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微醉的阳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1973》 作者:易楠苏伊 文案: 作为家族里唯一还活着的血脉,王晴天为了治愈家族遗传的癌症穿越到了1973年,开启了寻宝之旅。七十年代的中国特色是粮票,挣工分,破四旧等等,且看王晴天的成长历程! 本文背景为上世纪七十至九十年代,如有不对之处,欢迎批评和指正!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年代文 主角:柳三妹(柳绝妹,王晴天) ┃ 配角:柳家人,陈天齐等 ┃ 其它: =============== 第1章 希望   “爷爷,我真的要穿越到1973年?”二十三岁的王晴天难掩惊讶。要知道她的爸爸出事之后,无论她怎么求爷爷让她穿越过去寻找含翠空间,他总是说时机未到,难道现在是正确的时机?   爷爷难掩疲惫的神色,点点头,面上却仍有些忧心。   “爷爷,你为什么不让爸爸穿到1973年呢?”要不是回到抗战时期,他也不会死。   爷爷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恍惚,面容哀戚。王晴天妹知道,这是想爸爸了,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痛苦的了,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就提起这茬了呢。   正想找个话题岔开,爷爷抹了抹泪,缓缓解释,“含翠空间只有1917-2003年这段时间是无主的,你爸爸生于1972年,他如何能回到1973年呢?这世上同一时间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否则世界不就乱套了。”   经过爷爷这解释一通,王晴天才明白,她这次穿到1973年,所带的东西不能是那个时代的东西,所以,爷爷把自己这么些年来最宝贵的成果---储物戒指给了她。这个储物戒指是爷爷几年得到的一件宝物,完全透明,只有主人才能看到它的形状,戒指可以保存这世上的任何东西而令其不腐。   在爷爷的指导下,王晴天用针扎破手指,滴了滴血在上面,这戒指的主人除了爷爷就是她了。   向院里请了病假,王晴天回来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做准备,光列举所需的物资就足足有三页A4纸那么多,小到针线糖果圆珠笔,大到床垫沙发洗衣机,应有尽有。   列过之后,她跑到乡下去住,她虽然不差钱,可是毕竟乡下的价格比大城市里的要便宜许多。   到了乡下,她借住在村民家里,天天开着面包车四处购买单子上的东西。米,面,花生都是成袋成袋的买,衣服,洗漱用品,卫生用品更是成箱成箱的批发,像衣服是每个年龄段的都有,而且不分男女,为了适应那个年代,她挑选的比较保守的颜色和款式,后来,更是让专门找那些断码处理的衣服,不仅保守而且还便宜,一举两得。   鸡鸭鱼肉都是到乡下直接向村里人直接收购,宰杀,用热水烫过,拔毛三步过后,用真空包装。   村子里有养鸡养鸭养鹅的全都送过来,围在一起,拔毛,干的热火朝天的,王晴天就趁机和她们聊天,聊起以前的旧事,这些人的年纪大的有六七十,小的也有四五十,多多少少都经历过那段时间。她开了一个头,村民们就聊起来了,各自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快赶上开大会的热闹程度了,而对于那段时间的最深领悟,结论就是一个字:苦。   晚上,王晴天开始学习1973年那段时间的历史。但,无论是电视还是书本对于那段时间的历史都是三缄其口,非常少。   于是,她开始更加积极地向村中的老人询问,借口是她想写本书。老人无有不应的,你回一句,我应一句,倒也给她勾画了一个淳朴,落后但朝气十足的面貌。   她要寻找的含翠空间,是可以治愈她们家世代遗传病的宝物。她的爸爸是28岁得了癌症,叔叔20,姑姑16,而她今年23,在30岁之前,如果没有发现癌症细胞,那么这辈子就不会有癌症,而她的爷爷,兄弟姐妹一共8人,只有他一人安全度过了30岁。   爷爷过了30岁之后,曾救过一位道士,道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把毕生所学传给了爷爷。爷爷学会了之后,也做了道士,他用第一卦算出自己的未来。   卜卦有两个说法,其中一个就是:卜卦人的第一卦和最后一卦是最准的,第二个就是卜卦人是算不了自己的,因为泄露天机太多,上天就会收回他知晓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他把最准的机会用给了自己。   他是道士,是四旧之一,将来是要倒大霉的,为了避免祸端,他卖了所有家当,带着年幼的儿子只身到了香港。那年代的香港非常乱,而且还是英国的殖民地,要不是为了逃命,爷爷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但好在香港人非常信风水。   所以,爷爷小心谨慎,不招惹事非,对人很谦和。后来,又在那边成了家,他一开始的那点家当慢慢地越攒越多。   等爸爸长大后,父子俩带着大部分家当,回了国,爷爷回到家乡,四处寻找曾经的亲人,却得知都一一去世了,王家只剩下他们这一脉了。   后来爸爸在国内也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却没想到在他二十八岁的那一年也得了癌症。   话说,爷爷不仅可以卜卦算命,还有一手绝技,那就是回天术,只不过这回天术每人只能使用一次,王晴天的爸爸当年得了癌症之后,爷爷就使用回天术把他送到了1917年,找寻能治他性命的含翠空间,却没想到他会死在那场战争里,爸爸的魂魄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后来爷爷又使用回天术把王晴天的妈妈也穿越到过去,却也没能找到含翠空间,毕竟茫茫人海又去哪里找呢。   到现在,王晴天就是王家最后一个希望了。她的爷爷也一直不答应让她冒险就是因为这一点。可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每况愈下,精力和体力远远不及以前,恐怕也活不到王晴天年满30岁的那一天,所以,趁着还能使用回天术,爷爷决定送王晴天到1973年。   含翠空间,王家人寻找了几十年,对它的了解自然是比别人多了许多。   世间极至的宝物是可以自由择主的。不是说你拥有她就是她的主人,你还必须得到她的认可。   人在尘世间修的是前世今生的善果,宝物跟在福报极厚的人身边就能得到更多的修为。含翠空间前任主人是个佛法高深的僧人,每日聆听高僧的诵咏,吸收着人间的烟火,历经众多信徒的喜怒哀乐,慢慢有了神识。   神识可以辨别这世人的福报善果。老僧在1917年三月初二圆寂,含翠空间就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在战乱时期,人们饥不裹腹,含翠空间的几位拥有者又都是军阀,军人杀伐果决,本身戾气就极重,含翠空间又如何能为虎作伥,认其为主人,否则岂不是消受自身的福果。   所以,含翠空间一直没有开启认主模式,反而当了一块普普通通的宝石,彻底的沉寂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爷爷的师傅临终前把毕业所得的善果作法融入一个八宝福寿瓶中,爷爷也依葫芦画瓢作法把自己这些年广积福德的善果也融入其中。这次,她拿着这宝瓶去寻找含翠空间,一定会事半功倍。   爷爷这段时间都关在屋子里养神。   又过了半年,月亮正圆时,王晴天静卧在床上,手上戴着储物戒指。王妈妈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爷爷施法。   王妈妈泪眼婆娑,握着女儿的小手,劝她,“含翠空间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可以的话,找个人嫁了吧,如歹还能活二十二年。”   王晴天生于1995年,也就是说她的灵魂至少可以存在到她出生的时间,1973年,她至少可以活22年。要说嫁人,也不是不可,这前提是她穿越过去的身体必须是正当妙龄的姑娘,若是小孩子,或是男人,根本没戏,而,回天术附身的人,通常都是将死之人。身份,性别,年龄,她通通无法选择,当然爷爷也根本做不到。   王晴天没有回答,看了一眼爷爷,郑重其事的许诺,“爷爷,我一定会找到含翠空间的。”她是王家唯一的独苗,若是她找不到含翠空间,王家就会断了根了,爷爷一定会受不住的。   爷爷感动又像是疼惜地看着她,许久后,摇了摇头,“不必强求,就像你妈妈说的,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找个人嫁了吧。”   王晴天没有回答,轻轻地闭上了眼。   爷爷叹了口气,敛起神情,开始施法。   王晴天醒来时,全身疼得像刚挨过一顿毒打似的。她揉揉眼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屋内的光线很暗,房梁是茅草和泥混成的,灰扑扑的横梁上挂着几只破竹筐。角落里结着不少蜘蛛网。   这里是……她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最破的房子也比这好上很多。她愣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最后得出结论——自己穿越成功了!   她打量一下自己的手脚,一双不大的手,枯黄细瘦,跟鸡爪子差不多。上面布满细密的伤痕。身上的被子又硬又冷,还好味道不难闻。   王晴天做了半个小时的心里建设,准备下床打探一下,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她刚想试着下床,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王晴天不想装失忆,她决定先装睡,间接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说。   她迅速躺下身子,重新闭上眼睛,刚做好准备工作,就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   王晴天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飞速打量了一眼进来的两人,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个黑瘦一个白净。两人都是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而且还非常不合身。一看这两人就知道其家境。   两人先凑上前来,盯着床上的王晴天看了一会儿,由于离得太近,王晴天只好暂时闭上眼睛。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又有人给她掖了掖被角。   最先出声的是那个黑瘦女孩,声音有些憨闷:“小妹还没醒怎么办?”   “躺着呗,反正你已经帮她割过猪草了,等爹娘回来,他们也不会再打她了。说不一定再过一晚,她就会醒来了。”   “说的也是,二妹,我帮小妹割猪草这事,你就别向娘告状了吧。”   白净女孩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讨价还价,“你帮我上山捡树枝,我就帮你保密。”   黑瘦女孩把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自家姐妹,你居然占这点便宜!”   白净女孩并不生气,反而笑得一脸得意:“你既然想做好人好事,那就好人做到底吧。否则,我一定告诉娘。”   黑瘦女孩张了张嘴,只能无耐答应,“你!好,我帮你捡树枝,你得保证别告诉娘!”   白净女孩摆摆手,“行,天快黑了,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黑瘦女孩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等小妹醒了,别忘了把锅里我给她留的面疙瘩盛给她吃!”   “好!你快去吧!记得捆结实点!”   “……”   这两人的口音有点像后世的陕西话。王晴天暗暗松口气,还好自己前世就是陕西人,这话难   不倒她。   门又嘎吱一声响了,是黑瘦女孩出去了。   白净女孩撇了撇嘴,也跟着出去了,没等多久,又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面疙瘩,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发出啧啧的赞叹,“真好吃!”   不一会儿,一碗面疙瘩就吃得一干二净。白净女孩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了。   坐到另一张小床,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一遍一遍地数着。   王晴天装作要醒的样子,发出一点声音,白净女孩着急忙慌地把床上的纸币收拾进盒子里,盒子塞皮枕头底下,快速的把床单铺好。又吐了口气,笑着走到王晴天的床前,声音温柔而小心,“小妹,你怎么样?好点了没?”   王晴天摸了摸额头,虚弱的应了声,“好点了。”   白净女孩笑着点点头,“我刚才已经帮你割好了猪草,娘回来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要不然,你又得挨打了!”   王晴天正要下床的动作一僵,这女孩不仅懒,贪财,还撒谎。看来自己得小心了。于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做出感激的表情,“谢谢你了。”   白净女孩笑了,故作大方地摆摆手,“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对了,你刚起来饿了吧,我帮你把面疙瘩端来吧,我中午特地给你留的。”说着不等她反应,就推门出去了。   王晴天无语了,就这么喜欢抢功劳吗?   不多时,白净女孩进了门,手里端着一碗稀得能看见碗底的面疙瘩,似乎还是刚才那个碗,因为有一边上还有吃过的痕迹,王晴天原本虚弱的脾胃,现在一点胃口也没了。   “吃呀,这是我特地留的,爹娘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见就遭了。”   王晴天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你吃了吧。”   