   “果然是年少有为。你这兄弟倒是挣气,没埋没了你娘家许老爷的名声。”   “母亲谬赞了,”许氏道,“他不过是个莽夫,哪当的上甚么有为。可惜好几年才见着他一遭,前日他来探亲,给哥几个带了些南洋的玩意。”   许氏说到这,脸色泛了喜色,带了些得意,示意身边的瑞枝上前,道:“母亲,我这兄弟虽不成性,但当年您对许家的大恩大德他却是不敢忘的。如今总算有机会报恩,知道您信佛,专人请了师傅刁琢了从南洋带回来的和佩佑玉,开了光呢。礼轻物小,万望母亲切莫嫌弃。”说话间瑞枝开了锦盒,一枚碧玺静躺盒中,清白相间,晶莹剔透,果真是世间难得的好玉!众人睁大了眼,恨不得再近一步细细的看。连见多识广的张氏都不得不叹一声,暗道,这许家的少爷果然混出了个名堂!   林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接过锦盒,呈上给她看。林老太太暗暗点头,“许氏,你们许家兄弟,果真如外界所言,是个重情重义的当家。来日方长,许家定是前途无量。我不过区区一个老夫人,如何能当的许家如此大礼?”   “母亲言重了,你当然当的此礼,想当年,要不是有你,我们许家也不会有今日。”当年许氏嫁来林府,许家也算得是人前风光了,平日走出去,也被人高看多几眼。   林语芙也恳切真诚的看向林老太太,“祖母可千万不要推辞,这样也好尽了舅舅的一番心意。”   林老太太推辞一番,无果,只得收了,心里却是对许家的识趣暗暗赞赏不提。   坐在林语芙对面的林春珠,盯着她的一身明丽光彩看了许久,眼底尽是羡慕,终于忍不住道,“五姐姐,你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可真漂亮,我以前没见过呢,也是许家舅舅送予你的吧?”   “当然,”林语芙露出得意的神色,故意露出手上的淡紫色玉镯,道:“我舅舅最疼的就是我了!这些可都是他从南洋带回来的,七妹妹,你看可好看否?”说着斜视了一眼林乐萱,毫不意外的看到她一脸隐隐的不岔妒忌,心里沾沾自喜,再想起半个月前的事,不过得了王妃赏赐的几匹布罢了,有甚么了不起,比的上她的华贵吗?   “真好看!”林春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哪懂得甚么该说不该说,更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了,只是凭了心意说出来,一脸羡慕,“五姐姐戴着真好看!”   “七妹妹可真会说话,”林语芙捂嘴轻笑,从袖里拿出一个略小的锦盒,道,“七妹妹,给你的,这可也是我舅舅带来的,姐姐送你了,我猜想着七妹妹戴着最合适了,可不许嫌弃!”偏不提林乐萱。   “真的是给我?谢谢五姐姐,我知道五姐姐最好人了!”林春珠拿着锦盒,一脸笑意。   而一旁的林乐萱恨的一口牙都咬碎了,不过是下三滥贱民的东西,有甚么了不起,改天她去京中最出名的翡玉阁,就不信买不到比她更好的!   ☆、炫耀(二)   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林乐萱阴阳怪气的道,“五妹妹这下子可好了,往后出门可不愁了找不到合适的饰物了。”   甚么意思!这是在嘲笑她平日的打扮出不了门吗?林语芙气坏,忍了忍,道,“这就不用二姐姐挂心了,我可不像二姐姐,最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亮丽,美的活像是戏文里的杜娘子,妹妹我不过是个俗人,但求矜持端庄即可。”   这是暗里在骂她打扮的像外面的红尘女子,可恶的林语芙,她堂堂的林府千金,居然拿那些下贱肮脏的女子来跟她比较!林乐萱顿时气的脸色都变了,“敢骂我,林语芙,你别太得意,不过是外夷的首饰物件罢了,有甚么了不起,比得上京中的翡玉阁吗?”   “二姐姐,你可误会了,我哪句话骂你了?在座的姐妹也在,你倒是说说,我说了甚么骂人的话啊?”林语芙斜着眼看她。   “你……”林乐萱语塞,脸颊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她矜持着身份,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干瞪着,脸气鼓鼓的。   林素香见势不好,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伤了姐妹间的和气。”说着岔开话题,笑了笑,道,“不如五妹妹跟我们说说你舅舅下南洋的奇珍趣事罢,我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事好奇着呢!也让姐妹们长长见识。”   周围的姑娘们听了,都感兴趣的竖直了耳朵,点点头。   “五姐姐快说吧,我也要听!”林春珠受了林乐芙的礼,对她十分讨好。   林语芙嫣然一笑,“既然姐妹们都想听,那我就给你们说一段吧!我舅舅刚下南洋那一年,到了一个很大的岛上,那里的人跟我们中原人长的不一样,高头大马,头发都是栗色的………”   先不说林语芙这边说的是精彩绝伦,有声有色,却道林乐萱看着众姐妹一脸听着入了谜、林语芙炫耀得意的样子就觉得刺眼难耐,曾何时她才是众姐妹的羡慕的对象,如今却被三房的林语芙占尽了风头。不过是一些把戏,十成有九是骗人的,有甚么好听的,她恨恨的排愎。   林乐萱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转过头,却发现林惠涵并没有像其她姐妹一样趋之若鹜,而是若无其事的喝茶,神色淡然,心思转了转,靠过去道,“四妹妹,你听着也觉得无聊吧?”   “不是,五妹妹说的挺好的,”林惠涵摇头,“我只是不喜欢太热闹罢了,再说了,我在这坐着也是能听的清楚的,不一定非要凑上去。”其实林惠涵还真不怎么感兴趣,前世的见闻多的去了,两者相对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也是,”林乐萱讪笑,想了想,不死心的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下了一次南洋罢了,有甚么好神气的,我说十成有九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欺负我们没出过远门罢了。”   这二姐,平日娇蛮任性,又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林惠涵无声的叹气,道,“二姐姐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以为我们林府的姐妹不和睦呢,更甚的是,还可能会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怎么会呢,我就是跟你说说罢了,哪当得了真?”林乐萱勉强笑笑,见林惠涵不答她的话,只好一脸挫败的坐回座。   林惠涵不是不想应她,只她说的话,实在不是她能随便评论的,自己若是应了,则被说闲话的就是自己了,她比自己年长,林惠涵不好教训她,干脆甚么都不说,落个清净。   过了半个时辰,林老太太觉得倦了,众人知意,纷纷告辞。而林语芙这边,似乎正聊的兴致勃勃,姐妹几个还在围着她,不愿散去。林惠涵看过去,林语芙正举着手上淡紫色的玉镯,道,“这个可是我舅舅在南洋的商家那买的,合着玉簪,耳坠是一整套的呢!”脸上掩不住的炫耀。众姐妹则是一脸的惊艳羡慕,恨不得那玉簪是戴在自己身上的。   “不如你们等下去我那处耍吧,我给你们看全套的紫玉首饰,可漂亮了!”林语芙高声道。   众人附和道,“好主意,我们也好久没去五姐姐处耍了,咱们这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几人嬉笑着向院子走去。   林乐萱站在大堂门口,看着众姐妹跟着林语芙渐渐走远,“你们……”见无人理她,她剁了剁脚,气急败坏道,“青儿,我们走!”   林惠涵走在后面,把一切尽收眼底,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夏晓压低声道,“五小姐这也太爱张扬了,二小姐又是个好强的人,偏还在她前面炫耀,这下五小姐可真真是得罪狠她了!”   林惠涵叹了口气道:“二姐和五妹一向不对头,五妹妹还这么招摇,我看这两人要争个没完了。”   “还是小姐好,温婉稳重,对人和气,又善待下人。我看这京中可找不到几个像小姐容貌性情万般好的人了!”夏晓欢快道。   “我看你今天这嘴是抹了蜂蜜了,尽会胡说!”林惠涵恬淡的笑了笑,也不作他话,迈着小碎步子,悠闲的走向通往自己院子的竹林小道。   “小姐,我们不去五小姐那边坐坐吗?”夏晓疑问。   林惠涵摇了摇头,“回去吧。”   而另一边,林乐萱回了张氏的房,火气还没消,狠狠的摔了几个杯子,手帕都快要绞碎了。   张氏对青儿使了个眼色,命她把地上的残骸收拾干净。走过去,悠闲的坐下,呷了一口茶,并不作声。   林乐萱气鼓鼓的说道:“娘,你怎么就不生气呢,我看着林语芙那个得意的样,就恨不得撕了她的嘴!”重重的坐下,“还有婶母,一直在那里讨好祖母,哼,不过是甚么和田佑玉罢了,有甚么了不起!”   张氏悠悠的说道,“这有甚么好生气的,你啊,瞧着也都不小了,还如此沉不住气。你就应该跟你三姐姐和四妹妹学学,你看她们,可没有像你这样的。”   “娘,你怎么就只会说我?”林乐萱剁了剁脚,“林素香不过是父亲的庶女,能跟我比吗?”说着凑到张氏身边,奇怪的问道:“娘,三房这麽张扬,你真的不生气?”   张氏点了点她的头,这个女儿,平日挺聪慧的,这会倒怎么不开窍了。“不过是一时的风光罢了,何必放在心上呢?就算三房的娘家再富贵又如何,还不是摆脱不了庶子的命,出了府,谁又会知道林府的三房呢?将来三房的子女议亲,哪会有甚么高门贵勋看的起她们?”   “夫人说的对,三小姐和五小姐不过是庶出,以后议亲的夫婿绝不可能比的上咱们二小姐的。”冯嬷嬷笑着咐和。   “那当然,她们可不能跟我比。”林乐萱高傲的扬起头,她可是林府林侍郎的嫡女。论容貌、才气、身份,她在众姐妹中可是一等一好的。   “你晓得自己的身份便好,以后别在这些小事上跟姐妹们起了矛盾,免得被人落了话柄。你只管做好你的林府二小姐,平日多去讨好你祖母便是。”   “是。母亲说的是。”林乐萱幡然醒悟,脸色通红,乖巧的答道。   张氏松了口气,林乐萱能明白这个道理倒好,她就怕这个女儿为了这些虚物,跟姐妹们斗气,不知醒悟。她嫁入林府二十多年了,也掌了成十年的中馈,自然晓得握在手上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任她三房如何富贵,如何会讨好,又怎样呢?林府中当家做主的,还不是只她一人。   说到夫婿,林乐萱心思转了转,挤了挤眼,道:“娘,你真的要把三妹妹嫁给那个姓江的商户?”   “嗯,私底下已换了庚帖,待出了孝便好。”张氏斜了她一眼,“你平日说话仔细些,可别说漏了嘴。”   “怎么会呢?这样的大事我才不会乱说呢!”她嘟嘟嘴,略显不满,“哼,嫁了最好,我最看不惯她那副清高的样了!”要说府上,她最讨厌的,除了林语芙,便是林素香了。林素香是父亲的庶女,她的才情并不比自己差多少,有好几次作诗都抢了她的风头呢,让她郁郁寡欢了好几天。而且她的许姨娘常跟张氏争宠,有时候父亲去她的房,一去便是大半个月,连张氏这个当家主母都给压下了。   不过林素香才情再出色又如何,她的亲事还不是归嫡母管?这次林素香下嫁商户,她是乐见其成的,林乐萱暗暗得意,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好了,我这处也无事,你先回房罢,”张氏对于此事不欲多说,况且这也不是她一个未出闺的女子该晓得的事,便遣她回去,“回来后,把你房里的经书抄三遍,也好磨磨你这个急躁易怒的性子。”   林乐萱想开了林语芙一事,也不再纠结,对张氏曲膝行礼道:“是,母亲,我这就回去。”   ☆、晋王妃宴请   太阳出来了,照在林府的花花木木上,留下一片艳阳光,朦胧的雾色已被驱散,天空澄澈,空气清新怡人。   林惠涵沐浴在澄黄的日光中,感到身上暖洋洋的,感到一阵舒适。这感觉就像冬日的暖袄,又像夏日晚上的万家灯火和漫天萤火虫,来到异世的归属感由然而生,让她莫名的心安。   林语芙等人已经渐渐走远。夏晓问道:“小姐,为何不和各位小姐一道去五小姐处耍耍?”   “便是去了又如何?”林惠涵轻笑,耸耸肩。   “是。”夏晓知意。小姐一向是如此冷淡的性子,也不喜跟府上的姐妹过多交往。她虽以为不妥,不过小姐天资聪颖,如此做总有她的道理。回过神来,赶紧跟上林惠涵的步子。   林惠涵回到自家院子,刚进门,便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秋晓,冬晓首先迎了出来,脸上一片喜色,带着欢快的声音道,“小姐,你回来了。”   林惠涵和夏晓对视一眼,对方的眼里也是充满诧异不解,夏晓首先开口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笑的如此得意,可是出门捡着了金裸子?”   二人捂嘴笑了笑道,“猜错了,这事可比捡到金子还要开心呢!”   “是吗?”林惠涵边说边回到房,在书桌上坐下,“道来听听。”   秋晓献宝似的拿出一张烫金帖子和一封信,道,“小姐,这是一大早晋王妃送来的帖子。送帖子的还是王妃身边贴身侍候的内侍,可见王妃对小姐有多重视呢!”   林惠涵接过去,首先拆了信,打开,入眼的是字体醇厚利落,又带着一丝飘逸风流,浅笑暗想,果然字如其人。细细的看了起来。   要道林惠涵为甚么会认识晋王妃,这还得从头说起。林老爷还在世之时,深受先帝恩宠,故朝上的大臣都争着巴结他,连亲王候爵都得礼让三分。   林惠涵记得她九岁那年,府上办了一场大宴,请了很多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包括靖郡王爷。   靖郡王的九岁嫡女苏凌怡,调皮灵俐,在宴席上偷偷逃过嬷嬷丫鬟的看管,独自一人跑到林府院中深处,迷了路。恰好林惠涵经过,带了她返回席上。   二人一见如故,苏凌怡又喜她的不卑不亢,见识渊博,自府上见了后,时常缠着她,来府上寻她玩,又或是邀了她到郡王府上作客。一去二来,二人成了交情至深的闺中密友。   林惠涵在老家那段时间,还收到一两次苏凌怡送来的礼。后来她来信说成亲了,嫁给了当今的晋王爷唐鹤轩。   当她晓得时,满心惊讶。当年大家聚在一起时,晋王爷唐鹤轩最是顽逆,却偏爱捉弄苏凌怡,常常不是捉了虫子吓她,就是扯她的头发,气的她天天追着他跑。   再大一点,到了晓得男女不同席的年纪,唐鹤轩依旧我行我素,仗着比她大,老爱装模作样的教训她,林惠涵每每见她,都能听到她的抱怨。   世事难料,真没想到两个欢喜冤家居然凑成了一对。林惠涵想,这也算缘吧。在盲婚盲嫁的古代,能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实属不易。她内心由衷的祝福这个闺中好友觅得良婿。   后来她也使二哥哥打听过,晋王爷确也是对王妃宠爱有加,夫妻二人同心,日子过的幸福美满,羡煞旁人。   不知她现在过的可还好?自从老家回来,林惠涵还没和她见过面呢。   过了一刻钟,林惠涵终于把信看完了。在信上,苏凌怡道了自己的近况,不过是一些闺中好友的私密话。接着又埋怨林惠涵为甚归来也不跟她联系,她一人在晋王府好生无聊云云。   最后,苏凌怡道,明天她派人来接自己到府上耍一日。   “小姐,晋王妃说了甚么?”秋晓按捺不住,急切的问道。   春晓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秋晓,你这急性子得改了!小姐常教导,凡事要心静如莲,毛毛躁躁的,往后可怎么为小姐办事?”   秋晓在众丫鬟中最怕的人就是春晓了,忙敛容道,“是,春晓姐姐说的是。”   “春晓你也别责怪秋晓了,她如此一个性子挺好的。若真改了可就不是秋晓了。”林惠涵粗略看了下帖子,合上,道,“晋王妃邀我明天去府上叙旧。你们说,我该不该去?”   秋晓睁大眼睛道,“当然要去啦,小姐,这可是晋王妃亲自邀小姐,京中多少女子可都求不来呢!”   “奴婢也以为小姐应该去,不论别的,小姐跟苏小姐从小交往至深,虽然她如今成了晋王妃,可咱们也没求她甚么,小姐只当叙旧好了。”   林惠涵赞赏的点头,“夏晓说的不错,她虽位高权重,可我又不用求着她甚么,坦然就好。”真不亏她明里暗里的教导她们,想必再过不久,她们都能独当一面了。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么小姐是准备去赴约了?”看到林惠涵轻轻的点了头,秋晓欢快的道,“甚好,奴婢现在就去找冯嬷嬷商量,明日定让小姐能漂漂亮亮的出门。”   林惠涵摇头轻笑,这个秋晓,“好了,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忙吧。”   几人点点头,行了礼,纷纷退下。林惠涵拿着帖子,陷入了沉思。   晋王是当今堂堂王爷,其父老王爷与先帝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位高权重,名声赫赫,苏凌怡虽是郡主,嫁给他,也算高攀了。   这婚事表面看似风光,但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高门大族牵扯的事复杂难测,她只望昔日好友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却说另一边,春晓、秋晓把林惠涵明日要赴宴的事情禀告了李氏。   李氏初时虽诧异,回过神来,忙吩咐林妈妈等人着手置办,从头上带的头花,到脚上要穿的鞋,一一谨慎置换,李氏甚至拿出了压箱底的头面,林惠涵得知吓了一跳,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念头。   林府的家规极严,凡是女眷要出门,都要禀了当家太太张氏,拿了门牌,才可出门,若是大事,那更要禀告林老太太。   李氏亲自跑了一趟,把林惠涵要出门的事禀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听了,也表示了极大的重视,当下赏了一对镂空花卉纹金玉镯,又叮嘱李氏好好教导女儿,切莫在晋王妃面前失礼,丟了林府的面。   李氏暗暗点头,回去后,专门请了善教宫廷礼仪的出宫嬷嬷,为林惠涵恶补了一番宫礼。   也不怪林府如此重视这次宴请,虽明里说是晋王妃与好友叙旧,但于林府来道,看重的却是背后的晋亲王势力,若能攀上晋王,那林府的前途也就明朗多了。   这就是生在官宦人家的悲哀,林惠涵叹息,无论是甚么都要被打上政治的烙印。   次日,林惠涵半睡半醒中被春晓唤醒,“小姐,该起来了,不早了。”   漱口洗脸后,林惠涵被按在梳妆台前,几个丫鬟忙上忙下,为她梳洗打扮。   春晓梳头,编辫子,贴花钿;夏晓则敷脂粉,画黛眉,涂唇脂;为林惠涵着上芙蓉色印花百褶裙,裙裾上落点点兰花,纤长的手上套了林太太赏的纹金玉镯。   妆罢,林惠涵松了口气,起身,道,“这下总算完了,咱们走吧。”   冬晓捂嘴笑道,“可没见哪家的小姐是这样的,居然还怕打扮!”   “小姐平时就该多这样打扮,”春晓感叹道,“小姐打扮起来可不比二小姐差,都怪小姐平日穿的太素淡了。”   林惠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雅而不失体面,目光沉稳,道,“就这么罢,春晓,冬晓留下来看守院子,夏晓,秋晓跟我去晋王府。你们二人在家要仔细些,切莫胡乱让外人进了来。”   出了府门,晋王妃派来的车已在门外,林惠涵上了跟前一辆,丫鬟则在后面的小车。   路上经过繁华的街道,林惠涵听着外面喧闹的叫卖声,车马轧过的咔咔声,好不热闹。不知甚么时候自己才能亲身感受下这样的氛围呢,再忆起前世,不禁暗暗惆怅。   王府的车驾得稳,不一会就到了晋王府前,林惠涵就着仆妇的手下了车,抬眼看,府上的牌匾刻着“晋王府”三字,苍劲有力,周边则是纹上金龙,门前的石狮都有着不同一般的气势。   进入晋王府,门前一个衣着体面的嬷嬷上来,态度恭敬,道,“想必这位就是林府的五小姐了,王妃晓得小姐是第一次上门,故特让奴婢仔细侍候。小姐请跟奴婢往这边走。”   林惠涵点头,应合了几句,示意秋晓上前给了赏钱,道是让她买茶喝。   那嬷嬷掂了掂份量,满眼欢喜,看林惠涵不似一般小家子气的,暗暗赞赏,态度更加恭敬不提。   那嬷嬷带着林惠涵等人,绕过园子,沿着青石小道走了半晌,终于到了一间正房前,门前立着两个年轻的婢女,引着林惠涵,推门进去,道:“王妃,林五小姐到了。”   抬眼瞧去,屋里的布置奢华又不失清雅,字画,青瓷,屏座一样不缺,看的出主人是个风雅人士。   而晋王妃苏凌怡穿着华贵,长裙及地,坐在上座。林惠涵忙等人垂首敛容,正要跪下行礼。   晋王妃忙道,“惠涵不用多礼,起身罢,”使了眼色让近身服侍的兰芝上前扶起她,“你我相交甚深,情比姐妹,日后不必多礼。”   林惠涵目光沉静如湖,道,“谢王妃厚爱,只这君臣之礼,小女子不敢违。”   王妃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和林五小姐许久未见,有些私话要说,这里便不用你们侍候了。”   几人行礼退下,还仔细的关了门。苏凌怡呼了口气,欢快的走过去,拉着林惠涵的手在一旁坐下,道,“这下她们可都走了,终于清静了,日日顶着王妃的架子可真难受。林姐姐,这下只我们二人,不必多礼了。”   林惠涵好笑,苏凌怡虽是做了王妃,这性子还是没有变,往日做姑娘时,也是最讨厌繁文缛节,说了好几次都不肯改。抬手点了点她的头,道,“都嫁了人了,还这么顽皮,要是被人看见了,可要淘汰你这个晋王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王妃和女主是朋友不是姐妹,各府嫁人的情况可以不同,且女主要守孝三年,还不能嫁这么快呢。所以晋王妃虽然早嫁,但年纪还是比女主小一点,叫女主姐姐是合理的。   ☆、晋王妃宴请(二)   “姐姐又不是不知我这个性子,最讨厌繁琐了!谁晓得王妃也不好当,日日都要守这礼那礼,不然被嬷嬷看到,便要一直唠叨。”苏凌怡此刻全然没有王妃的风雅,叨叨咕咕的像个邻家妹妹般向林惠涵倾诉。   林惠涵则含笑着看她,时不时附合几句。过了半盏茶时间,苏凌怡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道,“只顾自己唠叨了,还没好好招呼姐姐呢。”   轻轻的摇了摇头,林惠涵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道,“没事。在晋王府还好吗?”   “还好,”苏凌怡耸耸肩,“不好的也有,往时做姑娘倒还可以到处耍乐,做了王妃,哪都不能去,闷死了!往后林姐姐你可得多来陪陪我。”   “你是可是晋王府的当家主母,整个府都要你管呢,哪来的空闲?”林惠涵皱眉,疑惑的问。   “不忙,凡事都有嬷嬷她们帮衬呢,还有王爷的福管家,平日外面的我不甚了解的事务,他也帮了我许多。”苏凌怡摇头。   林惠涵心思一动,道,“晋王爷…对你可还好吧?”苏凌怡闻言,娇羞的低下头,道,“晋王爷平日对我挺好。”   林惠涵又粗略的问了下,苏凌怡当她是好姐妹,也不含糊,像倒豆子般都说了。晋王府里只纳有一个侧妃,房里也只有一个通房丫头,虽有几个长辈送的侍妾不能推辞,但也是放在后面的院子,隔了一层,平日里并没有去过。   林惠涵看着苏凌怡脸上的羞涩,少妇的喜色掩不住,并没有她看过的深闺怨妇的憔悴和怨色,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昔日好友过的好,她也替她高兴。   苏凌怡嘟嘟嘴,抱怨道,“只听我说了,你还没说自己呢。从老家回来,你在林府过的可还好?”   林惠涵笑着点头,“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不好的?且我还是个姑娘家,别的也用不着我操虑,比你可轻松多了。”   二人凑在一起说了许久,林惠涵也说了她在老家的一些趣事,“冬日里懒得动,庄子里的人在屋子里支个灶,烧开一锅汤,再把那些菜一并放进去,爱吃肉的便放肉,煮了片刻便熟了,在冬天吃的又暖又舒心。”其实这差不多是前世的打火锅,林惠涵闲时想起的,便尝试下,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庄子里的人都赞不绝口。   “听着新鲜,以后我也试试。”苏凌怡睁大眼,十分感兴趣,突然想起一件事,“说着我倒想起了,晋王府过半个月要在府里宴请京中各家大人和女眷,我还没安排妥当呢!”露出一脸苦恼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办宴,总想着能办好才是,惠涵,你有什么新奇的主意吗?”   苏凌怡刚当了王妃不久,底下还是有人不服的,也不知京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这次如此大规模的请宴,确是不能犯错,最好还能有些新意。林惠涵立即想通了其中关键,沉思片刻,道,“这倒挺难的。”   接着林惠涵问了她要宴请多少人,晋王府的管事,厨师,婢女各有多少人等等。   苏凌怡却是回答的一脸含糊,连要请的宴客都是一知半解,满脸通红,“我也是第一次办宴,平日的事都是王爷吩咐安排好的,还有嬷嬷帮衬,我也没多管。”   林惠涵扶额,看来晋王爷对她护的太过了,道,“这可不行,你还是当家主母呢,以后该管的还是要拾起来,别总是依赖王爷。你若不自己立起来,往后底下的侍妾,下人可就不服你了。”说着把其中的利弊细细的分析给她听。   苏凌怡点头,“多得姐姐点醒我,以后自会注意的,母亲以前出嫁前也多次叮嘱,瞧我这糊涂性子,总是忘了,又懒的动脑子。”   林惠涵这才放下心来,苏凌怡并不是无知单纯的女子,只是一直养在深闺,做着无忧无虑的郡主,亦无人敢得罪,也不想她一直遇过多少内院的算计,也就懒的多花心思罢了,她悟性极高,想来也能明白这样的道理。   二人接着设宴的事谈了起来,林惠涵提议她找几个对内宅事务熟悉的管事和嬷嬷,把采买,掌厨,摆宴等事分开来,每人各管一块,小事自己作主,大事则再报了她,这样一来,就免了她许多麻烦,也不用事事都亲自把关。   再便是宴席的问题,林惠涵回想前世,道,“把酒席设作圆桌,这样座位也就没有高下之分,大家可随意坐了,圆桌上再装一个玻璃轴子,可旋转,摆了菜在上面,谁要哪样菜便使人转到跟前便可。”说着又想到这个季节的许多花是开了,“再在每桌中间摆上一束花,用高颈瓶子装了,客人看着也清雅,便是闻着这花的香味也觉得清新舒心。”   “那宴会后呢?”   “这个倒好办,你不如像往时的聚会那样,设个亭子,让姑娘们坐在一起,行行酒令,吟诗作画,射覆便可。不过倒要有个彩头才好玩,才能激起众人的争强好胜之心。如此一番下来,想必定能热闹非凡。”   李商隐有句诗,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恰恰是古代文人墨客的真实写照。   苏凌怡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甚么新意,姑娘们会不会厌倦了?好姐姐,你再帮我想想,若是众人都没玩过的才好呢。”   “这个嘛,”林惠涵回想自己前世聚会的玩乐,“我在老家倒看过如此一个游戏,众人依次背坐,在第一人耳边附说一个词,那人知晓后用动作做出来,不能动口,依次下去,直至最后一个,若她能猜中那词,众人便可赢得奖励,如何?”   苏凌怡眼睛一亮,欢快的道,“这个游戏听着着实有趣,想必姑娘们定会喜欢的。”   林惠涵又道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   苏凌怡听了不住点头,“姐姐考虑的仔细,”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几分惊讶,几分敬佩,“从小姐姐就聪颖过人,真不敢相信,姐姐对这些庶务也这么熟悉,妹妹自愧不如。”   “我也不会甚么,不过是家里的哥哥在外奔波,见识的多,我时常听着也就记得了。”林惠涵笑了笑掩饰过去。   门外侍女敲门,道,“王妃,该午膳了,可否吩咐下人准备?”二人才惊觉时辰不早了,苏凌怡不好意思的道,“差点忘了,想必姐姐也饿了。姐姐也来尝尝晋王府的菜,前几天王爷从外面带回了个厨子,听说是江南来的,做的菜也不错。”   说着苏凌怡命人进来,叮嘱几句,过了片刻,侍女一个个端了菜上桌,摆满了桌子才罢。   林惠涵看着这一桌子菜,暗暗惊讶。先不论这不过是两个人的午膳,便是一大桌子菜。放眼看去,各色佳肴齐全,菜宴精巧,色相精美,香味扑鼻,看来晋王府不愧是皇亲贵族。   她也曾听闻晋王爷为人大方,一掷千金,本来以为不过闻言罢了,如今一看,才知晋王府确是泼天的富贵。单是这桌子,便要费上百两银子了。暗暗感叹的同时在想,也难怪林府上下对她这次赴宴甚是重视,若真是攀上晋王爷,还怕得不到甚么富贵吗!虽这么想着,林惠涵脸上也不显讶色,淡定的吃完了这一顿。   吃完了午膳,晋王妃苏凌怡让人上了一壶茶,上好的雅州蒙顶茶。林惠涵观其汤色碧绿黄莹,闻其香气幽雅清高,暗道好茶,小抿了一口,滋味甘鲜醇和,心里再一次感叹晋王府的尊贵奢侈。   苏凌怡道,“午时已过,姐姐在府里陪了我了一上午,肯定也累了。不如先休憩一会,下午我再你带走走,看看这府里的景色。”说完吩咐侍女收拾了一间雅房,引林惠涵去休息。   林惠涵被带到晋王府主屋不远的雅间,环顾室内,周围布置的清雅淡致,还有一座淡青色屏风,上面绣着泼墨山水。林惠涵令夏晓谢过侍女,待她走后,阖上门。   “小姐累不累?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夏晓询问道。   林惠涵摇头,“不累,也不过是和晋王妃聊聊家常话罢了。哪有甚么累呢!”   “小姐,晋王府可真大,我刚刚还差点被绕迷路了,不过晋王妃也大方,给奴婢的打赏足足几两呢!”秋晓拿着装赏钱的袋子,开心的道。   “晋王府不同于林府,王府是世家大族,又是皇亲国戚,这泼天的富贵哪是林府能比的?更何况你是我的贴身侍女,这赏银自然少不了哪去。”   夏晓道:“怪不得刚来的时候,姑娘让我给那带路的嬷嬷的赏银比往日多了爬的三倍呢。若给的少,恐怕那嬷嬷还看不上眼呢!”   林惠涵笑笑, “你们能想明白便好。以后出门,凡事要多想一层。如此才能更好的为我办事。有很多底下的事我顾不来,便一切要靠你们了。”   主仆聊了几句,林惠涵看她们也一脸倦容,便打发她们去隔间休息,自己也躺了下去。房里的熏香淡淡的,十分好闻,不一会她便睡着了。   ☆、傲慢   待她醒来,已是未时,夏晓侍候她起来。刚整理好仪容,便有侍女过来敲门请安。   “晋王妃在兰茹亭里设了宴,请林小姐过去。”侍女带着林惠涵等人向西过廊,沿着大理石道去。低头细看这路,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转过一座假山,来到亭子前。   林惠涵抬头仰望,门前大大的“兰茹亭”三字,亭子周围放下了帐幔帘子,只留一面,对着湖,风月无边。亭子里面布置得极雅致,铺设着昂贵的毡子,摆放着珊瑚、玉石等盆景,设有石桌石椅,苏凌怡及其侍女已在亭内,正悠闲的坐着,看来已等候多时。   林惠涵不紧不慢的上前,曲膝行礼,晋王妃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道,“姐姐这午休可睡的安稳?”   林惠涵浅笑点头。   “这样的天气,万里无云,最适合在亭子里赏景喝茶了。”   扫了一眼石桌,已摆好了茶具,旁边有一个小炉子,烧壶的水已经开了,冒着热气。   林惠涵抬眼望前,“霭霭四月初,新树叶成阴,动摇风景丽,盖覆庭院深。我观晋王府正合着这诗景,妹妹好雅兴!”   苏凌怡喝了口茶,“你可不要打趣我了,我哪会欣赏甚么,这院子是晋王爷修的,我不过是借光来邀你赏罢了。”   说着看着远处的几支廖廖桃花道,“二月下雪时那才漂亮呢,整个湖都结了冰,澄澈的很。靖王府也有这么一个大湖,往日总是和姐妹们一处折了桃花扔水里,可好玩了!”这是京中的一个习俗,在立春折了最好看的桃花枝扔到水里,若漂的越远则代表得到的福气越长久。   想起往事,苏凌怡有些惆怅,“这一两年,姐妹们也出嫁了,也就没再聚过了,”笑了笑,拉着林惠涵的手道,“幸好我还有你这个好姐妹。”   “你若是想她们了,便邀她们一起来晋王府耍,嫁的远的,写了信寄过去便可,何必在此惆怅?”   回过神来,苏凌怡道,“姐姐说的是,下次我也邀了她们到府上来,大家一处耍才热闹呢!”   想开了,便把此事抛在脑后,苏凌怡兴致勃勃的拉着林惠涵品茶赏景,雅兴大发之时,苏凌怡唤人送了笔墨纸张上来,道,“我观这景也合诗意,不如我们各自赋诗一首,总不算负了这良辰美景。”说着把毛笔递给林惠涵。   林惠涵一听,头都大了,自己最厌烦就是读诗书了,只善工算,哪会作甚么诗词,推辞道,“我不善作诗工词,腹里无墨,哪比的上你啊?还是你来吧。”   苏凌怡佯装生气,嗔了她一眼,“又不是去考功名,这里只我们两个在此,又没有旁人,怕甚么?”   林惠涵无果,只得提手执笔,侍女已磨好了墨。沉思一刻钟,在脑中搜刮许久,勉强凑了八言绝句,便停笔。回过头,苏凌怡已写满了纸。   把二人的诗词摆在同一桌上,苏凌怡先看了林惠涵的诗,道,“姐姐写的一手好字,”捂嘴笑,“只这诗,看来这一年不见,姐姐还是不喜诗词工律。”   林惠涵臊红了脸,不由得在她手臂上捏了一把,“叫你奚落我!你明知我最不耐烦这些诗词的,偏要作怪让我出丑!”她仔细的看了苏凌怡的诗词,暗暗惊赞,不愧是靖王府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也是才女一个。   二人正嬉闹着,突而帐幔外传来女声,道,“我还道是谁在此呢,原来是嫂子。”二人皆转过头,只见帐幔被卷起,接着一位妙龄女子进了来,着青绿色百水裙,柳眉细长,玉腮粉红,后面还跟一位姑娘,圆圆的小脸,看着比她小了些,还未完全长开。   那青衣女子见了晋王妃苏凌怡也不行礼,神色略微傲慢,扫了一眼石桌,嗔了她一眼,道,“嫂子好雅兴,躲在这里吃茶吟诗,也不叫上我。”林惠涵听着,猜想这应该便是晋王爷的嫡妹了。   “书雯,今日怎么如此有空?”苏凌怡微微一笑,邀她们二人入座,并一一为对方介绍。那青衣女子唤做唐书雯,晋王爷的嫡亲妹妹,年芳十六。另一女子则是庶妹唐月婵,今年才十四岁。   唐书雯懒洋洋的道,“原来是林侍郎府的四小姐,”斜了几眼林惠涵写的诗,“不是道林府是书香门第吗?我看也不过尔尔。”   当下气氛有点冷。没人想到唐书雯会说的如此直白。   林惠涵听了也不生气,沉稳的道,“让唐姑娘见笑了,小女子确是不像在座诸位能诗善词,林府的其他姑娘比我好多了,若以后有缘,唐姑娘也可以和她们切磋切磋。”若唐书雯嘲讽的是她一人,她倒还可以一笑而过。不过她污侮的是林府的名声,这就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了。   苏凌怡也不满唐书雯的傲慢,但因着她是小姑子的身份,也不好多说,忙打圆场道,“不过是我俩闹着玩而已,当不了真。”   “我也不怎么会赋诗,可能比林姐姐还差呢。”唐月婵羞涩的道,为林惠涵解围。   唐书雯闻言瞪了她一眼,她不就随便说了句,她们就都为那个林府姑娘解围,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府的女眷,能跟她堂堂郡主比吗?   “如此干坐着好生无聊,书雯琴艺超群,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不如你给我们弹奏一曲吧!”晋王妃道。   唐书雯脸色微红,嗔了她一眼,道,“嫂子,还有外人在呢,哪有这么夸人的,我可担当不起。”不过脸上的得意隐隐可见。   苏凌怡又劝了一次,唐月婵也在一旁附和,她这才故作谦虚的站起来道,“那我就欠丑了。”   唐书雯使人将一旁的古筝搬来,纤纤玉指抚上琴弦,食指一动,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委婉连绵,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   林惠涵以前便听说晋王府的教养极严,特别是对女子,更是要求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一闻,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唐书雯小小年纪便得了才女的称号。   而此时另一边,晋王爷唐鹤轩正在书房中招待一位刚回京不久的贵客。如若不是极重要的人,是绝不可能出动晋王爷亲自接待,更不要说是在书房如此私密重要的地方了,可见此人在晋王爷心中的地位之高,身份之尊贵。   晋王爷唐鹤轩摇了摇手上的骨扇,一副放松慵懒的样子,道:“恒之,这次南下,似乎太久了些,这可不像你平日的风格。”原来此人是顾阁老的嫡孙顾璟容。   顾璟容站在窗边,一身贵气,闻及此话,清冷威严的脸上并没变化,扫了他一眼道,“此事秘密南下泄露了。”   “甚么?”唐鹤轩闻言大惊,收起扇子,表情凝重,“怎么会如此?”   “是左相的人,他知晓了我要密查荆州贪墨一事,在回去路上的马车动了手脚,若不是察觉的早,恐怕我不死也要受重伤了。幸好偶遇了京中林府的家眷,借了马车。不过他们应该不晓得我的身份。”顾璟容目光沉静,手指轻敲桌面。   “恒之所说的,可是林侍郎所在的林府?”   顾璟容扬了扬眉,“正是。可有甚么不妥?”平日里可不见他如此关注底下的官员,更不要说这小小的侍郎府了。   唐鹤轩浅笑,道,“这可巧了,王妃今日宴客,请的正是林府的女眷。”   顾璟容对此却不感兴趣,继续道,“左相的人,埋的很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挖出一个奸细,不过是个传递消息的。”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人潜在咱们的人中间?”   “嗯,”顾阁容眼眸幽黑如墨,“据我所知,应该还有一人,不过他潜的太深了,若不是此次荆州贪墨案牵连太大,那人急了,恐怕也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   二人在书房中谈论许久,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此事还需多加商议,荆州贪墨一案可不是小事,本王也没想到,这次牵连的人居然这么多。我看不久,这朝廷又会掀起一番风雨了。恒之,你先按兵不动,待我明日上朝禀了皇上,再作定夺。”   “随你吧,我只管查我的,其他的事你处理便是,我不干预,”顾璟容放下茶杯,幽深的眼眸不为所动,“区区小事,下次就不必再劳烦我了,我倒宁愿戎马征战,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匈奴,也不愿参和这些杂事。”   唐鹤轩闻言爽朗大笑,“恒之,你还是老样子,以你的出身和才华,成为像你祖父顾阁老一般的人物指日可待。你倒好,好好的文官不去做,偏要弃笔从戎,跑到那荒凉的大西北活受罪。”   “大丈夫当世,就该有所作为。”顾璟容道,“人各有志,吟诗作赋不过是文弱书生所为,堂堂七尺男儿,就该策马扬鞭,干一番大事业。守在这三寸之地,能有甚么出息。”   他自小放荡不羁,比起京城,他更喜爱茫茫荒原的辽阔大气,粗犷苍凉。当年父亲非要他在京城留下,他才不依,一鼓作气的请了命,领着五千兵马北上征战,硬硬打的匈奴退了几千里。   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顾璟容冷笑。   唐鹤轩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半晌,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日光正好,道,“看这时辰,应是未时有余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   顾璟容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未时:北京时间13时至15时 (男主要出场了撒花撒花)   ☆、小心思   林惠涵正襟危坐,看似在认真听着,思绪却早飘远了。一旁的苏凌怡顶了顶她的手肘,低声道,“唐书雯在太后身边住过两年,教她的夫子是宫里特地拨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教学师傅呢。”   看来又是一个天之娇女了,林惠涵坦荡的笑笑,才女都有这样的通病,更可况如今林家正渐渐没落,一个高门贵女哪会多看一眼呢?   轻轻的向苏凌怡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唐书雯一曲弹罢,正准备起身,忽而亭子外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道:“不错不错!看来近来书雯的琴艺又进步了!”众人面面相觑,忙停下手上的动作。   帐幔帘子被挑起,接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进了来。   “哥哥,你又在取笑我了!”唐书雯看到来人,顿时眉开眼笑,刚才的傲慢早已不见,换了一副娇羞的神情。   林惠涵闻言,马上猜到来人身份,应是晋王了。儿时她曾见过一两面,不过记忆模糊了。抬眸打量了一眼他,朗目星眸,器宇轩昂,浑身掩不住的华贵和气派,与记忆中青涩的样子已相去甚远。   苏凌怡压低声提点林惠涵,道,“左边的男子便是顾开国公府的顾将军。”这便是那个名震京城的少年将军顾璟容?林惠涵偷偷打量了几眼,暗暗点头,单论这沉稳内敛的气韵,不言苟笑的表情,一看便觉得贵气天成。凭她的看人的眼力,此人确像是一个惯于发号司令的执权者。   “顾哥哥也在?”唐书雯盯着顾璟容,面如桃花,一颗少女心如小鹿乱撞,故作镇定,行了行礼,道,“许久不见顾哥哥了,不知顾哥哥可还好?”整个动作显得行水流云,落落大方。   林惠涵和唐月婵也跟着敛衽行礼。   顾璟容侧身避过,还了礼,应和了几句,端的英姿焕发,举止从容。   晋王妃苏凌怡站出来,温婉的道,“大家不必干站着,先坐下来罢。”众人应和。   不过这会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坐了。晋王爷和晋王妃坐在了上座,顾璟容,唐书雯相对而坐,接着是唐月婵,林惠涵依次序而坐。   待众人落了座,晋王妃苏凌怡命人摆上酒菜小吃,又在一旁放了笔墨纸研,檀香签筒,道,“今日大家不必多礼,当平常就好。近来京中流行玩这巧花令,咱们也来玩一把。你们意下如何?”众人当然无异,纷纷点头附和。   巧花令,先令人在竹签上刻上各类花鸟木景等字,依次让在座各位抽签,抽中的人则要吟一句诗,但诗中必要有抽签上的字,若吟不出,则要自罚一杯,待签抽完,喝的酒最少的则胜。这是近两年来贵人们想出来的想玩法,因其新奇及考验文采,故特受京中书生及高门勋贵的欢迎。   苏凌怡首先抽了一支签,翻开一看,上面刻着“桃花”二字,顿时笑了,“看来我的运气倒不错,我抽着的是桃花令。”当即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依次是晋王,抽中的则是梅花令,道,“本王抽中的是梅花令,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哥哥好文采,此诗应出自《梅花绝句》吧,”,唐书雯伸出纤纤玉手,也抽了一支,翻开,咏竹令,沉思半刻,道,“竹映风窗数阵斜,---人愁坐思无涯。”   接着顾璟容抽了菊花签,唐月婵抽了寒松签。林惠涵则抽了兰花令,这倒不难,暗暗松了口气,吟道“ 兰溪春尽碧泱泱,映水兰花雨发香。”   “好诗好诗,林姐姐,这诗可是出自杜少府的《兰溪》?”苏凌怡扬了扬眉,一副得意又狡黠的样子。林惠点点,“王妃说的不错。”   几个会合下来,签筒里的签也越来越少了,林惠涵细心看了看桌面,唐月婵输的最多,已喝了三杯酒,接着是晋王爷喝了一杯,苏凌怡两杯,自己一杯。现今就唐书雯和顾璟容不曾输过,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   林惠涵略略诧异,唐书雯是京中的才女,腹有诗书千百,赢倒也不奇怪。然顾璟容是个武将,按常理,武官少有善书工词的。如今他竟是不逊于在座各位,甚至略胜一筹。看来这少年将军倒是不负其名,文武双全,博学多才。   想到这,林惠涵在一旁暗暗打量顾璟容。只见他正襟危坐,俊脸上面无表情,却隐隐透着武将才有的霸气,乌发如墨,冠着上好的和芙玉,着一身玄色窄袖骑装,贵气天成,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意韵,简直叫人移不开眼。事实上,林惠涵扫了一眼整个亭子,周围服侍的丫鬟们都在偷偷瞧着顾璟容,脸上的表情又兴奋又羞涩。   只见顾璟容优雅的伸出手,抽了签,翻开道,“芍药令。”沉吟半刻,从容地道:“吟抛芍药裁诗圃,醉下茱萸饮酒楼。”   “这诗我怎么没听过?该不会是顾将军自己作的吧?”苏凌怡诧异的看着顾璟容,快声道。   “嫂子你错了,如若我不曾记错,此诗应出自潭用之的《 秋日圃田送人随计》,顾哥哥,对吧?”唐书雯出声道,说着娇柔羞涩的看了顾璟容一眼,端的温婉动人。   顾璟容笑了笑,道,“唐小姐果然秀外慧中,才识过人。”   唐书雯闻言羞红了脸,大胆又忐忑的迎上顾璟容深邃墨黑的眼眸,道:“顾哥哥才是博学多采呢,我竟想不到顾哥哥平日军务繁忙,还饱读诗书。这叫书雯等人自愧不如。”   “不敢当,顾小姐过誉了。”顾璟容文质彬彬的拱手推辞,温润如玉,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天成,惹的一众女子红了脸。   “看来倒是我见识浅短了,”苏凌怡不好意思的冲顾璟容笑笑,“顾公子,见笑了。”端起酒杯,道,“那我就自罚一杯吧。”一杯下肚,当即有些刺激,忍了忍,强咽了,可架不住这酒劲,不出一刻,她的脸色渐渐红润,浮了一层胭脂色。   晋王爷皱了皱眉,碍着众人在座,并不说话,而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眼神带着警告。苏凌怡这下脸更红了,趁着众人不留意,嗔了他一眼,醉眼迷离却有带着风情。这一切虽不起眼,却被林惠涵看个正着。   看来二人的感情确是不错,她心里暗暗点头,眼见为实,这下她总算可以放下心了,只要晋王爷对她上心,苏凌怡这个晋王妃当的便不会差到哪去。   跳过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抽签解诗。侍女递来竹筒,林惠涵抽了一支,翻开竹签一看,芙蓉令,心下大惊,糟糕,她可忘了有甚么咏芙蓉的诗,平日里钻研的诗词的确太少,之前的那几令就已经让她力不从心了。不过她现在可不是只代表她一人,还有被背后的林府,可不能就这样让她毁了林府的名声,不然唐书雯就更看不起了。   林惠涵脸上镇定自若,脑里却在快速搜索,眼睛不小心瞟到旁边的湖,碧波滟滟,碧荷兰舟,相映生辉,突然灵光一闪,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众人听了,虽不是咏芙蓉,但诗中也确实是有“芙蓉”二字,便点了点头,这算是过关了。林惠涵提着的心这才放心,松了口气。   正庆幸着,突而感到似有一条视线直直射来,林惠涵偏过头,迎着视线看去,却对上了顾璟容的眼,幽黑深沉,似笑非笑,像是看透了她。她心“突”的跳了一下,有些慌乱,忙故作不经意的移开了眼,看向别处。   果然少年将军的气韵就是不一样,虽说她前世比他们多活了二十多年,比一般人更为冷静稳重些。然而刚才那一刹那的对视,却也令她有点架招不住。   林惠涵暗暗深呼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态。想必自己是心神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定了定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这次又轮到了唐月婵,只见她拿着签,一脸苦色,紧张的用手搅了搅手帕。唐书雯看到她如此,心下便自觉明了三分,暗里偷笑,道,“妹妹怎么了?该你解签了。”   唐月婵顿时红了脸,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想不出,我还是自罚一杯好了。”说着有些慌乱的拿起酒杯,猛地灌下去,一鼓辛烈的酒味涌上心头,苦的她紧皱眉头。   唐书雯一副关爱庶妹的模样,“妹妹小心点喝,这桃花酒虽说不烈,但喝多了还是会醉的。”嘴角却偷偷撇了撇,一个庶女,论天资论才艺,能跟她比吗?扫了一眼桌面,如今就只有顾璟容和她没有输过了。   如此想着,目光不自觉停留在顾璟容俊朗的脸上闪烁不定。顾将军年少有为,才二十出头,就封了镇国将军,前途无限,而其祖父又是德高望重的阁老,位高权重,深受圣眷。其人又端的一副好相貌,玉树兰芝,不知惹的多少闺中少女芳心暗许。若是谁得了顾璟容的青眼,有缘作了这将军夫人,那可就是一段佳话了。   自己是晋王府的郡主,在身世上就比一般女子高出了一大截,若论容貌才情,唐书雯对自己还是颇有自信的详,而且自己还和顾璟容自小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不知顾哥哥心里可有所属了,唐书雯有些发愁。转念一想,顾璟容一向在军营处事,哪有空去见甚么闺秀女子,况且她目前还没见过他对谁另眼相看呢,但愿是她多想了。   顾璟容是高门大族,肯定不会求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庶女,至于林惠涵嘛,唐书雯斜眼看了看,一个没落的林府,况且还只是个二房的嫡女,相信顾府是不会要这样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女子的。这么想着,唐书雯的自信又增了不少。若自己有幸能成为顾哥哥的妻子,那该多好。红了红脸,唐书雯又不禁抬眸多看了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     ☆、巧破偷银案(一)   抿了抿嘴,唐书雯正准备说些甚么,突而亭子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似是女人的各种叫骂声和吵闹声。亭里的众人闻及,面面相觑,放下了签筒,看向声音来源。   晋王爷当即沉下了脸,晋王府一向门风严谨,对下人也管的严,平日里是绝不允许下人当众喧哗的,谁如此大胆,竟敢无视王府的规矩。看来他得好好清理一番府中的下人了。今日他和王妃刚好宴客,便让客人遇着了这种事,这不是在打晋王府的脸吗?   晋王妃苏凌怡神色也不好看,作为当家主母,在客人面前,让晋王府失了体面,她也不好不到哪去。晋王爷唤来身边的唐平,道,“你去查查,发生了何事,谁人如此大胆妄为,竟敢在晋王府内喧哗闹事。”   唐平领了命,带着几人出了亭子。晋王妃苏凌怡歉意的笑了笑道,“是我管教不力,倒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唐书雯摇摇头,睁着大眼睛,看着苏凌怡道,“嫂子不必自责,我看定是平日里王妃心太软,对下人太过仁慈了,纵的他们忘了自己甚么身份。这不是你的错,怪的应是那些大胆妄为的奴才才是!”这一番话圆的漂亮,既很好的解释了此事,又全了王妃的面。这下连晋王爷也投来了赞赏的眼光。唐书雯抬眼看去,顾璟容正眼神带笑的看着她,她暗红了脸,忙低下头。   唐平很快就回来了,跪下道,“回王爷,属下已将闹事的一干下人拿住了,正在亭子外面,听侯王爷王妃吩咐。”   晋王妃问道,“下人因何事喧闹?”   “这……”唐平抬眼看了看晋王爷,脸上似有难色,看到晋王爷默许的点了点头,才道,“掌管帐房的许姑姑昨晚把这近几日铺子里的收益一千两锁进库房里的匣子,今日再去查帐时,却发现那一千两已不翼而飞。”   “甚么?”唐月婵惊讶得用手帕捂住了嘴,“谁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晋王府内动手脚?”   唐平看了她一眼,继续恭敬的道,“王爷,据许姑姑所说,库房的钥匙,除了她,侍女飞绿和何妈妈各有一把。而今日早上,就飞绿一人曾开了帐房的门。到了中午许姑姑查帐,便发现那一千两已不见。”答案显而易见,这一切都把舆论指向了侍女飞绿,在座众人也想到了。   “既然就只飞绿一人开了帐房的门,那偷银两的人便无需置疑,定是飞绿了。嫂子,你这次可不能再心软,定要好好处罚,让下人们晓得,晋王府可不是如此随便能让下人闹事喧哗的。”   苏凌怡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还是先看看情况如何罢,”扬声道,“把闹事的一干人等带到亭子外。”幸好事先下了帐幔帘子,这会倒不怕下人会冲撞了亭子里的客人。   不出一刻,唐平便把她们带到跟前,几人跪在青石板上。分别是许姑姑,飞绿,何妈妈,及几个丫鬟。   “许姑姑,你把此事经过说一遍,不准有隐瞒。”晋王爷开口道。许姑姑是自小服侍晋王爷的,情分自是不同,故而晋王爷也很看重她,府上的大事也一般交给她来打理,辅助王妃。   从那一干人等中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出头,头上插着素净的簪子,打扮的朴素而不失大方,表情干练而严肃。她走上前,曲膝朝晋王爷行了礼,然后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倒和唐平说的差不多。“因这帐房的钥匙飞绿和何妈妈各有一把,而何妈妈今日都在院子里管事,并没有去过别处。而这一千两不可能就这样不翼而飞,所以偷走这一千两的极有可能是曾开过库房的飞绿。”   飞绿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摇着头道:“王爷王妃明鉴,奴婢没有偷那一千两,奴婢冤枉!”   “不是你还能是谁?”何妈妈跪着转过头,眼神轻蔑,“今日就你一人进了帐房,又这么巧库房失窃了,难道还能是鬼偷走了吗?飞绿啊,枉王妃如此看重你,你这作出这样的事来!”   “我没有!”飞绿高声驳回,头摇得猛烈,“奴婢今日确是进了帐房,是因为奴婢晓得王妃今日要宴请林府的四小姐,许姑姑便吩咐我将库房里的青州白玉瓷拿出来,摆客房里。奴婢拿了白玉瓷后便锁上门走了,其他的,奴婢一概没有动过。”说着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当即额头红了一片,发丝凌乱。   王妃苏凌怡闻及此言,看向许姑姑,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后,道:“好了!此事本妃自会调查清楚,若不是你所为,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若真是你,本妃也决不会扰庶。问兰,你带人去飞绿的房里搜,看看是否能找到甚么!”一千两不是小数目,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不见,若真的是飞绿所为,总能在她房里寻着些蛛丝马迹。   问兰领了命,带着几个侍女下去。亭子里的众人静默不语,喝着茶。唐月婵压低声问道,“雯姐姐,你说那一千两真的会是飞绿偷的吗?”   “谁知道呢?”唐书雯撇了撇嘴,“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平日看着她挺安份谨慎的,谁知道竟会干了这样的事!”   林惠涵在一旁静静的观察那一干人等,闻及唐书雯的话,问道,“那个侍女飞绿平日是个怎样的人?”   唐月婵看了她一眼,回想道,“飞绿是掌管库房的大丫鬟,为人和善,和各房各处的丫鬟妈妈挺处的来,平日做事忠厚踏实,谨慎小心。”说着摇了摇头,感叹道,“我也不相信她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愿不会是她吧。”   林惠涵听了,透过帘子暗暗观察她们的神情,飞绿咬着嘴唇,眼神倔强,一副刚烈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偷了钱的人。旁边是何妈妈,三十出头,脸上涂脂抹粉,眼睛在不安分的四处打量。下方还有两个小丫鬟,应该还没遇过这样的事,此刻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不多久,侍女问兰回来了,手上托着一个小匣子,呈上去道,“王妃,这事在飞绿房里搜到的,里面有一千两。”   许姑姑上前打开一看,对王妃点了点头,“回王妃,这的确是丢失的那一千两,我亲自经手放进匣子的,不会错。”   许姑姑的声音沉稳从容,传到帘子外。飞绿听了猛地抬起头,震惊的道:“不可能!我没有偷银两,定是有人冤枉我!”跪着向前一步,泣不成声的道,“王妃你要信奴婢,奴婢的为人,王妃也略知一二,奴婢绝对不敢作出这样的事的!”   唐书雯“哼”了一声,扬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妄想抵赖!别以后平日里王妃对你们仁慈,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苏凌怡平日确实对下人和善,飞绿是她亲自任命的大丫鬟,她的人品心性也是清楚的,出了这样的事,她也觉得颇为心痛,不过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全。她也感到心冷,失望至极,痛心疾首的道:“飞绿,本妃也想不到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妄费了我对你多年的信任,如今你还有甚么好说!”   连王妃也不信她了,飞绿心底一沉,精神恍惚,摇了摇头,口里念念有词。重复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偷的!王妃你要信我!”   苏凌怡抬手,扬声道,“来人,将飞绿押下去,交给廖嬷嬷处置。”   廖嬷嬷是专门处罚下人的管事嬷嬷,被她处置过的下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听闻她为人极其冷酷无情,秉公办事,犯过错的下人若经她手,便是不死也都只剩半条命了。显然飞绿也晓得的,听了王妃的话,顿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林惠涵一直在静静看着,看到此景,心里也不好受,古代的家刑是十分残酷的,轻则受伤重则丧命。看着她刷白的脸,她可以预见,这次飞绿的下场会是如何。   她心里猛地一缩,极度不忍的看着飞绿。若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边,她倒还可以装作不知。然而如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她眼前,要她眼睁睁看着这条生命如县花般凋零,她真的做不到。古代的贵人常常视人命为草芥,她却不愿入乡随俗。更可况,她的直觉告诉她,飞绿不是那个偷东西的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惠涵出声道,“王妃,请等等。我看此事另有蹊跷,不如再查查。”   “有甚么好查的,这事摆明了是飞绿一人所为,你如今也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全,还有甚么冤枉的!”唐书雯不满的看了林惠涵一眼,对她的说法十分不屑。   林惠涵并不理会唐书雯的嘲讽,淡然的看着苏凌怡,眼神坚定而沉稳,道:“王妃,民女认为此事尚有疑点,可否允许民女插手此事,问她们一些问题,或许真能查出些甚么。”   唐书雯冷笑道:“看来林小姐的能耐不小,便是你问,又能问出甚么来,难道你还能帮她洗白不成?”   “不是的,”林惠涵道,“我只是有些疑点不明,想再好好了解情况罢了,把整件事问清楚了,也不怕冤枉了谁,这样于飞绿来说也公平。”   苏凌怡走过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惠涵,触及她眼里的镇定,心下明然,开口道,“既然林小姐有心想查明真相,那本妃就准你继续查下去。”      ☆、巧破偷银案(二)   林惠涵曲膝行礼道:“谢王妃。”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便也没甚么好怕的了。余光扫去,周围的眼神各异,有不屑,有疑惑,也有看好戏的。   转眼却跌进一双深邃的眼里,平静无波,仿佛一个无底深渊,能把灵魂吸进去,眼神的主人却面无表情,气定神若。定了定神,林惠涵拉回思路,暗骂自己道,见了鬼了。   这样的人物最是危险,让靠近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站在他面前,仿佛整个人都能被他一眼看穿。这少年将军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以后最好不要和像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否则肯定会输的很惨。她暗暗得出结论。   林惠涵上前一步,扬声道:“飞绿,你把今日的事再说一次,早上你见了何人,去了何处,做了何事,可有人证,一一道来。”   飞绿听到林惠涵挺身而出,愿意为她申冤,感激流泣道:“谢林小姐大恩。”于是很配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早上她起来后,先去针线房领了活计,一直在房里绣花,不久何妈妈来寻她补一件破了的衣裳领子,待了大概半个时辰,后来何妈妈离去后,丫鬟童儿来寻她,道是许姑姑让她去库房拿青州白玉瓷。然后她就去开了库房的门,拿了玉瓷后,去了王妃宴客的房子,一直留在那里帮忙,便再也没有回过房。   “那你去库房时可有人陪同?又或者有谁可为你作证,你没有碰过放银两的匣子?”林惠涵问道。   “奴婢…奴婢是一个人去的,没有人证,”飞绿沮丧的回答,“不过我在王妃那处帮忙,有秀儿,妙彤,听红等人作证的。”   几个丫鬟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奴婢可以为飞绿作证。”   “那又如何?”另一个丫鬟快嘴道,“谁晓得你有没有去库房偷了钱,拿回去藏好再去帮忙的。”   她的确说的对,没有人证,就不能证明她的清白。林惠涵想了想,看向何妈妈,她是今早事发前接触过飞绿的人,也是另一个有库房钥匙的人。便问道:“何妈妈,你今早见飞绿前做了何事,离开飞绿房后,又去了哪里?”   “回林小姐,奴婢今日在若兰院教导几个丫鬟,后来记起破了的一件衣裳,便想着要缝好。飞绿的针线是所有丫鬟里面一等一好的,奴婢便去了她的房里求她帮我补。”何妈妈神色有点慌乱,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如何,“离开飞绿的房后,奴婢便回了院子,看着今日日光正好,便吩咐丫鬟们把书房里的杂书拿出来晒一晒。”   “这么说你真的没有去过库房?”   “奴婢没有去过库房,丫鬟们都是可以作证的!”何妈妈嗑头道,“更可况,奴婢也不知道许姑姑什么时候放了那一千两银票在库房。王妃明鉴,奴婢一直安分守礼,绝对不敢作出偷钱这样的事!”   林惠涵接着又问了几个丫鬟她们今日所干的事,回答都差不多,都是三三两两一起行事的,听起来也寻不到有甚么特别之处。问是问完了,然而事情却没有甚么进展,林惠涵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唐月婵问道,“林小姐,你问到甚么了吗,可有甚么不对的地方?”   林惠涵摇了摇头,诚实的道,“暂时没有。”   “我就说嘛,”唐书雯幸灾乐祸,翻了翻白眼,哼,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区区林府之女,还妄想干预晋王府的事,清了清喉咙道,“林小姐,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省得到时甚么都查不出,丢了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凌怡看到如此,也关心的道:“林小姐,可真的查不出甚么来?,若真果真如此,也不要介怀,不必放在心上,你有这份心意,我和晋王爷也心怀感激了。”   林惠涵对唐书雯的话不为所动,朝着苏凌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怀。这些嘲讽的话她前世早就听惯了,如今并不在意。若真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放弃,倒不像她的风格了。   别人越是嘲讽,越是看不起,她就越有干劲,非要做出一番成绩不可,让小看她的人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这么想着,心里的斗志也愈高昂,想要找出真相的心思也愈发强烈。   扫了一眼桌面,看到那个从飞绿房里搜出来的小匣子,略一思考,上前问道,“王妃,可否让我看一看这个匣子?”   “当然可以,”苏凌怡示意丫鬟把匣子给林惠涵送去。匣子不大不小,表面是暗灰色木板,作工粗糙,看起来已经半旧,还有一股轻微的异味,一看便知是下人用的东西。命人打开匣子,里面只放着那一千两,并无他物。   伸出手去摸了摸匣子的边缘,抬头问问兰道:“这样的匣子是下人自带的,还是府上发的?”   问兰道:“这样的匣子是府里统一发的给下人的,每人领到的匣子都是一样的,用来放一些头饰、面油,脂粉等小物品的。”   林惠涵听了点点头,突而闻到一股轻微脂粉的味道,似是从匣子里散发出来的。可能是她离匣子近,这才闻到。这香味淡淡的,又有一点刺鼻。林惠涵摩擦了下手指,放在鼻子闻了闻,这味道的确像是平时丫鬟婆子会搽的脂粉。等等,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林惠涵皱起眉头,她仿佛在哪闻过,难道……   转过头,又看了看亭子外面跪着的一干人等,心思转了转,招手唤来许姑姑,压低声问了几个问题,许姑姑一一作答。   众人一脸迷茫的看着林惠涵。因她压低了声,看不到她们的对话,只能看到许姑姑在不住的点头,不时回应几句。唐月婵轻声道:“林姐姐在问些甚么啊?我看着她好像一副神秘的样子。”   “鬼知道她在干嘛,”唐书雯不屑一顾,“肯定又像刚才那样,问一些没用的废话罢了。”   顾璟容此时站在离林惠涵不远处,刚好瞧着她的侧脸,恬静沉稳,发丝被风轻轻扬起,拂过她姣洁的脸。他隐隐听到“匣子”、“胭脂”等词,扬了扬眉,不禁升起一丝兴趣。   刚开始,她站出来时,他冷眼观看,想着她一个闺阁女子,见识有限,在他看来,她想要找到所谓的真相,似乎如大海捞针。不过如今看她始终冷静,并无慌乱的样子,也许真能揭露真相不成?   偷银两的人不是侍女飞绿,他当然看的出,真正的凶手他也猜的着是谁,这点小技俩,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他冷笑。便是如此又如何,这小小的下人还劳不得他亲自开口。所以其实顾璟容心里觉得林惠涵这个小丫头片子,头脑有是有,就是挺傻的,大事小事领不清。连晋王府里的人都不管的事,她一个外人倒好心上了,为此还得罪了堂堂郡主,这笔帐怎么算都不值得。   先不管他人心里此时如何作想,这边林惠涵听了许姑姑的话,心里却是逐渐清明起来。答案,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果然,跟她猜的一模一样。偷银两的人根本不是飞绿,而是另有其人。   苏凌怡在一旁也看的莫名其妙,特别是瞧着林惠涵脸上的突然出现的一抹笑,心里更觉惊奇,忍不住开口道,“林小姐,你是否问出了甚么,事情可有进展了?”   “还能问出甚么来啊,”唐书雯懒洋洋的道,“偷那一千两的人肯定是飞绿不疑,人证物证都有了,问再多也不过白费时间罢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惠涵看了她一眼,胸有成竹的朝王妃点头,道:“我已经查到了。偷银两的人并不是飞绿,凶手另有其人!”   “甚么!另有其人?”众人大惊,像是听到了甚么不可思议的话。   “嗯,没错。”   唐月婵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道:“怎么可能?明明连赃物都搜出来了…”   “我知道在座各位一开始肯定难以置信,”林惠涵笑了笑,打断她,“不如我重新给大家分析一次事情经过罢,这样你们也便懂了。首先,许姑姑是在昨晚收了一千两在库房,对吧。”   许姑姑点头。   “那许姑姑既然是在亥时放的,相信此时院子也差不多是时候落钥了。许姑姑,你能保证你走后没有人再去开库房的门吗?”   “奴婢可以作证,”许姑姑肯定的点头,“我走后,院子里的侍卫就落了钥,没有人可以再进库房。”   “如此说来,那一千两是在早上被偷的不会有错了。而据我们所知,早上就飞绿一人开了库房的门,”林惠涵道,“可是因为库房处无人监守,其实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今日早上到底还有没有人进入库房。而有库房钥匙的,除了许姑姑,就只有飞绿和何妈妈二人了。”   “既然你说偷银两的人不是飞绿,那么便是何妈妈?”一直不说话的顾璟容挑了挑眉。   “偷银两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唐月婵惊讶的捂住嘴,看向林惠涵,仿佛她说的是荒谬之言。   “没错!”林惠涵点头,扬声沉稳的道,“真正偷银两的人就是何妈妈!”   亭子外的一干人等也听到了,震惊不已。何妈妈尖声叫道:“怎么可能会是我!刚刚王妃也说了,小偷是飞绿,物证也在此,又如何能扯上奴婢。”顿了顿,话语间带了怒气,“林小姐,奴婢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下人,要打要杀也由不得自己反抗,但好歹我也是晋王府的人,只要王爷王妃一声令下,要奴婢死都愿意。奴婢只求王妃能为奴婢说句公道话,奴婢在死不惜!”言下之意,便是说林惠涵没有权利管此事。   “何妈妈,你不承认也罢,待我说完,再由王妃定夺便是。”   王妃惊疑不定,沉吟半刻,道:“那便请林小姐继续说下去吧。”   “谢王妃。”稍停一下,林惠涵继续说道:“我猜想,何妈妈应该是在巧合之下,晓得了许姑姑放了银两在库房,便在今日早上,趁着没人留意,暗里开了库房的门,偷了银两,再以求飞绿缝衣裳的借口去了飞绿的房,趁她不注意,把那一千两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她处。最后再去了书房与丫鬟们共事,这样便很好的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定风波   “你说的不过是猜想罢了,凡事要拿出证据。”唐书雯打断她。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林惠涵胸有成竹的点点头,“证据便是这个装银两的小匣子!”   “这个小匣子有甚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丫鬟的用物,况且刚才许姑姑也说了,每个下人的都是相同的。”   “这个匣子单论外观,看起来确是没甚么特别之处可言。然而,我想说的是,它并不是飞绿的。我刚才在匣子里闻到一股特殊的脂粉味。这却不像是十多岁姑娘会用的,倒是在三四十岁的婆子身上常见。”而且这种脂粉比较昂贵,少人搽,她曾记得只在张氏身边的一个妈妈身上闻过。   何妈妈当即吓的高声尖叫:“这不是奴婢的匣子!”   一直沉默着的晋王爷终于出声,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吓的她立即禁了声,道: “真相如何,派人去何妈妈的房里查探一番便可知。问兰,你带人去。”这意味着连晋王爷也赞成林惠涵的说法了。   很快问兰便带着匣子回来了。林惠涵打开它,“许姑姑,你过来一看。”   “回林小姐,不如让飞绿辩认,自己的用物总归晓得。”   飞绿接过匣子,里外瞧了瞧,有些激动的道:“没错,此匣子确是奴婢平日用的那个,”指着匣子底下的一条刮痕,“此条痕迹是奴婢以前作绣工时不小心用剪刀刮花的,故奴婢记得很清楚。”   说完此话,她愤怒的转过头,一脸不置信的瞧着何妈妈道:“何妈妈,我平素与你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何妈妈战栗了一下,神色慌乱,“不是我,飞绿你千万别误会。”说着像突然想起了甚么,高声道:“王妃明鉴,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   “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林惠涵平静的看着她,何妈妈出于何动机要陷害飞绿,她不知道。但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职业道德,她只愿能真相,还飞绿一个公道。   “何妈妈,便是没有这个匣子,我也晓得真正的小偷是你。”林惠涵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慢斯条理的道,“因为,你早已不打自招,把真相告诉我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她能凭着一个小细节,便找出真相,他们已觉惊奇,此刻听了她的话,更觉迷糊。   犯人怎么可能会不打自招,更何况自事情发生到此,众人一直在场,为何他们会不晓得何妈妈暴露了自己?大家纷纷低头私言起来,然而得到的都是对方的摇头。   唐月婵忍不住出声道:“林姐姐,这是真的吗?可是我们也一直在场,怎么就没发现有甚么不妥呢?”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不过是你们忽略罢了,”林惠涵道,“何妈妈,刚才我问你是否去过库房,你可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记得,”一个丫鬟快嘴的出声,“何妈妈道,她今日不曾去过库房,也并不晓得许姑姑是何时放了银两进去的。”   林惠涵瞧了她一眼,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却是说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刚才何妈妈说的不是不晓得许姑姑何时放了那一千两,而是不晓得何时放了银票!从事情发生到此,相信大家一直以为被盗是白花花的银两,也没有细究,连许姑姑,唐平等人口里说的,也是银两。然而何妈妈却脱口而出是银票,试问何妈妈,若你真的不晓得此事,又如何得知这匣子里装的是银票?”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林惠涵不说,他们还真没留意到匣子里装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沓银票。因为他们的重点放在一千两上,哪会留意到是哪样。   晋王妃,许姑姑等人虽是看过匣子,也晓得匣子所装的是银票,却也不曾在意这个细节。   而唐书婵等人关注的只是这件事罢了,匣子不过是下等人的用物,于她们而言肮脏低贱。作为王勋贵族,她们骨子里总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又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去看这些东西呢?   因此不论匣子里装的是银票亦或是银子,阴差阳错之下,并没有人明确道出。而何妈妈口口声声称不晓得,却又如此准确的说出“银票”二字,这不是在自打嘴巴吗?   “原来如此,”苏凌怡恍然大悟,“林小姐说的不错,”回过神来,她清了清喉咙,严厉的道,“何妈妈,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何妈妈早已摊在地上,神色崩溃,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千算万算,想不到最后竟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真相,她恨不得自掴嘴巴。眼看着自己的计谋差不多快成功了,却半路蹦出个林小姐,而最蠢的竟是自己,本意是为了澄清自己,却让人捉住了马脚。   “怎么会如此?”何妈妈嚅嚅道,仿佛才清醒过来,爬过去,来到晋王妃跟前,磕头求饶,“王妃饶命,牧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当即通哭流泣,拼命求饶。犯错的下场可想而知,廖嬷嬷的手段如何了得,她在晋王府做了十几年的下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晋王爷脸沉如水,在晋王府闹出如此的丑闻已经是不妥了,还在此喧嚷,“来人,把何妈妈压下去,交给廖嬷嬷处置,其余人等,一律退下。”   几个下人上前,按住何妈妈,想把她拖下去。何妈妈剧烈的反抗起来,挣脱束缚,高声叫道:“放开我!放开!王妃,饶奴婢一命罢!”   晋王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身边的人上去抓住她。   何妈妈看到如此,整颗心像掉进了冬日的井里,冷嗖冷嗖的,脸色当下一片灰暗。   转过眼,瞥见了晋王妃身边的林惠涵,狠狠的瞪着她,仿佛想撕了她一样,心道,若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林小姐,她今日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这一切都怪她!   何妈妈恼羞成怒,失去了往日的理智,猛的挣开束缚,用尽全力向林惠涵撞去。恨恨的想道,便是要死,她也要拉上她!   林惠涵没有丝毫防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体便受到硬物的撞击,“砰”的一声将她撞开,使的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因为刚才她为了让帘子外的人也听到,故上前了好几步,侧身处,便是湖,周围并没有栏杆。   她暗呼一声“糟糕!”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踉跄几步,往后倾倒。眼看着便要倒下去,她吓的轻呼一声,紧闭双眼。心里默默苦笑,看来她今日注定倒霉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搂住她的腰,转了一圈,把她倾倒的身子挽起。然而她的脚却站不定,随着身子的惯性,瞬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而且隐隐嗅到了一阵好闻的龙涎香。   她的脚刚站定,还没回过神来,那怀抱的主人已施施然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林惠涵站定,转过头来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救她的人竟是刚才一直冷眼旁观的顾璟容。   顾璟容清俊冷傲的脸上此时风清云淡,看不出什么,似乎刚刚出手的不是他一般,文质彬彬的恭手道:“得罪了,林姑娘。”   林惠涵连忙回礼,向他道了谢。身上被搂过的一处的温度已散失,她却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升。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暗暗压下去。   说实话,她可真没想到救她的人竟会是他。一个堂堂镇国将军,竟会纡尊降贵,向她施以缓手,像是做梦一般。她暗暗自讽,今日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改天她得上柱香,除除这霉运不可。   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又瞥了顾璟容一眼,却见他轻扬嘴角,露出一丝讽刺,若细细打量,兴许还能瞧着他眼眸里的不屑。心里突然更觉不舒坦,仿佛是在嘲弄她的愚昧一般。   莫名其妙!她皱了皱眉,该不会他把她当作是那种喜出风头,又故作姿态的女子罢。   越想越觉得像,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越发镇静,腰杆挺直,微微昂头。无事,笑便笑罢,她脸皮厚得很,才不在意这些虚名。   事实上,顾璟容此刻确是在嘲讽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便了不起了,如今看罢,莽撞出手,逞了风头,最后倒落了个惹人憎恨的下场。叹了口气,终究是个女子,太过年轻幼稚,不懂事。   二人不约而同的腹诽着对方。   晋王妃忙关切的问道:“林小姐,没事罢,可有受伤?”   她摇摇头。   “来人,把这刁奴给我压下去!”晋王爷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犯了事不说,还妄想害人,这种人,晋王府是绝不会轻饶的。他冷冷的看了何妈妈一眼。   唐平上前制服了她,用破布捂住嘴巴,不顾她的挣扎,拖了她下去。   不出一刻,亭子外的人陆陆续续散了。   晋王妃打圆场道:“好了,这下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林小姐聪颖过人,不过廖廖数语,便寻出了真相,唐某等人实在佩服。”晋王爷成熟坚毅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实心实意赞道,“若不是唐小姐,恐怕众人便要被蒙在鼓里了。”   “对啊对啊,”唐月婵略带崇拜的看着林惠涵,“刚才我也在听,就是没发现何妈妈的失语,林姐姐观察如此细致入微,好厉害!”   林惠涵曲膝行礼,宠辱不惊道:“王爷谬赞了,我不过略懂皮毛罢了,今日擅自干预了晋王府的家事,实属无礼,还望王爷王妃莫要怪罪。”   “林小姐不必如此,你为我们寻着了真相,按理应是本王要多谢你才对。”晋王爷脸上虽不显声色,但心里对林惠涵已有很大改观。晋王妃能交到如此好友,他也放心不少了。   顾璟容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好整以暇的道,“林小姐如此心细入微,善于观言察色,想必定是师出有门,请过高人教导罢。不知林小姐跟何位高人求教的,可否道出来,让在座各位也略知一二?”   ☆、以理服人   “顾将军误会了。今日一事,不过是巧合让小女子碰着,班门弄斧罢了,哪里谈得上善工侦查。我去年在林府老家曾向当地一个女绣师学了湘绣,教导我时,曾言,湘绣之法好比察言观色,针脚整齐,精细如微,绣一针一线如品一言一语,不可杂乱。色彩浓淡轻重如字字珠玑,察之入微方可取舍自如,绣出一幅好品。”林惠涵一本正经的胡诌,端得头头是道,“小女子恰好想起这往日师傅淳淳教导的此话,略懂皮毛罢了。让各位见笑了。”   顾璟容不置可否,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众人听了林惠涵的一番话,幡然大悟,对她能如此神速破案释怀了,纷纷用理解的眼光看她,赞了她几句天资聪颖,举一反三。   林惠涵松了口气,终于圆过来了。   众人坐下来,继续行酒令。   经过了刚刚一个小插曲,唐书雯等人的兴致也没有刚刚那么高昂了,懒洋洋的打发时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唐平寻过来,神色凝重,道是有要事禀告。晋王爷和顾璟容对视一刻,纷纷起来恭手告辞。   少了两个人,这巧花令也没甚么意思了,苏凌怡便招呼大家继续喝茶赏景。因刚才林惠涵屡次对唐书雯言语上有所得罪,唐书雯对她爱理不理,只和唐月婵廖廖说几句。因此这气氛也总暖不起来。   林惠涵暗暗苦笑,她这样的性子的确不讨人喜欢,既不会说巧话,脑子又一根筋,这次得罪了郡主,亦在常理中。   但若是要她趋炎附势而置公道于不理,她却是做不出的。这是她为人的原则,也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学师该遵守的职业道德。   无论如何,她是断不可能因这所谓的权势而妥协的。更可况,她又不求唐书雯甚么,又何必像世人如此,非要对她讨好不可。   看着时辰不早了,林惠涵松了口气,知趣的告辞。苏凌怡虽知原因,但也不好说甚么,婉言挽留她。   林惠涵摇头,“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王妃事务繁忙,我也不好再打扰。”   无奈,苏凌怡只好派人送她出门,坐的仍是晋王府的马车。   回到了府,林惠涵先去了林老太太处请安。林老太太很是和善的问她,在晋王府遇到了甚么人,又和晋王妃等人聊了甚么。林惠涵一一如实作答,只隐去了偷银两那事。   林老太太又叮嘱她了几句,身为林府的小姐,要知礼慎言,不可给林府抹黑。   林惠涵点头称是。   “好了,我这处也无事了,你出去了一天,也累了,先回房罢。”   林惠涵行礼告辞。经过游廊,秋晓问道:“小姐,为何不把今日在亭子里的事告诉林老夫人呢?”   “没甚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我又不求在祖母那讨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惠涵坦然一笑,道。   回了房,林惠涵吩咐春晓备了水,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闭着眼睛,沐浴在澡桶里,她舒坦的叹了口气,总算把一天的疲劳都洗去了。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天阶夜色凉如水,清风衬着半夜鸣蝉,几许繁星伴着朦胧月色,象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清凉。   此时林惠涵正走在游廊上。   夏晓低声问道:“小姐,冷不冷?可要奴婢回去拿件薄袄子来?”   “不必了,”摇了摇头,“咱们快走吧,想必二哥哥已久等了。”   从晋王府回来不久,春晓便道,二哥林智俊曾来过,见她不在,便让春晓转告她,让她酉时去他书房寻他。   说着便到了他的院子。二哥身边的侍从于牧走过来,恭手行礼,“三小姐,少爷已在书房处等候了。”   林惠涵点点头,命夏晓不必跟从,在小院子处守候便可。   推开书房门,一阵清新的苏合香扑鼻而来。入眼的是三个高高的褐色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的书。听到声响,林智俊转过身来,道:“妹妹,快过来,我等你有一阵了。”   林惠涵走进来,刚想答话,突而瞥到书房里间的似有一个白色人影,定睛一看,竟是大哥林智慕。   烛光摇戈,昏黄的照着大半个室内。只见林智慕正在站在瓷青油灯下,脸庞隐在烛光下,面无表情,挺拔的身上散发着冷清的气息。   眼皮跳了跳,林惠涵暗暗生惊,看向林智慕,讪笑道:“大哥,你怎么在此?”要说林惠涵自来到这里,最怕的人,莫过于她的大哥林智慕了。   林智慕生的器宇轩昂,成熟坚毅的脸棱角分明,平日惯板着脸,不言苟笑。虽然林惠涵是多活了一生,但有时也撑不住他的气势逼人。   “你说呢?”林智慕抬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手上拿着一本书,姿势悠闲。   林惠涵侧过脸求助的看着林智俊,眼神恳切而无助。大哥怎么会出现在他的书房?   林智俊朝她笑了笑,耸了耸肩,也是一脸无奈。   “我竟是不知,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甚么时候瞒着我去跟别人合做生意了。”林智慕合上书本,语气冷冽,一双厉眼扫过他们二人。   二人立即噤了声。   “大哥,这都是我的主意,要怪便怪我好了,与小妹无关。”林智俊苦笑一声,上前一步护住她,首先坦白了事实。   一人作事一人当,当初本来就是他问妹妹借钱,才引来后面的事。林惠涵是内闺女子,的确不适宜参杂外面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了,她的闺誉可就完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女子本就该恪守本份,守礼慎言,你如何能让她参杂到这生意事上!若是被世人晓得,堂堂的林府三小姐……”   “大哥莫要怪罪二哥了,”林惠涵平静如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二哥无关。”   林智俊拉了下她的袖子,“妹妹……”   林惠涵报以一笑,表示不在意。甚么事该做不该做,她心里有数。   林智慕冷笑,“这么说,倒是我错了?”   林惠涵无惧的迎上他责怪的眼,“难道大哥也和世人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林惠涵对上他的眼,平淡无波道,“女子就必须要靠男子庇护,活在男子之下。便是再有才德也不能显露一分?女子便应该守在内宅,不闻世事,做个事事依靠别人的傀儡?”   大哥的思想虽不如这个时代的世人一样迂腐,不过对于她打破陈规,和外人合做生意,肯定会大为不满。若她此次不能以理服人,说服他,恐怕以后她再干预外面的事,定会受到很大障碍。   古语有言,攻心为上。今日她若能连大哥也说服,日后办事也少了许多阻隔,多了一个助力。   林智慕听了,扬了扬眉,“我虽是男子,但我断不会对女子有才有甚么偏见。不过自古以来,女子便该守三从四德,更不可妄论外事。妹妹,这次错的是你。只要你知错悔过,从今日起,不再参与外事……”   “大哥此言差矣。三从四德不过那些迂腐又没学识的人定下的礼法,愤不过女子比男子有才识,才如此来束缚女子罢了。世人总以为,女子就该守在自家三寸之地,不可出门,不可和男子子一样谈讨政事。女子的才能其实并不比男子差,只是因世俗的眼光便要埋没一辈子,这是对女子的不公。”   “你……”   “大哥先听我说完。”林惠涵打断他,继续道,“女子多些见识,于家于族都是有利无害的。