白净女孩面上一喜,故作矜持,“好吧,你不饿,我就帮你吃了,党说浪费是可耻的。”   说完怕她反悔似的三两下就把面疙瘩吃个精光。   王晴天揉着眼推开门出去了。   这个院子,是用土墙围成的,三间泥做的屋子,院子右边是个小菜园,里面架着两趟黄瓜,已经长了一寸长,旁边栽着葱和辣椒,左边的屋子就是她们住的地方,旁边是厨房,再往前是一个猪圈。里面正养着两头猪,有七八十斤的样子。院子靠门的地方有口大缸,能有她的胸口高。 第2章 柳家村生产大队   正想着,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了,是一个身穿宽松黑色衬衫和黑色直筒裤的中年妇女,“你个死丫头,站在门口干啥,吓了俺一跳,猪草割了吗?”   王晴天看着面前的这个面色不善的中年妇女,“已经割好了。”   这个人应该是原主的娘。   娘走到猪圈,看里面的猪草剁的很碎,猪正吃得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转身进了正屋。   后面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白净女孩走出来,跑到厨房,端了凉白开,殷切的进了正屋,“娘,累了吧,我给您烧了白开水,已经凉了,您喝了解渴。”   “还是俺们二丫懂事!把你爹的也给倒上,他应该也快到家了。”娘摸了摸白净女孩的头欣慰的笑着,“对了,你大姐呢?”   白净女孩目光闪了一下,笑着回,“我大姐说,她去外面溜达溜达。”   王大娘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恨恨地说,“这死丫头,东院的鸡喂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懒丫头!”   白净女孩继续卖乖,“娘,那我去找大姐回家来。”   “行,赶紧回来做饭。等你弟弟醒了,该饿了。”   白净女孩应了,飞快地跑出家门。   王晴天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想了想她们刚才的谈话,这个应该是她的二姐,刚才那个黑瘦女孩应该是大姐。   她走出院子,前面不远处就是人家,院子左边空了一块,被围了起来,养了十来只鸡。不远处就是人家。   正想着,不远处走来两人,正是大姐和二姐。   大姐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些野菜,二姐背上一大捆柴,把她的腰压成了拱形。到了屋前,把柴放在门边,解了绳子。门边有堆放的半米高的柴。   王晴天看着大姐不紧不慢的样子,看了一眼二姐,看来,她还没有告诉大姐,娘找她的事。于是提醒道,“大姐,娘喊你呢。你快去吧。”   听到这话,大姐明显紧张了一下,腿脚加快了步子,“嗯。”说着看了看王晴天,上下打量了下,“你头还疼吗?”   王晴天摇了摇头,“不疼了。”   大姐点了点头,推门进去了。   刚进门,就被娘一顿数落,“死丫头,你跑去哪里野了?还不赶紧做饭!等你爹回来不打死你。”   大姐没有出声,看来是去烧火做饭了。   二姐把柴堆放好了,看王晴天还站在门口,推了她一下,“你不去烧火,在这呆愣愣的瞅啥?”   王晴天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二姐把绳子放到门沿下,到屋外捡鸡蛋。   王晴天进厨房没多久,就听到她咋咋呼呼的讨喜声,“娘,我又捡了一个鸡蛋。”   “好,好孩子!歇着去吧,等你大姐做完饭,我让她喊你吃饭。”   “娘,我不累,我帮你一起做衣服吧。”   “行。”   “娘,这是谁的衣服?”   “你弟弟的。他现在长得快,衣服都小了。”   二姐嘟嘟囔囔的有些不高兴,“我的衣服也小了。”   “好,等你弟弟做完这件,我把娘的衣裳改小了给你穿。”   “真的吗?谢谢娘!”   “客气啥!”   王晴天看了一眼大姐,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发白,胳膊肘和膝盖的地方都有打着补丁。样式也很老旧,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她正在弯着腰切野菜,从侧面看,她的背有些佝偻了,站直了也不齐整,看来是常年做事的缘故。   哎,这个姐姐真的很老实,怪不得一直被那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二姐欺负。   王晴天看着大姐把一团麻棉一样的东西放进锅里擦了一圈,直接把洗好切好的野菜放进锅里炒。王晴天惊呆了,这连油也不放的吗?   等菜盛出来后,王晴天看了一眼,土黄色的大磁碗,半碗青青的野菜中夹杂着红红的辣椒,剩下的全是汤,汤面上依稀漂着点油花。   “姐,怎么这么多的水?”炒青菜,水和菜和比例是一比一吗?   大姐看着王晴天大惊小怪的样子,倒也没有觉得她反常,反而很耐心的解释,“汤汁泡饼滋味好的很。”   说着,锅也不洗,直接往里倒了两碗的水,把早上剩下的炖土豆倒了进去,直接贴起了饼子。   饼是玉米掺着高粱贴成的饼子。   饼子贴好后,又开始烧粥,没办法,谁让只有一个锅呢。   “姐,吃完午饭,你和我一起去割猪草吧。”刚才,她看了眼猪圈,只有一篮子猪草,已经吃了一多半,应该不够两头猪一天的量,所以,她下午应该还要再去割,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在哪割猪草,只能让大姐带带路,否则岂不是要露馅了。   大姐点头答应了。动作快速的切红薯。   “大姐,你这红薯怎么没削皮?”王晴天看着大姐往锅里倒切好的红薯有些惊讶。这也太糙了吧。   大姐一愣,“那多浪费呀。咱家人那么多,粮食都不够吃的。前年咱们一大家子还都吃树根呢。”   王晴天沉默了,以后就是烧鱼不刮鱼鳞她都不带惊讶的,实在是太穷了。   想到以前在饭桌上,自己总是剩饭,妈妈便回忆她小时候条件是多么多么地艰苦,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不要浪费食物。她每每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饭吃完。想起这些她现在的心一片酸痛,看来妈妈说的那些小时候的回忆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夸张。   等烧好饭出来,看着大姐在院子里猪圈旁垛猪草。娘在主屋门前不远处缝衣服。二姐一如既往的在旁边撒娇卖乖。   王晴天拿了个小凳子在大姐旁边,大姐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王晴天暗地里打听家里的情况。   正说着话,木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苦大愁深,高觀骨,刀削脸,还有深眼眶,有种营养不良的样子,背有些驼着,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看年纪和动作应该是原主的爹。   王晴天还在发呆,二姐已经飞快跑过来献殷勤了。   王晴天撇撇嘴,看不上这种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   正想着,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这劲道差点让她趴下。   愤怒的回过头来,是娘,王晴天把眼一闭,缓了缓心中的愤怒。娘干惯了农活,力气很大,她拍的一巴掌,把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差点拍散架了。   “瞪什么瞪,赶紧麻溜的盛饭端菜去,杵的这里跟个木桩子似的,生你干嘛,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   王晴天垂着头,把紧握的拳头松开,牢记妈妈的话,一定要忍。   盛饭的工作是二姐来的。   她故意先给大姐,然后是自己,再是娘,爹,小弟和她自己。   看着自己这碗能照出人影的粥,再看看二姐那碗厚厚的红薯粥。看来,这盛饭也是有讲究的,因为红薯都煮得很烂,许多块都分开了,最后剩下的粥就成厚厚的了。   六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中间那么一碗水煮青菜,一碗咸菜,一碗早上剩下的土豆,都是喝粥的的声音。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饭后,大姐收拾桌子。   娘吩咐着,“三丫去割猪草。大丫喂猪,做饭和看家。二丫记得捡鸡蛋。”   王晴天只是低头应着,没有抬头看她。   大姐没有任何反对应了,而二姐继续在那边花言巧语的奉承着爹娘。   等大姐收拾好,王晴天拿着篮子和她一起出了家门。   一路上,王晴天继续向大姐探听消息。   这个村子原来叫柳家村,传统的柳姓家族飘落,现在叫做柳家村生产大队,这里除了柳姓本族人之外还有少量的外姓人住在这里,再来就是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的一批人,还有就是下乡的知青了。   她们家也姓柳,与村子里的柳姓人家大多数都有或近或远的关系。她的原主名叫柳绝妹,人称柳三妹。她的大姐叫柳招娣,今年十七岁了,二姐柳婷梅十六岁了,她原本不是三妹,听说她的上一胎也是个女孩,家里嫌女孩太多,所以在她刚生下来就被送人了。按照年龄来说,今年应该已经十四岁了。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柳金宝,今年七岁了,听名字就知道,被当成金子一样的宝贝着。她的爹叫柳建国,今年三十二岁,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最小的弟弟还未婚,其他的都已经各自成家了。   正说着话,柳大姐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排像是要倒的土房子,“那个就是牛棚,其中两间住人,里面住的都是些牛鬼蛇神,剩下的几间都是牛和马。”   柳三妹(以后不再叫王晴天)继续探听消息,故作好奇地问,“大姐,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长啥样呀?”   “一个是从国外回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孩子,身体很差,只能放牛。一个是戏子,听说以前还是个名角呢,剩下的一个是地主家的小姐。”正说着,从不远处的小路上蹿出几个孩子。手里各自拿着布袋,里面似乎是粮食。   其中一个孩子紧紧攥着另一个孩子的布袋,那孩子恼了,发出一声吼叫,其它的几个孩子立刻上前帮忙,那个孩子被推搡着,被咒骂着,什么臭老九不配吃饭,不配住这么好的地方等等。   柳三妹看着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被他们推搡着,身体东倒西歪,想上前制止。   柳大姐察觉到她的动作,赶紧拉住她,着急忙慌的从另一条路走了,“你可别多管闲事,给咱家招祸了。你忘了,柳二蛋家的小儿子就是因为和这个小子玩,回来后,被他爹打得差点吐血。”   柳三妹闷闷地应了,回过头来看着那几个孩子已经跑开了,只剩下那个小男孩一个人捏着拳头看着几人的背影。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添了一丝烦闷。   柳家村,陈家村和林家村三个村落被一群山围绕着,山都不是很高的山,层层叠叠的,很深的样子。有点类似她前世去过的千岛湖,山不高,却很多。现在的麦子已经熟了,村里人都在收割,比起田边的草,似乎山里的草更嫩。   “咱们就在山脚下割吧。里面听说有野猪的,前些年闹饥荒,村里的成年男人组队进山,听说还遇到了狼,当时死了好几个人呢。”柳大姐千叮咛万嘱咐地说。   柳三妹点点头,她就在最近的几块小山里割草,不跑远。   四处看了看这山,有许多树,最普通的杨树。也有松树,还有苹果树和李子树。都已经接了果,青青的苹果有鸡蛋这么大,李子要小一圈,应该还能长长的。   柳三妹摘了一个苹果,涩涩的,口感非常不好,只好扔了。   柳大姐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这些苹果和李子还没熟呢。等□□月份咱们背着竹篓过来摘。”   “这不算队里的吗?”她想起来,自己所查的资料,七十年代属于集体,所有的东西都属于集体,不说田地了,就说屎都是属于集体的。每家每户都要定期上交,用来作肥料。   柳大姐摇了摇头,“□□月份是收水稻的时间,大人们哪里有空,只有咱们这些孩子才能过来摘。而且这属于野果,不需要上交的。”   柳三妹顿时高兴起来了。   割猪草的时候,柳三妹为了感谢这个便宜大姐特地拿到一个煮熟的鸡蛋给她。   可她一看到这个鸡蛋脸都吓白了。   一叠声的问哪来的。   听到她说是村里的谁谁谁给的,还不相信。   等柳三妹再三保证不是偷来的,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柳三妹一阵郁闷,送个东西怎么这么郁闷呢。   本来还想着帮帮她,改善伙食呢,要照她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能给吗?   可,又一想,她也是为了她好,不想她走上歪路。   于是心里那点不舒服就烟消云散了。   等她吃完,柳三妹让她再三保证不把这事告诉别人,要不然二姐会赖她偷鸡蛋的。   柳大姐想想二丫的性子也就答应了。柳三妹对她很有好感。老实,勤快,还守信,看来,以后用得着她的地方会很多。 第3章 小男孩   柳三妹没想到,几天后,她独自拎着一篮猪草走在小路上会再次遇到这个男孩,他的鼻涕眼泪虎了一脸。   “你怎么了?”柳三妹实在无法忽视他眼中的悲伤和绝望,主动开始寻问。   他抹了抹眼泪,抽泣着回答,“我爹病倒了,全身滚烫。队里的医生也不给看。”这个时代所有的东西都是定制的。都要按照劳动成果转换成粮票,布票,还有油票,很多种票据。   听所队长到镇上弄东西,光拿钱没用,没有这些票,还不如打白条管用呢。   这个男孩的父亲身体不好积蓄肯肯早早就用光了。   而他每天上工挣的工分勉强够养活他和儿子的,恐怕还吃不饱,要不然小男孩也不会这么瘦弱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也没有多余的工分来换钱。   想到自己空间里的药,柳三妹咬咬牙,“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小男孩立刻惊喜起来,虽说,他没报什么希望,可这时候能有一人帮上忙也是好的。   何况,这个人的大伯是村里的干部,如果能让她帮忙求求情,让爸爸吃顿饱饭,或是少上一天工,爸爸的病情应该不会再加重。   她望着这个四面露风的棚子,有三面墙上面都开了裂,从上落下来的土足有一盆那么多,有面墙上写着八个红色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牛棚里没有床,此刻小男孩的爸爸就睡在干草堆里,连床单也没有,他的身上盖着一层陈旧的棉被,这样的棉被现在没什么,可冬天根本没什么作用。   柳三妹皱着眉,从窗户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于是赶紧蹲下来,打量了下他,长得很斯文,但却很消瘦的样子,颧骨都突出来了,摸了摸他的头,很烫很烫这,温度都能煮鸡蛋了。他的嘴唇不仅发白,还干裂着。应该是发烧了。   从怀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掏出两片退烧药,递给小男孩,“用热水喂你爸爸喝下去。”   小男孩感激涕零的样子让柳三妹很不好意思。又叮嘱小男孩,多喂他爸爸喝热水。   这个地方不能多待,所以,她给完两天剂量的药,就立刻出来了。   看着这个村庄,柳三妹陷入沉思。自己这个身体已经十二岁了,可瘦弱矮小的样子,说十岁都有人信。   就她这几天观察来看,这个爹是个好面子,大男子主义极重的人。她大姐老实能干,二姐嘴甜会做表面功夫,只有她,不上不下,既不勤快也不会卖乖,在家里一直是个隐形人,每天除了割猪草,她爹娘都不会想起来问她。   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她这几天都在外面溜达,每天除了按时割猪草送回去,其它时间都在外面,吃饭时,也只是依旧喝那能照见人影的粥,连菜也不抻一个。背地里,她自己从空间里拿食物吃。   这些天大人都在忙着收麦子挣工分,也没有时间关注孩子,柳大姐和柳二姐也要到队里帮着晒粮食,所以柳三妹是万幸了。   正巧,她想趁着大人们不在意的时间,准备去趟镇上,在乡下这样的地方,很难能碰到翡翠之类的东西。   这次,帮这个孩子,不得不说也是有目的,她必须要找个小跟班。   这个时代买卖东西是犯法的,因为这些东西都属于四旧。是严打的。   她要和别人交易,就必须有人来望风。   所以,这个孩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粮食被抢了,被子也几乎等同于没有,所以,为了生存,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走上这条道。   等到下午,她再次割完猪草,果然小男孩已经在路口等着她了,   柳三妹装作没看到,小男孩喊住了她。   “我爸爸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多谢你了!”   “哦”继续走。   “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叫陈元生。就住在牛棚那里。”   哈,终于说了,这是重点。板着脸,装作不乐意的样子上上下下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他,不屑地撇撇嘴,“你能帮我什么?你连吃都吃不饱。”   “我……”陈元生握紧拳头,垂头丧气极了。   柳三妹弯了弯唇角,不错,以退为进这招对这个孩子是真有效。于是咳了一声,“我倒是真有一个忙请你帮忙,就是怕你不乐意。”   陈元生一脸惊喜地抬起头,“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我想到县里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里。我一个人又怕走丢,想找个人陪。”想了想又以退为进,“你要不乐意也没事,我找我姐和我一起去,她就是唠叨点。”   陈元生以怀疑的眼神望来,“你去县里就是看看?”   柳三妹抿了抿唇,“还淘换点东西。”   陈元生眼一亮,“什么东西?”   柳三妹望了望四周,不远处有人正在捡麦穗,忙拉着他到草丛里蹲下,小小声地趴在他耳朵边,“我捡到一只鸡,想到城里换点东西。”   陈元生眼珠子顿时更亮了,“真的?”   有门,继续诱之,“如果换了,到时候分你一半。”   陈元生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哭丧着脸,“爸爸不会让我去的。”   “为啥?”   “他怕我被人欺负。”   “你家里还有粮食吗?”   “爸爸刚去生产队借了粮。”   柳三妹叹了叹气,“你呀,太死心眼,你爸让你不去你就不去呀。你爸病刚好,今天就去上工。累出好歹来,看你咋办。你跟我去一次,又不让你去交易,只是帮我望望风,再说了,我们是小孩子,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呢。”   “真的?”继续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只是眼里的犹豫消散了不少。   柳三妹眼一亮,有门,于是继续游说,等到嘴也干了,舌也噪了,小男孩终于吐口答应了。   见他答应了,柳三妹立刻约定时间地点,而后给他一个鸡蛋,背着猪草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瞒着各自的大人出发了。柳大姐今天不用上工,家里有她看着,正好。   柳家村离县里并不远,走上一个小时就能到。柳三妹拿出水壶和干粮,把鸡蛋也分给陈元生两个,陈元生吃一个,剩下一个收在兜里藏好。   柳三妹背着麻布袋子,袋子虽然有些旧,而且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特别结实,盛一只鸡还是足够的。   县城非常非常简陋,房屋矮小,不过比贺楼大队强了几倍,大部分是泥瓦房,还有一些青砖黛瓦的砖瓦房,偶尔还有两层小楼,砖瓦木石结构,地上是碎石子漫的路,坑坑洼洼,颠颠簸簸,好不容易才找到副食品收购站。   县城里的副食品店可比公社的供销社高端大气上档次,有好几个柜台,分门别类,鸡蛋一个柜台、鸭蛋一个柜台、猪肉、羊肉、鸡肉等也都各有一个柜台,每个柜台有人专门负责收购,还有笼子里的活鸡鸭鹅等。   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就看到县里的副食品店,排满了人。   看柳三妹一脸懵懂的样子,陈元生解释道,“今天应该是有猪肉供应的,像我们这县比较小,通常一个月有五六次,少的话只有两三次,每次都只有一整只猪,居民都抢破了头。看吧,这些人估计都是夜里两三点就来排队的,你看有些人还自带铺盖呢。后面的那些,估计是买不到肉了。以前,我妈妈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排的。”提起妈妈,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哀伤。   柳三妹怕他太难过,忙打断他的思绪,拉着他到队伍后面排着。陈元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排队,只是看着她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也只好跟着排了。   排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有人说没有肉了。后面有几人垂头丧气在从退伍中退了出去,开始往回走。   于是,柳三妹赶紧从退伍中退出,敲敲跟上。   等其中有一人进入巷子里,柳三妹用眼神示意陈元生望风,自己小跑上前拉着那人的袖子问,“大叔,您要鸡吗?”   “你有鸡?”中年男人,大概有三十来岁,长得很平凡,但是眼里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惊喜,不过,也是,这副食店很少供应鸡鸭鹅这些家禽的,只有春节和国庆才会提供一次。而现在才六月份,离国庆还有好几个月呢。   柳三妹从布袋里露出鸡的头,解释道,“我们是乡下来的,路远,活鸡不好带,所以,早上把它杀了,褪好了毛带过来的。我大哥说要金银,你有吗?”柳三妹装作自己只是小妹的意思,凭空给自己造出了一个大哥。   中年男人看到鸡很满意,又听到她只要金银有些一愣,但也只是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回道,“金子没有,我家有银元。”   没想到,初次就有了收获,柳三妹喜不自胜地直点头,“现在银行收银元是一元一个。鸡一斤四毛钱,这只鸡有四斤多,我算你四斤。玉米面五分钱一斤,你给我一块银元,十二斤玉米面吧。没有玉米面,给我薯干也行,或者面粉也行。我都按市价来的,都没按黑市价格给你算,你赚了!”   中年男人见她小小年纪就精于交易之道,有些意外,她所说的价格也确实都是市价,很厚道。那男人点点头,同意了。   他当然不可能随身带着银远和玉米面了。让她在原地等,中年男人飞奔着往巷子里跑去。   陈元生在另一边不停地往这边看。柳三妹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望风。   等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东西小跑过来了。   “中年男人把面粉袋放在地上,手里的称勾住了袋口,拎了起来,让柳三妹看称杆。这里是八斤面粉,足足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这个银元你拿着。”   柳三妹学着电视里那样,弹了一下,在耳边听了听,向他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麻布袋子递给他,男人打开了看了看,闻了闻,又用称称了称,足足有四斤二两,满意的直点头。   “哪家有小黄鱼或者银元想交易的,你可以帮我联系联系,我送你半斤豆油做为答谢。没有小黄鱼或者银元,翡翠珠宝也行。我们五日后会再来这个地方,还是这个时间。”柳三妹笑眯眯的发展下线,用稀缺的豆油做诱饵。   中年男人一呆,缓过神来,很惊喜地追问,“当真是半斤豆油?”   “当真。俺们乡下养鸡鸭比较多,可粮食却很少,家里老人孩子太多,都无法挣工分。只能养些鸡鸭。这些肉又填不饱肚子,所以只能拿来换粮食。我这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不过,你得保证带来的人是安全的。”   中年男人对她的喋喋不休和警告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问,“那你有没有鸡蛋?”   柳三妹激动地回答,“有呀有呀,你要吗?”   “嗯嗯,我媳妇马上要生了,做月子需要营养,鸡太贵了,有鸡蛋给她补充营养也是好的。”   “对对,鸡蛋也非常有营养,现在鸡蛋是六毛钱一斤,你要多少斤呢?我下回来带给你。”   “两斤吧。”   “好,你还要点别的吗?我有认识的人,帮你带。”   “有红糖吗?我要半斤。”   “有有,现在红糖是六毛八一斤,半斤三毛四。下次帮你一起带来。”副食店红糖每月限购半斤。这点量做月子根本不够用的。和邻居换价贵不说,还要搭人情,这个小姑娘全是市价,很合算。   说完,两人就分开了。   柳三妹颠了颠这八斤白面,有点重,她现在这身子骨,拎回来吃力的很。于是从包里拿出了个布袋,倒了一半给陈元生,“这是你的。咱们一人一半。”   陈元生激动坏了,没想到只是帮着望风就能得到这么多。   可想到爸爸,又有些担心,“我爸爸一定会说互相帮助是美德,不让我收。”   柳三妹抿了抿唇,想到了个好主意,“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陈元生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PS:喜欢此文的小仙女,别忘了收藏下作者哦!么么哒(^ω^) 第4章 批*斗场面   柳三妹和陈元生每人手里都拎着四斤重的白面,静静地走在小巷子里。前面巷子口突然陆陆续续过去许多人,每人手里都举着一面小红旗子。柳三妹把袋子往背上一丢,往前跑去。   整个队伍很长,最前面的几人,其中有一人垂着头被两人喷气式地压着。那人很瘦很瘦,仿佛现在过的是饥寒交迫的日子似的,他低垂的脸上青筋漫步,身上有种不服输的气概。他的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刘从江”几个大字。特别的是‘刘从江’三个字上面划着大大的叉。   队伍每走一步,后面跟着人就喊一句口号,“打倒反*革*命!”,后面跟着人也一起跟着,边喊边激动地挥动着旗子。没有旗子的人就举着拳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激情澎湃的表情。   在队伍两边各有一个人在指挥着,他的胳膊上系着一个红布,上面写着“红卫兵”三个字。看到柳三妹,板着脸,眼睛眯起来,像审视犯人一样的盯着她瞧,看得柳三妹毛骨悚然的。   柳三妹不敢特殊化,也跟着挥动拳头。那人才满意地走了,等人走了,柳三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转过身,看着陈元生还未跟上来,有些奇怪,忙跑回巷子去,发现他正蹲坐着靠在巷子的土墙边,双手抱着头,头被埋在他膝盖里,像只鸵鸟似的。   柳三妹忙跑上前,担忧地问,“你咋了?不舒服啊?”   陈元生抱着胳膊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没啥。”   柳三妹突然想到他的身份,恐怕是想到他父亲被批*斗的场面了。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坐下来,安慰他,“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爸爸不会一直在牛棚里的。他将来还会再当老师。你要记得苦难可以磨练人的成长,你现在就是在修行,等你将来日子好过了,这些日子就是你最大的财富,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陈元生缓缓抬起头来,不认同地反驳起来,“你竟瞎说,哪有人盼着受苦受难呢。”   柳三妹叹了口气,“就比如我吧,父母重男轻女,我在家里就像个隐形人,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在外面疯玩一天,他们也不会想到去找找。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我却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还不能被人发现,你不觉得这又是件好事吗?