我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女子若受教育,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远可善种,妇道既昌,千室良善。远的不说,单道我,若我也像世上千万的女子一样,生养深闺,日后出嫁,不能得知外界百态,不明庶务,岂不是只有被下人糊弄的份?更不能为夫君添一份助力,只有被嫌弃的下场了。我先前答应二哥为他的生意出主意,不单单是为了帮他,更是为了我自个的未来着想呢!”为了得到大哥的认可,这下她可是连夫家二字都说出来了,若被李氏知晓,定要责罚她不可。她暗暗想道。   “妹妹果然能言善辩,”林智俊宠溺的摇头,“跟你吵架,定是我输的。”   林智慕瞪了他一眼,低下头不语,眉头紧皱,似在仔细考虑林惠涵的话。   林惠涵看着他的心思似乎松动了,暗道有戏,忙趁热打铁道:“大哥,我说的不都是没有道理的,你想想,我要是多了解一点外面的事,日后定不会被骗了,再者,多一人多一个主意嘛,我这不是还帮了二哥哥好几次忙呢!”   林智俊附和着点头。   “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林智慕还是有些犹豫。   “大哥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让人知晓的。更何况我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又不会出府去见外人,不会被祖母,母亲她们发现的。”   林智俊肃了肃脸,“我也会多加小心,断不会暴露妹妹的存在的。”   沉吟了一会,林智慕好看的眉头终于松了,“暂且准你参与这些杂事,不过你得保证,绝不可私自出府,更不可把你的书信等物让他人知晓。否则,别怪我把此事告诉父母,让他们好好管教你!”林智慕点了点她的额头,最终无奈的点头。   “我就知道大哥是真心对我好的!”林惠涵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讨好的冲他笑。   “别给我灌迷魂汤!”林智慕拿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装作一脸严肃,“我可不吃这套!”   林智俊看到如此,也很是高兴。突而想起正事来,忙道:“这下总算是拨得云开见月明了。既然这事说开了便好了,我们还是先来谈谈母亲铺子的事罢。”   林惠涵把瓷青油灯摆在书桌上,看着烛光昏黄,便又多取了两盏。三人依次坐下,围着桌子。林智慕首先从袖中拿出一个墨黑的匣子,跟砚方大小。   “这是我这几天查到的。”林智慕打开它,拿出几张纸,分给他们二人,上面有的是书信,有的则是帐本的一小部分数据,“事实上,我比你们更早晓得了母亲铺子的事。我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便是在暗中查探此事。”   怪不得李氏之前说他最近都不怎么回府,原来竟是在查探此事了。   林惠涵和林智俊对视一眼,暗暗再次佩服他的灵敏聪颖。林惠涵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研读半晌,却发现信中的一些不寻常,让她直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商议   “此是那个江淮商家的行程日期?”林惠涵疑惑的发问,指着上面的字道:“你们看这里,江淮商家的行程自出发都很正常,到了京城,竟停留了三天,到第四天才与母亲铺子的管事联络。这不是很奇怪吗?”   按理来说,商家到了,都会赶紧和买家联络,一般第二天便会派人去跟买家协商交货问题。而他竟然在客栈挺停留了如此久,看着便觉有些不对劲。   “你也看出了问题了吧,”林智慕冷笑,“那个商家千里迢迢运了货来,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这快到手的利益呢。然而他却在客栈住了三天,便派下人来与我们解约。”   “这么说,这中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林智慕点点头,呷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后来一查,原来竟是另外有个买家,无意中看中了这批货,把货给截了过去。”   “什么!”二人同时出声惊呼。江淮商人重利,断不会轻易放弃快到手的利润。原来他不是放弃交易,而是把货转手给了他人。   “更让你们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呢,”林智慕面若冷霜,隐隐可见愤怒,“那个截了我们货的人,你们猜是谁?”   “何人?”   “那人你们也熟悉,他竟是我们林府的大房张氏的人。”   林智俊这下也皱眉了,“绕了半天,想不到,竟是自家人在拆墙。”   “大房实在过分了,”林惠涵多年的涵养快要破功了,一股火气直上心头,忍了忍,道:“大伯母她们为何要这么做,多次与我们作对。这一次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还连累了母亲。她管理林府十多年了,难道还差这点钱吗?”   众人沉默,伯父林荣新为官多年,收到的贿赂也不会少到哪去,论富贵,自然是比二房好多的,按理来说,的确不差这点小钱。   林惠俊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不自觉的拍了一下桌子,转过头神彩奕奕的看着林惠涵,“妹妹这次应是说对了,大房近来可能真的缺钱了。你还记得之前托我查的三妹妹的事吗?”   林惠涵疑惑的点了点头。   林智慕则不解的看着他。林智俊便把大伯母要将林素香许嫁给京中姓江的商人之事道了一遍。   林智俊在那天晚上找过林惠涵后,又使人暗中深入打听了一番。刚巧徐致远在京中的结识的人脉多,细细打听下才知,原来张氏曾在年前进了一批皮毛,却在运航途中出了意外,皮毛进了水,这批货算是毁了,约估要损失好几万呢。   “皮毛生意?怎么没听伯母他们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以大房的为人,定是想着要独吞这块大肥肉了。皮毛生意的牟利不是一点半点。”更重要的是,若是打入了这个圈子,那往后的生意便不用再忧了,家财万贯指日可待,“然而这皮毛生意也不是想做便能做的,只一单小生意,最少得这个数。”说着他伸出五个手指。   徐致远与林智俊之前也合做过皮毛生意,不过与此不同。他们所做的只是小小的毛褐,好比从猎人手里收购小动物的皮毛,做成裘衣领子,手套,头巾等,赚取的是小利。而张氏的却是不同,上千的虎皮,狐皮,成打收购,单是普通的一张狐皮,收购价不过几十至一百两,运出去,便能买到四五百银呢。   林惠涵倒抽一口气,五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房哪来的那么多钱?”再如何有钱,要拿出这么多钱,这不是轻易的事。   林智俊点点头,“没错,大房再怎么富贵,恐怕也难拿出五万两,”眯了迷眼,“所以大房私自娜用了公家的钱,据我所知,怎么也有一万两罢。现在的皮毛生意毁了,投出去的钱也打水漂了,大房根本不能拿得出钱去填补这个空缺。于是便把林三妹妹许给商户,大收聘银,如此才能把亏空的本补回来。”   难怪张氏会不顾孝期,急匆匆的给林素香找好了人家,竟是打着这个主意。林惠涵心里突如其来一阵伤感,若是林素香晓得了这个真相,不知会有多心寒呢。被嫡母胡乱许嫁,竟是为了替他们还债,这样的事量谁也接受不了。   “如今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补救母亲铺子的事吧,毕竟没过几天,定货的买家便要上门取货了,若到时拿不出货,母亲便要赔上两万两,更甚还会得罪开国公府呢。”林智慕打断他们。   三人缄默了,纷纷沉思。   “那只能从两个方面入手了,一是找到那个江淮商家,跟他商议,多出价钱也好,先把货给追回来再说。二则是从开国公府处入手,先说服他们延迟交货,再另找途径补货。你们看,这个主意如何?”   林智慕听了摇了摇头,以手抚额,揉了揉眉心,“你说的主意我早想过了。那个江淮商人亦找过了,可惜那厮多次不肯应承,如今早已打道回府,寻不着踪影了。开国公府那边,管事不肯见人,吩咐下人的回话是:一切是顾夫人主事,他不过是个管事,没法子做主。林府现已没落,堂堂开国公府又如何会看的起这小小的林侍郎府呢?我递了两次帖子上去,也没人理会。找不到能做主的管事,根本没办法谈下去。”   开国公府?林惠涵听着熟悉,仿佛记忆里漏了甚么。脑子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开国公府里顾老将军的嫡孙,那个被封镇国将军的顾将军。”   “你甚么时候见过开国公府的人?”二人惊讶的问。   “我今日去晋王府,晋王妃邀我去亭子里喝茶时,晋王爷和顾将军也在座。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   说到这,她又不禁想起顾璟容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那种异样不自觉爬了出来。   怎么说呢,俊朗的男子自有一种让人一见难以忘怀的魅力。不过让她难以释怀的,还是他身上那种说不出的王者气势。今早才说最好不要与这类人打交道,如今却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了。   世事难料啊,林惠涵呷了口茶,感叹道。   “那又如何?”林智慕苦笑,“听闻顾将军位高权重,高冷羁傲,平日里军务繁忙,哪会有空理会咱们小小的林府呢。此法子不可行。”   林惠涵沉思一会,“也不一定,我可托晋王妃递个方便,让他知晓咱们有事要找他。再想个法子,吸引他来见面,到时便让二哥出面和他商议此事,可好?”   林智慕看了她一眼,皱眉道: “此法好是好,可是你能有甚么方子能说动堂堂的镇国将军?别胡来,到时候弄巧成拙,更得罪顾国公府了。”   “大哥,你还不信我吗?”林惠涵朝他挤挤眼,“我自然有法子,能让顾将军前来赴约,你们就等着吧。”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不知道妹妹又在打甚么主意。自小她的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就跟他们不同,经她手的没有做不到的。   只不过以前一直是在小打小闹罢了,此次却不同往时,难道她真的能想到万全之策?   看着他们不信任的眼神,林惠涵有些好笑,“怎么了,哥哥们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只是事关重大…”   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她正色道:“你们放心,我自是不会拿林府的前途开玩笑的。”   “好了,此事便这样说罢。不过,二哥,那三姐姐的事……”林惠涵求助般看向他,“那事真的没有转机了?难道就没有甚么法子可以阻止大伯母张氏跟那个商户联姻?”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了。瓷青油灯上快燃了一半,昏黄柔和的光把整个人照的缈茫,但他们脸上的表情仍可辨别,阴沉沉的,愁眉不展,似在深思。   林智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办法。咱们又不是大房的人,能做的确实有限,只有在姓江的商户上想主意了。这样吧,等林素香嫁过去后,我会多加留意。只要他对三妹妹好,我自然也会对他诸多关照。恩威并施,让他晓得,咱们林府不是能随便得罪的。如此再不济,他也不敢对三妹妹有甚么苛待。”   “那大伯母他们呢?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先是和父亲争房子,后又抢走母亲的生意,我看,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二房好欺负。”林智俊紧握拳头,眼神冷的快要掉冰渣子。   这倒是,大房欺人太甚,得好好教训一次才行。林惠涵点头,她一直禀着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世之道,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无奈有些人就是欺善怕恶,贪得无厌,这次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还真以为她们二房的好欺负不成。这次定要他们自吃恶果。   林惠涵招手让他们附耳过来,道了一个好主意。   张氏一直与三房不对头,他们可以把张氏这次拿了公家的银子去做皮毛生意的事,想办法告知许氏,让许氏去揭露此事。若林老太太知晓了,便是再偏心大房,也不会饶过张氏的。   “这果真是个好主意,”林智俊拍手,赞赏地看着她,“此事便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让婶母知晓此事,你们等着看好戏罢。”   ☆、破阵子   又是晴天,林惠抬眸看了看窗外。蓝色的天幕上嵌着白色的帆,随风起航,浩浩荡荡的驶向深邃的蓝色深处。窗边绿树成荫,乱莺啼。   低下头继续磨墨,执笔写字。她写的是《孙子兵法》。早晨她去查阅了林府的藏书阁,发现这个时代有关军事的记载少得可怜,不过廖廖几十册。她又寻了二哥林智俊一问,才知晓,原来这时代的人不怎么注重军事这一领域,并且总结的知识零零碎碎,没有完整的体系。   《孙子兵法》开篇便指出,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而事实上,天家一直重文轻武,不注重军事教育,难怪先帝在时会让匈奴南下几千余里而无力反抗。想到这,她又不禁暗暗感叹顾老将军的英勇大义,若不是他,恐怕如今的□□也未必能如此太平。   为甚么林惠涵会突然钻研起这些兵法来呢,这便是她所想到的吸引顾璟容前来赴约的法子了。正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要想让镇国将军纡尊降贵,放下身份来见她们这些小人物,自然要投其所好,让他觉得这一趟来的值。   不过一个时辰,便写了十则,林惠涵在封面写了十个大字:兵法十则,简洁又朗朗上口。里面收录了一些《孙子兵法》的治军之道。其中林惠涵最为赏识的,是他的谋略思想,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文武兼施,恩威并用”,“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等,而这个时代的兵书只注重用兵排阵,对这些治军思想少有研究。   那日宴会上,林惠涵看顾璟容作巧花令时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样子,便猜出他是个胸怀大志,腹有良策之士,而不仅仅是个只靠蛮力取胜的莾夫。这样的人,应是更乐意以谋取胜,不战而屈人之兵,故而对谋略等书会更感兴趣吧。   希望如此真的能让顾将军前来赴约。她停住笔,叹了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铺子的事能不能成功解决,便看这一遭了。   写了良久,身心俱疲。动了动僵硬的手腕,突而听到外面似有女子的嬉笑声,忽高忽低,由远至近传到房里 。林惠涵顿了顿,忙吩咐春晓收拾好书桌,把刚写好的纸墨收到柜子去。   秋晓撩起门帘道,“小姐,二小姐,三小姐 ,五小姐,六小姐来了。”   林惠涵点点头,吩咐她先去招待,自己则入内室换了身衣裳,再去厅上。姐妹几人已就座,喝着茶,小声的说着话,时不时发出银铃儿的笑声。   看到林惠涵出来,林乐萱首先道:“妹妹快过来。众姐妹都在等着你呢,你倒好,磨磨蹭蹭这么久才出来。”   笑了笑,林惠涵行了个礼赔罪,“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知几位姐姐妹妹要来我这里,我定是要好好收拾一番,泡上几壶好茶来招待你们才是。难得你们如此有空来我这里看我。”   林素香招手,让她坐在旁边的位置,“来这里不过是我临时提议的,看来倒是我打扰了妹妹才对。四妹妹刚才在房里忙些甚么呢?”   “无事,在练几个大字罢了,去了老家一年,懒怠了许多。如今要补回来呢。”   夏晓等人摆上了几叠小吃珍果,其中包括昨天她回府时晋王府赏赐的猕猴桃。这果子如个头如鸡蛋大小,墨棕色。看起来小巧灵珑,分开切成几块,翡翠般的果肉色泽鲜艳,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林语芙道:“这便是昨天四姐姐去晋王府,晋王妃送的罢,晋王妃跟姐姐感情真好。”   “可不是嘛,这府上就邀了四妹妹一人,多大的荣耀,咱们是羡慕不来了,”林乐萱阴阳怪气的道,“只望四妹妹,以后别忘了多多关照咱们府上的姐妹呢,有甚么好事可别忘了我们,可都靠你了。”   林惠涵在心里冷笑,她果然没猜错,今日她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看她呢,不是来打秋风,便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再加上昨晚知晓了张氏的真面目后,她心里对大房的人甚是反感。林乐萱是张氏的嫡女,林惠涵不信她真的对林素香的事一无所知。想必不知在心里偷乐了多少会罢。   现在听她刻薄又带着点酸的口吻,甚是反感。顿时也没了跟她好好说话的兴致。   林惠涵睨了她一眼,脸色微微不虞,淡淡的道,“二姐姐想多了,晋王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次不过是念着往日的情分,邀我过去一坐罢了,至于其他,二姐姐想多了。”   林语芙心里其实也暗暗羡慕林惠涵能得此殊荣,她受邀一事连祖母都惊动了,晋王妃还专门派马车接送,多么好的事啊,怎么就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呢?林乐萱有安亲王王妃赏识,四姐姐又和晋王妃是密友,偏她甚么也没有。她心里一阵酸涩。论相貌,才学,财势,她也不比她们两个差到哪去。   因往日林惠涵一直都是和和善善,与姐妹也无争执,如今她突然冷了脸,众姐妹也没反应过来。林乐萱脸上又是羞又恼,红赤赤一片。   气氛因此有些冷清。   窗棂上飞来两只麻雀,东啄琢,西啄啄,抖了抖翅膀,叫了两声。清脆潦亮,愈显的室内冷清。林惠涵是主人,再怎么无礼也不能冷了客人,缓了缓便回过神来。况且,她前世活了二十多岁了,懒得跟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刚刚不过是让林乐萱吃个小小的排头,好让她住口。   她重新扬了扬笑脸,招呼她们吃水果,众人附和着,赞这水果如何好吃,气氛这才渐渐暖回来。   林春珠尝了尝猕猴桃,不住的点头,“四姐姐,这桃子真好吃,甜滋滋的。对了,你去晋王府有甚么好玩的事吗?不如跟我们说说罢,自祖父去了后,我们都没去过宴会了。”   “我去晋王府是去做客,哪能像在家一样自在呢?好玩算不上,不过晋王府不是一般的气派,院中的景色各异,甚是漂亮。”   “那四姐姐在府上见了何人?”   “除了王爷王妃,还有府上的两位小姐,跟我们一般年纪。特别是那个唐郡主,琴艺超群,昨天我还有幸听她弹了一曲,琴音缭绕不绝,听的如痴如醉。也不枉前去一趟了。”   几人闻及十分感兴趣,细细的问她弹了哪一首名曲。说着说着话题便偏了,几人讨论起近几年的名曲,乐谱音律,说的不亦乐乎。忘形之下,连林惠涵都忽略了。   林素香见此,友好般对她笑笑。林惠涵想了想,附身过去,压低声音,把之前林智俊所调查那个江子然的事说了一遍。   林素香听了沉默不语,久久不回话。   林惠涵安慰她道:“三姐姐放心,以后便是你嫁过去了,我和哥哥也会护着你的。但凡他对你有甚么不好,你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定会为你作主的。姐姐要记得,你是林府的人,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商户?”说着握着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慰。   林素香勉强扯出个笑,感动的道,“我晓得了,妹妹不必为我担忧,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早把此事已放下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呢?不论别的,便是为了我姨娘,我也要撑下去的。”   “三姐姐不必如此悲观,前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点了点头,林素香吸了口气,“我自是懂的。多亏四妹妹开导我。”   “三姐姐,四姐姐,你们在说甚么?也跟咱们姐妹说说罢。”林语芙一副好奇的样子,神色奕奕。   “没甚么,”林惠涵朝她笑笑,“不过是以前在老家的一些趣事罢了,三姐姐说喜欢听,我便说几段罢了。”   林素香也跟着点头,“我看妹妹几个涉猎甚广,说的入神,我插不来嘴,只好跟惠涵聊聊家常了。”   怎么可能?看着二人的神色倒像是在说甚么凝重的事,林语芙独自生闷气,哼,有甚么了不起。明明她就听到“商户”、“作主”的字眼,肯定是有甚么事在隐瞒她。若让她知晓了,定要她们好看!   林乐萱懒洋洋的斜了她一眼,“妹妹何必事事都要探个究竟呢,莫非你也要学底下的婆子、妈妈一样爱打听事非?”   林语芙气的直发抖,“二姐姐,你别乱说,我不过是想和四姐姐多多亲近罢了。”顿了顿,“再说了,我八卦也及不上有些人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   眼看二人又要对上了,林惠涵作为主人,不得不站出来阻止她们,“好了,你们二人别总是没说上两句便吵起来,有事好好说,姐妹间何必计较一句两句呢,出了府,怕是会被别人说我们林府姐妹不和睦呢!”   “我哪有跟五妹妹吵,不过是说了事实罢了。”林乐萱高傲的昂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林素香起身,道,“好了,都别说了,此事怪我才对,确实是我冷落了五妹妹,才引来妹妹的不满。如此吵下去也没意思,咱们便不必再追究孰是孰非了。”   众人也不好再说甚么,气氛沉默了一阵,有人又挑起别的话题,说到女孩子的首饰、绸缎等,这才恢复热闹。林惠涵松了口气。若姐妹在她这处争起来,闹大了,怪罪下来她肯定要受罚。   这便是她平日里不愿和众姐妹一起凑热闹的缘故了。有时候争起来,真真是吵的她脑仁儿都痛。   幸好接下来也不再起风波了,大家喝喝茶,说说话,总算是和和睦睦的过了这个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午后小剧场】 顾将军:宝贝,最近晚上你都不为我泡热茶了,你是不是对我厌倦了? 林惠涵:……我忘了。 顾将军: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果然你不爱我了。 林惠涵:你想太多了。 顾将军:我不管!明天我不吃饭了,我要把你的账本都没收了! 林惠涵:你为什么要收我的帐本? 顾将军:你果然不爱我了,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吃饭。 林惠涵:…… 无聊时yy的(非原创),哈哈,不喜跳过。。。 昨晚月落看了下,呀,居然多了一个收藏(喜极流泣)鸡冻的差点想去操场狂奔两圈来着。。 理智的月落最后还是hold住了。。 然后,早上想着再去看一眼自我陶醉(安慰)下来着,谁知那个收居然,居然不见了T_T 看来昨晚没狂奔是正确的。。。   ☆、揭露   吃过了午饭,林惠涵把写下的兵法十则封好,吩咐下人送到林智俊处,叮嘱他重新誊写一遍。不然让人一看,便晓得是女子的字了。   林老太太爱静,平日里吃斋念佛,不常出门,也不太爱别人打扰。故林府每隔五天,各房的人去林老太太处,聚在一起吃午饭。其余时候,都是厨房统一开灶,然后再给各房送去。   这日也不例外。林府各房的人都到了林太太处,吃过饭后,长辈还要留下来,陪老太太说会话。林老太太人虽老了,家中的事也交给了张氏,不过家中大事偶尔还是会管管。   张氏开口道:“下个月该是去永宁寺还福的日子了,母亲,依你看,是像往年一样,先派人去定了房,还是到时了再作打算?”   “今年还福的的人多,不止咱们林府一家,我看还是先定了罢,免的到时不够房。”林太太坐在上面,两鬓苍白,声音略显沙哑,却仍不失威严。   “是,母亲,明日我便叫人去定房,依往年旧例,仍是四间上房,三间下房。”   “嗯,便这样罢。”   许氏瞅着无人说话的空隙,转了转眼,不失时机的说道:“嫂子管家也十多年了,对底下的事还是一样亲力亲为啊!”   张氏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许氏甚么时候也会说好话了?不过还是不冷不热的笑了下,谦逊的回道,“三弟妹说笑了,这一切都是母亲教导有方,我做的哪算不了甚么。”   许氏睨了她一眼,“我前些听说,嫂子似是做起了皮毛生意,嫂子这么会管家,想必这生意定是做的很好了。怎么不见你说道说道呢,这么好的事,好歹也要跟我们提下,也让大家分一杯羹嘛。”   “弟妹胡说甚么,”张氏有些慌乱,恼怒的盯着许氏。她就说,许氏无端端怎么会夸她,原来还留着后招呢。   不过这事也过去几个月了,她平日做事谨慎,早把此事捂得严实了,知晓的人不多。许氏是如何得知的,到底是谁把此事泄露出去的。张氏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凌厉。   “皮毛生意一向是京中的几个大族商家做的,我怎么可能入得了这样的圈子,弟妹定是听错了。”   许氏轻轻的扬了扬唇,故意提高声音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听错了,可我前几天有个走海的亲戚告诉我,不久前有艘载皮毛的船在航运途中出了意外,再一打听,哎呀,母亲,你猜怎么着?这船上的伙计竟是咱们林府的人呢。”   张氏心“砰”的跳了一下,抬眸死死的盯了许氏一眼,转而看向林老太太,紧张的看着她的脸,试图看出些甚么。见林老太太不说话,吞了吞口水,讪笑道,“或许这是个误会呢?可能恰好是铺子里的伙计因甚么事,跑去船上罢了。”定了定心神,“府上的下人那么多,或许弟妹的亲戚看错了不出奇。”   许氏懒洋洋的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这可不一定,我那个亲戚记性奇好,也来过府上两三趟,凡是见过的,定不会轻易忘了。那个伙计浓眉大眼,像极了你那个绸缎铺子里的人呢!”   她在心里冷笑,这下子可算捉到张氏的把柄了,还想狡辩,这点小伎俩,还真以为能骗得过她?张氏是管家管的老糊涂了,这些年来,不知暗地里挪了多少公家的放自己口袋呢。总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把林府这一家子的人当是瞎的。   许氏睨了她一眼,尽是嘲讽,看这次你怎么向母亲交待!   说起来也奇怪,张氏的船出事已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怎么会如今才被发现呢?她那个走船的亲戚刚跟她说时,她还不相信,以为她是在胡扯呢。后来见她连证据都拿出来了,她这才相信确有此事。   她跟张氏斗了如此这年,多数都是张氏占了上风,被她压得死死的,再不甘心也无奈,谁道她是大房呢。不管怎么说,这次她总算可以好好的刹一刹她的威风了。   李氏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说话。不过心里也因许氏这番话而暗惊。皮毛生意是厚利不错,不过听闻,要投资的钱也不少,大房便是再怎么有钱,也难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罢。再听许氏的口吻,仿佛大房也从中占不了甚么便宜,倒还亏本了。   张氏此时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一向注重人前形象的她,这次也再难维持她高贵持重的形象,忍了忍,勉强的反驳了几句,想把这件事圆过去。心里却是恨极了许氏,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特别是看着她脸上的不经意的笑,更觉刺眼无比。   林老太太在上头静静的坐着,并不说话,似乎不为所动。抬眸瞥了几眼底下的三人,等到她们终于停了,才沉声开口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吵的我头晕。”   张氏二人纷纷噤声,一致看向林老太太。   “好了,你们先回去罢。”林老太太咳了咳,“张氏留下来服侍。”   “是。”三人同口异声道,行了个礼,李氏和许氏便先离开了。临走前,许氏得意的睨了张氏一眼,心里乐的很。   房里静悄悄的,无人出声。张氏此时只闻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跳的极快的心跳声。房里的摆在案上三足鼎立的香炉,精巧典雅,散发着阵阵幽香。   林老太太慢斯条理的喝了口茶,道:“那皮毛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   张氏抱着侥幸,嚅嚅的口,“没有这么一回事,媳妇……”   林老太太毫无预兆地把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发出“砰”的一声,清脆响亮,吓的张氏差点跳了起来。她怒声道:“总当我老糊涂了,好胡弄不成!”   张氏当即跪了下去,泫然欲泣,道:“媳妇不敢。”   林老太太“哼”了一声,“不敢?我看你甚么都敢,你们大房背着我干的事还少吗?我心里清明的很,只是不跟你们计较罢了!只是没想到啊,你们竟然越来越大胆了,这次连皮毛生意都敢跳进去。”   心重重地一惊,林老太太还知晓了甚么。张氏猛地抬起头,对上她浑浊却又锐利的眼,慌乱不已,咬咬牙,俯身忙道,“媳妇知错了,知错了,下次绝对不敢再瞒着母亲了。”   林老太太不接她的话,反而慢斯条理道,“这两年来我渐渐把府中的事都放权交给你了,也好久没查过帐了。张氏,你去把帐本拿来给我给看看。”   ☆、卜算子   张氏这下真的是吓的半死了,她上次挪了公中的一万两,都现在还没补回来呢,万一被林老太太发现了……她勉强的笑笑,道,“母亲,这就不用了罢……”触到她骇人的眼光,当下噤了口,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好低声道:“是,媳妇这就去叫人拿来。”   张氏低声吩咐身边的冯嬷嬷的去拿帐本过来。林老太太叹了声,沉声道,“起来坐着罢,都是当娘的人了,跪着让人看着好看吗?”   张氏这才起来,坐回位上,然而余惊尚在,久久不能平静。   冯嬷嬷很快便拿着帐本回来了,呈了上去。林老太太翻着帐本,不说一语,房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仿佛一根银针落地也能听到。张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本帐本,心里随着她每翻一页,便沉重几分,默默期祷她最好甚么都没查着。   林老太太却不如她愿,依然慢慢翻着,突而开口问道,“那皮毛生意,你们投了多少本?”   “……五万两。”   “五万两!”林老太太有些提高了声音,冷笑道:“这下你们大房也出了不少血了,五万两当给你们买个教训了。下次如若再犯,”顿了顿,“你当家也十多年了,再清楚不过。不过,你们挪走的公家银子,必须在这几天内给我补回去!”   “是。”张氏脸色灰暗,低声道。   “还有,”林老太太吹了吹滚烫的茶,“这十几年来,你管家也辛苦了,有很多事总会忙不过来,李氏,许氏她们也打理过铺子,帮忙着打理一小块事务还是做得来的。这次不能让她们这么闲着了,也让她们一起来搭把手罢。这样,厨房那块便让许氏管,绣房那块,就拨给李氏管罢,如此你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张氏顿时晴天霹雳。之前的打击,和这/话相比,根本算不上甚么,如今这番话,摆明了是在夺她的权,怎叫她不震惊。林老太太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分了她的权,张氏暗地咬碎了一口牙。   不过她也不敢再反驳,只能含泪点头。   林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老了,管不了这家多少年了,你们能管好自家的事也算好了。过几天,你把厨房和绣房的事理一理,把帐本给她们二人送去,交接下。她们若有甚么不懂的,你便多多指导。好了,我也倦了,你先下去忙罢。”   李氏忍了忍,不敢说甚么,恭敬的行礼退下。刚回到房,一腔怒火就当场发泄了出来,狠狠的摔了几个杯子,这气才顺点。   冯嬷嬷忙道:“夫人息怒。夫人先坐下喝杯茶压压惊罢。”   “该死的许氏,我与她势不两立,”张氏捏紧瓷杯,若不是她,那皮毛生意便不会被母亲发现,还查了她的帐,如今还害得她被夺了权。这对于在林府掌权十几年,从来一手遮天的她来说来,实在是个致命的打击。再一想到那打了水漂的银两,心里就一股气下不来。   “夫人,如今帐本上的空缺还补不补?”冯嬷嬷出声问道。   “当然要补,”张氏突然就泄了气,心里一阵钻心的痛,“不仅要补上,还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能让人看的出来。母亲那边的人盯着呢,这下可不能再让人捉到把柄了。冯嬷嬷,你拿我的帐房的钥匙来。取出一万两,尽快把这事办妥。”   冯嬷嬷点头,“是,奴婢知晓怎么做,夫人放心。至于跟三房的帐,夫人也不必大动肝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再算也不晚。”   “你说的是,”张氏双眸微闪,迸发出恶毒的狠光,“这笔帐,我迟早会跟她算!”   另一边,晋王妃苏凌怡收到了林惠涵的书信。在信上,林惠涵详细的说道了整件事的经过,从李氏铺子出事到开国公府的管事拒绝与他们商议,一一道来。最后,恳请她能代为传达,不胜感激云云。   晋王府门风严谨,即使她是晋王妃的至亲好友,情分深,也不是甚么忙都能帮的。故林惠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的一清二楚,也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苏凌怡皱了皱眉,把信拿给唐鹤轩,把事情缘由道了,“林小姐让咱们帮她这个忙,你觉得如何,该不该插手?”   晋王爷唐鹤轩扬了扬眉,“你想帮忙?”   她点点头:“当然了,林姐姐可是我多年的好姐妹,她平日里指点我不少呢,如今她有难,我怎可以袖手旁观?”盯着信想了想,凝重的道,“更何况惠涵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若非不是真的无法子,她断不会麻烦我的。”   林惠涵的性子她清楚的很,平时跟自己相处虽是一副无拘束的样子,也不会因她是郡主便趋炎附势,多加讨好,但其实骨子里最是守礼谨慎,秉节持重。   “你说的也不错,”唐鹤轩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搂着她的腰,“更何况她上次破的偷银一事,也算帮了王府一个大忙。反正是传个消息给恒之罢了,举手之劳,有何不可?只不过恒之肯不肯帮忙,便不关我的事了。”   “你这人,”苏凌怡白了他一样,“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传几句便算了事了,哪有如此帮忙的?我不管,反正你得想个法子,让顾将军应邀才行。林小姐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可不想甚么都做不了。”   唐鹤轩搂着她腰的手不安分的滑下去,气定神闲的道,“要劳动本王出手,可不是这么容易的。王妃,若本王成事了,可有甚么奖赏给本王?”说着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哼,”苏凌怡闻言,羞的脸上染了一层胭脂,掐了下他腰间的肉,睨了他一眼,娇斥道:“你想的美!前晚被你掐得腰现在都还有点疼呢!”   唐鹤轩“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往内房里去,笑得一脸邪魅,“是不是想的美,你呆会便知了!”   苏凌怡惊呼一声,尾音还没尽,却被温热的唇/堵/住,轻轻挣扎了一下,软了身子。   “让本王看看,哪处腰伤着了?嗯?”低沉淳厚的声音带了一丝暗哑。   房里的烛光半明半暗,轻轻恍动,床帏无声的落下,只余一室春/色。   ☆、赴宴(一)   太阳已过晌午,炙热的温度渐渐减弱,不再刺眼。暴晒了一天的青石板泛着光,摸上去烫手的很。丫鬟们怕晒,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躲在房里,边干活边说着笑。各处的院子也鲜少有人走动,显得安静冷清。   只有常年怕冷的猫此时正惬意的躺在窗台上蜷缩着毛茸茸的身子,眯着眼趴着晒太阳。   林惠涵有些好笑的瞧了瞧它,唤了它几声,却不见它有所行动,依旧趴着一动不动。摇了摇头,把目光继续放回书上。   清风轻轻的吹,室内一片安静。   秋晓欢快的跑进来,绣花鞋发出“哒哒”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看书的林惠涵。她脸上因跑得急,显得一片红润,鼻尖上还渗出了细微的汗,笑吟吟的行了个礼,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一个好消息哦,关于夫人的,小姐要不要听?”   林惠涵放下书,白了她一眼,道,“看你跑的满头大汗,快先擦擦汗再说罢。”   秋晓不好意思的笑笑,拿巾子擦了擦脸,道:“小姐,我刚听说,林老夫人发话说了,咱们夫人以后要跟着大夫人一起管事了!哦,还有三夫人也是。”   “甚么?”林惠涵愣了愣,“此事可真?”   “当然是真的!”秋晓睁大眼睛,压低声音道,“听说,大夫人不知因何事惹得林老夫人发了好一顿火呢!后来,林老夫人便让咱们夫人和三夫人一起管事了。夫人管绣房,三夫人管厨房呢。”   她顿了顿,走近林惠涵,一副神秘的样子,“我听有的丫鬟说,似是大夫人的帐本出了错漏,林老夫人查了账后,极其不满,便让三个房一起管事。”   林惠涵听了,陷入了沉思。甚么事能让祖母如此动怒呢,还与帐本有关?莫非是……该不会大哥他们这么快便动手了罢。   应该是了,不然能有甚么事会让一向修身养性的祖母动怒呢?林惠涵暗暗点头,不过她也没预料到,此事居然这么顺利,得到的效果也很让她吃惊。然而林惠涵可不打算可怜她,张氏做了这么多阴德事,如今也该受到她应有的报应了。   “小姐不开心吗?”秋晓瞧着林惠涵听了,却并不回复。   “没有,母亲能管事,我自然开心的,”林惠涵回过神来,朝她笑笑,“对了,帮我备一套不显眼的衣裳,今晚我要跟二哥一起出去。”   秋晓惊道:“小姐你要出府?”   林惠涵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我和二少爷今晚有要事商议,你们四个大丫鬟要守好院子,莫要把此事泄露出去。”   秋晓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好问下去。小姐一直谨慎有主见,独当一面,这次和二少爷出府定有要事,若可以说的,小姐自会告诉她。压下了心底的惊讶,她点了点头。   林惠涵已经不是第一次瞒着府上偷跑出去了,往年过节,好比元宵,花灯节这样盛大的节日,她都会乞林智俊带她出去,打扮成小厮的模样,瞒过守门的,溜出去,玩到尽兴了才归。故这次她要出门,秋晓她们也只是略略惊讶,却并不劝阻。   秋晓行了礼退下去,自去为林惠涵准备晚上要穿的衣裳不提。   林惠涵被她这么一打断,也再无心思看书,干脆撇了书,走到窗前,纤手挽袖,轻轻的抚摸着柔软的猫毛。   小猫被惊醒,却也不怕,反而起身伸了个懒腰,蹭了蹭她,靠近她,懒洋洋的“喵”了一声,再次躺下去,朝着窗外晒太阳。   林惠涵心里一片柔软,用手指去挑逗它,却得不到它的回应,嗔了一声,“懒猫。”   心里想着晚上的事。上次她托苏凌怡的事,不过两日便得到了回复,派人告诉她,今晚约在醉春楼见面。   林智慕等人大喜,早早便去定了醉春楼最贵的雅间,作了各种准备,下了那里的招牌菜,上好的妍露酒,只差今晚会面了。   谨慎起见,林惠涵思虑了许久,决定陪同林智俊一同去,若是遇着了甚么突发情况,她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起先林智俊态度甚是坚决,不肯让林惠涵出门。毕竟他们这次出门不同往时。她一个闺阁女子跑去见一个外男,实在是不合礼数,若被人知晓,她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林惠涵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为了母亲,她还是决定拼一拼。“二哥放心,礼教名声我自是懂的,我不会让别人知晓的,我只需躲在暗处,听你们谈话便可。”   在她多次据理力争之下,林智俊最终还是无奈的点头同意了。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若细看,眸中深藏着的担忧和不安此时流露无遗。但愿今晚能顺利解决这个难题,如此,母亲也不会为此事发愁了。   吃过晚饭,已是辰时。此时已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遮掩了半个落日,染上温柔的橘黄色,寒鸦点点,飞鸟相与还,新月已上枝头。   林惠涵和林智俊正对坐在马车上,不发一语,静静聆听着马车轮子轧过路面的“哒哒”声。院子里她早已吩咐夏晓等人关了门,若有人来寻她,无论是谁,一概说她已经睡了。   林惠涵穿着半旧的月白色对襟短襦,配着淡青色棉裙,头上简单挽了下,只插了几枚珠花,显的素雅却又不失端庄。这样的打扮在京中很普遍,在人群里绝不显眼。   不过半刻便到了,林惠涵戴上帏帽,在林智俊的掺扶下下了马车,一同踏进酒楼。   醉春楼约五层高,上面横挂着大大的招牌,“醉春楼”三个大字,黑底金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在通红的灯笼照耀下甚是华贵大气。   此时已华灯初上,屋檐下,门帘上,飘荡着条条流苏,各处挂满了大大的红灯笼,整个酒楼灯火通明,如白日一样明亮。进去楼中,穿梭来往的都是衣着华贵的宾客,到处是喧哗声,乐器声;空气中迷漫着酒香,菜香,脂粉香,直叫人流连忘返。   林智俊护着林惠涵,避过人群,上了四楼,周围的喧嚣这才渐渐淡去。进了雅间,林惠涵放眼环顾四周。雅间装饰的甚是别致大方,墙上挂了山水字画,周边摆着各色的盆栽,白釉青底的瓷器等。   更让她赞绝的是在桌子不远处,摆着一座纯白素色的座屏,不知是用甚么名贵的布料裁成的,足足三层,不透光,屏上绣了山水花鸟,显得古雅闲适。刚好座屏摆在角落处,正对着桌子,背后有一块空地,可容下几人。不过因为它不靠近阳台,若是无事,绝不会有人特意绕到背后。   林惠涵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她刚还为该藏在何处好,这下可妥当了。如此一来,她藏在座屏背后,既能把他们的谈话收尽耳中,又不用会怕被人发现。   林智俊扬了扬眉,“这可是我特意挑的雅间,妹妹看着可还满意?”      ☆、杯酒论生意   林惠涵冲他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哥哥想的可真周到,等下我只要藏在那座屏后面即可,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二人就事临时商议了下,林惠涵想了想,叮嘱他,凡事欲速则不达,要冷静持重,切莫不可过于心急彷徨。   据她上次的初步了解,那个顾将军,应该是个控制欲极强,而城府极深的人。单他那一身器宇轩昂的气派,和常年在军中练出来的杀伐果断的强势,也足已令人望而生畏。   林智俊点头称是,表情凝重,“妹妹只管放心罢,我会的。无论是如何的艰难,我定会说服顾将军的。”   突而走廊上传来了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细听还有隐隐的说话声。二人对视一眼,林惠涵打了“噤声”的手势,钻进了那座屏后面。刚好那有一张小桌子,及一个打磨得光滑的小木凳,上面还贴心的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她猜,应是二哥特意吩咐摆上的。   林惠涵刚坐定,推门声继而传来。掌柜迎着顾璟容进来,殷切的说了几句讨喜话,唤来几个小厮,麻利的摆上了酒菜,最后还细心的关了门。   单看掌柜殷勤的样子,便知顾璟容不是这里的常客,便是酒楼里的座上宾了。也难怪,谁让人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呢?自然是家喻户晓的。   林智俊对他单膝跪下行礼。顾璟容摆摆手,让他起来。二人寒嘘了几句,林智俊邀他入座,二人坐下说话。   林智俊帮顾璟容倒了酒,举杯道:“大将军能亲自前来,实在是林某的福分,林某感激不尽。”   顾璟容穿着一身玄色窄袖长袍,上好的丝绸衬出他贵气天成的气质,腰间系着朱色腰带,佩着白羊玉缀,坐在室内,仿佛给整个雅间添了说不出的意韵。   只见他轻笑着还礼,“林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我们有缘相聚,不论身份,只当平日相识喝酒即可。”顿了顿,“早听闻林公子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智俊忙推辞,“顾将军谬赞。”二人就着酒菜,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林智俊略略思忖,把话引向正题,道:“顾将军,实不相瞒,林某今日冒昧请你过来,是有要事相求。”   顾璟容虽然已大概了解事情起末,此时仍不动声色,道,“林公子请说。”却不说是帮或是不帮。   林智俊清了清喉咙,把事情娓娓道来。   房里的熏香静静焚烧着,散发出淡雅的清香。顾璟容静静聆听着,一双幽深的眼偶尔打量着他,并不出声打断。   “还望将军能伸出缓手,林某不胜感激!”   顾璟容用拇指轻轻摩擦着杯子,这件事晋王爷早已告知他了,他也使手下查探了一番,确是此事不错。只不过能出动晋王爷来当说客,这林智俊的能耐不小。   至今他还记得晋王爷的说辞,“我已应承了王妃,要帮林小姐递个话。更可况上次林府四小姐破偷银案一事,于晋王府也有恩。”顿了顿,“不过是件小事,对恒之你来说,不难罢?”   这当然不难,他盯着杯子里上下浮沉的茶叶,看来这里面还有林府那个四小姐的助力。   林府四小姐嘛,听唐鹤轩这么一说,他便想起了。那个在晋王府上的冷静挺身,侃侃而谈的女子,明明看着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作出的举动却让人刮目相看。   如此一想,这林府的四小姐,倒是有几分头脑。顾璟容挑了挑眉,不过又如何,若是男儿,倒还算是个可造之才,可惜是个女子罢了。   至于帮不帮林智俊这个忙,说起来,林府二房的林智慕上次在官道上,慷慨送马车一事,他还铭记在心呢。便是不是晋王爷开口,他自也会帮这个忙,也算作还了这个恩。   不过,顾璟容好奇的是,林智俊上次同书信一起递给他的《兵法十则》。他细细的看了,里面的内容写的十分在理,又新奇,竟是他从来未听闻过的。   平日里他算涉猎广博,有关兵法的书他也看过不少,却不晓得原来关于兵法,还有如此之深的道理。虽说章节不多,又朴实无华,却不得不让他暗暗称赞,算的上是世上难得的兵书。他研读了好几遍,愈觉其中的精深奥妙。   他十分好奇,是哪位隐世高人能写出如此好书,在军中数年,他从未听过有这样见解甚深的人。而林府不过是区区小门府邸,他又是从何处得来此书的?   清了清喉咙,顾璟容慢斯条理的道:“林公子不必多礼。你我今日相识,便是缘分。更可况,你舍妹和晋王妃是至亲好友,于情于理,顾某是该应承这个忙。只不过……”   林智俊紧张得提起心,等待下文。   “只不过,顾家在你家铺子订了货,如今若退了货,恐怕一时之间也难找到合适的货源。这内宅之事一直由顾夫人身边的嬷嬷负责,这样于她也不好交差。”   林智俊松了口气,“顾将军放心,我已经另找了一批样式,论其精巧雅致,玲珑雅典,相信不会让贵府失望的,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赶造出来。还望顾将军能代为转达,宽限多十几天。”   说着他便从旁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把订成册子的图纸恭敬的递给顾璟容,手心微微渗汗,仿佛有着千斤重。成败便在此一刻了。   顾璟容伸手,缓缓的翻开,入目的是一支银钗。金丝编饰,卷成星月形状,辅以水晶石,绿松石,镂花边纹,瞧起来光彩夺目。   他暗暗点头,再继续翻下去,各样的银簪、玉环、步摇、发钿、梳篦等造型各异,雍容华贵,璀璨高雅,都是他不曾见过的花样。   “顾将军,你看这些样式如何,可否……”   顾璟容合上图册,“不错,各款看起来都精巧玲珑,独具匠心,看来林公子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样罢,我明日吩咐侍从向负责此事的掌柜和嬷嬷说一声,剩下的……”   “多谢顾将军。剩下的林某自会和管事协商,无论成与不成,都是林某的事了,与将军无关。”林智俊明事理的接过话头,说道。接着举酒与他碰杯,以示谢恩。“林某在此先谢过将军的引见之恩。”   幸好他早做了另一手准备。之前他和大哥本来商量着能退掉这批订单便好了,可林惠涵却想的更长远,“这样恐怕不妥,若是推掉的话,那于顾府的管事也不好交差啊,不如叫他宽限多十几天,咱们重新打造一批首饰。如此一来,既可以宣传铺子,又不失约,不是更好吗?”   隔天林惠涵不知从哪找来了很多银簪,步摇的图样给他,让他吃了一小惊。她却说是她闲时无聊,和丫鬟们一起胡乱画的。   后来林智俊也使人找来了一些,和她画的样式一起订成了图册,打造金银首饰的铺子也找好了,只等这边谈好了,便可开工了。      ☆、看破   林惠涵坐在小凳子上,那二人的对话透过座屏,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闻及顾璟容终于同意了,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松了口气。   二人说完正事,气氛也渐渐活跃了,把酒临风,吃着菜。十几杯下肚后,林智俊渐渐感到脸上热热的,背后渗了汗,这研露酒的后劲果然不同反响。反观顾璟容,仍一派风清云淡,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璟容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林公子,你上次托信一起送来的《兵法十则》,顾某研读了好几次,发现那册子上的陈述,条条在理。我细细条分缕析下,竟觉其中大有奥秘。不瞒林公子说,现今军中正亟须这样的人才,不知此书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可否告知我,好让顾某拜访,请教一番。”   林智俊闻言愣了愣,《兵法十则》?那册子是妹妹派下人传给他的,他只是照林惠涵的吩咐重新誊写了一次,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也曾疑惑过,不过却没有得到答复。原想着也不是甚么大事,便暂且放下了。   谁会想到顾将军竟会对此书感兴趣?这下他要怎么回答顾将军,难道要他说,他其实甚么都不知道吗?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座屏处,脑子急速转动,斟酌了一刻,道:“此书…乃是我往日到外地经商时偶尔在某个摊子上看到,买下来的。至于是哪位高人所作,我也不知。”   “如此说来,林公子应是有此书的原作了,可否借给顾某一阅?”   “这个……原作已经不见了,”林智俊艰难的憋了出这么一句话。   顾璟容紧追不舍,“那林公子是在何处买的?”   “陇州。”   “陇州何处,能否告知我?改日我派人去查探一番,也许能找到此书的原著。”   “这个……”   “林公子有甚么为难之处?”   当然为难,林智俊苦笑,他也不晓得林惠涵是从哪得来的书,如今上哪去胡扯个铺子给他?   人大抵都这样,心虚的时候总会不自觉转移视线。林智俊忍不住又瞥了几眼座屏处,此时酒早已醒了大半,脑子快速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圆过来。   顾璟容疑惑的皱起好看的眉,一瞬不转的盯着对方,却见他时不时地看着对面的座屏。他睨了一眼,发现并无不妥,不过与生俱来的警觉性还是让他暗暗留意。   “顾将军,此书不过是我路过陇州时,在某条不知名的小街巷的旧书铺买的,恐怕如今也难寻着了。”林智俊急的满脸通红,背后渗了一层汗,“还请将军恕罪。”   顾璟容抬眼望向他,却发现对方眼神闪躲,并不肯正视他。本来他不过是想着,此书写的如此好,若能知晓是哪位高人所作,能请他出山,前来辅助军务,也不妄浪费人才。   他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对方却反应大异,言语支吾,似有隐瞒。他眯了眯眼,莫非这其中隐瞒了甚么不成?   顾璟容挑了挑眉,装作不经意的道:“林公子,我观你谈话中多次看着这室内的座屏,可是这座屏有甚么特别之处?”说着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大有想走近一观的意味。   林智俊听了此话,心重重一惊,吓的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撒出了一些溅在桌上上,桌布湿了一片。   看来他猜的不错,林智俊果然是有蹊跷,顾璟容眯了眯眼。   “将军你误会了,我…我…”舌头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若我猜的不错,林公子,前来赴宴的应不止你一人罢,又或者,”顾璟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并不是你,《兵法十则》也不是你的,而是另有其人,对罢?”   顾璟容沉声说着,如鹰一般的锐利的眼盯着对方,不出所料的看到林智俊脸色一片惨白。   冷哼了声,顾璟容左手执起碟中的一颗饱满的花生,向座屏处一扔,速度之快,如豹擒猎一般,快的林智俊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出来罢,里面的朋友,相信你一直窥在此处也听了不少。何不出来一见?”   望着静静躺在小桌子上的花生,赤红色皮衣,颗粒饱满,像是在向着她宣示主权,刺眼的很。林惠涵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是被发现了。   自刚刚顾璟容问起那本《兵法十则》的来历时,她便暗觉不妙。接着林智俊那犹豫支吾的回复,让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想必林智俊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掰不出理由也正常。只她原想着,再不济也不会坏到哪去罢。   没想到顾璟容不是一般的灵敏警觉,单凭对方的反应,不出一刻便看破了他,更看破了她的藏身之处。   “顾将军,”林智俊急的提高了声音,刚想辩解,被他凌厉的眼风吓的噤了声,喉咙像塞了棉花,顿时说不出话。   林惠涵深深的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不出来是不行了。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着,看并无不妥,才迈步走出去。   只见前面的桌上菜色各异,摆了满满一桌,还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顾璟容和林智俊对向而坐。   大大的灯笼把整个室子照的通明,映的顾璟容身材修长,气宇轩昂,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俯瞰众生。   林惠涵心中却无半点恐惧,盈盈上前,摘了帏帽,跪下行礼道:“小女子叩见将军。”眼神盯着着地上的花纹,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此主意是小女子提出的,欺瞒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林智俊也一并跟着她并行跪下,恭手称罪,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舍妹只是担心我,才如此做的,并非有意欺瞒将军。”   “你们二人起来罢。”顾璟容把玩着酒杯,面无表情,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猜不透他在想甚么。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林惠涵二人对视一眼,据她所知,顾璟容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善类。二人迟疑半晌,站了起来。   “林小姐,你说此《兵法十则》是你从老家处得的?”   “回将军,是的。小女子去年在林府老家为家中祖父守孝之时,曾于某日在街上遇着了一位孤寡老人,家里无所收入,才出来摆摊卖书。我见着可怜,便使下人把他的书都买下了。其中便有着《兵法十则》一书。”林惠涵恭敬的回答。这个说辞她本来想着用来搪塞二哥的,如今拿来应付他也一样,故而说起来并不迟疑,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顾璟容眼眸都不抬一下,只盯着手上的酒杯,不发一言。   林惠涵也不急,挺直腰板,静静的等着下话。   过了半晌,顾璟容挑了挑眉,“林小姐一向聪颖过人,能言善辩,想必凡事也有自己的见解。顾某正好有个问题要请教一番。”呷了一口茶,平淡无波的道,“兵法第五则有记,兵事不可不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何为五事,这五事又分别作何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月落设定的女主是一个从现代穿越的女心理师,靠着自己的专长去解决一些她力所能及的麻烦(这是主线),并非无所不能,她也有做不了的事。 每个人喜欢的文类型都不同,月落的渣渣文就这样了T_T看官当一场娱乐,无聊时啃啃瓜子看看好了T_T 当然,亲们的意见月落一定会接受,争取写的更好。。。   ☆、智答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请自带避雷针,不喜可弃坑。 参考文献:《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甚么?林惠涵闻言惊的抬起头,对上他幽深如墨的眼眸,似笑非笑,藏着锐利的精光,像那日她解诗令一样的眼光,似在说道,他早已看透了她。   前世有这么一句话,眼睛是心灵之窗。双眼对视那一刻,林惠涵仿佛觉得时间静止了一般,跌进他深邃的湖水里,挣脱不开。   无声的叹了口气,林惠涵苦笑,他和她本质上是一类人。也许在她看清他腹黑的那一刻,他亦看透了她骨子里的狡黠。   看来今天她不回复这个问题,恐怕也难从中脱身了。事实上,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顾将军,也并不打算容忍别人在他面前耍花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复。她已别无退路。   略一思忖,林惠涵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此五事,分别指道、天、地、将、法。其中,道者,即使民众与国君意愿相一致,战争的胜利,关键在于取得民众的支持。”   顿了顿,她继续道:“天也,即阴阳、寒暑、时制等变化;地也,即路程远近,地势险易,作战地域广狭,地形攻守等;而将帅,则要智、信、仁、勇、严,方可训练出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法者,则要求军红严明,秋毫无犯。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顾璟容听了,坚毅的眉眼闪过一丝诧异,沉思半刻,脸上升起一丝疑惑,“你所说的天、地、将、法,我研读之时,差不多已参透九分有余,只这‘道’,顾某前所未闻。自古以来,凡大将皆以兵力,地势,谋略等作为制敌之理。征战之事,不应是朝廷,军队之事吗,民不言政,亦不跟着军队上战场杀敌,为何与百姓有关?又如何能说道才是制胜关键?”   “………”   有那么一瞬间,林惠涵以为顾璟容是在捉弄她,可她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真挚恳诚,姿势端正。这是大将军在向她这个小女子求解的节奏吗?   一直以为这个朝代的男子都是大男人主义,瞧不起女子的。就好像她大哥之前,非常反对她加入生意等杂事,不单单是因为女子不应该干预外事,其实对她的本事也有怀疑。现在看来……貌似顾将军却丝毫不介怀她是个女子的身份。   不过也难怪顾璟容会如此,这个朝代有关军事的记载实在太少了,有时军务出了问题,想参考下历史文献,却记录甚少。如今好不巧合的得了这么一份字字珠玑的文献,有疑惑也不奇怪。   冲着他这份求贤若渴,不耻下问的心,林惠涵突然觉得顾璟容这个将军看起来不像她所想的高高在上,冷若冰霜,不可靠近。众人平日里把他看的太过神圣,却忘了,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罢了。   不过对于深受世家权势,等级高下的熏陶的林智俊等人来说,此时他眼里的顾将军,还是那个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只不过如今还多了个恭谦有礼,不耻下问,心里对他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林惠涵想了想,决定好好给他科普下,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即是说,万物生死,延续都应遵从自然之法的指引,不可违背。道亦如此。试问将军,你为何而战?”   “自然是为了天下太平,稳固朝廷,百姓安居乐业而战。”   得到想象中的回答,林惠涵微微一笑,道:“将军征战是为了百姓,朝廷,便是顺应了民心,民心合一,那么支持的人便会愈多,青年踊跃参军,有物资,钱财的的百姓也会献上微薄之力。如此一来,军民同心,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岂不是锐不可挡,百战百胜?”   见他似乎还有一丝疑惑,林惠涵又耐心的列举了史上几个例子,好比烧杀抢掠的贼寇和正气凛然的侠客,残暴不仁的君王和爱民如子的圣上,百姓自是会更拥护后者,而恨不得对前者除之而后快。   “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说,‘道’才是征战决胜之关键。”   话音刚落,室内一片寂静,无人出声。林智俊用惊异的眼光瞧着她,仿佛刚才侃侃而谈的不是她本人一般;反观顾璟容则平静得多,抬头瞧了她一眼,幽黑的眸里复杂难测,似乎正在思考她的话。   看着他们的反应,林惠涵后知后觉,略显激动的脸烫烫的,暗惊不妙。貌似她说的太多了些,按理来说,这些军务知识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知晓的,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想。   忙补上一句,“此番话并不是我的原话,是那个卖书的老伯所说。曾听闻他上过战场,不过后来腿部受了伤,才退役还乡。平日里爱向别人说道他在军营的事,此番话也是他悟出来的。”   她故作镇定的迎上的顾璟容的探究的目光。她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也不怕他查探真伪。事实上,在林府老庄不远处的杂市上,确有这么一位退役老兵,不过在她回府三四个月前已去世了,所以她才敢作这个谎。任他顾将军再多大的能耐,应该也查不出甚么。   想到刚刚她就这么大咧咧对一个外男侃侃而谈,林惠涵就想敲晕自己,狠不得他们甚么都没听到。   林智俊闻及此话,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渐渐释然。刚才那一番话还真吓了他一跳。平日里他也不见妹妹对男子感兴趣的事有所涉猎,原来这一番话并非是她所想,只是出自他人之口。   顾璟容扬了扬眉,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清冷俊朗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林小姐兰心蕙质,见识非凡,今日一番话真让顾某大开眼界。”   “顾将军谬赞了,将军运筹帷幄,英勇善战,能有将军这么厉害的人,是我朝的大幸。我不过区区一个女子,此话不过是我听闻而来的,当不得将军的高看。”   林智俊此时也回过神来,附和着林惠涵,说了几句,刻意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回到饭桌前。   此时菜已半冷,不再冒着热气。红烛已燃烧了三分之一,烛泪渐渐顺着蜡流淌,不多时已凝成小小的一块。      ☆、逛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请自带避雷针,不喜慎入。 昨天忘更了,现在补上。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顾璟容起身告辞,“林公子放心,我会吩咐管事明日寻你,你只管作好准备便可。顾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走前扫了林惠涵一眼,“天色不早了,你们二人也应回府了。”   林智俊点头称是,二人行礼恭送顾璟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智俊绷着的弦才松下来。侧头看着林惠涵,眼神带笑,“妹妹,咱们费了这么大周折,这番可算是成功了。”   “嗯。”林惠涵由衷的冲他笑了笑,点头,重复他的话,“是的,咱们成功的说服了顾将军。”   “这一切都是妹妹的功劳,要不是你拿出的《兵法十则》,恐怕顾将军未必肯前来赴约呢,还有,”林智俊复杂的打量她,语气夹杂着一丝怀疑,一丝惊异,幽幽的道,“若不是刚才妹妹那一番话,我还真不晓得妹妹对军事也有着如此深奥的了解呢!”   林惠涵自是晓得刚刚的辩白不能让他完全信服,二哥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可况她平日里也没看过甚么兵书,今日却说的头头是道,能不怀疑才怪呢。   “二哥,你还不信我吗?我去年在老家的时候确是遇过这么一位老者,不他为人古怪得很,买各类杂书,诗词,农桑,工商,兵书等。不过摆在摊上,旁边还支了个桌子,凳子,一边说书一边招揽生意。并且还说自己买的书都是世间难得几本的,价钱抬得极高。”   “竟还有这样的事?”   “而且这位老伯还扬言道,买书者,若能回答他三个问题,则便可以不花一文把书领走。我那天刚巧路过那摊子,见着有趣,便上去玩了几把。”   “所以这书便是你赢回来的?”林智俊扬眉。   “不是。”林惠涵故作脸红,“我那有如此厉害,只赢了一本工商。看着其他书也都不错,便另掏银两买了。其中便有这兵书。”   宠溺的点了点她的头,林智俊笑了笑,也不说信不信,拾起那本册子,温和的道,“好了,事情解决了,咱们回府吧,出来好久了,再迟回去,恐怕会露馅呢。”   “嗯。”林惠涵见林智俊不再追问了,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林智俊是否真的相信她的说辞,她无所得知。直到很多年,林智俊的一番话,才让她真正知晓,他这一刻的想法。   出了酒楼,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抚过脸上,让林惠涵感到舒畅,在酒楼里的脂粉气,酒味,顿时渐渐散失。   二人并行,穿过街巷,街面上灯火阑珊,仍有车马行人穿梭往来,摩肩擦踵,好不热闹。街边的档口摆着各类摊子,有卖蜜糕的,螺滴酥的,蒸饺的,胭脂粉的,琳琅满目。   刚刚在酒楼里紧绷的弦松了,此时看着如此热闹喧哗的场景,林惠涵心里痒痒的,脸上也不自觉浮了笑容,拉着林智俊到处逛,看了各色的彩灯,猴戏。最后在不同的铺子里买了小吃,好比那水荔枝糖,十色沙团,肠血粉羹等。   林智俊也不多说,凭着她到处去,也跟着她一起吃了各类小吃,直到肚子饱的鼓起才作罢。   “好了,你逛也逛了,这下真该回去了。”林智俊阻止她继续前行,“等车的伙计也急了。咱们先回去罢。”   林惠涵心满意足的看着怀里的几袋小吃,点点头,“好的。”已经一年没出来逛过了,府上规矩又严,轻易不让人出门,快要忘了外面是甚么样了。看来今晚收获不少。   折回去时,在近河的大道上,突而瞧见一个衣裳单薄破旧的老乞丐,头发蓬乱,身上脏兮兮的,正在地上翻找着行人扔掉不要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一股悲凉和怜悯涌上心头,林惠涵想了想,走过去把怀里的小吃递给他。老乞丐愣了愣,伸手接过去,不住的道谢。   林惠涵温温和和的和他说了几句,又掏出荷包里的剩下的几两碎银给他。估计这些钱能让他好好的过上十几天了。   不管在哪里,每个时代总会有着受苦的人民,活在社会的最低层,为生计苦苦挣扎着。她帮不了所有的人,只能说,尽自己的努力,能帮多少便是多少。   老乞丐可能也想不到今晚会有如此收获吧,感动得浑浊的眼闪着泪光,拿着碎银的手都微微颤抖。   回到车上,林智俊问道:“妹妹为何要出手帮助那个老乞丐,天下的乞丐多的是,你又能帮的了多少呢?妹妹你少出门,不晓得世事险恶,万一那个乞丐是故作可怜,来骗取人们的同情呢?”这份好心不是不好,毕竟林惠涵不怎么出过府,不懂世间百态,他只是不想妹妹被人骗。   林惠涵一脸凝重,还沉迷在刚刚的伤感中,闻及此言,对上她的眼道:“哥哥看着那个老乞丐像是骗人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世上的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可怜人,当然也不乏骗子……”   “哥哥说的也有道理,我懂你想说甚么。只若不是穷到尽头,谁又会想着去做乞丐呢?”林惠涵扯出个笑,宽慰他,“哥哥放心,我像是会如此轻易被骗的人吗?我只是觉得既然咱们也不缺这点钱,拿去救济下需要的人,也不错。”   “妹妹深明大义,我今日算是受教了。”林智俊朝她眨眨眼,作了个抱拳的手势。   “二哥,不许取笑我!”林惠涵伸手作势要打他,被他躲了过去。   二人在马车里嘻嘻笑笑,时辰过得极快,不一会马车便到了林府后门。二人悄声的进了府,在分叉路口告别。   “哥哥,别忘了明日早上要和顾府的管事谈生意呢,这番便全靠你了。”   林智俊作了个手势,点点头。   刚进了自己的院子,夏晓便出来迎了她进门。林惠涵边走便道:“晚上可有人来找我,没出什么事罢?”   “无事。只傍晚那会,厨房的嬷嬷送了冰镇绿豆汤来,并无其他人来打扰。”   那就好。林惠涵浑身轻松,吩咐春晓另备了热水,泡了澡。   换上清爽的衣裳,林惠涵坐在桌上,小口的喝着凉凉的绿豆汤,甜滋滋的。刚好在街上吃了那么多小吃,口里干巴巴的,这下正好合适。      ☆、安亲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下科举制度,差点没被绕晕T_T。 咳咳,请相信,我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温馨提示,考据党慎入啊慎入。   “小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秋晓眼巴巴的盯着她看,好奇不已。   冬晓笑嘻嘻的道:“咱们小姐出马,怎么会不成功呢,对罢?”   “鬼精灵!”林惠涵好笑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把该让她们知的粗略的说道了一遍。   “这么说,夫人的铺子有救了?”   “嗯。”   “那太好了!”秋晓和冬晓对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瞧着倒比林惠涵这个当事人的女儿还开心。   不过也是,她们伴着她一起关心李氏铺子里的事,好不容易知晓了结果,开心也不出奇。   “好了,不早了,你们也快去休息罢。”林惠涵打断她们。   碗里的糖水不多了,她大口的喝了几勺。待喝完了糖水,由秋晓她们服侍着睡下不提。   次日,顾府的管事便去了李氏的铺子,林智俊请了他到堂上,拿出了平日里应酬的手段,很快便与管事相谈甚欢。   接下来的事也和林智俊料想的差不多,二人很快便协商妥了。顾府的管事对这一批首饰甚是满意,同意给李氏宽限多半个月的时间,只这成本降了一分。   虽是少赚了一些,不过能得到如此结果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林智俊很爽快的应承。   林惠涵晓得了这个消息,也甚是满意。后来的这几天去母亲李氏那请安,瞧着她的脸色也好了,不复往日的愁眉不展,心里也欢喜。   和李氏聊天时,听她谈到大哥林智慕,再过两个月便要应考了。林惠涵愣了愣,这才想起,秋闺的日子不近了。   林智慕之前考了举人,依日子,今年是该考进士了。林府现今做官的,只有大房。伯父林荣新是户部侍郎,还有大房的大儿,林宗桦,不过并不在京中,而在外地任职。官职虽不高,不过山高皇帝远,混的也算不错。   这个朝代和她前世的古代有些不同,虽然也有比较完备的科考,不过择官之道,有两种,一种类似九品中正制,从簪缨世族中选出;二则是科举制了。并且官员守孝只需一年即可,所以前段日子伯父过了守孝期,已经继续上任了。   这样的官制也有好处,林惠涵觉得这样还算比较合理。像前世古代官员可要丁忧三年。三年说短也不短了,要知道当今时势变化不是一般的快,到时再去上任,黄菜花都谢了。对时局的了解跟不上步伐,原来的官职也早已有人顶替,倒霉点的,都不知道还能派到哪个角落呢。   二房里没人出仕,父亲林荣景虽是考过了进士,却因时运不济,并没有被委派上任。因如今的二房的前途便系在林智慕,林智俊身上了。   李氏拉着她唠唠叨叨了一阵,说道:“你大哥整日埋在书房里读书,我看着也觉得辛苦,得去买只乌鸡,当归,白茯苓,远志等,好好帮他补下身子才行。”   林惠涵附和着点头,“母亲放心啦,大哥如此聪颖用功,定不会辜负母亲的企望,一定会高中的。”   “但愿真能如此,”李氏略微惆怅,“你父亲当年时运不济,考是考中了,却刚好遇上先帝驾崩,不能任职,可惜了当年的一番努力。如今咱们二房的将来就只能看你大哥二哥了。”   原来父亲当年没有做官是因先帝驾崩一事,林惠涵恍然大悟,她还以为是牵连了甚么秘史,或是得罪了贵人呢。   不过只因先帝驾崩便停任官员,于他们这些考生也不公平。寒窗苦读十几载,最后却只落的此番结果。她只能叹息一声,古代的科举制度不好之处便在此,身不由己,便是再有学识才华,还要看时势等,总而言之,决定权永远掌握在高位者手上。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李氏拍了下脑门,忙转身从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张烫金黑底的请帖,道,“昨天祖母吩咐人送来的。这是安亲王王府送来的帖子,说是开了个荷花宴,邀咱们林府的女眷明日去赴宴。不只林府,也邀了好些京城里的人家呢。”   林惠涵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点点头,“日期是明日。如今是盛夏时节,荷花也应该开了,说来也好久没赏过荷花了。听说安亲王府里有个极大的荷花塘,这番倒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观赏了。”   李氏眼神一片温柔,脸上也带了几分欢喜,“上次命绣房做的衣裳做好了,这次恰好可以派上用场。”唤人把衣裳拿来,递给林惠涵,上下打量了下她,“明日你便穿这套浅绿色的罢,正好衬你的颜色。”   林惠涵应了声好。略一忖思,提出心底的疑惑,“安亲王妃这次怎么会请咱们林府呢?按理来说,林府又不富贵,又没多大的权势,平日里这些世家大族都不理会的,这次又怎么会想到我们呢?而且这次请的还是林府的女眷,母亲,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她这么一说,李氏也轻皱起眉,“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王妃葫芦里卖甚么药。”回过神来,安慰她道,“不过肯定与你这个小姑娘无关,你便当是去游览一番罢了。”   “到了府上,你切记知礼慎言,不可与人争执,多和府上的姑娘打交道。”   虽然这样的话她已听了无数次,但还是不耐烦的点头称是。李氏一直都是个谨慎过头的人,这次也不例外要多番叮嘱。   次日,林惠涵刚在房里吃完早餐,张氏身边的丫鬟进来院子,行礼道:“四小姐,大夫人已经备好车马了,吩咐奴婢过来带小姐过去。”   夏晓道:“小姐正在整理仪容,姐姐稍候片刻,先吃块糕点吧。”说着亲热的拉过她,和她搭话。   林惠涵听到屋外的动静,心下了然,低声吩咐了几句春晓,然后和秋晓一起走出正房。   丫鬟带着林惠涵穿过游廊,来到府门前。张氏和林乐萱已准备就绪,正在马车前等候。   只见林乐萱着一身浅红百褶如意月裙,梳着飞仙髺,飘逸的乌发插着红珊瑚碎花钗,端的丰姿绰约,比平日美了五分不止。张氏也穿上了平日只有家宴时才会穿的大红绸缎。   看来大房对这次宴会不是一般的重视。   ☆、安亲王府(二)   不出一刻,林语芙也姗姗来迟。因是安亲王的宴会,只有林府的嫡女才有资格赴宴。因此赴宴的只有林乐萱,林语芙,和林惠涵三人。   见人齐了,张氏不咸不淡的叮嘱了林惠涵等二人,让她们坐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她则和林乐萱一辆。   马车“咿咿呀呀”的走动,路面平稳,并不颠簸。林惠涵和林语芙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兴许是觉着路途无聊,林语芙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四姐姐,你说安亲王妃会是个怎样的人?”   林惠涵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淡淡的道:“我也没有见过,怎么晓得呢?你不如去问问二姐姐,她最清楚不过了。”   努了努嘴,林语芙一脸不耐烦,“我才不要问她呢。最近二姐姐吃了火药似的,对谁都没甚么好脸色!”说着压低声,带了一丝谄媚,“四姐姐,待会到了王府,还望姐姐多照顾下我。我第一次去王府呢,心里总有点胆怯。”   林惠涵看着她懵懂的眼,带着几分胆怯,微微软了心肠,温声道:“妹妹不必担心,到了府上,只要你慎言慎行,断不会犯错的。”   “哦,我晓得了。”林语芙勉强的扯了个笑,郁闷的答道。本来这么说,是想着让林惠涵到时候在王府能护着她,万事多关照些她。却得了她这么一个的回复,顿时有些气馁。   马车很快便到了安亲王府,林惠涵等人下了车。府门前的穿的体面的迎接嬷嬷从门口过来,恭敬的向张氏问好。“林夫人和三位小姐请跟我来。”   张氏面上堆了个笑,道了声谢,使了个颜色。冯嬷嬷识趣的上前,偷偷给她塞了个荷包,“小小意思,嬷嬷拿去喝茶吧。”   那个嬷嬷顿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掂了掂,把它放到袖中,脸上又热情了几分。领她们进府的路上,冯嬷嬷趁机问了王府的基本情况,那嬷嬷低声回答她们,差不多是能说的都说了。   林惠涵跟在身后,静静的听着。安亲王府的当家主母是安亲王妃,几年前老王妃便完全放权给她,如今在清心院吃斋念佛,静心修为,不大出门。   老王妃有二子,一是安亲王,还有个小儿子,唤韩熙宏,任尚书列曹侍郎。庶出的也有几个,不过都已分出府自立门户了,府上只余他们嫡子二人。   安亲王妃也有二子和一女,大儿韩世子已成亲,小儿和女儿与林乐萱等人差不多年纪,正值朝气蓬勃之时。   听到此,张氏等人有些意动,安亲王的小儿还没成亲,年纪又和这些小姑娘差不多大,若林府的姑娘们有缘能攀上,就是做个侧妃,也是个十分好的事。   不出一刻,嬷嬷带她们穿过南北穿堂,向东转过游廊,来到了气势雄伟的正房厅堂门前。   屋顶是黑底兼绿色琉璃瓦,屋脊上的金黄雕龙仰头傲视,鳞爪张舞。正红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乌木大匾,黑底金字,写着“泽德堂”三字,字势行云流水,厚重健实。院门前种着参大大树,枝繁叶茂,显得整个正房雍容华贵,美轮美奂。林惠涵抬头暗暗惊叹,看这如此气派,差不多赶上晋王府了。   林乐萱等人肃了肃脸,跟着丫鬟进入厅堂里。不同于室外的冷清,这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了。放眼望去,明亮宽敞的厅堂内已有二十多人,各府的姑娘们打扮的精致,各色的衣裳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如繁花夺目,正低声的交头接耳。堂上摆着楠木雕花座榻,铺上华贵的斑纹虎皮,安亲王妃正襟危坐,和底下的几位夫人说着家常。   张氏来到安亲王妃跟前,恭敬的曲膝行礼,说了几句吉祥话,笑容可掬。   安亲王妃唤她们平身,打量了下她身后的林乐萱等人,道:“这几个都是林府的姑娘吧,个个长的水灵灵的,如花似月,真是可喜,看着也让人的心情好了几分。”   张氏谦恭的回话,也夸起王妃的女儿是如何的娴淑端庄,聘婷秀雅 ,夸的安亲王妃开怀大笑,看的出对张氏的恭维十分满意。   “林二小姐,”安亲王妃出声唤她,示意她上前,温和的问了她几句,好比这段日子可看了甚么经书,有甚么领悟等。   林乐萱不慌不忙的上前,毫不胆怯的对上安亲王妃的眼,回答了她的问题,声音不大,却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嗓音,如水珠落盘。整在各说各话的闺秀们纷纷停下来,看向她,小声的咬耳朵。   “那位小姐是京中何府的,王妃平日里可不见对谁如此和气,怎么会与她相谈甚欢?”   “你有所不知,那是户部林侍郎的嫡女,听闻她对佛经颇有见解,曾在永宁寺里偶遇过安亲王妃,不知怎么就得了王妃的眼缘,如今王妃对她好着呢!”   “哦,原来如此。”   林乐萱也隐隐听到了,心里一阵得意。要知道能让安亲王妃上的上眼,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顿时腰板挺的笔直,面上倒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不过也有人妒忌的,看不惯她的做派,撇了撇嘴,睨了她几眼。“不过是个没落贵勋的嫡女罢了,有甚么了不起!”   众人的反应各异。林惠涵却注意到安亲王妃座下的坐着一位少女,月牙色绣芙蓉花对襟长裙,恬静的坐着,面上始终淡淡的笑容,端庄典雅,在一众女子里脱颖而出,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光芒。   此时只见她柔里带笑道:“林姐姐,好久不见了。我看这段日子,姐姐定又是钻研了不少书呢!”   “韩小姐又在打趣我了!我看的再多,也比不上你这个博学广识的才女呢!”林乐萱走过去,兴致勃勃的和她交谈起来。   这人应是王妃的嫡女韩凝晴了。林惠涵暗暗猜道。   果不其然,只见她起了身,对王妃道,“母亲,我看众位小姐一直在此,也无聊的很。不如我带她们去碧荷亭赏花喝茶罢,何管家现在应该也布置好了。”   “嗯,我倒差点忘了,”安亲王妃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侍女道:“蔓儿,你去领各位小姐过去碧荷亭,备好茶水甜点,务必要好好招呼各位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看了月落的文后表示很醉,男女主到现在还木有JQ,说好的宠文呢噗。。。作者君也很醉,开篇便说了此文慢热,,,噗也慢的太过了(*/ω\*)我知错了 突然觉得至今还没弃文的都是小天使(*/ω\*) 好吧,争取尽快让男女主微微一笑JQ起。。。【求别弃,嫌慢的可以收藏养肥再看嘛】 今晚是平安夜哦,兴奋过度的月落表示凌晨要加更(额好像本来就没甚么人看(*/ω\*))咳咳 最后,祝看文的亲们平安夜快乐么么哒   ☆、挑衅(一)   “母亲!”突而从门前传来爽朗的男声,众人皆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俊朗的弱冠男子施施然从门外进来,长身玉立,英姿勃发,隐隐的男子气概一下子便把众女子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此人便是安亲王的小儿,韩明煊。他走到王妃跟前,文质彬彬的施了一礼,道,“向母亲请安。”   “你不是在前堂招呼客人吗?怎么会在此?”安亲王妃道。   “客人们已到齐了,儿子已在碧荷亭设了宴,男客已经就座,有大哥在那招呼呢。”他微微一笑,“儿子此番前来是想说,碧荷亭的酒茶点心等已安排好了,各府的小姐们可以前去了。母亲放心,亭中已设了座屏,帐幔帘子,两席相隔数十米,断不会打扰到各位小姐的。”   闻及此言,厅堂里起了不少议论之声。原来王妃还宴请了男客,不知受邀前来的会是哪些公子王孙呢?少女们芳心乱跳,暗暗猜测。也有不少女子把眼神集中在韩明煊身上,偷偷打量着他的英姿。   “如此甚好,”安亲王妃看着小儿子,眼里流露出慈爱,“今日你也辛苦了。剩下的事便交给何管家罢,你去好好招呼客人罢,别怠慢了他们。”   “是。”韩明煊环顾一圈,收回目光,风度翩翩的恭手称是。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又惹的众女子双颊晕红,低声的议论他的英姿。   韩明煊走后,安亲王妃便唤韩凝晴道:“晴儿,你把各府的小姐领过去罢,好好招待,有甚么事便叫秀嬷嬷一起帮忙。本王妃就在此和各府的夫人说说家常。”顿了顿,扬声对底下的闺秀道,“各位小姐不必拘谨,玩的尽兴便好。”   众人纷纷曲膝行礼答谢。韩凝晴和侍女蔓儿领着一众女子浩浩荡荡的穿过游廊,经过一座假山,来到亭内。   碧荷亭依塘而建,矗立在荷塘中间,白漆青瓦,雕梁画栋,甚是精致。东面砌起一条通道,铺以木板,用栏杆围着。   进入亭内,才发现这个碧荷亭远比想象中明亮宽敞,环顾一圈,大概可容纳百余人。亭内已摆设好矮桌,果盘小吃等,地上铺着昂贵华丽的坐垫。各角落处摆着珊瑚,柏木等盘景。亭内已有十几个粉衣丫鬟立着服侍。   众女子纷纷依次坐下。作为主人,韩凝晴自然是坐在上座,而坐在她身边的,都是平日与她交情好的,身份尊贵的,不泛是一些郡主,县主等。其实细看,便能发现,三五成群的女子,各自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像郡主她们这些身份尊贵的,是不会主动和品级低的女子结交的。   林惠涵自知身份不如京中贵女,也不愿趋炎附势去讨好她们,挑了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看着盘中的果子新鲜,捡几个吃了,一边赏荷,时不时和邻近的人说上几句,既不显得孤清,又不会特别显眼出众。   扫了一眼前方,林乐萱正在和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子说着话,巧笑嫣然。二姐之前来过王府,和韩凝晴交好。她本来就善于交际,这下有韩小姐引见,的确更容易被贵女们接受。二姐姐的为人处事越来越高明了,她想。   突而想起林语芙,林惠涵在坐下的女子里快速搜索,刚才人太多,不小心和她走散了,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呢。扫了几圈,终于看到她的身影。只见她正在和三位小姐凑在一起,似在说着甚么有趣的事,不时捂嘴轻笑。   林惠涵愣了愣,那几个女子,其中一个似乎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另外两个她不认识,不过看起来也像是某个大官的女儿。五妹妹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才不到半刻,就打进了她们的圈子。想来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林语芙自己也忘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便不用她操心了。其实多结交几个好友也是极好的,以后打听啊传个消息啊甚么之类的能发挥到很多作用。她暗暗自嘲,林府里最不思上进的人,恐怕就是她了,既不善书画,嘴巴又不甜。自知自己不讨喜的性子,林惠涵决定还是淡定的做个小透明好了。   可天就是不如她的愿。