硬币总有两面的,有好的一面自然也就有坏的一面。”   陈元生被绕晕了,小脸有些纠结,“你……我说不过你……”不过,被她这么一顿绕,他也没那么伤心了。   “对了,你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人吗?”刚才那人虽然低着头,可她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步伐非常不一样,像是军人的感觉。   陈元生像白痴一样的看着她,撇撇嘴,“还能是谁呀,咱们县里只有一个反*革*命分子,刘丛江呗。”   “我当然知道他是刘丛江,我是说,他是什么身份?”   陈元生白了她一眼,见她好像真的不认识,于是小小声地解释起来,“哦,他是早年参加抗战的,小日本打过,国民党打过,听说后来还过将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年却被定为反*革*命分子了,发到咱们县来了,别人一个月批*斗一回,他至少得要五六回。而且还每个镇每个村都要轮流一次。咱们县没人不认识他的。对了,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说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躲避着他的目光,站起来吱吱唔唔的说,“我不是经常割猪草嘛,错过了呗。”   “哦”陈元生也就没怀疑了。   柳三妹怕自己露出了马脚,于是拉着他起来,“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下了工,你爸爸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得着急上火。”   陈元生听她这么说,也不敢耽搁,两人着急忙慌的往家赶。   一路上,两人躲躲闪闪的,就怕遇到同村的人,好在这个时间都在上工,没有多少人走大路,而且,两人遇到人就把袋子放在草丛里,自己坐在上面,装作歇息的样子,等人走远了,才拿起来继续赶路。   就这样,一个小时的路,愣是让两人走了一个半小时。   回到村子,柳三妹特地让陈元生在外面等他,她回趟家,拿篮子,趁着这时间把自己的面收进空间。没有理会已经下工的柳大姐和柳二姐,拿着篮子就往外跑。   两人到了牛棚,陈元生的爸爸已经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   玉米粥,稀稀的样子,外加半碗蒸熟的红薯片。几样东西就放在地上,用一块木板隔着。   “爸爸。”   “嗯,回来就赶紧吃饭啦。粥一会儿要凉了。”陈元生的爸爸陈为正正揉着腰,头也没抬顺嘴答了一句,待抬头,看到柳三妹一愣,忙招呼人坐下,“快坐下吧。一起吃碗粥吧。”   “爸爸,这是柳绝妹,家里排行老三,人称柳三妹,上次你生病,就是她给的药。”   陈为正单手撑着地,慢慢站起身,双手抱拳,“多谢你特地拿来退烧药。”   “陈爸爸客气了。您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坐下吧。”这样文弱的身体去干收麦子这种活,恐怕累极了他。家里,柳建国和许翠林割麦子,能有十二工分,柳大姐和柳二姐打粮食也有十工分。可陈爸爸却只有五工分,关键是干得活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这就是成份的不同。柳三妹都有些可怜他了,一个大学老师做农活,专业不对口不说,还累身体。可他也毫无办法,陈元生这样的孩子最多捡麦穗挣工分,可他这样的成分,得捡两亩地才能得到一个工分。陈元生本身就吃不饱,再运动量大,饿得就更快,所以,陈爸爸就不让他去捡麦穗了,留他在牛棚看牛。   陈元生看着他爸的动作就知道他的腰又拉伤了,赶紧放下布袋子,拉着他爸坐下,满脸喜色地说,“爸爸,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说着把自己丢下的布袋子拎起来,邀功似的说,“这是白面,我今天刚刚得到的。”说着,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早上藏好的鸡蛋,“这是鸡蛋,您吃了吧。”   陈为正皱着眉,声音也有些严厉,“哪来的?”   陈元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绝妹,见她鼓励似地点头,心里顿时踏实了,抬头挺胸地回道,“是柳三妹给的。”   柳三妹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在山里养的鸡,面粉是早上我们拿到县里跟人换的。”   陈为正明显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在山里养鸡?”   柳三妹点点头,解释道,“我天天割猪草,在山里围了个地方,养了几只鸡。”想了想,又叮嘱道,“您可别告诉别人。”   “这……”家家户户都有养鸡,因为每家都要上交一定的数目。养鸡也不犯什么。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了,恐怕也不好。   不等他说话,柳三妹就猜到他的想法,于是笑着补充道,“您放心,就算有人发现了鸡,也只会以为是村里走丢的。不会怀疑到我的。”当然也不会发现我和陈元生去交易的事。当然后半句她没说。   陈为正点点头,“不过,鸡是你养的,元生他只不过是顺手帮你一把,这面你还是拿回去吧。”   柳三妹笑着推辞,“陈爸爸,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已经十二岁了,开学就要上初二了,可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如果以现在的成绩去考高中,肯定没什么指望了。所以,想请您帮我补习补习。”这个孩子的身体已经十二岁了,可因为家里让她养猪,愣是让她边学习边喂猪,要不然就不给她交学费,虽然一学期的学费才一块多,两斤猪肉的价格。但是,因为只上半天的缘故,她的成绩一直很差。她还想上大学呢,离开这个家。她现在上初二,再过四年,考大学也不会很难。   陈为正绝对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十来岁的女孩子都知道上进。听了心里也非常高兴,原来他还是有用的。   于是,看了眼儿子,儿子已经十一岁了,他们家挨批*斗那会儿,他才四岁多,还没有启蒙,现在年纪到了,吃喝都成问题,哪里还能想到读书识字。心里叹息了一声。摸摸儿子的头,“说起来,元生也该启蒙了。”转过身干脆立落的点头答应了,“好,我教你。”   柳三妹满脸激动的站起来,鞠了一躬,“陈爸爸,多谢您。您放心,以后,您只管教我,如果我偷懒您尽可以罚我。”   陈为正笑得一脸温和,“有你这话,我很欣慰。”   柳三妹看了眼外面,提起篮子,“陈老师,我先去割猪草了,早上五点到七点,我跟您学两个小时吧。”八点是上工时间,她早点过来,还能给他们改善伙食,而且时间早了也有好处,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呢,不容易被人察觉。   “好,你慢点。”   柳三妹点点头,拎着篮子告辞了。 第5章 收到了宝贝   从第二天开始,柳三妹就带着准备好的课本纸笔来找陈为正学习。   课本是大姐以前用过的。照理说,旧的课本应该二姐来用,这样既不浪费,也能节省一笔钱,可二姐是谁呀,最会卖乖的一个人,能用别人旧的东西吗?于是不要钱的花言巧语疯狂的往许翠林身上砸,愣是让铁公鸡的许翠林掏钱买了套新的。于是这旧的现在就给了柳三妹。纸笔她特地多准备了一份给陈元生,陈为正倒也没拒绝,却也因此教得特别卖力。   初中的内容,陈为正看起来是丝毫没有难度的,他带着她一遍遍地过,柳三妹毕竟是大学毕业生,再加上她工作才一年,知识还没有忘干净,所以,她学起来特别快。剩下的时间,她用来学英语,陈为正是留洋回来的人,英语自然是棒棒的,柳三妹虽然英语也不错,可口语却很一般,尤其上班后,因为是个医生,遇到外国的病人极少,所以英语也就没有了发挥的余地。渐渐的英语就忘得差不多了。   陈为正没想到柳三妹居然是个天才,所教的内容,只要教她一遍,她就能学会,不仅学会,她还特别会举一反三,原以为一天十个单词对于她这个初学者已经不容易了,没想到,等她加到二十个,她依旧能记得,而且,之前学的还能一字不忘,反观自己的儿子,今天刚学的,第二天准会忘掉一半。难道是智商的缘故?   不应该呀。他不是笨蛋,他妈妈也不是。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说这个柳三妹是天才。   当然,这种发现千里马的事情,他其实很愿意与人分享的,但是无论是家长,还是邻居他通通不能说,因为这孩子说父母一旦知道她正在学英语,恐怕会给她安排更多的家务来让她停止学习,毕竟现在学英语,被人说搞资本主义,会被批*斗的。邻居嘛,因为不是一路人,自然不能分享喜事。   于是,这种兴奋只能压在自己心里。   自从学习开始,柳三妹每天都会带两个鸡蛋,几个白馒头给他们。连咸菜也有,更多的时候是野菜,因为这个是最不会被陈为正追问的。   经过这几天,柳三妹也发现陈为正的体质很差,现在是1973年,还有三年才会结束这种生活,可看着他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的样子,恐怕还不到那一天,他就会撒手人寰了。   看着陈元生苦着小脸的样子,柳三妹也跟着上火,背着人把空间里的人参在家里熬了鸡汤端过来给他喝,愣是让他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七成,陈为正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五天的期限一到,她就再次带着陈元生往县里出发了。   这次是三只鸡,半斤红糖,半篮子鸡蛋。   这次,还是那个巷口,那个中年男人,不过,却多了一个人,差不多的年纪,戴着眼镜的男人。   中年男人看了看巷口,小声对柳三妹说,“先到我家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柳三妹点点头,示意陈元生跟上。   四个人,往巷子里走百米左右,就进入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正用帘子晒着咸菜。里面空无一人。   “您还要鸡吗?”柳三妹问。   中年男人点点头,满脸喜色的回道,“昨天,我媳妇生了双胞胎儿子,现在需要营养。这个月,你每隔五天就帮我送一只吧。等出了月子就不用再送了。”   柳三妹点点头,从麻布袋里掏出一只鸡,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半斤红糖,还用称称了两斤鸡蛋。这个书包是原主的书包,虽然上面很多补丁,却很耐用,而且非常大。装东西绝对没问题。   中年男人按上次的价格,给了两个银元和十斤白面。   另一男人,见她兜里还有鸡,“我也要一只。”好久没见荤腥了,天天吃素,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照镜子看自己的脸色都是青色的。特别没精神气。   “听说,你只要金银。我就带银元出来了。”说着也掏出两个银元。但是他没有带别的东西,两只银元肯定还多,于是柳三妹从篮子里拿出十个鸡蛋。   鸡蛋大概七分钱一个。十个大概有七毛钱,所以给十个差不多了。   男人赶紧放进自己带来的布袋里。   男人拿好东西,推开门,左右看了看没人,赶紧出去把门重新关上。陈元生机灵地把门栓拉上。继续贴在门边听动静。   柳三妹见人已经走了,于是从自己的书包里,用玻璃瓶装的半斤油递给他,“这是送你的酬劳,如果下次还有别的人,再给你。如果是翡翠珠宝之类的,我送你一斤。”   中年男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要这些,也不想多问,点点头应了,“翡翠珠宝现在不值什么钱,还有一个拥有的人也少,不过,我会帮着留意的。”   “嗯嗯。那我先走啦。”说着,拉开大门。   还没走出门口,就见前面闪过两个人。外面依稀有人喊着,“站住”之类的警告。柳三妹正要把头探出去,门前已经站了两个民警。   “哪里的人?干什么的?”   “俺是乡下来的,舅妈添了对双胞胎儿子,让给俺们大舅送只鸡补补的。”说着把麻布兜里的鸡给露了出来。   见民警还用怀疑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们,柳三妹硬着头皮问,“警察叔叔,刚才跑过去的俩人是干嘛的?”   其中一位民警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糟了,刚才那是两个大男人。”说着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很明显不是嘛。   另一民警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也不追问了,赶紧往右追去。   柳三妹摸了摸头上冒出的虚汗,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陈元生,却见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而中年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上也分明冒着虚汗,身体更是僵硬的似是广场里的雕像。   柳三妹拖着陈元生出了院门,大声地道,“大舅您快回家吧,俺们就走啦。要不然回家晚了,天都黑了。”   中年男人大声地应了,转身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抹了把头上的汗,对这个孩子的大气劲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场面都吓得差点尿裤子了,可这个孩子居然一点也不怕,真是艺高胆大,怪不她哥哥把这任务交给她呢。   俩人正走着,不远处的玉米杆子堆里跳出来两个人,吓了柳三妹和陈元生一大跳。   柳三妹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脏,皱着眉呵斥起来,“你俩神经啊,吓了俺们一大跳。”   两个男人,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比较斯文,另一个四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脸匪气的样子,但都是一副邋遢的模样,看起来很颓废。   