正当她赏荷喝茶渐入佳境之时,突而一个略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她。   “林四小姐,听闻林府是书香门第,想必林府的小姐都是能诗善词的。不如林四小姐也露一手,也让我们瞧瞧。”   林惠涵顺着声源看过去,说话的却是晋王府的郡主唐书雯,睨了自己一眼,微抬着头,眼神含着隐隐的挑衅。   林惠涵一愣,唐书雯是甚么时候到的,明明刚才并没有看到她在场。   看到她身边的韩凝晴,林惠涵马上想通了。她是堂堂晋王府的郡主,安亲王府肯定是会邀请她的。也许是她刚才赏景入了迷,才没发现她的到来。   自己这次没有招惹到她吧,林惠涵皱了皱眉。看样子,唐书雯貌似还在记恨上次在晋王府的事。   唐书雯的心高气傲这下她算是见识到了,林惠涵在心里叹了口气,虽不知她们在讨论甚么,她还是镇定的站起来,恭敬的向唐书雯行了一礼,道,“郡主,不知叫小女子所为何事?”   旁边的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姑娘拉了拉林惠涵的衣袖,小声的告诉她。   原来韩凝晴看着大家干坐着无聊,便提出有意者一起作诗,在规定的时间内赋一首诗,题材不限,然后让众人评赏,文采出众者可获得彩头。彩头是韩凝晴拿出来的,一支价值千金的红宝石银簪。其他的还有碧玉镯,金耳环等,共八份。这便意味着要从中选出八幅佳作。众人纷纷意动,不久便有不少女子加入这次比试。   赢得彩头还是其次,这里汇集的京城各府显贵的女子,若能在这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借这个机会赢得名声,那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唐书雯离林惠涵有些远,声音又特意提高了不少,不少的女子都听到了,纷纷停下话头,看向林惠涵,其中有好奇的,也有看好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赶出来的加更,,, 好累的说,歇一下,等下再发一章。。。。 发现真的不会写这些在宴会上勾引斗角的戏,嘤嘤嘤写的好渣(*/ω\*)下次不写了。。   ☆、挑衅(二)   林惠涵镇定的对上唐书雯的眼,“郡主别打趣了,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哪里比的上在座各位秀外慧中、博学多才的小姐们呢?”   唐书雯微微仰起下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横着眼睛道:“林小姐还没比试,这就胆怯了?我看所谓的书香世家,也不过尔尔罢了。”   闻及此话,有些人咬着耳朵小声议论起来,斜着眼睛看她,神色各异。   韩凝晴看着这气氛不对,忙过来打圆场,“唐小姐说笑的,林小姐不必介怀,这比试不过是大家无聊闹着玩的,也不强制谁一定要加入。”顿了顿,对林惠涵善意的笑笑,“既然林小姐无意,也可以不参加的。”   “不,”林惠涵摇摇头,“我参加这个比试。”本来打算安静的当个透明人,唐书雯却非要来缠着她不放。   前世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味的退缩只会让别人认为好欺负,从而变本加厉。唐书雯如此三番两次侮辱林府,针对她,便是佛也有三分火了。唐书雯是郡主又如何,可不代表她就非要顺着她不可。   韩凝晴愣了愣,小小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重新露出笑容,“既然林小姐这么说了,那便过来吧。”   桌上前早就清理了,摆上了笔墨纸砚等工具,也有几个闺秀写好了几首诗,墨迹没干,正在阳光下晾着。   “林小姐请。”韩凝晴亲自拿了毛笔递给林惠涵,温和的冲她嫣然一笑,让人心里一暖。   林惠涵道了谢,接过毛笔,左手挽着垂下的袖子,蘸了旁边的墨水,略一思忖,写了起来。   周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闺秀女子,略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白纸,似在看她能写出甚么来。   其实她们更好奇的是,林惠涵这个小小官员之女,怎么会得罪堂堂郡主?   唐书雯正坐在华贵的毡子上,睨了一眼林惠涵,悠闲地喝着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林惠涵的诗词功底她可是在晋王府看过的,量她这次也写不出甚么好诗来,她就等着在人前出丑罢。上次因为苏凌怡在,动不了她罢了。如今看还有谁护着她。   林惠涵镇定自若的挥笔,不出一刻,便写成了一首诗。她松了口气,把毛笔小心的放在笔架上,道:“写好了。”   只见白纸上写着短短一首诗:   《咏荷》   毕竟碧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首诗出自前世宋朝的大诗人杨万里,并不是她亲自作的。林惠涵自知诗词歌赋这么文艺的东西她断是写不出的,本来她也无意抄袭前辈的诗,然而唐书雯非要这么针对她,无奈只有出此下策了。   此举的确不是君子所为,她在心里自嘲几声,有些厚颜无耻的想,反正这又不是宋朝,又没人知道她的诗是怎么来的。罪过罪过,希望不要怪她才是。   林惠涵刚停笔,便有几个女子围了上来,细细研读她的诗。   “好诗!”有一个女子忍不住开了口,向她投来一丝赞赏,“我看这诗正应这荷花塘的景,荷叶望不尽一片碧绿,荷花分外艳丽鲜红。林小姐好文采!”   有好几个女子跟着点头,“的确是首好诗。”   唐书雯沉下脸,不敢置信的亲自去看了林惠涵写下的诗,双眼睁的老大,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林惠涵上次作的诗可是不入眼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唐书雯故作不屑一顾的撇了一眼,道:“是吗?我可看不出这诗有甚么好?”   惯讨好她的人见风使舵,也故作姿态的附和道,“就是,短短的几句,能看出又多好?”这几个人,是以唐书雯为首的圈子。   唐书雯得意又高傲的一笑。   “其实林小姐这诗,虽短小却精悍,不失时节,虽不是十分形象,细看下却又色彩明丽,耐人寻味。”韩凝晴走过来,两量拨千斤的开口,不留痕迹的化解矛盾,说的光明公正,双方都不得罪。   林惠涵道:“谢韩郡主谬赞,是小女子献丑了。”   “我觉得你写的也是挺好的。”旁边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让耳尖的她听到了。林惠涵侧过身子,看到了说话的主人。竟是刚才帮她解困的女子。   那女子对上林惠涵疑惑的眼,腼腆的笑了笑,鹅黄色的上衣衬得她面容可亲,带着一股轻灵之气。   看着就让她顿生莫名的亲切之意,林惠涵回她一笑。   “你怎么会得罪唐郡主的?”她好奇的压低声,“唐郡主高傲骄纵,得罪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小心。”曾经有个京官的女儿看不惯唐书雯,和她吵了一架,不久便被众女子孤立了,每次去宴会,但凡遇上唐书雯,都会被人故意嘲讽,陷害等,逼的那个女子一年内都不敢出门。所以,此时她是带着有些怜悯的眼光看待林惠涵的。   林惠涵无奈的耸耸肩,她又不是对唐书雯作了甚么极大罪恶的事,无奈人家就是看不顺眼她,她又有甚么办法,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唐书雯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公然对她不利吧。   林惠涵感激的朝她一笑,“谢谢你的提醒。”二人低声的攀谈起来。经过一番谈话,林惠涵这才知晓,原来她的名字唤杨妙容,其父是朝中的正奉大夫,年纪和林惠涵差不多大,只比她小四个月。   至于刚才那作诗的事,林惠涵都懒得看唐书雯的脸色了,反正写她也是写了,其文采如何,大家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总不会丟了林府的脸面便是。   林语芙靠过来,关心的道:“四姐姐,那个唐郡主怎么会突然向你发难的?没事吧?”   看了她一眼,林惠涵摇了摇头,不咸不淡的道:“没事。”若是林语芙真的是关心她,早就应该在唐书雯嘲讽她时走出来了。如今看她无事了才故作姿态来关心她,未免太令人寒心。   看到林惠涵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爱理不理的语气,林语芙讪笑了一声,咡嚅的解释了几句,想为自己辩解。   ☆、挑衅(三)      林惠涵打断她的话,“五妹妹,你若是有空,不如过来咱们两姐妹一起坐,也好有个照应。”   林语芙一脸为难,犹犹豫豫的道:“可是我刚和王小姐说好了,要一起赏荷。不如姐姐和杨小姐先在这里说说话吧,我等下再过来。”   “原来妹妹和别人已经有约了,那妹妹快去吧,别怠慢了王小姐。”   林语芙红着脸点点头,低着头走了。看着她逃一般的身影,林惠涵冷笑,林语芙如今好不容易才打入的京中勋贵女子的圈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而另一边,大家的诗也作的差不多了。韩凝晴想了想,打算叫上几个贵女一起审评,从中选出八首佳作。不过这么做却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   “这样做并不公平,有的评审人的诗也在里面呢?万一有人徇私怎么办?”   “对啊,要我说,得找不相干的人来评才公平!”   “就是!”   这下可难到韩凝晴了,安亲王妃正在和各府的夫人们聊天,不好去打扰。这下她去上哪找既不相干,又学识渊博的人来评呢?   不远处的座屏传来阵阵男声,忽高忽低,时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气氛正融洽。   韩凝晴心思一转,清了清喉咙,吩咐下人道: “你去把这些诗词收拾好,送到二少爷处,劳烦让他和众才子帮个忙。”   这个主意一提出,立即得到众女子的同意。要知道,能被王妃邀请过来的男客,无一不是王孙贵族,杰出才子等。   若是有幸被哪位公子看上自己的诗,得到几句赞赏,那可就不一样了。也许有缘,还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呢。众女子心跳如鹿,暗暗期待着。作了诗的,自然满心欢喜,而没有参加比试的,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恨恨的快把帕子都搅碎了。   杨妙容此时正悠哉由哉的喝着茶。   林惠涵好奇的问道:“杨小姐,你怎么不去参加比试?”   “不了,在座的才女那么多,便是赋了,也不一定能入选呢。我自知自己的文采有限,便不去献丑了。”她摇头。“更可况,这种宴会,定是专门为那么贵女准备的,我有何必去凑这份热闹呢?”   没想到她年纪虽小,看的还挺通透的,林惠涵暗暗赞叹,对她的好感又增了一层。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也许有的人你与她才初次见面,却能一见如故;而有的人,便是再笑容满面,也生不出亲近之意。   过了半刻钟,韩明煊及几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对面亭子走出来,各人手里拿着几卷白色字轴,与其说是诗词,倒不如说拿着的是姑娘们心心念念着的期盼。   众女子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小鹿乱跳,脸色绯红,多次抬眸盯着韩明煊等人。   韩明煊来到亭前,先露了个笑,和众人互相见了礼,把手中的纸轴双手递过去,对韩凝晴道:“妹妹,这是众位小姐所作的诗词,我和几位公子已经细细鉴赏了一番,各位小姐蕙质兰心,所赋的诗也各有千秋,都是难得的佳作。几番讨论下,从中选出了八首。”   韩凝晴点点头,接过来,命几个侍女打开,悬挂起来。众女子像炸开的锅,围着悬挂起来的作品细细观看,交头接耳。入选的人自然欢喜,略微激动的脸上浮上了红晕。落选的自然心生懊恼,皱着眉头。   韩明煊道:“落选的小姐不必沮丧,以韩某所看,你们所作的都是佳作,词风密丽,各有千秋。”   不亏是安亲王府的公子,这一番话下来,说的众女子心里舒坦,脸上的懊恼也渐渐平复。   和他一起来的几位公子,分别是吏部尚书之子,翰林之子,又或是来自世家大族。除了身世煊赫之外,无一不是学识渊博,出类拔萃的公子。此次的点评也是他们。   林惠涵扫了几眼,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所作的《咏荷》竟然也榜上有名,排在第七。第一的是韩凝晴,接着是唐书雯。第三的居然是二姐林乐萱。只见林乐萱此时站在韩凝晴身边,和她小声的说着话,脸上笑容可掬。林乐萱本来就生的明艳,此时更是犹如一支抽芽而出含苞待放的花,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光芒。果不其然,也有两三个公子偷偷打量着。   “这样的诗也能入选?”唐书雯有些提高了声音,指着林惠涵的《咏荷》,语气十分不屑。   韩明煊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淡淡的解释道:“《咏荷》虽然篇幅不及其他小姐的长,不过胜在应景,辞藻引人入胜。所以我和各位公子商量后,还是觉得此诗有可取之处。唐郡主有甚么意见?”   “当然有!”唐书雯高傲的抬头,“本郡主倒以为此诗毫无新意,言辞之俗,怎么能和本郡主相提并论,同在一榜?”   一旁的杨妙容面色不愤,正想上前插嘴,林惠涵拉住她,道:“杨妹妹不要冲动。”   “可是林小姐,唐郡主这么诋毁你,你真的不生气吗?”   林惠涵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这排名又不是自己排的,唐书雯这番话虽然是污辱了她。不过,她这么说,这是在公然挑战在座的各位才子的能力,便是她不出面说甚么,自然也会有人不服她。   几个男子中有人愤然出声道,“唐郡主,恕我直言,这排名是我们十几个人一起慎重讨论过才作决定的,你单凭一句话便要说这诗不配上榜,有点过了吧。”   “哼!”唐书雯道,“难道本郡主有说错吗?”   这句话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愤,皱起眉头,正想开口反驳,韩明煊阻止他们,对上唐书雯的眼道:“唐郡主,韩某不知你为何对这诗有如此大的偏见,只这结果不是你一人便可以改变的。你若不服,可以请府中的各位长辈再来评审也可。你的诗也不差,何必在意排名在你后面的呢。”   “你……”唐书雯反驳不了,脸上不知是被羞的,还是气的,转头瞪了林惠涵一眼,愤愤的坐回去。   林乐萱此时却出乎意料站出来,来到跟前,对着唐书雯曲膝行了一礼道:“郡主请息怒,我这四妹妹一向为人老实笨拙,脑子又不会拐弯,若有什么得罪郡主的地方,还望郡主多多包涵。”   林惠涵愣了愣,没想到林乐萱会在此时风口浪尖上站出来,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不过也知晓,这下她不出面不行了,深呼了口气,走出去,向唐书雯赔罪,“唐郡主,之前是小女子鲁莽,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唐书雯抬眸瞧了她一眼,神色傲慢,不过因为有众多人在此,她也不好再发作,忍了忍,道:“起来罢。本郡主大方的很,不跟你计较。”   “谢郡主。”   林乐萱满含关怀的过来拉起林惠涵的手,柔声的安慰了她几句,言语间又夸唐郡主大方得体,淑质贞亮,不会和她计较的,让她不必担忧云云,俨然一副慈善体贴,关爱妹妹的样子。   林惠涵心下了然,也很配合的点头称是。旁边的韩明煊等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也暗暗称赞林乐萱蕙质兰心不提。   韩凝晴看着这事总算是了,松了口气。本来她是主人,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怠慢客人。但对方是晋王府的郡主,便是她说的不怎么好,也不能直接开口,落了她的面子。眼看哥哥和她就要吵起来了,她吓得心都提起来了正愁要怎么办才好,幸好林姐姐机智,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矛盾。这下也不自觉向她投去感激的眼光。   时间也过去不久了,不少闺秀觉得单是在这亭子里赏荷未免无聊,韩凝晴想了想,开口让众女子可以在府内随处走动,游览一番王府。   闻及此言,大家都很赞同,纷纷结而出,赏花的赏花,游览的游览。不多时,亭子里便走了大半人。   林惠涵不怎么想动,更可况那边还有那么多男子,万一碰上了甚么风流债,那就说不清了。想了想,还是留在亭子里吧。   杨妙容也跟着留了下来,和她搭着话。   说到兴处,林惠涵正想回话,突而听到不远处的假山处传来阵阵的喧闹声,愣了愣,转过头望过去。   “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杨妙容起身,张望着,“好像是哪位小姐受伤了。”   二人赶到时,韩凝晴她们已在另一旁的小雅亭里,旁边还有丫鬟拿着药箱,除此外,韩明煊和及另一位勋贵子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户部尚书的小儿陈祺。   林乐萱坐在石凳上,皱着眉,脸上似是痛苦,额上冒出细细汗水,偏偏又带了几分倔强,因为她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此时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只见韩明煊向众人解释道:“刚刚我和陈公子在游园时,偶遇了林小姐,见她不小心摔倒了,扭伤了脚。我和陈公子便送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已经写崩了。。。(*/ω\*)   ☆、生疑   原来如此,众女子了然,看向林乐萱带了几分羡慕。怎么她就这么好运呢?能被安亲王的公子亲自送回来,这个待遇不知令多少女子暗暗搅碎了帕子。   韩明煊关心的道:“林小姐,你还好吗?我已吩咐下人去唤大夫来了,你且忍耐一会。”   “这点痛我还忍的了,”林乐萱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眸闪着泪花,对上韩明煊幽深的眼,又含羞的低下头,“谢谢韩公子和陈公子,若不是你们,我还不知会如何呢!”   韩凝晴柔声的道:“林姐姐不必多礼,游园是我提议的,害的你摔了跤,说起来还是我这个主人照顾不周呢。”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不小心了。”   作为林乐萱的妹妹,林惠涵不可能置之不理,刚想出声安慰她,林语芙比她快一步站了出来,蹲下身子,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道:“姐姐,你的腿没事吧,都怪我贪玩,没有和姐姐走在一起,不然姐姐也不会这样了。”   “林五小姐不必自责,”陈公子开口道,“这样的事也不是谁能想的到的。”   林语芙泫然欲泣,道:“嗯。是我看着姐姐这么受苦,着急起来倒想差了。”   等了一会,大夫总算是来了。来的人是府上的医女,平日里专门服侍老王妃和安亲王妃的。王妃一听说林乐萱扭伤了脚,便马上拿了牌子,吩咐侍女去找府里的医女来。   该医女姓刘,三十出头。她不慌不忙的向众人行了礼,然后粗略的检查了林乐萱的脚,道:“林小姐只是扭伤了筋骨,不必担心。只这里太狭窄,奴婢要找个地方,好好帮林小姐按摩一番,消消肿,这样才能好的更快。”   韩凝晴道:“这个好办,便扶林姐姐去待客的东苑的厢房吧,”吩咐侍女扶着林乐萱起来,林惠涵忙上前搭把手,掺扶着她的左臂,小心的扶着她前行。   走之前,林惠涵耳尖的听到林语芙娇柔的声音,余光看去,只见她盈盈向韩明煊二人行了礼,怯怯的道,“小女子再次代二姐感谢二位公子。”   韩明煊等人拱手还礼,客气的推辞了几句。   林惠涵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回头,专心扶着林乐萱走出亭子。   林语芙说完话,跟上她,“四姐姐,等等我。”   丫鬟引着林乐萱到了厢房,让她坐在榻上,刘医女蹲下身,脱掉她的鞋,一双手熟练的上下按摩着,时不时问几句。   林乐萱痛的紧咬下唇,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坐着的坐垫,白皙的手上隐隐可见青筋。   “林小姐,你先忍忍,很快就好了。”刘医女沉声道,然后一边按摩一边小心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   林惠涵站在刘医女的旁边,留意她的举动。因对这个没有现代科技的古老中医术也有一点好奇,便在一旁细细听着。想着也许以后也用的上也说不定,便暗暗记下。   过了半柱香时间,刘医女道:“好了。”收拾好药箱子,恭敬的向韩凝晴行礼道:“林小姐的扭伤并无大碍,奴婢已为她上了药。只这几天最好莫要下地走路,注意休息即可。我待会给林小姐开个方子,每晚睡前用这些药材泡脚,消了肿,过几天自然便好了。”   “嗯,”韩凝晴点头,吩咐身边的侍女跟着她去取药,弯下腰,道:“林姐姐,现在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韩小姐不要担心,”韩乐萱扯出个笑,“多亏王府的医女了,我还没对你道谢呢。”   “都说了不必多礼,”韩凝晴嗔了她一眼,“凭你我的情分,还用说这些客套话吗?”   此话一出,顿时让众人小小惊异了一把。原来韩小姐和林乐萱的感情竟是这么好,一道道惊羡的眼光落在林乐萱身上。   今日她可算是成了众人眼红的对象了,不但得了安亲王府韩公子和尚书公子的,如今还得了韩小姐的另眼相待,真不知她上辈子得了甚么好姻缘,今日才有这样的好运。众人酸酸的想道。   说话间,张氏不知甚么时候也到了厢房,快步走过去,拉着林乐萱的手细细查看了一番,有些着急的问了她的伤势。   韩凝晴忙宽慰张氏,把刘医女的话复述了一遍。张氏这才松了口气,向她行礼道谢。   “不如这样吧,林夫人,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先带林小姐回去,好好休养吧。我看林小姐今日应该也累了,便先送她回去吧。”   张氏思忖了下,犹豫道:“这样不合礼节,还是………”   韩凝晴止住她,“林夫人不必介怀,林小姐情况特殊,自是可以先回去。我自会向王妃说的。”   安亲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此时也来了,先是表达了王妃对林乐萱的关心,还有王府对此的歉意,然后让张氏她们先行回府云云。最后还让人准备了回礼,还有一堆名贵的药材等。   张氏点点头,感恩了一番,命人扶着林乐萱起来,准备回府。既然张氏也回了,作为林府的姑娘,林惠涵她们自然也要跟随回去,也上前一起行礼告辞。   上到了林府的马车,林惠涵这才想起忘了和杨妙容说她回去的事。不过此时肯定是不能再转回去了,她叹了口气,隐隐感到有些遗憾。   这个小姑娘挺好的,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却很聊得来,心底还不错。如今只能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回到林府,还是依惯例要去林老太太处请安。林乐萱先被侍女送回房,张氏及林语芙等三人则在林老太太房里逗留了一会,陪她说了一会话。不过一般是张氏在说,林惠涵她们在一旁听着。   待到酉时,林老太太终于放人回去。林惠涵在李氏房里吃完饭。茶饭之余,林惠涵便和她说了今日在安亲王府的见闻,也提起林乐萱在王府扭伤脚的事。   李氏沉吟一刻,道:“上次你父亲带回来的几味药材听说对活血化瘀,行气消散极好,等下我唤林嬷嬷给大房送去吧。”   不管之前两房有什么不和,林乐萱出了事,二房这边还是要聊表下关心的,不然面上不好看。   隔天听说林乐萱的脚好了许多,也能下地了。林素香叫上几个姐妹们一起去看望下她,免得林乐萱自己一人在闷在房里无聊。   姐妹几人来到林乐萱的院子里,正好见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林素香低叫一声,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有些责怪的道:“姐姐你的脚还没好,怎么就下地了?万一再扭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乐萱满不在乎的道:“怎么会呢,我的脚早就不痛了。现在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练习下罢了。三妹妹你真是大惊小怪。”   林素香扶着她进了房,道:“脚不痛不代表完全好了,你忘了大夫是怎么叮嘱你的吗?要完全消肿了才能下地呢。”   林惠涵跟着点头,“三姐姐说的没错,二姐你还是忍耐下吧。”   “我也不想啊,这两天又不能下地,又不准我做其他事,只能呆在屋子里,我快要闷死了!”   林素香扶着她进了房,道:“脚不痛不代表完全好了,你忘了大夫是怎么叮嘱你的吗?要完全消肿了才能下地呢。”   林惠涵跟着点头,“三姐姐说的没错,二姐你还是忍耐下吧。”   “这两天又不能下地,又不准我做其他事,只能呆在屋子里,我快要闷死了!”   “现在咱们姐妹们不是来陪你了吗?”林素香柔声的抚慰她。   一直被忽视的林语芙忍不住出了声,语气酸酸的道:“二姐姐身娇肉贵,还是不要随便走动好,摔倒了,可再没有另一个韩公子来救你了。”   其实林语芙的心里对她摔倒这事,一直隐隐有些怀疑。安亲王府里的路又不是不平,这大晴天的又没有苔藓,怎么会这么容易便滑倒扭伤脚呢,还好巧不巧的让韩公子撞上。   在王府里看到王妃,韩公子等人对她的伤势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场景,她心里又是妒忌又是酸涩。   凭甚么她林乐萱便能这么轻易得到众人的关怀呢?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若自己也出身于贵门,就不信比不上她。   “五妹妹这是甚么意思?”林乐萱闻言抬起头,凌厉的盯着林语芙,“难道妹妹怀疑我是故意摔倒的?”   林语芙被她盯得背后发毛,不过仍硬撑着挺直身子, “我可没这么说,二姐姐你会错意了。妹妹不过是想说让你小心点,别到时又摔倒罢了。”   “是这样最好。”林乐萱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妹妹以后还是慎言些好,有些事不是你能乱说的。”   气氛此时有些冷清下来了。林惠涵无奈的暗叹一口气,挑起别的话题,问道:“二姐姐,这两天你都了些甚么?”   林乐萱一脸无奈,“整天不是坐着便是躺着,还能干些甚么呢?”对着她们三人诉起苦来,比如想多看一会书,张氏也怕会累着她;还有喝的都是补身子的骨头汤,除外每天都要和喝那些熬的苦苦的中药等,喝的她都块吐了。听的林素香也忍不住笑了,“看来妹妹这两天过的‘不错’嘛!”   林乐萱嗔了她一眼,伸手掐了她一下,“哼”了一声,“你就笑我吧。”   气氛正浓时,突然林老太太身边的怡香进了来,行礼道:“老夫人请林四姑娘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渣了3000+。。。。_(:з」∠)_   ☆、巧计辨真伪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需知:看官请自带避雷针,不喜慎入。 3000+已更(*/ω\*),求抱走。。 昨天没更是有原因滴,,,好基友介绍了一部叫《太子妃升职记》的网络剧,咳咳,看的我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边吐槽一边大笑,简直无法自拔_(:з」∠)_ so,,最后忘记码字了(*/ω\*)(求别打) 虽然剧组很穷,装备很雷人┑( ̄Д  ̄)┍,,但,真的蛮搞笑的。。。还有,里面的颜值杆杆的!!哈哈,喜欢的书友们可以去看一看_(:з」∠)_ 今晚还有一更(?? . ??)   众人顿时惊讶的看向林惠涵。林惠涵也觉得奇怪,问道:“不知祖母叫我有甚么事?”   怡香垂眉低眼,并不回答,只是恭敬的道:“小姐过去便知道了。”   林惠涵只好向她们告辞,跟着怡香走了,留下猜疑不定的三人。   “你们说,祖母叫四姐姐过去做什么呢?”   二人摇摇头。林惠涵一向是府里最安静守礼的,平日里又不怎么出院子,按理说,应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祖母责罚。但是除了这个,她们也想不出缘由。   先不提她们这边猜疑纷纷。刚迈进屋门,林惠涵便眼尖的发现林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个穿的十分体面,站着和祖母说着话的嬷嬷,看背影,倒有几分眼熟。待她进去,走近抬头一看,暗惊道,这不是晋王府的嬷嬷吗?   这个嬷嬷她在苏凌怡身边见过,断不会认错。   老嬷嬷看见林惠涵来了,笑呵呵朝她打招呼道:“林小姐,还记得老奴吗?”   林惠涵点点头。转过头,疑惑的看向林老太太,道:“祖母,不知叫孙儿来有什么事?”   那个嬷嬷开口道:“林小姐,是这样的。晋王妃最近不知怎么病了,心里烦闷的很。王爷便吩咐老奴来府上,想请林小姐过去陪王妃说说话,解解闷。小姐和王妃是从小的好友,小姐若是去陪,王妃定会开心的,相信于王妃的病情也极有好处。”   苏凌怡病了?林惠涵心一紧,脱口而出道:“那王妃现在怎么了?”   “林小姐不必担心,王妃并无大碍,”嬷嬷道,“只不过这几天食欲不振,又无个说话的……所以想请林小姐去劝慰下她。”   林惠涵犹豫的看向林老太太,“祖母,……”   “去吧,”林老太太道,“能为王妃消愁解闷是你的荣幸,还不快多谢嬷嬷?”   “林老夫人谬赞了,老奴哪当的如此大礼?”嬷嬷道,“如此老奴在此代王妃谢过林老夫人了。改天王爷王妃定会前来拜访贵府。”   “老奴出府也有一会了,再不回去恐怕耽误时间了。”   “辛苦嬷嬷了,”林老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惠涵,你现在便跟嬷嬷走一趟吧,恐王妃等急了。”   “是。”林惠涵行礼称是,跟着嬷嬷走出去。来到大院子里时,林惠涵道:“还请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换一套衣裳再来。”   嬷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看林小姐这打扮也挺好的,就不必再另外换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林惠涵只好压下心里的惊疑,跟着她上了马车。坐在车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何嬷嬷要如此急着要她去呢,难道苏凌怡出了甚么事?   想到这,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脑袋快速转动,想着应对的法子。双手平放在膝上,互相握着,企图减少心里的忐忑,暗暗祈祷她平安。   到了王府,下了车,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问兰迎了出来,面露浅笑,对林惠涵恭敬的屈膝行礼,柔声道:“林小姐,请跟奴婢来,王妃已在厢房处等候了。”   穿过游廊,一路上也遇过几个丫鬟,下人等,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悲切甚么的表情,似乎这王府并没有甚么不妥。   问兰引着她到了厢房门前,低眉道:“到了,林小姐进去便是。王妃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说完便朝她行了一礼,退下了。   林惠涵想了想,右手用力的推开门,走进去。地上映着一道长长的魁梧的影子。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住了。   在厢房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只见他着一身暗深色缎子长袍,乌发上冠着白暇玉,腰间还是挂着白羊玉缀。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一双沉静如湖的眼正好与林惠涵相对。林惠涵当即愣住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此人竟是镇国将军顾璟容!   这下林惠涵可就受惊吓了,明明是晋王妃唤她过来的,而且她很确信这是晋王府而不是顾国公府。可是,顾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是她开门的方式有误?   疑惑的对上他幽深如墨的双眸,林惠涵定了定神,刚要出声。   “林姐姐,你总算是来了!”这时苏凌怡从旁边走了出来,拉着她的手,白皙的脸上洋溢着许些兴奋,红唇皓齿,生气勃勃,这分明不是一个郁郁不振的病人该有的样子!   林惠涵顿时傻眼了,心里满满的疑惑,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嬷嬷不是说你病了吗?”   苏凌怡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的道:“姐姐不必担心,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病,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你过来晋王府罢了。”   皱起眉,林惠涵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而眼角却扫到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晋王爷竟然也在场!   晋王爷走过来,道:“林小姐不必惊慌,其实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连顾将军,晋王爷都在场。林惠涵隐隐觉得,似乎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苏凌怡拉着她坐下来,递给她一杯茶,有些讨好的干笑道:“想必林姐姐被我们吓坏了,不如先喝杯茶压压惊。”   晋王爷和顾璟容也在对面坐下。   林惠涵惊魂不定的坐下,解过她的茶,并不喝,而是侧过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凌怡细细的把起源告诉她。事情是这样的,圣上三个月前命晋王和顾将军密查荆州的官员贪墨案。   顾璟容前段日子去荆州密查案子时,无意中发现对方有个作细混了进来,却因他隐藏的极深,无法找出来。前几天,晋王爷派出的江侍卫查出了贪墨的官员名单,正准备回京时,却在半路遭到暗杀。   幸好的是他临死前把官员名单交给了心腹,让他不遗余力要把这份密件交到晋王手上。可问题是,如今有两个人上门,手里都持一份密件,都自称是受江侍卫所托。更巧的是,他们都能对得上晋王和江侍卫的暗号。   晋王和顾璟容把两个人都关起来了,使了百般手段,严刑拷打,两人都坚决否认自己是作细。眼看着皇上要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件事却一直破不了,也就无法继续查下去。若是到了日子再不能把此事完成,便会严重阻碍到皇上的花了两年,精心布置的大计。   林惠涵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没有火眼金睛,能一眼看出真伪。便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啊!   “你当然能帮忙!”苏凌怡有些提高了声音,“上次你不是三言两语,轻轻巧巧的便破了那个偷银案了吗?林姐姐,我相信你这次也定能辨别真伪,找到真正的细作的!”   “……”林惠涵突然觉得好笑,苏凌怡这是当她是万能了吧。   于是耐心的解释道:“上次不过是侥幸而已,我只是看着飞绿不像是会偷银两的人,所以才出手帮她一把的。”   这次关乎朝廷大事,她可不敢乱逞能,肃了肃脸道:“此事我真的不敢托大,王爷王妃,恕小女子无能,你们还是另找他人吧。”   晋王爷唐鹤轩道:“林小姐不必低看自己,你的能力众人是看在眼内的。你不妨试一试,若能找出真伪最好。便是找不出,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   “不是我不肯帮这个忙,上次的事,真的是侥幸。况且事关重大,万一找错了,耽误了王爷的要事,我担待不起。”任凭苏凌怡怎么劝,林惠涵心里虽是十分内疚,挣扎了许久,但嘴上仍不肯松口。   一直不作声的顾璟容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林小姐若是怕会牵连到自己,或是林府,那尽管放心。无论怎样,今日一事,顾某和王爷绝不会在人前提起,断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林惠涵闻言看了顾璟容一眼,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直不作声的顾璟容沉声道:“林小姐若是怕会牵连到自己,或是林府,那尽管放心。无论怎样,今日一事,顾某和王爷绝不会在人前提起,断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林惠涵闻言看了顾璟容一眼,低下头沉默不语。   顾将军一语中的,说中了她的顾虑。她确实有这个担心。万一她真的找出了真相,到时被人发现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子破的,不被外人的唾沫淹死才怪。   虽然当今朝代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没有前朝那么严格,可是这不说明京城的人能接受一个女子干预外事。   苏凌怡看她有些松动的样子,趁热打铁道:“林姐姐,你就帮这个忙吧。王爷和顾将军为了这件事已经愁了好几天了。再说你真的忍心看那些贪官继续逍遥法外,鱼肉百姓吗?”   林惠涵皱着眉,思忖了一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艰难的开口道,“好吧,我去试一试吧。不过事先说好……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晓得,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三人松了口气,忙点头应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林惠涵对苏凌怡道:“你帮我准备一套男装,我换上再去。”      ☆、巧计辨真伪   林惠涵换上王府准备的男装,灰褐色缎子,衣袖宽大,穿起来刚好合身。为了掩盖白皙的肤色,她还特的涂了一层让肤色变暗的脂粉,再把头发梳起来,套上冠环。乍一看,浓眉大眼,带着几分英气,还颇有男子风范。   走出房门,顾璟容盯着她看了一会,盯得她背后发毛,才幽幽的吐出两个字,“不错。”   “……”   “走吧,”顾璟容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道,“我带你去见他们。”说着示意她跟上,“王爷把他们都关在了密室里,等下你随我进去。不过里面有点黑,你…”   在他看来,女孩子都是比较胆小怕黑的,清了清喉咙道:“待会你跟紧我身后。”   “犯人被关在密室?”林惠涵惊讶的道,“他们不会被吊起来或者绑起来了吧?你们对他们用刑了?”她想起前世看古装电视剧里审犯人的情景,自动脑补了起来。   “当然是关起来的。”顾璟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她说的都是废话,难道对犯人还要好吃好住不成?   不过也难怪,姑娘家的,没看过犯人,不了解也正常。   他突然有些怀疑,叫她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林惠涵和他平日见过的女子有些不同,的确是有点小聪明,胆子又不小。敢在暗处偷听他说话的人,她是第一个。甚至他怀疑,那个拿《兵法十则》吸引他来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想偏了,拉回来。他皱起眉头,这次的事不同于其他,更不是她之前的小打小闹,凭着一点小聪明就能解决的。毕竟是个姑娘家,哪见过甚么世面,恐怕见到那两个细作,便会被吓哭了吧。   若不是晋王爷和王妃坚持要求请她到府上,让她来尝试一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不知刚才自己到底是魔怔了或是怎样,竟会帮着说了那么一句话。   总之,现在他是越想越后悔,以至于差点忍不住开口拦住她。若等下林惠涵有任何的退缩,他保证,马上把她打包送回去。   林惠涵可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她正在努力回想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审犯人的场景。思忖了一会,开口道,“顾将军,你能不能把他们带上来。你先叫人把一个犯人安置到一间房里。嗯,最好是个有光线的明亮的房。”   “怎么?你怕黑?”他挑了挑眉。   “不是,我自有我的思谅,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告知将军。”林惠涵歉意道,“对了,房里准备好桌子和椅子,不要绑着犯人,想办法铐着他的手脚,不让他逃走就行。然后让他坐在椅子。”   “让犯人坐着?”顾璟容仿佛像听到甚么不可思议的事,看向她。对上她坚决的眼神,随即恢复他清冷的表情,“可以,便按你说的做。”   他吩咐下人按林惠涵的要求去准备。这下他倒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个林府的四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一刻钟后,下人过来道已经安排好了,引他们过去。因为是林惠涵临时提的要求,下人们没有准备,只是把一间装有少量杂物的房子清理了一下,在里间清出一片空地,摆上她要求的桌子和椅子。   来到门前,林惠涵转头对顾璟容请求道:“顾将军,我想一个人和那个细作谈谈,你便在此守着吧,不必进去。”   顾璟容凝着眉,打量她,“你确定你应付的了?”本来他跟着她就是怕她一个女子会被犯人吓到。   如今她竟是要和作细单独谈话。   “嗯,没错。我这样做自有道理。”林惠涵点头,“将军若不放心,可以躲在暗处听着。”   林惠涵走了进去,看到了那个人。此时他的手脚正被锁链铐着,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撑着桌子的手里。   她静静的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那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她,“你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林惠涵面无表情,“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审你的便可以了。”   “审我?我有什么好审的?”那人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我都交待的一清二楚了,那份密报是李侍卫亲自交给我,我才不是细作!”   那人的眼睛睁的极大,眼里布满血丝,脸上还有各种的伤口,看的出他被折磨的不轻。   “你不必激动,”林惠涵安抚他,尽量让他平静下来,“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自会判断。”   接着林惠涵问了他几个问题,从他甚么时候和李侍卫一起办事,后来回京时又如何遇上暗杀,他是如何逃脱的,再到他如何和晋王府的人联系上。   在他作答时,林惠涵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把他的眼神及细小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   问完后,林惠涵用食指轻敲着桌面,沉默了一会。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林惠涵冷漠的开口道:“很抱歉,你说的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有说实话。我刚才问你不过是试探下你罢了。其实晋王爷早已知道你的密件是假的了。昨天,王爷已经把真的密件呈上去给圣上了!”   “你的阴谋已经破碎了!别再想狡辩,再说甚么都不会有人信你的!”   “甚么?王爷已经把密件呈上去了?!”那人痛苦地大叫,“我的才是真的!我才没有说谎,那份密件是李侍卫冒着生命危险才收集回来的!”   “王爷,王爷你要信我!”那人似乎被她的话刺激到了,近乎疯狂的躁动起来,高声大叫着王爷。“我陈三倾尽生命才夺回来的密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呵呵,老天没眼啊!”   “王爷呢?你这个小生懂甚么,去叫王爷来,我要亲自跟他说!”   林惠涵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这个样子,知道无法再说下去了。便走了出去,唤下人把他带下去。“把另外一个带上来。”   顾璟容一直躲在暗处,把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他伸手拦住她,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   林惠涵道,“不知道。我胡说的。”   他正想再开口,突而门口传来了动静,想必是下人带另一个人来了。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重新躲回暗处。   那个人坐在椅子上,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惠涵,“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放松点,不必紧张,我是王爷的人。王爷派我过来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林惠涵接着问了跟刚才一样的问题。那个人也很配合的回答了她,知而尽言。   在这过程中,林惠涵一样很仔细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变化。   不过有点与第一个人有些不同的是,当林惠涵冷冷的告诉他,他是假冒的。并且王爷已把真的密件呈上去时,那个人愣了愣,然后很冷静的道:“你说谎!要是这是真的,那还来问我干嘛?”   “别以为这样的话就能骗过我,你一个白脸小生懂甚么!我冒着生命危险,躲过别人的追杀时,你还不知在哪个怡红院搂姑娘呢!”   “王爷呢?你去把王爷找来,我亲自和他说!我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你的抵毁!”   林惠涵故作姿态的吹了吹茶,喝了一口,道:“你说你是真的便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那份密报便是证据!”   “那份密保报?呵呵,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林惠涵冷笑,“可惜你不知道的是,李侍卫早就把真正的密件交给了王爷的心腹,昨天就已经呈上给圣上了!”   “可怜你的主子计划了那么久,还不惜派出你这个死士,最终还是落空了。”   林惠涵语气不屑,压低音,带着一/丝/诱惑,道: “你现在还分不清形势吗?聪明点,只要你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这么做的目的是甚么?或许我还可以求王爷饶你一命。”   “你到底是谁?”那人的表情立即变得狰狞,恶狠狠的盯着她,“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没见到王爷,我是甚么都不会说的!”   “随你的便,”林惠涵好整以暇的俯视他,“不说也罢,很快你就会解脱了。因为,王爷已经没有耐心了,明天你就好好上路吧。”   说完这话,林惠涵不再看他一眼,转过头,准备命人把他带下去。   她的试探已经结束了,而谁才是假冒的,她心里已大概有数了。总算是不负使命,可以好好交差了。   从刚才和他们谈话起,她便一直留意他们说话的语气,神情。   前世的教授曾带她们看过一场悬疑片,说过这么一句话,无论伪装的人有多深藏不露,只要是人,便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而侦破的关键,在于细节。   林惠涵走出两步,背后突然一阵巨响,“嘣”的一声,仿佛是桌子倒地的声音。正想回头,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勒住脖子,身子不由得被拉向后面,呼吸顿时不顺畅起来,整个脸涨的通红。   “呵呵,”勒住她脖子的人竟是刚刚那个细作。此时他紧紧的用双手间的锁链勒着她的脖子,眼神尽是阴霾和狠毒,吐出的话如寒霜,让人不禁一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不亏是晋王爷的手下,做事还会留着一手。”   “我当初这么做,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不过嘛,”那人捆着她脖子的锁链又紧了紧,伸出仅可松动半寸的手,冰冷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拉上一个陪葬的,我还不算太亏!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将军:渣了9w字了,总算让我等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英雄救美   林惠涵凭着仅存的意识,试图用力拉开束缚的铁链,心里暗骂道,这是那个下人安置的,就这么轻易让犯人有可乘之机。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响,脖子上被束缚的力度顿时松了,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下一秒,脖子上的铁索也被人粗鲁的扯过头顶,这下总算是解脱了。   来不及想是谁救了她,站立不稳的林惠涵身子被惯性带着往后倒,惊呼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救她的人自然是顾璟容。他一直躲在被杂物挡住的暗处,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直到林惠涵说了“好好上路”那一句话时,他还暗道,这个林姑娘装的挺像的。   转眼却看到她被那个细作用绑住双手间的铁枷锁缠住她的脖子。   眼看林惠涵的挣扎越来越无力,顾璟容忙上前,对着他的脖子狠狠一劈。劈晕他后,立即把铁索扯出来,免得她真被勒晕过去。   谁知林惠涵却像失去了支撑般往后倒下,顾璟容把那个人放倒,快步上前扶住她。右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声音不自觉多了些关切,温声道:“林小姐,还好吧?”   林惠涵倒是没有甚么感觉,来不及多想,被扶正后,她只觉得脖子一松,呼吸顿时顺畅了,大口大口的呼着空气,却不慎被突进的空气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得眼泪的流出来了,泪光闪闪。   顾璟容伸出手,想帮她拍拍后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咳了好几声,林惠涵终于觉得顺畅了,转过身,低下头,看着地上已经被劈晕过去的男子,道:“他没事吧?”   “没事,晕过去罢了。”顾璟容皱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盯着她脖子间的红痕,“之前便不应该让你来这里。区区一个小女子罢了,还斗得过男子不成?以后不要逞强。”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了不起,就她那小细腰,他伸个手就能掐断。以后真遇上甚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只有吃亏的份。   “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林惠涵装作没听到他这句话,只低头道谢。她也很无语,刚从生死门关回来,就被他无端的喝斥,心里略有点不满。   说的好像她愿意被人勒脖子似的。若是她预先知晓会发生刚刚的事,打死她也不会答应晋王爷。   谁叫人家是堂堂的大将军呢,还是她的恩人。他训斥,她只有受着了。   “哼!”顾璟容挑了挑眉,“不用。只顾某在此忠告林小姐一句,做事前要用脑子想想,别一味逞强!”   “真正的细作已经查出来了,走吧。”冷冷的扔下这一句话,顾璟容也不再理她,径直走了出去。   “……”林惠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理了理刚才因挣扎而凌乱的头发和上衣,一面在后面跟着他,一面腹诽,她这个受害者还没说甚么呢,他倒先不满了,不知晓他有甚么好生气的。   刚回到厢房,苏凌怡就先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林姐姐,你没事吧,刚才听到下人的禀报,差点吓死我了!”   “没事,”林惠涵对她笑笑,“幸亏有顾将军在,我才没甚么事。”   “那就好。若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还不知晓怎么交待呢。”苏凌怡满脸内疚,“这一切是我的错,不应该让姐姐去冒这个险的。”   “王妃不必介怀,我又没真受什么伤。”   晋王爷也跟着真诚的道谢了几句。这次要不是林惠涵,他们也不能真的快就找到真相。   “既然细作已经找出来了,也即说明陈三是被冤枉的了。”苏凌怡道。   “嗯,本王等下便派人放他出来。”   看着他们三人仿佛准备大谈特谈一番的模样,林惠涵出声打断道:“既然无事了,那小女子便先行告辞回府了。出来这么久了,恐家中祖母惦挂。”   事情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事也不是她能参与的了。从今日的事中,她也得到了不少信息。看来不久后的朝廷,很快便会迎来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了。   林惠涵知晓后面的事她不便参与,不欲多留,识趣的向他们告辞。   苏凌怡则以为她今日受了惊,不欲在此停留,也很爽快的应承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林惠涵犹豫一下,开口道:“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还望王爷王妃莫要在人前提起与小女子有关。”   “按理来说,这事全靠林姑娘才能解决,林姑娘功不可没。只要你愿意,本王会在皇上面前提及你,给你记上一功。到时候,林姑娘便会扬名……”   林惠涵有些提高声音,打断他,“我不过区区一个平凡女子,当不得如此高看。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此时她的内心如湖平静,很果断的拒绝了晋王的好意。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前世活了二十多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晋王爷沉默了一会,道:“既然林姑娘坚持如此,本王知晓了。林姑娘放心,此事断不会像外人提起你。”   林惠涵进去里间,把原来的衣裳换回来。照铜镜时,却惊讶的发现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勒痕,吓了一跳,忙用粉底敷了厚厚的一层。   敷了粉后再看,镜子里的痕迹已经淡了许多,不仔细看,不会留意到,这才作罢。   走出房门,却见顾璟容直直的守在门外,清俊的脸上依然神色淡漠无波,气宇轩昂,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铜像。   “王爷让我送你出门。”撇下这么一句话,示意她别愣着,跟上他。   林惠涵纳闷不已,王爷府上不缺嬷嬷吧。不过依她对他的了解,想从顾将军嘴里问出甚么,貌似不太可能。想了想,还是乖乖的跟着他。   出了府门,门前已有马车停在一旁。在她跨上马车,正准备坐下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拉住她。转过头,对上顾璟容俊朗而面无表情的脸。   顾璟容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道:“林小姐,就算后面那个细作没有那样做,本将军知道,你一定知晓哪个才是真正的细作,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若喜欢月落的文,便在文案那戳一戳专栏传送门,抱走收藏月落的专栏【月落乌啼雪满天】吧~\\(≧▽≦)/~以后开了新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最后祝看文的书友们能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事事顺利(*/ω\*)(学生党考试必过!!么么哒)   ☆、赴考 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了半个月,终于恢复更新了,撒花~ 好久没码字了,生疏了许多,突然找不到感觉了,这一章有点水(捂脸),亲们凑合着看吧,等月落有感觉了再改改哈~(不喜表拍砖555~) 最后,再次感谢一直支持和不弃坑的书友们。(*/ω\*)   还没等林惠涵反应过来,顾璟容已放下了马车的帷幔,退了出来。车夫在他的示意下扬了扬鞭子,马车缓缓地走动起来。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林惠涵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顾璟容纡尊降贵来送她出府,不会只为了和她说这么一句话吧。   她费力的回想了下,莫非是刚才在审完陈三时,她没回他的问话,所以才这么对她说这么一番话。   可是这是何意?   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她皱了皱眉,干脆不想了,把事情抛在脑后。   今日在晋王府差点掉了性命,又受了惊吓,林惠涵背靠着身后的软垫,疲倦的揉了揉眉头,她如今是又累又困,根本无瑕顾及其他,只想赶快回府去。   回到府,林老太太自然是要过问的。林惠涵搪塞了几句,用之前嬷嬷说的借口圆了过去。   后面的几天,林惠涵怕脖子上的勒痕会被别人发现,也不再出门,躲在房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幸好府上的人都知她好静的性子,并没有人生出怀疑。待到几日后,她再照镜子,看见那痕迹消失了,才松了口气。   日子过得很快,再过两天,便是大哥林智慕赴考的日子了。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书房里埋头苦读,挑灯夜战,清瘦了不少。李氏及林惠涵等人看在眼里,也十分心疼。虽然他身高力壮,这一点熬夜算不了甚么,李氏仍隔三差五便熬一些补汤送过去,就是怕他身子骨撑不住。   这天晚上,林惠涵命夏晓去了厨房,吩咐下人把补汤端过来,她要亲自送过去给林智慕。   “小姐对少爷真好。大少爷那么聪明,相信一定不会辜负小姐和夫人的期望,定能高中的!”夏晓小心翼翼的把瓷盅放在托盘,递给林惠涵。浓浓的鲜鸡味和药材味混在一起,飘散在室内,让人垂涎欲滴。   “嗯。”林惠涵笑了笑,双手接过来,端着出了门。来到书房门前,掌管书房的童子正无聊的坐着,看见她来了,快步去为她通报。   片刻后,书房传来一道男声,“妹妹进来吧。”林智慕扬声道。   林惠涵端着托盘进了去。环顾一圈,只见前方有一长桌,案头上摆着一方墨砚,一个斑竹笔筒,左侧置一塌床。支架上亮着两盏青瓷油灯,林智慕正襟危坐,捧着一卷书。   她把汤放在书桌一旁,看着林智慕清瘦了一圈的脸庞,关心的道:“哥哥也太过用功了,看你都瘦了好多呢,再怎么勤勉,也要注意身子啊。”   “无事,读书又不是苦力活,”林智慕抚慰道,“妹妹放心吧,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顿了顿,疑惑的看向她,“不知妹妹这么晚了,可有甚么事?”   林惠涵摇了摇头,“大哥日日埋在书房里,我都许久不见大哥了。况,再过两天便是你要去赴考的日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来为大哥鼓气。”   林智慕轻扬唇角,接过瓷盅,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细细品味起来。   直到他喝完了,她才犹豫的开口道: “不过,我倒有些事要和大哥说。”自从上次从晋王府回来后,她思前想后,悟出了不少玄机。   “妹妹直言便是。”   “上次我在晋王府时,王妃曾私下对我言过,圣上正在命王爷密查荆州贪墨案。”   林智慕放下瓷盅,回想了下,似乎曾听说过,道:“果真有此事?”   “嗯。”林惠涵压低声道,“听说还牵连不少官员呢。我猜应该很快便会下旨了。到时候,朝廷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林智慕沉吟不语。   林惠涵道:“哥哥,这于你,可能会是个好机会呢。”有官员倒台,自然便会有官员上台。她猜圣上这么急着要晋王爷他们查出贪墨的官员,是为了赶在这次科考出来后,好选贤任能,重新任命一批官员。   再则,据她所知,左相与晋王向来不对头,而晋王这次查案是圣上下的密旨,也就是说,圣上是站在晋王这边。一旦密件上的官员公布出来,相信也会拔掉不少左相的人,顺便削弱左相的势力。   林惠涵有选择性的把她想到的不着痕迹的告知林智慕,“王妃曾私下对我到道,圣上可能很快便会对探墨的官员动手了,哥哥,若是这次能顺利高中,那么或许能得到重用呢。”这于他来说,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惠涵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住了口,让他细细忖度。   烛光打在林智慕坚毅的脸上,映出一片光亮,故她能很好的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若你所说的是真的,这对林府是极好的。”林智慕扬了扬眉头,“我明白妹妹的一片苦心了,放心吧,我自会竭尽全力的。”   林惠涵会意的笑了笑,能明白最好。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若大哥能把握好,那前程可谓少了不少障碍。点到即止,剩下的便靠他自己领悟了,林惠涵宽慰了几句,又叮嘱他要注意身子,切莫在这关键时期染了风寒。   在这里也停留不短了,恐打扰他,她便起身告辞。   林惠涵走后,林智慕还停留在刚才的沉思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良久,他叹了口气,拿银针挑了挑摇曳的烛芯。待烛火重新明亮后,拿起手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只袖里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   林智慕赴考那天,李氏早早起了来,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又精心熬了粥,忙上忙下,看着倒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林智慕好笑的拉住她坐下,伸手安抚她。李氏甚么都好,就是平日里待事过于认真谨慎,芝麻小的事也能让她如临大敌般慎重对待,更妄谈这次林智慕的赴考了,在她眼里,可是天大的事了。   林惠涵也过来陪着李氏说话,好让她放松紧绷的神经。吃完早饭,林智俊送他出了门。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喧闹的街市。   考试一直持续了两天,直到隔天傍晚,林智慕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府。赶考是件既费脑又费心力的事,林惠涵看着他脸上虽是疲倦不已,却并没过分的喜悲,略微苍白却不灰暗,松了口气,心里对大哥的淡然从容越发佩服。   这些年来,自从他帮忙家里处理的庶务后,她越来越少见大哥情绪外露了,对着她们还好一点,在外人面前,俨然是一副老练的样子,谈笑自若,天大的事也能面不改色。   父亲林荣景也从铺子里赶了回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顿晚饭。期间,众人不约而同的对林智慕赴考的事缄口不言,挑了些轻松的话题,说起了其他事来。   饭后,众人散后,林荣景让林智慕留了下来,二人在书房交谈到深夜才罢。      ☆、还福 作者有话要说:  坐了一天的车,累。。。 所以更新慢了 (*/ω\*) 3600+已上,求查收。   转眼又过了十来天,终于到了林府女眷要去永宁寺还福的日子。林惠涵早上卵时起来时,天已大亮,林府上下已经忙开了。府上的管事们有条不紊的准备要去还福的事务。   林惠涵梳洗打扮好,收拾好衣物等,和李氏一同出了府门。门前已停了三架马车,众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林老太太及张氏,李氏,许氏上了最宽敞的一架,林乐萱等几个姐妹坐一辆,最后一辆则是装衣物,用具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永宁寺出发。   因永宁寺比较远,众人坐了两个时辰才到,到达时已经午时了。   坐了一个上午,众人已被马车颠簸的精神不济。林老太太看了看众人的一脸的疲累,便命各人待会先回房休息。寺里的僧人出来施礼道:“几位可是林府的人?”   张氏上前和他交谈。   听了她的话,僧人道:“原来是林府的大夫人。厢房已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引他们到先前张氏订好的厢房处。   厢房位于佛寺的背后,十步一阁,设着十几个小院子,青灰色的檐脊,白墙简练古朴,院子有一上百年的菩提老树,只一小僧人在扫着落叶。   引她们来的僧人道,“林夫人,此处便是你们的住处了,佛门净地,断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众人纷纷向他回礼。待他走后,张氏利落的分好了房,吩咐几个丫鬟婆子着手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林惠涵和李氏住一间。两人进了房,收拾好带来的东西。李氏松了口气,心疼林惠涵会累着,温声道:“坐了那么久马车,定是很累了。你先去睡一会吧。”   林惠涵点点头,洗漱一番,便去睡觉不提。   还福是件十分隆重又繁琐的事,所以林府要在寺内住上三天。第二天,林老太太便领着着众人,在庙内拜了佛,上了香,听了一个上午的念经。   刚从禅房里走出来,林惠涵和林乐萱等人经过走廊时,突而迎面走来两个女子,青衣白裙,穿着体面。待走近一看,林惠涵这才惊觉,此二人竟是晋王妃身边的听兰和问兰。莫非今日苏凌怡也来了永宁寺,不会那么巧吧?   很显然听兰二人也认出了林惠涵等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忙上前屈膝行礼,向林惠涵打招呼。   林惠涵问道:“问兰,你为何会在此,晋王妃也来了寺里?”   “是的。”听兰微微一笑,开口道:“王爷说这几天是极好的日子,便带了王妃来上香,求个平安。林小姐为何也会在这里呢?”   “府上要来寺里还福,要在这里吃斋听经,小住三天。”   “原来如此。看来王府和林府今日是挺有缘的,都挑了一样的日子。”问兰道:“奴婢和听兰还有要事,恕我们先行告退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去吧。”目送她们转过拐弯,二人走后,林语芙有些不可思议的拉了拉林惠涵的袖子,道:“四姐姐,那我们要不要把此事告诉祖母?”   林惠涵看了她一眼,道:“嗯。自然要的。”便命夏晓跑一趟,把晋王爷也在寺内的事告知林老太太。从之前她去晋王府作客,林老太太的重视便可看出,林府对晋王府的态度是如何。   回到房里,春晓上了饭菜,不外乎是咸白菜等斋菜,一面侍候她吃饭,一面问道:“小姐,累不累?”   “左右不过是听听经,上香叩拜罢了,也不是很累。”   “那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三天吗?”   “祖母一向向佛,这次难得有机会,自然是要多留几天的。不过过了今日,咱们就不必再去听经了,可以好好在此休憩两天。”林老太太晓得她们这些小姑娘不喜佛,定没有甚么耐心去诵经,故吩咐她们明日可不用再去。   不过,依着林乐萱的性子,应该会继续留下来,陪着林老太太。林惠涵伸了伸懒腰,她可没有二姐姐那样的耐心。况,她还是小姑娘呢,这么费心思的事她可做不了。   此时她已经是满脑子在盘算着要去哪玩了,永宁寺香火旺盛,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慕名而来,小贩便在山下开了一片小摊档,摆的是各色的小首饰,香巾子等,供来往的游人挑选。   此次祖母带来的婆子不多,又多去服侍祖母,张氏等人,她可趁此机会偷偷乔装出去,好好耍一日。   林惠涵让夏晓卸了妆,在床上躺下,准备小憩一会。不一会便睡过去了。正睡的香,突而半梦半醒中,被夏晓的声音唤醒,“姑娘,该起来了。晋王妃要请咱们林府去佛堂客堂呢。”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慢慢消化这个消息,疑惑的看向夏晓,道:“王妃邀了林府所有女眷?”   “嗯,林老夫人身边的怡香姐姐刚刚跟奴婢说的,”夏晓一边梳着她的乌发,作了个飞仙髻,小心的插上两支银簪,道:“不过小姐也不必着急,半个时辰后才去呢。”   苏凌怡平白无故怎么会这么做,是何意呢?   她本来以为会是祖母先去邀请才对呢,毕竟这可是一个不可得多的亲近晋王府的机会。却没想到……   来不及多想,林惠涵忙收拾好自己,和夏晓一起出了门。路上刚好撞着林语芙,二人便一起结伴同行。   转过几个游廊,来到厢房前。门前有丫鬟引了进去。堂上坐着的正是晋王妃苏凌怡,只见她着一身绛紫罗裙,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显得贵气雍容,却又不失亲和力。   堂下坐着的则依次是林老太太,张氏,李氏等人。只是没想到林乐萱此时也在,正附和着祖母,和苏凌怡搭话。她瞥了一下,却又了然。   二人行了礼,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苏凌怡道:“前段日子,本王妃刚好病了,恰好请了林四小姐过去府中陪我解闷,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林老太太及四小姐呢。”   “王妃言重了。”林老太太略微嘶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能为王妃排忧解难,是林府的福分,林府感激不尽才是。”   苏凌怡微微一笑,“自然是要的。改日我和王爷定当会去府上拜访林老夫人。”   “老身哪里当得王妃如此高看,”林老太太忙道谢,“这便先谢王妃了。”   “这几位便是林府的姑娘吧。苏凌怡扫了几眼座下,有些提高声音,“林府的姑娘都来陪着,看来是十分孝顺,林府不亏是书香门第,教导有方。”   “王妃这次来佛寺,是为王府祈福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林乐萱突然出了声,眼神大胆的迎上王妃的眼,又带着几分忐忑。   苏凌怡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嗯。此次和王爷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原来如此。”林乐萱莞尔,“民女一直听闻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林府女眷反应过来,也纷纷出声附和,称赞王妃王爷恩爱夫妻,令人羡慕。   林语芙轻咬下唇,有些不甘林乐萱这么快便能到到王妃的青眼。这个二姐,天生一身好本事,最会卖乖讨巧,不过几刻钟,便又讨了晋王妃的欢心。她略微高声道:“四姐姐,平日里你不是和晋王妃感情甚是好吗?怎么如今倒不开口呢?”话语间有些着重“甚好”二字,睨了林乐萱一眼。   “我一直在听王妃与祖母,二姐姐谈话,还没反应过来呢。”林惠涵回了个笑,道。   “本王妃和林四小姐确实是交情菲薄,能有四小姐这样的巧人,让本王妃宽慰不少。不过林府的姑娘们,都是极好的,林二小姐聪慧善言,林五小姐伶俐可人,看着你们几姐妹和和睦睦,这倒让我想起往日的闺友。”语气间带了两分惆怅。   “王妃不必伤怀,人常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王妃心善缘广,以后定能与她们重逢的。”林乐萱道,“我和府上的姐妹都是极爱聚在一起,得闲无事品诗作画,若是王妃不嫌弃,也可和王妃解解闷。”   “林二小姐这提议极好,听闻林二小姐能工善画,本王妃在庙里若是无事,定会和林府的姑娘们切磋下诗画。”   “谢王妃夸赞。王妃从小习丹青,精琴艺,民女也想向王妃讨教一二。”林乐萱起身回礼,“民女便在此恭候王妃的到来了。”   苏凌怡点点头。看了窗外的天色,道,“快未时了,想来林老夫人还有要事,便不作打扰了。”唤身边的问兰,吩咐她去送林老夫人出门。   林府女眷闻言起身告辞,拥着林老夫人出了门。听兰此时也跟着出了门,唤道:“林四小姐,请留步。”   林惠涵疑惑的回身望向她。   听兰有礼的一笑,“林四小姐,你上次在来王府时,遗漏了一些物件在府上,请你在此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帮你取来。”   她有遗漏甚么物件吗?林惠涵诧异,她对上听兰含笑的双眸,顿时明悟。转过头,犹豫的对林老太太,道:“祖母,孙儿……”   “既然如此,你便先在此等候吧,”林老夫人道,“你待会再过来吧。”   “是。孙儿晓得了。”   李氏看了看她,想开口顶住句话,最后还是放弃了,递了个眼神给她,尾随林老太太去了。   待她们远去后,林惠涵收回目光,对听兰道:“不知王妃唤我有何事呢?”   听兰捂嘴轻笑,“林四小姐果然聪慧,这下可让奴婢省了一番解释的功夫。”   “谬赞了,我上次去晋王府,可是没带甚么去,又怎么会遗漏有甚么在府中呢?所以说,定是王妃有要事找我。”林惠涵道。   回到厢房,苏凌怡已在堂中等待,看到她进来,笑嘻嘻的引她在一旁坐下。   落座后,林惠涵犹疑的开口,“可是又有甚么事发生吗?”   “并无甚么事,惠涵,你多虑了。”苏凌怡道,“我叫你留下来,是想跟你说,上次你不是帮了我和王爷那个忙吗?”   “然后呢?”   “其实没什么事。先前找出的贪墨官员的名单,王爷已经收集证据了,很快便有结果了。”   “那挺好的。”林惠涵道,“王爷公正廉明,相信定能将贪官绳之以法。”   “嗯嗯。我跟你说如此说,是免得你再为之前的事担忧。”苏凌怡笑了笑,道,“还有一事,与你也有点关系。”   “何事?王妃但说无妨。”林惠涵以为她又要拜托她帮忙。   “圣上过段日子便要清查贪官污吏了,你的嫡亲哥哥前段时间不是去科考了吗?若是中举了,王爷自然也会暗中帮忙,定会为他谋个好前程。”   她猜的果然不错!林惠涵暗暗点头,圣上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只是,苏凌怡如今提前和她说,应该不会只是单单告知她吧。林惠涵瞧着她灼灼有神的目光,灵光一闪,莫非是为了……      ☆、谋害   窗外的日色一片明亮,槛窗上透入日光,洒在地板上,透出细细密密的光斑。   林惠涵沉吟了一刻,道:“能得到王爷如此厚爱,是林府的福分。那我先替我大哥谢谢王爷了。”   “林姐姐客套甚么,凭咱们的交情,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林惠涵刚想回答她,突而屋顶上传来一阵“咔咔”的声音,仿佛有人正在上面走动。她疑惑的抬头,道:“屋顶上怎么了,有人在上面吗?”   苏凌怡莞尔,“无事,佛寺里的僧人说这屋子在雨天有些漏水,故趁着今日晴天要修葺一番。”   原来如此,林惠涵点了点头,恍然。   正在此时,一中年僧人端着一茶几进了院子,站在客堂门口,恭敬的道:“王妃,此是寺里的有名的毛峰茶,主持让我给王妃送来一品,还望王妃勿要嫌弃。”   “有劳小师傅了。”问兰笑语盈盈的接过去,端进去给王妃。   “久闻寺内毛峰茶其名,想不到本王妃今日也有机会一尝。你替本王妃多谢主持的好意吧。”   中年僧人低眼垂眉,恭恭敬敬的道:“晋王爷和王妃能来这里,已经令永安寺蓬荜生辉了,况,王爷每年都会为寺里捐助大笔的香油钱,这区区一壶茶,比不上王爷王妃的恩。”顿了顿,继续道,“对了,王妃此番所求的祈福册及所用衣物,贫僧已备好了。”   京城里特有的风俗,佛寺里另外有特制的求福所用的衣物,专门为达官贵人准备的,寓意心无杂念,心诚福至。   苏凌怡道:“这么快?既然如此,那问兰听兰,你们二人便跟这位师傅走一趟,把东西取回来,速去速回。”   “我们二人?”问兰犹豫道:“那岂不是没有人在此服侍王妃了吗?不若我一人去便可,听兰留在这里,王妃有甚么吩咐,也好有她去做。”   “无妨,我这里又没有甚么事,暂且不用你们二人在跟前服侍。况,院门还有王爷的侍卫把守,这里又是佛门清静之地,不会有事的。那里有我和王爷二人的衣物,若是听兰一人,恐拿不了那么多。”苏凌怡道。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问兰无奈,只得听从。二人行了礼,跟着中年僧人走了。僧人带着她们二人转过游廊,经过一荷塘,再向东侧的青石板路而去,来到几座小寺庙前。   “这位师傅,请问还有多远?”问兰走的气喘吁吁,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环顾一周,惊觉周围都是不曾熟悉的,静悄悄的,人迹罕至。心下突然警觉起来,不肯再前行。   “快到了,便是在前方。”那个僧人见二人停了脚步,回头道,“祈福册等物乃是寺里的贵重之物,自然放得远些。”   “是吗?”问兰握了握手心的汗,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不动声色的道:“我们二人走的累了,不若劳烦师傅帮我们把祈福册及衣物送过去王爷住处罢。我们便不再去了。”   那僧人转了转眼珠,沉声道:“既然两位女施主执意如此,那贫僧便再为王爷走一趟吧。”   “有劳师傅了。”问兰脸色带笑,掩住心里的不安,柔声道谢,使了个眼色给听兰,示意她等下快些回去。   二人转了身,正想赶紧赶回去,突然颈后受到重重一击,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一软,倒向了地上。   而另一边,苏凌怡闻着阵阵茶香,按耐不住,利落的为林惠涵和自己沏了两杯茶,递给她,道:“惠涵,此茶可是永安寺的一大特色,外形细嫩扁曲,多毫有峰,色泽油润光滑。你尝尝看。”   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纤手执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味,道:“清香高长,滋味鲜浓、醇厚、甘甜,不亏是名茶。”   林惠涵笑了笑,也跟着抿了一口,浓浓的茶香化在口里,又带着一丝甘甜,咽下去后,仍有散不尽的浓香,就着手,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确实是鲜浓醇厚,还不错。”   而对面的苏凌怡已又喝了一杯,道:“看来这师傅也挺会煮茶的,这茶啊,煮的刚刚好,冲泡时雾气轻绕顶,火候刚好,不差一分,不多一分。”   二人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品茗,半刻钟后,竟不知不觉吃了小半壶。不过因林惠涵不怎么好茶,倒没吃多少,其中大半都是苏凌怡在细品。   “过了这么久,怎么问兰她们还没回来呢?”苏凌怡打趣道,“该不会二人被哪处风光迷了眼,忘了正经事了吧?”说着便想站起来。谁料一瞬间头晕眼花,脑子似有千斤重,混混沌沌,站立不稳,复又跌回座位。   林惠涵被吓了一跳,忙道:“王妃,你怎么了?”   “不晓得,好像脑子昏昏的,”苏凌怡坐回座上,以手扶额,声音越来越小,“奇怪,我怎么想睡觉.....”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双眼紧闭,像是昏了过去。   林惠涵大惊,“王妃,你怎么了?快醒醒。”急的她站起来,想去她身边查探一番。刚站起来,脑子竟然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令她不得不扶着桌子,又摸索着坐了回去。   茶里被人下了药!林惠涵立即反应过来,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样,摊在座上。她伸出手,使出仅有的力气,试图推醒苏凌怡,“凌怡,醒醒,快醒醒。茶里被人下了药。”而苏凌怡仍是一动不动,睡昏了过去,毫无反应。   意识越来越模糊,力气越来越弱,林惠涵紧咬下唇,一丝痛觉让她清醒了不少。下药的人是谁,又有何目的?她脑子快速转头,思考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自觉得平日里没有得罪过谁。   莫非是冲苏凌怡来的?那个送茶来的僧人是谁,他为何要下药害她们?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脑子里,让她头痛不已,她挣扎着想要呼叫,喉咙却似被塞了棉,叫不出声音。最终还是抵不过强大的药性,趴在桌子上,视线渐渐模糊,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浓的烟味传入鼻子,刺激得林惠涵咳了几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林惠涵悠悠的睁开眼,却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惊。   只见自己正置于一片火海中,客堂的门上,窗上,还有头顶的梁上,已被大火吞噬,熊熊的火焰张开血盆大口,肆无忌惮的伸出它的爪牙,向着前方扑去,夹杂着“噼啪”的巨响,如狰狞而邪恶的蛟龙,毫不留情的吞没所到之处。而此时,唯一的大门口已被吞噬在火海中,令人无法靠近。   刚才的茶水她吃的并不多,所以这才能如此快便醒来。而另一边,苏凌怡全然不知此时发生了何事,仍是昏迷不醒。   林惠涵虽是醒了,但体内的药性还没完全散去,脑子尚有一些昏眩,力气还没回复过来。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来,来到苏凌怡身边,使劲摇着她,“凌怡,快起来!屋子着火了,再不走就麻烦了!”而苏凌怡仍是纹丝不动,双眼紧闭,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突然一滴水珠滴在她手背,带给她一丝清凉。下雨了?林惠涵有些惊喜的抬头望向头顶,却见梁上的火势愈演愈烈,并没有减小的势头。她仔细的看着手背的水珠,伸出另一只手 ,触摸它。是油!林惠涵惊呼出声。   怪不得室内并没有多大的烟雾,而火势却如此的大,原来竟是在上面泼了桐油。林惠涵这时想起刚刚听到的梁上有人在走动的声音,如今才恍然大悟!定是那人洒的桐油!而很巧的是问兰,听兰又被有意调走,正好方便了行事。   到底是谁那么狠毒的心,竟要谋害她们的性命。送茶来的那个中年僧人为何要对她们下药,她是第一次来寺庙,而晋王爷和王妃每年都会在此捐上大笔的银子,就算寺里的人不对他们感激不尽,也不至于对苏凌怡下如此毒手吧。若那个僧人不是主谋,那真正的凶手,又会是谁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甚么?   环顾一周,林惠涵尝试着看看还有没有另外的出路。室内左侧倒是有一个槛窗,此时却被人钉上了厚厚的木板,她走过去,试着用力推,无果,根本推不开。她又走近出口处,大声呼叫起来:“有人吗,快来人啊,王妃在里面!”任是她喊得撕声力竭,燃烧的“噼啪”的声响还是掩盖了她的声音,外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随着火势愈来愈猛烈,烟雾也越来越多,阵阵浓烟缭绕着她们。林惠涵捂住嘴,从苏凌怡腰间掏出丝巾,把茶壶里的水倒在上面,浸湿它,再把丝巾系在苏凌怡脑后,希望这样能让她少吸一点浓烟。   眼看火势快要蔓延在她们这里了,而苏凌怡还叫不醒,林惠涵当机立断,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扶起来,艰难的移到一个远离火势的角落,让她继续睡在地上。她记得前世学过的求生知识里说过,烟气温度高度,密度小,烟气处于上层,趴着可以避免被烟气熏到。   安置好苏凌怡后,她也随即趴下,捂住口鼻。可以做的她都尝试过了,如今只能保持体力,等待救援了。火势这么大,定会吸引到王爷的侍卫。此时她无比的希望他们能快点赶来,把火灭掉,救她们出去。   浓烟越来越多,呼吸也渐渐困难了,一不小心被扑面而来的烟呛到了,她猛烈的咳了起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们真的会被烧死的。她又推了推苏凌怡,仍是毫无反应。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似是有人在大喊“王妃”,“救火”之类的话语,,隐隐约约的传到林惠涵耳中。她喜出望外,大声回应道:“我们在此,快来救我们!”   静静的等待了一刻,“砰”的一声,燃烧着的大门被人砸开了,一个矫健的身影进了来。   “我们在这里!”林惠涵听到巨响,冲他大叫一声,吸引他前来。那人身手敏捷,很快便避过大火,来到她们二人前面。林惠涵又惊又喜,忙抬起头看去。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时,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点忙,晚上才有空码字,so一般会晚上10点以后再更新,不便之处求原谅(*/ω\*) 捉了下虫,随便在此回复下最新的评论,有书友说,晋王妃都嫁人了,还叫女主做姐姐,不太合情理。月落是这么想的,她们二人是朋友关系,晋王妃先嫁人也是可以的,就像现实中我们也有比我们小的朋友先结婚一样,哈哈希望这个回答能让亲们接受(*/ω\*)第一次写作,难免会有漏洞,感谢书友们的细心么么哒 第一次写作,才知道要写出一篇好文章有多难(*/ω\*)想象的和写出的真不是一码事(苦笑),月落承认自己写的真不是很好,有多梗都有漏洞(*/ω\*)555~ 不过为了收藏了月落的文的书友们,再渣我也会写完的。人都是在不断的错误中进步的,希望月落会越来越好,也能给书友们带来更好的作品_(:з」∠)_ 再次感谢看文的书友的支持,么么哒   ☆、逃离火海   熊熊的火焰中,浓烟四散,冲天的火光不断地向上窜着,火星儿随着火苗“嘣”的迸发出来,血红的火光照在来人的脸上,映出一片亮光。那人的模样一览无遗。   只见那人着一窄袖骑装,袍子上绣着暗蓝色花边,腰间系着白羊脂玉坠,五官轮廓分明,俊朗的脸上眉头轻皱。   来人竟是镇国将军顾璟容!还没回过神来的林惠涵呆呆地盯着他。不会是她眼花出现幻觉了吧顾璟容为何会出现在永宁寺里?   原本她以为,进来救她们的会是晋王爷,再不济也应该是王府的侍卫吧,怎么会是他呢。可事实上,站在她面前的,确是顾将军顾璟容无疑。莫非他也来拜佛,还是和晋王爷有什么要事商量,才会一同前来?   林惠涵胡乱猜测着,不觉顾璟容已来到眼前。   “王妃怎么了?”顾璟容俯下身子问道。   “王妃喝了寺里僧人的茶,茶里被人下了迷药,现在昏迷不醒。我喝的没有她那么多,所以才能及时醒来。。”林惠涵回过神来,边说边把苏凌怡艰难的扶起来,着急的道,“顾将军,快把王妃救出去,她吸了不少浓烟,迟了可就危险了!”   “我知道,”顾璟容一把抱起她,看了看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嘴唇泛白,软软的倒在他怀中。他暗惊不好,看样子晋王妃已吸了不少浓烟。   不过,若他这么走了,顾璟容迟疑的看向林惠涵,那她怎么办?   “快出去啊,还愣着干嘛?”林惠涵看出他的顾虑,忙催促他,“不用管我,先把王妃救出去再说。”虽然她很怕死,也不愿留在这个鬼地方,可是她也不能白白放着苏凌怡不管。这火势是越来越大了,若是她贸然跟着顾将军冲出去,恐怕半路遇到什么事,还会连累到他。所以她还是先留在这里,等待援兵来好了。   “那我先带王妃出去,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等下再来救你。”顾璟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等我。”说完这一句,他毅然抱着苏凌怡,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小心的避过大火,艰难的向前走去。   终于成功走了出来,门外有十几个侍卫守在外面,挑水的,泼水的,还有不断扑打着火的,一片喧闹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十分混乱。顾璟容抱着苏凌怡出了来,大声呼喊他侍从的名字:“卫攫,卫攫!”   卫攫及两个侍从快步走过来,道:“将军,有何吩咐”   “把王妃送到王爷的住处,请大夫过来。王妃中了迷药,恐有性命之忧。”   “是。属下马上就去。”一侍从接过顾璟容怀里的人,快速领命下去。   顾璟容看了他的背影,转过身,准备再次冲进火海。身边的卫攫立即察觉到他的意图,忙拦住他,道:“将军,不要进去了,里面的火势越来越大了,再进去恐怕....”   “让来!”顾璟容面无表情,“林小姐还在里面,我得去救她出来。”   “将军,你这样做会没命的。要救人也是属下进去,若将军出了什么事,属下怎么向老夫人交代?”卫攫焦急的道。   “无事,不必担心,本将军不会有事的。”顾璟容不为所动,制止他的动作,“我很快就会出来了,你便留在此处,等王爷回来。这里便交给你了。”说完这话,他又转身走近火海,全然不顾身后侍卫的呼喊,以手捂鼻,皱着眉头,走进了屋子。林惠涵,你可要撑住。   当他避过大火,迈过重重障碍,来到刚刚那处时,只见林惠涵靠在墙上,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昏了过去一般。顾璟容大惊,忙快步来到她身边,俯下身子,伸出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的试图摇醒她,“林四小姐,快醒醒!”   林惠涵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俊朗的脸,正用着急的眼神看着她,嘴里仿佛在说着甚么。莫非她昏过去了?她揉了揉额头,借以让自己清醒过。   顾璟容看她没什么大碍了,松了口气,搀扶着她起了来,道:“还好吧?”   林惠涵使劲的掐了掐指尖,传来的痛觉让她彻底清醒了,忙点点头。头顶的大梁已完全被大火吞没,“噼啪”作响,摇摇欲坠。   “那我们快点出去吧,这火势越来越大了,迟了就出不去了。”顾璟容张望下周围,对她道:“等下你要跟紧我,千万不能乱走。”   顾璟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他的步伐,小心的避过燃烧着的木板,踢开地上的火炭,一步步慢慢移动。正在此时,头顶的大梁终于不堪重负,松动了几下,重重的掉了下来。林惠涵察觉有异,抬头一看,立即惊呼出口。顾璟容眼疾手快,迅速拉着她倒回去,抱着她的腰,在空地上打了个滚,避过了倒下来的大梁。   一阵巨响过后,顾璟容动了动,双手撑着地,正好把身下的林惠涵圈在身下。抬起头,本想询问身下的女子可有事否,却猝不及防的对上她清澈有神的双眸,竟愣住了。   林惠涵心跳极快,不知是被大火惊到,还是怎样,竟吓得不敢动弹。强制自己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唤回他的意识。那一双眼幽深如湖,深不见底,她怕陷了进去,出不来。   顾璟容被她的动作惊醒,忙放开束缚,不自然的爬起来,清了清喉咙,道;“刚才情况危急,不小心唐突了小姐,还请林小姐原谅。”   林惠涵此时跟着也起了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掩饰脸上的红晕,故作镇定的道:“顾将军也是无心的,不必在意。”   顾璟容转过头,看着出口。只见刚才的地方已被倒下的大梁完全堵住了,火焰串起一米多高,吐着黄色的舌头,时不时有火苗迸发,仿佛在向着二人宣示主权。这下连唯一的出路都被堵住了。   她轻呼一声,“糟了,出口被堵住了,顾将军,这下我们要如何是好?”   他皱起了眉头,打量着屋子,试图寻找另外的出路。突然瞥见旁边一扇槛窗,快步走过去,用力的推了推,却纹丝不动。   “窗子被人钉上了,打不开的。”林惠涵道。   顾璟容冷笑了一声,那些人想得挺周到的,看来已经密谋已久了。他本来正和法缘大师比较棋艺,下得正在兴头上,突而见这边浓烟滚滚,立即联想到出事了。待他和侍卫赶来,却发现门口把守的侍从已全部遇害,而王妃等人被下了迷药,困在火海中。纵火伤人,窗子又被封住,能下如此毒手的,绝非闲等之人。   他果断的拿起旁边的木椅,双手抓住椅腿,用力往窗子上砸。砸了十余下,钉着的木板渐渐松动,到最后,完全被砸掉了。   顾璟容把头探出去,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道:“看来这里是佛寺的后山。这里离倒不算高。”回过头,示意她快过来,“我先下去,然后你跟着跳。不必怕,我会在下面接住你。好了,赶紧过来,快没时间了,听懂了吗?”   得到她的点头,他纵身跳了下去。林惠涵忙上前,担心的看向窗下。这一看,倒吓了一跳。只见此处离地下约有一层楼高,地上是一条一米余宽的青石板路,弯弯曲曲的通向佛寺。而顾璟容正安然无恙的站在地上,抬起头看她。这就是他说的不高?她哭笑不得。难道顾将军当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无敌吗   顾璟容皱着眉头看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样子,十分不满,像下命令一般,语气生硬而威严,“还在磨蹭什么,快点跳下来。快!”   眼看大火快要烧过来了,林惠涵深吸一口气,拼了!双脚攀上窗棂,紧闭双眼,“嗖”的一声,纵身跳下去。   转眼掉到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林惠涵松了口气,庆幸道,总算没有摔成肉饼。却突然感到抱着她的身子踉跄几步,直直的掉了下去。青石板路下面,则是一片陡坡,在她的惊呼声中,二人齐齐相拥着滚了下去。原来,顾璟容虽是接住了她,却低估了她跳下来的冲击力,一时站立不稳,然而怀里还抱着她,反应不过来,于是连带着她一起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突然感觉身旁的顾璟容似是撞上了什么硬物,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哼。   刚才虽是二人一起滚下去,却因为顾璟容有意识的护住她,她并无大碍,迅速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爬起来。身边的顾璟容则软软的睡在地上,闭着双眼,身上的衣裳被划开几道,有几处还染着血,夹着零散的叶子,看上去一片狼藉。右侧是一棵大树,想必是撞上了它,才停了下来。   林惠涵跪在地上,不顾自己身上的凌乱,俯下身子摇着他,语气急切紧张,“顾将军你没事吧?”   摇了几下,身子的人总算有了反应,咳了几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本将军没事,不必担心。这点小事对本将军算不了什么。”   听了这话,林惠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人也太高看自己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逞强。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起来,靠在大树上。   顾璟容坐稳后,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如何?没事吧。”      ☆、上药   山林里一片高高的古木,枝梢相互交错,伸展出茂密浓郁的叶子,遮挡住了刺目的日光,鸟雀时不时的鸣叫,更显得寂静。地上的落叶不多,也没有荒草肆意的生长,看样子这里常有人打理。   顾璟容环顾一周,道:“此处常有人打理,应该有路通向佛寺,我去看看。”说着一手扶着树,试图站起来。刚走动一步,脚底突而传来钻心的痛,让他倒喝一口气,只得重新靠回去。   “顾将军,你怎么了?”林惠涵忙上前扶着他,让他慢慢的坐下来,“该不会扭伤脚了吧?”   “不知道。”他强忍着疼痛,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脚。这一看,才发现靴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入到肉里。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竟染红了被划开的靴子处,红的刺眼。   刚刚坐着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扯动了伤口,只觉那处火辣辣的痛。不但如此,貌似脚踝处还扭伤了,只要动一动,就会牵到伤口,一并发作,痛的他紧咬牙关。   “顾将军,你的脚受伤了。”林惠涵轻呼出声,冷静的道,“快把靴子脱了,先止血再说。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止血的草药。”她站起来,去到不远处的荒草丛,弯下身子仔细寻找可以止血的草药。   各种各样的草密密麻麻的长着,很难分辨的出哪些是甚么草。   找到了!她眼前一亮,盯着乱草丛中几株绿油油的小草,会心一笑,把它们的叶子全部拔了,揉搓成一团。记得前世她和朋友一起去旅游时,朋友用过这种草敷伤口,十分有用。   她把搓好的草药拿过去,命顾璟容伸出伤口,道:“这草药是专门止血的,不过会有一点痛,你先忍忍。”   顾璟容满不在乎,哼了一声,道:“本将军沙场征战时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呢,不过区区小伤,有什么可怕的。”   林惠涵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的话,折了根树枝,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将草药涂满他的伤口处。顾璟容见她不接话,以为她不信,心生不满,偏过头去看她,刚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只见她此时正专心致致的敷着药,好看的侧脸上沾了一点灰,发梢上还有点凌乱,定是刚才滚下来时弄乱的,不过并不影响到她的形象。   这让他不可抑止的想起在晋王府,她为侍女飞绿挺身而出时,那时他站在她身边,看见的也是这么一张侧脸,只不过那时的脸上满是倔强和坚决。而现在的脸则是一片宁静,还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两张脸在他眼前重叠,又模糊起来。回忆远去,留在眼前的,愈发显得清晰,让他忘了要说的话,心中的不满也渐渐如风飘散,只怔怔的望着她。   林惠涵全然不觉,只低着头上药。不一会儿,只见伤口的血慢慢的停了,她开心的露出笑,道:“好了,伤口的血止住了。顾将军,你现在觉得如何?”   顾璟容回过神来,偏过头,不自然的咳了咳,道:“好很多了,此番麻烦林四小姐了。”   “将军这是什么话?若不是将军,小女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过来呢。”   “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顾璟容好奇的看着她熟练的收拾着东西,提出心底的疑问。一般的大家闺秀可不懂什么草药,更别说上药了。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子就像一个谜,懂得不是一般的多,性子又好强,又大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他突然对林府二房生出一丝兴趣。   听了他的话,林惠涵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答道:“将军是说这个草药吗?我曾在林府老家的庄子上守孝时,曾见有婆子用过这种草药止血,当时挺感兴趣的,便记在心上了。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药是上好了,可是没有绑伤口的布,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呢?若是不包扎好的话,恐伤口会被感染。在这没有消毒水和抵抗力弱的古代,万一感染了什么细菌,可不是闹着玩的。林惠涵盯着伤口发愁。   “怎么了?"顾璟容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   “我找不到包扎伤口的布。”   顾璟容恍然,原来是这点小事,摆摆手,道:“无事,这点小伤,不用管,过几天便会好了。”   “不行,”林惠涵很坚决的道,“一定要绑起来,万一伤口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她从腰间掏出一条素白色的罗帕,方方正正的,上面右下角只绣了一株寒梅,显得素净。这罗帕拿来包扎伤口还不错,她麻利的包好伤口处,打了个结,十分满意的看着它,松了口气,“这下好了。”   顾璟容低头看着这素白的罗帕,挑了挑眉,并不说话。   安置好这一切,林惠涵道:“顾将军,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看样子,一时之间他是不能走了。   “不用怕,我们便在这里等吧。"顾璟容靠着树干,脸上并无一点慌张,反而一副悠闲的样子,仿佛出事的不是他一样,冷静的开口道,“等到王爷的人发现我们不在屋子里,自然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哦,我知道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没法子了,只有在这里等救兵来了。林惠涵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抱膝。   “对了,顾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惠涵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和寺里的法源大师是故交,今日刚好约了他下棋。只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事。”他今日来这里,与大师下棋不过是个借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和晋王爷碰面。近来他们见面太过频繁了,恐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次王爷刚好要来永宁寺祈福,二人便约在这里见面,这样比较隐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惠涵便把林府女眷在寺里还福,然后遇到晋王妃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这,她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顾将军,你说会是谁想要害晋王妃呢?"而且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她死不可?   顾璟容冷笑,除了左相的人,还会是谁呢?这一次的荆州贪墨一案,除掉了不少他埋下的人,他心里记恨,却又对晋王爷无可奈何。晋王爷身边常有侍卫,不好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晋王妃身上。不过他是低估晋王妃的父亲靖郡王的势力了,若是靖郡王知晓自己的爱女被人如此陷害,哪还会不发怒?   不过这样曲折黑暗的事,不宜让她知道。因而他只是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等回去再查吧。王爷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此事你便不必再管了。”   “……"典型的大男人主义。      ☆、回寺   林惠涵在一旁靠着树干坐下,百无聊际的等待援兵到来。顾璟容也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憩,还是在想什么。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和风吹过而引起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这感觉让她有点不自在。   她会感到不自在也不奇怪,任谁一个未出闺的女子,跟一个男子共处一“林”,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个声名赫赫的镇国将军,也会觉得别扭吧,虽然这个将军颜值杠杠的。   想到这,林惠涵偷偷偏过头去的打量他。只见他此时合上双眼,姿势优雅的坐靠在树下,身上被划破的几处破损已被他收拾好,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什么。白玉冠发,一身玄色骑装像是专门为他而设的,衬托的他气宇轩昂,浑身透着王者才有的气势。   说实话,顾璟容确实长得芝兰玉树,而且能力出众,家世显赫,放在现代,那可是个钻石级单身贵族。只不过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为人冷酷持重,不喜跟别人废话,又带有点王子病,傲气十足,虽然他的确有傲气的资本。最最令她不舒服的,是他太过聪明,善洞察人心,仿佛什么也瞒不了他,从她前几次和他打交道就能看出。面对他,她总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有个人在背后盯着她、看穿她的感觉。   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呢?林惠涵不禁暗暗猜测。嫁给他这样性子冷淡又大男人主义的人,那他妻子肯定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有些恶趣味的腹诽道。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个时辰有余,等的林惠涵都快睡着了,还不见有人来找他们。正想闭目睡一会,突然耳边响起顾璟容清冷的声音,“那边有人过来了。”吓得她立马惊醒过来。   顾璟容站起来,负手而立,凌厉的目光盯着声音来源。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林惠涵也站起来,整理身上的皱起的衣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道:“来的是不是王爷派来的人?”千万不要是来对他们赶尽杀绝的那批人,她暗暗祈祷。   不过一刻,十几个身材魁梧,穿着戎装的大汉出现在小道上。顾璟容一眼便看出为首的是卫攫无疑。   卫攫也看到了他们,带着一众侍卫来到顾璟容跟前,跪下行礼道:“将军,属下来迟了。请将军赎罪。”   “无事,起来吧。”顾璟容淡淡道,“现在王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晋王妃厢房里的火已被扑灭了,属下进去发现将军不在里面,便推测到将军和林小姐已经逃出来了。于是连忙过来后山这边。将军放心,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派人追查凶手。晋王妃那边也请来了大夫,已经脱离危险了。”   “如此甚好。”   “将军,你受伤了!”卫攫惊讶的发现他脚上的血迹,忙过去搀扶他。   “并无大碍。此处不宜久留,先送林小姐回去吧。”顾璟容瞥了一旁的林惠涵,道。   卫攫命一侍卫上前扶着顾璟容,带着众人一起走回去。不过一刻,便回到了寺里。在路口上,顾璟容令两个侍卫送她回去,免得她半路出什么事,再和林二夫人解释一番,省得她担心。林惠涵犹豫半响,决定还是好心提醒卫攫两句,“顾将军的脚扭伤了,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谢林小姐关心,属下知晓了。”卫攫还礼道:“林小姐出去已久,恐林夫人已急坏了,我这就派人送小姐回去。”   林惠涵跟着两个侍卫走了。顾璟容看了看她逐渐消失的身影,回过神来,吩咐另一个侍卫道:“我们先回去,齐牧,你去请王爷过来商议要事。”   暂不提顾璟容这边如何。先说林惠涵刚回到院子,李氏首先出了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林惠涵安抚她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并没有出什么事。”旁边的卫攫也附和几句,让李氏放心云云。   李氏这才注意到他们,看到他们一身的戎装,甚是惊讶。林惠涵忙解释道:“这是顾将军的侍卫,我便是被顾将军所救的,多亏了将军,女儿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李氏恍然,忙向他们道谢。   卫攫避过她的礼,道:“区区小事,李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林小姐是为了救晋王妃才出事的,此番义举实在是令在下佩服。顾将军让属下送林小姐回来,是我们应该的。”   二人寒暄几句,卫攫便借还有要事在身,向她们告辞走了。去到半路,一侍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道:“卫大哥,你说咱们将军和这个林四小姐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觉得将军对她如此关心?”他跟在顾将军那么多年,可没见过将军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卫攫眼神凌厉的瞥了他一眼,训斥道:“将军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你做好自己的本职便是了,主子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卫大哥说的是,属下记住了。”那侍卫忙讨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侍卫的话让他不禁多想起来。将军对这个林小姐似乎是比对别人多关心了点。他在救了晋王妃出来后,明知那火势是多么的大,稍有不慎便会没命,他仍是不顾的冲进去救那个林小姐。该不会他真的对林四小姐有什么想法吧。可是这些年,他在身边服侍如此久,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多看两眼。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他多心罢了。卫攫心事重重的想道。   林惠涵回到房中,李氏仍是十分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下她的身子,发现她的身上有几道划伤的伤口,不由分说的非要她好好躺下休息。她说了几次无事,无果,只得像伤者一样在床上躺着。   期间林老太太让怡香送来一些补品,关心了几句,让她好好休养。林乐萱和林语芙在晚间也来探望了她一番,和她说了好一会话。其实她们平日只是爱耍小性子罢了,心性不坏,这次见她险些遇难,都过来看看她,关心几句,虽然她们更好奇她和晋王妃是被谁害的。   正说着话,突然又有人来敲门。自从她回来,好像来看望她的人也挺多的,林惠涵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擦伤下罢了,搞得好像她受了多大的伤似的。   夏晓过去开门一看,原来竟是晋王妃身边的问兰姑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若喜欢月落的文,可以顺便在文案点进专栏【月落乌啼雪满天】收藏下,谢谢支持,撒花   ☆、追查   问兰端着一个小匣子进了来,向屋里的人行了礼。林乐萱二人看到晋王妃身边的人来了,对视了一眼,知趣的向林惠涵告辞离开。问兰来到林惠涵跟前,关心的问道:“林小姐伤势如何,可好些了吗”   林惠涵笑了笑道:“不过是擦伤罢了,并无大碍。”   问兰道:“那就好,王妃恐姑娘这次受伤严重,特意令奴婢送来了一些名贵的药,听说对有祛瘀补血之效,还有安神的作用,小小心意,还请林小姐收下。”   “是吗?劳王妃挂心了。”   “林小姐这是哪里话,今日要不是林小姐,恐怕我们王妃早已.....说起来,林小姐算是我们王妃的救命恩人呢,这一番情谊,着实是难得,王妃果然没看错林小姐。”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林惠涵推辞道,“对了,王妃现在如何了,请了大夫来看吗?她吸了不少弄烟,恐怕对身子极不好,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问兰一一作答:“林小姐大可放心,王妃被救出来后,便马上请了大夫来看,现在只需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了。说起来,都怪奴婢太过大意,信了那个僧人的话,没有留在王妃身边服侍,这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说到这,问兰便道,她和听兰二人跟着那个中年僧人去到一个人迹甚少的地方,刚发现不对劲,就被人打晕了。待她们醒来,却发现已被绑住,困在一间放经书的屋子里。最后过了许久,被来打扫的小和尚发现,如此才得救。待她们赶回去,才得知厢房被烧,王妃险些遇难的事。   问兰恨恨的道:“我们王妃一向面善心慈,与人交好。不知是谁这么歹毒心肠,竟犯到晋王府的头上,我看他们是嫌命长了!”   “那凶手如今抓到了吗?”林惠涵忙问道。   问兰泄气的摇摇头,“还没呢,王爷正在派人追查。不过林小姐放心,晋王爷英明神武,定会把真凶抓到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惠涵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她被困在屋子里时外面的事,问兰也很耐心的回答了她。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了。问兰便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告辞。林惠涵命春晓送她出门。夏晓则在一旁收拾各位送来的补品等,发现晋王妃赏赐的药品都名贵非凡,甚至还有些是宫里才有的贡品。除此之外,还有绸缎,首饰等,足足一小匣子。   夏晓小小的惊呼道:“小姐,你看王妃的赏赐,都是名贵非常的物件呢,看来王妃对小姐是十分上心呢。”   “我知道了,你先把它们收拾好吧,我有空再看。”林惠涵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太感兴趣,知晓苏凌怡对她的一番心意便行了。她此时正在思考刚刚问兰的话。   问兰说那个中年僧人只是受人指使,把她们二人骗过去而已,真正对她们下手的另有其人。能够打探到晋王府要来永宁寺的行程,又能这么快便能收买到寺里的人为他办事,还有借修葺屋顶,在上面泼油。最后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守在门口的侍卫,看来这人不简单。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切,不是王府的内奸,便是十分有计谋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她该忧心的事,林惠涵呼了口气,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晋王爷和顾将军定会追查下去的,她就不必在此费脑子了,还是好好养自己的伤吧。只可惜啊,明日计划偷偷出去寺外面玩的事只能泡汤了。如今她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别说出去了,便走出这个房间,也会引来李氏的一阵关注。   无果,林惠涵只能苦恼的暗暗哀嚎,而且今日也很累了,便收拾一番,早早上床睡了。   再说顾璟容这边。他派人送了林惠涵回去后,他也回了房,换了另一套衣裳,搽了身上的瘀伤,收拾好自己后,王爷刚好过来。二人也不客套,马上就此事讨论了起来。   王妃出事时,晋王爷恰好有事出去了一趟,直到顾璟容的人过去找他,他才急匆匆赶回来。看到晋王妃正昏迷不醒,房里的人乱成一团,他十分震怒,立即派人去查清一切,誓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如今有什么收获?”顾璟容问道。   晋王爷道;“我已经把在茶里下药的僧人抓到了,正在审问,可是从他身上似乎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恒之,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倒怀疑这一切都是左相的人干的。他该不会是对你查荆州贪墨一案有所不满,所以才趁此次你们来永宁寺,防守不严,才找机会下毒手的?”   晋王爷冷哼了一声,“我也早怀疑了,现在派人在查,相信很快便会知晓结果了。到时候,本王定要他们尝尝得罪我的滋味,这次我先记下了,很快便会加倍还给他们!”   “对了,你府上的人也要好好查探一番,我怀疑里面定有细作,若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这么快便把你们的行踪打探的一清二楚。”   “本王知道了,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晋王爷眯了眯眼,生出一丝凌厉,竟敢把主意打到王妃的头上,是嫌命长了,“那我先过去了,你受了伤,便好好休息吧,这一次就不用你出手了。”   晋王爷走后,卫攫命人请来了大夫,帮顾璟容看看他扭伤的脚。大夫打量了下他脚上的伤口,道:“将军脚上的伤及时敷了止血的草药,倒没有什么大碍。小人这就帮将军按摩消肿,将军先忍忍。”   不一会,大夫便处理好他脚上的伤,道:“好了,只要将军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让双腿太劳累,很快就会好了。”   “劳烦大夫了,”卫攫一直在一旁守着,听了他的话,又见顾璟容一副倦容,不想说话的样子,忙向大夫道谢,领他下去,重重打赏了他,又让他要守好此事,不能透露云云。   到了晚上,顾璟容处理好要事,回到房中,突然发现他桌子上的罗帕不见了,皱了皱眉,仔细翻了一遍,奇怪,他明明是放在此处的,怎么会不见了呢?想了想,朝外面涵道:“卫攫,卫攫!”   卫攫甚是纳闷,这么晚了,将军还惠有什么事呢立即进去,行礼询问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我书桌上的帕子为何不见了?”顾璟容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语气凌厉。      ☆、应承(修改)   卫攫心下一惊,忙跪下道:“回将军,属下并不知道那是将军的要物,刚刚在下人来打扫时,已经....已经被清理走了。”那罗帕之前也没见过将军拿过出来,下人问他时,他还以为是哪个倾慕将军的姑娘人家趁侍卫不注意,偷偷放进去的,所以便让下人一并清理掉了。   顾璟容眯了眯眼,语气像是在寒冰中冻过一样,“谁准你自作主张,动我的东西的?”   卫攫心下一颤,忙道:“属下知罪,求将军责罚!”   顾璟容清冷的脸上迸起寒意,半晌,才幽幽的道: “你立即去把它找回来。若是找不回,你也不必回来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回房,不再理会身后卫攫一脸的震惊。   “是,属下知晓了。”卫攫咬咬牙,领命而去。说实话,他在将军身边服侍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他怎么动过怒。这一次,顾将军是真的生气了。可是,那条小小的罗帕又是何物,竟让将军如此看重?卫攫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卫攫还是立即去找那个打扫的下人,幸好还没有来得及扔掉,他松了口气,把罗帕要回去。重新回到顾璟容的房前,叩了叩门,得到他的允许后,进了来。却见他正在挥笔洒毫,专心致志,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连眉角也不动一下。   卫攫来到跟前,呈上罗帕,忐忑的道:“将军,东西已经找回来了。”静静的等候顾璟容发落。   顾璟容仍是头也不抬,冷淡的道:“先放在这里吧。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   “是。”卫攫迟疑了一下,听命下去。将军近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刚刚明明把这东西看得如此重要,还急着让他找回来。可是东西拿回来了,他却完全没有反应,连看都不看一眼。卫攫半天都摸不着头绪。   素白色的罗帕已被叠的方方正正,摆在书桌角处,静静的躺着,却像是一道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顾璟容叹了口气,坐下来,一手轻轻摩擦着上面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回过神来,重新把它叠好,小心的收起来。   林惠涵这一晚睡得特别安稳,醒来时,天已大亮。夏晓过来服侍她起床,道:“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夫人昨天吩咐过,让你好好休息,不必起那么早呢。”   “我习惯这个时候起来了,无妨。”   “那小姐要到寺里逛逛解解闷吗?奴婢知晓这附近有一片桂花林,正好这几天是花期,平时只有一些香客在那观赏,小姐要去看看吗?”   林惠涵被她这么一说倒起了兴趣,“若果真如此,那我们用完早膳,便去闲逛一番吧,反正现在在房里也无聊。”   林惠涵吃完早膳后,夏晓服侍她换了衣裳,向桂花林走去。来到后,她惊讶的发现,原来此处是一个大院子,门口还有两个僧人守着。夏晓上前和僧人说了几句,那僧人便让她们进去。   还没见着桂花,倒先闻到了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泌人心脾,她突然隐隐有些期待。   走进院子里,满眼都是一树树的桂花,长满了枝头。一阵清风吹过,落英缤纷,铺满了青石板小路。林惠涵暗暗感叹,真想不到这不大的院子,竟还藏着如此美景。   此时太阳正好出来,照在桂花树上,偌大的院子似乎只有她们二人。林惠涵放下心来,大胆的沿着青石板路走向前,慢慢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林中深处。正想和夏晓说话,突而眼尖的看到林中不远处竟有一个蓝色的男子身影。有人!林惠涵愣了愣。   应该是刚才密密麻麻的树掩住了,她们才没留意到。既然有外人在,那就不宜久留了,林惠涵朝夏晓使了个眼色,准备悄悄的离开。   刚转身走了一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凌厉的声音,“谁在那里?出来!”这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耳熟。   那人转过身子,林惠涵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原来那人是昨日才见过的顾璟容。既然是认识的,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好视而不见,上前行礼道:“小女子见过将军。听说这寺里的桂花开的极好,忍不住过来一看,没想到竟打扰了将军的雅趣。”她开口解释道。   顾璟容直直的看着她,俊朗的脸上皱了皱眉,看得她心里发了毛。说实话,若是她事先知晓顾将军在此,她肯定不会来的。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不过一天又见面了,感觉有点怪怪的,不打招呼又不行,面对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事,此处景观开放便是让众人看的,林小姐不必如此多礼。”他清冷的嗓音响起,淡淡的,平静无波。   林惠涵点点称是。突而想起他的伤,他的脚昨天不是扭伤了吗,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来这边呢?于是关心的道:“将军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顾璟容道:“昨日已让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   “如此民女便放心了,将军为救民女受了伤,民女一直过意不去.....”   “林小姐不必介怀。”顾璟容打断她,奉承的,虚情假意的话,他从小就听了不少。她的话里的真情实意有几分,他还是听得出的。   她此时脸上的假笑,明晃晃得刺眼,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这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若不是他,她昨天早就香消玉殒了。愈想心里愈发不满,他冒着那么大危险救了她,她就这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算了事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况且,他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心思一转,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清了清喉咙,道:“若是林小姐真的如此感恩,不如帮顾某一个忙,便当是回报了。想必林小姐不会推辞吧。”   什么,帮忙林惠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堂堂一个镇国大将军,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能帮他什么忙?更何况,她现在避他都来不及呢,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斟酌了下,她正想开口推辞,对方仿佛看穿她的意图,抢先一步,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林小姐放心,顾某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区区小忙,林小姐一定能帮得上。若真是无能为力,顾某也不会怪罪于你。”   “好吧,”对面的眼神灼灼,盯着她,一副不容反对的模样,林惠涵只得妥协,犹豫着开口,“不知将军要我帮什么忙?小女子一定尽力而为。”   顾璟容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那就这么说好了!至于这个忙,到时候,顾某自然会告诉林小姐的。”   “......”感情他这是一时兴起?   看着她一脸懵懂又纠结的脸,他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时辰不早了,院子里来欢景的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若是被人看到他们二人在此,那就不太妥了,于她的名声也不好。顾璟容瞥了一眼远处的人,向她拱手告辞。   顾璟容走后,林惠涵还久久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不过一刻钟,她怎么就将自己卖掉了?她哭笑不得,就说了不能跟他打交道,到头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心里暗暗腹诽道。   “小姐,你真的答应顾将军了?”夏晓见她良久不说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她的脸色,问道。   林惠涵皱了皱眉,有气无力的道:“不然还能怎样呢,你也听到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拒绝呢,再怎么说,顾将军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便是想拒绝,也没法子啊。”   夏晓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安慰道:“小姐不必如此忧愁,既然没法子,那就先放着呗,若是顾将军要你帮的忙太过为难,找个借口推掉便是。”   “如今这只能这么着了。”林惠涵叹了口气,“我们也回去吧,若是母亲找不到人,恐怕会着急呢。”被他这么一打扰,她已再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了,便和夏晓一起回去了。   接下来这一天,林惠涵轻易不敢再出门了,老老实实的守在房里。   次日,林府的还福终于结束了,林老太太一声令下,宣布回去,各房收拾好东西,开始启程回府。   不知是这次还神心灵还是怎样,众人刚回到府不过一个月,便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中举   九月中旬,看似平静的朝廷,突然悄无声色的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首先是晋王爷,顾将军,户部侍郎等人纷纷上折子,说起荆州因暴雨决堤,河水漫上岸,淹没无数良田,百姓颗粒无收的事。再一细查,竟发现是有官员从中贪利,在当年修筑河堤时,偷偷抽取了近三分之一银两,又偷工减料,致使建成的河堤最终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   在今年深夏一场大暴雨中,河堤抵挡不住凶猛的大水,完全失守。   十几个大臣在晋王爷的带头下,纷纷下跪,齐声恳求圣上下旨严查荆州贪墨一案。圣上沉吟半刻,终是顺从臣意,下谕旨,命晋王爷及吏部立即着手调查此事。   晋王爷等人领命而去,快马加鞭赶到荆州,不过区区十几日,便将涉事一干官员的名单全部查清并控制起来,再顺藤摸瓜,把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官员也一网打尽,其动作迅速的让人反应不过来,更让那些贪官污吏来不及作出下策。最终查获涉事官员,受贿,压榨等大臣共二十余人,不得不说是这近几年来动作最大,查的最严的一次。吓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就会查到自己头上。   十余日后,晋王爷上报圣上,已将荆州贪墨一案的来龙去脉查的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不容反驳,且在吏部的严刑逼供下,一干贪官污吏已俯首认罪,压入大牢,只待圣上发落。   直到此时,众大臣才反应过来,晋王爷等人此次行动是有备而来,而圣上任命晋王爷查办一切的态度也已经表明,他是站在晋王爷这一边,其要除掉贪官污吏之心坚决。于是朝中大臣暗暗思量起来,也有眼色,有远见的大臣,已悄悄投靠晋王爷这边。一时间,晋王爷风光无限,圣上赏赐金银,田宅无数,大臣敬畏,王府门前门庭若市。此话暂不提。   圣上下令,将一干犯事官员收监,撤官的撤官,发配边疆,没收家产,午时斩首等,根据犯事大小,统统依律法处理,无一徇私枉法。自此一年内,各地官员风声鹤唳,再无大胆枉为之徒。   此事过去不久,便是科举放榜时间了。一大早,迫不及待的各地考生已在城门等候多时。待皇榜一贴出来,便立即蜂拥而上,将它围的水泄不通。若是中榜的考生,脸上便是满面春,欣喜若狂;若是不中的,则是满脸愁容,哀叹不已。   林府二房的人也起得大早,李氏早已派了机灵的下人早早去放榜处守着,一旦皇榜出来,便马上回来报信。   李氏此时正在房中和林惠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话,脸上时不时露出隐隐的焦急和担心。而林智慕早已去了书房,脸上倒不露声色,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林惠涵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大哥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才躲了起来。她一边陪着李氏,一边宽慰她,让她不要太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派出去的小厮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复命,一进了院门,见着李氏,忙躬腰行礼,笑的咧开了嘴,道:“恭喜夫人,大少爷中榜了!大少爷中榜了!”一连说了两次。   李氏夕心下一喜,忙追问:“中了什么名次?”   “回夫人,大少爷中了一等进士及第!”   “太好了,上天保佑。”李氏顿时眉笑颜开,之前的担忧和忐忑一扫而空,“赏,重重有赏!”吩咐徐嬷嬷打赏报喜的小厮。   林惠涵之前对林智慕能考上,虽是比较有把握,没有像李氏那么紧张,但听到小厮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对李氏道:“母亲,咱们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祖母,大哥和父亲吧。相信大哥听了一定十分欢喜。”   “对对,瞧我高兴得都快忘了。”李氏笑的合不拢嘴,高声道:“来人!赶快把这个消息传下去,让大少爷来我这一趟 。”   很快这个喜讯便传遍了林府,林府二房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李氏让徐嬷嬷给二房的下人赏钱加倍,晚饭加菜。下人们纷纷过去李氏房前恭喜谢恩。   李氏很快便变得忙碌起来。放榜才不久,便有不断的亲戚熟人,林府以前相交的同僚,纷纷携礼品等上门贺喜。李氏安排客人上座,喝茶,还有宴席等事,忙的脱不了身。林荣景从外面赶了回来,大哥林智慕也换了一身衣裳,一起出来招呼客人,笑容可掬的邀客人入座,温良恭谦的招呼众人。   林惠涵看到此番热闹的景象,心里也满满的欢喜。透过帘子,看到林智慕成熟坚毅的侧脸,一脸谦虚的听着长辈教导和贺喜,心里不免有些感概。从此以后,林府二房即将走上一条新的路,这如何叫她不欢喜?   这一天,除了林惠涵,二房上下都为了招呼客人而忙的不可开交,敬酒,劝酒,回礼等,直到日落西山,院子里的人才慢慢散去。李氏笑的脸都僵了,待客人一走,立马累的坐到椅子上,灌了几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嘴唇。林惠涵帮她轻轻按摩累酸了得肩膀,让她能好好休息下。   “好久没有这么累了。”李氏叹了口气,感叹道,“恐怕这几天都不得闲了,过两天还要摆酒,宴请亲戚,和关系较近的各府。”可不是吗?上一次这么忙,还是林二爷中了进士那次,也是一样有这么多客人来贺喜。只可惜,后来林二爷并没有上任,往后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林惠涵想了想,道:“母亲若是觉得忙不过来,不如叫姨母过来帮帮忙,你看这样可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氏满意的点点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你姨母了,就趁这次机会聚聚也好。”   林惠涵口中的姨母,便是李氏的嫡亲妹妹。她在李氏出嫁后,嫁给了京中一姓赵的一大富商,生了二子二女,日子过得也挺不错。李氏和她二人姐妹情深,虽各自出嫁后,平日里也诸多往来,来回探望。   林智慕高中一事,自然也要告知她,这次便顺便请她过来小住几日,帮帮忙。李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次日早上便写了帖子,请她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事,断更了一天,明天补上。天太冷,码字冻的手痛,思路又特别卡,所以今晚更的迟了。 关于进士,参照宋代。宋代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称进士及等;二等称进士出身;三等赐同进士出身。唐代录取进士,每次不过二、三十人,少则几人、十几人。宋代每次录取多达二、三百人。 本文架空,作者君对历史了解不多,考据党别介意。 这一章没什么剧情,完全为下文铺垫,不喜勿拍砖。   ☆、宴席   李氏和林老太太商量了下,决定把宴席定在两天后。林老太太自从知道了林智慕中了进士的消息后,精神也好了好多,容光焕发的脸上,连皱纹也少了几条。   她语重心长的对李氏道:“如今智慕也有出息了,往后你们二房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了,林府的将来,是要靠下面的孙一辈了。”言语中处处叮嘱李氏要好好教养子女。李氏忙点头称是。   林老太太唤怡香捧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做工精细,雕着上好的花纹,示意李氏接了。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慢悠悠的开口道:“这是给智慕的。此玉是老头子在世时,先帝赏赐下来的,价值千金。我老了,守着这些也没有用。这块玉佩便赐给智慕,希望他能不辜负林府的期望,将来能飞黄腾达,前程似锦。”   李氏忙点头谢赏,“母亲放心,媳妇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断不会让你失望的。”   晌午过后,林惠涵正在整理房里的东西,突然李氏身边的徐嬷嬷过来,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出去迎接她,道:”不知嬷嬷过来有什么事,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她还以为是李氏忙不过来宴席的事,让她过去搭把手。   徐嬷嬷面露喜色,摇摇头道:“小姐的姨母及沈二少爷过来了,夫人让我请小姐过去。”沈二少爷是姨母沈氏的二子,名泽祺,年十八。自小聪颖懂事,于算术有天赋,所以很早便跟着他的父亲出来做生意。   “祺表哥也来了?”林惠涵惊喜的道:“嬷嬷稍等片刻,我马上便过去。”在一众亲戚中,和林惠涵感情比较好的,便是徐嬷嬷口中的沈二少爷了。往日他每次来林府,总会给她待几样市面上新鲜的玩儿,或是吃的,或是用的,玩的,还会给她讲一些他出门做生意遇到的趣事。就连她的棋艺,都是他教的。所以林惠涵很是喜欢他这个平易近人的表哥。   刚来到李氏的客堂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笑语。丫鬟挑起帘子,引她进去。   只见堂上李氏和姨母沈氏正在说着话,沈泽祺则正襟危坐,耐心的听着她们说话。今日他穿的是青色绸缎对襟袍子,显得神清气爽,一表非凡。   林惠涵进去和她们一一打招呼。沈泽祺站起来向她微微一笑,回礼道:“林表妹,许久不见了。”自她回老家守孝后,二人就没见过面了,算起来差不多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她发现他又高了一些,肤色因经常在外而黝黑了不少,棱角分明的脸愈发坚毅与成熟。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林惠涵点头,“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不见表姐,表弟他们呢?”   “你表姐已经定亲了,不好再出来,表弟泽轲在家陪她。我前些日子才从外面回来,恰好听说慕表哥中举了,便过来帮帮忙。对了,慕表哥呢,我还没跟他说恭喜呢。”   “大哥现在正在书房里写帖子,为后日的宴席作准备,估计正忙着呢。”林惠涵抿嘴一笑,让他不必急。   李氏见他们说得起劲,便打趣道:“你们二人一说起话来便没完没了,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好了,惠涵,我和姨母在这里说说话,你们年轻人就不用陪我们了,你先带泽祺去厢房吧。”   林惠涵和沈泽祺相视一笑,便先告罪离开了。她引他去厢房处,转过游廊,边走边道:“不知祺表哥如今在哪做生意了,是在荔州吗?”   “不是。我这次只是恰好经过那里而已。一年前,我父亲便将源州那边的茶叶生意交给我了,现在在那边帮忙打理。”   “祺表哥年少有为,又善经商,相信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林惠涵实心实意的赞道。他的能力她是看在心里,不出几年,断会成就一番事业。   沈泽祺推辞道:“林表妹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尽人事,看天命罢了。哪里比的上慕表哥,学识渊博,前程似锦呢?”   “祺表弟。”林惠涵刚想回话,突然一道男声打断了她,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林智俊。   林智俊快步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原来你们二人在此,叫我好找。”   “林表哥,”沈泽祺回了一礼,“我们正想去找你呢,对吧,林表妹”他偷偷向她眨眨眼睛。   “嗯嗯,没错。”林惠涵会心的点点头,忍俊不禁。   林智俊挑挑眉,也不计较,对他道:“祺表弟,我刚好有铺子的事请教你呢,可有空否?”沈泽祺常年在外的,打探的消息肯定比他多,他正好问问。   “当然有空。不知表哥有什么事呢?”   林惠涵见此,便称有事先告辞了,让他们二人慢慢商讨。虽然林智俊生意上的事她偶尔会插手,不过若是二哥不叫她帮忙,她一般都是做个甩手掌柜,毕竟她是女子不能打探到外面的消息,很多事她还没有他在行。   在李氏的一番忙碌和姨母的帮助下,总算把宴席的一切大小事务安排妥当,迎来了宴席。自早上林府燃了鞭炮,大开府门后,收到帖子的客人们便陆陆续续的带着贺礼到场了。二爷林荣景,大哥,二哥把客人们迎进去,请他们入座。   一时间,堂上坐满了人,杯碗相砰,觥筹交错,说话声,欢笑声,充满了整个大堂。林智慕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要出来见客,一桌桌的敬酒,游刃有余的行走于众客人之间,和他们打招呼,举杯回礼,忙的不可开交。   这样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午时,直到客人们吃饱喝足后,才慢慢散去。送走客人后,李氏将剩下的事务交给徐嬷嬷,然后林府的三房人齐聚一堂,说起今日的事。因沈氏及沈泽祺是客人,又在这里帮了不少忙,林老太太也请了他们一起到堂上。   “这次多亏了你们的帮忙,不然府上还忙不过来呢。”林老太太开口对沈氏道,这两天的事她是看在眼里的,沈氏忙前忙后,还为她们出了主意,还有沈二少爷恭谦有礼,与府上的人相处极好,阅人无数的林老太太也十分满意他的为人。   沈氏笑了笑,推辞道:“林老夫人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什么。”   众人说着话,堂里热热闹闹的,气氛正融洽。突而张管家气吁吁的跑了进来,神色十分奇怪,像是惊喜,又像是忐忑。   “出什么事了,张管家?”张氏疑惑的问道。   张管家擦了擦脸上的汗,忙跪下道:“回老夫人,夫人,门口……顾国公府的顾将军来了。”   什么?张氏大惊,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睁大眼睛,神情立即变得凝重,沉声道:“顾将军!李管家,你确信没看错人?”   “回夫人,真的,真的是顾将军!”   “那不快去请将军进来!”林老夫人忙道,又急忙让怡香,怡悦二人去准备上好的茶。在座众人则谨慎的整理仪容,生怕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林老太太静静的坐在上座,虽然表现的十分平静,然而紧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不知今日林府碰上了什么好运,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如今竟纡尊降贵,来到他们林府。   以前李老爷深受圣眷时,还常有不少官员巴结。可好景不长,自林老爷因病致仕后,林府中也再没有什么出众之辈,便慢慢没落了,也再也没有什么朝中重臣,皇亲贵族等拜访过林府了。林大爷林荣新只是户部一个不大的侍郎,官运不差不好,落得个不上不下。   与林老太太不同,在座的小姑娘们则好奇顾将军的英姿,除了林惠涵,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个在京中声名远扬的顾将军,只听闻他运筹帷幄,英勇善战,且年少有为,貌比潘安。这样的人物怎么不让姑娘们心生向往,这次听说顾将军要来府上,都不禁暗暗期待。   只林惠涵皱着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端端的,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这小小的林府。   正想着,张管家已引着他进了来。众人纷纷看到他,纷纷下跪。顾璟容环顾一圈,一眼便瞥到了那个淡紫色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道:“林老夫人请起。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逼问   众人这才惶惶恐恐的起来,肃着脸,拘谨的看着他,等待下文。林荣新毕竟是在官场上十几年的人,当下恭敬的行礼,满脸堆笑着奉承他,请他上座。有奴婢此时已泡好了茶上好的茶,端上来。   顾璟容穿着一身朝服,显得他宇器轩昂,平日里冷淡的脸也柔和了不少。他挥手让众人坐下,一脸和气的道:“诸位不必拘谨,老夫人也坐下吧,本将军是晚辈,怎么好意思让你如此大礼,倒是本将军的不是了。”   林老太太摇头忙道:“君臣之礼不可废。顾将军今日能来林府,是府上的荣幸,老身已经感激不尽了。”   “不知今日顾将军来府上,所为何事?若有什么能帮上将军的,下官定肝脑涂地,为将军效劳。”林荣新转了转眼,心思一转,讨好问道。   “林大人误会了,”顾璟容笑了笑,温言道:“本将军此次前来,是来向林三少爷贺喜的,听闻智慕兄中了进士及第,特为他备了一份礼。”说着示意侍卫呈上一个长方锦盒,递过去给李管家收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智慕兄不要嫌弃。”   顾璟容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如此高高在上的将军,竟会来向他们小小的林府贺喜,还送了大礼!这是任谁也不敢想的事啊,这次就连一向镇定的林老太太和林荣新此时心里也掀起了翻天巨浪,眼睛都直了。   林智慕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向顾璟容拱手,诚恳的道:“林某区区一小人,那当得将军如此大礼?将军能从百忙之中亲自来林府,林某已经感激不尽了。”   顾璟容温言道:“智慕兄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和本将军生分吗?自从几次和你见面,相谈甚欢,心里也当你是好友,你就不要和我客套了。这次听说你中举了,又怎么会不来不为你贺喜呢?”   林智慕一脸歉意,“是我思虑不周,竟忘了宴请将军了,还望将军恕罪。”不是他忘了下帖子,而是他根本就不敢想。虽然他和顾将军有多次交集,对政事也有很多不谋而合的观点,可二人身份悬殊,不是他能攀得上的。   大哥什么时候竟和顾将军这么好了?林惠涵暗惊,前段日子她常见他出府,问他,他便说约了朋友,莫非他见的人是顾璟容?可是,他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她疑惑的看向林智俊。林智俊耸耸肩,表示也不知道。   顾璟容很是和气的回了几句,让他不必放在心上。又扬声让在座众人放松,无需拘谨。本来众人以为顾将军如传闻那样高高在上,现在他温文雅尔的样子,也并没有目中无人,不屑与他们说话,心下放松了不少,对他的敬仰又多了几分,纷纷和他搭话。顾璟容也耐心的一一回话,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林惠涵怔怔的看着他如判两人的样子,愈发惊讶,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身边的沈泽祺注意到她的反常,碰了碰她,问道:“表妹,怎么了?”   “没什么,”林惠涵收回心思,冲他一笑。   “那就好。”沈泽祺松了口气,和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好笑的,惹得林惠涵捂嘴轻笑。沈泽祺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璟容虽然和林荣新他们说着话,却又把这一切收尽眼底,双眸沉了沉,变了颜色,闪过一丝黯然。他竟不知,原来她也会和人好好说话。回想起他每次见她时,她不是一脸防备猜疑,便是假得可以的恭敬客套。而如今,她倒对别人笑的开怀。   顾璟容紧握了下拳头,继又倏的松开,看向沈泽祺,不动声色的道:“不知这位是.....”   林荣景忙上前解释。沈泽祺上前一步,向他行礼,对上他冰冷的眸,愣了愣。   顾璟容盯了他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才悠悠道:“原来是林小姐的表兄,倒是年轻有为。”   “将军谬赞了,”沈泽祺忙回道:“顾将军十几岁便带兵出征,胆识过人,运筹帷幄,立下赫赫战功,才是真正的豪杰,草民如何当得将军的夸奖?”   顾璟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回了几句,便继续和旁人说话,仿佛刚才不过随口一问,别无他意。而沈泽祺则被他这一眼盯得莫名其妙,心里直发毛。貌似他和将军才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好像将军对他有些说不出的敌意。   说了一会话,林智慕便提出邀他去书房继续谈话,顾璟容挑了挑眉,欣然前往。直到他们二人走后,屋子里那股被压迫的气息才慢慢散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荣新脸上的兴奋没完全散去,还沉醉在顾将军拜访林府的事实中,眼里尽是得意。想不到他林府也有这么一天,堂堂的顾大将军能来,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显摆的事,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够请到顾将军亲自来府的,这如何叫他不激动?   林老太太也一脸喜色,忙吩咐身边的人去林智慕的书房守候,若是顾将军有什么吩咐,好马上为他办妥。林惠涵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知什么滋味。林府上下对顾璟容一脸敬畏,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她莫名的感到一阵苦涩。这就是古代皇亲贵族和一般官员的差别,因为顾将军来了,林府所有的的人都得放下手上的事,围着他团团转,生怕得罪了他。   想到这,林惠涵不禁对顾璟容生出一丝埋怨。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官大压死人。看到祖母,伯父等人反而受宠若惊的样子,她不晓得能说什么。   林老太太很是高兴,便多留了一会众人,直到未时才让众人散去。和林乐萱,沈泽祺他们告了别,林惠涵独自一人走回通向自己院子的路。夏晓她们因为宴席不够人手,过去帮忙,现在还没回来。   林惠涵经过路上的一片竹林,突然无意中瞥见林中有一人影,以为是二哥,想了想,便走了过去。谁知走近一看,那人背对着他,一身朝服,心下一惊,知晓认错了人,忙回头想悄悄离开。   “林小姐。”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林惠涵无奈的转过身,面向来人,勉强的一笑,行礼道,“顾将军。”   顾璟容一步步走近她,面色微沉,表情高深莫测,挑了挑眉,开口道:“林小姐似乎很怕我?”   “哪有的事,将军多心了,”林惠涵心里有些忐忑,不晓得他这话是何意,“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看林小姐对顾某有什么误会才是,”顾璟容压近她,稍微低头,便能看到她粉红的耳垂,白皙的脖颈,心下有些柔软,但理智却迫使他板着脸孔,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顾某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得罪林小姐的事吧,只是为何林小姐每次见到顾某,似乎总是避而不及,一脸防备呢?”   清冷的嗓音拂过她的耳边,让她的心微微一颤,顾璟容靠的太近,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她感到不安,还有他身上隐隐的龙涎香直钻入鼻子,让她脸色一红。当下暗骂自己,心里十分后悔自己为何要好奇,走进竹林,以至于落得现在的为难下场。   顾璟容可不知道她的为难,他一向骄傲,桀骜不羁,习惯了我行我素,这样直白的问话,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是真的不懂,明明他又没对她做过什么,又没打又没骂,为何她就是避他如洪水猛兽,想到这他就万分郁闷,如今碰到了,就忍不住要亲口问她。那个什么沈公子又有什么好,她倒和他有说有笑。对他,她可从来没有什么笑容,便是有,也不过是虚情假意,敷衍而已。      ☆、反常   竹林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经过。林惠涵不敢对上眼前放大的俊脸,微微别过头。他温热的呼吸不紧不慢,她却是紧张得整颗心悬着绷着,吞了口口水,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她故作镇定的道:“顾将军想多了,将军位高权重,气势非凡,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自然对将军心生敬仰,敬畏有加。”   “是吗?”顾璟容轻轻嗤笑一声,眸里流露出讽刺,好整以暇的盯着佳人的脸,道:“那个在晋王府为查清真相挺身而出,敢躲在酒楼屏风背后偷听,面对穷凶极恶的细作仍敢问话的林小姐,竟然也会说敬畏?”   这种敷衍的话,他听得多的去了。笑话,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大胆妄为的女子,会敬畏他?顾璟容心里微微有些苦涩,若她心里想的,跟她嘴上说的一样,他还会如此万分纠结吗?   林惠涵则听得心里一颤,转过头,刚好触上他深沉如湖的双眸,愣了愣,倒退了两步,远离他萦绕着的男子气息,这才感到好受一点,脑子也渐渐恢复平日的冷静。   她清了清喉咙,恭敬的回道:“将军高看小女子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本心,强作镇定罢了,其实小女子如今想起来也是觉得一阵后怕。何况将军是我朝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英勇果断,杀敌无数,小女子对将军的所作所为,确是又敬又畏。”   顾璟容直直的盯着她,不发一语。这一番话下来说的是挺在理,挑不出什么错,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又无法反驳。他差点忘了,她不但胆子不小,还有天生一副好口才。   因为靠的近,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白皙的脸颊,一双眼睛又明亮又有神,像是在水里浸过一般,再往下,红润的小嘴像涂了层胭脂般,泛着特有的光泽。夏晓帮她梳妆的时候曾说过,林惠涵的美,在于她浑然天成的气质,宁静而端庄的美。   顾璟容见过不少女子,也知晓眼前的女子的确长得不错。可惜啊,好看是好看,却是多了尖牙利嘴,伶俐的很,他差点没被她气的吐血。   林惠涵见他不说话,心里也忐忑,猜测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无端端的怎么会质问她这些话。她自问也没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吧。   再一想到,好像她所做的不为人知的事,他都在场,心里愈发不安。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哪里都能遇上他?   “将军,其实.....”林惠涵正想开口,顾璟容皱着眉打断她,恢复原来的清冷模样,“林小姐不必说了。本将军只是有所不解罢了。既然林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大可放心,顾某不会吃人,日后见了本将军,也不必惶恐,本将军最讨厌畏头畏脑的人。”   “……”林惠涵哭笑不得,却又只能顺从的点头称是。   看到她如此乖巧的点头,既不反驳,也不说其他话,他心里的气这才平息了一些,若她当真有表面这样柔顺,听话,他又何必大费一番周章。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丫鬟的说笑声,由远及近,似是正要往这边走来。林惠涵心下一紧,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在此,恐怕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忙对他行礼道:“小女子还有事,就不打扰将军的雅兴了。”   也不管他有没有应,急急忙忙的沿着小路走了。看着她逃一般的身影,顾璟容目光沉着,抿紧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在路上,遇到来寻他的林智慕。   林智慕手上拿着一卷书,递过去,有些抱歉的道:“让将军久等了,因为这书好久没看过了,压在箱底,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原来二人刚才在引经据典时,林智慕说起一孤本,而且恰好收在书房里,顾璟容便想要借来一阅。林智慕去寻时,他便出来,看到这边的竹林,起了兴致,于是过去透透气。   “无事,”顾璟容温言道:“我也没等多久。”他状似无意的环顾一周,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智慕兄,我看你这里的院子建的雅致,别有新意。”说着指着其中一间院子道:“这里都是你林府二房的?”   “是的,”林智慕不疑有他,以为顾将军住的是大府邸,没见过这样的布置,解释道:“这一片都是。将军所指的,恰好是我小弟所住之地。”   “哦,”顾璟容盯着另外一院子,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   林惠涵快速赶回自己的院子,坐在房里,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内心的慌乱。自己倒了一杯水,小抿一口,脑里则不停的运转。   今日的顾璟容似乎有些反常的过分。按她往日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想是会对无相关的外人和颜悦色的人。就算他对大哥多有赏识,也不至于到亲自来林府的地步吧。   还有他在竹林里拦住她,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像是在逼问她一样。可是她何德何能,让他对她如此在意。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反常的不得了。   林惠涵百思不得其解。说起大哥,对了,他们二人又是如何认识的?她捏了捏手上的杯子,看来她有必要问一问大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才行。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林惠涵这才从自己院子里走出去,来到大哥林智慕的书房。林智慕此时正在整理书籍,看到她过来,有些惊讶,停下手上的动作道:“这么晚了,妹妹过来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林惠涵也不跟他绕圈子,径直开口问道:“哥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顾将军的,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妹妹为何这么好奇呢?”林智慕扬了扬眉,好整以暇的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这么急着要知道一件事。   林惠涵想了想,道:“我以前听说顾将军为人冷傲,不喜与人来往。他今日却亲自来府上为大哥贺喜,难道哥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林智慕听了她的话,皱了下眉头,冥思起来,半晌才道:“妹妹说的也在理。之前几次我和顾将军谈过几次话,虽然相谈甚欢,不过据我了解,他心思极深,是个情绪不喜外露的人,很多时候我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二人在房里说了好久,直到夏晓催促她很晚了,该回去了,她才从林智慕处告辞离开。今晚的月色很美,如水如银,洒在青石板路上,照的一片光亮。林惠涵却无暇欣赏,脑子里静静回想刚刚大哥林智慕所说的话。   大哥说,他和顾璟容的相识是在某日拜访父亲旧日的一位任官的长辈时,那人引他见了顾璟容,继后又见了晋王爷。在谈话中,顾将军等人很是欣赏他不俗的谈吐,曾和他谈及不少朝中的政事,言语中还多有提点之意。   其实这差不多算是在拉拢他了,林惠涵深谙其道,在前世这样的事他也见过不少。在永宁寺里,苏凌怡就曾隐晦的提点过她,关于她大哥的事。从荆州贪墨一案,她就猜到晋王爷和顾璟容是圣上的人,所以,大哥站在晋王爷这边,的确是十分明智的做法。   招贤纳士,网罗人才,进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晋王爷和顾将军这样做无可厚非。只是为了个贤士,专程上门来贺喜,就有点过了吧。总之顾璟容这么做实在是太反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几天,捉捉虫,改改文,不好意思哈书友们(*/ω\*)   ☆、夜袭   宴席过后,拜访的客人也渐渐少了,不过隔几天才来两三个远房亲戚,打个秋风。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大哥林智慕开始经常出门应酬,或是整日埋在书房里,看起来似乎比赴考前更忙,李氏等人想见他一面都难。   李氏房里。   李氏正在清算这几天宴席的采买,给客人的回礼等花费,虽然说大部分都是从公中出,但一些零零散散的费用,或是过于贵重的回礼,都是要自己出的。   “母亲,可核算清楚了,没有错漏吧 ?”林惠涵此时在房里陪着她,还有姨母沈氏也在帮忙算账。看到李氏一脸疲倦的样子,她关心的开口。   李氏摇摇头,“算了两次了,应该不会出错。”说着吩咐林妈妈收拾好账本,喝了口茶,感叹道:“真没想到这一次的宴席花费竟会如此大。”   本来按常理,这次宴席邀请的都是一些比较交好的,品级也不是太高的官员。但因为顾将军顾璟容的出现,还有晋王爷派人送来的贺礼,使得其他一些惯会见风使□□的官员,纷纷跟着上门派访。一时间,林府竟成为除状元,榜眼等三人外炙手可热的府邸,送的礼也不低。因此李氏在回礼上也花费了很多心思。   沈氏听了这话,嗔怪道:“花费多点又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慕哥有出息,不但中了进士及第,还有这么多达官贵人来贺喜。我看啊,以后他肯定大有作为,你这个做娘的,就等着享福吧。”   林惠涵也笑着道:““姨母说的对,只要大哥能有出息,将来有个好前途,这点钱算什么?”虽然说有些官员的送礼完全是冲着晋王爷等人,并不是真心来贺喜的,不过官场上的礼尚往来,人情世故还是要花心思的。说不准以后会有要求人帮忙的时候呢,所以当然要花些心思打好交道。   李氏点点头,“以后咱们二房就要看你大哥了。”说着突然想起一事来,“顾将军那日来贺喜,真是令人意外。真没想到,原来顾将军如此年轻有为,谈吐不凡,而且为人恭谦有礼,一点架子也没有。”那日顾将军来府上时,还很是有礼的问候了她,和她说了好几句话,让她受宠若惊,心里对他的印象十分的好。   “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皇亲贵族,定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沈氏听了她的话,也略带兴奋的不住点头,赞赏的道,“顾将军为人确是谦逊和善。”   “听闻顾将军如今还没娶妻呢,不知道谁会有这个福气,能当得将军夫人?”   沈氏惊讶的道: “不是吧,顾将军这么年轻,又位高权重,竟然还没娶妻?”这样文武兼备的男子,不知道会惹得多少的闺中少女心芳暗许呢。   李氏平日与别府的夫人聊天时,也听她们说过这事,道:“当然是真的!如今京中里的人都在盯着呢,就是在看,最后顾将军会娶谁做将军夫人呢。”   “那你说,顾将军以后会娶谁呢?”   “顾府是簪缨世族,以后娶的肯定也是门第高的女子,不是郡主就是重臣之女。”李氏沉吟半晌道。   “……”林惠涵一脸的无奈。刚刚明明是在说大哥的事,怎么突然间说起别的事来了。现在她最怕的就是听到他的名字了。那日在竹林的事似乎还历历在目,特别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凌厉,只要一想起,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她明明只想安静的生活,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尊大佛。即使是在远离了他的林府,也能听到关于他的事,真是阴魂不散。   “惠涵,惠涵!”李氏的呼叫声唤回了她的沉思。她回过神来,只见李氏一脸关切的看着她,道:“惠涵,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姨母就可以了。”   林惠涵忙摇头道:“我没事,母亲不必担心!”   李氏皱了皱眉,还是很坚决的要她先回房,不必在此服侍。这几天林惠涵也在后院帮了不少忙,她看在眼里,心里对她的稳重懂事越发的满意。作为女子,能做好当家主母,处理好院里的庶务,是十分重要的。不过这几天也确实累着她了。于是劝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林惠涵推辞不过,只好顺从的点头,行了礼,向她们告辞。   待林惠涵的身影从房里消失后,沈氏收回目光,对李氏道:“惠涵如今出落得越发俊俏了,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该说亲了吧。”   “哪有那么快,”李氏摇头,“离出林老爷的孝期还有一年多呢,而且林智慕,林智俊还没成亲呢,不着急。”现在着紧的是他们二人的婚事才对。   先不提李氏这边对林惠涵的亲事议论纷纷。她从李氏的房里出来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脸上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夏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忍不住问道:“小姐,大少爷中举了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怎么这几天小姐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是,我想的不是这个,”林惠涵摇摇头,叹了口气。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怎么样,应该不会是对林府不利,还是先放一边好了。这么想着,对夏晓道:“夏晓,你先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夏晓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轻声为她关上房门。刚出去,便遇着了春晓,只见她靠了上来,眼神殷切的看着夏晓,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小姐跟你说了什么吗?”   夏晓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姐什么也不肯说。”   “是吗?”春晓顿时泄了气,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小姐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肯跟我们说,就算咱们帮不了什么,好歹也能帮小姐分担下啊。”   “算了,”夏晓沉吟半晌道:“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就不要去添乱了。小姐一直那么聪颖,没有什么会难倒她的。”对于这一点,夏晓丝毫不怀疑。   “我晓得了。”春晓点头。   林惠涵这几天很是烦躁。   事情是这样的。   大哥林智慕自从中举后,就变得繁忙起来了,差不多每日都有应酬,或是同窗的拜访,煮酒论道,或是应邀出府。对于这些,林惠涵知晓,这属于正常的应酬,也没有什么介意。只是,为何她每隔两三天便能听到大哥陪同顾将军在林府的书房里的消息!?   这半个月,顾将军每每来到府上,总能引起府里的一场大轰动,刚开始,林老太太都会亲自到客堂迎客,吩咐下人准备上好的香茶招待。既然林老太太都出来了,张氏,李氏,林乐萱,林惠涵这些人自然也得一起去客堂拜见,留下来陪他们说话。   后来顾璟容道,如此兴师动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请林老太太不必多礼,他只是来府上和林二少爷切磋论道,只当他是寻常客人便可以了,这才消停了些。不过顾将军这番话,也赢得了林府上的人的赞赏,私底里纷纷夸他恭谦有礼,待人和善。   期间林惠涵只在前两次的客堂上见过他,也只是远远望着,向他行礼罢了。对于他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她全部无视,镇定自若的应付过去。   之后的几次,林智慕都是直接带他去书房,她也只是从下人嘴里听说他来府上罢了,若是无事,绝不出自己的院子。   很快便到深秋了,天色也黑的很快。古代不同于现代,既没有什么娱乐可解闷,也不能出门,到了辰时,林惠涵也就早早洗漱,上床休息了。   夏晓服侍她上了榻,细心的检查了下室内,把她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灭了灯,关上房门。   窗外的月色很亮,透过窗子照进来,洒落一层银光。林惠涵莞尔,看了几眼漆黑的窗外,正准备闭目,突而眼前闪过一个黑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已来到眼前。   “谁!”林惠涵心下一惊,轻呼出声,刚准备大叫,就被一只宽厚而温热的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卡文的月落表示,以后凌晨后更新。   ☆、谈话   开口的是一低沉的男声,刻意压低的嗓音听在耳里,略显得嘶哑。因为靠得近,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边,顿时让她升起一丝酥麻。   门外夏晓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小姐,怎么了?”   “无事,”林惠涵定了定神,扬声应道,“夏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那小姐你早点休息。”片刻后,夏晓答道。   片刻后,“踏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不见。房里恢复了寂静,只闻二人间有些急速的呼吸,以及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良久,林惠涵终于出了声,故作镇定的问道:“顾将军,深夜闯入女子的闺房,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   没错!那熟悉的声音,那挺拔的身影,还有月光下那隐隐可见的俊朗侧脸,正是顾璟容无疑。   只见他此时已松开了捂住她的手,立在床边,身上着一宽袖广身锦袍,外面系一黑色的披风,长身玉立,显得英姿飒爽。   听了她的话,他轻笑了一声,尾音微微拖长,脸上并没一点慌乱,剑眉一挑,眼里闪过一丝不可察的光芒,道:“林小姐好眼力。”   林惠涵抓起旁边的披风,套在身上,遮住身前。这披风是夏晓怕她半夜可能要起来,怕会冻着,才预备好的。   顾璟容这才有些不自然的有些别过眼,咳了一声,解释道:“本将军和你兄长本来约好了,今晚有要事详谈,这才偷偷进林府的。无奈要回去之时,迷路了,无意中才闯进林小姐的闺房,冒犯之处,还请林小姐多多包涵。”   “为何将军白日不和兄长商议,非要在深夜来访,”林惠涵又是窘迫又是气愤,语气中带了讽刺,“莫非将军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还是说,将军专好做梁上君子?”   “牙尖嘴利!”顾璟容忍不住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林惠涵,你说你一个女子,怎么就这么蛮不讲理?”   林惠涵气的浑身发抖,一股火气直上心头,蛮不讲理的人才是他吧,不经允许闯入她的闺房,打扰她休憩不说,还倒打一耙,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脸皮竟是如此的厚!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一双杏眼睁得极大,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来这素日温顺的小猫今日要炸毛了。眼睛不受控制的向下移了移,瞥了一眼她那因激动而一起一伏的胸/脯,心下一动,忙移开目光。   “好了,这次确是本将军的错。