那个中年大叔被骂了,有些急了,硬要上前撂倒她们的样子,小青年忙拉住了他,小声地说,“赵叔,两个孩子而已,你跟他们较什么劲,正事要紧,今天要是不能把东西给卖了,我爸就救不活了。”   中年大叔这才反应过来。连身上的玉米屑都没来得及扑掉,就急急忙忙从玉米杆子里摸出一包东西来。小青年在巷口探头探脑地望着,打了个手式,中年大叔这才猫着腰,往前走。   柳三妹看着那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又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眼一亮,这些一定是好东西。   “站住!”   俩人都停下来往回看,柳三妹小跑上前,小声地问,“你们是不是有好东西,卖给我吧。”   中年大叔怀疑地看着她,“你?”那样子是非常不相信她能买得起的。   小青年看了一眼她的布袋和篮子。   篮子虽然被草盖着,但是她拎着分量不轻的样子,里面一定是鸡蛋。可,那里就算有再多的鸡蛋也不够换他手里的东西。   柳三妹示意陈元生到巷子口看人,等他听不到了,才问道,“你们需要什么?我看看能不能跟你们换。”   “我们要五百块钱,另外一只鸡,你有吗?”   柳三妹点点头,把布袋里的鸡头露了出来,“这是鸡。”说着转了转脑袋,“钱我倒是没有,不过,我有只手表。”   说着装作从书包里掏东西的样子,其实是从空间里调取。   欧米茄的手表,这款是2014年的老款,她买的时候三万多块钱。男士的经典款式,不懂表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份产的。   “这个是今年欧米茄新推出来的收藏款,咱们国家只有百十来只。”   两人看着这个明显上档次的手表,非常惊喜,这款和他上次在店里柜台一开始看上的那个很类似,当时他一问,要八百多。钱不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五百的那个。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怀疑是假的,毕竟国家现在也制作不出来这么精致的东西。   柳三妹把手表放回包装盒里,“我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够诚意了吧,你们呢?”   中年男人把东西铺在地上,小青年立刻跑到巷子的另一边望风。   包裹里有三十来个银元,其它的都是装首饰的小盒子,其中有一只特别大,大概有十五厘米左右的正方体,打开来一看,是个古金色的小佛像。   “这个是纯金的,而且是实心的。”柳三妹拿出来一看,真的挺沉。   “这个按重量也能卖个两百多。”说着,叹了口气,“但是俺们成分不好,不能到银行去交易,到黑市里他们又太黑。”   柳三妹点点头,又陆陆续续打开几个首饰盒,“这些镯子水头都非常好。”   柳三妹仔细端详片刻,对翡翠镯子是爱不释手,水色通透,如玻璃一般,飘着均匀的蓝绿花,仿佛灵动的水草在清澈的溪水中飘荡。   还有一只,是满绿翡翠手链,颜色非常喜人。   其它的一只是粉紫色的,颜色很漂亮,另两只是白色的,通体发白。   最后一个盒子里装着几颗钻石,最大的有十克拉,最小的也有五克拉,颜色有白有粉。   柳三妹全部放回盒子里,不听他介绍了,如果刚刚那两个民警再折回来,她岂不是要鸡飞蛋打了,反正她也不差食物和手表。即使东西都是假的,损失点也没什么。   中年男人看她把东西都收了回去,以为她不要呢。不由得有些着急,“你再考虑考虑。要不,我把身上的几张粮票也给你。”   柳三妹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些我都要了。”   说着把包裹扎到自己的腰间,把自己手里的布袋子和手表递给他。   中年大叔大喜过望,把包装盒打开,看到手表安然躺在里面,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打了个手势,小青年忙跑过来,“我爸有救了,那张医生一定能救活他的。”   说着,两人向柳三妹摆了摆手,就往右边的巷子里跑。   柳三妹也赶紧招呼陈元生往家走。   等到了家,柳三妹才算是真的惊喜了,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的买到珠宝了!一件一件地都打开,足有十来件。   说着,忙把空间里的八宝福寿瓶调出来,按照爷爷交的开始念无上咒。   念了十来遍,无论是玉镯还是钻石都没有动静的样子,柳三妹叹了口气,一一把东西放回盒子里。   哎,哪有那么幸运,第一次就能找到呢。   打起精神!   正给自己打气呢,外面柳大姐喊了一声,“小妹,快点出来,吃饭喽!”   柳三妹把东西收回空间,向外面应了一声。 第6章 百家姓的孩子   “姐,这是谁呀?”柳三妹用下巴点着一直低着头站在门边上的小男孩问。   柳大姐喝了口粥,叹了口气,“陈天齐。他的爸爸被追成了烈士。妈妈改嫁了。听说,他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把人都烧糊涂了,差点成了傻子了。”   柳二姐咬了一口玉米饼子,瞪了他一眼,“都饭点了,还不家去,真是没眼力劲儿!”   柳大姐目光复杂地看着穿着破衣破裤,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同情地说,“他就是个孤儿,生产队发的那些粮食,还没到家,就被他那不省心的叔叔婶婶提回家去了。家里哪还有吃的呢。”   柳三妹撇撇嘴,“果真是个傻子,那他怎么跑咋家来了?”   柳二姐白了他一眼,“他傻不傻我不知道,不过,他的脸皮挺厚倒是真的!听说,他的叔叔婶婶不想养他,每天饭点的时候,就赶他到别人家吃去。你看到没,他昨天在冬子家吃的,今天在咱家,明天就是慧慧家了。一家吃一天,村里百十来户,一年怎么也能轮上三回。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这是吃百家饭呐!”   许翠林舍不得训斥如花似玉的二女儿,于是柿子捡软的捏,转而训斥柳三妹,用筷子敲着她的碗边,瞪着她,“赶紧吃,问什么问,怎么哪都有你呢!”   柳三妹不想惹她不快,立刻端起碗喝了。   等一家子都快吃完了,柳建国喊了门边的男孩,“天齐,快坐下吃吧。”   陈天齐意外地抬起头,咧嘴一笑,蹬蹬地跑过来,拿起桌子上刚刚被人放下的筷子,二姐有些洁癖,即使自己不用了,可看到这么脏的人用她的筷子还是不舒服。皱着眉,一把夺过来,丢在桌子上,瞪着陈天齐,“不许用我的。”说完,回屋去了。其他人也都没有吱声,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大姐也去喂鸡了,现在只剩下柳三妹自己等着洗碗。   “用我的吧。”柳三妹见其他人走把自己还剩下一半的粥递到他手里,又把刚才私藏的馍馍递给她,笑着道,“还剩些,趁热喝了吧。这个馍馍我没吃,你给吃了吧。”   陈天齐诧异地看过去,给他吃的?   不过,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容不得他多想,接过馍馍和碗,把剩下为数不多的菜刮得一干二净,连菜汁都用馍抹完了才放下。   “你吃饱了吗?”   陈天齐摇摇头,咧着嘴笑了,“虽然没有饱,可却是我吃得最饱的一顿。”   柳三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很纯净,心里一动。边收碗筷,边问他,“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家的粮食给别人,却跑别人家来吃呢?”   陈天齐年纪不大,脸皮却也并没有二姐说的那么厚,反而被她问过之后,脸立刻就红了,呐呐不言。   柳三妹不知道原因,可又想到,也许是他斗不过叔叔婶婶呢,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抚养权又的的确确是在他叔叔婶婶那里。   柳三妹也就不说什么了,把碗筷放进盆里,端到水缸那边洗,陈天齐跟着她也蹲到那里。   “你干嘛一直看我?”柳三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把自己的饭剩下来给我?”   柳三妹无语了,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其实有更多好吃的,所以看不上这些清水粥吗?   “因为你比我更饿啊。”   陈天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柳三妹把碗摆到厨房,看到陈天齐一直盯着她不放,赶紧催他回家,“我洗好了,要去割猪草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陈天齐却紧盯着她不放,一直尾随着她。   柳三妹肚子饿很了,想找地方好好饱餐一顿呢,他却一直跟着,也有些不耐烦了,“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呀,我要去割猪草,那里有狼,很危险的,你还是去别地去玩吧。”   陈天齐眼一亮,拍着胸脯,“有狼不怕,我力气很大的,我帮你打狼。”   柳三妹一呆,看着他瘦瘦弱弱的小身板,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还是算了吧,你这么瘦弱的小身板,真碰到狼,也顶多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那我可就成罪人了。赶紧家去吧。乖啊!”   说着也不理会他,自己拎着篮子赶紧跑了。   陈天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久未动。   又隔五天,依旧是给那户人家送鸡蛋。   通过两次交易,两人也熟悉了,柳三妹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名叫许红兵,在废品收购站工作。   柳三妹眼一亮,其实,她一直想去废品收购站去看看的,说不定能淘到好货。可她自己却没地方摆,毕竟每回她都是带着陈元生的,于是想着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外面动静的陈元生,小声地说,“许叔,您在废品收购站那边是不是如果能找到好的木材,或者完好的瓷器,我也能要。”   许红兵眼一亮,“当真?”说着,搓了搓手,有些激动地说,“那感情好,说实话,五天一只鸡大叔确实难了点,刚才还想着却问亲戚朋友借呢。这回好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留意,我知道,你喜欢老东西。”   柳三妹笑着点点头。这回大方的只收了一个银元。   虽然没有带到生意,不过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毕竟她叮嘱了,安全更重要。   从许红兵家出来,两人又往南走。   这里,许红兵说是有个鞋厂,里面的工人工资都很高,多多少少都能有点钱打打牙祭。   柳三妹和陈元生两人往鞋厂绕了一圈,才发现后面有个家属区。   两层楼的形式,一排五间房子,柳三妹先上二楼,敲离楼梯最近的那间屋子,等里面开了,开始兜售。   这回这家没有银元,柳三妹不敢冒险再去敲另一户,于是用了现金,价格往上提了一倍,三元一只,这个价格还是比黑市便宜了一大截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生意就算成了。   临走的时候,柳三妹装作不经意的说,如果有银元,可以适当便宜点。   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楼上下来后,柳三妹挑选离后门最近的地方敲门。   这家有银元,很快就成交了。   两人每人拎五斤白面,走在街道上,这次又遇到批*斗,两人顺着人君走,没走多远就看着台子上被批*斗的人。这次的人是跪在高台上的,双手被反剪着,依旧挂着那个牌子,只是上面的字更清晰了,似乎是被描过。   刘丛江脸色这次没有上次好,有种病态的苍白,连嘴唇都是颤抖着的,甚至跪着的双腿也不稳,随时像要倒下来的样子。   “三丫,你看,他的胸口好像渗血了。”他的衣服被拉扯着,胸口似乎被绷带绑着,已经渗出了些血。   柳三妹同情地看着他,这种场面她看了只有难过。   这种老革命,却因为一场文化运动被折了进去。   她除了叹息,还有无奈,她救不了他。   正埋着头走着,前面被人拦了。   是上次和她们交易买翡翠的两人。   “是你们。”柳三妹惊呼一声。喊了一声后,忙捂住自己的嘴,四周看了看,没有注意到她,还好,还好。   两人示意她们往巷子里去。   柳三妹点点头,和陈元生对视一眼忙跟上去。   中年大叔在小青年耳边说了几句话,小青看点点头,飞奔着跑走了。   “小姑娘,你手里还有没有上回那样的手表?”   这个手表因为便宜,她买了五只,柳三妹点点头,“你什么时候要?”   中年大叔眼一亮,激动不已,“现在就要。”   柳三妹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   中年大叔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一模一样的,太好了,太好了!”   中年大叔特别激动,柳三妹虽然不解,却也没有细问。   中年大叔高兴了一会儿,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了,柳三妹觉得有些无聊,便和他聊天。   中年大叔叫赵大军,曾经是个军人,当过刘丛江的副官。因为政治原因,刘丛江成了反*革*命分子,而赵大军因为之前曾做过刘丛江的副官,也受到其连累,工作没有了,只能在家领军人退伍后的津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刚才那个小青年是刘丛江的小儿子,叫刘海名,他的哥哥姐姐们为了不受到父亲的连累,前几年主动跟父亲断绝关系,上次刘丛江得了肺病,他们非旦不出手相帮,反而在刘丛江□□的时候,出言讥讽。刘丛江一气之下,病情加重了。刘海名为了救父亲,把父亲分家时给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卖,就为了说服主治医生私下里偷偷给刘丛江治病。贿赂之后,医生也确实治好了病,原本以为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那医生得了那么贵的表,特地点自己的小舅子,说他守着个金疙瘩,却不会发财,原来那小舅子是刘丛江看守所的所长,一听到反*革*命的分子居然能有人拿出这么贵的东西来救他,心里也直痒痒,于是刘海名去看父亲的时候,所长一改往常的严厉,恬不知耻的要求他也买一块表给自己。要不然,刘丛江会继续进行批*斗。原本刘丛江就是由于长期的摧残和折磨才得了这么重的病,为此刘海名一愁刚过又添一层。