近来和你兄长见面太过频繁,恐怕会心思别人的注意,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顾璟容在她怒气迸发的前一秒出声安抚道,“本将军在此向林小姐赔罪了,这样可好?”   好个头!林惠涵皱了皱眉,压抑住翻腾的怒火,翻了个白眼,良久,才沉声道:“既然将军知道夜闯女子闺房是不妥的,那就请将军速速离去吧。”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顾璟容听了这话,刚刚的愉悦立马烟消云散,心下一沉,压低声,紧紧的盯着她,问道。   “将军这是什么话,若是让别人晓得我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小女子的清白岂不是会受损?还望将军体谅小女子,马上离开为妥。”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非礼勿视!亏她以前还以为他虽然傲慢点,但好歹是一个正人君子,看来是她看错了。她恨恨的想道。   “原来林小姐是在担心这个问题,”顾璟容轻笑出声,毫不在意的扬扬眉,“放心,本将军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呢?”   “……”谁担心他了,她在担心她自己好不好。   沉吟半晌,林惠涵无奈的道:“小女子知晓将军聪颖,断不会被别人发现。只是,夜深了,小女子需要休憩了,将军若是没有要事的,可否先离开?”   “请说本将军找你无事?”顾璟容悠闲地在桌边的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瞥了她一眼,她越是想让他走,他偏不走!他心思一转,道:“林小姐该不会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林惠涵心一颤,她差点忘了这一茬!上次在永宁寺的院子里,她被迫应承他,要帮他一个忙的。她警惕的看向他,开口道:“不知顾将军要小女子帮什么忙?但我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了什么,不如……”   “我上次不是说了吗,绝不会太为难林小姐的,这个忙,你一定帮得了!”   “什么忙?”她脱口而出。   顾璟容慢悠悠的开口道:“林小姐不必着急,明日我会派人过来接你出府,到时候你便知了。”   “出府?”林惠涵忙摇头,开什么玩笑,若是让人知晓,堂堂大将军亲自派人来请她,那她的清白还有吗?这个忙,她绝对不能帮!   于是她斟酌了下言辞,婉转的说了下原因,拒绝了他。   顾璟容好笑的摇摇头,她也太警惕了吧,他做事自然是妥当的,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还是说,她心里根本不愿与他有牵连?   想到这,他紧握了下拳头,抑住内心的不满,清了清喉咙,恢复冷清的样子,沉声道:“林小姐放心。你的顾虑本将军自会解决,你明日便安心等待吧。”   说完了这话,他站起来,向她告辞,不理会她的反驳,自顾自的走到窗边,往下一跳,不过片刻便消失在窗边。   “等等……” 她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在眼前消失。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她哭笑不得,就这么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这算什么啊?   心里甚是担忧,刚刚的睡意也被吓醒了,她忐忑不安的沉思了许久,才渐渐睡去。   而另一边,她不知的是,顾璟容跳下窗后,并没有走远。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扇窗,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淡淡的开口道:“卫攫,走吧。”   “是。”   次日,林惠涵起来后,一直惦记着昨晚说好的事。顾将军说好了非要今日要她出府帮他的忙,她皱了皱眉,不晓得他要怎么让她既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府,又不会让人怀疑他们二人的关系?   正想着,秋晓叩了叩房门,得到她的允许后,进了来,行了一礼,笑嘻嘻的向她通报了一个消息。      ☆、请人   “小姐,晋王府又来人了,说是要请小姐过去呢!”   “是吗?”林惠涵愣了愣,回过神来,不疑有他,收拾了一番,换了衣裳,顺口道:“是晋王妃身边的嬷嬷来的吗?”   秋晓摇摇头,“不是,这次前来的是晋王爷的唐管事。”   “唐管事?” 她诧异的看向秋晓,“怎么回事?”   “奴婢是听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唐管事现在正在门口客堂等候,夫人让小姐过去呢!”   林惠涵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过去吧。”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事呢?   主仆二人匆匆来到客堂,只见张氏正和唐管事说着话。张氏也看到了林惠涵,和气的招呼她过来:“惠涵,快过来。”   林惠涵谨慎的向她行了一礼,疑惑的道:“不知伯母叫我有何事?”   张氏冲她笑了笑,有些热络的向她介绍了唐管事,“这是晋王府的唐管事,你之前不是去过晋王府了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唐管事向她拱手行礼,林惠涵忙避过,回礼,抬头打量了他几眼。唐管事年四十,肤色黝黑,着一身浅褐色家丁常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是一副不言苟笑的样子,自有一种掌事多年的威严。   “唐管事是晋王爷身边的得力人,自然记得。”   唐管事也不客套,直接的说了来意,“林小姐,小人奉晋王妃的命,请小姐过去陪王妃解解闷,不知可否随老奴前去一趟?”   还没等林惠涵回答,张氏就呵呵一笑,快嘴的道,“这有何难?晋王妃来请咱们府上的人,是看的起林府,惠涵,你还不快谢谢唐管事?”   林惠涵只好跟着道:“我在府里一向无事,而且晋王妃来请我过去,是小女子的福分。小女子在此谢过唐管事了。”   张氏心思一转,瞥了她一眼,笑着对唐管事道:“唐管事,只四小姐一人,未免太冷清了,不如让二小姐一起陪同她去,多个人也热闹些。虽说二小姐比不上四小姐和晋江妃的感情那么深厚,不过幸好学了书画等拙技,兴许能陪陪王妃解解闷。”   唐管事神色不变,低垂着眼回道:“晋王爷只让老奴请了林四小姐一人,还请林夫人谅解,这事老奴不好自作主张,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林夫人请放心,不久晋王府将有宴席,到时候自然会邀请林府的夫人及几位小姐来府上。”这一番话说的漂亮,既委婉的拒绝了张氏,又不会得罪人。   张氏点点头,“这是哪里的话?唐管事也是按吩咐办事,倒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那就待下次再去拜见王爷王妃吧。”侧过头对林惠涵语气和善的道:“惠涵,你就先跟唐管事去吧,免得王妃等急了。”   “是。”林惠涵回道。   “那老奴便先告辞了。”唐管事向张氏拱手行礼下去。林惠涵引着他出了门,只见门前停了一架马车,和上次的一样华贵,只是色彩沉稳了不少,显得低调。   “林四小姐,请上车吧。”   林惠涵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车,在车内坐好。马车在车夫的驱动下不急不缓的行驶。   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悠悠的停了下来。不知是林惠涵的错觉,还是怎样,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到了?   身边的夏晓也有些疑惑的道:“怎么这次比上次快这么多呢?”边说边撩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周围,却见马车停在了一条宽敞大街上。街上的店铺林立,有酒楼,胭脂铺,绸缎铺,包子铺等,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聚在铺子里,或是慢悠悠的走着。   “林小姐,已经到了,请下车。”唐管事沉稳老成的声音传入车内。林惠涵应了一声,就着夏晓的手,从车内出了来。   马车停在一卖书的铺子前。一抬头,她便看到书坊上面横着一块横匾   ,黑字金底的大字,写的行水流云,甚是飘逸。   一字阁。她心里默默念道,这名字倒起的风雅。   “唐管事,不是要去晋王府吗,怎么……”夏晓忍不住询问。   “事出有因,还望林四小姐谅解,”唐管事忙解释道,“请随我上二楼。”   “晋王妃在上面?”   唐管事却对此避而不谈,只恭敬的引她进入书坊,对铺子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甚是机灵,给他们二人行了礼,热络的道,“唐管事,你来了。主子正在上面等候,稍等片刻,我马上去通报。”说着一溜烟的钻进了旁边的帘子,紧接着便听到了“哒哒哒”的上楼声。怪不得她在周围没有看到楼梯,原来是在里面。这书坊的格局布置的不错!她暗暗赞赏。   不一会,那伙计便一脸笑容的出了来,哈着腰对林惠涵道:“林小姐,请随小人来。”   “这……”她犹豫的看向唐管事。   唐管事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的上去,神色有些奇怪,道:“林小姐上去便知晓了。”   林惠涵盯着他的脸色,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耳边传来伙计的催促声,来不及多想,她只好点头,跟着那伙计一起上去。   二楼很是宽敞,撩开门前的珠帘,进去。青木盆栽,文人字画,雕花木窗,装饰的甚是清贵大方。门前还有二个身材魁梧,神色严肃的侍卫守着。见了林惠涵,纷纷异口同声的行礼。   其中一侍卫站了出来,对林惠涵道:“这边人多口杂,林小姐请跟属下来,主子在书房处等候。”   夏晓刚想跟着林惠涵前去,却被另一个侍卫拦住了去路,“主子吩咐,只让林小姐一人前往。”   “小姐……”夏晓着急的看向她。   林惠涵沉吟了一下,对她道:“既然如此,夏晓你便在此处守候吧。”   夏晓只得无奈的点头。   那侍卫带着林惠涵绕过一走廊,来到书房门前,对她拱手告辞,“林小姐进去便是了,小人先告退。”   林惠涵轻轻的一推,门便“吱嘎”的开了,轻声的走了进去,环顾一周,只见前方有一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目光移向一旁,左右各摆着一桌案,相对而放。上面摆着笔架,悬着几支毛笔,还有墨砚,镇纸等用物。左侧叠放着三四本蓝皮书,看起来甚是清雅。桌案上一尘不染,似乎常有人在此。   “来了?看来唐管事这事办的不错。”突而从一侧传来一低沉的男声,还隐隐带着笑意,吓了她一跳。忙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过年有些忙,几天没更新了【捂脸】   ☆、暧昧   一瞬间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眼,只见此眼的主人剑眉一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可察的笑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惠涵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顾璟容看着她一脸惊讶的样子,走过去,有些好笑的道:“昨晚不是跟你说好,今日请你出府,帮我一个忙吗?”说完俊眉轻皱,“该不会才一晚,你就忘了吧?”   提及昨晚,林惠涵小脸突然有些涨红。这人怎么说话不知遮拦,这话说得,好像昨晚他们发生过什么似的。饶是她活了两世,还没被谁这么调戏过呢,当下有点恼怒。   她压下心底的惊讶,暗暗白了他一眼,回道:“小女子当然记得昨日的约定。只是,顾将军这种请人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林惠涵盯着他淡淡而无一丝愧疚的表情,心里隐隐升起怒火,有些冷冷的道:“将军与小女子有约是没错,只是,这本是我们二人的事,将军借晋王府的名号,使计将我骗出来,岂不是会让外人知晓?难道这不是极为不妥吗?”这样一来,她该如何向外人解释这事?   在古代,女子的清白是非常重要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遭人唾弃。一想到这个,她的脑瓜子儿就痛。   顾璟容恍然大悟,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若让他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做事一向谨慎,此事除了唐管事,只有他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侍卫知晓此事。先不论这些,若照他平日的办事风格,就算他直接上府要人,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他这番折腾,还不是为了她!   此时见佳人脸上隐隐的不满,他心里顿时也不好受,他处处为她着想,她不领情便算了,还跟他摆脸色,换做是别人,他才没有这样的耐性呢!   本着不和她计较的心,他压了压怒气,还是开口解释道:“唐管事是我向晋王爷借用的不错,不过晋王爷他们并不知晓我和你见面的事。还有,身边的侍卫都是本将军的亲信,林小姐可以放心,他们断不敢把此事泄露出去。如此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就好,林惠涵闻及此言,松了口气。   精神松弛下来后,回过神来,此时才惊觉刚刚跟他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堂堂镇国将军,若是他真的强行要她为他办事,或者直接上府要人,她也是无法反驳。若是再得罪他,于自己也是非常不利的。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她只得向他赔礼道:“是小女子误会将军了,请将军恕罪。”   顾璟容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她平静的脸,道:“罢了罢了,本将军若是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岂不是可笑?!”   “……”   林惠涵沉默了一刻,顿了顿道:“不知将军要小女子帮什么忙?”   顾璟容示意她来到桌案前,抽出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册子,递给她。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细细的翻看了几页,只见上面记录的是一些军需物资,草粮等花费的多少,还清楚的写出了日期和具体数据。   这是一份军中后务的资料,更确切的说,是一份军事机密!   林惠涵心下一惊,忙合上册子,正色道:“将军,此事事关重大,军中的机密,非小女子可以知晓,而且小女子对这些一窍不通,恐怕帮不了什么。”虽然她不知道顾璟容要她帮什么忙,但单从这册子就知晓绝对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再则,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只是她一人的事,甚至会牵连到林府。   “林小姐不必紧张,”许是看出她的凝重,他安抚道:“本将军办事一向谨慎,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上次在晋王府,林小姐不是心细如尘,观察入微吗?”   顿了顿,他拿起册子,翻开继续道:“此事说难也不难。这几本册子是军需物资账本,记录的也不算是什么机密,所以你可放心。只是这里面的账本记录的有些杂乱,或许还有错漏。林小姐,你只需把它重新整理一遍即可。”   这么简单?林惠涵狐疑的瞥了他一眼,道:“难道将军没有专门管理后勤军务的军士吗?”   “此账本非同小可,并不是一般的军务记录,在此不方便细说。本来本将军手下确是有一名负责管理的军士,只不过他前几日偶感风寒,至今还没痊愈,而此时又找不到信任的军士,所以才不得不麻烦林小姐来一趟了。”顾璟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脸上一片真诚的样子让她无从反驳。   “将军这么相信我?”林惠涵带着一点开玩笑的口吻道:“难道将军就不怕我会出卖你?”   顾璟容听了此话,剑眉向上挑了挑,朝她轻笑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魅惑人心的,慢斯条理的道:“不怕。因为是你。”   气氛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室内静静的,只闻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林惠涵有些慌乱的移开眼睛,推辞道:“将军如此看的起小女子,实在令小女子受宠若惊,只不过我不曾接触过这些,恐怕帮不了什么。将军可能寻错人了,还是请将军另找他人吧。”   “本将军的意思是,林小姐就是想出卖我,也不晓得向谁透露吧?”顾璟容看着她脸上隐隐的绯红,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悠悠的道,“至于本将军找来林小姐,也不会找错人,你看我像是会做无用功的人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惠涵心下一惊,猛地抬眸看向他,触及他幽深的眼眸,以及气定神闲的表情,暗里倒抽一口气。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是了,怎么说他都是将军,要查一个人,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那点小事有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暗暗叹了口气,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艰难的开口道:“将军……”   “只要林小姐帮完这个忙,便算是还了上次的恩了,往后本将军也再不会找你了,林小姐意下如何?”许是看出她摇摆不定的心思,顾璟容快速的打断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直到看到她的红唇轻启,吐出“好”这样一个等待了许久的决定,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林府的四小姐暗地里帮她二哥林智俊和一合伙的商人出谋划策,并持有一份股权,这个消息在林智俊邀他去酒楼之后,按他往日谨慎的性子,早已经派亲侍打探了一番,其中也包括此事。   她一向聪颖过人,定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肯定知晓他知道了什么。   刚刚看她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会因为他窥探了她的隐私而恼怒。他心里坠坠不安,万一她生气了……幸好她没有。   林惠涵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答应他这个要求。一是他给出的条件太过诱人,说实话如果可以,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林府小姐,一点也不想和勋贵扯上什么关系,特别是他这种声名赫赫,浑身耀眼的大人物。若是帮了他这个忙,以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没有什么牵扯,也再没有什么麻烦,于她来说的确很好。   二是她毕竟欠了他一个恩,若是不还,她心里过意不去。   这么想着,她便答应了,在桌案上坐下,拿过册子一页页的翻起来。顾璟容挑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怕她对这些不了解,他走过来,俯下身子指导了她几句。林惠涵不住的点头,听了他这么说后,的确易懂了不少。   顾璟容满意的笑了笑。   见她很快就领悟了,开始认真的对起帐来,不忍再打扰她,于是走到对面的桌案坐了下来,磨了墨,提毫挽袖,处理起自己的军务。   不知晓过了多久,顾璟容终于处理完自己的事务了,把狼毫搁在一旁,抬眸瞧了前方一眼,却见对面青色的身影还在专心致志的挥笔。他便抽了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本来想借看书来打发时间,眼睛虽是盯着书,却像走马观灯般,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索性放下书,抬眸看起跟前的人来。两桌案相隔不远,故而他可以很清楚的将对面的一切收尽眼底。因为要出门,所以林惠涵很是用心的装扮了一番。只见她此时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乌黑飘逸的发上插着玉兰点翠花簪,平白添了几分素雅。   前世的林惠涵是个工作狂,一旦认真做起事来,常会忽视周围的一切。顾璟容见她头也不抬,也就无顾忌的盯着她。只见她脸上一片柔和,时而皱眉,时而展眉,更多的时候是专心致志,面无表情。但不管怎样,都比以前他们在一处时要好,没有往日对着他时的戒备和防御,也没有恭敬和虚假。   终于算完了!林惠涵呼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放下笔,把重新整理好的册子放好。习惯性的抬眸,寻找顾璟容的身影。心里暗想道,希望此事过后,她便可以恢复原来平静的日子。   “完成了?”顾璟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温声询问她。   林惠涵点点头,待他靠近,她便拿出已经重新写过一次的册子,解释道:“我看之前的册子有些杂乱,便重新誊写了一次,把册子的用物依次归类了,以后找起来会方便一些。”其中她还运用了现代管理学的方式,做成类似的表格,这样可以一目了然。   “对了,我还发现里面的几个小错误。”林惠涵翻了几页,指出来,耐心的说解了一番,并修正。   “不错不错,看来林小姐的确很细心。”她正说得起劲,突然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在耳边,耳朵痒痒的,身子立即感到一阵酥麻。   他什么时候竟靠得这么近了?林惠涵当下一惊,慌乱的站起来,退了一步。孰料左手在收回来时,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茶杯。   茶杯立即倾倒,里面的茶水涌了出来,打湿了桌案上的册子。林惠涵惊呼一声,忙去抢救,把册子拿起来。可惜为时已晚,茶水已经蔓延了一半,有好几页的字迹被渲染开来,模糊了一片。   “快拿擦布来。”她着急的道,得把上面的水擦干,不然迟了,整本册子都得毁了。   顾璟容没有迟疑,快速的掏出一条素白色的罗帕,轻轻的擦拭掉上面的水渍。   这帕子怎么这么熟悉?林惠涵盯着他手上的罗帕,立即想起了,这....这不是她之前用过的罗帕吗!   脑里一闪,她想起来了!上次在永宁寺,她用了这帕子帮他包扎伤口来着……   可是那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一茬,还以为他早已经扔了。   可是他把这帕子留在身上是什么意思   林惠涵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自觉有点脸红心跳,慌乱不已。   过了许久也不见她说话,顾璟容疑惑的看去,只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手上的罗帕,心下恍然,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故作镇定的把擦拭好的册子放到一边。拿了佳人的罗帕,还被当场抓了包,似乎有点不好。   “将军……”   “林小姐……”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说话,又同时住了口。   顾璟容瞥了她疑似红晕的脸,心里突然一阵柔软,温声开口道:“此罗帕是上次林小姐为我包扎伤口时留下的。”   完了?就这么一句话?!   林惠涵睁大眼睛,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那是她的!   可问题是,这么久了将军你还留着干嘛。而且你就这么一句话便算解释了?   “那将军能否还给小女子?”她沉默半晌,开口道。   顾璟容目光炙热的盯着她,仿佛终于下定心,正色道:“林惠涵,其实……”   “将军,时辰不早了!”门外突然响起了卫攫的声音。   林惠涵回过神来,道:“将军所托之事我已经做好了,时辰不早了,那小女子先告辞了。”她松了口气,红着脸,闪躲般向他行了一礼,逃的一般走了。再待下去,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将军?”卫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站在室内的顾璟容。   而顾璟容紧握了一下拳头,随即松开,睨了他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他现在只想杀人。   “送林小姐出门。”沉默了一下,他才冷冷的道。   “是。”卫攫忙领命而去。将军太可怕了,他边走边想。   而这边,林惠涵调整好“砰砰”的心跳,下了一楼,夏晓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等待着她。见她来了,忙站起来道:“小姐!”   林惠涵扫了一眼,发现唐管事也还在。深呼了口气,神色自若的道:“我们走吧。”   唐管事看到她出来,故作什么也没有也不知的样子,一脸平静的引她们上车。   在车上,夏晓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小姐,晋王妃找你何事啊?”   “回去再说吧。”林惠涵渐渐平复心里的悸动,凝重的道。   到府门了,林惠涵下了车。唐管事笑着恭敬的向她告辞。她神色复杂的盯着他,忍了忍,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神色匆匆的回了府,刚入了院门,正好碰着来寻她的二哥林智俊。   “二哥,怎么了?”林惠涵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林智俊皱着眉,沉重的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好了,咱们的铺子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几天了,终于码出了一章【吐血ing】。。。 虽然更新慢,但月落保证,绝对会填完坑。感谢乃们的收藏和支持么么哒!   ☆、主意   明亮宽敞的室内。   夏晓为二人冲了两杯茶。淡青色的茶水缓缓流向杯中,一股清新浓郁的茶香混着氤氲水汽上升,似雾似烟,模糊了视线。   倒好茶后,夏晓行了个礼,便出去了,走前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林惠涵看了一眼窗外,把注意力放回二哥身上,疑惑的开口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林智俊满脸愁色,小抿一口茶,这才把事情始末娓娓来。   半个月前,他去外地时,偶遇了一商客,自称来自江南裕州,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他手上有一批比较名贵的玉料,据那人说是南阳玉。因家里出了大事,差钱使唤,这才急着低价卖出,只要平日价钱的六成便可。他看了后,只见那些玉料质地细腻,纯净,看起来似乎不假。后来又找了专门鉴玉的人仔细鉴别,确是货真价实的南阳玉无疑。   南阳玉在江南常见,可在京城这一带,多有碧玉,翡翠,青白玉等,这南阳玉倒比较少见。若是把这批玉料运回京城,请几个能工巧匠细细雕琢,定会大受欢迎,小赚一笔。   “然后怎么样了?”林惠涵追问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林智俊叹了口气,继续道:“签了合同后,那商客也很爽快的交了货。谁知道,当我把这批玉料运回京城,准备请工匠雕琢时,却发现那是一批死货。”何为死货?那便是卖不出去的货。   当手下的伙计来到仓库,打开一看,才惊讶的发现,压在下面的玉料成色很差,且很多都是有杂质或是有裂纹的,只上面的是上好的南阳玉。工匠看过后,纷纷表示这样的玉料根本不能用来做玉器,即便是做出来,也卖不了好价钱。   总而言之,这笔买卖是亏了。   说完后,他从袖中拿出一块鸡蛋大的绿白色的玉料,递给林惠涵,“这便是那一批货中的。”林惠涵接过去,细细的端详,只见这块南阳玉料的色泽鲜亮,呈半透明状,可惜里面却含有不少分布不均的黑色斑点,还有几条小小的裂缝。她皱了皱眉,这样的玉石的确不能做出什么好首饰。   稍一沉思,她冷静的道:“那商客应该找不到了吧?二哥报官了吗?”那骗人的商客十有八/九早已逃之夭夭,找不着踪影了。不过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先报官为妥。   “出事不久,我便去衙门报了案,留了案底。徐公子虽然人脉广,却也找不到此人。说起来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贪这点小利,也不会造成这样。亏了钱不说,还连累了徐公子。虽然他面上说不怪我,还安慰我不必在意。可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又是气恼又是懊悔不已。   “哥哥不要伤心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为了铺子着想,做生意本就是有风险的,谁能说的准一定会一本万利呢?”林惠涵温声安慰他。不过如此看来,那徐公子的人品性情挺不错的,心胸宽广,出了这样的事,并没有怪罪于二哥。她暗暗赞赏。   林智俊点点头,回过神来,有些羞愧,他还比不上妹妹看得开,感叹的道:“我知晓了,我会处理好的,妹妹不必挂心了。对了,妹妹,你平时不是总有很多奇怪的主意吗,不知这次,你有想到什么可以补救的法子吗?”   对上他期盼的眼神,林惠涵皱着眉,沉吟了一刻,最后只能摇头:“二哥,抱歉,我暂时想不出。”她所知的实在有限,又不能出门亲自去查看情况,不能做出什么判断。况且二哥来找她,也即说明连徐公子也想不出不久的办法了,那她一个女子,就更没有办法了。   林智俊眼里的光芒逐渐褪去,扯出个笑,宽慰她道:“没事,我就随口一问,想不出就算了,这事你也不用操心,有我和徐公子二人便可以了。”   她虽然很想帮忙,可是暂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劝他万事宽心,不要太操劳,注意休息云云。林智俊走后,她继续坐在桌案上深思,脑子快速转动,回想前世有没有遇过类似的事。思索许久,发现前世涉猎太少,今日又为顾璟容算了一日帐,脑子涨涨的,又累,实在想不起什么,只得放弃。   说起顾璟容,她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异样,漏了一拍,连心跳也开始不正常起来。刚才她问他要回她的罗帕时,他那突然变深的眼眸,严肃的脸孔,还有凝重的语气,无一不让她心惊,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她有很强的预感,他即将要说的话,一定不能让他说出口。或许那会是一个番多拉宝盒,一旦打开,将会是无边的灾难。   为何他迟迟没有扔掉那罗帕,而是带在身上?!   她智商和情商都很正常,而且也不是懵懂的小女孩。根据她前世的经验和她所学的心理学知识,那么顾璟容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顾璟容喜欢上她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顾璟容是何人?他可是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年轻有为,气质高贵,是多少京中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居然会喜欢上她这么一个没家世,才貌又不出众的她?!   林惠涵按住悸动的心,让自己平静下来,暗暗的摇头,试图反驳自己。应该是自己想差了,他的城府那么深,难以猜测,这一切定是她的错觉。   不管如何,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先不论他那高深莫测的城府和冷傲,多变的性子,他那煊赫的家世和高不可攀的地位,便已经让她望而却步。她不过小小的没落林府的一小女子,哪里配的上他高贵的身份,做个姨娘都算是高攀了。   而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是绝对接受不了去做别人的小妾的。按她的想法,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小姐,到了待嫁的年纪,找个门第相当的男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所以,无论她的猜想是真是假,她是绝对不会考虑顾璟容的。但愿这一切只是她多想了。   夏晓见林智俊走后,便进来收拾东西,却见林惠涵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过去关心的道:“小姐,你怎么了?”   林惠涵回过神来,冲她一笑,摇摇头。   “小姐,下午晋王妃邀你去书坊,是干什么呢?”夏晓好奇的问道。   书坊里的人是顾璟容这样的事她不好跟别人解释,虽然夏晓是她的贴身丫鬟,可是有些事不宜知晓。于是她掩饰般的喝了一口茶,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请我去陪她说说家常,吟诗作画解闷罢了。”   林惠涵始终放不下二哥那件事,这几天一直在冥思苦想,希望能想到什么法子。而夏晓像往常一样,在一旁的小兀子坐着,做着针线活。   她一偏头,便看到了安安静静低着头的夏晓。视线往下,只见她的手灵活的缝着,突然生起一丝兴趣,打量起她手中的布料来。却发现那布料的花色暗淡,做工粗糙,而且夏晓还拿了几样不同的布料缝在一起,看她做时觉得挺怪的,待她做好后,那几块平凡的布料却像施了仙术般,变得鲜活起来。搭在一起的布料非但不丑,还挺耐看。   林惠涵看的京京有味,很感兴趣的发问道:“夏晓,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晓转过头看她,“小姐是在说奴婢手上的这个吗?这是奴婢在针线房里讨回来的几块碎布,留在那浪费了,便寻思着把它们缝在一起,以后或许有用处呢。”   拼凑?林惠涵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忙去找出几日前二哥给她的那块玉料,盯着它的黑斑仔细瞧了瞧,顿时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玉料里的斑是没法子改变的,可是为什么不能当它是一个特色呢?从买家的角度出发,若他想购买一件玉器作首饰,或送礼,除了用料精贵,加工精巧,还可以是款色独特,精妙。   她的构思是这样的,若是把那些有斑的玉料嵌在深色的玉里,以次乱正。还可以做成一些本来就存在斑点的,好比孔雀羽毛形状的簪子,再以金线镶嵌等,小一点的玉料,可以做成佛珠,因为佛珠一般以深色或褐色为主,便是有斑点,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事到如今,也至今采用这个“以坏补坏”的法子了。林惠涵紧紧握了下手上的玉料,扬起一个笑,希望这个法子能帮到二哥他们。      ☆、见面   于是她忙把这个法子跟林智俊说了。林智俊沉吟了一刻,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兴奋的道:“妹妹,你这个法子或许可行,我马上去和徐公子商量!”   “先等等,”林惠涵阻止他,“二哥,不如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些玉料这么多,而且奇形怪状,参差不齐,我想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这.....恐怕不妥吧,那里人多口杂,都是男子,你一个闺阁女子在那不好。我先前答应大哥,不能让你随便出去的。”   “这个你放心,”林惠涵正色道:“我比你还爱惜自己的闺誉,二哥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若你真的放心不下,可以安排一个雅间,不让外人来打扰便是。”   林智俊皱着眉想了一会,禁不住她的软泡硬磨,最终还是答应了。   按她平日谨慎的性子,一般她是不会出府的。只是这一次的事挺有趣的,激起了她的好强心。如何把一批价值不大的玉料卖出好价钱,对她来说,是一个甚是有意思的挑战。还有一个原因,她对那个不喜功名喜经商的知府公子爺一直很好奇,或许这次能见一面也说不定若真是品行优良的,那还好,若是心性坏的,就要劝二哥远离他。   次日,林惠涵假扮成林智俊的小厮,成功混蒙过关,上了马车,前往铺子。那铺子位于金陵街的不远处,周围的店铺都是酒楼,玉器铺子,绸缎铺子等比较高档的铺子,出入这里的差不多都是衣着鲜丽的达官贵人。   这铺子的选址不错,林惠涵暗暗赞道,转头问林智俊,“这里是徐公子选的吧。”   他点头,“徐公子善经商,眼光独到,这里当初就是他选的,花费了不少钱,不过铺子开张后,生意很好。”   二人进了去,林智俊引她去了一房间。林惠涵不喜这身打扮,便把原来的小厮除去,换回原来的女装,着的是青缎花纹对襟外裳,身下是暗花细丝褶缎裙,显得她神清气爽。   来到二楼雅间,一推门,便有阵阵的不知名的幽香扑鼻而来。抬头前看,屋子里站着一身材挺拔的男子,着宝蓝色纹云锦缎袍子,乌发上冠着青玉,手上执一玉扇,儒雅俊逸。此人正是徐致远。   徐致远为了玉料的事,近来经常留在铺子里。所以林惠涵要来铺子的事,到时候肯定瞒不了,于是林智俊也不隐瞒他,提前跟他说了。在徐致远知晓林智俊所说的很多主意都是出自林府的四小姐时,心里就一直对她佩服不已,常常感叹,她若是男子,定会有大所作为。   知晓她要来,他作为主人,肯定要为她“接风洗尘”。二人虽然至今也没见过面,但因以前林智俊经常向她讨主意,再转达给徐致远,所以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再矫情,于是也很爽快的答应见面。   林智俊为双方介绍,二人相互见礼后,徐致远恭谦有礼的请她坐下。   相互问候了几句后,二人都不是喜欢闲聊的人,徐致远也不客套,直接进入主题:“徐某一直知晓林小姐聪颖过人,听说林小姐已经想出了法子,不知是怎样的法子呢?徐某洗耳恭听。”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兴奋。   林惠涵脸色微红,忙道:“徐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一小女子,哪里比得上徐公子有勇有谋,志存高远呢?”她把她想到的主意慢慢的说了,怕他不理解,还举了几个例子。   徐致远听了,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她也不急,悠悠的喝着茶,微笑着等着他的回复。   过了一刻钟,他回过神来,赞赏的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赞道:“林小姐这个法子的确不错,换做徐某,是怎么也想不出的。林小姐足智多谋,徐某佩服。”   她谦虚的回了几句,正色道:“小女子有一个忙要拜托徐公子。我这次来铺子的事,还望徐公子莫要和他人说起,这个主意,也不要说是我出的。”   “林小姐放心,徐某定不会向外人泄露此事。”   林惠涵听了顿时松了口气,感激的朝他笑笑。徐致远愣了愣,俊脸突然一红,有些恍了神。他掩饰的端起茶杯,长长的袖子遮住了脸庞,这才没人让发现。   说开了一切也好办了,徐致远当即命人拿了一匣子还没雕琢的玉料上来,林惠涵拿起一块形似椭圆,宝蓝色的玉石,左右端详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这块倒可以作镯子,再镶嵌镂金丝。”   二人点点头。在她的提点下,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玉石,低头沉思。以防忘记,徐致远还拿了笔墨,一一记录下来。果然是做事稳妥的人,她暗暗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在他们的协力下,又相互讨论了一番,两箱匣子的玉石已经基定了大概形状。看着天色不早了,迟了恐怕夏晓她们会担心,她便起身告辞。徐致远歉意一笑,道:“是徐某疏忽了,差点忘了时间。”于是亲自送他们下楼。   待林智俊二人走后,他马上唤人请了京城里善做玉器的工匠,跟他们说了要求,点起烛火,连夜开工。   次日,待林智俊他们再来时,一批精巧玲珑的首饰已经做了出来,簪子,步摇,手镯,应有尽有。晶莹亮丽,五彩缤纷的玉器整齐的摆在一起,甚是光彩夺目。   林惠涵细细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玉器做的十分精妙,有斑点的已经镂了金丝银线,遮住了不少,而且看起来毫不违和。还有的就是做成了嵌有花纹的形状,如雄鸡,骏马等,这些斑点落在身上,倒多了几分真实。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些看起来不如纯净的玉器来的精湛,不过已比原来好了许多。   盯着手上的镯子,林惠涵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的销售手段-----礼品包装。如果把它们包装的好,即便是不怎么名贵的物品也能显出名贵的效果。她有些兴奋的对他们道:“这样有瑕疵的玉器,做的再怎么好,价钱也难比得上同等的玉器。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干脆把这些斑点作为一种特色,给它们命一个主题,向客人推销它们。还有二哥,你去木匠那里定制质量上好的木匣,再去裁一块绸缎,把这些首饰好好包装。到时客人看了这些包装上好的锦盒,也会高看几眼。”   徐致远颌首,对她包装这个主意大为赞赏。不过,“这主题又是何意?”   林惠涵耐心的向他解释了一番。其实这有点像前世的产品发布会,在正式展示作品前,给产品起一个靓丽的主题,围绕它进行介绍产品,然后打造声势,吸引客人的目光,再定日期正式开放。   当然在没有媒体的古代,这样浩大的“工程”是难以做到的。不过可以通过在客栈,酒楼等地方散布消息,让客人知晓有这样一件事,对了,还可以在铺子里作宣传。   徐致远最先反应过来,“这个主意不错!”   她见他们都领会了,笑了笑,不再解释。她不可能手把手教他们,剩下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来摸索吧。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就开始忙开了。请来的工匠领悟力极好,在林智俊的讲解下,很快便明白了。更何况他们是常年做惯玉器的,什么样的玉器没做过?所以后来林智俊直接把那些制作玉器的事交给他们自行改造,而自己只作监工。   而另一边,徐致远则负责联系工匠,制作匣子,因为各色的玉器大小不一,所需的匣子大小也得度量,所以麻烦了一些。   后来做好了成批成批的玉器后,他的事务也就更多了,于是便把这些琐事交给了他的管事。其实主要是因为林惠涵后来提出,要在每件产品前上标上专属的商标,需要自行设计和雕刻印章,花费了不少时间。   刚开始,徐致远甚是不解,觉得这样实在大费周章,而且似乎没有什么用。   “徐公子,你先听我说。这样做的确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它可以作为一个防盗标志,别家的铺子就算想以假乱真,也有依据可循。还有如果以后咱们的铺子打出了名声,别人也会只认定这个牌子再去购买,不会买到假货了。”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同时对她如此新奇的方法深深折服。这些天来,林小姐也留在铺子里陪他们一起共事,往往不经意间妙语连珠,想出很多新鲜的主意,他虽是一个男子,而且常年外出,见识广博,可也比不上她,自愧不如。   徐致远在对她大为赞赏的同时,她也在暗暗留意他。这些天来,她和他共事后,发现他这人温良恭俭,脾气很好,对下人很是宽松,而且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往往她提点一下,他便能领悟,甚至想的更深远。若不是她仗着多活一世,肯定比不上他。   二人熟络后,也会谈起一些有趣的事。很快她发现,很多时候他们都有不谋而合的观点,而且他善与人打交道,说话风趣幽默,特有淳厚的声线听起来如沐春风,常常引她发笑。二哥能交到这样的好友,她也替他高兴。   铺子对面的酒楼。   卫攫约了人在酒楼见面。久待不见来人,正准备回去时,不经意的抬眸,突然发现前方铺子有一女子,看身影,甚是熟悉。想了一会,才记起来。那不是林府的四小姐吗,她怎么会在那里?   看那些伙计对她很是有礼的样子,似乎她是那铺子的熟客。卫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至她转身进了厢房,他才觉得不对劲。他长眉轻蹙,锐利的双眼微眯,沉吟了一刻,若有所思的盯着店铺。      ☆、道别   忙了十来天,在徐致远等人的努力下,做好了几批南阳玉首饰,已包装妥当。不得不说,徐致远确是个天赋极高的商人,在林惠涵一番隐晦的提示下,很快便领悟过来,并且还举一反三,在原来的想法上进行了完善,甚至还想到了几个比她还要好的主意,越发让她惊叹不如。   之前徐致远采用了她的主意,派了不少人在酒楼,店铺等处散布了南阳玉的消息,因为南阳玉在京中确是鲜闻,倒惹得众人好奇不已,纷纷观望等待,甚至还有几个贵客几次派下人到店里打探,只等首饰一出来便抢购。   看到此景,林惠涵感到甚是欣慰。毕竟当初还以为亏了,没想到会有如此收获。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时机已到,加紧了筹备和布置,次日便推出了首批的南阳玉首饰。   一时间店铺大堂里人满为患,众人本来只是好奇,谁知进了店,很快被琳琅满目,样式精巧的首饰深深吸引了,纷纷细细的挑选起来,拉着掌柜和下人问上问下,忙的掌柜们恨不得多出几个分/身。更有一掷千金的贵妇人对这个做工精细,款式新奇的首饰赞不绝口,一口气买了几款价钱上百的簪子和手镯。   林惠涵这天也来到了铺子,抬眼望去,发现大堂里竟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释然,和林智俊相视一笑。   “真没想到生意竟会如此好,”林智俊感叹道,“原本不过是一批废玉,经过一番改造,变废为宝,如今倒成了抢手货。”她点点头。正说着,眼看店里人手不够,掌柜们忙的大汗淋漓,林智俊快步走过去帮忙。   林惠涵心里暖暖的,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来到这里这么久,没想到自己也是干得了“大事”的人,特别看到自己亲力亲为的首饰被人们认可和喜爱,这种感觉是多少金银也买不来的。   徐致远正招呼着客人,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面的女子也正好看向他,朝他微笑着颔首,他心里兀的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不及多想,放忙下手上的事,朝她走了过去。   “林小姐。”他冲她笑笑,打了个招呼。   林惠涵笑着道:“生意不错啊,徐老板,掌柜们都忙得脱不了身,你可要给他们加薪才行。”   徐致远听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这自然是会的。不知林小姐愿不愿意也给一份呢?”   “徐公子出九成,我出一成,可好?”她眨眨眼,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说完这话,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林惠涵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店铺帮忙,渐渐二人也混熟了,偶尔还会开开对方的玩笑。   笑声渐停,林惠涵这才严肃的道:“徐公子,借一步说话吧。”   二人来到二楼的厢房,林惠涵斟酌了一下,道:“徐公子,这件事忙得差不多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生意如何,如今知晓了生意不错,心里也安心了,所以特来向公子告辞,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不会再来了?徐致远心里突然一阵恍惚。   其实他也早知,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随意出府的。只是,想到是一回事,亲口听到又是一回事。他暗暗苦笑,面上却不显,道:“这些天辛苦林小姐了,若不是你想出的主意,恐怕就亏本了。”   “哪里的话?”她脸色微红,“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罢了,忙得最辛苦的还是徐公子。”   “林小姐聪颖过人,心思缜密,也帮了不少忙,你就不必谦虚了,”徐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走到一边的柜子,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温声道:“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林惠涵接过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示意下轻轻地打开它。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簪子。那是一支光彩夺目的碧玉七宝玲珑簪!   只见上面是一块上等的碧青色扇形南阳玉,圆润通透,质地上好,映着点点光芒,外面镶着镂金丝,紧紧缠绕着几块小巧的碧玉,甚是精巧。这支簪子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林惠涵忙合上锦盒,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徐某的一点心意,聊表谢意,还请林小姐莫要推辞。”徐某诚恳的道,不等她说话,他继续道:“就当是朋友间的赠礼好了,还是说,林小姐不愿结交徐某这个朋友?”   “不是,”她忙说道,“只是这礼实在太贵重了,我.....”   “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拒绝了。”徐公子阻止她,“林小姐若是当徐某是朋友,就请收下这小小心意,可好?”   他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了,“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林惠涵看时间不早了,行礼道:“徐公子,那小女子先告辞了。”   徐致远虽然舍不得,不过也无法再挽留,点点头。二人一起下了楼。出门前她便和二哥说好了,她先行回去。待她上了马车,轮子悠悠转动,不一会便消失在街角,他才收回目光,收拾好心里若有若无的惆帳。叹了口气,继续回去招呼客人。   林惠涵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突然“砰”的一声,马车仿佛是被什么挡住了,猛地停了下来,她被惯性拉的往前倾,差点摔下去。   “出了什么事?”   良久才听到车夫有些为难的声音,“小姐......”   她疑惑的皱起眉,不会撞到人了吧,正想出声询问,这时帘子突然被挑起,露出一个颇为熟悉的脸,“林小姐,还记得属下吗?”   “卫攫?是你!”林惠涵立即警惕起来,狐疑的盯着他,“不知卫侍卫有何事?”   卫攫向她赔礼道:“林小姐,冒犯了,这次还得麻烦你跟属下走一趟。”   “你要干什么?!”眼看他赶下了车夫,马车缓缓使动,她恼怒道:“为何要赶走我的车夫,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小姐放心,其他侍卫会照应他的。”   “等等,停车!”她皱着眉,“我还没答应你跟你走呢!”   卫攫不理会她,快速的驾着马车向前。   林惠涵喊了他几声,让他停下,无果。静下心一想,立即想明白了。能使得动卫攫的,只有一人!想到这,她的心沉了沉,娥眉蹙得更深。   不一会儿,马车悠悠的停了下来。“林小姐,请下车。”车外传来卫攫一贯平稳的声音。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起身出去。一抬头,“一字阁”大大的牌匾挂在上头,果然是这里。   来都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卫攫引着她上了二楼,来到之前的书房前。林惠涵略带怒气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前站着一人,着靛蓝色锦缎棉直,端得器宇轩昂,雍容华贵。听到她推门的声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林惠涵直直的盯着他,沉声问道:“不知这次将军唤小女子过来又有何事?上次我已经还了恩,将军不是说好了,不会再吩咐小女子办事了。莫非将军也是个无信无义之徒?”   “你生气了?”   什么?!她被他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话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废话,不经她同意,半路“劫持”她过来,她又不是他府上的下人,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抱歉,是我冒犯了。”顾璟容低声道,态度似乎很是诚恳。可是下一句话却又让她重新燃起怒火,“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帮那个徐公子办事?难道你很缺钱吗?”   ☆、心悦   “你调查我?”林惠涵又气又怒,顿时面如寒霜,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为谁办事也与将军无关,还请将军不要干涉我的事。”   顾璟容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哼”了一声,“我是为你好,你一个闺阁女子整天跑出去,还帮一个外人做事,要是让别人知晓,你的名声就完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林惠涵气极则笑,语气讽刺的道:“我竟不知,将军什么时候如此好心肠了,这天下含冤,不公的事多得去了,莫非将军事事都要插手?”   顾璟容皱起眉,看了一眼她恼怒的脸色,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这女人怎么不知好歹,他这是为她好,难道还有错了?换作别人,他才懒得理会呢,还甩脸色给他看?!他自出生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甩脸色给别人看,还没被谁这么冷嘲热讽过呢。   罢了,莫非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吗?他压抑下心里的怒气,语气冷清的道:“当然不是。”   “那小女子与将军无亲无故,将军为何要管我的事?”她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这才惊觉这话不对,怎么听起来有点暧昧,不对,她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   “林惠涵,”顾璟容快速的打断她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才淡淡的,却又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道:“本将军为何要管你的事?你一直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晓答案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砰”的一声在她心底炸开,又仿佛似被重重一击,给她无比的震撼,林惠涵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清明了,结结巴巴的看向他,“我,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晓你在想什么?”   “你知晓的,”顾璟容一步步逼近她,微微伏低身子,盯着她惊慌的脸,不让她逃避,开口道:“你若是不知晓我的心在想什么,那么,为我算账本那天,你就断不会走得那么慌张了,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那天,那天因为天色不早了,我怕祖母担心,才急匆匆走的。”林惠涵满脸通红,心跳的极快,脑子快速转动,绞尽脑汁的想要解释。眼前是顾璟容放大的俊脸,红润的薄唇。一双幽深如湖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而且他器宇轩昂的身影愈渐逼近,压迫得她大气也不敢出,鼻子间萦绕着他强势的气息,隐隐还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似是檀香,又仿佛不似。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连空气都像染上了暧昧的气氛。   “哦?是吗?”他轻轻地吐出一句,挑了挑眉,声音低沉而又带着诱惑的道:“无事,本将军不介意再多说一次。”   “你要说什么?”林惠涵脑子乱乱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迷糊的仰头看他。   “本将军从来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在永宁寺我舍身进火场救你,还有多次登林府的门,费尽心思让你出府帮我算账本,难道你当真还不清楚本将军对你的心思吗?”   他从来不是什么悬壶济世之人,虽然算不上薄情寡义,但绝对不会热心到明知有生命危险,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进去救人。   至于对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只当他醒悟过来时,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   他虽然没动过情,不过怎么说也是二十出头了,男女之情总会略知一二。故而他对自己的行为迷茫了一阵后,也晓得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不然他屡次登林府的门,真的是只是为了庆贺她的兄长,和他探讨学问吗?说出去别说外人不信,他自己也不信。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能多看她一眼,多靠近她一点?!   林惠涵听了他的话,低下头,沉默不语。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还是不敢相信。可是他一个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突然对她如此热络,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不正常!可是貌似她又不是什么倾世绝色的女子,家世也不显赫,他怎么会对她……   但是不管怎样,她是不可能喜欢上他的,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这个问题,她很早前就已有决定了。   想到自己的决定,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刚刚脸红耳赤,心跳加速什么鬼的,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沉吟半晌,待内心的悸动渐渐平复下来,她才冷静的抬头,朝他行了一礼,斟酌道:“小女子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将军是松柏之质,我实在当不起将军的错爱。也许将军不过是一时迷惑罢了,京城的勋贵女子有才有貌,贤良淑德,与将军才是良配,还请将军莫要再开小女子的玩笑了。”   说完这话,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等待他的愠怒。良久却没有听到回复。她有点疑惑的抬头,却跌进他幽黑如墨的眸中。他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似是而非,竟有点模模糊糊。   一时间整个书房的温度犹如注入了一股寒流,寂静无声,悄然凝固了气息。最终林惠涵首先受不了这气氛,偷偷的看了一眼他阴沉的脸色,开口道:“若将军没什么事的话,那小女子先告退了。”   顾璟容回过神来,恢复平日清冷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道:“走吧,我送你。”   林惠涵忙道:“不用了,将军军务繁忙,我怎好劳烦将军呢。”   “你到底走不走,”他皱着眉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我送你出去,要不你就不用走了。”   她立即噤了声。   他这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走吧。”示意她跟上。   林惠涵不敢再出声,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任谁被别人拒绝,心情都会不爽,特别是他这种高高在上,骄傲冷清的人,更会觉得恼羞吧。万一他真的生气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门口。因为刚才他阴沉得可怕的脸色,仿佛要吃掉她一般。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顶着侍卫们探究的眼神,她故作镇定的上了车。刚刚被赶下车的车夫正在一旁等候,连卫攫也在场。卫攫打开帘子,示意她上车,只用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林小姐放心,今日的事,不会有人知晓,包括车夫。”   林惠涵疑惑的看向他。卫攫却不再说话,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笑话,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怎么在顾璟容身边办事。   马车缓缓的向前。脱离顾璟容阴沉的眼神,林惠涵绷紧的神经这才渐渐松弛下来,不自觉呼了口气。   可还没待她缓过气来,马车“吱”的又停了下来。下一秒,顾璟容以手撩开帘子,钻进半个身子,冲她扬起一个迷惑人心的笑,然后扬了扬眉,盯着她,慢斯条理的道:“本将军一旦决定的事,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林惠涵,不管怎样,你也不能阻止我心悦你。还有,我没有在开玩笑。”   林惠涵愣住了。      ☆、病倒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被他邪魅的笑迷住了,还是被他的话吓到了,林惠涵一时间竟愣了神,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顾璟容看她一副像受惊兔子的表情,圆溜有神的眼睛睁得极大,红润的小嘴微微开启,不知怎么的,整颗心都柔软了,刚刚被她的拒绝所致的最后一点不愉快也渐渐烟消云散了。这感觉令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或者把她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归想,他却不敢,今日她被他的侍卫强行“请”来,已经生气了,这样做不会炸毛才怪呢,暗叹一口气,只得把这份旖旎的心思压下心底。不过,他想要得到的,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属于他的。   “怎么了,傻了?”顾璟容好笑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自觉放轻声音,温声道:“没关系,本将军有的是耐性。你先回去,再好好想想。”   被惊了一把的林惠涵终于回过神来,忙道:“不,顾将军,我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话还没说完,顾璟容就自顾的放下了帘子。   “等等!”她惊呼。这人怎么这样,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她连忙探头出去,扫了一眼周围,却不见他的身影。林惠涵挫败的坐回马车,皱着眉,烦躁的咬着下唇。   他这人实在顽固不化,她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就差没直接say no了,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想如何。抛去她是否心悦他不说,只要一想到他身后的镇国公府和大将军这个名号,她就一阵烦躁和后怕,更何况,她也很不耐烦世家大族的条条框框的束缚。她只想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妻间相敬如宾便可。   齐大非偶,这一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林惠涵一路惴惴不安的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林府。回到房里还恍恍惚惚,一副神游的状态,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打消顾璟容的念头。直到夏晓一连喊了她几声,这才清醒过来。   “小姐,你怎么了?奴婢喊了你好几次都没听见。”夏晓关切的道。   林惠涵敷衍般笑了下,刚想跟她说说,让她一起出个主意也好。话刚到嘴边,心底却又突然涌现一股说不出的无力和疲倦,夏晓虽然是她的心腹,深得她信任,可是骨子里毕竟是个古人。于是改口道:“无事,可能是今日出去有点累了,休息下就好了。”   夏晓信以为真,温声道:“那小姐先去睡一会吧,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嗯。”林惠涵叹了口气,点头,也好,她如今心乱得很,先睡一觉再说吧。由着夏晓给她卸了妆,梳理头发,爬上床,“若祖母和母亲有什么事,你再唤我吧。”   夏晓点头称是,小心的为她掖好被子,温声道:“小姐放心睡吧。”   *   几日后,林惠涵刚用完晚膳,林智俊便过来敲门。   “二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铺子的事忙完了吗?”林惠涵边说边请他进来。二人在桌边坐下。林智俊不跟她转弯,当即从袖中拿出一小沓银票,递给她道:“这是那一批南阳玉的分成,你先收下吧,剩余的下次再说。”   “这么快?”她有点诧异的接过来,用手掂了掂,大概有几千两左右。看来生意真的不错,她满意的笑了笑,把银票收好。再加上以前的积蓄,她也攒了不少。这下在京中未出闺的女子中,她算的上是“小富”了。有钱在手的感觉真好,她以后也是个资本家了。她眯着眼睛,暗暗的感叹。   说实话,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虽然是世俗了点,可她也不是什么视钱财为粪土的清高人士,有了钱,整个人的底气都足了些。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古代,自然要多想一些,为以后作打算,而不是只能在困难面前靠着别人的救赎。   拿着这一笔钱,她只觉这几天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   林智俊好笑的打趣道:“真有这么高兴?平日里见妹妹无论何时都是处事不惊,脸色不变的样子,还以为没有什么能让你情绪外露呢,没想不到妹妹也是个‘财迷’啊!”   林惠涵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二哥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大俗人。难道二哥就不喜爱这些黄白之物?”   他闻言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宠溺的看着她道:“哈哈哈!我讲不过你,妹妹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二人嬉笑一会,然后继续说起正事来。第一批南阳玉首饰很快便卖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徐致远他们又陆续推出了剩余的步摇,玉佩,耳环等物,生意还算不错,客人们很是满意,于是很快便卖出了一大半,存货也已经不多了。   不过林智俊和徐致远商量一下后,决定等这批货买完后,不再进货了。虽然南阳玉在京中少见,但是众人对它的热衷程度毕竟有限,等众人的热度过了后,生意也就渐渐减淡了。而且,已经有不少玉铺的店家也跟着推出了南阳玉首饰,竞争力也变大了。当初林智俊买来这批货时,价钱是比较低的,但实质上,上等的南阳玉是很昂贵的。所以就算以后要进货,也要慎重考虑。   听了他的话,林惠涵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不是很了解这些生意上的事。于是林智俊把此事告知她后,便称铺子里还有事,先告辞离开。他走后,她唤来夏晓,把银票谨慎的放在小匣子里锁好。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一场雨后,天气逐渐愈来愈冷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叶子所剩无几,光秃秃的枝桠萧瑟的伸展向空中,偶尔落下几只鸟雀。再到后来,连鸟雀的踪影都难寻了。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瑟瑟发抖。院子各处的丫鬟们也少出门走动了,平日都躲在屋子里做针线。   张氏早在中秋之时便把各房的秋冬衣都准备好了,木炭等也发了下去,还特意让徐妈妈叮嘱丫鬟要注意照顾各房夫人小姐。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愈发虚弱,经不起一点折腾。不知是因为受寒还是怎样,突然间就发起烧来,卧床了好几天,神志迷迷糊糊的,提不起精神,急得张氏请了几个大夫。后来退烧了,却引起了老毛病----肺炎,还整天咳不停。   古人最是讲究孝道,老太太病了,三房的老爷夫人都要在床前侍候,连林乐萱,林惠涵这些孙辈也不例外,每日早早起来,吃完早膳便要去老太太房里陪着。除此之外,林乐萱还抄了几本经书,说是要为祖母祈福。她的这一番举动自然得到了众人的赞赏。   老太太以前从没有过病得如此严重,这一次差不多消耗了她大半的元气,整个人都虚瘦了许多,脸色削瘦。众人都忧心忡忡,可是大爷林荣新已将京中有名的大夫都找了个遍,抓的药也名贵,却还是无法治好。张氏已经嫁出去的大女儿林敏琳,听说了老太太生病的消息,忙和夫婿一起回府。   林敏琳在三年前就已经嫁出去了,嫁给了与林府门第差不多的许府二少许行瑜,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三年生了二男。许行瑜在朝中任六品朝奉郎,官职不高,但混得还是不错。   二人了府,门前的下人马上认了出来,忙去通报张氏。林敏琳进府后,直奔老太太的房里,对着老太太痛哭流涕,拉着她的手道:“祖母,是孙儿不孝,这三年里不能在膝下服侍,如今祖母病了也不能为祖母排忧解难。”   众人听了也觉伤感,黯然神伤。李氏过去安慰林敏琳道:“大小姐每年都不忘给府上送礼,还多次派人来问候老太太,你的孝心我们都看在眼里,祖母也是知晓的,地上凉,你先起来吧,小心冻着。”   林乐萱也跟着上来劝她起来。老太太虚弱的道:“你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你的孝心我还不知吗?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快起来吧。”   她这才抹着眼泪起来。“你和孙女婿刚来,想来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下吧。这里有你婶娘,妹妹们就行了。”老太太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心里也有点心痛,便想让她先去休息。   “不碍事,老太太,晚辈不累,”许行瑜忙谦恭的行礼道:“我和娘子好久没来看过您了,娘子心里也甚是想念,就让我们多留一会,服侍您,也好尽尽孝道。”林敏瑜也跟着点头。   老太太无奈,只得随他们留下。   众人在房里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林敏琳还亲手为老太太喂药。吃完药后,她刚吩咐下人把碗端下去,突然张管家急匆匆的进了来,道:“禀老夫人,顾将军来府了,说是要来拜访老夫人!”   林惠涵一听此话,猛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客请自带避雷针,不喜勿拍砖。 专栏求戳   ☆、烦躁   话音刚落,林智慕引着顾璟容进了来。一时间房里的窃窃私语停了下来,众人忙向他行礼,老太太在丫鬟怡香的掺扶下挣扎着想要下地行礼。   顾璟容忙过去阻止道:“林老夫人不必多礼,你还在病中,小心受寒。”   “谢将军,老身病得厉害,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将军多多担待。”不知牵动了什么,老太太又开始咳了起来。   顾璟容摇摇头,温声道:“老夫人这是什么话,老夫人病了这么久,晚辈一直没空过来探望,是晚辈的不是,本将军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将军军务繁忙,老身怎么好意思劳烦将军来呢,如今将军能来看老身,是林府的福分。”   顾璟容看她咳个不停,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道:“本将军听智慕兄说老太太身子一直不好,请了很多大夫也治不好,正巧我跟宫里的赵御医有点交情,便请了他出来。赵大夫入宫二十余年了,对咳嗽等病也有多年研究,让他给老夫人看看。”   说着环顾了一周,看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却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满足的收回目光。   张氏大喜,御医当然是要比外面的大夫要强,之前老太太病得迷迷糊糊时,他们也想过要请御医,可是也知晓,御医不是他们能请得起的。她感激的看向顾璟容:“民妇在此代林府上下感谢将军之恩,相信将军请来的御医定对老夫人的病有所帮助的,将军的大恩林府没齿难忘!”   “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晚辈应该的,”顾璟容谦逊有礼的道,让小厮把赵大夫请进来。   赵大夫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身上背着一个药包,进来后向顾璟容等人行了礼后,也不客套的开始询问张氏关于老太太的病情。张氏如实说了,他略一思考,为老太太把起脉来。   而这边,林惠涵自顾璟容进来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脑子里瞬间自动闪现那天他在马车上对她说的一番话。如今再见面,只觉浑身不自在,然而她控制的好,抿着唇,脸上不显声色。   尽管心里是万分排斥见到他,可眼睛的视线却有好几次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身上。   只见他此时着的是一身上好的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腰间系着绣金花卉纹样腰带,腰上挂着的是白羊玉缀。第一次见他穿这种青色的布料,她稍稍有点惊讶,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身锦袍衬得他整个人清新俊逸,少了几分杀伐肃容之气,而多了几分温文尔雅,让人觉得亲近不少。   顾璟容虽然正在和张氏等人说着话,不过暗里却在紧紧留意着林惠涵的一举一动,以顾将军几年来察言观色的功力,她的那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的。   她在看我!他眼角注意到她的眼神多次落在他身上,心里顿时荡漾不已,升起一种无端的怡悦,像是发酵的面包般渐渐膨胀,快要溢出心口,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若不是场合不对,他早就走过去,到她面前,教他好好看看她。   说起来也有半个月没见了,此时他着实有点想念她了。   林老太太还在咳。赵御医把了脉后,转头问张氏:“先前老夫人的药方子在哪里?可否让我看一看?”   “好的,我马上让下人拿来。”张氏忙道。赵御医环顾一周,皱起眉道:“房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一来太过吵杂,影响病人休养,二来会让空气流通不好。”   李氏点头,“那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在跟前服侍了,这里有我和大夫人就够了。”众人听了此话,也只好不舍的陆续离开。因为是李氏留下来,她便叮嘱了林惠涵几句房里的事,故而林惠涵也走得迟了点。   这正合她意。   顾璟容自然是要跟林智慕去书房的,若是跟着众人一起出去,她说不定会在路上遇着他们,可她此时又不想见到他。在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后,她不晓得如何回应,也不想回应,最好便是两不相见,免得到时候尴尬。   待李氏叮嘱完后,房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和夏晓慢悠悠的走回去。这下不会再遇到了吧,她想。   谁知当她刚转过游廊,却见前方的小道上,有三人正站在树下说着话。她定睛一看,除了林智慕二人,另外一人竟是林乐萱。   事情是这样的。   顾璟容跟着林智慕走后,二人正走到小道上,突然身后传来一女声,“二哥哥,顾将军,请留步。”   二人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大房的林乐萱。林智慕疑惑看向她,出声道:“不知二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林乐萱小脸涨得通红,迎上他们的目光道:“我,我是想来感谢顾将军的。”她鼓起勇气,对上顾璟容的眼道:“祖母之前一直病了好久,我在跟前服侍,看到祖母受这样的折磨,心里也非常不忍,将军与林府非亲非故,却为林府请来了御医,小女子心里甚是感激,故特意向将军道谢。”说着她还盈盈行了一礼。   顾璟容避过她的礼道:“林小姐不必如此,你有如此孝心,老夫人定很高兴。本将军和智慕兄是同僚好友,区区小忙,不足挂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林乐萱再次红了脸。顾将军年纪轻轻便熟读兵书,出击匈奴,声名赫赫,很久以前她便听说过他的威名了。本来她还以为,上战场的都是那些胡须满脸,粗野力壮的大汉,没想到,当日一见才知晓,传闻中的顾大将军不仅年轻挺拔,英姿勃发,还如此的温文儒雅,恭谦有礼。这如何不让一众闺中女子心动。   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她故作镇定的道:“若不是将军请来了御医,我们还不知晓要怎么办呢,将军的大恩,我们林府不敢忘。”   林智慕也跟着道:“是啊,顾将军的确是帮了林府一个大忙,林某感激不尽,以后将军有什么要林府帮忙的,林府定会义不容辞。”   帮忙?顾璟容心里一动。   若眼前温言笑语的女子是她就好了,想到这,他一闪而过的光芒又逐渐暗淡了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自他认识她起,她对他从来只有防备和守礼,上次那一事,她对他恐怕还避而不及呢,让她主动跟他说句软话,简直难过登天。他苦涩的想道。   他正想着佳人,腹诽着她的无情,突然眼角一瞥,游廊边闪过一个人影。林乐萱还在仰头目光灼灼的看他,期望着他能跟她多说几句。能和顾将军单独说话的机会不多,这次还是她费尽心思,避过众姐妹,才寻着的机会。却见他突然转过头,看向别处。   她奇怪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对面的林惠涵盈盈而来。林乐萱的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和怨恨。何时不来,非要此时出现,好好的机会,就这么被她破坏了!   林惠涵则有些奇怪的盯着他们,二姐姐怎么也会在这里?“妹妹!”林智慕扬声笑道,首先向她打招呼。她镇定自若的忽视另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硬着头皮走上去,朝他们笑笑,再向顾璟容行了个礼。   “四妹妹,你走得真慢。”林乐萱嗔了她一眼。   “是吗?我平日也是这样的。”林惠涵勉强的笑笑,“莫非二姐姐有什么事找我?”   林乐萱道:“我们姐妹几个好久没聚过了,我正要去你院子里找你呢,不想却在半路遇到了顾将军和二哥哥二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这是算是在解释刚才的事了。说完这话,她红着脸看了顾璟容一眼,却发现他没留意她,当下有些黯然。   原来如此,林惠涵敷衍的点点头。接着林乐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把林智慕二人的注意力重新引了回来,附和的说起自己的见解。林惠涵偷偷抬眼望去,只见一向不言苟笑的顾璟容也嘴角轻扬,似乎很愉悦的样子,自己也不知为何,当下心里有点闷闷的。二姐姐越来越擅长与人打交道了,相比之下,自己算得上是最无趣的一个人了。   “四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呢?”林乐萱关切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唤回她的走神。她回过神来,只见三人都看向她。触及顾璟容有些疑惑又隐含关心的眼神,心里兀的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避过他的目光,垂下眼,淡淡的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在祖母那站太久了,身子有点累。”   林智慕看了看她眼底隐隐的黒眼圈,有些心疼,忙道:“既然如此,妹妹不如先回院子好好休息吧。”      ☆、宴会   林惠涵不欲多留,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那我先告辞了,顾将军,哥哥,你们慢聊。”   她要走,林乐萱再留下来也不妥,于是对林惠涵道陪她一起回去。   一旁的顾璟容自然感受到她兴致缺缺,心里虽然不舍,下一次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见面呢?不过心里也不忍佳人此时疲倦的脸色,道:“四小姐,有孝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太劳累,不然老太太病好了,你却倒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顾将军说得对,妹妹,你平日要多注意休息。”   林惠涵勉强的笑笑,不欲多言,“我知晓了,以后会注意的。”   林智慕二人走后,她收回远处的目光,和林乐萱一起回院子。不知怎么,她只觉浑身无力,提不起跟二姐姐说话的兴致。林乐萱倒似乎一副愉悦的样子,拉着她东扯西扯。最后说起了几天后晋王府给林府下帖子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她猛地抬头。   “你竟然也不知晓这事?”林乐萱微微有点惊讶,要知道府里跟晋王府关系最好的便是她了。林惠涵摇摇头,确实没什么人告诉过她。   林乐萱便把知晓的告诉她,大概四天后晋王府有一场宴会,请了京中很多勋贵,当然也邀了他们林府上下。她心里有点得意,原来这件事竟然连四妹妹也不知晓,看来她和晋王妃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嘛。   “不知道这次穿什么去比较好,四妹妹,你觉得呢?”林乐萱蹙眉问道。   林惠涵道:“二姐姐明艳动人,穿什么都好看。”二人就此讨论了起来,谈了好一会,最后林乐萱被夸得心满意足,这才施施然告辞。   而另一边,张氏房里。   林敏琳拉着张氏,一脸惊讶的道:“母亲,顾将军和林府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传闻中顾将军可是个高傲冷清,不可高攀的人,多少人想要求见他犹如登天般难。   可如今他却出现在林府里,为祖母请来了御医,还待府上的人温和大气,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断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传闻中的顾将军!   “二房的大儿林智慕上次中举后,不知怎么搭上了顾将军,顾将军对他很是看重。这二房也算好命了,攀上了顾将军这样的大人物,以后的前途是不愁了!”张氏感叹道,语气里暗隐着深深的妒忌。   林敏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顾将军便是再重视二弟弟,也用不着如此纡尊降贵吧,这天下有才学的多的是,怎么顾将军就偏偏对二弟如此不同呢?”   张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些疑惑,态度也凝重起来,“你说的也是。顾将军为何会对咱们林府如此重视呢?”   二人思量了一会,也得不出什么头绪。林敏琳压低声音道:“母亲,咱们就先不要管这些了,您该忧心的是妹妹乐萱的亲事!妹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母亲您应该多为她想想,择个佳婿。”   “离出孝期还有一年呢,急也没办法。”   “母亲,你怎么糊涂了?”林敏琳使了个眼色,“顾将军家世勋贵,年少有为,若妹妹有幸得了他的欢心,那说不定她就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了!至于孝期,过了后再议亲事也不迟。趁顾将军如今跟林府的关系好,你就不为妹妹多作打算吗?”   “可林府不过区区一侍郎府,顾将军怎么会看得上这些小门小户?”张氏犹豫道。   “这有何难?只要妹妹能抓住顾将军的心,那一切就不是难事了!乐萱是众姐妹中的才女,才德兼备,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母亲,若是抓住这个机会,那林府的前途可就明朗了。”   张氏沉吟了一会,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   顾璟容请来的赵御医医术确实高明,不过一天,老太太便不再咳了,精神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连饭都多吃了小半碗。张氏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再过了一天,她咳嗽好了,这场病去了一大半,老太太还很有兴致的到院子里转了一圈。   两天后,李氏把晋王府宴请的事告知了林智慕等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待到那天,张氏安排了几辆马车,早上巳时从林府出发。张氏,李氏等人坐一起,林乐萱,林惠涵等女子则一辆。府里的男子则跟着林荣新一起。   不久便到了晋王府门前。抬眼望去,府门前热闹无比,正有许多衣着华贵的客人乘车而来,管事们笑容满面的迎着他们进去。一眼尖的管事看到了林府的人,忙小跑着过来,恭敬的引他们进府。   进了府后,一年纪三十左右的嬷嬷过来,见了礼后,将张氏等女眷引向大堂。大堂里此时来了不少贵客,女子间独有的娇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张氏带着众人参见堂上的晋王妃。此时晋王妃正在和旁座的人说话,看到她们,停了下来,笑着让她们起来,问道:“近来听说林老夫人病了,不知如今好了吗?”林老太爷年轻时深受圣眷,与老王爷也有一点交情,作为晚辈,苏凌怡便问候了一下她。   “多谢晋王妃关心,老太太已经好多了,只是身子还不是很利索,不方便出门,所以未能来,还望王妃见谅。”   “既然老夫人的身子好了,那本妃就放心了。”苏凌怡点头,和张氏说了几句话后,邀她们入座。   很快客人们就到齐了,一掌事姑姑进来,对苏凌怡耳语了几句。原来已经快午时了,掌事姑姑在征得晋王妃的同意后,引众人到另一大堂准备开宴。   到了门前,林惠涵发现这比刚刚的大堂更大。进去后,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宽敞明亮的大堂上,密密麻麻摆着二十有余的圆桌,圆桌上面摆着精美的瓷碗,瓷碟上放着各色的肉食和青菜,中间是空心的,放着一煲,里面的水已烧的滚烫,正不断的冒着热气,下面被土砖层层累起来,不留一丝空隙。   “这是什么?”一夫人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问兰在一旁笑着为众人解惑道:“如今天气寒冷,做好的菜不久便会冷掉,王爷和王妃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锅子里的水已经烧好了,各位夫人和小姐可便煮边吃,一旁已经备好了酱料,这样夫人们既可择喜欢的吃,而菜肴又不会冷掉。”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入座。王府里已经安排了丫鬟们在一旁,众人们想吃什么便示意丫鬟便可。林惠涵一开始也觉得有点惊奇,入座了才想起,这不是之前她来晋王府时跟苏凌怡提过的吗?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捣鼓出来了。   林惠涵仔细的观察了圆桌下面,发现是封住的,她猜想道,应该下方做了什么通道,把火透过来。古人的智慧真不能小觑啊,她暗暗感叹道。   主菜是羊肉,辅以牛肉等其他肉类,众人刷熟羊肉后,再蘸上已经调好的酱料,滚烫烫的,新鲜的羊肉柔嫩可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吃的整个胃都是暖暖的。众人也从刚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大快朵颐,放心的吃了起来。后来宴会结束后,众人对这种吃法甚是感兴趣,也纷纷模仿起来,一时间竟成为了京中的一种潮流。这是后话,暂不提。   众人正吃着,突然晋王爷进了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众夫人不必多礼,请坐。今日本王爷若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晋王爷唐鹤轩笑道,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在晋王妃身边坐下。   一旁服侍的侍女很有眼色的为晋王爷递上筷子,送上已经煮好的羊肉。晋王爷脸色坦荡的夹了一片羊肉,蘸好酱料,放在苏凌怡的盘子上,温声道:“快吃吧,小心烫着。”   苏凌怡笑了笑道:“谢王爷。”也跟着给他夹了一片。   众人自晋王爷进来后,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看到此景,一些善察言观色的人忙出声称赞晋王爷二人伉俪情深,真真令人称羡。   林惠涵离他们近,故将他们的举动一一看在眼内。只是,细心的她却留意到,苏凌怡的脸色却不是这么好,笑的有点牵强。再一仔细看,夫妻二人间的举动倒有点生硬。她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众人吃饱喝足后,夫人们便聚在一起说家常。而唐书雯则听了苏凌怡的吩咐,把姑娘们引到一白漆青瓦的亭内,里面砌着长方石桌,摆满了各类干果和瓜子等物,石椅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亭子三面放下了不透风的帐幔帘子,挡住了呼啸的寒风。   这正是她上次来过的亭子。   众人依次坐下。林惠涵刚坐下,便听到一个熟悉而带着惊喜的声音:“林姐姐,没想到你也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可能会写个关于晋王妃的番外。 渣渣文,谢此时还不弃的小天使们!(*/ω\*)   ☆、酒令   回头一看,那人竟是上次在安亲王府见着的杨妙容小姐,当下也有点惊讶,朝她露了个笑道:“杨小姐,真巧。”   杨妙容欢快的拉着她的手,有些埋怨的道:“上次林姐姐还没和我打声招呼便回府了,害得我还找了好久,后来问了人才知晓原来你们提前回去了。”   林惠涵顿时愧疚不已,不好意思的道:“抱歉,事出有因,没来得及跟你道别,是我的错。”那次她本来打算跟她道别后再走的,无奈张氏催的急,只好不辞而别了。   杨妙容自然知晓她不是故意的,于是嗔怪的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久别重逢,她兴奋不已,正想和她多说几句,她姐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催促:“妙容,你快过来,我有事找你呢!”   杨妙容轻皱娥眉,为难的看向她姐姐,最终还是只得向告辞。林惠涵理解的点点头,温声道:“杨妹妹,你先去吧,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杨妙容离开后,林惠涵也找不着林乐萱她们,只好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众人中间,听着她们谈话,偶尔插上几句。   而座上的唐书雯远远的盯着她,眼眸一转,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伸手招来侍女,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侍女当即点头,领命而去。   随即她清了清喉咙,扬声道:“左右各位都无事,不如咱们一起玩个游戏打发时间吧,‘击鼓传花’可好?”   众女子想了想,纷纷点头同意。   击鼓催花,是颇受京中女子喜爱的一种娱乐,数十人围成一圈,另一人背对众人以槌击鼓,鼓响时,众人开始传花,依次传花下去,直至鼓停。最后的持花者则要表演才艺或者受罚。   “不过这次可就不如此简单了,”唐书雯冲她们眨眨眼,“咱们增加点难度。持花者不可以随意表演,得抽签决定。”说着她唤侍女呈上来一圆形签筒,给她们解释了一次。   在座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因不少闺秀都是琴棋书画在行,无论抽中什么,倒无所谓,于是犹豫了一下,也便同意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唐书雯招来一侍女,以绢布蒙面,背对众女子,开始击鼓。她则将手上的花传给了身边的女子,依次传下去。   鼓声时快时慢,似在催促,气氛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了。众人屏息凝气,一拿到花,急忙忙的转身传给下一位,生怕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一阵“咚咚”的鼓声过后,兀的停了下来。没有“中彩”的女子松了口气,随即嘻笑着抬眼望去,只见持花的是尚书列曹周侍郎的小女儿周烟。   周烟持着花,脸色泛红,苦笑着站了起来,道:“没想到,我竟然中了“头彩”,众位姐姐,你们怎么也不让一下妹妹呢!”   众女子捂嘴轻笑道:“中头彩可是喜事啊,这是周妹妹你的福气!”   一旁的韩凝晴娇俏的朝她笑笑道:“唐小姐,你快抽签吧,看看该罚周小姐什么?”   唐书雯嫣然一笑,伸手抽了一支,仔细看了一眼,嘴角轻扬道:“诗令。周小姐,你便以冬日为题,作一首诗吧。”   作诗?这个不难,周烟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拿起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毛笔,蘸了墨,稍一沉思,挥笔在白纸上写了起来。众女子在旁引颈静候。   不出一刻,周烟便写好了,停下笔,示意一侍女拿起来给众人看,笑嘻嘻的道:“小女子献丑了,姐姐们可不要笑妹妹。怎么样,可过关吧?”   韩凝晴点点头,温声道:“不错不错,这诗倒应景。周小姐可以坐下来了,这次算你过关。”   周烟如蒙大赦,忙坐回原位,调皮的道:“下一次不会是我了吧!”惹得众人笑了起来。一与她相熟的女子道:“这可说不定哦,或者周小姐今天运气会特别好也说不定。”   “才不会呢!”周烟扁扁嘴,示意击鼓的侍女继续,狡黠的道:“开始了,姐姐们小心点!”说着将手上的花枝递给身边的女子。   鼓声“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响起,忽大忽小,有如花坞春晓,百鸟乱鸣,又如铁骑铮铮催促着众人。   最后鼓声停了下来。   韩凝晴皓手执花,站了起来,无奈的对唐书雯道:“这次是我。唐小姐,抽签吧。”   唐书雯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签,扬了扬眉,笑着对她道:“琴令。我想这应该难不倒韩小姐吧,不知你精通的是什么?”   韩凝晴略一沉吟,道:“长笛比较轻便,不用过于劳烦府上,便这个吧。”   一刻后,侍女为她呈上一支横笛,其状如篪而长,其数盈导而七窍,打磨的甚是光滑。她微微一笑,将长笛置于唇边,吹了起来。她演奏的是曾风靡一时的名曲《长宫寒》,笛声悠扬,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毕,韩凝晴停下来,谦逊的笑道:“让你们见笑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出口称赞她不亏为才女。林惠涵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也入了迷,也暗暗赞赏不已。听得出她的笛艺已经不是一般的水平了,想必定下了一番苦工。   众人的兴致越渐高昂,继续玩了起来。一时辰后,已过了几轮。期间唐书雯和林乐萱也“中了彩”,分别被罚了作诗和说笑话。   *   很不巧的是,这一轮却是林惠涵持花。她在众人的嬉笑声中站起来,对上唐书雯的眼道:“这次是我持花。唐小姐,劳烦你为我抽一支签。”   唐书雯狭长的眉眼一挑,看了她一眼,眼眸突然变得幽深,这才从中抽出一支签,看了一眼,语气古怪的笑道:“林小姐这签抽的真不巧,酒令。本郡主也不为难你了,这里有一壶酒,是王爷从西域带回来的春莯酒,听说是用那里的果子酿的,醇厚馥郁,酒味纯正却清淡。不知林小姐是否敢喝?”   “当然得喝,愿赌服输,林小姐你可不能耍赖!”座中一女子快声道。   其他的人也跟着点头,“没错,刚刚我们可都是按签受罚了。况且唐小姐也说了,这不过是一果子酿的酒,不会有事的。”   林惠涵平静无波的看向唐书雯挑衅的眼神,沉默不语。   ☆、喝醉   她知晓唐书雯还在记恨上次的事。   所以她这是故意让她出丑?   “你该不会是胆怯了?”唐书雯露出个挑衅又讽刺的笑,扬声对众人道:“既然林小姐不愿意,那咱们也不勉强了。来,我们开始下一轮吧。”   “唐郡主真是欺人太甚!小姐,我们不能上她的当!”夏晓压抑着愤怒低声道,“我们去找晋王妃。”   林惠涵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深吸一口气,沉吟一会,不过是小小几杯果子酒罢了,应该不会有事。清了清喉咙,她重复那女子的话,一字一顿的道:“愿赌服输,我喝。”   侍女用托盘将一壶酒和三个小杯子端到她的面前。酒是樱桃色,轻轻荡漾的水面泛着亮亮的泽光。   侍女朝她行了一礼道:“林小姐,这便是春莯酒。”   “只要喝完这三杯,便当你过了。林小姐,如何?”   林惠涵瞥了一眼她高傲桀骜而又得意的脸,垂下眼,淡淡的道:“是。”说完这话,她端起一小杯,端详了几秒杯中明亮剔透的颜色,捏紧杯子,暗暗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股清新的冰凉顿时入口,舌尖上萦绕着细腻淳厚的芬芳和酒味,咽下去后,口腔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她镇定自若的将三杯酒全部喝完,放下杯子,对上唐书雯此时有些震惊的脸,轻扬嘴角道:“这春莯酒不亏是西域的名酒,果然不同凡响,谢郡主赏赐,不然小女子还喝不到如此珍贵的酒呢。”   “你……”唐书雯总算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丝恨怒从眼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过来,悠悠道:“想不到林小姐还是个女中豪杰,这么快就喝完了,不错!”   韩凝晴不忍,关切看着林惠涵,温声道:“林小姐,你没事吧,一下子喝这么多,便是果子酒,也不一定受得了。不若你先去晋王府上的厢房休息一会?”   晋王妃早已为宴客们准备有厢房,以供客人们休息。饭后也已经有几个女子称不舒服而去了厢房。   “对啊,林小姐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另一女子也跟着道。   林惠涵想了想,与其留在这里看别人脸色,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便不再推辞,道:“既然如何,姐姐们继续玩,小女子先失陪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唐书雯傲慢的微微仰头看着她,眼里的讽刺清晰可见,示意身边的嬷嬷上前,吩咐道:“袁嬷嬷,带林小姐去厢房。”   “是。”   “不必麻烦唐小姐了,”林惠涵当即警惕起来,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忙推辞道:“我认得厢房的路,不必麻烦了,袁嬷嬷还是留在唐小姐身边侍候吧。”   韩凝晴娥眉轻蹙,“这怎么行呢?你喝了酒,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侍候怎么够呢,再则府上来了这么多客人,万一在路上冲撞到别人就不妙了。”   这句话正中唐书雯下怀,她也跟着道:“韩小姐说的对,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招待不周。袁嬷嬷,你上前带路。”   既然连韩凝晴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再推辞,只好无奈的道:“那就麻烦袁嬷嬷带路了。”   袁嬷嬷看起来三十出头,一副精练的模样,对她行了一礼,引着他们下了亭子,向后院走去。夏晓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尾随在后。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结伴而行的姑娘,嬉笑着跟她打招呼。林惠涵忍着胃里骤然翻腾的酒劲,装作没事的样子,勉强的露着笑回应。喝起来那酒味也不浓郁,没想到这酒的后劲不是一般的大!本来她以为是果子酿的,喝几杯也不会有什么,如今看来,唐书雯是故意想让她出丑的。   她咬牙硬挺。唐书雯实在太过分了!   时间越久,她越觉胃里像有着一团火猛烈的燃烧着,甚是难受,这热甚至传到了身子外,厚厚的衣裳此时倒像是累赘,让她浑身不舒服。   脸上一片红晕,滚烫滚烫的,脑子渐渐混沌起来,她只好半睁着眼,将大半个身子倚在夏晓的手臂上,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走路,才能让人看不出端倪。   袁嬷嬷是何许人也?她十多岁便进了晋王府,如今在府上已经二十多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林小姐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逃不过她的法眼!她早已将一切看在眼内。   春莯酒是晋王爷特地从西域带回来的名酒,珍贵无比。别看这酒是果子酿的,但烈度比一般的酒要强上一半不止,只要一壶,便能将一头牛醉倒,虽然她只是喝了小小的三杯,不过对于她这种没喝过酒的姑娘来说,恐怕好不了哪去。   怪只能怪这林小姐没眼色,得罪了她家郡主,袁嬷嬷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转过游廊,再向东边的大道过去,不远处便是客人住的厢房了。因离前院远,客人都聚在外院,刚才的欢声笑语渐渐远了,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姑娘,丫鬟来往,静悄悄的,只余鸟鸣。   快要到了!林惠涵皱着眉,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浪,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院子——那是上次她来晋王府时暂住过的厢房。她伸手揉了揉发涨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似有层层叠影,眼皮差不多快睁不开了,浑身上下柔弱无力,只能靠在夏晓身上步伐不稳的走着。   “小姐,快到了,你坚持住。”夏晓低声道,吃力的扶着她,累的额头上都出了汗。   三人正走着,突然从一旁的小道上走来一女子,着藕荷色紧身小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她的打扮,似是府上的妈妈。   恰好她也看到了她们,快步走过来向袁嬷嬷打招呼:“袁嬷嬷,你这是去哪啊?”打量了一眼林惠涵主仆二人,迟疑道:“这是哪位小姐?”   袁嬷嬷道:“这是京中林侍郎府的小姐,刚刚在宴席上喝的有些醉了,郡主吩咐我送林小姐去厢房休憩一会。”   那妈妈小小的惊呼一声,忙向林惠涵行礼,关切的道:“看样子林小姐确是喝多了,刚好问兰姑娘唤奴婢去厨房端些解酒汤给客人送去,不如林小姐喝一碗缓缓吧。”   “真的?”夏晓喜出望外,忙对她道:“如此甚好!可否请这位妈妈给我家小姐送一碗过来?”   那女子皱着眉,为难的对夏晓道:“这……恐怕不行,外面的客人都等着,奴婢还要赶紧送过去呢。不如这样吧,你跟我去一趟厨房,你端回来给你家小姐,这样可好?”   夏晓低着头犹豫不决。      ☆、旖/旎   袁嬷嬷转了转眼珠,暗里冲那妈妈使了个眼色,和气的对夏晓道:“夏晓姑娘,你就跟她去吧,反正前面便是厢房了,林小姐就交给我吧,你也不愿看着你家小姐如此难受吧?”   夏晓担忧的看了眼林惠涵潮红的脸,想了想,只好道:“那我跟妈妈去一趟,劳烦妈妈带路了。”   *   林惠涵此时觉得很口渴,嘴里干干的,咽喉处像冒烟似得痛的厉害,这痛觉让她清醒了不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扶着的人换了个样,惊呼脱口而出:“袁嬷嬷,怎么会是你?!夏晓呢?”   “回小姐,夏晓姑娘去厨房为你端解酒汤了,奴婢这就扶你回厢房休息。”袁嬷嬷恭敬的道。   原来如此,她不自觉的点点头,刚想出声,突然一抬眸,却见眼前却不是刚刚将近的院子了,此时袁嬷嬷正扶着她向一旁的小道而去。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她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冷冷的问道:“袁嬷嬷,你要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回厢房的路!”   袁嬷嬷陪笑道:“林小姐,奴婢正在扶你回房呢,刚才那院子不住人了,奴婢扶你去别的院子休息。”   “是吗?那我不回房了。袁嬷嬷你还是扶我回前院吧,我如今才想起,若是林夫人找不到我,那可就遭了。”   “林小姐不必担心,奴婢等下自会向林夫人说的,你便先去休息吧!”她皮先肉不笑说完这句话,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扶着她走。说是扶,更不如说是拖着她。   林惠涵浑身无力,敌不过她强劲的手力,虽是极力挣扎,但还是被拖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急得她满头大汗。她暗惊不妙,唐书雯的心思实在阴险了,她本以为只是想让她喝下那些酒,当众出丑罢了,没想到她竟是另有后招,袁嬷嬷这是要带她去哪里?莫非要毁她清白不成?!   一想到这,她突然清醒了不少,一使劲便挣脱袁嬷嬷的束缚,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袁嬷嬷脸色阴沉,黑着脸阴森森道:“既然林小姐敬酒不吃,就别怪奴婢亲自动手了!小姐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得罪了我家郡主,哼!”   “快来人,救命啊!”林惠涵左右环顾一周,竟看不到有任何人经过,急得出了一身汗,忙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声呼喊,拼命往回跑。   袁嬷嬷神色一惊,急忙上前,一手抓住她,捂住她的嘴,待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立马拖着她便走,“林小姐,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的酒劲发作了吧,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呢?呵呵,这春莯酒可不是不是一般的酒!不过你也不吃亏,有幸喝上这么名贵的酒,是你的福分!”   刚拖着她走出几步,袁嬷嬷突然感觉颈后一痛,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顿时两眼发黑,没了知觉,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小姐,你没事吧?!”卫攫劈晕袁嬷嬷后,一把扶住她将倒的身子,着急的道。   这声音甚是熟悉,她松了口气,努力将眼前的人辨清,舔了舔干燥的红唇,勉强的扯出个笑,“卫侍卫,你怎么,怎么会在此处?快,快带我离……”   卫攫眉峰紧皱,盯着怀里脸上一片潮红,神情迷离的女子,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林小姐喝醉了?   眼看她快要晕睡过去,他忙用力摇晃她的身子,语气担忧的道:“林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   突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稍一沉思,一把抱起她,沉声道:“林小姐,得罪了!”   *   当顾璟容推开房里的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在左侧的床榻上,锦被凌乱的堆放着,一小部分还掉在了地上,而林惠涵此时躺在榻上,杏眸紧闭,红润的唇像是被染上了绚烂的桃花,鲜红欲滴,让人忍不住上前一尝芳香。她的身躯微微曲起,乌发柔顺的落在枕边,本来已经盖好的被子,被她踢得只搭在腰间以下。   她的梅花纹纱袍搭在榻边的横木上,身上只穿着一件雪青色提花软绸中衣,迷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顾璟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心爱的女子就这样温顺的躺在他的房里,他曾睡过的塌上,娇俏的小脸红通通的,闭着双眸,毫无防备的安眠着,虽然那只是他暂住的客房。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他,此时也忍不住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愣了神,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快步走过去,把垂掉在地上的锦被拿起来,重新把她泄露的春光掩盖得严严实实,免得她受寒。谁知下一秒却又被她翻了个身,踢掉,嘴里迷迷糊糊的道:“不要……好热……”   她撒娇般娇柔无力的声音传到耳里,顾璟容顿时觉得整个心都化了,曾何时她这样对他说过话?他放软了声音,再次把被子搭上去,对她道:“惠涵,不能这样,不然你会冻着的。”   谁在跟她说话,是夏晓吗?她半睁开眼,试图看清说话那人,无奈整个头都是晕晕的,口干舌燥,难受至极,于是挣扎着起来道:“水.....夏晓,给我水!”   顾璟容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左手搂着她柔软的腰,调整姿势,让她靠在身上,不让她乱扭动,好声好气的道:“惠涵,不要乱动,先等等,我去拿水给你。”   无奈怀里的佳人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靠在他肩上的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嘴里嘟囔着口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让他顿时一阵酥麻,像是触电般蔓延全身。   温香软玉在怀,闻着她身上的幽香,耳边是她娇哼,还有脖子上阵阵的酥麻,顾璟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而此时不自知的林惠涵还在扭着身子点火。   作为一个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男子,怀里的又是心爱的女子,他若没有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他一向自诩是个正人君子,断不会乘人之危,此时的她是多么的美好,美好的让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她下一秒便消失了,怜惜得不敢动她丝毫。活在水深火热的顾璟容,努力的控制住内心的悸动,做着心理建设,艰难的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惠涵,你先坐好,我去拿水.....”   话还没说完,鼻翼前一阵清香飘过,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唇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四唇相贴,接着在他愣神的瞬间,她柔软温热的香舌伸了出来,在他的唇上四处噬舔,娇声嗫嚅道:“好吵....水,喝水!”,边说边将他的唇都舔了一遍。   顾璟容愣住了,整颗心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哄”的一声流向某一处。她的香舌又软又滑,犹如灵巧的小蛇,还带着电,在他唇上辗转拭舔,挑/逗着他的邪火。   迷迷糊糊中,他只觉今日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天了!她心爱的女子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用她甜美的香舌亲/吻着他,“取/悦”他,他们的身心靠得是如此的近,近得他只闻着她身上的幽香,便觉地老天荒。   “砰!”他脑际紧绷的弦断了。   去他的正人君子,高风亮节!顾璟容最后一丝理智在她的甜美诱惑下尽然消失,紧紧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让她更加贴近自己火热的身子,试探着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地吮吸,咬磨,汲取香蜜。她的舌头也仿佛感受到了湿润,与他的相触,无意识的绕着他转圈。   顾璟容立马被刺激到了,火红的眼燃起深深的欲/望,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他沸腾的血肉里,伸出温热的舌,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与她缠绕,追逐,拖着她的小舌拼命吮吸芳香,就像已经饥渴了几百年般,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他从来不是什么圣人,在心悦的女子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抵不过诱惑,为她着迷的凡人。   直至怀里的人发出“唔唔唔”的抗议声,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他这才清醒过来,只好不舍的放开她,扶住她的腰身,仔细查看了下她潮红的脸色,发现并无大碍,这才罢休。   “叩叩叩”,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顾璟容一惊,立马将怀里的身子抱得更紧,语气凌厉的看向门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晚就已经上传了,可是一晚上都刷新不了,0.1k/s网速气死我了。 ps:那位嫌写得少的燕子,现在这章够肥了吧(*/ω\*)   ☆、醒来   “将军,是我。”卫攫的声音响起,“醒酒汤来了。”   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对啊,差点糊涂了,这是晋王爷特别安排给他的住处,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随意进来。   果然是美人怀,英雄冢。只要遇上她,他的理智就会打折扣。   顾璟容小心的让她靠在塌边,起身,理了理身上微皱的锦袍,出去把醒酒汤接过来,对卫攫正色道:“你在此守侯,不要让闲等人进来。”   “是!”   他把醒酒汤端进去,重新将她搂过来,让她靠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喂她。   林惠涵这次倒没有反抗,也可能是渴得慌,眯着眼,顺着勺子很快便喝完了。   “夏晓,你在房里守着,一时辰后唤我起来。”软软的说完这话,她又继续躺了下去,睡了过去,轻柔绵长的呼吸不紧不慢,毫无戒备。   “……”顾璟容好笑,感情她把他当成了是她的侍女?!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他皱着眉,内心甚是复杂的盯着她恬静的脸庞,若有所思。   身下的佳人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一边,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他只好耐心的再一次帮她把被子盖好,遮住她玲珑的曲线。一抬眸,便对上她的小脸。此时她脸上的红润逐渐淡了,粉粉的,与雪青色的中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视线渐渐往下移,落在她的唇上。此时她的小嘴微微开启,湿润的唇上泛着润泽的光,犹如一朵娇媚红润的花,无声的诱惑着他去采撷。这让他立马想起刚刚的甜美,那美妙至极的享受,顿时觉得小腹一紧,口干舌燥。   花了很大力气,他才说服自己移开双眼,看向别处,调整紊乱的呼吸。直到内心的悸动渐渐平复,他叹了口气,在床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承认今日自己是冲动了。他一直自诩有强大的控制力,当年征战时,为了活捉敌军首领,他趴在茂密的深林处纹丝不动,不吃不喝两天一夜。可对着她,他不知怎么的,居然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一碰上她,仿佛喝了这世间最炙热的毒/药,由不得自己。   不知晓她醒来后,会不会责怪他?他幽深如湖的眼眸投向她,任打任骂也可,只愿她能原谅他的无礼。   *   *   而另一边,杨妙容被她姐姐叫走后,二人一起去了院子。   “姐姐,你叫我来可有什么事?”杨妙容疑惑的看向神色凝重的杨妙妮,不禁停了下来,不肯再随她向前。   杨妙妮皱着眉,压低声音,语气责怪的道:“妙容,你怎么会和那个林府的四小姐如此熟络,难道你不知晓唐郡主很厌恶她吗?得罪唐郡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若不是我叫走你,保不定唐郡主把你也一起恨上呢!”   “林姐姐不是坏人!”林妙容争辩道,“她又不是故意去招惹唐郡主的,那不是她的错。”   “谁的错我才不想知晓,但是她招惹到唐郡主就是她的错了!”杨妙妮不耐烦的打断她,严厉的盯着她道:“你以后不准再跟她走在一起,听到没有?”   杨妙容诧异的大叫:“为何?林姐姐是我的好友,我不会不管她。”   “胡闹!”杨妙妮喝了她一声,正色道:“你时刻都要谨记自己是杨家人,谨言慎行。你所做的一切,不单单只是为了你自己,还有咱们的杨家。你若一意孤行,害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杨府!”看到妹妹似乎被吓到了,她缓了口气,道:“其中的利害你也知晓,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说完这句话,她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拂袖而去。   “姐姐,姐姐!”杨妙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远,怎么叫也不肯回头,只得无奈的在原地跺脚,垂头丧气的踢了踢石子。   突然从她背后的假山传来细微的声响,杨妙容耳尖,立马警惕的看向声音来源,扬声道:“谁!谁在那里偷听!”   ……刚刚她和姐姐的对话,该不会被别人听到了吧?!   一阵沉默后,假山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接着一蓝色的身影走了出来,一男子着宝蓝色镶边玄色暗纹刻丝袍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棱角分明,双眸墨黑有神,风度翩翩的来到杨妙容跟前,作揖行礼,语气温和的道:“在下恰好经过此地,竟不想打扰了杨小姐,在此赔罪了。”   “你偷听了我们讲话?”杨妙容一听他知道她的姓,便马上猜到他偷听了,一时间不知是羞还是怒,脸色通红,竟直直的盯着他俊朗的面容,忘了男女大防,皱着眉道:“难道公子不知晓非礼勿听吗?”   那男子忙道:“杨小姐请听我解释,在下并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两位小姐口中的林小姐,正是舍妹,一时好奇,才忍不住听了下去。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杨小姐原谅。”   原来这男子是林智俊。   他本来在跟一众公子在大堂中吟诗作乐,饮酒畅谈,几个好友拼命灌酒,有些醉,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走了不远,便听到假山的另一边有人在说话。   他也知晓非礼勿听,偷听别人说话的确不太好,刚想悄悄走掉,却听到了“林府四小姐”的字眼,愣了愣,他们口中所说的不就是妹妹吗?   于是忍不住继续听了下去。只是,妹妹什么时候竟得罪了晋王府的唐郡主?他皱着眉沉思,妹妹一向与人为善,性格沉稳,很少与人结恶,怎么会惹上那个传闻中刁蛮任性的唐郡主呢?   杨妙容狐疑的仔细盯着唐看了几眼,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相似,迟疑的问道:“你真的是林四小姐的哥哥?”   林智俊好笑的接受她的审视,挑了挑眉角,“难道看起来不像?”   这杨小姐挺有趣的,心底看起来不错,就冲她刚刚维护妹妹那些话,他对她就很有好感。妹妹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很好。   杨妙容歪着头打量了一会,这才故作正色道:“你看起来也不想坏人,姑且相信你吧。”   “那在下在此谢过杨小姐的信任了,”林智俊轻笑,心情不知觉愉悦起来,向她介绍自己,“我是林惠涵的二哥哥。刚才听.....杨小姐说,舍妹似乎得罪了唐郡主,可否告知在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倒无妨,杨妙容点点头,放下刚才的戒备,很快便将唐郡主和林惠涵之间的恩怨经过告知他。   说完后,她补充道:“不过我相信林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唐郡主太不讲理了。”   林智俊自她说话后,特别是听到唐郡主是如何刁难妹妹的,脸上的眉头越来越紧皱,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若不是杨小姐今日跟他说,他还真不知晓原来妹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看来平日是他对妹妹的关心还不够,可这么大的事,她也没跟他说过。   越想他就越觉得内疚,之前一直都是他找林惠涵帮忙,可他作为一个哥哥,却连什么都不知道。   杨妙容说完后,偷偷打量他,见他脸色一片阴霾,拳头紧握,心里有些不忍,忙安慰他道:“林公子不必愧疚,我想,林姐姐没有告诉你,可能是怕你担心罢了。何况林姐姐这么聪慧,心里肯定也有应对的法子。”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她关切的眼眸,冲她露出一个俊美的笑,感激的道:“在下知晓该怎么做了,杨小姐能把此事告诉我,林某心里很是感激,舍妹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友,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很欣慰。”   “林公子这是哪里话?小女子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林公子谬赞了。”杨妙容被他的笑迷得不知所措,小脸涨得通红,刚刚的勇气也不知跑哪去了,忙低下头闪躲他炙热的眼神。   突然间才幡然醒悟,“啊”了一声,差点忘了今日的正事,于是忙向他行礼道:“小女子还有事,那我先走了!”说完此话,逃一般的越过他身边,红着脸急匆匆的走了。   林智俊带着笑意目送她远去,这杨小姐真有意思。良久,他也回去大堂,继续与公子们应酬。   *   不知过了多久,林惠涵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睁开,一入眼的几根灰黄色的大梁。她记得好像自己喝醉了,然后夏晓扶着她去厢房休息。这里便是厢房吗?   “你醒了?”突然耳边传来一熟悉而温和的男声。她吓了一跳,残留的睡意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她忙向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榻边的小杌子上,坐着一青衣男子,乌发长袍,用一种关切而又炽热的眼睛看着她,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她一直避而不及的顾璟容!   她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不可思议的道:“顾...顾璟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丫鬟夏晓呢?!”由于太过震惊,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顾璟容挑了挑眉头,道:“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了。”   他的房间?!林惠涵忙起身,环顾一周,简洁的摆设,清冷的色调,还有挂在墙上的剑,这....这的确不像是给女客住的厢房。可是,她怎么会在他的房间出现呢?   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低头,只见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少女的曲线若隐若现,当即“啊”了一声,快速的用棉被遮住身子,又羞又恼,竟说不出话。   顾璟容眼眸骤然加深,不自在的移开双眼,站起来背向她道:“林小姐先整理好吧,其他的待会再说。”出去后,他细心的关上门。   林惠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为何她会出现在顾璟容的房里,明明是夏晓扶她回房的,怎么....一思考,她的整个头就痛得厉害,身子恹恹的,提不上什么力气。   尽管她真想当什么也没发现过,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只好忍着不适爬了起来,快速的收拾自己。   然后,她才不好意思的开口,让顾璟容进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几乎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快要抓狂了。   顾璟容上下打量了收拾好后的她,不错,这才慢悠悠的道:“你真的忘记了?”   她诚恳的点头。   “你再仔细想想,”顾璟容淳淳诱导,“你喝醉了,然后府上的嬷嬷带你去休息,接着.....想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肥来了(*/ω\*)…… 关于要不要继续写下去,我也在纠结ing,。。。。 文荒的戳一戳抱走(??? ? ???)   ☆、拒绝   “那个引你去厢房的嬷嬷是唐郡主的人,她带你去的不是女客休息处,而是男客休息的厢房,心肠歹毒,若不是卫攫拦住了,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顾璟容板着面孔,脸上一片阴霾,突然想到什么,偏过头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了唐郡主?”   听他这么一说,林惠涵终于想起来了,她被唐书雯罚了酒后,被她身边的嬷嬷送她回去,然后快到厢房的时候,发现她故意要将自己引到别处,夏晓也不见了,挣扎反抗之下,被顾璟容的卫侍卫救了……后面的事,她便不晓得了。   难道说卫攫将她送到了顾璟容这里?!   想到这,她的脸“哄”的红了,她对他还避之不及呢,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吗?!再联想到刚刚醒来时自己衣裳不整的样子,该不是是自己喝醉了发酒疯吧?!   她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太丢脸了!心里将自己骂了千百遍。   至于顾璟容是不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她倒没有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虽然是个高高在上狂放不羁的人,但从她对他的认知,他是个正人君子,趁人之危这些事……他应该不会做。   “想起来了吗?”顾璟容见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次,见她红扑扑的笑脸,只觉分外惹人怜惜。   林惠涵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她能得救多亏了他,这份恩情不能抹去,于是她很诚恳和他道谢,“我已经想起来了,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喝多了酒,才惹起后来的事。多得将军解救,小女子才不至于被人陷害。”说了一些感谢不已,无以为报的话。   听了她那话,顾璟容的脸色却不好,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恭恭敬敬,恨不得和他划清界线的样子。她明明知道他对她的一番心意,却视而不见,将他拒之千里。   他到底哪里不好了?论身世,功名,地位,相貌,在京中,不是他自夸,哪样不是顶顶的好,她怎么就如此冥顽不固呢?!   他“哼”了一声,看着她,“本将军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越想越气愤,差不多要咬牙切齿了,立在她面前,“不管如何,今天你得说清楚。”那样子,大有她不说,就不让她走的意味。   两人相距很近,近得林惠涵一低头,便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隐隐的清香,逼人的男子气势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呐呐的道:“将军你误会了,我.....小女子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将军龙章凤姿,身份高贵,小女子实在不敢高攀,勋贵高门才是将军的良配。”   “那个开玉石铺子的徐致远与你才是良配?”屡次被拒绝,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受伤,听了她的话,他的心就像在冰窟里不上不下,声音越发清冷,“本将军哪里比不上他?”   “徐掌柜不过是二哥的朋友,我之前去铺子也不过是为了帮忙,与他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和他说说笑笑?你一个闺阁女子与男子当街纠缠,简直就是胡闹,不守妇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将军要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世上当街与男子纠缠的女子多得去了,何必单缠着我不放?”林惠涵气极,瞪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语带讽刺,“难道将军多番缠着一个弱女子不放,便能高风亮节到哪去?”   这样的侮辱,任是哪一个女子都受不了,她甩下这句话,懒得再和他说道理,反正他都觉得她是不守妇道的女人了,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再说了,于是作势便要开门出去。   手刚碰到门,顾璟容便从后面拉住她,拖着她不让她走,她使劲的挣扎,拍开他的手,一脸怒容,“放手!让我出去!”   “不放,”顾璟容一把抱住她,拖着她回到桌子前,有力的双手捉住她乱动的手,嘴里好声的哄着,“刚才是我说错了,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乖,我们还没说完呢。”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的道,逐渐平静下来,梗着脸不说话。见她不再动了,他放开她,松了口气。她低头整理身上的衣裳。   “惠涵,你别这样,我.....我只是一时口误,你不要生气,以后绝对不会这么说了。”他本意并不是如此,只是看她一直拒绝他,又想起之前她和徐致远在一起的情景,又气又怒,才一时说错了。   他一边哄着她一边在心里苦笑,为了求得美人心,他容易吗,在战场上痛痛快快打一场战也好过如此憋屈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他何时有向人低头的时候,换作别人,奉承都来不及呢。   不过如此能让她放下对他的成见,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叹了口气,“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将军言重了,我不过区区一小女子,哪敢对你有什么啊?”林惠涵不为所动,“将军请让开,我要出去了。若是让外人知晓我和将军二人共处一室,不守妇道的名声那可就真的落实了。”   “不让!”他坚决的挡着她,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和她如此接近的机会,他才不会轻易让她走,口气软了下来,“我们好好说会话,好不好?”   “我们真没什么好说的,”林惠涵认真的看着他,“将军你身份高贵,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如此呢,小女子读的书不多,但齐大非偶的道理还是懂的。还望将军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吧。”   “可我只心悦你。”顾璟容的语气比她还认真,目光炙热的看着她的眼。   “你知道什么是心悦吗?因为将军对小女子有兴趣,我就得陪着你,迎合你吗?林惠涵语气激烈,提高声音,“将军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若是真的心悦一个女子,就应该大大方方的上门提亲,而不是在这里为难一个女子!枉将军读过这么多圣贤书,这些道理都不明白!”   看着他愣住了,她顿了顿,本来并不想如此得罪他,再怎么说他是镇国将军,要是他怀恨在心,林府的前途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但他非要咄咄逼人,她也只好使出一些手段断了他的念想,“将军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何不回应你吗?你怎么不想想,我再如何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跟了一个男子,若真的答应了,我才是真正的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呢。将军又是否想过,我若从了将军,会是将军的何许人?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我便是再如何,也不可能会作践自己去做妾吧。”   她一股气说完这些话,推开他,向大门走去,顾府是百年世家,怎么可能会同意娶一个于仕途无用的女子呢,她这番话不但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她今日把话放得这么狠,就是希望他听了后能清醒过来,放过彼此。   走到大门时停了下来,平复一下,转过头,恢复原来平和的语气,“今日的事,感谢将军出手相助,小女子定会铭记在心。”   顾璟容仍保持着刚刚站立不动的动作,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一片灰暗,让人看不清。   她才不会去管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来,她眯了下眼,看见卫攫守在院子里,便过去打招呼,她是他救的,道个谢也是应该。   卫攫忙拱手回礼,“林小姐不必如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顾璟容这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以前的淡淡的,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再次挡住她,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我会认真想的,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未待她开口,他又继续道,“至于唐郡主陷害你一事,我会处理好,你放心。”   林惠涵忙摆手,“将军不必如此,此事我自会.....”   “本将军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言,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他又开始不耐烦的打断她,“出来这么久,你该回去了。卫攫,送林小姐出院子。”   “……”又是大男人主义。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我肯定是做不到了,只能尽量有空就写写~ 还有,记得支持新坑( ^3^ )╱~~    ☆、劝解   林惠涵出了顾璟容的院子后,想了想,决定去先去大堂看看,夏晓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还是先找到林乐萱她们再说。   因为上次她来过,还记得回去的路,便急匆匆的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大堂。   刚进门口,敏感的她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大堂里的人不少,但都是围成三三两两的一小堆,低声的不知晓在说些什么,脸色凝重,完全没有之前热闹喜庆的景象。   她疑惑不已,低声的问身边的一个女子,“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晓?”那女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摇头,便示意她靠近,压低声音道:“刚刚晋王妃在招待夫人们时,昏倒了!御医正在为她看病呢,晋王爷也在里面。”   “什么?!晋王妃昏倒了?”林惠涵大惊,声音稍稍提高,“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现在还不知晓呢,得等御医出来才知道。”   “哦。”   苏凌怡怎么会无缘无故昏倒呢?希望不要出事,她心里担心不已,想起在午膳时她和晋王爷互动僵硬的样子,莫非他们二人真的吵架了?她昏倒的事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正想着,突然晋王妃身边的问兰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侍女。众人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问兰姑娘,晋王妃现在如何了?御医怎么说?”一个身份高贵的夫人耐不住问了出来。   “夫人别担心,王妃没有事,”问兰冲她点点头,接着提高了声音,“刚刚张御医给王妃把了脉,王妃并没有事,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王妃怀孕了!最近为了宴席太过操劳才会导致精力不足,才会如此,各位夫人,小姐不必担心了。”   大堂一片寂静。片刻后,人们反应过来,纷纷道喜,“恭喜晋王爷,恭喜晋王妃!”   “恭喜王爷今日喜事成双!”   ……   后来才进来的嬷嬷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她,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快步走向她,神色很奇怪,似喜似忧,压低声音道:“林小姐,你刚才去哪了?老奴一直找你找不着。”   “不知嬷嬷找我有何事?”林惠涵有些心虚,但愿她不要发现刚刚的事,虚虚一笑,忙问道,“听问兰说,王妃有喜了,嬷嬷怎么不在跟前服侍,反而要来找我呢?”   嬷嬷一听这话,脸色的表情犹犹豫豫,叹了口气,“老奴便是逢王妃之令,来找林小姐过去的。王妃的情绪不是很好,等下还望小姐多多开解王妃还好。”   有喜不是一件喜事吗?怎么听她说得,好像出了什么事。莫非王爷不要这个孩子?不对,如果不要,就不会让问兰向众人宣告了。   那么到底会是什么事?她又想起早上看到的苏凌怡憔悴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   嬷嬷引着她出了大堂,边走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原来是老王妃见苏凌怡成亲半年多了还没有孩子,便想为晋王爷纳侧妃。其实晋王爷本来便有侧妃和几个良妾,但因他心念的是晋王妃,所以成亲至今,从没临幸过其他人。   这一事引起了老王妃的强烈不满,她认为晋王妃善嫉,故意霸着晋王爷不让他去其他侧妃那里,因此对苏凌怡十分有偏见,处处为难她。   晋王爷唐鹤轩看在眼里,自然心疼苏凌怡,多次对老王妃的命令偷偷阳奉阴违,便是不得已去了侧妃的屋子,也只是做个样子。老王妃因此对苏凌怡更是看不顺眼,暗道她是个狐媚子,缠着晋王爷不放,才让唐家这么久没有子嗣。   半个月前,老王妃不知听了谁的话,非要为晋王爷再纳一门侧妃,而且对晋王爷下了命令,一定要与那女子圆房。   女子已经挑好了,是老王妃娘家那边的人,其父还是朝中官员,官职不小,那女子作侧妃也在理。而且听说那女子长得花容月貌,端庄知礼,且琴棋书画,皆有造诣。   母命难违,晋王爷最终还是答应了纳侧妃一事。可是在梁侧妃进来的第三天,苏凌怡派人送过去的糖水,梁侧妃喝了,当天晚上就不舒服了。老王妃不知怎么就知晓了这事,命人彻查。   糖水的确是苏凌怡吩咐厨房的丫鬟送过去的,晋王府没有小厨房,府上所有人的饮食都是从大厨房里出的,不过苏凌怡的本意只是顺便而已,因为她也给老王妃和另外的侧妃都送了。送糖水的丫鬟正好是晋王妃的人,而且她在老王妃彻查的第二天便畏罪自杀了。   一切都将不利的矛头直指苏凌怡。   老王妃只道苏凌怡是对梁侧妃是心生嫉意,所以才生了害人之心。晋王爷回来后,知晓了此事后,和王妃在房里不知说了什么,最后两人竟吵了起来。   晋王爷一怒之下当晚便去了书房,并且禁了王妃的足,整整七天没有回房。苏凌怡也是从小被宠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她是真的没有给梁侧妃下药,骨子里的自尊让她不肯低头,任嬷嬷、问兰她们怎么苦口婆心,也不肯跟王爷说句软话。   两人一直冷战,晋王爷白日出去一整天,每夜都很晚才回来,一回府便是去书房,两人除了在用膳的时候见一面,几乎没有说过话。   直到晋王府要宴请各府大人、夫人,两人的关系才渐渐好起来,说是好,也就是比之前好上一点,多说几句话。不过说的多是关于宴席的安排,其他私话,几乎没有。   怪不得早上晋王爷给苏凌怡夹菜时,她的笑得坚硬,原来两人是吵架了。   “林小姐啊,等下见了王妃,可否替老奴多劝劝王妃,平时她也肯听你的话,”嬷嬷叹了口气,“王妃就是个倔强的性子,和王爷吵了一架,都过去了那么久,任奴婢怎么劝,也不肯服下软。这成了亲的女人啊,一生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丈夫了,特别是如今王妃怀了孕,不能服侍王爷,再不抓紧点笼络王爷,以后不知王爷的心不知会被哪个侧妃小妾勾了呢。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便当是为未来的小公子着想,也不应该再和晋王爷闹别扭!王妃就是糊涂了。林小姐啊,你一定要好好劝下王妃!”嬷嬷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无非就是要王妃和王爷和好等等。   “嬷嬷你放心吧,”林惠涵理解她的护主之心,点头安抚她,“我一定会好好劝劝王妃的。”   说着两人便来到王妃的住处了,问兰过来开门,引她们进去。屋子里烧着地龙,一进去便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只有几个服侍的丫鬟,苏凌怡此时正躺在床上,王爷再一旁坐着,柔声和她说着话,这画面看起来就像一对恩爱夫妻,完全看不出冷战的样子。   “林姐姐!”   苏凌怡看见了林惠涵,眼前一亮,挣扎着便要起来。   “小心点,慢慢来。”晋王爷忙小心的扶着她起床,让她靠在床边,在她的背后垫上软垫。   林惠涵快步过去行礼。晋王爷挥挥手,“免了,林小姐不必多礼。”   “王爷,可否让林小姐陪臣妾说一会话?”苏凌怡看向他,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晋王爷沉吟半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色。   苏凌怡勉强的笑笑,“谢王爷。”   晋王爷的心骤然一痛,忍着内心逐渐弥漫的伤痛,苦笑了一下,最终转身走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二人。   房里的奴婢也被晋王爷撤了下去,只余她们。林惠涵在床边坐下,看她苍白无神的脸,为她掖了掖被子,“小心被受寒,你已经有喜了,说不定怀着的是一个小公子呢。”   “小公子好,”她低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肚子,说到孩子,她的脸色才有一些表情,“这世道对女孩子太不公了,还是生个男孩子好,至少不像女子那样受那么多约束,也会过得更好一些。”   “说什么傻话呢,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晋王府的千金、少爷,谁敢对晋王府不敬啊?”   “对啊,我差点就糊涂了,”苏凌怡苍白的唇勾起,看向她,“其实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没什么别的事。”   “我知晓,”林惠涵点头,“说话这事什么时候都行,但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千万不要过于劳累。”   “嗯。”   林惠涵陪着她说了一些话,关于今天宴席的,和别的。但关于晋王爷的事,苏凌怡却反常的闭口不提。   最终还是林惠涵忍不住开口了,“你和晋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和?”   “怎么会呢?”一谈到这个,她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微微偏过脸,“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准是底下的丫鬟碎嘴的,你肯定听错了。”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了,”林惠涵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她,温声道,“我就说两句,凌怡,你知晓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   “夫妻间最重要的,不是宠爱,而是相互信任与体谅。”   ☆、强势   苏凌怡愣愣的看着她。   “除此之外,夫妻之间还要学会倾诉,”林惠涵语重心长的道,“你若什么都憋在心里,对方如何知晓你心里在想什么。什么都不说,最后误会只会越来越深,也便会越走越远。”   ……   说了几句后,她就不说了,该说的她都说了,若当事人听不进去,那她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另,她还是闺阁女子,说得太多容易令人生疑。   直到苏凌怡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剩下的便是只能靠她自己了。   “你放心罢,便是为了宝宝,我也会好好和王爷相处的。”苏凌怡摸着肚子,认真的道。   林惠涵刚想开口,突然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惊喜的声音传进来,“听说嫂子有喜了,我得过来看看。”说话间那人已进了来。   二人抬头看去,原来是唐书雯。只见她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林惠涵和她视线相触,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她的表情一开始有些慌乱,接着又恢复了平常。   “原来林姐姐也在此。”唐书雯假意捂着嘴笑,来到苏凌怡面前,打量着她,“嫂子的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太累了?”   “书雯怎么过来了,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唐书雯拉着苏凌怡的手,很是关切的道,“那就好,嫂子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吃好睡好,府里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便是,可千万别累着肚子里的宝宝。”   “书雯有心了。”苏凌怡浅笑道。   “嫂子说的是什么话,”唐书雯嗔怪的别了她一眼,“如今你便在床上好好躺着吧,宴席上的事有我呢。”接着转头对林惠涵笑的亲切,“林小姐,我看王妃也累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让王妃安心休息。”   林惠涵看了她一眼,仿佛知晓她想干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站起来和苏凌怡告辞。两人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林惠涵眼角一扫,看见了一旁等得着急的夏晓。   “小姐!”夏晓也看见了林惠涵,忙快步走过去,表情/欲说还休。   “你刚刚去哪了?”她皱眉。   “奴婢本来想给小姐送醒酒汤的,可是跟着另一个嬷嬷到了厨房,便被唐小姐的人叫走了,在跟前服侍……唐小姐说,袁嬷嬷已经去照顾了,非要奴婢在跟前服侍,否则就……奴婢也是没有办法,直到刚刚唐小姐才肯让奴婢回来,还怕找不着小姐呢,可急死奴婢了!”看夏晓的表情,快要哭了。   唐书雯实在太过分了!听完她的话,林惠涵的眉头皱的更深。   她故意把她灌醉,又派人过去调开夏晓,让袁嬷嬷把她引到……林惠涵只觉心里一阵火气,自己不过是没有顺着她,像其他女子那样讨好她罢了,又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害人之事,她却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甚至不惜毁人清白!实在太过分了!   按她对她的剖析,唐书雯是属于那种从小娇生惯养,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子,又因为她是郡主,有很多人讨好,奉承,于是养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思想。   其实大多数高位者特别是皇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思维,不过这里是封建社会而不是现代文明社会,她可以理解。   但是,因为她没有像别人那样顺从和奉承,便生出害人之心,这样的心肠未免太歹毒了!   林惠涵满腔怒火,紧握的指尖泛白,恨不得将她绳之于法。刚巧,唐书雯也走了出来,看到了她们。   “唐郡主,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林惠涵走到她面前,压着怒火,冷冷的道。   她比唐书雯高半个头,此时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倒吓了唐书雯一跳。   “谈,谈什么?”莫非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不,不会的,就算袁嬷嬷失策,也没人证据可以证明是她干的!   她刚刚在亭子里等了许久,还不见袁嬷嬷回来禀报,便知事情很有可能失败了。可是奇怪的是,如果事情败露了,怎么不见她出来闹?这实在太奇怪了。   袁嬷嬷.....对了!唐书雯脑子闪过灵光,她都出现了,为何还不见袁嬷嬷?莫非她已经把袁嬷嬷藏起来了,准备将此事告知晋王妃?   她刚刚急匆匆进去,便是怕这一遭。看样子她似乎还没有说.....得想个办法把这一切弄清楚。   “谈什么?”林惠涵差点被气笑,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你不知晓我想谈什么?唐郡主,你打的一手好牌,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糊涂?”   “你.....”唐书雯倒抽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大胆,你竟敢这么和本郡主说话.....”一接触到她骇人的眼神,唐书雯连话都不敢说了。   二人走到一旁的阴凉处,侍女在远处守着。   “说吧,你想干嘛?”唐书雯见旁边没人,便又恢复之前高傲的语气,故作镇定,想从气势上压倒她。如今只要找回袁嬷嬷,那么就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了,至于林惠涵.....她才不相信她敢把此事告诉别人,那样的话,她的清白便完了。晋王爷可是她的亲哥哥,就算她告状了又如何,大不了罚她禁足几天罢了!一个小小的卑微女子,还敢与她作对不成?   唐书雯越想心里越有底,也不怕她了,高傲的道:“你把袁嬷嬷藏哪了?林小姐,本郡主好心让袁嬷嬷送你回厢房,服侍你,你倒不识好歹,还把她藏了起来,该当何罪?识相的,便把她乖乖的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治你的罪!”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林惠涵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她那一张傲慢而不知悔改的嘴脸,待她说完了,才道,“唐小姐,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派袁嬷嬷送我去厢房的意图,你我心知肚明,再这么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什么意图?本郡主听不懂,我好心派人送你回去,你却在含血喷人,林小姐,你该当何罪?”   “看来你是不肯认了?”林惠涵连话都不想说了。本来她还想着,只要她亲口承认了,跟她道歉,她还考虑可以放过她。看来是她太过心慈了。   她勾了勾唇角,语气低了几分,“唐小姐,你是不是以为你是郡主,我便奈不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个晋王爷的哥哥,便可以胡作非为,甚至毁人清白?”说到最后,语气刚凌厉了几分,吓得唐书雯再一次睁大眼睛。   “大,大胆,谁允许你这样和本郡主说话,信不信.....”   “你不敢,”林惠涵伸出指尖,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的脸,看到她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才满意的收回手,对她的耳朵呵着气,“唐小姐,你为非作歹也不少了,害了不少女子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会有报应。”   说完这话,林惠涵挺直身子,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走了回去,对夏晓淡淡的道:“走吧,去大堂找夫人。”   “是。”夏晓一愣,忙跟上她。   来到大堂,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晋王妃有喜的气氛中,个个笑得脸上生话。就是不知晓她们这些人中真正为晋王妃高兴的又有多少呢?   她摇摇头,在人群中搜索李氏和张氏的身影。找了一会,才终于在前方的一堆夫人小姐的圈子里发现她们。   她走过去,向那里的夫人行礼。“你刚刚去哪了?我正找你不着呢?”李氏看到她,责怪般道。   “女儿刚刚去厢房休憩了,”林惠涵干笑着敷衍过去,“不知母亲叫我有何事?”   “没什么,”李氏摇头,“快要散了,等下别要乱跑。”   “嗯嗯。我去找二姐姐她们。等下我们再一起过来。”   林惠涵松了口气,幸好李氏没有细问下去。她转过身,走了出去,去亭子上找林乐萱她们。   亭子上还有不少姑娘在赏景说话,一眼看过去,便看见林乐萱了。此时她正在和韩凝晴,张小姐,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子说笑,看她们的装扮,应该也是非富即贵。   韩凝晴也看见了她,冲她一笑,“林四小姐,酒醒了吧,可休憩好了?”   “谢韩小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她对她颔首微笑。对于韩凝晴,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她虽然也是官家女儿,但从来温善待人,性子好,才貌双全,又不摆架子。   若不是身份高贵,林惠涵倒想结交这样一位好友。   “我还想妹妹刚刚去了哪,怎么找不着人呢,原来是去休憩了,”林乐萱捂嘴轻笑,“那倒可惜了。”   “是吗?”林惠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下去,她不信唐书雯罚酒的时候她不知晓。   林乐萱讪笑,尴尬不已。   几人说了一些话,便有丫鬟过来找她们了,原来时辰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在府门,林府的人一起出去时,林惠涵瞧见了林智俊,于是很平常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智俊愣了一下,突而想起在晋王府听见的话,再见妹妹笑语嫣然的样子,心沉了沉。   “二哥哥,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她奇怪,不会是在宴席上得罪了什么人吧。   “没什么。”林智俊笑笑,此事还是不要让妹妹知晓了——从今往后,该让他来保护妹妹了,他握了握拳头,暗下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总有那么23,24个小时不想码字,每周总有那么6,7天不想码字。。。。然后一个月又过去了(*/ω\*)。。   ☆、袒护   晋王府书房。   顾璟容靠在窗边,脸色平静,神色莫测,脑子想着下午在厢房外对林惠涵的话。   “唐郡主一事,她既然敢设计陷害你,就应该知道后果。”   “不用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被陷害到,此事便算了,以后我定会注意防范的。”   林惠涵忙摆手,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想冲冠一怒为红颜,她也不敢和晋王府作对啊。   她便是再傻也知晓什么是分寸。   再说了,唐书雯的事她自己自会处理好,不能再让他帮忙,她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听了她的话,顾璟容又是不解又是生气,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林惠涵,你是不是傻,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要继续忍下去,你就甘心这么被人欺负?还是说,你那点小聪明只会用来针对我?”   “你又不是我的谁,犯不着这么关心我!”林惠涵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脾气又上来了,又不关他的事,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此时顾璟容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天能把他气死两次的人,除了她绝对没有其他人。要不是她,他才懒得理呢!她一个女子,怎么就这么倔,这么不识好歹?!   他忍了忍,决定不和她计较,“我会处理好唐郡主这件事,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林惠涵一脸警惕。   顾璟容一看她防备的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放心,绝不是像上次那样。”   林惠涵眯着眼,还是不信。   “真的。”他挑眼,“此事……与你大哥有关。”   “我大哥?”她愣了愣。   顾璟容正色道,“没错,我想让你说服你大哥,加入本将军和晋王爷这一边,上次的江南贪墨案,罢免了不少官员,这你也听说过了。这一次的官员补替会从新晋科举中考核选取,你大哥便是其中之一。”   怎么回事?她睁大眼睛,之前她见大哥和顾璟容一直相谈甚欢,还以为大哥早已站在他们这边了。   他解释道:“你大哥表面上虽然和我很好,但他的思想拘泥,只为圣上效劳,本将军多番暗示也……”   说到这,林惠涵顿时明白了,暗暗惊讶,原来大哥还没和晋王爷他们站在同一阵营。可是在科举和中举前后,她也已经多番暗示……大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朝廷上,哪一个时期不都是分帮分派的,这样与林府也有好处。她之前也和他分析过了,晋王爷是圣上这边的人,为晋王爷效劳,是稳赚不赔的事。   心思转了几分,她想了想,此事重大,还是谨慎为妙,于是故作推辞,“我不过是区区一小女子,又如何能说服我大哥?将军未免太高看我了。”   “林小姐的本事,本将军可是看在眼内的。”他扬了扬眉,眼神闪着莫名的光,黝黑皎洁,目光灼热。   那目光盯得她都不好意思的闪躲过去,脸上不受控制的升起丝丝热气,只好无奈的点头,“我尽力而来。”   “那顾某便等林小姐的好消息了。”   “.....嗯。”   .......   顾璟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甚是愉悦。他那么说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要说服林智慕并不难,他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无论如何,他和晋王爷都会重用他的。   而让她当说客,一是为了有理由帮她处理唐郡主那事,免得她又找理由推脱,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他?休想!   二呢,则是给她提个醒,她真要是说服了她大哥,那么他以后时常去林府便更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到时候,还怕见不到她吗?想到这,他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恒之,怎么不说话?找我可有什么事?”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晋王爷唐鹤轩疑惑的看向他,脸上的笑还没完全消散。   刚刚得知晋王妃有孕的好消息,他此时的内心还昂奋不已,仿佛还踩在云端上,嘴角的欢喜在好友面前,怎么也掩饰不了。   顾璟容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一个轻巧的瓶子扔给他。晋王爷接过去,瞧了瞧,认出这是王府的用物,不解其意,“这是?”   顾璟容早已派卫攫把事情起末查清楚了,于是便把唐书雯故意设计让林惠涵喝醉,再派袁嬷嬷送回厢房的途中想要陷害她的事说了。   “什么?!”晋王爷吃了一惊,“书雯故意陷害林小姐?这.....虽说书雯平时骄纵了些,但她平时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况她们二人接触得也少,怎么可能会有矛盾了?该不会是误会吧?”   因老王妃亲生的只有晋王爷和唐书雯二人,所以晋王爷对这个妹妹还是十分疼爱的,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先袒护她。   “我若是没有证据便不会这么说。”   听了他的话,晋王爷沉默不语。   “唐小姐身边的袁嬷嬷在我手上。”他继续道。   “不知恒之是如何得知的?”晋王爷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   顾璟容可不吃他这套,揶揄也不当一回事,简洁的道,“卫攫救了林小姐。”   眼看时辰不早了,他懒得和他绕圈子,很直接对晋王爷说出来意,“袁嬷嬷这事,你府上的人你自己处理,区区一个奴婢还劳不了我出手。但是,林小姐以后是我的人,这件事必须对她有个交代。”   晋王爷惊了,讶了,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般,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还是他认识的镇国将军吗?他不敢置信的看他,他认识恒之这么多年,多少姑娘对他心心念,抛媚眼的,作情诗的,还是那些故作矜持的大家闺秀,暗里不知来回望眼欲穿了多少次,作为好友,他可是亲眼目睹的,可恒之都是冷冰冰的,从没回应过,或者说,从没放在心上。   而且这些年来,府上为他说了多少门婚事,媒人都快踏破顾国公府邸了,他倒冷静得不是他的事一样,既不说相看相看,也不松口说成家,急的顾府的人头发都要白了。   他本来以为恒之还要几年才能开窍呢,没想到今日居然亲自来为一个姑娘做主,还强势宣告所有权,要不是多年的好友,他还真以为眼前的人换了个壳子了。   只不过那个林小姐……,晋王爷回想了下,确实是个有本事,非同一般的姑娘,有胆识,还有一些小聪明,况且长的也不错,让平时对女人一屑不顾的顾璟容动心倒也不出奇。   “想不到恒之也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一天啊,”晋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了转眼眸,“不过,恒之,你这么急着袒护林小姐,不知林小姐可答应了你什么?”林小姐的为人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十分守礼识分寸明事理的一个女子,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但她绝不会和一个男子私相授受。这一切只是好友剃头担子一头热也说不定。他眼里闪过笑意。   “有什么会是本将军做不到的”顾璟容哼了一声,神色笃定,高傲如常,“就算她现在不答应,本将军有的是法子,我看上的女人,只能是我的!”   此时的他,信心十足,早把下午在厢房里林惠涵的话忘得七七八八了。   在顾璟容看来,这一切都不是什么事。她的话,他肯定会认真想清楚,但是这与他要不要继续追求佳人完全是两码事。   要是这个想法让林惠涵知晓,估计能被他的神逻辑气疯。   晋王爷斜着眼看他,恒之的决心有多大他是看不出,不过……他倒看出了他的确在林小姐身上吃了瘪。他暗笑不已,没想到从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恒之,也会有栽跟头的一天。   “今日的事,你处理好,还有唐郡主,必须受到她应有的惩罚,不然的话,我不介意亲自教训。”顾璟容想起正事,很严肃的对晋王爷表明态度,“至于她们二人私里有什么不和,你想知晓,便自己去派人查清楚到时你便知道,该不该罚了。”   “此事我会处理,你放心,待我查清原委后,若真是书雯的错,我定会秉公处理,还林小姐一个公道。”晋王爷收回刚刚的玩世不恭,认真回应。   *   顾璟容走后,晋王爷马上派人查探唐书雯和林惠涵二人的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晋王爷沉吟了一会,立即吩咐身边的人将袁嬷嬷贬去守王府的一处常年没人住的老宅,永不得再入王府。   唐书雯近身服侍的人也全部换成了自己安排的人。至于她,则送进了郊外一家清净的寺庙,那主持是他多年的交好,他交代下去,让寺里的人一律不准手下留情,让她修心养性三个月,对外称是为老王妃祈福。   其实他以前就有这个念头了,这几年唐书雯越来越骄纵了,早前还传出她因为一个朝廷官员的女子没有服从她,而故意让那女子在众人面前出丑的事,吓得那女子一年都不敢出门应酬。这实在过了些,刚好趁这次让她在寺庙里吃吃苦头,挫挫锐气,对她以后也好。   她这样骄纵不听劝的性子,以后出了嫁,吃亏的还是自己。   *   再说这边,林惠涵自从宴席回来后,整日无所事事,和顾璟容那次摊牌后,半个月没再听过他上门的消息,虽说他来府上一般都是找大哥,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次自以为那番话让他打了退堂鼓,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着一丝若有若无说不清的情愫。   对此她想了想,将其归根为得知失去一个追求者的正常反应,这虚荣心每个女子都有,很正常。   除此之外,她想,他们还是不要再有任何的联系为好。   几天后,她找大哥谈了关于顾璟容提到的让他加入晋王爷的事。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什么对顾璟容的承诺,而是为了林府大族以后的发展。   林府想要在京中有立足之地,就一定要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靠山,而晋王府就是那个大靠山。   她苦口婆的说了许久,把之前对他说过的大道理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和他分析了当今的形势,告诉他,晋王爷本来就是圣上的人,他跟着晋王爷办事并不算叛君。   有时候大哥顽固的思想真的很让他头疼,相比起他,她还是喜欢和善于变通的二哥在一起论事。她费了许久的口舌,才换来他的勉强认可。   “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和父亲商量过再做决定。”   