所长给的期限是三天,可这三天,他们俩人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愣是凑不到一百块。于是今天就有了这趟□□。   正说着话,刘海名抱着一个大包裹跑过来,待打开之后,柳三妹一愣。   “这些是字画?”柳三妹皱着眉。   “对啊,对啊,这些都是名家字画,是父亲早年打仗时,抄那些大户人家的。”   字画虽然好,可柳三妹却不怎么喜欢,她顶多待到九五年,可九五年的中国,字画收藏还不是那么火热的。也根本卖不上什么价钱。一想到自己一万多的手表就换来这么些现今十分不值钱的东西,而且,她还不会分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有些犹豫地摸了摸手中的手表,看着这些不值钱的字画。   刘海名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咬着牙求道,“我也知道这些字画都不值钱,可,我也是没法子了。父亲病刚好,今天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身体哪里吃得消呢。要不,我钱就算我借你的。我在县城有份临时工的工作,每月也能挣个二十来块。”   柳三妹看了看他还算结实的身体。“这字画我收下了,这个手表八百块,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亏的。但我还是收下了,我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敬重你父亲是老革命,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为轮为阶下囚,可他打过鬼子就是个好汉,二嘛,难得看你这么有孝心的人,我也觉得高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海名喜极而泣,“好好,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帮我卖货。每月我给你开五十块钱的工资,你需要给我工作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就两清了。但是,如果你一旦被警察抓到,不许供出我们,所有的罪责,你得一人承担。”说着顿了下,“而且,我还会帮你照顾你父亲,毕竟你们缺的东西,我们可是一点也不缺。”   刘海名眉头纠结,左右为难。   赵大军有些不同意,“海名,你年纪还这么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如果被逮到一辈子就毁了。投机倒把可是会被判刑的。你不能答应!”   刘海名看着柳三妹手里的手表,咬着牙答应了。   赵大军也无可奈何,怪这个女娃子吗?不,怪不了人家呀,人家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凭啥借你这么贵的东西。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   柳三妹对刘海名破釜沉舟的勇气十分赞赏。 第7章 二道贩子   有了刘海名的帮忙,柳三妹不再一个人辛辛苦苦去兜售了,她正式地有了两名员工。   赵大军阻止不了刘海名,却也放心不下他,只能跟着他一起干,交易的时候,一个人交易,一个人望风,才能更保险。   三人约定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街心公园里交货。   第二天,柳三妹就一个人早早地去街心公园,背着人的时候,把空间里的五袋大米拿出来。等两人推着板车来的时候,两人看着这上好的大米皆是一愣。   “以后,你们就卖大米好了,只卖一样东西,不会让人起疑心。”如果一个人卖许多样,很容易会被认为是黑市,专门做买卖的,到时候有买家去告发就得不偿失了。但是只卖一样,就说是自家的分的粮食剩下来的,多数人都会相信的。   “行。”   “市价大米一毛六七,如果给金银或珠宝之类的,就按市价来,如果现金交易,需要翻倍。”接着又说些推销的注意事项,两人像海绵一样不停地吸取着销售知识。   半个小时,柳三妹就没什么可讲的,一切还都要靠两人慢慢摸索,照本宣科肯定是不行的。   柳三妹又问刘丛江的事情。   提起父亲,刘海名明显松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一丝鄙夷和庆幸,“那所长收了手表立刻就答应,说父亲以后不会再被拉出去游街和批*斗了。只要他每过一段时间写忏悔信就行。”说着,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地说,“希望父亲身体能好起来。”   柳三妹是深有同感的,如果她的爷爷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定也会跟着担忧的,于是给他建议,“你以后,可以多多去看他。见到所长的时候,还要让他低调一些,毕竟收受贿赂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人发现了,大家都跟着倒霉。话不要直说,免得他狗急跳墙,要注意点分寸,点着说,这样,他能收敛一点,你也不得罪了他。”   刘海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大军看柳三妹没有什么别的交待,催着刘海名回去,柳三妹看了看四周,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每个走过的人都会朝他们瞄上两眼,于是痛快地结束了聊天,两人推着大米飞快地走了。   没想到这次意外之喜,却让柳三妹有了意外的收获,五袋大米,一千五百斤,三天就卖完了。   柳三妹喜滋滋的把收到的银元和珠宝收起来,又约定下次交大米的日子。   回到家,柳三妹迫不及待地取出八宝福寿瓶检验,可惜珠宝虽然多,却没有一个是含翠空间。有了好的开头,柳三妹也不气馁,反而通过这件事得到了启发,她一个人力量太小,要想快速找到含翠空间,必须发展员工。   但是员工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被人供出来,会让自己折进去。   所以,她暗暗地观察合适的人选。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又收获了一人。   是本村的人,家里孩子六个,最大也不过才九岁,上有两个年迈的老父老母,男人为了贴补上山打猎,被野猪给拱了,伤了左腿,家里只有媳妇一人挣工分,全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上,日子可想而知是多么地辛苦。   柳三妹听到村里人都在议论他们家的事,自己也跟着去瞧热闹,当她看到几个孩子瘦骨嶙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馍馍,柳三妹把手中剩下的半块馍馍递给其中一个孩子,六个孩子一起道了谢。最大的孩子拿过来,每人掰了一块,很快,半个馍馍吃完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柳三妹的心里很闷很闷。   一片麦地,柳三妹走了好久才找到李小花。她站在地头看着前面那个被生活击垮的女人,她身上穿着衣服从上至下打了至少三十多个补丁,比她见过最落魄的人还要落魄,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她的神情是麻木不堪的,别人跟她打着招呼,她机械地挤不出一丝笑容。只是一味的挖麦。别人或多或少都会偷懒,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勤勤恳恳地弯腰,连头都很少抬起。   柳三妹猫着腰过去,麦子还很长,再加上,每个人都是割一块地,距离有些远,所以,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她。   慢慢地挪到她的身边,“李小花,你想不想多挣点钱?我可以帮你。”   李小花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这不是第三排柳二麻家的三丫头吗?   李小花麻木地脸上有了一丝表情,很意外的样子,“你怎么跑这来了?”   柳三妹好脾气地说道,“有人托我带话的。”说着,她正了正神色慢慢学话,“如果你想救回你的男人,养大你的孩子,给你的公公婆婆养老送终,你应该知道只凭你一人,挣那一天十工分,根本不够。不,应该说远远不够。”   柳三妹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五十块钱亮给她看,“这五十块钱是你一个月的酬劳。五十块钱能买多少东西,你应该知道。玉米三分钱一斤,五十块钱可以买一千六百多斤,足够你一家子生活的了。”   李小花咽了咽唾沫,紧盯着五十元钱的眼睛艰难地移开,“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是为你自己工作。我是做黑市的,你应该听说过的吧?”   李小花点点头。黑市她虽然没去过,可听人说也听过不少。   “你专门卖鱼吧。每天下午我直接给你送到你家去。”说着这里,又警告地道,“如果你被抓住,不能供出我,如果你不招供,我们每个月会给你家五十块钱,作为补偿。如果你招了供,你自己捞不到好不说,这五十块钱,可就没了。”   李小花眼一亮,没想到抓进去,还有五十块钱,这条路,无论怎么走,她的男人和孩子都有救了。“好,我干!”   “现在草鱼的价格是四毛多一斤。如果有金银珠宝,就按这个价格来,如果用现金,需要翻倍。”   李小花一愣,有些急了,“可是金银珠宝我不认识怎么办?”   柳三妹眉头一皱,还真是一个问题。刘海名因为家庭缘故,对金银珠宝的认识比她都要懂。可这人不一样,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但是不教是不行的,如果都是假货,那她可就亏大发了。   于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些金银来教她。金银比较好辨认,珠宝这块,就全凭感觉了。   好在,中国现在这时候是对外封闭的,假货也也没有条件和能力制作,所以,收到假货的机会应该是很低的。   “这五十块钱你先拿着,就算是预支了。你把家里都安顿好了,才能好好工作。”   李小花拿着手里的五十块钱,捏得死死的。   第二天,四点钟,天还黑着,柳三妹就特地拎着个铁桶到李小花家。里面足有二十来条鱼,小的至少有两斤,大的有四五斤重,全都是活蹦乱跳的。   这些鱼全是她存在空间里的。为了保持活的状态,她特地定制了十来个五米长三米宽,一米五高的玻璃鱼缸。鱼更是买了一千多斤,全都是活蹦乱跳的草鱼。   因为起得够早,大多数人都还未醒,李小花的几个孩子也都还睡着。   只有李小花和他丈夫柳三林醒着。看到柳三妹来了,也不惊讶,看来李小花应该是告诉她丈夫了,柳三妹也不介意。   “呀,这鱼还活着呐。”李小花小声地惊呼。   柳三妹点点头,小声地说,“八点才上工,你去队长家,借个自行车,说你在县里找个份临时工,每天早上出工三小时,现在去县里兜售,还来得及赶上上工。”   李小花看了一眼丈夫,见他点头,便应了。   “对了,如果你来不及,可以让你家大儿子替你,他已经九岁了,该懂事了。”看着她的脸色不好,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纯属我的个人建议,听不听在你。铁桶,我明天过来拿。”   说完,便看了炕上的男人,推着门出去了。   回到家里,柳三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柳三妹掀开簿被,身上带了点凉意,大姐咕哝一声,“这么晚,你哪去了?”   “尿尿。”   大姐没吭声,看来是睡了,柳三妹拍了拍胸口,吓了我一大跳。   黑暗中,另一张床上的人抖然间醒了一下。   中午,柳三妹吃完饭,就着急忙慌地特地拎着个篮子往地里跑。   柳大姐还未愣神,人就跑没影了,柳二姐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地里,依旧是猫着身子到了李小花跟前。   “收获怎么样?”   “按照你说的,我卖得还行。”   柳三妹点点头,正要走,李小花叫住了她,“你看铁蛋真的能行?”   看样子,她是对她早上的提议心动了。   “我都行,铁蛋已经九岁了,比我都懂事,咋不行。而且,他长得比我还机灵。”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的。   “那,他要是也一起干的话,也给开工钱?”李小花怯怯地小声问。   柳三妹没有意外她提出这个问题,早上她进她家的时候,当真是一贫如洗来形容也不为过,再加上,柳三林那条伤腿,吃药也是个难事。   如果有两个人工作,那家里也会好一些。   “开工钱倒是没什么,但是,你得保证,他不能把我供出来。铁蛋要上工,那是不得不知道。但,这事你家剩下的几个孩子不能知道,小孩子嘴不严实,会被人套话。”   李小花点点头,保证,“一定不让他们知道,也不让他们乱说。”   柳三妹点点头,走了。   后面的李小花,拍了拍胸口,这孩子只才十二岁,怎么比她还大气呢,说出的话能让她喘不上气,当真是能人。看来得让铁蛋也和她练练,将来也能成大事。 第8章 李小花   第二天一大早,柳三妹照样提着个铁桶往柳三林家去。敲了下门,很快有人开了,是铁蛋。   他侧身让她进去,指着东厢房道,“爸妈在屋里呢。”说完,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屋门,看样子也是谨慎极了,生怕被街坊邻居察觉到端倪。   柳三妹点点头。   到了屋里,铁蛋一脸兴奋地围着鱼桶转,稀罕极了。   柳三林正躺在床上,李小花把昨天收到的东西递了过来。   打开来,有二十三个银元,十块钱,剩下的有的是银戒指,有的是绿翡翠手镯。还有一只是水晶项链。   “这个是水晶,不值什么钱,其它的都非常好,而且都是真货。继续努力!”李小花被夸得胸都红了。   柳三林自豪地看着妻子。   柳三妹莞尔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三个鸡蛋递给李小花,“这是熟鸡蛋,你们吃了吧,有了营养身体才能好。今天铁蛋先跟着你学,明天,我再拎两桶鱼过来。”   等柳三妹出了门,李小花才把手中的鸡蛋拿一个给正在眼巴巴看着她的铁蛋。铁蛋喜笑颜开的接过来,“娘,这鸡蛋您给分了吧,等弟弟妹妹醒了一起吃。”   李小花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吃了吧。俺们铁蛋也能挣钱了,等挣了钱,弟弟妹妹就都能吃了。”   铁蛋眼一亮,点点头,把鸡蛋给剥了。   李小花把手中的两个鸡蛋都剥给了丈夫。   柳三林拿了一个给她,“你也吃,你都瘦了,咱家苦了你。”   家里养了几只鸡,可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东西喂鸡呢,所以,鸡下的蛋都拿去换粮食了。看着几个孩子瞧着鸡蛋眼馋的样子,他痛恨自己的腿。   李小花笑了笑,把鸡蛋放在碗里,上面又盖上一个怕被几个孩子偷吃了,“那我留给爹娘吃。”   柳三林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柳三妹拎着空空的铁桶,慢慢往家走去,走了没多远,从一条小巷子里窜出一个人,捂住她的嘴。   柳三妹一阵惊慌,张口就要喊,只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别喊,是我!”   是二姐!   柳三妹巴拉下她的手,没好气地批评她,“这么晚你干嘛装小偷吓人?!”   柳二姐也不生气,挑着眉,围着她打转转,啧啧出声,“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说,你这几天干嘛,鬼鬼祟祟的往柳三林家跑?”   被发现了,柳三妹一阵惊慌,好在,她没看清楚自己在干嘛,再加上,她从家走出来都是空着手的,铁桶都是在柳三林家门口才放出来,天又黑,再加上柳家门口有块凹的地方,柳二姐跟着,又不能跟得太近,所以没看清,于是她转了转眼珠,“你瞎说什么?我来她家当然是有事情的了。”   “他家是咱村最穷的,你找他们能有啥事?”柳二姐怀疑地看着她。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柳二姐点点头。   “你发誓!如果你把这事告诉了别人,你就一辈子嫁不出去!”   “你!”柳二姐没想到她这么威胁自己!可看着她的样子,不发誓是不行了,只好照着做了。   于是柳三妹便小声地告诉她,“听说李小花在县城找了份临时工。很挣钱,所以,我就去打听打听让她也帮我找份工作。”   “工作?就你?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   柳三妹气鼓鼓地瞪着她。“谁说没有的。我收破烂的,不行吗?”   “捡破烂?”柳二姐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也不嫌脏。”   “有什么脏的?你看柳二林家,她们家都要饿死了好吧。家里六个孩子全压在柳婶子一个人身上,柳婶子不挣钱就会死,你说,她能不去吗?我呢,也想挣点零花钱,家里的钱又没有我的份,到时候攒点嫁妆,带到婆家也能给自己涨涨脸!”   “你才十二岁,就想婆家啦?”柳二姐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最精明的人,没想到她现在连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如了,才这么小都会为将来打算了,不过,她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个家里有再多的钱也不会分给她的,父母只会留给金宝。她心动了,“很多钱吗?”   柳三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多。”   “能有多少?”   “一个月多的有五十,少的也有二十。”   柳二姐惊呼起来,四处乱看,没人注意到,松了一口气,凑近柳三妹小声地确认,“五十?”天呐,二十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呀。一辆自行车一百多块钱,她攒了几个月,岂不就有了。到时候,她也买自行车,买手表,买缝纫机,买收音机,三转一响,嫁到哪家去都能有面子。就是城里也不是不可能的。越想心里越火热。   “你这么大声干啥?”柳三妹拍了她一下,瞪着她。   被拍了,柳二姐也没生气,反而一脸讨好地看着柳三妹,看得她浑身发毛,忙退了一小步,“你干嘛?”   “我也想挣钱,你和她说说呗。”   柳三妹故意拿乔,“为了这事能成,我可是花了五块钱送她当好处费的。你?”说着,有些怀疑地打量她,仿佛在说你有没有五块钱?   “你哪来的五块钱?”   “我挣完了,不就有了。先赊着,难道她还怕我赖账不成!”   原来还可以先欠着,有这好事,那还等啥!“那我也去!你带上我!到时候,我也给她五块钱好处费。”说着,就要拖着柳三妹往柳三林家跑。   “去啥去呀,她去县里了。”说着,“要去收破烂,也不用跟她说,她只是认识上家,我们把货收上来,找上家卖出去就行了。我已经问到上家了,人叫陈哥,大王庄的人。”   “那行!”柳二姐听风就是语,立刻拉着她往家走,“那咱去收呗?”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往家走去,“你虎啊,你两手空空的,拿啥去捡?你不得找袋子装啊。”   柳二姐直点头,“你说的对。”   “咱们都去捡破烂了,你的鸡谁喂?咱爹娘要是发现咱们去挣钱了,不得没收吗?”   柳二妹咬咬牙,“鸡就让大姐喂,让她帮咱瞒着,”见柳三妹怀疑的眼神,剁剁脚,“大不了,给她好处费。”   柳三妹对她的上道很满意,反正每天的鸡都是大姐喂的,柳二姐只是在爹娘面前卖乖而已。   为了让柳二姐每天不找她和大姐的麻烦,也为了不再被她盯着,她才决定带她去废品收购站找东西。   到了废品收购站,许红兵正在忙,柳三妹向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柳二姐往废品仓库那边找去。   踏进仓库,柳二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里面太乱了,空气里满是灰尘,所有的废品堆积如山,为了方便废物利用,都分门别类地堆放着,破铜是一堆,烂铁是一堆,木头是一堆,废纸是一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是一堆。书籍和废纸在同一堆。   柳二姐咬咬牙,看着身上旧衣服,对柳三妹有了几分好感,要不是她坚持让自己换上这个打满补丁的衣服,她之前的半新衣服就要遭殃了。   柳三妹没想那么多,蹲在那里,四处地看,看了一会儿,找到一卷字画,年代挺久远的,也有章,只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名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品,“看到吗?这个东西就挺值钱的,当然得是旧东西。不过,这个千万别被工作人员看到,要不然得倒大霉。”说着把字画塞进口袋里。   柳二姐点点头,这些都是四旧,她明白。   经过柳三妹的一翻解释,她才明白,越是旧东西越能卖上价钱。   柳二姐看了堆成山的旧书堆,为了自己的手表,她拼了。   说着,一点一点地翻,把自己看过去的都往手扔。   看着柳二姐认真的样子,柳三妹嘴角一弯,看吧,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找到她的弱点,她就能为你工作。   柳三妹看了看柳二姐认真的样子,到外面找许红兵。另一个工作人员是个女的,二十来岁的小媳妇,看两人的样子不像是两口子。   “三丫,来啦?”许红兵招呼着,对另一个工作人员道,“陈慧芬同志,我带三丫到后面去,你在这边看着一下。”   陈慧芬打量了一下柳三妹,看着她小小年纪穿得一身落魄,轻蔑地摆摆手。   柳三妹对她满脸鄙视地表情看得火冒三丈。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视过。正要发火,许红兵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后院拽,“你这孩子气性咋这么大,刚才我要不拽你,你是不是就要和她打架了?那人,你不能惹,也惹不起。她家背景深。你只是一个乡下人,凭啥跟人家斗?”   “她服务态度这么差,我还不能投诉了?”   “我的小祖宗,你还投诉她,你知道她是啥人吗?”说着,看了一眼外面,小声地在柳三妹耳边说,“她公公就是管批*斗的头头,如果你惹了她,她能让你一家都被批*斗死。这样的事情你听都没听过,我可是亲眼看到好几回呢。听说,她上高中时,有个男同学,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她喜欢人家,可人家不喜欢她,就委婉的拒绝了,可她的气性多大呀,过了好几年了,各自都成家了,她愣是让公公把人全家给批*斗了,那男同学的媳妇上身都被扒光了,批*斗游街一回,当晚就上吊自杀了。你说说,谁敢惹她?你敢吗?”   柳三妹恼羞成怒地脸红了。   许红兵看着她尴尬的样子,给了她台阶下,“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就能出来卖货,是个能人,不怕死的。可咱好日子过着为啥要去遭那份罪呢。能屈能伸才是真君子!你也别气了,以后,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到这个份上柳三妹要再不识抬举就枉费许红兵的一份好心了,于是,她识时务地跟着许红兵往后面走去。   看到东西,柳三妹立刻高兴起来了,“这些都是你找到的?”角落里堆着三个瓶子一个碗。三个瓶子都是完好无损的。都是白瓷带花的,长口,窄口的都有,看瓶底的年代有雍正年间的,有宋代的,还有一个是唐代的。别的她不敢说,就这个雍正的一定是真的,因为她前世特别喜欢看寻宝节目,雍正年代的瓷器,最下面瓶底的落款,雍字少了一笔。这个雍正款的就是少了一笔。她满意地笑了。她又摸摸这个青花瓶的碗,这个东西应该是真的吧?花纹真漂亮。前世这样一个碗至少要上千万。哇,她的含翠空间有戏了。   许红兵点点头,“这些是我今天找到的,之前的都被我偷偷拿回家去了。”如果被陈慧芬发现他收藏旧东西,一定会被她告发。   所以,他都是下班的时候偷偷地带回家,反正陈慧芬嫌脏,从来都只看,不碰收购站里的任何东西。   因为柳三妹来了,所以,这几样东西,许红兵不再偷偷摸摸地带回家了,而是正在光明地买。   “这三个瓶子和一个碗都还算完整,你拿回家去也能继续用,虽然我是你叔,可咱们收购站的规矩不能坏,一针一线都是国家的,这几样东西你就给三块钱吧。”许红兵边陈慧芬的脸色边看东西,“慧芬,你看行吗?”   陈慧芬看了一眼东西,上面脏兮兮的,挥着手让她赶紧拿走,“三块钱不算多也不算少,许同志做事我放心。”说得好像她是领导一样,柳三妹心里吐槽起来。   不过,许红兵倒没生气,反而道谢,“那我就替娃子谢谢你了。”   说着把瓶子递给柳三妹,柳三妹给了三块钱,许红兵收下后,开始赶她,“赶紧去找旧书吧,家里买不起新书,用旧的也是好的,要不然将来就是睁眼瞎。你看看你慧芬姐虽然是乡下人,可是人家长得漂亮不说,还是高中生,文化多高呀,嫁给了城里人,又有了正式工作,谁不羡慕,将来你也有机会的。”说着话,还捧了捧陈慧芬,虽然对他说的她是乡下人不高兴,可后面都是夸她的,她也就给了他好脸色了。   柳三妹看着被夸之后一脸白痴像的陈慧芬,就有种便秘的感觉。许红兵真的是个奇才。   说着向许红兵竖了个大拇指,许红兵老脸一红,挥手赶她往仓库走去。   柳三妹把自己口袋轻轻地放到一边,继续翻找。   柳二姐找得特别仔细,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和回来。   柳三妹也就不向她解释了,往木头那边找去。   她认识的木头最名贵的就是紫檀木。寸紫檀一寸金,一串紫檀木手链在2018年的时候已经能卖到几百万了。   不过,这种材质却也难找。至少在这一堆里,她没有发现。   正想转移视线,一个板凳焦灼了她的视线。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板凳,木料是梨树,不算名贵。可凳子下面却夹着一样东西,金黄色的布。   柳三妹把凳子倒过来,用脚踩着凳子,把凳腿用力掰开,好在凳腿本来就有些活,没用什么力就卸下来了。   金黄色的布露了出来,是个钥匙。   这个钥匙干嘛用的?   柳三妹重新翻找,终于在堆里找到和这堆木头里找到类似的梨树料。是个太师椅子。   她上上下下翻找一下,终于在凳子下方找到一个插孔的地方。   把钥匙往下面一打,椅子最上面的位置居然从两边分开了,这居然是个小小的机关,盒子底座非常厚实,没想到居然可以放东西。里面放着一个首饰盒。   柳三妹背对着柳二姐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套翡翠首饰。全是那种绿得发黑的翡翠,一看就非常名贵。   东西嵌入的非常好,没有一点损伤。   柳三妹立刻把首饰放入空间,等回去再验证。   正美着,许红兵在外面喊了她一声。   柳二姐看了许给兵一眼,又继续翻找了。   柳三妹虽然有些奇怪,但想到许红兵一定有事。所以就跟着出来了。   “上回,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收废品的人吗?”许红兵指了指一个正在收钱的老头子。“这人经常来我们这边卖废品。”   柳三妹向他道了谢,等那老头收完许慧芬给的钱出了院子,便跟上他。   他推着板车刚出门没多久,柳三妹喊住了他。   “我高价收金银珠宝,你有吗?”柳三妹很直接地问。   老头浑浊的眼顿时来了精神,“咋样的高价?”   “银元我一块五一个。银行才一块钱一个。金子银行八块钱一克。我收十二块钱一克。珠宝类的要看货才能定。”   老头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柳三妹一喜,没想到今天有意外收获。   这个老头是县里的,但是十来平米的房子居然住着一家十来口人,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要去挣钱,   老头到屋里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柳三妹就在院子里等他,反正门是关上的,也不怕被人发现。   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多的存货。   光银元就有百十个。数了数有九十三个。   金子,有两根小黄鱼,还有几个戒指和两个粗手镯。小黄鱼银行卖一百块钱一条,这个她给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戒指和手镯就按称来称,有一八十三克。   剩下的就是宝石戒指,宝石项链,还有一串是珍珠项链,颗颗都很圆润,每颗都有一厘米大小。估价一百元。   老头没想到这些首饰价格也不低,要他收来时才五块钱,这翻了二十倍,惊呆了他,打定主意以后再有这些首饰,他一定要收过来。   其实,这也是柳三妹的本意,毕竟,她主意还是想找到含翠空间,这东西只会在珠宝里,不可能在金银堆里。