她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事,确是应该和父亲商讨,那妹妹就不打扰大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3700+耶,我还是有一丢丢勤快的(*/ω\*)   ☆、动情   是夜,月色淡淡,冷风凌凌,两盏青瓷油灯照亮整个房间,拉出长长的影子,林惠涵在灯下独坐,手捧一卷书,手边放着一壶热茶。   房里放着火盆,她身上穿了厚厚的棉袄,还是觉得有点冷。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晚上没什么事,她体贴丫鬟们,怕她们冻着,早早吩咐她们退下回去了。而春晓和夏晓不肯,则在隔壁的厢房做针线。   整个房间静静的,偶尔只有外面呼啸的寒风吹过的声音。忽而感觉书上闪过一个影子,心一惊,林惠涵忙回头,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别出声,是我。”眼前那披着锦裘,被风吹得额前发丝凌乱的散在鬓边的人,不是顾璟容,还有何人?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惠涵瞪大了眼,这人怎么像鬼魅一样,刚刚明明没听见一点声响,他就到了这里。看着他笑得一脸邪魅的脸,她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看到身后打开的窗。   “一个窗而已,怎么会难得倒本将军呢?”他转头看那个窗,发现冷风吹得厉害,恐她会受寒,过去关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像这屋子的主人一样走来走去,还拿起了她刚刚看的书翻了翻,“《周记》?姑娘家还是多看看《女诫》比较好。”   “我看什么与你何干?”林惠涵把书夺回来,护在胸前,一脸戒备,“你是如何进入林府的?”他该不会收买了林府的下人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林府。   “自然是走进来的。”   “胡说!我怎么没听下人说过你拜访林府的消息?”她狐疑不已。   顾璟容听这话就笑了,挑挑眉,“谁说本将军就一定要从前门进来?”顿了顿,“其实是你大哥派人从后门接我进来的,此次行踪不宜外人知晓。”   “那你们谈完要事了吧,”她面无表情,所以他肯定是趁下人不注意偷偷溜过来的,这人真是狡猾!   “既然谈完了,那就请将军回去吧,小女子要休憩了。”   “如此冷的天气,你就忍心这么赶我出去?”   闻言,她打量了他身上单薄的锦袍,咬了咬下唇,虽不想让他留下来,但又不忍心,于是不说话,默默的倒了杯茶推过去给他,硬邦邦的道,“茶是热的,喝了你就要走。”   顾璟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摩擦着杯子的边缘,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冻伤的。”   “我是怕你冻晕在半路,到时候怪罪林府,”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耐烦的道,“你赶快喝,喝完了就走。”   “等等,我来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自然是我们二人的事。”   “停----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可别胡说。”林惠涵打断他的话,瞪了他一眼,上次不是说得说得很清楚了吗,他怎么还没死心?她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惹不起他这样的大人物。   “就算是死刑犯,也有辩护的机会吧,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听都不肯听我说?”   林惠涵咬着下唇,矛盾了一会,听就听吧,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于是清了清喉咙,“听就听!但是,这是最后一次,自此以后,还望将军不要再来打扰小女子了。”   顾璟容眉头深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下,她用手指摩擦着书,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掩饰内心的紧张。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只希望此次以后,他能信守承诺,再也不来打扰她。   没有结果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苦苦纠缠。希望他真的懂得这个道理。   她在思考如何让他死心的同时,他也在斟酌着开口,想了想,道:“之前在晋王府你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我已经想过了。”   “?”   她怔了怔,当时情急之下她才说了那些话,其实现在她早已忘了说过什么,好像骂了他一顿?   她等着他说下去。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他的脸上的表情很是懊悔,正色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娶你为妻。”   什么?!   林惠涵手一抖,吓得差点把书给扔了。   一定是她听错了!   他怎么会……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上次她说了什么来着,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哦对了,那次他逼问她的时候,她一时怒火攻心,骂了他一顿,还说他太过无礼。   说完后,顾璟容紧紧的盯着她的表情,深怕错过什么。   令他失望的是,她只是在初始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一双杏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蛾眉轻皱,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他有些失望,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子那样欣喜若狂,巧笑嫣然,又或者被他感动的泪眼朦胧。   但依他对她的了解,她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中,这样冷静,处事不乱的她,才是他心悦的女子。   他没有打断她,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想要娶她为妻,这件事他想了很久。   自那日被她那么责骂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这也不能怪他,他出生于顾国公府,从小就受尽宠爱奉承,出身和才华决定了他的高贵,只要是他想要的,一声令下,就会有人费劲心思为他办成。所以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受过挫折。   但是他放荡不羁的态度却惹恼了她,因为心悦她而对她纠缠不休,对于未来,他却从来没有细丝思过,他这样的行为带给她的困扰,也从没考虑过。   想到这,他眼内尽是懊恼。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动情,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欢愉。但是一想到要放弃她,他心里就如钝刀割肉般疼,舍不得放弃。   再转念一想,若是她成为了他的妻,那么就是只属于自己的了,他越想越觉得飘飘然,这个主意好!反正如此他只对她有感觉,既然如此,就那娶回去好了。   而这边,林惠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   “为什么?”她正色道:“小女子不经吓,将军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顾璟容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眼里的深情流露无遗,漆黑幽深的眸里仿佛带了光,让她忘了移开眼睛,竟愣愣的对上他的。   他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很认真的重复道:“我没有在开玩笑。只要想到以后我们再无牵连,你对着别的男人笑,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我的心就犹如万箭穿心,恨不得杀了碰你的男人。”   顿了顿,他拉起她的手道:“我的心意你也知晓,惠涵,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今生绝不负你。”   林惠涵被他的一番话震惊了,他眼里的深情也不是骗人的,她的心怦怦的跳着,慌乱不已,忙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我.....”   他满怀希翼的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有无数的星光,饱含着情意,渴望,还有一丝紧张,恐惧。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她脑子里很乱,心也很乱,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她突然浑身无力,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我也不晓得.....”顾璟容低声道,发出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我只知晓,你就是来克我的!”   话音刚落,他快速的伸手拉住她,林惠涵只觉一阵翻天地转,已被他拉进温热的怀里,闻到一阵清新馨人心脾的清香,混着男子特有的气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顾璟容勾了勾嘴角,搂着她的腰,抱紧她,一只手抚摸上她的秀发,头埋在她的细嫩的颈上,深吸一口气,被她身上的淡淡的诱人的香味蛊惑,寻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嗯....”当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辗着她的唇,不停的啮咬,温柔的指尖划过脸庞,捧着脸纠缠了一会,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挣扎湮没在唇中。   不知过了过久,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终于使劲推了推高大的身影,他这才不舍的放开她。   她大口的喘气,脸颊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顾璟容看她样子,看穿她又想逃避的心,一下子抓住她的手,霸道的道:“不要想着逃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什么你的人?”她红着脸瞪着他,想要再次挣脱他的束缚,无奈他的手抓的太紧,根本无法逃脱。此刻在他的眼里,她的唇上鲜红欲滴,湿润,是他刚刚的杰作,瞪他的眼一点威胁力也没有,眼波眼转间,妩媚无比。   他仿佛被电了一下,身体深处升起一阵酥麻,小腹紧了紧,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逐渐苏醒。   “刚刚我可是盖章了,当然是我的人了。”他哑着声,抑住原始的冲动,逗着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那是你强迫的,”林惠涵还在和他捉怪的手作斗争,“我可是什么都没答应。”   “难道你还要拒绝我?”他的心一紧,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哎,你抓痛我了,”林惠涵轻声叫了一声,趁机把手缩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顾璟容无措的放开手,脸上尽是小心翼翼和懊悔,紧紧的看着她,哑声道:“惠涵,我……我一定不会负你的,答应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现在脑子很乱.....你不要逼我。”   “好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他忙不迭的软了声音,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你不能这样拒绝,最起码.....你要给我一个机会,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我真的能相信你?”她喃喃道。   “我保证。”他伸出手,郑重的向她起誓。   她眼神复杂了看了看他,低下头想了一会。最终她鼓起勇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我相信你这一次。但是----只有一次,如果要是.....”   “不会有你想的如果,”他坚毅的眉眼里透着军人般的坚定,“本将军说到做到,此生绝不负你。”   “嗯。”林惠涵有些害羞的应了,被他拥进怀里。两人温存了一会,她这才想起是在她的闺房里,忙推开他。他疑惑而不满的看向她。   “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   他皱了皱眉,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心里却是很不舍,好不容易才抱得佳人归,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舍得离去,“真不想走了....”   “说什么浑话呢,”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帮他披上锦裘,催促他赶快离去,免得被人发现。   “好狠心的女人,”他不满的穿上,磨磨蹭蹭了一阵,直到她不耐烦要发火了,这才走,走到窗前,趁她不注意,偷了一个香,这才心满意足的跳下去。      ☆、邀请   林惠涵摸着他刚刚亲的地方,怔了怔,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   回到桌前,刚刚拿着的书还放在上面,上面还有一道刚刚挣扎时不小心弄皱的痕迹。   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明明之前还抗拒着,短短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一切,换做以前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说的那些话,确是感动了她。   她扪心自问,能相信他吗?   应该可以吧,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依她对他以往的了解,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男子了。所以……给他一次机会吧。   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斟酌着,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而自己又了解的人,总比盲婚盲嫁好,特别是在这个嫁娶不由自己做主的时代。   她要为自己赌一把!   *   晚上的时候,林惠涵和林智慕谈过之后,他终于开了窍,同意加入晋王爷这边。   多了一个同盟,晋王爷等人自然高兴。   顾璟容对他的能力很是满意,共事之余,经常约他出去一起把酒言欢。   半醉朦胧中,他眼里闪过一丝眸光,现在他应该算是获得了舅兄的认可了。   想来以后提亲的时候也可以多个“同盟”,他满意的眯着眼,若有所思。   *   这天,阴冷的天空泛着朦胧的日光,苍茫厚重的云层上折射出缕缕光线,冉冉晨雾已散,晖晖冬日渐出。   林惠涵唤人搬了凳子,在房里对向的窗前做女工,绣的是一副兰花图。   自入冬后,林府的几个姑娘怕冷,大多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再聚过了。   她闲的发慌,春晓见了,便拿出平日里闺阁女子常用来打发日子的刺绣给她,她哭笑不得,但想到练好绣活与自己也无害,便老老实实的拿起针线干了起来。   没想到做了几天绣活,倒做出了几分兴致。她打算为自己绣个荷包,里面再做个夹层,这是她从现代的钱包里受到的启发。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冬晓小跑着进了来,对惠涵行了礼道:“小姐,府上来客人了,太太身边的人说是杨府的二小姐,来找小姐的呢。”   二小姐?那不就是杨妙容吗?林惠涵很是惊喜的放下绣活,带着冬晓去大厅。   她意想不到杨妙容居然会来找她,自那日晋王爷府上见了后,她们便再见没见过了。   她本来打算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去找她呢,没想到她倒先来了。   林惠涵快步来到大厅上,此时厅里只有李氏和杨妙容,二人正说着话。   “母亲,杨小姐,”林惠涵扬起笑,走过去拉着杨妙容的手,“天气这么冷,你来之前怎么不派下人送个信,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我也是临时起意的,”杨妙容笑道,带着几分俏皮,“自上次后,很久没见过林姐姐了,在家又无聊,这才来的,希望不要打扰到林姐姐。”   “说的是哪里话,”惠涵嗔怪,“我在家也无聊的紧,盼都盼不及呢,怎么会是打扰呢。”   李氏在旁听着她们的说话,笑了笑,开口道:“惠涵,那你替我好好招呼杨小姐吧,”顿了顿,对杨妙容温声道:“杨小姐,在这里不用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便是。”   说完她便称还有事,先下去了。   “多谢林伯母了,”杨妙容行了一礼,目送她离开。   林惠涵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夏晓带她的贴身丫鬟下去。怕妙容会冻着,再让她把屋子里的火盆加了炭。   屋子一下子暖了起来。   夏晓送了热茶过来,退了下去,细心的关上了门,此时屋里便只余她们二人。   没有外人在,杨妙容便没有那么拘谨,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起家里的琐事,抱怨在家无聊。   她环顾了一周屋里,眼尖的发现了遗留在窗前的女工绣件,饶有兴趣的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惊奇的“咦”了一声,道:“林姐姐,你这个花样子看起来很好看,我在京里没有见过呢,你这是在哪找的?”   “那是我让二哥从江南带回来的,我听说那里的绣品炫美多彩,设色精妙,特地让他买回来的,”惠涵微微一笑,“不过我也只是闲时打发时间罢了。”   “还有其他的图案吗?”   “有一本画册,”林惠涵见她眼睛发亮,知晓她感兴趣,于是道:“我放在房里了,你在此等下,我拿来给你。”   于是进内室去找放在盒子里收好的画册。   杨妙容在厅上静静的等。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吹进来。   杨妙容以为是丫鬟,抬头看去,没想到进来的是个男子,马上站了起来。   进来的人是林智俊。   他打开门,也看到了里面的杨妙容。当下愣住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这女子上次在晋王府的院子的,一下子想起来了,是杨府的小姐。   他反应过来,忙低下头,拱手道,“不知原来府上来了客人,实在冒犯了,还望杨小姐见谅。”   杨妙容也认出了他,双目相对,脸不自觉红了,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林公子是来找林姐姐的吧,她在房里,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不用了,”林智俊垂目,不欲打扰,“我没什么紧要事,你们聊吧,林某先告辞了。”   刚好林惠涵抱着画册从里面出来,看到此景,喊了一声,“二哥。”   他避而不及,应了。   “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奇怪的问道,很少见二哥在这个时候找她。   “是这样的,”林智俊清了清喉咙,“淇表弟邀请我们到姨丈的庄子上赏梅避寒,我和大哥都会去,不知你是否愿意去?”   “哪里的庄子,我怎么没听过?”   “在离京数里之外,不远,一个时辰便到了。”他微微一笑,道,“是姨丈去年刚买下的,你不知晓也不出奇。”   “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去吧。”林惠涵想了想,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庄上游玩。   看到一旁的杨妙容,拉着她的手,“不如杨妹妹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杨妙容心动了一下,犹豫不决,“我,我不知道。”   “杨小姐想的话一起来吧,”林智俊看向她,露出笑容,“多个人会热闹些。”   她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他,触及到他明亮的眼,又害羞的低下头,心“砰砰”的跳,小声的道:“要我母亲同意才能出门的,我,我要问问母亲。”   林惠涵拍了她一下,“我很希望你也能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赏雪。”   “那我先走了,”林智俊笑笑,“你们慢慢聊吧。”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杨妙容,走出了院子。   林惠涵想起手上的画册,递给她,“这便是刺绣专用的图案,里面写的可详细了。”   她忙回过神来,接过去翻了翻,仔细的看了起来。   杨妙容平时对女工很感兴趣,把画册如痴如醉的看了一遍,这才合上,赞赏的道:“里面还有蜀绣的绣法,我之前一直想学,可惜没有机会,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   林惠涵见她爱不释手,于是道:“那这画册便送给你吧,你拿回去慢慢学。”   她吓了一跳,忙推辞,“怎么可以呢,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个月不更新了(捂脸)。。开始是卡文,后来是懒,然后又跑去写了现言,彻底将这篇旧文抛在了脑后,于是拖啊拖,,唉 每次忍不住想开新文,脑海里就徘徊着:旧文啊旧文啊。。。于是终于决定把文拾起来,做一个有坑品的人(>д<)特别是看到时不时涨个收时,心里特别愧疚,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小天使555 最后一句,一直认为自己写得不怎么好(特别是看了评论后),喜欢此文的,谢谢你们的继续支持,不喜欢的可弃文,我们下本书有缘再见么么哒。   ☆、见面   “反正我对女工又没什么兴趣,还不如送给真正喜爱的人,以尽其用。”她满不在乎,把书塞给妙容,不容置喙的道,“好了,不要推辞了,以后我还可以让我二哥从江南带回来,这本你就先拿去吧。”   “那我在此谢过林姐姐了,”妙容接过去,感动的道谢。   “干嘛那么客气,”林惠涵笑,拿起那个绣活,“刚好我的荷包绣了一半,有个地方我不会了,你教教我……”   两人就荷包聊了好久,细心的杨妙容还发现了荷包上的几个小问题,一一指了出来,林惠涵又是羞愧又是脸红,为自己半吊子的女工水平不好意思,忙改了过来。   直到申时,杨妙容才告辞回去。   送走她,林惠涵回到房,感到有些累,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小憩一会。   关着的窗上突而传来两声石子击打的声音,一开始她不甚在意,过了一会,又响起了几声。   是谁在外面恶作剧?   她纳闷的走过去,打开窗,张望了一周,却没发现人。   正想关上,这时突然传来很小的一声,“不要关窗,惠涵。”   多日不见的顾璟容突然出现在窗底,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的睁大眼睛,首先回头,幸好没有丫鬟在房里。这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进来的?”   顾璟容冲她笑笑,看起来倒一点也不慌张,不过也放低了声音,“我和你大哥有要事,从后门里进来的,没有人知晓。”   怪不得没听下人说过。   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紧张的绷着脸,“那我大哥呢?你是怎么来到我的院子的?”朝窗外张望了下四周,雪天里冷,很少有丫鬟出门。   “你大哥刚被下人叫走了,我才偷偷翻墙过来的,”他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没有人看到我。”   林惠涵“啪”的拍掉他的手,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也不想的,”他故作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不满她的举动,但也不再敢轻举妄动,理直气壮,“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过来呀,万一被下人发现了怎么办,”她害怕被别人看到,推他,“你快点走,若是我大哥回来见不到你,那就糟了!”   顾璟容被推得不情不愿,迅速的抓住她的手,“惠涵,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的脸瞬间便红了。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使劲的想挣脱束缚。   他捉得牢牢的,不肯放开,露出有些邪魅的笑,脸不红气不喘,“我知道你定是想我的。”   林惠涵抿着唇,还是不答话。   他见她红着脸,硬是一声不吭,叹了口气,只好妥协了。算了,时机不对,这次暂时放过她。   “好吧,那我走了。”他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满脸的不舍。   她的手像是烫了一下,缩了回来。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不忍,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咬着唇,小声地催促他离开。   虽然两人算起来是有十来天没见了,这么催促他离开有些狠心。   但是没办法,这里不是适合见面的地方,要是被人见到了,那就百口难辩了。   为此她只好狠心一把,让他离开。   就这么走了,有些不甘心。顾璟容想了想,“今晚你先不要关窗,等我谈完正事再来。”   “还来?”她有些提高声音,喊完觉不妥,复又压低声音,求饶的道:“我怕被别人发现,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再说。”   他皱了皱眉头,见她哀求了几次,知道她谨慎的性子,“好吧,听你的,但是下次我若再叫你,你可不能拒绝。”   “嗯嗯,我知晓了。”她忙不迭的点头,“外面冷,你快回屋子去。”   顾璟容笑了笑,总算听到她关心的话了,只可惜不能多留一会。   在她的连声催促下,他这才慢吞吞的不情不愿的走了,沿着来路,又偷偷的返回去。   刚回到屋子不久,林智慕也回来了。   好险,他松了口气,淡定的和他继续谈刚刚的事。而林智慕认真的听着,倒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   次日,林惠涵收到了杨妙容的下人送过来的书信,信上说她的母亲答应了让她出门,只是恐她一个人不安全,可否让她的哥哥一起随行?   杨妙容从林府回来后,便跟其母说了林府的四小姐邀请她去庄上的事。   杨夫人玲珑心细谨慎,细细的问了她在林府发生的事,却得知林府的少爷小姐都会一起前往。   其中也包括林府二房的大少爷,也即是刚中举不久,在京中炙手可热的林智慕,当下有了思量。   京中不少人知晓当今的顾将军和他的关系不寻常,很看重这个后起之秀。   杨府正愁不知该如何去结识顾将军身边的人,好为前程铺路。杨夫人便把此事告诉了杨大人。   杨大人沉吟了一会,“夫人怎么看?”   “不过是和林府的小姐一起结伴游玩,我觉得让蓉儿去也无妨。”杨夫人笑着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浩儿结识朋友的好机会。”   “此话怎说?”   “若是容儿去的话,可让浩儿一起随行,一来可照顾容儿,二来,也可趁此机会让浩儿多认识些人,夫君你觉得如何?”   杨大人眼前一亮,锊着胡子点头,“便听夫人的吧,听说林府二房的林智慕学识好,和顾将军的关系很亲近,浩儿这么大了,要是能结识这个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   于是杨府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让杨妙容出门。   一般各府的人不轻易让女子出门,林惠涵本来还以为她大抵是来不了,没想到却收到了这个好消息,喜出望外。   至于杨妙容的哥哥伴她来,也可理解,定是杨夫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她想。   林惠涵收起信,去找二哥林智俊,把此事说了。   “杨府的少爷也来?”他略一思考,大方的道,“无妨,多个人而已。我待会同表弟他说声便可。”   “那就麻烦二哥了,”林惠涵松了口气。   “对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这么快?她惊讶,还以为要过几天呢,但还是顺从的点头,“我知晓了,那我先去准备东西了。”   回到房,林惠涵回信告知了杨妙容。   去庄上左右只是一天,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夏晓怕到时候会冷,多备了一套锦裘。   第二天,晴空日暖,不下雪,天蓝的像块宝石,正是适宜外出的日子。   林智慕等人很早便出了门,林惠涵则自己坐一架马车,先去杨府接杨妙容。   夏晓在车上置了个火盆。一切安置好后,她突然俯身靠近林惠涵,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字条,悄声道:“小姐,今日有件事很奇怪,奴婢出门回来时,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刘妈妈突然塞给我一张字条,神神秘秘的,让我交给你。”   “什么字条?”林惠涵好奇的接过去,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夏晓也纳闷不已,摇摇头,“那刘妈妈非要我交给你,不能给别人看见,还说小姐看了,便会明白了。”她不知晓这个刘妈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什么也不肯说。   林惠涵把字条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庄子上见。   落款只一个字:顾。   本来是看不懂的,但一看那个落款,她刹那间便明白了。   她认识的姓顾的人,只有一人。      ☆、赏梅   她不动声色的把字条收好。   他知晓她要去哪里,而且他也在。   这是她得到的讯息。   她拿着字条的手紧了紧,他也太大胆了吧,也不知晓他什么时候收买了顾府的下人,还指名道姓的让刘妈妈把字条传给她。   看来还是得和他好好“沟通”下才行,这样子做太冒险了。不知道刘妈妈知道多少?   “小姐,出了什么事吗?”夏晓察言观色,见她看了字条后久久不说话,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她笑笑,把字条收好,决定暂时不和夏晓说关于顾璟容的事,虽然说她是身边值得信任的丫鬟,只是一时间说不清楚,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到了杨府门口,夏晓让下人通报。   很快杨妙容便出来了,“林姐姐!”她欢喜的走过来,和惠涵打招呼。身边跟着一男子,年纪和她们相仿,身形挺拔,朗目星眸。   她打量了一眼,猜出应该是杨妙容信上所说的兄长了。   果不其然,那男子微微颔首向她施礼。经妙容介绍,她得知,那男子是杨府的大公子杨浩。   短暂的寒暄后,三人出发。林惠涵和杨妙容共乘一辆马车,杨公子则骑马在前面。一个时辰后,车夫已经他们带到庄子上。两旁的路上种着柳树,不过此时是寥寥枝桠,挂满了昨夜里的雪。   出门来接她们的是沈泽淇,沈泽轲及沈雪三兄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上一次见沈泽淇还是大哥中举的时候。   三人见了林惠涵很高兴,围上去问候她。她一一回应,笑着把身后的杨家二兄妹引给他们认识。   “在此打扰了,”杨浩拱手行礼,向他们道谢。   沈泽淇坦然一笑,“没什么,林表妹的朋友,也便是我们的朋友,你们不要拘束,来了便尽情玩。”   随后,林智慕及林智俊也赶来了,后面高高的马上还有一个人,那人自然是顾璟容。   杨浩首先发现他,眼里闪过惊讶,没听说顾将军也在啊?但很快反应过来,“叩见将军。”众人纷纷行礼。   顾璟容大手一挥,当下道:“在外面不必行礼。”顿了顿,对沈泽淇等人道,“沈公子,这次来庄上,实在麻烦你了。”   “区区小地方,将军能来,是沈某的荣幸。”沈泽淇面无惧色,应答如流,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原来昨日林智慕已经跟他说了顾将军要来的事。   “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话吧,各位的房间我已经让下人收拾好了。”沈泽淇招呼着众人进去,来到明亮宽敞的屋子里,里面已经生了火炉,拿了夏天晒的干果等来招待。   林惠涵吃了几个,道:“不是说来庄子上赏梅的吗?今年的下的雪不大,我想,梅花一定开的很好了。”   “表妹什么时候成了急性子?”沈雪打趣,“我是怕你们来的路上冻着了,本来想让你们喝杯热茶再去的,你倒等不及了。”   她笑嘻嘻的答道,“我第一次来庄上,自然是想着到处看看了。”   她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沈泽淇,“庄子后面有一片林子,可以去打猎呢,不知将军,杨公子可感兴趣?”   “冬天还能打猎?”杨妙容惊奇的插话,她还以为冬天动物已经销声匿迹了,怎么还能打猎呢?   杨雪为她解惑,“冬天还是有动物出来觅食的,不过很少,一般只是鸟雀,兔子,偶尔还有鹿。”   在座的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跃跃欲试。   于是,下人拿来了狩猎的弓,带他们来到了林子里。稀稀疏疏的树遍布林子,地上白雪如羽,相映成景。   顾璟容率先上了马,不经意的看了林惠涵一眼,握着弓若有所思。林智慕等人也跟着上了马。   “杨公子,跟我们一起去吗?”沈泽淇笑着问他。   杨浩犹豫了一下,利索的拿了弓上马。这可是结识顾将军和林府兄弟的最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今日跟着来是对的,没想到顾将军也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杨浩一直都很敬佩骁勇善战的顾璟容,当下终于有了亲近的机会,他爽快的答应跟着众人一起骑马去狩猎。   “你们要小心啊,”杨雪不放心的叮嘱沈泽淇带路。   杨妙容有些担心的抬头看杨浩,“哥哥也要小心。”杨浩点点头,安抚的一笑。   目送他们走了后,杨雪带林惠涵二人去了梅林。园子很大,种着许多梅花,艳若桃李,灿若云霞,在风雪里傲然绽放,静静的释放着馨人心脾的幽香。   杨妙容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俯身一闻芳香,这才兴致勃勃的道:“不如我们以‘梅’为题,各吟诗一首吧,你们觉得如何?”   沈雪点头,“当然可以,难得杨小姐这么有雅兴。”   于是三人边赏边想,绞尽脑汁措词。   一个时辰后,杨妙容首先吟出,“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明年独自律,先发映春台。”   “好诗,”杨雪赞了一声,“杨妙容真是才貌双全,吟得如此好诗,小女子自愧不如。”   杨妙容脸红的一笑,“哪有沈小姐说的那么好,我只是有感而发,让你们见笑了。”   接着是沈雪,“北风猎猎吹人倒,千卉千葩尽枯槁。谁分清气到寒梅,独放银花照晴昊。献丑了, ”说完看向林惠涵,“表妹,该你了。”   林惠涵故作苦恼的皱眉,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文采,你们也知晓我最不擅长吟诗作画这些了,作得不好你们可别见怪。”   两人闻言捂嘴轻笑。   “数愕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如寒。”她缓缓的念出。   三人各自咀嚼了对方的诗,最后觉得还是杨妙容的好。   走着走着,穿过长长的梅花林,前面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出现了一片树林。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杨妙容惊奇的“咦”了一声。   沈雪笑了笑,“杨小姐眼力真好,那边便是刚刚顾将军他们去打猎的地方,瞧着那树了吗?我们刚还在那里走过呢!”   “真的是!”杨妙容眺目,欢喜的道:“那我们过去那边找他们吧,说不定能遇到哥哥他们呢。”   林惠涵略一沉思,想到他们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那便去吧,咱们去看看表哥他们射到了什么猎物,如何?”   “好啊好啊!”   于是杨雪便带着她们绕过林子,杨妙容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林惠涵则走得有些累了,嘱咐她不要走得太快,小心迷了路,和沈雪慢慢的走过去。   杨妙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怎么会迷路呢,我经常和哥哥一起出去,都没迷过路,你们放心吧。”   林惠涵无奈的摇头,算了,前面便是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任她去了。突然想起沈雪的事,于是跟她咬耳朵说话,“表姐,不是说你开春便要出嫁吗?我都不知晓你要嫁到哪里呢?”   女子谈及自己的婚事都比较害羞,当即她便红了脸,小声的道:“在京城西。”说完又继续补充,“我也不太清楚,听母亲说的。”   “那对方是什么人?”   “那人是做酒楼生意的,以前便和父亲有生意上的来往。”   商贾人家之间的联姻在这个时代很正常,林惠涵暗暗点头,只是不知道对方品行如何?“表姐是否见过未来的表姐夫?”   沈雪羞得低下了头,“见过。”   见过?她小小的吃了一惊,本来她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交集,当下十分感兴趣的坏笑着问,“那表姐夫定是被你打动了才向姨丈求娶的吧?”   “胡说什么?”沈雪红着脸嗔怪的打了她一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林惠涵笑嘻嘻的挡住,看她这神态,十有□□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上面的诗都是从唐诗里摘取的,表示无有那么好的文采啊(; ̄   ☆、寻人   沈雪当她是十分亲近的闺密,很坦然的把经过告诉她,“以前父亲做生意时,经常招待,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后来渐渐年纪大了,知道男女大防,只是远远的说过话......”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呀,”林惠涵称羡,正色道,“表姐以后的日子定会甜蜜欢喜了,真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年不见,你的嘴倒甜了不少,”沈雪红着脸瞪她,故作生气的转身走,“你再这么打趣我便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她忙求饶。   二人嬉闹了一阵,不知不觉走了一半。沈雪这才突然发现,杨妙容不见了!   “刚刚还看到她在我们前头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林惠涵也发现了不妥,高声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糟了!她才第一次来,又不认识路,不会走丢了吧。   “表妹,怎么办?”沈雪着急得在原地打转,“这片林子这么大,要是杨小姐迷路了如何是好?”脸上懊恼不已,“刚刚应该是我带路的,都是我的错!”   “表姐你别急,”林惠涵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这样吧,你先回去叫下人过来帮忙找人,我在这边找找看,兴许她走的不远,说不定比我们先到了那边的林子呢。”   “好好,那我去那边找人过来,”沈雪慌得连忙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我很快就会过来的。”   “嗯,快去吧。”   林惠涵本想循着雪地上的脚印寻人的,无奈下人已经把这边的林地上的雪扫掉了,露出光秃秃的地。   她仔细的循着地面走,希望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妙容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呢?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吧。   着急寻人的她一路走一路高呼,不知不觉走进了林中深处。   下雪了?她怔了怔,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抬起头。果然空中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小雪。   一阵寒风吹过,吹乱她的发梢,冷的她打了个喷嚏。林中寂静无比,她这才发现自己也迷路了。   她哭笑不得,本来自己是想寻迷路的杨妙容,没想到自己也不知晓到了哪儿。仔细观察了下地形,到处都是高木,没有其他明显的标志,确实很容易迷失方向。   雪渐渐下得大了。   她从地上拾起枯枝,在树底下插了一支作为记号,每走几步便插上一支,以此记住自己走过的路线。   要是带有小刀就好了,可以在树上刻记号,若是有人来寻她也容易看见。她便插便想,没办法,只盼望谁能留意脚下了。   走了一段路,还是没有走出去,她大声呼喊,也没有人回应。如何是好?她心里有些焦急。   正当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传来了叫声。   她仔细侧耳聆听。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是谁在喊她的名字吗?   她竖起耳朵,终于听到了,确实是有人在喊她!   她欣喜若狂,马上回应,“我在这里!”   “惠涵!”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来人是顾璟容。只见他穿着早上的骑装,宽衣窄袖,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染白了发。   “你怎么知晓我在这里的?”她眨眨眼,吸了吸鼻子,迷迷蒙蒙的,还没反应过来。   他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握住她有些冰冻的手,问她,“冷不冷?”   “还好,”她话音刚落,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摇摇头,“好了,我们赶紧走吧,这雪越下越大了。”   “哦,好。”她被他牵着带走,还念念不忘刚刚的问题,“怎么只有你一个?杨小姐找到了吗?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回来时,沈小姐便说要去找你们,我便循着林子找过来了,你放心,杨公子他们已经去找杨小姐了,”他面色阴沉,板起脸,“倒是你,明明也不认识路,怎么能随便走呢?这林子又大,还有动物出没,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林惠涵被他说得心虚,“我,我也是寻人心切.....”   顾璟容冷笑,“自己连路也不清楚,还寻人?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你应该做的是首先回庄子,让熟悉路的下人去寻人!”他越说越一阵后怕,幸好他发现了树下的枯枝,才寻了过来,否则,如今又下了雪,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林惠涵被他训得低下头,不敢反驳。好吧,的确是她做错了。可是当时情况那样子,她来不及深思嘛。   他一边捂着暖她的手,一边板着脸孔训人。   “好了我知错了,不要生气了。”林惠涵扁扁嘴,求饶般的道。哎,怪不得听说那么多人怕他,原来顾将军生起气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身边的顾将军冷哼了一声,面色才好看了些。   他和沈泽淇等人打猎回来时,感觉庄里的气氛不一般,一问,才见沈雪着急的说杨小姐不见了,林惠涵独自留在林里去寻人。   于是众人连忙出去寻人。顾璟容细细问了沈小姐,她们二人是在哪里走失的,循着痕迹,找了周边却不见人影。于是他便猜想林惠涵很有可能不小心走进了深处。果然在林里发现了她留下的记号,这才找着人。   而林智俊,杨浩等人也分散着去找人。   林智俊曾经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走着走着,无意中发现了地上的枝叶上挂着的一缕丝线。   他俯下身子,捻着丝线想了想,莫非是妹妹她们身上的?   于是循着方向走去。走了一大段路,终于发现前方的高木之下靠着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赶紧上前一看。   “杨小姐?”他大惊,只见她皱着眉坐在地上,“杨小姐,你怎么了?”   杨妙容抬头,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林公子?你怎么来了?”   “沈小姐说你在林里迷路了,我们这才出来寻你。你哥哥也很担心你。”林智俊扫了一眼,看出她的脚受伤,立即蹲下去,关心的道:“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伤了。”杨妙容老实回答,贝齿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不料刚一起来,脚下一阵钻心的痛。   “啊——”   林智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伸手扶住她将倾的身子。   肌肤上传来温热的触觉,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没有发现,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脚上,轻轻的扶着她坐回去,“杨小姐,你不要乱动,先坐下来。”   他为她简单检查了下,轻皱眉头,情况不妙,看来是扭伤了。   “杨小姐,我们要尽快回去,庄里有专门的跌打药。”   他扶着她慢慢的一步步向前走,动作轻柔,一边叮嘱她小心地滑。可惜才走了几分钟,杨妙容再也强忍不了,痛得停了下来。   林智俊担忧不已,略一沉思,“杨小姐,你再这样子走下去恐怕会伤的更严重,还是我背你吧。”   她的心“砰砰”直跳,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那,那麻烦林公子了。”   于是她顺从的趴到他的背上,环住脖子,隐约觉得脸上烫的要烧起来了,“好了。”   林智俊肩宽背厚,双臂有力,虽然背着人,仍游刃有余,走的轻快,脸不红气不喘。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异样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   “杨小姐,你怎么会独自跑来这边呢?”他突然开口。   闻言,她羞愧的缩了缩头,“我,我和沈小姐她们本来是去找你们的,然后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只兔子,就跟了上去,然后不小心扭伤了脚。”此时她的脸上一片懊恼。   都怪自己太过贪玩!   她见那兔子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便忍不住悄悄的跟着它,跟着跟着,兔子不见了,自己也迷了路。   心慌意乱之下,又不小心踩空,扭伤了脚。   “沈小姐她们定很着急吧?”   “我和你哥哥刚打猎回来,便听沈小姐说你不见了,大家都出来寻你了。”   ☆、情意   知晓大家为了她奔忙,她顿时十分羞愧,连声音都带了哭意,“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是我的错!”   他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大家都没有怪你,真的。”他怕她一直内疚自责,开口说起了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杨小姐,你想不想知晓我们此次打猎的战果?”   果然杨秒容吸了吸鼻子,心思转到打猎上了,睁着大眼睛,颇急切的道,“想!”   林智俊轻笑了一下,“冬天天气太冷,山林里并无什么动物出没,我们寻了好久。不过杨公子还是射了一只山鸡,一只雀。”   “谁射的最多呢?”   “自然是顾将军。”   “不亏是将军啊,”杨妙容感叹一声,“那林公子,你呢?”   “我?”他无奈的摇头,“我可比不上顾将军,仅一只兔子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杨妙容笑,“林公子刚不是说林子里没甚野物吗?如此也很好了。”   “对了,那兔子只受了轻伤,杨小姐若是喜欢,待它伤好了便拿回去养吧,可好?”   “真的?!……会不会不太好?”   “有何不可?反正若是没人要,也只能烤来吃了。”   “不要!小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烤了它呢?”   “那杨小姐便拿去养吧,也算是救了它一命。”   “……好。”她红着脸道。   ……   两人在风雪里渐渐走远。   *   “雪太大了,我知晓前方有间茅屋,先过去避避吧。”顾璟容将身上的锦裘披在打了几个喷嚏的林惠涵的肩上,拥得紧紧的。   林惠涵忙推辞,“不,我不要紧,你快披上吧,不然你会冻着的。”   “不要说话,保持体力。”他不容置喙的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脱掉,“放心吧,我不怕冷。”   他带着她来到茅屋前。   屋子不大,一览无遗,里面有张半旧的木床,两个掉色的凳子,墙上还挂着一把弓。   这是猎户或者守林人的屋子。   但屋子里并无人。   “你怎知晓这里有屋子的?”林惠涵好奇的问,莫非他不是第一次来的?   “刚刚去打猎时看到的。”顾璟容心不在焉的道,在屋子里到处翻看,最终只找出一薄薄的毯子,还有一兽皮。   他当即把兽皮给她,示意她盖上。   “其实我并无太冷。”她道。   “还说不冷,你都快感冒了。”他霸道的把兽皮把她包的严实,露出一张冻的红了的小脸。   她拉他过来,不假思索的道,“你把锦裘和兽皮都给了我,那你也会冻的。我们一起盖。”   他挑了挑眉头,“也好。”于是跟她坐在一块,盖着一张兽皮。两人挨得很近,没有一点空隙,他的温度传到她的身上。   屋子里静静的,她都能听到他不紧不缓的呼吸声。   她这才发现两人间的暧昧,脸莫名的红了。   “还冷不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敏感的耳傍。   他什么时候竟这么近了?   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不,不冷了。”努力忽视他带给他的影响,“对了,你怎么也会来庄上的?”   “前天你大哥跟我说了,邀请我一起去,我知晓你也去,我便也答应了。”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冲她一笑,语气轻快。   温香软玉在怀,心情如何会不好?   她就知道!林惠涵在马车上便猜到了,这人真是狡猾!   可怜的林智慕,还被蒙在鼓里,要是他知晓顾憬容答应来庄里是为了他妹妹,才不会开口邀请他呢!   她咬着下唇,突然想起那张字条,当即直了身子,“你为何要让厨房的刘妈妈给我信,她怎么会为你办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做很危险吗?”越说眉头皱得越深。   “莫激动,”顾憬容按住她的身子,耐心的解释,“你放心,刘妈妈是能信任的人,她本来便是我安排进去的,你大哥也知晓。”   “?”   “因为便是他帮忙的。”   刘妈妈是他安排进林府和大哥联系的人!她一瞬间明白了。   “你,你真是……”她白了他一眼,埋怨他,“你为何不早点和我说,害得我提心吊胆了一早上。”   他笑了笑,正色道:“惠涵,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半分为难的。”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愿意全心全意为你。   她诧异的抬头,恰恰看进他幽深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泉,仿佛被蛊惑般,和他对视了几秒,缓缓的道:“嗯,我相信你。”   他顿时勾勒出一抹浅笑,摸了摸她的头,从身上取出一长形锦盒,巴掌大小,轻轻的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紫玉佛。   玉佛是只拇指大小,纯净剔透,玉色均匀,上头有条红线系着。   这是一块上好的紫玉佛!   她曾在徐致远的铺子里了解过一些关于玉的知识,行内还有“红翡绿翠紫为贵”的说法。再怎么不识货,她也看得出这是一块十分名贵的玉。   “这是我专门寻人雕的,请永宁寺的大师开过光的,能佑人安康。”他温柔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求的?”   “半个月前吧,本来前天去你院子时便想给你的,差点忘了,这次刚好给你带上。”   可惜自己怕别人发现,急急忙忙的催促他离开。她顿时又羞又愧,为自己   的自私愧疚不已。   他当时定是很失望吧?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他好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拿出紫玉佛,“来,我给你戴上。”   满意的看着她颈上的玉,很霸道的道,“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准取下来,知道吗?”   她难得乖巧的点头。   他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样子,顿时一颗心都化了,情不自禁的俯上前,亲了亲她的额。   她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吻开始落在她的额上,接着是眉,眼睛,脸颊,最后是唇。细细密密的吻带着浓烈的情意,还有些急切,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让她一阵酥麻。   就像被蛊惑一样。   她不自觉的闭上眼,感觉他的亲近。   他的眸子骤然变暗,将她拥得更近,两人间没有一点空隙。在她的惊呼声中,探入檀口,擒住她的香舌,唇齿相依,汲取她的芳香。   “嗯……”她的口中逸出了细软的嘤咛,脸红的发烫,不自觉的攀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舌在她的口中不住地噬舔,轻轻的撩拨,她浑身一震。他看着她双眼眼迷蒙,眉头染上了□□,一下子情\\欲更重,继而覆上她的唇瓣,加深这个吻,追逐她闪躲的舌,与之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她呼吸不过来了,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这才得以从束缚中出来,重获新鲜空气。   顾憬容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靠在她的肩上不动。   她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脸一红,想要从他身上起来,刚一动,便发觉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   林惠涵一下子僵住了,电光石火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敢再动。   顾憬容也僵住了,露出了难得的慌乱。心里既渴望她不知道,却又隐隐想让她知道。   仿佛置于火烤,燥热的身子依着她,闻着她身上的芳香,更加激发他的**,受着甜蜜的煎熬。   “惠涵,不要动,让我靠下……”他拥着她的姿势不变,靠着她慢慢的平息呼吸。   她涨红着脸转过头不说话,下次再不跟他这么亲近了!   又过了好一会,顾憬容终于放开她,神色恢复了正常,镇定自若,冲外面看了看,“雪好像停了。”   “是吗?”   走出去环顾一周,示意她过来,“雪停了,我们回去吧,要不他们还着急了。”于是他一手拉着红着脸的她,寻了路出去。   刚走了一半路,便遇到了来寻他们的林智慕,沈泽淇和几个下人。   林智慕上下查看了她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几人一起回到了庄子上。      ☆、赠药   “惠涵,你们可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沈雪在门口走来走去,远远见大家都回来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忙上前拉着林惠涵的手上下查看。   林惠涵不好意思的道:“让表姐担心了,都怪我,不熟悉地形,不小心迷路了。对了,杨小姐呢,她可找着了?”   “林二哥已经把她带回来了,她没什么事,只是脚不小心崴到了,”沈雪边说边带她进内室,“我已经请了大夫给她看过了,大夫说只要休息几天就好。”   杨妙容此时正在房中,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林姐姐!”   林惠涵快步走过去,“不用起来,小心你的脚。”   “林姐姐,你没事吧”她环顾惠涵一周,声音低沉的自责,“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你也不会为了找我而迷路,现在才回来。”   “说什么呢,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大家都没有怪你呢,你啊,只要好好养伤吧。”   “我的脚其实没什么,大夫说只是轻微崴伤而已。”   “那也要注意啊,”林惠涵道,“虽是小伤,一不小心就会更伤,你这几天可不要到处乱走。”   “知道了知道了。”   林惠涵怕她一人无聊,在房里陪了她一个多时辰,从她的房里出来后不久,便有下人过来敲门进来,说午膳开始了。她跟着下人来到客厅,只见中间烧着一个大炉架,生着火,火焰熊熊,把整个客厅都照得透亮,暖烘烘的,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锦袄,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大炉架上面支着几只烤鸡,烤雀,撒了油和调料,熟透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林智慕,沈泽淇,顾璟容等人正撩起衣袖,烤着猎物。   “表妹,快点过来,就差你一人了。”沈雪见她愣在原地,忙招呼她过来。   “这是......”   沈泽淇笑道:“这些都是我们早上出去打的猎物,冬天这个时候烤来吃正好应季,你也快来吧。”   她忙过去坐下一起帮忙烤。很快烤鸡就熟了,下人从火架上取下,手法擅熟的切成一块块的,不过一刻钟,骨肉便分的恰好,摆在每人前面。   林智慕他们之所以亲力亲为也只是图个兴趣,见烤好了,便坐下去拿起筷子,剩下的交给下人继续。   “妹妹,你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烤的,你试试味道如何?”林智俊笑着把烤肉推在她面前,让她动筷。   “谢谢哥哥,”林惠涵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几块,大赞好吃。   众人也纷纷动筷,开始吃了起来,整个室子其乐融融,都吃得很是开心。因杨妙容脚伤,沈雪早已唤人把烤好的肉送到房中。   众人欢声笑语中,顾璟容不经意的递过去一个盘子,一副随意而又轻描淡写的样子,“林小姐可尝尝这个兔肉。”   林惠涵一愣,也很随意的接了。   众人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小插曲。   顾璟容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快吃。她怔了怔,他不会是在喝她哥哥的酷吧?她哭笑不得,很赏脸的全部吃完了,“不错不错。”故意说得大声些。   吃完了大餐,沈泽淇带他们去农庄周围转了一圈,赏梅赏雪,游玩了一番。   “好了,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林智慕道,“这次真是打扰淇表弟了。”   于是众人便收拾了一下,打道回府,杨公子带着杨妙容上了马车,安置好她。沈泽淇兄妹在门口送别她们。   “你们走了,这下子我又要自己一个人了,”沈雪十分舍不得的道。   林惠涵笑了笑,“表姐莫怕,待开春你出嫁之时,我定会去看你,顺便讨喜糖吃。”沈雪红着脸嗔了她一眼。   沈泽淇在前头,拱着手道:“顾将军,路上风大,一切小心。”   “感谢沈公子今日的盛情招待,沈公子请留步,不必再送了,后会有期!”顾璟容坐在马上,拱手向他们告辞。   “后会有期。”   马车一路小跑,很快便到了林府。顾璟容刚开始还跟他们一起回去,到了金陵街便各自分开了。林惠涵偷偷的把帘子撩开一角,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英姿,手里握着那块紫玉,心里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舍。   随后放下了车帘。   林惠涵刚回到院子里,正打算刺绣,林智俊随后也来了。他犹豫了一下,开门见山的道:“妹妹,你跟顾将军是不是以前就相识的,还是有过什么交集?”   林惠涵吓了一跳,仍保持微笑,“哥哥何出此言?”衣袖里的手不知觉的紧握。   难道哥哥已经知晓了什么?   不可能吧?她记得自己一向谨慎,连身边的丫鬟都不知晓他们的事呢。   “我见刚才午膳的时候,顾将军似乎对你很和善的样子。”林智俊便说便回想,眼里闪过迷惑。   “怎么可能,哥哥你定是看错了,”她若无其事的道,“刚刚我盘子里的肉吃完了,将军可能留意到了,顺手一把而已,淇表哥不也是这样给我端过吗?哥哥你多心了。”   林智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笑着道:“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妹妹你别介意,我只是担心你会有什么地方触犯到将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终于松了口气,“哥哥还有别的事吗?”   他连忙摆手,“没有了。对了,你早上困在深林里,没有受什么伤吧?”   “没有。”   “那就好。”他顿了顿,清了清喉咙,神色不自然的从袖中拿出一小罐,“这是专治扭伤的药,从我的一个朋友从江南带回来的。”   “?”   “妹妹若是去看望杨小姐的话,不妨将此药带过去。”   她接过膏药,见他耳尖上隐隐有些红了,抿嘴一笑她还没见过二哥曾对哪个女孩子那么上心过呢,莫非.....   这次二哥救了杨小姐,杨小姐还是他背回来的,虽说是情况特殊,但也说不定二哥对她存有好感呢。   她暗想道,嘴上没有道明:“哥哥真是有心了,我正想明日去杨府看杨小姐,到时候我便给她带过去。”随便试探下杨妙容对二哥是什么看法。   林智俊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找了个借口便走了,“那妹妹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哥哥慢走。”   待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院子里,林惠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   次日,林惠涵坐上马车去了杨府,在房里见着了杨妙容,只见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行动间并无大碍。   “我早已差不多好了,只是母亲放心不下,非要丫鬟一直陪着我,还不让我到处走动,几乎连大门都没出过。”杨妙容嘟着嘴,不满的向她抱怨。   林惠涵笑笑,“杨夫人这是为你好。”顿了顿,“我给你带来了专治扭伤的膏药,听说效果很好的。”   “是吗?”杨妙容接过去,“咦,我好像没见过这种跌打膏药。”   “你当然没见过了,”林惠涵眨眨眼,“我也没见过。这是我二哥特地让我带给你的,这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她故意的咬重了“特地”一词,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杨妙容一听,脸立即红了,手足无措的道:“那,那你替我多谢林公子了。”   林惠涵眯眯眼,看样子有戏。   “没事,”她摆摆手,“不过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二哥对别的女孩子这么上心呢,这不,我昨天刚回去,便把膏药拿给我了。”   “林姐姐,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妙容心跳加速,低着头,不敢乱说话。   “我可什么都没说,哎呀,你怎么脸都红了?”   杨妙容嗔她,假意拍了她一下,“林姐姐只会寻人玩笑,真是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林惠涵不再打趣她。古代的女子羞于与人说这些,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至少这次也算给她留下了印象。   她在杨府陪了杨妙容一会,便向她告辞回府了。   ☆、观礼   阳春三月,春风曛暖。   宽敞的大街上,一阵吹打喧闹喜庆之声由远及近,沸沸扬扬,引人注目。只见远处渐渐走来的是一队迎亲队伍,打鼓吹啦的,抬花轿的,一片火红,好不热闹。众人纷纷让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各位请让让。”前面领头的几个中年男子,吆喝着,把篮子里的喜糖洒向四周,嘴里大声的道,“今日是我们许家少爷成亲的大好日子,为众街坊派喜糖,普天共庆,而且今日许家的所有酒楼酒水半价。”   “好好!恭喜,恭喜许少爷!”众人纷纷欢呼,拍手叫好,弯下腰去捡地上洒落的喜糖。   “哎呀,瞧许家今日这阵势,真是气派,马上的新郎官真是俊的很,不知迎娶的是哪位姑娘?”   “你不知道?桥里的姑娘,便是京城里有名的沈家的大小姐啊,听说啊,沈家给的嫁妆也有好几十车呢,你看后面抬箱子的,不亏是富商,连嫁女都那么气派!”   一夫人啧啧的称羡,“这沈家和许家,都是富甲一方的人家,如今联姻,也是情理之中啊。”   “是啊,今日这般光景可不是常能见到的,”一人兴奋的跟着大队伍,“我们一起去许家看看热闹,道个喜,说不定还能得到赏银呢。”   “说得对,咱们快去......”   花桥里的人正是沈雪!   林惠涵及沈家的几位姐妹笑眯眯的跟在花桥后面,时不时的打闹嬉笑一下。   她作为沈雪娘家这边的姐妹,在沈雪成亲的前一晚,便和母亲李氏到了沈家帮忙。   新娘子在二更之时,便让喜娘唤醒了,十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簇拥着沈雪去沐浴。   待她出来后,坐在梳妆台前,不等她出声,便已有丫鬟为她绞脸,画眉,上妆。   “好精致的新娘子!”喜婆笑呵呵的拉起沈雪,说了好些吉祥话,“跟我来窗口这里,老婆子给你梳头。”   这里的风俗如此,新娘子妆成后,需由一个年长安康的喜婆为其梳头。择一个看得见月亮的窗口案上,燃起   龙凤烛,点起清香一炷,连同莲子、红枣、汤丸三碗,每碗六个生果、烧肉及鸡心向天参拜。   除此之外,并要准备尺、镜、剪刀、即所谓 “龙头镜、较剪尺”,取其光明继后之意。   沈雪依话在林惠涵的搀扶下到了窗前坐下,窗外姣姣月色如洗,洒落人间。   喜婆一面梳,口里一面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林惠涵在一旁看得滋滋有味,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古人的婚嫁,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   “好了,沈小姐。”喜婆满意的点点头,“新娘子可以回去了。”   接着又一拨丫鬟进了来,为她梳上新妇头,簪上如意金凤钗,戴着闪闪的凤冠,一身红底缎绣金纹裳,宽袖窄腰,下着红色宽筒长裤。   “小姐真好看!”身边服侍的丫鬟看着她一身明艳动人的装扮,由衷的发出赞美。   沈雪看着镜中的自己,羞得抿嘴一笑,“你今日嘴上吃了蜜?这么多话。”   “奴婢说的是实话啊,”丫鬟笑嘻嘻的道:“平日小姐便是好看,今日如此隆重一大扮,更是个大美人,大姑爷见了,也定会被小姐迷住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她嗔了丫鬟一眼,“这里有林表妹陪我便可以了。”   待丫鬟走后,沈雪小心的伸展了下快要僵硬的身子,抱怨不已,“没想到成个亲竟然要这么累,我困死了!”   林惠涵捂嘴轻笑,“女子一生,可不就是要等这么一天么,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嫁个好郎君。”   “怎么连你也来取笑我?以后你也会有这么一天!我看你到时如何是好?”   “我还远着呢,当今之务,便是要好好侍候表姐,让你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两人嬉笑了一阵,沈雪突然敛了笑,蹙起柳眉,声音略略低沉,“其实我如今心里慌慌的,一想到明日便要离开沈家,嫁到许家去,服侍公婆,相夫教子……我真怕自己会出错。”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林惠涵忙安慰她道:“表姐那么聪颖,什么也难不倒你的,你只要想到自己嫁了一段好姻缘,就不怕了。”   “我真的可以胜任?”她喃喃自语,眼里闪过迷茫。   “表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没什么能难得到你的!”她握着沈雪的手,给她以力量,温声鼓舞她。   良久,沈雪终于点了点头,“嗯!”   天色渐渐亮了,曙光照进来,一室明亮。大厅里的人也慢慢的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挤在一堂道喜,说吉祥话。   正说着,突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   沈雪心一紧,“砰砰”的跳个不停。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众人纷纷向外张望。   在几个人的簇拥,新郎官含笑着走了进来,炯炯有神,气宇轩昂,头戴红帽,一身红衣,胸前一簇大红花。新娘家的姑娘们纷纷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去,笑嘻嘻的讨要红包。   “没有红包,不能带走新娘哦!”众人闹哄哄,齐齐看向新郎官。   新郎官倒也大方,大手一挥,身边的兄弟们纷纷从袖中拿出已准备好的红包,分给众人。   “谢谢新郎官,祝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接了红包后,姑娘们眉笑眼开,态度一下子便变了,终于放行。   而这边,沈雪正在向父母辞行,四目相对,三人不禁红了眼圈。   出嫁的女儿在出门哭嫁,也是风俗之一。但此刻,沈雪的心里是充满不舍的。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今后不能在身下服侍尽孝了。”   “好孩子,”沈夫人的眼眶里也溢满了泪水,摸着她的手,语重心的道:“去了夫家,一定要谨慎守礼,守妇道,相夫教子……”   “女儿知晓了。”   “好了,吉时快到了,新郎官已经在外面了,新娘子该出门了。”喜婆在后面提醒道。   沈泽淇闻言,来到沈雪面前,微微一笑,“别哭了,妹妹今日是新娘子,可不能哭花了妆。”小心的背起她,送她出门。   “以后我妹妹便交给你了,好好待她。”沈泽淇直直的看着新郎官,眼神深邃,嘱咐道。   许少爷坚定般的点点头,“沈兄放心吧!”说着接过新娘子,引进了花桥。   “吉时到,起桥!”   一阵吹打声锣鼓声缓缓响起,迎亲的队伍抬着花桥子走了起来。   而林惠涵等人作为沈雪的娘家姐妹,是可一起伴着新娘子去的。   一连走过了两条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终于在许府门前停了下来。而门里的宾客早已等不及,挤出了门前看热闹,又不知谁燃了鞭炮,一时间闹哄的。   以林惠涵以前看电视的经验,本来以为是他们直接将新娘子迎进门的,却不尽然。   至许家门时,前面依次铺五只麻袋,喜娘扶新娘踏麻袋进门。   她看得新奇,便问身边的一妇人何意。   那妇人道:“这用麻袋铺路呀,寓意称‘传代’。林姑娘,你数数,是不是有用五只麻袋?”   她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个。   “五个便是便是‘五子登科’呀。”   新郎新娘进了府中,许家长辈已在座上,满脸欢喜,满意的直了身子。   接着二人便是拜天地,祖先,父母,及互拜之后,还吃了寿面等一系列正礼。   “送新人进洞房啦!”   礼毕,众人欢呼着,说着吉祥话,把二人团团围住。新郎持着红绸带,牵着新娘,由两青壮年持一对花烛引入了新房。   “新郎快揭盖头,咱们都要看新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对古代的婚礼流程挺感兴趣的,查了资料,忍不住写了下来~~   ☆、出征   “新郎快揭盖头,咱们都要看新娘子!”   “听说沈家的姑娘长得可好看了,新郎官能娶到如此美娇娘,真是有福气,恭喜恭喜!”   坐床后,新郎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淡淡一笑,用秤杆挑起新娘盖头的红纱巾。   “好标致的新娘子!”   “祝新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喜娘则笑呵呵的将枣子、花生、糖果等向新房床帐内四处抛撤,嘴里说着吉祥话。   新人相对坐着喝了合卺酒,吃了枣子,饺子等。   林惠涵跟着众人一起,眼不转精的盯着新人,见沈雪羞得透红的脸,二人和和睦睦相敬如宾的样子,也觉得十分欢喜。“好了,各位去外面喝喜酒吧,”喜娘大声的道,众人虽有不舍,也都识相的退了出来。   林惠涵夹在众人间,也跟着出了去,心绪却一时间难以言喻。既有   因沈雪找到归宿而替她的欣慰喜悦,也有一丝难舍的别离愁绪,缠缠转转,最后化为一缕真心诚意的祝福。   走出许府,母亲李氏已在马车上丰厚。新娘子送进新房后,基本上便没有她们什么事要帮忙了。   “如今开春了,先不回府,先去咱们的布铺选几匹上好的布料,给你们做几套春装。”李氏对她道。   布铺离这里不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马车缓缓走动,很快便到了。李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店里眼尖机灵的伙计一下子就发现了夫人,忙讨好的笑着将她们迎了进去。   “惠涵,这匹布的花色如何?”   “不错,宝蓝色刚好适合哥哥。”林惠涵赞赏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周门外。   却不想只见对面的酒楼门前,直直的站着一人,身材魁梧,在大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突然觉得身影有些眼熟,不觉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咦,那不是卫攫吗?她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确是卫攫无疑。   他的视线也直直的看向林惠涵。   她不动声色的佯装看布料。   他为何会在这里?   她一瞥,只见他抬手指了个方向。   她沉了沉眼眸,立即想到他指向的是一字阁的方向。当下心思一转,想了想,对李氏道:“母亲,你先挑吧,我想去书铺买几本书。”   李氏正挑着花色,倒没发现什么她有什么异常,点点头,只是嘱咐她,“去吧,要去哪里,便让车夫送你过去,小心莫走得太远。”   于是她顺利的出了店铺,再看对面,已经无人了,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立即上了马车,“去一字阁。”   一字阁还是和以前那样,倒没有什么变化,掌柜也还是原来的掌柜。   林惠涵熟练的撩起布帘进了内室,掌柜也不上前阻止,转个弯,上了二楼,卫攫正在楼梯口面无表情的守着。   “林小姐。”他拱手行礼。   她摆摆手,“卫守卫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将军找我来有何事何是有什么紧要事?”   “将军没事,只是......”他犹豫半饷,不知怎么开口。   她心一紧,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楼间十分安静,仿佛一滩深湖,整个室子凝固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卫攫叹了口气,“将军已在房里,林小姐过去便可。”   林惠涵抿了抿唇,走了过去。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光线一下子涌了进去。顾璟容此时正站在窗前,窗前的光线太过刺眼,她有些看不清人影。眯了眯眼,等了一会,终于适应了光线。   对面的人越来越清晰。   只见他穿着一身戎装,宽肩窄腰,腰间别着一把佩剑,冰冷的金属映着闪闪的银光。他没有戴头盔,乌发暴露在空气中,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动他的发梢,额前细碎的毛发将他衬得更加英气勃勃,意气风发。   “你.....”林惠涵怔了怔。   他走过来,直直的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复杂难测。   沉默半响,他首先开了口,“我接到了军令,今日下午便要出征。”   “去哪里?”   “北番。”   “去多久?”她眨眨眼。   他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晓。”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压下了初时的惊讶,想了想,仰头对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璟容却没有急着说,引她到椅上坐好,安抚般道:“惠涵,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找我来是因为此事。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最近没听说北番来犯的消息呀,怎么突然之间便要你去带兵征战?”她只看过现代的战役,各种的坦克大炮,从没见过古代的战役,但只要闭上眼,她能想象到双方只拿着刀剑浴血奋战,刀风血雨,奋力肉搏的样子,如此惨烈,如此血腥。   她一直以为战争这些事是离她非常遥远的。但是她爱上的,是一个骁勇杀敌的将士,更是一个运筹千里的将军。   “前段时间北方的人传消息回来,北番的大都领耶汗率领五万人马,纠结于边境的贺宜镇,烧杀抢掠,屠杀当地百姓,连占了三座城,前几天才传回来的消息,你不知晓也不出奇。”他轻轻的拂过她的脸,“所以昨晚圣上连夜召我进宫,让我率三万士兵去攻打北番,收复失地。”   林惠涵静静的听着,心情沉重。   “征战沙场,慷慨就义,本就是将士的职责,我作为将军,更应该一马当先,惠涵,对不住,还要你替我担心。”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如今我放不下的,唯有你。”   林惠涵推开他,对上他的眼,“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平安归来。”她眨了眨湿润的眼,“我只希望你能安康无事。”说着她扳着手指,叮嘱他:要多带些干粮;受伤一定要上药,不可逞强;穷寇莫追,不可单独行动......   顾璟容微笑着认真的听她的嘱咐,他行军多年,这些怎么会不懂呢。但是他没有打断她,反而感到心里暖暖的。   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林惠涵越说越觉得行军险恶,恨不得将自己前世所知晓的知识告知他。可是想了好久,却发现自己前世对这些了解甚少,懊恼不已。   “好了,惠涵,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他笑着安慰她,“你忘了,我可是圣上亲自封的镇国将军,怎么会有事呢?”   她嗔了他一眼,“瞧你那神气样,大将军的风范呢?顾将军,为人要低调。”   “我如何没有大将风范了?”顾璟容挑挑眉,伸手去挠她的腰,那是她的敏感之处。   果然林惠涵禁不住痒,左避右闪,嘴上忙求饶,“好了好了,将军饶命,放过小女子吧。”   他这才住手。   被他这么一闹,别离的伤感倒被冲散了一些。   他正襟危坐,表情认真,“惠涵,若是我这次凯旋归来,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   “嫁我为妻。”他一字一顿的道。   她愣住了。   “顾某在此起誓,今生今世,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惠涵,你可愿意,做顾某的将军夫人?”   “我……”   未待她开口,他继续道:“昨晚我接到圣旨后,想了很多。自我十六岁起,便开始领兵征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我亦一马当先,不曾惧过生死,不怕远行,而我遇上你后,竟从来没如此真切的思虑起将来。”他淡淡一笑,“我突然迫切的想要在走之前见你一面,甚至开始害怕,会不会是最后一面。幸运的是,我打听到你今日去许府参加沈小姐的婚宴,这才有机会在走之前见一面。”   林惠涵流下泪。   “所以这一次为了你,便是刀山火海,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便是只余半条命,也要回来见你,因为我希望我今后的将来,与你相连。”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嗷~默默地求个收藏~   ☆、满月   她心慌意乱的低下头,脑子一片混沌。她在心底问自己,   他值得你一生相守吗?此时此刻,她混混沌沌的,脑子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在第一次在晋王府的初见,他出手救了差点掉下湖的她;在酒楼里他放过在屏风后偷听的她;在永宁寺舍身进火海,在掉下坡时护住她;在深林里踏雪而来的身影,解下自己锦裘的他……   不知不觉,原来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牵扯。   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道:   “我愿意。所以你一定要记得你的誓言,平安归来。”   在她沉默的时候,顾憬容的心仿佛卡在了嗓子眼,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只有他自己知晓,内心的煎熬和忐忑。   直到听到她亲口说“我愿意,”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内心的怡悦无法言说,比他打了一百场胜仗,更心绪澎湃,以至于他语无伦次,握着她的手,“好,好,我一定会回来的.....”   难得见他如此失态,林惠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冒出来的不安也终于云消雾散。   顾璟容却一点也不在意,宠溺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摇摇头,“瞧你,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似的。”   “你管我!”她瞪眼,回了一句,红了脸,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情绪化了。   门外响起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温馨。   顾璟容一怔,脸上笑意渐无,对上她疑惑的眸,却又不得不说,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她的心一紧,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的快。纵使有诸多的不舍,也只能埋在心底。只好勉强笑笑,“我知晓了,你去吧。”   “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掌柜,他会竭力帮助你的。不方便出门的话,也可以把消息传给刘妈妈。”他慢慢的叮嘱她。   在他走之前,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鼻子一酸,拼命点头。   “我走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握了下拳头,又松开。   在他转身那一刻,她的心骤然燃起一股悲凉,直至骸骨,她忍不住开口,“等等....”   他刚转身,还未反应过来,林惠涵突然俯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留下一吻。他一怔,伸手抚摸刚刚的触觉,“惠涵.....”   “去吧,我会等你回来。”她轻轻的道。   他心头涌起万般心绪,将她再次拥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毅然离去,坚毅的脚步在楼梯响起,最后,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室内恢复了安静,只余林惠涵一人。她回过神来,平复心绪,想起还在布铺里等待的李氏,忙下了楼,随意在店里买了几本书籍,坐车离去。   李氏刚好也挑好了绸缎,准备回府,见她回来了,“看看这匹布如何,适合你这样年纪的姑娘穿,如今京城里正兴这种款呢。”   “母亲的眼光不会错的,就选这个吧。”林惠涵随意的看了一眼,心不在焉。   “那就要这个了。”李氏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嗯。”   ..........................我是光阴似箭的分界线.......................   又一年夏季,四月秀葽,五月鸣蜩。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冬青树的叶子油亮油亮的,老榆树枝繁叶茂,清风吹皱一池莲。   林惠涵坐在房里,低着头读信。   不知不觉离顾璟容出征,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了。期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多次把书信传回京城,传到她的手上。   每一次开信,他都会很详尽的告诉她在军中做了什么,北番的兵马是如何的进攻,而他又是如何一次次的带领军中勇士迎战,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余次战役,当然言语中不乏神气。除此之外,还事无巨细的向她报告每日的作息,比如吃了什么,读了什么书等。   他还说,北番的大草原很大,一眼望不尽,他守在这里的城池,每天都会在城上眺望,已把草原的四季都看了个遍,心里想的是希望能有一日能与她看日升日落。   林惠涵把来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被他所描述的画面打动,忍不住心生向往。良久,终于放下信,慎重的折好,放进小匣子里锁好。里面已有五封一模一样的信纸。   但是这么多信,没有一封能告诉她何事才能回京。   关于和北番的战事,她从大哥那里也知晓一些,林智慕道,北番两年前内乱不断,最后王室的二王子夺嫡,听说他是一个有谋略但又刚愎自用的人,进攻边境的命令就是他下的,而且他任命的大将军,在北番也很有名,曾攻打过很多周边小国,取胜无数。所以这一次两军对战,恐怕至少也要两年才能结束战争。   她叹了口气。   时光过得很快,在去年十月,林家的三年孝期便已过了。大房的林乐萱在三月时,出了嫁,嫁的是正四品正奉曹大夫的大儿子曹誉。她生的好看,又善于交际,自然有不少媒人上门。不过能嫁到正四品的大官,也确实是她的本事。   依她爱张扬的性子,自然少不了在众姐妹前炫耀一番,最后气得常与她作对的林语芙暗里咬碎了牙。   在她成亲那日,林惠涵送了她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   林府的喜事连连。   林乐萱出嫁后不过一个月,接着便是林素香了。迎娶的人正是两年前张氏为了补上公中空亏而找的商户之子。林惠涵曾让二哥林智俊查过他的人性品行,诚实可靠,风评良好,故于林素香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归宿了。作为一个庶女,能成为正妻,而不是某个大官的众多妻妾之一,相比起其他的庶女,她的命运已经好了很多。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这个朝代不是很高,至少能过得安稳,不愁吃穿。   短短几个月,林府便已出嫁了两位姑娘。这么一下来,她如今竟然在府上算是最大的姑娘了。   林素香出嫁一个月后,曾和夫婿一起回过林府,她的脸色红润,红光满面,看起来日子过得滋润。   林惠涵这才放下心来,当初的事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心里一直感到遗憾,如今见她的日子过得不错,她松了口气。   值得可喜的是,二哥林智俊在前几天派了媒人去杨府上门求亲,求娶的姑娘自然皮杨妙容无疑。   她当时知晓时,吃了一惊。她一直都很喜欢杨妙容这个闺中好友,知晓她快要成为自己的嫂子,心里只有欢喜。早在一年前她便看出了二人的端倪,如今竟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感慨不已。   “四姐姐,你怎么还没好,大夫人要出发了,赶紧过来吧。”院子里传来林语芙催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应了一声,整理了身上的着装,出门。此时,林语芙正在厅里等着她。   “四姐姐,今日可是晋王府的满月宴,咱们可不能迟到了,快走吧。”她拉着林惠涵,一脸着急的带着她出了府门,上马车。   “知道了,妹妹慢些走,小心摔着。”林惠涵好笑的道,她已经去过多次晋王府了,相比于林语芙的着急,她倒从容许多。   晋王妃苏凌怡一个月前,生了一男孩。今日刚好是孩子的满月,她发了请柬,也邀了林府的人前去。   马车很快便到了晋王府门前,此时已经来了很多大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是林府的夫人和小姐吧,请随奴婢来。”一和善的嬷嬷上前,引着她们进去,带到客厅上入座。      ☆、山雨   客厅上济济一堂,笑语喧哗声此起彼伏。晋王妃苏凌怡在大厅上宴客,奶妈抱着刚满月的小公子站在身旁。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都想一睹小公子,却又渉于晋王妃的威严,不敢上前,只远远的张望。和晋王府关系亲近的几位夫人早已上前,将晋王妃及小公子团团围住,不住的说着溢美之词。   那小公子倒已不怕生,看着这么多人,竟也“咿咿呀呀”的挥动着浑圆的小手,更是惹得众人发笑。   “瞧小公子那眼睛睁得圆滚的,彤彤有神,见生人也不哭不闹,可见这孩子的性子大胆活泼啊。”   “是啊是啊,我瞧着他长得有七分像晋王爷呢,又白又胖,可见这孩子有福着呢,真真是惹人怜。”   众夫人忍不住去逗小公子,笑语连连。   过了一会儿,小公子累了,晋王妃便让奶妈把他抱回去。此时厅上的客人已经到齐了,苏凌怡环顾了一周,准备开口。   众人停下来看着她。   她清了清喉咙,“各位夫人能来参加晋王府的满月宴,本妃和王爷不胜感激。宴席已经开始了,各位请随意。”   “王妃哪里话,能来参加小公子的满月宴,是我们的福气。”   “就是就是!我在此先祝王妃得弄璋之喜,也祝小公子聪明伶俐,安康茁壮!”   ……   众人跟着纷纷向王妃道喜,一时间整个客厅又热闹了起来。   林惠涵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偶尔和周围的姑娘们说说笑。   正当气氛融洽之时,前厅突然一阵吵杂,打破了一室温馨。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寻找声音来源。   喧闹是在男客那边传来的。客厅一分为二,前厅是招呼男客的,而后厅,则是女眷,中间隔着一座花鸟图大屏风。   “前面怎么了?”有人低声问旁边的人。   “不晓得,好像是左相大人来了。”   “不会吧,晋王爷和左相不是一向都不和的吗?晋网页这次又怎么会邀了他来呢?”   众人惊疑不定。   只见前厅左相带着几人进了来,管家阻拦不住,只得跟着身后,“王爷……”   晋王爷上前,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厅内响起了左相洪亮的笑声,“老夫听闻王爷今日弄璋之喜,未经邀请,便前来祝贺,王爷不会怪罪吧。”   晋王爷冷静的答,“左相能来,本王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怪罪呢?”   “哈哈哈,”左相撸着胡子,眼里闪过精光,“王爷真是风趣,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左相请上座。”   “好好。”左相倒也真不客气,径直便坐了上去,环顾一周,“怎么不见小公子呢?老夫还带了礼物过来,想要当面给小公子呢。”   晋王爷沉稳的道:“劳相爷费心了,只是小公子已经睡了,不好再出来惊扰相爷。”   “老夫之前便听说,晋王府宏伟宽敞,冬暖夏凉,正是最适宜住的地方,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样,小公子想必也住的舒坦啊,”他顿了顿,不经意的道,“若是老夫什么时候也能住上晋王府这样子的宅子,那真是不憾此生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言。左相这不是□□裸的挑衅吗?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谈论起来。   晋王爷也脸色铁青,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却不好发作,只得淡淡的道:“左相说笑了,晋王府也不过是一寻常的宅子罢了,都只是住人的地方。”   “呵呵,是吗?那看来是老夫听错了谣言。”   林惠涵坐的离屏风近,隐约能见到对面两者对峙,将他们的话收尽耳内。   左相和王爷不和之事,她也早有听闻,但是多年来两人都还算相处无事。而这次,左相为何敢如此大出狂言,挑衅王爷?   她抿嘴,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莫非晋王府出了什么变故?   在她思考间,晋王爷那边已被左相三言两语灌了几杯酒,左□□诈狡猾,说得又在情理之中,晋王爷只得无奈的作陪。   众人本来以为左相这阵势,是要大闹晋王府了,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却不想他只来喝了两杯酒,便起身告辞。   “王爷,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做打扰了,先告辞了。”左相站起来,众人也纷纷停下,跟着起身送行,他笑呵呵的道,“各位不必起身,继续喝酒,晋王府难得宴客,大家可要珍惜,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可说不定了。”   晋王妃苏凌怡脸色一下子变了,却不不能发作。   “左相事务繁忙,本王便不作挽留了,老徐,送相爷出门。”   待左相走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起来,尽管晋王爷多次出言调和气氛,也再也没有之前那样融洽。   林惠涵将一切收尽眼内,静静的听着众人的猜测。   “如今圣上染了重病,已经多日没上朝了,左相竟敢如此挑衅,你们说是不是要出什么什么事了?”   “嘘,别乱说话,朝廷上的事岂是我们能妄猜的!”   “这些事早已众人皆知,有什么可关系?”一人不屑的道,唯恐天下不乱。   “大人,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被人查到了,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那人脸色白了白,不敢再说话。   林惠涵却听得心得发慌。晋王爷是圣上的人,如今圣上却重病不起,怪不得左相今日如此猖狂,莫非圣上已经快……   她不敢再往下想。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偷偷出了大厅,径直朝苏凌怡的房里去。   推开门,只见苏凌怡坐在一旁,身边的孩子已安然熟睡,她脸色不虞,似有愁色。   听见开门声,苏凌怡抬眼朝门口看去,吃了一惊,“惠涵?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她微微一笑,“小公子睡了吧?”   “哄了好久,刚刚睡着,”提到孩子,苏凌怡一脸温柔。   “刚刚左相,”她斟酌了一会,“是怎么回事?”   苏凌怡脸色一变,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你别管了,这是晋王府和左相之间的事。”   “可是我听说……”   “王妃,王爷唤你过去大厅。”突然问兰进了来,打断了她的话。   苏凌怡起身,神色严肃道:“惠涵,事关重大,恕我不能告诉你。你要记住一件事,近来京城比较乱,这段时间无事不要出门,知晓吗?”   她愣愣的点头。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说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   林惠涵恍恍惚惚的回到客厅上,百思不得其解。   “四姐姐,你刚去哪了?我找了你许久呢。”林语芙突然凑过来,吓了她一跳。   她随口搪塞几句,找了个借口打发林语芙,“我们还是去找大夫人吧,你看这宴席也差不多要散了。”   “哦,好,”林语芙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她走了。   被左相打扰一番后,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在宴席上,个个兴致索然,于是宴席结束得比以往快,接着有不少人告辞。大夫人张氏也带着她们告辞而归。   *   不知是不是被苏凌怡的那一番话惊醒,这几天林惠涵总觉得京城的气氛怪怪的,就连平日里巡逻的士兵,也一个个板着脸孔,肃穆严厉。   其中最反常的是,大伯林荣新常常被召入宫中,往往暮色四合才一脸疲倦的回府。除此之外,大哥林智慕也经常不见人影,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愁容,或者沉思的样子。   她跑去问话,他却摇摇头,不肯答,只叮嘱她不能出门。   他说的话跟苏凌怡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能出去?她想了许久,想到圣上的病,想到左相近乎嚣张的挑衅,和晋王府的乌云密布。   京城要乱了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她不禁回忆起前世历史书看过的,每一个皇帝的驾崩,都是一场灾难。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朝廷的腥风血雨,还有官宦世家的更替,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色低沉沉的,云层厚重得仿佛能随时压下来。   林惠涵的心不自觉的沉重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彷徨   日子一天天过去,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不仅是当官的林荣新和林智慕,便连张氏,李氏,也仿佛察觉了什么。   事情起因于林府的一个管家,在大街上被横穿直撞的马车撞伤了。马车的主人却极为嚣张,还出言不逊,扬言自己是相府的亲戚,只扔下几两银子便傲慢的走了。   后来打探到,那人是相府大夫人的嫡亲弟弟。当时是张氏去处理此事的,把管家带回去,也并不追究。   虽说是一个下人而已,却代表着林府的颜面。然而前几日张翰林的下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遭了一顿毒打,张府也没人敢吭声。   短短几天,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了那位大少爷的张扬不羁,横行霸道。   林府的大门关了起来,若是无事,连下人也不能随意出入。   往年每每到夏季,林府的姐妹总会聚在一起说笑,而今年却寂静无比,都躲在自己的院子,前几天她不经意碰见了林语芙,却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愈发心神不宁。但是两个哥哥却像约好般,对于外面的形势,抑或是朝廷上的事,一点口风也不透露。   所以她只能凭着前世的经验不断的斟酌,猜测,陷入无边的不安中。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尖刀,她不知晓何时会掉下来。这是她觉得最难过的一个夏季了。   然而她并没有等得太久,隐藏起来的暗涌很快便揭开了幕布。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早晨,离京城十几里的郊外,突然燃起浓厚的烟,滚滚而来,像洪水猛兽般,夹杂着呼叫声,号角吹响,萦绕着整个京城。   “东/突人攻进来了!大家快逃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京城最后一丝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恐慌起来了,奔走相告,大人小孩哭喊着,收拾了行李想要逃。   可是能往哪里逃?十几里外就是东/突的兵马!躲回去?几千兵马刷刷两下子便能把京城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忙着逃难,内心的恐慌已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草木皆兵,甚至没有人去想,这些□□人是如何突破重重防线攻过来的,在此之前为何没有一点风声。而朝中的兵马呢?为什么他们连几千的蛮人也抵挡不住。   所有府门都紧紧关闭。林府也不例外,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家丁手里都持着木棍,一脸防备,在这样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奋力一搏。   而林荣新和林智慕,府上的主心骨,却在两天前一同被召入宫中,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   林惠涵在李氏的房里陪着她,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消息。   “也不知晓你哥哥如今在宫里如何了?这□□人都要攻进京城了,朝廷没有派人去平定吗?”李氏急得脸色一片灰暗,坐立不定,连饭都胃口吃。   “母亲,”林惠涵紧紧握着她的手,勉强的安慰她,“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都能平安的。”   “相国大人都要逼宫了,怎么可能没事?!”她突然激动的叫了一声,眼圈都红了,“我的儿啊!”   林惠涵心一惊,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左相逼宫?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李氏叹了口气,很隐晦的说了自己知晓的事。左相本来便是淑妃娘娘的人,淑妃的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人。这次圣上重病,而镇国将军在外征战,底下的人起了别的心思,左相老谋深算,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说到这,林惠涵立即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在晋王府那么嚣张,原来是仗了二皇子的势。可那二皇子也太胆大包天了吧,竟然如此不顾王法。   皇家的亲情,薄凉如此,还比不上一个王位,她为他们感到一阵悲哀,唏嘘不已,摇头,幸好自己没有穿越到帝王之家。   左相想要造反,那么他首先要对付的人——晋王府!她的心逐渐下沉,那苏凌怡现在如何了?!   对了,林府也是站在晋王府这边的人,而林智慕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若是他们成功了,那林府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   东/突人并没有攻进京城。或者说,并没有带着他的大批人马杀进来。   但是整个京城都被封住了,进不得退不了。   有人亲眼看见东/突的领军跟兵马司的人走在一起,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整整五天了。   林荣新和林智慕依旧没有回来。而林府则被官兵围了起来。林府的人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一天夜里,突然便冲进来一队凶恶的官兵,举着火把,   把林府包围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所有人不准进出,违者杀无赦!”   院子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哭声,叫喊声,惴惴不安,恐惧在每个人的心里蔓延。   林惠涵便是被喧闹声惊醒的,其实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都是睡一会醒一会,一点点的声响都能让她突然惊醒。   火光把林府照的彤红,风声吹过繁茂的枝叶,“哗哗”直响。她和夏晓等丫鬟守在屋子里。胆小的秋晓吓得已经小声的抽泣,也不敢大声说话,夏晓轻声的安慰她。   林惠涵盯着远处的灯火,一眨不眨,直到眼睛发酸,她也不动一毫,心上仿佛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接着他们被囚禁了两天。大门被守得紧紧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是怎样的形势,□□人如何了,左相逼宫如何了,没有任何的消息的传进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能传出来,就连一句坏消息,也没有。   林府就像一座被孤立的小岛,被完全的隔绝,甚至他们连谁下的命令都不清楚。   林惠涵只有望天,天色灰茫茫的,像院子一样死气沉沉。她想,是不是也有别的府邸也像他们一样,什么也不知晓,便被禁锢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像林府这样家世没落,没权没势的小官,注定是皇家争夺战的牺牲品,甚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便已成为历史的炮灰。   在这样的时刻,她想起了顾憬容。不知晓他如今是否知道京城的形势?她无比的盼望他能出现,终结这一场令人彷徨的战争。   这些天她一直不敢想,若是左相的阴谋成功了会如何?他们定是不会放过和晋王府站在一起的人。那会如何处置林府的人呢?   最轻的惩罚也是要抄家,贬为平民,严重的话,可能被随便安个罪名入狱,砍头。   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   林府里的人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哭成一团。   三夫人许氏每日都要在老夫人面前哀嚎不已,“母亲,你说该如何是好啊?我们连林府的门都不能出,也不知道外面的形势,这是要逼死我们林家啊!”   “呜呜呜……”林语芙,林春珠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家里是出了大事,吓得哭了起来。   一时间,大厅里哭声连连,气氛低沉,人心惶惶。   “好了,”老夫人被吵得心烦,大喝一声,“哭有什么用!一切都没成定局,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不如省点力气。”   “可是……”许氏刚想说话,被老夫人一瞪,不敢再言,在一旁默默擦眼泪。   “张氏,下人安排得如何了?”老夫人转头看向张氏,“让他们守住大门,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冲撞了院子里的人。”   “已经安排好了。”张氏颔首答道。   他们如今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老夫人疲倦的合上眼,连日的心神不安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连话都懒得说了。   整个大厅只有偶尔的几声啜泣,众人对视了几眼,也沉默了。   突然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连礼都忘了行,结结巴巴的道:“老,老夫人,大爷回、回来了!”   老夫人猛的睁开眼,仿佛不敢相信,“回来了?在哪里?”一下子站了起来。   “在门口。”   众人的眼里迸发出光芒,多日低沉的脸终于有了色彩。   “大爷没事,太好了!”张氏喃喃道,合起双手,身体激动的甚至微微颤抖,眼圈瞬间红了。   在众人的张望中,林荣新终于出现在眼前,虽然衣裳已皱的不成样子,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但仍叫众人松了一口气。   “大爷,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慕儿呢?”李氏盼了许久,朝外面张望,却不见他身后有人,犹豫着问了出来。   林荣新一脸愧疚,张着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侄儿他……”   “怎么了?”   “他如今还软禁在宫中。他说多一个人质多一份危险,为了救我,他请愿自己留下来。”林荣新老泪纵横,“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救不了他出来。”   “我的慕儿啊!”李氏一听,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林惠涵慌忙上去扶住她倾倒的身子。   众人一阵忙乱,把她扶到房里躺着。   林惠涵眨眨眼,忍住眼里的湿意,“二哥,你说大哥不会有事吧?”   林智俊把她拥进怀里,轻拍她的身子,“不会有事的。大哥那么聪颖,他一定能想到办法脱身的。”其实他内心也不知道会如何,大哥能不能平安回来,林府能不能摆脱禁锢,只能祈祷这个噩梦赶紧结束。   那厢,林荣新向众人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圣上病重,所有的大臣都听召前去侍候。如今宫里分了两派,一是以左相和二皇子为首,另一派则以晋王爷为首。两派正是水火不容之势,都不敢轻举妄动。   宫里已经封锁住了,所有大臣不准出宫。宫里拥护晋王爷的人占多数,略有优势。   可惜左相老奸巨猾,竟与东/突人勾结,引导他们攻进了京城,又派兵马司的人把支持晋王爷的人的府邸围起来,以此逼迫圣上退位,两方相持不下。   看来左相还真是一手遮天啊。   “好了,你从宫里出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老夫人心疼儿子,催促他回房。   张氏也跟着告辞回房服侍林荣新洗漱。   众人的心虽然仍绷着吊着,但有好歹如今终于了解了外面的形势,林荣新又回来了,松了不少。死气沉沉的院子总算有了些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就要完结了,心情有点复杂……   ☆、将明(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之前的才一千多字,于是接着之前的写下去~   是夜,漆黑无风,没有月色的夜晚,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帐营里的士兵早已进入梦香,守夜的士兵也昏昏欲睡,跟身边的人调笑几句,嘟囔下守夜的不满,漫不经心的站着。   首领一直严肃警醒,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在他们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他们可都是历经百战的人,再说了,有谁那么不怕死,敢来挑战他们几千人马?   四周寂静无比,只有一阵阵的虫鸣蛙叫,听得人烦躁。越是后半夜,士兵更是放松了警惕,甚至有几人已经倚着大树打起了瞌睡。   正在此时,有几人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悄的潜伏进来,一步步的靠近帐营。只听见几声闷响,东/突士兵纷纷倒了下去,死前的眼睁得大大的,仿佛不可置信。黑衣人的嘴角勾起个嘲弄的笑,继续向前。   没有任何的预兆,当□□人还在睡梦中时,不远处的战鼓已擂响,战马嘶鸣,呼声震天,高喊着冲了过来。   东/突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借着月色,仿佛看见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甚至有些人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已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他们方寸大乱,恐慌的连兵器也来不及拿,只想着要逃命。东/突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千军神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如何躲过侦查,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就像鬼魅一般。   火光冲天,兵器交戈,惨叫声,呼叫声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天亮。   京城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阵动静,有胆大的人,颤颤的打开城门去看,只见曾经驻扎着东/突兵的营地,早已人去楼空,一片狼藉,还没燃尽的火发出“滋滋”的声响,燃着缕缕浓烟,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无数。   在一片狼藉,浓烟迷蒙中,一支气势磅礴,阵容整齐的军队屹立着,雄壮如山,旌旗蔽日,高高举起。   眼尖的人喊了起来,“那是我朝的军旗,那是我朝的兵马!”顿时泪流满面。   人们喧闹起来,也有人认出了骑在前头的领军,指着他激动的大叫,“是镇国将军!镇国将军回来了!”   迷雾散去,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清晰的显露出来,那人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正是顾憬容无疑。   一月前,他收到了晋王爷的密信,说了朝廷的形势不容乐观。而且据王爷打探到的消息,左相和东/突的首领书信来往近来十分频繁,恐朝中生变。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去了,朝廷上的事都只能靠书信传递。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左手指轻扣着桌面,不知在沉思什么。   想了许久,恐晋王爷一人应付不来,他决定速战速决,把这边的事尽快解决。和北番交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不出两年,便已将失去的领地都夺了回来,还把他们赶到了纥河边界。   密信在烛火上逐渐燃烧起来,化为灰烬。他的嘴角勾起了笑,其实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他摩擦着手上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眼里闪过一片柔情。   这可是他临走前从林惠涵上拿走的,从没离过身。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要拿出来看看,以纾解思念之意。   换做以前,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牵挂一个女子。   最近他总梦见她。   她在梦里笑盈盈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神态时娇俏时皱眉,时嗔怪时娇羞,念得他的心都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京城。有一次醒来还发现自己身下湿了一片……   为此他还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顿。因为饱读圣贤书的顾将军认为,自己居然对心爱的女子有如此不堪的想法,对她简直是一种亵/渎!   不过也不能怪他,谁叫梦里的她如此迷人娇俏,小脸红扑扑的,娇羞无力的倚在他身下,任他胡作非为,小嘴又软又甜,还“嗯嗯”的小声呢喃,便是他爱作怪的手抚上了她那饱满绵软的鼓起,也不反抗……他心神激荡,简直要飞到了云上,这才忍不住被蛊惑了。   可是一想到烂摊子还没收拾,他又是不耐又是恼火,最后化悲愤为力量,把怒火发泄在北番人身上,直追百里,把北番人彻底赶出了边境。   想到朝中的内乱,他把一万将士留了下来交给卫攫,自己只带了五千精兵赶了回去。   一路上顾憬容都和晋王爷保持联络,这才得知了东/突攻进京城的事,于是令军队快马加鞭,走了小路,借树林等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京城,不曾走漏半点风声。   *   “禀将军,此次歼敌三千余人,军中受伤的两百人。”一属下向顾憬容报告昨夜的战绩。   “好。”他略一沉思,“你派一队人,把受伤的兄弟先送回军营医治。其余人等,跟本将军一起进京城。”   “是!”   浩浩荡荡的顾家军骑着战马,英姿勃发,高举军旗,整齐有序的向京城的皇宫出发。   路上的百姓忍不住引颈张望,待看清旗帜上写的真的是朝廷的号,激动的欢呼着,高喊着顾将军。   “顾将军,顾将军!”   “若是没有顾将军,我们还不知道要被东/突人欺负的如何呢!”   一人热泪盈眶,神经恍惚,简直不敢相信噩梦终于结束了。这半个月来,东/突人是如何的蛮行霸道,坏事做尽,当街调戏姑娘,欺压百姓,一个不顺心就随便杀人,老白姓只能屈辱的忍着,敢怒不敢言。   浩浩荡荡的军队到达了宫前大门。把守的侍卫队都是左相的人,只有寥寥几十人,但还是很不怕死的拦住去路,“站住,顾将军,未经圣上传召不得入内。”   顾璟容挑眉,“张侍卫,胆子不小啊。”   他口中的张侍卫吞了吞口水,冷汗直冒。不,不能让他进去,否则左相大人不会饶过自己的!   他咬了咬牙,“卑职只是按令行事,将军请回吧。”   “大人,不要跟这种狗贼废话了,直接冲上去杀了这帮走狗!”顾璟容身边一老将大声道。   “大,大胆!你竟敢擅闯皇宫,罪该万.....”话音未落,一支箭穿过他的头颅,他睁大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切乱了起来,两队人马兵戈相见,打了起来。区区几十个侍卫如何敌得过上千人,不过一刻,便已被歼灭,逃的逃,死的死。   “呸,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敢拦我们顾将军,却是个没用的废物,真没意思!”老将踢了一脚已经死去的张侍卫,鄙视不已。   宫门大开,“踏踏”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渐渐逼近宫殿。   而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昨晚他们偷袭□□人时十分顺利,动作又迅速,一大早又直接到了皇宫,这期间只是短短两三个时辰,宫里的形势又是十分的危急凝重,双方不敢轻举妄动,宫门已经三天没有打开了。最后宫里竟没人知晓顾璟容已经悄然回京了。   大殿里,左相,二皇子和晋王爷相对而坐,身后各跟着拥护的大臣,气氛正处于白热化。   二皇子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很快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了,这皇宫,这个位置,还有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扫了一眼晋王爷,哼,竟敢跟他作对,不知死活。整个兵马司都是他的人,还有京城里几千的东/突士兵,一个区区王爷,还敢他斗!   二皇子全然不知外面已经变天了,还在天真的以为凭自己和左相的势力能压倒一切。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实施计划的,只是没想到过程中出了点小麻烦,被圣上察觉了。他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只好趁着父皇病重之时逼宫谋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逼宫计划!   一旦失败......不,二皇子猛地摇头,摒弃内心的不安,他不可能会失败的!   眼看晋王爷身边的大臣也多有动摇之心,他抑住激动,袖下的双手紧握着,快了,他策划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快到了!   而这边,顾璟容带着他的精兵猛将大开宫门,直驱而入,宫里的太监宫女无人敢阻拦,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扑通”的跪在地上。   将至大殿时,几个大臣恰好与他偶遇,不敢置信的瞪着马上的顾璟容,双手颤抖的直直指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竟带着大队兵马闯进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顾将军,你未经圣旨传召便擅自回京,是死罪!我劝你还是识趣点下马请罪,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一支箭直直的飞过去,恰好射落他的官帽,吓得他一下子脸色发白,双脚颤抖,跪了下去。   大殿里的人终于听见了外面的喧闹,二皇子眉头一皱,脸色不虞,还有谁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在他的宫里喧闹!   吵杂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众人忍不住纷纷出去,这一看,差点没闪着自己的眼。只见大殿外,屹立着威严整齐,浩浩荡荡的一队兵马,而坐在最前头的,英姿勃发,神色清冷的顾璟容,开口对脸色发黑的二皇子说话,声音清冽而寒气袭人,   “二皇子,好久不见了。”   二皇子像是看到魔鬼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听了他那话,当即脸色发白,终于明白了形势,颓丧的瘫了下去,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   *   林府对一切仍无所知。整个府邸被兵马司的人日夜看守,无人能出,更无办法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距林荣新回来已经过去两天了,却再没传来什么消息,林智慕在宫里如何了,一概不知。   林惠涵忐忑不安,从林荣新带回来的话里看来,宫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哥哥不会有事的,千万不要出事。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正想着,突然府外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了她,打斗声,兵器交接声,惨叫声不绝。她的心一惊,   “外面出什么事了?”   林智俊刚好赶来她的院子。   “哥哥,外面怎么了?”她心神不安,着急的问道。是兵马司的人要闯进来吗,还是□□士兵终于要攻占京城了?   林智俊掩去脸上的严肃,不愿她担心,开玩笑般道:“不知道,说不定是晋王爷派人来救我们了,妹妹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没想到他这会倒猜着了。   外面的人正是晋王爷派去解救他们的。顾憬容带兵闯进皇宫后,晋王爷这边立马呈压倒性优势,以谋反之罪下令抓了左相及拥护二皇子的一干人等,关进大牢择日再审。   多日以来的危机终于以左相的失败告终。   晋王爷在病重的圣上床前听旨。   “你带人下去,把二皇子和淑妃软禁起来,左相及谋反的一干人等撤职,打入大牢,所有参与打的亲属一律不准放过!”   “臣遵旨。”   晋王爷领旨而去,另外带了人把兵马司的人抓了起来,解救被围的大臣的府邸。   林府的人还不知其况,吩咐下人拿了武器守着,戒备的盯着大门。   打斗的声音逐渐小了,大门被徐徐打开众人屏住呼吸,紧张不已。   却见多日不见的林智慕领着一干士兵徐徐进了来。   “少爷回来了!”   不是谁喊了一声,下人愣了愣,赶快去向大爷报告。   “少爷,真的是你?”老管家热泪盈眶的走上去,睁着眼嘴唇颤抖。   林智慕此时衣服褶皱,不复干净,脸色疲倦,眼底青黑一片,闻言笑了笑,“当然是我,张伯,我才出去了几天你便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呢?”张伯擦了擦眼角的泪,激动的心情仍没有恢复,“少爷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呢?”   “在大厅,少爷快过去吧,二夫人可挂念少爷了,夫人若是知晓少爷回来了,定会很开心的。”   林智慕点点头。随行的侍卫闻言,向他告辞,“林公子,末将还有其他事,便不打扰,就此告辞了。”   “林某在此谢过许侍卫了。”   “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寒暄了一会,许侍卫便带着人走了。林智慕刚进入大厅,李氏立即上前拉着他上下查看,生怕他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看他消瘦了一圈,心疼的直掉泪。   “母亲,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什么事。”林智慕拉住她安抚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智慕啊,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是什么人,为何你可以回来了?”   林智慕一五一十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包括顾将军是如何在危急关头来到宫里,救了他们,还有最后左相和二皇子的下场。   他感叹道,“多亏了顾将军的到来,若不是他,恐怕朝廷就要变天了,我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能回来。”   林荣新惊讶了,“顾将军不是还在北番那吗?怎么会赶回来?”   “此事我也不清楚,听说是王爷传信给他的。”   李氏对这些曲曲折折的事不感兴趣,只知晓儿子终于回来了,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不过对顾将军她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当下道:“真不愧是镇国大将军,他这是解救了整个京城啊!”着实把他夸赞了一通。   林惠涵初时听说顾憬容已经回来了,吃了一惊。真没想到,最后解救了京城的危机的人,竟然是他,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   她喜欢的人,是个大英雄。   想到这,她心里涌起一丝甜甜的,听着李氏夸赞他的话,突然也觉得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又想起他和□□人的战役,心里一紧,他应该没有受伤吧。她想开口问大哥,却又不敢,怕引起众人怀疑。   在她沉思间,林智慕已被心疼儿子的李氏劝回了房,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相见   半个月后,大殿上。   檀香静静的燃烧着,幽香弥漫整个大殿。此时大殿上只有圣上和顾璟容二人。   “顾将军,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休养了半个月的圣上的病终于逐渐好了,立于殿前,神情放松,回想起那半个月前的噩梦,不禁感慨万分。   当时自己染病在身,差点让左相那个老匹夫和逆子的阴谋成功。若不是顾将军及时赶到,他此时还不知如何呢。   “圣上谬赞,保护圣上,本来便是臣的职责。”顾璟容神色淡然。   圣上哈哈大笑,心情看起来很好,一拍大腿,“爱聊这次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朕定满足你。”   顾璟容微微一笑,拱手道,“臣正好有一事相求,往圣上成全。”   “哦?”圣上眯着眼,突然很感兴趣。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有事相求,平时无论立了什么功,无论多大的奖赏,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能让顾将军开口,会是什么事呢?   圣上兴致勃勃,“说来听听。”   顾璟容跪下,神色沉稳严肃,目光明亮。一字一顿的道:“臣恳请圣上为臣赐婚。”   *   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梢头,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洒在地上,透出斑斑驳驳的影子。   林惠涵坐在房里手执一卷书,借着灯火静静的看着。看着看着,突然没了心情。左手从脖子上掏出那一枚透着晶莹的紫玉,手指触摸到一片暖意。   不知晓顾璟容如今怎么样了?她叹了口气,突然好想念他。   虽然知晓他已经回来半个月了,但因李氏怕外面乱,轻易不让她出门,所以别说见面,连林府的门口她都没能踏出去。   突然房里传出几声轻轻的敲窗声。   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起身,先去门外看了看,夏晓她们在隔壁的西厢房。   这才吸了口气,心情忐忑的去开窗,指尖颤抖的打开了窗框。   月色下,东窗前,顾璟容一身月白色锦服,浑身上下像是镀了一层银光,光彩熠熠,眉目流转,露出一个清淡如竹的笑。   她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虽然她已经猜到了来者很有可能是他。   “不让我进去说话吗?这里的风好冷。”顾璟容挑挑眉,故作可怜的看她。   她回过神,红了脸,忙让开。他动作熟练的跳上了窗,潇洒的一个落地。   “你怎么来了?”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不敢抬头,只好呐呐的站在一旁,许久才憋出一句。   不知怎么,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如今面对面,倒一句也说不出了。   顾璟容勾起了笑,一把拉着她,拽入怀里。她轻轻的”啊“了一声,刚想嗔怪,却被他拥得更紧,一手护着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河蟹。。。   直到她呼吸不畅,轻轻的挣扎了几下,他才放开她,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呼吸沉重,喷在她敏感的耳尖上,她不禁微微颤抖,差点站立不稳。   他一下子抱起她,在椅子上坐下,发出低沉的笑声。她脸一红,拍了他一下,“放下我。”   “不放。”顾璟容霸道的道,看着她刚刚被□□过的唇,红润欲滴,透着光泽,仿佛被蛊惑般,又寻了上去,噙住她,在她的□□声中,舌尖潜入她的小口,与她的舍缠绵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足的松开,舔了舔嘴角的银丝,“真甜。”   林惠涵哪里听过他说过这么直白的话,一下子从脸上烧到了脖子。顾璟容享受的看着怀里害羞的小女人,眯眯眼,不知道脖子下面,是不是也这么红?   这么一想,下腹涌起一股熟悉的冲动。他忙止住自己胡思乱想,一不留神,倒让她挣扎着起了身。   他不满的眯眯眼,却没有表露出来。   林惠涵从他怀里起来,顶着一张红脸低下头,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嗔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小心点吗?衣裳都被你弄乱了。”   “怪我,”听了她这似嗔似怒的话,他反而勾起了邪魅的笑,声音低沉而魅惑人心,“你太诱人了,我一时忍不住。”   “你………”他的话太过露骨,她瞪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离的远远的。   今晚实在太疯狂了,她摸了下烫烫的脸,不敢再离他太近。   一年没见,他的脸比以前更坚毅了,臂膀也宽了,嗯,好像还高了一些,力气也大了很多。刚刚拥着她的力气可大了,她怎么也挣脱不了,近乎疯狂的吮着她的舌,差点没呼吸过来。想到这,她的脸又红了,心里添了一句,也更孟浪了。   林惠涵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刚刚的文问话,“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今晚的顾憬容特别温柔,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她,甜言蜜语不要命的往外倒。   不过他说的也是真话,他可是一年多没见她了。回京后一直在忙,军营的事和左相谋反的事多得很,根本抽不出时间,直到前两天才终于有空。   “……”   林惠涵瞪了他一眼,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好好,”收到她警告的目光,顾憬容不再逗她,说起正事来,“我这几天都在忙处理左相的事。”说着他就把当时宫里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那左相最后如何了?”林惠涵皱眉,谋反这么大的事,还和东/突人勾结,圣上不会放过他。   “左相已经在牢里自尽了。”他淡淡的道,“淑妃被赐了三尺白绫,二皇子被贬为庶民。”   她默默的听着,感概一声。轰轰烈烈的逼宫就这样拉下了幕,成王败寇,在他们谋反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自己的结局。   感慨归感慨,幸好他们没有成功,否则她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还说不定呢。   “对了,你回来那天有没有受伤?”她想起这个,着急的去看他身上。   顾憬容一拉,再次把她圈入怀里,闻了闻她身上的幽香。   “啊…”她猝不及防,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跌在他的怀里,握起拳头打了一下他,“你干嘛呢?快放开我。”   “我都一年多没见你了,这次当然要抱回本。”他无耻的道,“你放心,你夫君怎么会那么容易受伤呢。”   “胡说什么?”她挣扎着又要起来。   顾憬容立马直了身子,搭在她腰间手紧了紧,盯着她的脸:“你答应过我的,莫非想不作算?”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一年他不在京城,莫非她又认识什么才俊少年了?她长得越发好看了,不知有多男人窥视着她呢,哼,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徐致远,他以前还见过他们两个聊的可开心了,这次该不会背着他又见面了吧?   “休想!你是本将军的,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不准嫁!”他狠狠的道,手上的力度不觉越大。   “痛死了,放手!”林惠涵叫了一声,脸色不虞。   他忙松开,揉着她腰,“对不住,我不该这么用力的。可是你也不对,怎么能这么吓我呢?”   还倒打一耙!她拍掉他的手,“我就随便一说,谁叫你当真了,还那么用力!再说了,你去军营那么久,我怎么知道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说不定顾将军每日都有美人相伴,红袖添香呢。”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这些话能随便说吗?以后不准再说。”他拍了一下她的臀。   林惠涵羞得简直连话都说不出了,“你……”   顾憬容这才安抚般正色道:“惠涵,你这话就不对了,本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说过了只要你一人,便绝不会再找其他女人!”顿了顿,他又道,“本将军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   她的脸又“轰”的红了起来。他居然还是处/男?她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他,嗯,好像刚开始的亲吻的时候,他的动作挺生涩的,还碰了几次牙齿。   除了亲她,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难道他真的是…?   顾憬容一点也不介意的让她打量,刚开始说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见她脸又红了,顿时脸皮又厚了,“要不要亲自检验一下?”   说着又亲上她的细颈,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又软又滑,嫩白红润,仿佛他再用力一点,就能咬破她的皮肤。而且只要轻轻一闻,就能闻到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幽香。   “嗯……”她不禁战栗了一下。   顾憬容立马兴奋起来,血液翻涌,继续逗着她,俯在她耳边,“你不知道,我在军营里,时常梦见这个情景,你在梦里,那么乖巧的俯在我身上,身子又软又香,任我怎么都行,还让我摸这两个小白兔……”   说着他伸手摸了一把浑圆,果然如想象中那么软。   她惊吓了,忙推开他,脸上一副被欺负的媳妇样儿,哀求道:“憬容,不能这样,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说会话好不好?”   顾憬容见她快要哭了的样子,欲速则不达,只好放开她,让她在一旁坐下。   林惠涵真是怕了他,不敢再乱动,唯恐他又突然发/情,挑了一些另外的话题。   直到油灯燃了大半的火水,天色越发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已入睡了。怕燃着的灯火引起夏晓的注意,忙推着让他先回去。   顾憬容懒洋洋的倚着椅背,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动,也不想走。要是他们早已成亲就好了,这样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爱多晚就多晚。   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早上在大殿上求的恩典,刚想张口,转念一想,算了,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严打中呢,河蟹河蟹河蟹。。。。   ☆、佳期(一)   “老爷,夫人,宫里的陈公公来了!”一大早,安详的宁静被小厮打破,急忙忙的跑进来,满头大汗,对着林荣新及张氏行了礼,喊道。   张氏一愣,和林荣新对视一眼,却只看到对方眼里的困惑,虽不知发现了什么,却不敢怠慢,“快请公公进来。”   两人忙去通知林老夫人,又换了正服,去大厅上迎接。   “陈公公,好久不见,”林荣新穿着官服,见来人是圣上身边的陈公公,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太监,神情严肃,心一惊,忙上前奉承道:“不知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劳烦陈公公亲自来一趟。”   陈公公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林老爷高看洒家了,洒家不过是奉圣上之名行事罢了。”   二人说了好一会话,直至林府的人纷纷到齐。林荣新赔笑着,旁敲侧击,也猜不到陈公公的来意。   “林老爷,你便放心吧,是好事来着。”陈公公见他一脸急切茫然,浅笑着提点。   林荣新心里更是纳闷不已。   陈公公突然转起其他话题,“如今林府里是林四姑娘排行最大吧。”   他一愣,忙点点头,“前面的三位姑娘已经出嫁了,在府里最大的的确是林四姑娘了。”   陈公公这话又是何意?怎么突然问起林府的姑娘来了。   陈公公笑得一脸深意。   谈话间,林老太太带着大房,二房的的人到了厅上。三房是庶出,按理是没有资格出来的。   “林府接旨。”   林府的人纷纷跪下。   陈公公肃穆严正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林府林荣景之女林惠涵,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镇国将军顾憬容年二十四,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林四姑娘待宇闺中,与顾将军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林四姑娘许配顾将军为妻,下个月十五成亲。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圣旨一出,震惊众人。   静默片刻,最后还是林荣新反应过来,接了圣旨,“臣谢圣上恩典。”   陈公公满意的点点头。   林府众人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这……圣上怎么会突然为林惠涵赐婚呢?   而且还是和镇国将军!   陈公公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内,见林惠涵安静娴熟的站在一旁,脸上并无骄纵之色,心里赞她是个稳重的。   忆起顾将军对他的吩咐,他清了清喉咙,对林惠涵道:“奴才在此恭喜林四姑娘了,这赐婚,可是顾将军亲自向圣上求的,可见顾将军对林四姑娘真是一片真心啊。”   顾将军对这个林四姑娘还真是真心实意啊,还特地吩咐他好好在林府人面前为她长脸。   “谢陈公公美言,陈公公辛苦了。”林惠涵盈盈行了一礼。   “不辛苦不辛苦,”陈公公笑眯眯的,她以后就是镇国将军的夫人了,可要好好讨好一番,“礼部的人已经查好了,下个月十五刚好是难得的吉日,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胜在好意头。林老爷,你便辛苦些,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也给林府长脸。”   “是是,陈公公说的是。”   “好了,时辰不早了,洒家还要回宫复命,便不久留了。”   林荣新堆着笑,送他出门,“陈公公慢走。”   终于回过神来的众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张氏反应快,当即拉了林惠涵的手,高兴亲切的道:“哎哟,咱们的四姑娘真是有福气,能得到顾将军如此的看重,还亲自请圣上赐婚。这可是林府难得的大喜事啊!”   “是啊是啊,四姑娘真是有福气。”   “恭喜四姑娘,贺喜四姑娘……”   厅里的女眷纷纷围着林惠涵,向她道喜,心里暗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好好讨好这四姑娘。   林惠涵其实心里也挺无措的。昨晚她刚和顾憬容见了面,今日便接了赐婚的圣旨,而且昨晚他在她房里待了那么久,竟然一句也没有提起,她完全没有准备。   面对众人热情的道喜,她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脖子一缩,低着头佯装害羞,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好在没过多久,林老太太便发话了,“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老二媳妇和四姑娘留下来。”   大家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只余她们三人。林老太太坐在座上,一双严厉的眼眸如炬般在她身上打量,板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惠涵乖巧的站着,坦然相对。   过了好一会,林老太太清了清喉咙,话音一转,“惠涵,这次的事……你如何看?”   “回祖母,孙女一切听从祖母的吩咐。”   “祖母从小教导你们,林府的女子,一定要循女戒,守妇道,决不可做出有辱林府的事。”她顿了顿,换了种语气,“惠涵,你可知顾将军为何求圣上赐婚?”   林惠涵心一跳,脸上不显,镇定的摇头,“孙女不知。”若是让祖母知晓,那还得了?   李氏听了林老太太的话,不喜,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清楚的,忙为林惠涵辩护,“母亲,惠涵在府里一直谨慎受礼,平日里好静,没事不会出门,绝不会做出私相授受有辱府门的事来的。”   “是啊,孙女自知身份低下,怎么可能会认识顾将军那样的人物,祖母明鉴。”林惠涵故作思考,略略迟疑,这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若是说交集,倒只有一次。前年林府女眷一起去永宁寺那回,晋王妃和我被困火中,最后是顾将军救了我们二人。其他的,再也没有遇过顾将军了。”   林老太太也想起了那次的事,陷入沉思。永宁寺失火,那是谁也没想到的事,顾将军救了她和晋王妃,不过是巧合,不能怪她。   莫非她真的没有和顾将军私下有交往?   她想了许久,这个孙女的品性,她还是比较清楚的,平日里和姐妹为善,沉稳大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   罢了,也许真的是顾将军对她一片情意呢?   她一瞬间转了几个念头,最后道:“祖母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做有辱林府的事。好了,下个月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你这段日子就不要随便外出了,在府里好好的绣绣嫁衣,做好准备。”   “是。”   林老太太摆手,让她先行回去,她和李氏留下来商量如何办婚事。顾将军可是高门勋贵,不可失了颜面。   林惠涵松了口气,出了一片冷汗。在回去的路上,她百感交集。   说真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却不料世事无常,下个月她便要嫁人了。   嫁的人是当朝炙手可热的镇国将军。   他器宇轩昂,为人冷傲,张扬霸道,在她面前却没有架子;有时候脾气冲,不喜欢别人忤逆他,却对她无条件忍让;他从小被人服侍,却愿意为她俯首,他心粗,不懂女孩子心事,却会事事为她想好办妥。   这便是她要嫁的人。   而且幸运的是,他们彼此相恋,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想到他们能相伴彼此一生,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的血液,蔓延至全身。   她相信他。   *   回到房,春晓,夏晓都知晓了自家小姐被赐婚的消息,满脸笑容,激动不已,对着林惠涵左一句恭喜,右一句贺喜,整个院子喜气洋洋,洋溢着热闹的气氛。   紧接着李氏传了她过去,细细的问了她跟顾将军的渊源。刚才她虽然在老太太面前为她辩护,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涵儿啊,趁如今没人,你告诉母亲,你和顾将军私下真的没有什么来往?”   林惠涵暗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怪顾憬容,也不提前跟她透个风,连累得她不知如何才能让李氏信服。   她假意皱起眉,想了想,斟酌的道:“其实后来我还见了一次顾将军。”于是她便把上次去沈雪庄子时为寻杨妙容而迷路,最后还是顾将军救了她。   “顾将军那个时候也去了庄子?”李氏惊讶,可是林智慕怎么没和她说过呢?   “顾将军吩咐大哥不准暴露他的行踪,所以回来时我们都没说。”   李氏静默。这么说,顾将军还救了林惠涵两次,是巧合还是……?   难道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有缘分?   李氏抬头问她自己的想法,“虽说这婚事是圣上赐下的,不过惠涵,你觉得顾将军如何?”   林惠涵作小姑娘状,含羞带怯,“女儿时常听大哥说起顾将军,说他是一个心胸宽广,胸怀大志,待人谦逊之人,而且这是圣上赐婚的,不管如何都要从命……”   是啊,李氏叹口气,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不过幸好女儿看重的是顾将军的品行,而不是他的地位,没有白教养她这么多年。   想起婚事她还有一大堆事要忙,谆谆教诲了几句,无非是让她以后要守妇道,好好服侍公婆等,让她回去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林惠涵过得一点也不空闲,作为待嫁的新娘子,她每日都要习礼仪,让人量尺寸,试喜服,还要为未来的夫婿缝制鞋袜。幸好她之前无聊时学了针线活,总算没有出丑。   为了缝制新鞋新袜,她的手都不知让针扎了多少次,她恨恨的想,要是顾憬容敢嫌弃,她以后再也不为他缝制了。   想是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慢下来。      ☆、佳期(完)   想是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倒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圣上为顾将军赐婚的事很快就已经传开了,不知有多少闺中少女搅碎了多少条帕子,碎了多少玲珑心,而对林府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一个四品的小官居然能碰上这么走运的事。   一时间林府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都是争着来谄媚的。那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能不讨好着吗?   林惠涵为了自己的婚事着实忙的很,对于那些打秋风的亲戚姑嫂,能不见就不见,便是见了,也只是低着头装害羞,糊弄过去。   古人成个亲怎么就怎么累?   这是林惠涵这些天的深刻体会。   *   顾府的人上了门,下了聘书,交换了庚帖,后来的聘礼是一箱一箱的往林府抬,足足抬了六十四箱。李氏心里那个乐呀,对顾璟容又满意了一成。顾府给的聘礼越多,说明对新娘子越重视。   后来顾府的掌事把聘礼清单给林惠涵过目时,还偷偷塞了张纸条。林惠涵打开一看,是顾璟容写来的,无非是让她莫要担心,一切有他云云,最后还问她还要什么尽管开口,对聘礼有什么不满的也尽管说。   看着他那霸道大方的话,她闪过一丝感动,心里甜滋滋的,这几天的疲累一下子散了。   日子在她的一天天忙碌中匆匆过去,很快便到了婚礼前夕。   林惠涵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被人摇醒,几个熟练的侍女把她推到浴桶里为她洗头沐浴,桶里洒满了鲜红的花瓣,香气袭人。   待她沐浴完,整个人身上芳香缕缕,还没歇口气,便被按在梳妆台前,绞脸,梳头,敷粉,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染唇脂。   “时辰到了,新娘子随我来。”宫里请来的全福夫人笑眯眯的,引着她来到窗前,对着皎皎明月,燃起龙凤烛,点起一柱清香,为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林惠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红绯,眸子里一片清明,亮熠熠的,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想到即将见到未来的夫婿,是自己喜欢的人,又是忐忑又是欢喜。   侍女飞快的为她梳了个当下京城流行的飞仙髻,头上斜插着镂空金簪,一身吉祥如意的大红喜服,胸前是娄金梅花纹锦缎裹胸,将她胸前的肌肤衬得如雪,吹弹即破,眼眸如湖水,眉眼如柳,小嘴如樱桃般轻薄,一颦一笑,动人心魄,一袭红衣随风轻浮,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而不失艳丽,顾盼间华彩流溢。   “真真是一个标致的新娘子!”全福夫人眼里闪过惊艳,差点以为看到了天上的仙子,打趣道,“怪不得顾僵局要亲自求圣上赐婚,换做是谁,都想把这天仙般的新娘子藏起来呀。”   “夫人说笑了。”林惠涵微微一笑,对夏晓使了个眼色,夏晓上前笑盈盈的道:“夫人辛苦了,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夫人拿去给小公子买糖果吧。”   全福夫人推辞了好久,开玩笑,这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谁敢收?最后抵不过她的话,还是收下了。   忙碌了一番,天色逐渐亮了。林府张灯结彩,到处沾满喜字,红通通一片。上门的人一拨拨的,提着礼,贺喜不停。   此时她正在房里坐着,听着李氏的叮嘱。想到以后出嫁后,再也不能在林府服侍父母了,她心里堵堵的,哭了起来。   李氏眼眶也红了,摸着她的手叮嘱,“以后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可不能随意撒小性子了,要好好服侍公婆,相夫教子.....”   府门外燃起了鞭炮,“劈里啪啦”喧闹不已,欢呼声一片,李氏知晓时辰到了,“好了别哭了,小心哭花了妆。”   “母亲,妹妹。”林智慕敲门进来,对她们道,“新郎已经到了,该出发了。”林惠涵点点头,来到他面前。   林智慕细心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笑道:“妹妹,上来,哥哥背你出去。”   “哥哥!”林惠涵看到林智慕和林智俊,又忍不住想流泪。自她穿越至此,两个哥哥一直对她关心有加,又宠又纵,丝毫不因为她是个女子而看轻她,反而对她十分纵容。   林智慕心疼不已,语气沉稳的道:“若是顾府的人欺负你,只管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断不会让妹妹受委屈。”   林惠涵“嗯”了一声,顺从的爬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心里一片温暖。   门外顾府的人已经到了,顾璟容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飘逸的红装,身后是一队整齐庄严的侍卫。   见林智慕背着新娘子出来了,他的目光紧紧的顶着他背上那个小巧的身影,下了马,来到他们面前。   林智慕放下她,将林惠涵的手上的红带的一头递给他,深深的道;“好好照顾她。”   顾璟容笑笑,“放心吧。”他接过丝带,牵着她,来到八人花桥前,看着一身红装盖着红盖头的她,忍不住扬起唇。总算娶到她了。   林惠涵在侍女的搀扶下,跟着丝带的牵引走。在盖头下,她知晓前面的人是顾璟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在上桥时,顾璟容偷偷的扶了她一把,他宽厚的手掌上传来的温热传到她的肌肤上,他轻轻的捏了她一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小心。”   上了桥,花桥启程,迎亲队伍立即吹啦打锣,十分热闹,后面的人抬着十几台的嫁妆,浩浩荡荡,向顾府前进,路上不知引了多少老百姓观看。   到了顾府,宾客早已到齐,纷纷欢呼着,张望着,在阵阵的鞭炮声中,林惠涵被搀扶着进了门,跨过了火盆,踩过了“五子登科”麻袋,由新郎君牵引着进了顾府的大门。   顾老爷和顾夫人满脸喜意的坐在上座,看着新人缓缓走来,满意的点点头。林惠涵什么都看不见,在夏晓的指引下,还是顺利的完成了拜天地,敬茶。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新娘子 ,拥着将他们送回新房里,满室都是人,笑嘻嘻的嚷着让新郎君挑盖头。   顾璟容心情十分的好,也不在意众人的吵杂,平时严肃的脸也柔和了许多,眼里一片笑意,看着静静的坐在新床上的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心里暖暖的。   “新郎君快挑盖头!”   “哎呀,瞧这新郎君是不是被迷住了,看得都不动了!”   顾璟容这才慢悠悠的从喜娘手里接过如意秤,看着她不动。   林惠涵只听见外面的呼声,猜到屋子里来了很多人。低头看见顾璟容的一双黑色靴子,知晓眼前的人要挑盖头了,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紧张不已。   顾璟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轻松的挑开她的红盖头,她含羞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他一下子忘记了呼吸,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艳。   她红衣飘逸,乌发如墨,眼里含水,小嘴饱满红润,小脸绯红,轻轻一笑,如烟花绚丽,神情柔美婉约。   林惠涵被炙热的目光惊到,他深邃如湖的眼眸里,仿佛带了电,差点将她吸进去。穿上红装的他上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柔和,长身玉立,眉目疏朗,目光明亮,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意蕴。   众人里发出一声惊呼,盯着新娘子舍不得眨眼。不知多少人暗里感叹自己亏了,原来林府的四小姐竟是如此貌美,怪不得顾将军非她不娶呢!   喜娘见顾璟容看的目不转睛,会意的笑了笑,打趣道:“哎呀,新娘子这么美,瞧新郎君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就是就是!”有人在后面起哄。   顾憬容挑挑眉,不甚在意。   机灵的侍女早已准备了合卺酒,呈了上来。顾憬容拿起两个玉杯,递给她,墨玉般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林惠涵伸出手,轻轻的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温度传到她手上,炙热得她手一颤。   四目相对,林惠涵又不知觉红了脸,含羞的与他渐渐靠近,交错着对饮了合卺酒。   喜娘笑得见牙不见齿,待他们礼成后,向他们坐着的大床身后洒了许多花生,大豆,红枣等,说了一些吉祥话。   顾憬容不动声色的向她靠了靠,挡住了几颗果子。   众人闹了好久,顾憬容见林惠涵笑着的脸上露出了倦意,心疼了,大手一挥,发声让他们出去。   喜娘极会看眼色,高声道:“新娘子也看了,各位出去喝喜酒吧,顾府的美酒可不是经常能喝到的!”   大家只好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人一下子就散了,也不知谁关了门,于是房里只余了他们二人。   林惠涵抬眼望他,只见他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眼眸却没从她身上移过。   她红了脸,推了一下他,“又不是没见过,你赶紧出去应酬客人。”   他邪邪一笑,移步到大床上,一把把她拥入怀里,偷了一口香,“让本将军先解解馋。”   林惠涵“啊”了一声,心里“砰砰”直跳,又紧张又不好意思,却挣扎不开,被他牢固的双手锁在他温厚的怀里,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如何?”他轻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引起一阵酥麻,他得寸进尺的一路吻上去,鼻尖萦绕着她的香气,喃喃道,“你擦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别动,让我好好尝尝……”   她挺直身子,微微颤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让他汲取芳香,又舔又轻咬,小嘴里不自觉溢出呻/吟,哼了两声。   却不料哪里刺激到了他,一下子噬咬上她的唇,狠狠的亲了一口,钻进香澶里,与她缠绵。   河蟹。。。   他终于大发慈悲,松了口,还回味无穷般的在唇上舔了舔,眯着眼,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林惠涵如今看到他的那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就瘆得慌,忙推开他,“还不快点出去敬酒!”   “急什么,”他无所谓的勾了个笑,开玩笑,谁敢催他出去。   他怕她一天没吃东西饿得慌,引她到桌子上,夹了几块米糕到她碗里,又亲自倒了茶,推到她面前,“小心噎着。”   她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咬了几口米糕,见他仍纹丝不动,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出去?”   “好好,这就出去,”他知晓她现在心里定是羞得很,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想了想,又道:“你饿了一天,我唤沈妈妈给你送些稀粥来,你记得要喝,知道吗?”   她忙点头,催促他快出去。   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林惠涵揉了揉发烫的脸,不让自己再想刚刚的事。清了清喉咙,唤了夏晓进来,“准备好水了吗?我想沐浴。”   “小姐……夫人,”夏晓一顿,马上改了口,“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她扶着林惠涵进了内室。   半腰高的浴桶弥漫着热气,外面架着一个大大的山水画屏风,她舒服的躺在浴桶里,任夏晓为她按摩,洗去一身的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舒心的起来,换了牡丹缠枝花纹罗裙,显得整个人清雅婉约。   正好侍女端来了清粥小菜,白滑白滑的,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她想起了刚刚顾憬容说的话,嘴角微微扬起,就着小菜喝了下去。   喝完后,立马有人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隐约还有几人的说话声,接着推开了门,只见顾憬容脸色潮红,被人扶着进了来,走得东倒西歪,嘴里还不停的叫喊着。   她忙上前,吩咐人扶着他躺在床上,不用吩咐,有眼色的侍女便呈上了洗脸盆及湿毛巾,接着屋里人都散了下去,又只余了两人。   她用湿毛巾细心的把他的脸擦了一遍,恐他不舒服,又亲力亲为把他的鞋子给脱了,把他的头垫在枕头上。   正想起身换水,顾憬容半眯着眼,拉着她不让她走,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惠涵,惠涵……”   她脸一热,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不跟醉酒的人计较,哄道:“你先躺着,我去去就来……”   “不,你不准走,”他皱着好看的眉头,“好媳妇,乖,让本将军亲亲……你是我的媳妇……”说着起来,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满足的亲了亲。   林惠涵无奈的摇头。   他得寸进尺,一副大爷的样子,笑眯眯的,“好媳妇,给夫君斟杯茶来,好渴……”   她只得让他靠着枕,倒了一杯解酒茶递给他,他不接,挑着眉看着她的手,她叹了口气,把茶杯递到嘴边。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才满意的挺直身子,眼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酒鬼的样子。   “你……”林惠涵好笑又好气的打了他一下,故作生气的嗔道:“妾身服侍得老爷可满意否?”   顾憬容被拆穿了也不在意,伸手抹了一把她的脸,又嫩又滑,占了便宜还卖乖,这才故作姿态的道:“嗯,不错不错。”   她白了他一眼,把湿毛巾放回盆里。   他笑嘻嘻的上前把她拥入怀里,稀罕的亲了一口,这才道,“我盼今日不知多久……真好!”   她斜眼看他,“顾将军娶个媳妇就是想盼着想要好好被服侍一回?”   “媳妇的服侍怎么能跟别人比?”他嗅了嗅她脖子上的香气,“好惠涵,你今日好好服侍爷,也让爷尝尝有媳妇服侍的滋味,以后爷服侍你一辈子。”   他越说动作越放肆,又寻上了她的唇,和她唇齿相依,温柔的与她缠绵,她软了身子,倚在他的怀里,乖乖的让他汲取。   待她感到胸前一片清凉,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衣裳的盘扣已经下了几个,襟前松散一片,露出了一大片白玉般的肌肤。   她“轰”的红了脸,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怎么这么孟浪,都还没上/床呢!   顾憬容冲她露出个邪魅的笑,一把抱住她,往床里去,双双跌下。   他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一脸的温柔,简直能溺死人,亲了亲她的额,对上她的眼眸,声音低沉的道:“真好,惠涵,我终于娶到你了。”   她怔了怔,一股柔情蔓延上心头。她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在北番那会,常常梦见这个情景,你成了我的妻,早上为我打理身上的衣物,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相拥着入眠,每日一起醒来……”他不停的喃喃,说给她听。   她感动的抱紧了他,拂上他的眉眼,哑声道:“真的?”   “真的,”他眉眼带笑道,“如今已经不是梦了。好惠涵,让爷亲个…”   林惠涵:“……”   他再次温柔的亲上她那像被露水浸过的娇嫩欲滴的红唇,那是被他蹂/躏过了才会这么红,他暗暗想道,又加大了力度。   他一边温柔的亲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小白兔……   河蟹河蟹河蟹(此处省略一千字)   银烛高烧映红窗,纱帐香飘红衣落,春点杏桃红绽芯,风欺杨柳绿翻腰。   顾憬容偷偷的伸手,渐渐的爬上她的腰,正想往上,却被她打掉,声音又娇又嗔,“我都快痛死了……”   他一听,心都疼了,忙揉了揉她的腰,“乖,我抱你去沐浴,不闹你了。”   怪自己太过孟浪,她才第一次,他用的力也太大了。没办法,谁知晓她那里那么紧,他刚进去,就舒服的差点要魂飞魄散,恨不得要死在她身上。   他双手一用力,轻轻松松的用锦裘裹住她,抱着她去了浴室。她闭着眼,任他为自己清洗身子。   虽不知被占去了多少便宜,但却无力阻止。   他很守信用,说不闹就不闹,虽然那里还直挺硕大着,硬是忍着帮她好好沐浴了一番,又抱着她回房。   林惠涵却有些愧疚了,她知晓男人对那事的“兴趣”都特别强,特别像他刚开荤的,定是十分难受的。   但他却为了她忍住了。   她感动的亲了亲他的脸,“谢谢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他却听懂了,将她抱的更紧,哑声道,“他们说,女子第一次,都特别痛……娶媳妇就是拿来疼的,怎么能让你再一次这样的罪呢?”   “夫君……”她泪眼盈盈。   他一下子精神了,“好惠涵,再喊一次。”   “夫君。”   “好惠涵,宝贝,”他激动的胡乱亲着她的额头,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给她。   他的宝贝,怎么就这么惹人疼惜呢!   两人相拥着说了一会话,互诉衷肠。   林惠涵歪着头问他,“你娶了我,在仕途上可就少了一份助力,可会后悔?”   他嗤笑,“你夫君可是这么没用的人,还要靠媳妇?”顿了顿,他道,“多大的前程,都抵不过一个你。”   说着轻拍她的背,“好了,你今日累坏了,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她顺从的闭上眼,不过一刻便睡着了。   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把她靠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拥着她入睡了。   明月皎皎,窗外,一枝桃花悄然绽放,正如佳期,春意尚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还没看的亲尽快看哦,因为编编告诉我明天下午就会半价v了。 (*/ω\*)(*/ω\*)(*/ω\*)(*/ω\*) 嗷~终于完结了,撒花撒花~ 写的时候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完结,如今完结了却有点不舍……嗷~不管怎样,感谢各位亲陪着月落写下去,虽然当中也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弃文了,但还是感谢~喜欢此文的,不如随便收藏下,可好?(*/ω\*),再随便[收藏下专栏]?么么哒 好了,继续支持月落的,下本书再见(*/ω\*) 新坑新坑,打滚求预收~ 文案:江湖人都知晓,裕华城的衙门有一面鼓,专为江湖人所设。 江湖人都知晓,裕华城的衙门里有一位神捕符墨,专为江湖人办案。 江湖人都知晓,万万不可得罪裕华城的神捕符墨,否则会生不如死。 宁子宜对此表示深有体会,每次符墨生气时,都会冷冷的抓她回房,好好“□□”一番。被□□的腰酸背痛的她只好身体力行的认错,软声求饶:大人,请息怒。 一句话:想调/教禁欲系冷傲捕快却被反调/教的故事。 嗷~新坑求预收~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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