她买金银纯粹是为了保值,将来好来买更多的珠宝。   给了老头钱,叮嘱他收到这些东西,先攒着,等她过一个月再过来买。   老头连连点头。 第9章   出了老头家,许红兵带着她往家走去。   瓶瓶罐罐的一共有二十来个。给了许红兵十三块钱,喜得他满脸通红。   柳三妹借口说板车是她朋友的,把这些古董一一摆上车。   到了收购站,柳三妹硬是拖着柳二姐结账。要照她这么个找法,天都要黑了。   柳二姐找了一口袋的书。虽然不知道都是什么质量。可重量在这呢,足足有四十五斤。   柳三妹找的时间少,只有二十来斤。   书是一分钱一斤,两人各付各的。   两人推了车往回走。   柳二姐借口找东西蹲着太累,非要柳三妹一个人推车。   柳三妹翻了白眼,刚才找东西那么积极,现在又开始占便宜没够了,不过,看在她那么努力替她找东西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这车是我借人的,待会儿我还要推回来还的。你今天就找这么多,明天再来找吧。”   柳二姐点点头,不用她说,她也要来的,能赚钱多辛苦她都觉得值!   等到了一条小路上,柳三妹累了要歇歇,把柳二姐的袋子都给倒了出来。   乖乖,她还真是找了好些东西。   她说字画值钱,她就找了将近二十来副字画。   虽然有几个是破损的,但裱裱还是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的。   “你这些估计能卖一块六左右。”   柳二姐十分惊喜,“真的?你没骗我?”她刚才花了五毛钱买的,这一下子就赚了一块一,要是一个月,就有三十三块钱,都能赶上工人的工资了。   “当然了,我都已经卖过好几回了。当然知道哪些值钱了。”   柳二姐顿时觉得腰不那么酸了。浑身充满了干劲。   催着柳三妹上路,柳三妹推了半个小时了,这路又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十分疲累,“你让我喘口气行吗?”   柳二姐忙把她推到一边,自己来推车,“你先歇着,我来推!”   说着把车把接过来,边推还边跑着。就想飞奔回去,早些拿到钱。   柳三妹看了一阵无语,刚才还喝累,一听挣钱了立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颤了。   这人还真是钱迷呀。   歇了一会儿,柳三妹立刻追上去,这货如果把她的古董都给打了,她找谁说去。   回到村里,柳三妹硬要赶柳二姐回家,柳二姐非要跟她一起去卖。   “做这生意的规矩是做熟不做生。你是个生人,人家不会见你的,如果你把人家告发了,人家不就亏大发了?”   柳二姐抿了抿嘴,退让了,但还是不放心,怀疑地盯着柳三妹,“我不跟去,你昧了我的钱怎么办?”   柳三妹要气笑了,“这样吧,如果没有一块六,我补给你,你看行吧?”   柳二姐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见柳三妹就是不让步,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先回家了。   等她走远了,柳三妹才推着车,往人少的地方,背着人,把车子给收回空间了。   回到家,把一块六递给柳二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陈哥说了,以后只有我能去见她,如果你要是见她,她就不收你的东西了。”说着又道,“其实,你不知道上家也好,毕竟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这年头,秘密听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柳二姐被柳三妹的话和表情吓了一大跳,忙住了嘴,不再追问陈哥是谁了。   柳三妹现在的生活特别忙。早上四点多去给李小花送鱼,送完鱼到陈元生家学习。三天一回给刘海名送大米,五天一回和陈元生卖鸡和鸡蛋。   现在又要每天和柳二姐到县城去找书。   没两天,柳三妹就和柳二姐借口要歇一歇,柳二姐看着她的小身板,一脸嫌弃,“那么赚钱,你居然掉链子。”   说着,她一个人跑到县城去找书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非常狼狈。   这些书不是用板车拉回来的,全是她自己一个人背回来的,二三十斤呢,能不累吗?天又热执得要命。虽然是在仓库里,不用晒太阳,可仓库里又闷又热,滋味并不好受。   “你这么辛苦,就是为了多挣两个钱?”   柳二姐姿态不雅的直接坐在地上,翻了个白眼,“钱是好东西呀。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我是不懂,不过,我听说有一个工作更能挣钱,你要不要试试?”   柳二姐来了精神,“什么工作?”说着有些不放心地怀疑地看着她,“不会是有危险的吧?”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没有危险能挣大钱吗?你天天在仓库里翻东西,又累又热的,滋味能好受吗?你看看你,起早贪黑的,原本多白的脸现在跟包公似的。”说着呶呶大姐忙碌的背影,“你也就只比我大姐好上那么一点点。”   “真的吗?我晒黑了?”没有白皮肤,她还怎么说婆家,怎么嫁进城里?   说着,跑进自己屋里,翻出了个镜子。左看右看,吓得尖叫起来。   大姐剁着猪草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没好气地转过身,瞪了她一眼,“你喊啥喊呐,吓死人了。”   柳二姐嘿嘿笑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姐您忙吧。”   柳三妹转过头闷声笑起来。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忙拉着她到屋里说话。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工作?”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小声说,“我只是听人说的。听说做黑市挣的钱多。”   “黑市?”柳二姐惊慌地直摇头反对,“不行,不行,做黑市要做牢的。”   柳三妹摆摆手,“我随你,就算你想做,我也没门路呀。”   说着拿着蒲扇出去了。这蒲扇是前几天,她和陈元生一起到河里摘的,大姐给扎好的。这么热的天,拿着蒲扇更凉快。   柳二姐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可惜,停在原处不停地思索。   没有几天,柳二姐实在受不了了,虽然捡破烂挣钱,可她的脸直接黑了一圈,她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有人上门说亲了,要是把脸晒黑了,她还怎么嫁进城里,当个城里人。   就是挺可惜每天一块多的工资,也许做黑市真的能挣大钱?如果赚得多,自己做个三五回,攒够了一百块钱就收手。   想做就做,柳二姐好一通贿赂柳三妹,请她帮着打听黑市做生意的门路。   柳三妹过了几天,终于背着人把消息说给她听。   “我打听到一人,叫钱哥,他专收银元,银行收银元一块钱一块,他能给一块五。你要是能收到银元,我帮你卖。”   柳二姐眼一亮,“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只打听到这么多。做不做在你,不过,你可不能拉我下水。”柳二姐这人见风使舵,和她在一起不能掺和危险的事情,否则你就会是她的替罪羊。   柳二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似乎在思索的样子。   没想到过了几天,柳二姐还真的给她弄来了五块银元。   “我手里钱不多,只够买这么多的。你帮我联系人卖了吧。”柳二姐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看着,有些惊讶,“你哪来?”   柳二姐有些得意,“这村子里谁家是什么背景,我都知道。他们又不敢到县城里去换,我就说替他们换去,他们不仅不会怀疑,还很感激我呢,毕竟我给的价格与银行一个价。而且,这件事他们也不敢生张。”   “那就好,那就好”柳三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柳二姐噗嗤一声地笑了,“瞧你那胆小的样儿!这五个银元,我能挣二块五,到时候,我分给你五毛钱。”说着凑近她,“怎么样?我大方吧?”   柳三妹摆摆手,“可别,我可不要。如果你以后进去了,可别扯上我。我可不敢赚这钱。”   柳二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乌鸦嘴,你会不会说话呀。”   柳三妹嘿嘿地直拍嘴,讨好地对她笑了笑,“那我把这些拿去卖了吧。”   说着把她手里钱夺过来,飞快地跑了。柳二姐有些担心地追上去,想了想,又作罢。   没过一会儿,柳三妹就把钱递给了她,柳二姐看着手里的七块五,喜滋滋的收下来了。   柳二姐非要给,柳三妹非不要,柳二姐见她一点也不财迷,于是就吐口答应她,以后如果她真的进去了,决不拖累她。“如果我真有一天进去牢子里了,就算我把你招出来,对我的刑法也不能减轻,而且,等我出来的那天,说不定你感激我,还能给我点好处。”   瞧,这是多么现实的一个人呐。   柳三妹为了感激她,特地许诺她,“如果你不招别人出来,你每个月就能得到五十元的补助,等你出来,这笔钱自然会有人给你。如果你招了别人出来,这钱可就没有了。”   柳二姐惊喜地看着她,“当真?”   柳三妹点点头,“当真。要不然,为什么黑市都不敢买卖金银,只有钱哥敢呢,而且还没有被抓到,就是因为跟着钱哥的人都有了后路,不舍得告他。这年头,男人呀,爱情呀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柳二姐诧异地看着她,“你小小年纪,居然懂这个?”   柳三妹摸摸头,嘿嘿一笑,“钱哥说的。他还让我跟你说呢,金子他也收,价格比银行里贵,一克十二。银行里才八块哩,你有赚头啦。”   柳二姐惊喜地看着她,“好,那我以后攒了钱,也买金子。”   等麦假结束后,柳二姐攒了一百五十块钱,早已把之前许诺的一百块钱就收手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柳二姐为了感激大姐帮她遮掩,很大方地给了她二十块钱封口费。   柳二姐和柳三妹一天一天地往外跑,柳大姐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这钱必须给,柳三妹也私下里给了她三十,就这样,勤劳的柳大姐得到了她人生中的两笔私房钱。 第10章   柳二姐一天天地不着家,寻她的财路。柳三妹总算松了一口气。   拎着篮子往小山走去。看着青涩的苹果,还是不能吃,柳三妹只好从包里拿出一个新鲜的苹果。   找了个地方,躺在草上,仰望着天空,咬着苹果,思索着。   空间里存的鸡还够卖半年的,卖鸭子和鹅可以搭配着卖,大米还有一大半,面粉还没动,鱼也还有一多半,水果和干果之类的还没有动,只有自己吃了一点点。干货不急,可以慢慢找人。衣服之类的虽然自己买的时候是人家陈旧老款,可在这时代看来还是显得太新潮,根本没法拿出来。棉被这个太稀罕会被发现,更加不能拿出来,再加上还没到冬天,也根本不需要盖厚被子。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鸡的来源,否则无法支撑这三年的交易量。站在小山上,看了看不远处,小山后面的小南山很少有人去,里面很适合养鸡。   如果自己在小南山下围上一圈,等来年养些鸡,就可以继续供应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亲自去南山看看。。   正走着,耳边突然听到细碎的声音。柳三妹寻声找去,原来是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好柳柳,你就和你爹说说呗,让我给安排轻便点的活。”这是男人的声音。听着声音非常温和。   “怎么,你个大男人还怕割麦子?”   “我是拿笔杆子的,哪里拿过镰刀呀。这两天你看看我的手都裂开了。”说着把自己的手往柳柳面前送,“你就不心疼我呀?”   柳柳果然很心疼地摸着他的手,“哎呀,是裂开了,不行,我得和爹说让他帮你安排文职。记工分,怎么样?”   “好,这个适合我,还是柳柳疼我。”说着两人亲了起来。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情况也越来越激烈,柳三妹觉得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必须乘着两人忘乎所以赶紧离开,万一完事了两人发现她怎么办。   正想转身,柳三妹看着不远处那个东西,一步也迈不开了。她的两腿发软,不动也不能动了,一身黝黑黝黑的,嘴里长着长长的獠牙,嘴里发出哼哼地声音,四条腿慢慢地往那两人走去。她如果不发出声音,这两人一定会被顶成重伤,毕竟没有一点预防,可如果她发出声音了它转过来攻击她怎么办?千钧一发时刻,柳三妹大喊一声,“我的天呐,是野猪!”   喊完赶紧跑!菜篮子也不管了,手里的油灰刀不能丢。   虽然跑着,可后面的野猪似乎跟了过来。   柳三妹回送一看,可不是吗?只差几步就追过来了。   正怕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整个人倒了下来。赶紧爬起来,还未站起来,听到两个物体相撞的声音,转过头看去。   陈天齐?他怎么在这里?   他打了野猪一拳,陈天齐似乎真的有把子力气,野猪整个身体都被打飞了,可因为皮糙肉厚,一点伤也没有,但却也把野猪惹火了,发出一声难听的嚎叫。   “你没事吧?”天,这种时候还在关心她?   “我没事!”虽然说着话,可柳三妹的眼睛却一直盯的是野猪,怕它立刻冲过来。多了一个人就不怕了。   野猪吼了一声,就往陈天齐冲过去,很快,野猪的力气和身躯都是陈天齐的几倍,陈天齐整个身体都被它压在了身下,柳三妹立刻把手中的油灰刀举起来,扎进它的肉里。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把它的皮扎破,反而陈天齐被它压的死死的,只能用两只手肘抵住的它的两条前腿,两条膝盖抵在野猪的下颚,防止它的獠牙咬过来。   正僵持着,刚才的两个人跑过来。   “快点来帮忙呀。”柳三妹喊了一声。   哪知,那两人谁也不顾谁的看了她一眼就要往外跑。   柳三妹急得大喊一声,“柳柳,你们要是跑了,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告诉全村的人。”   那两人对她的威胁似是没听到一般,转眼就跑得没了身影。   柳三妹只好靠自己,把手里的油灰刀胡乱往野猪身上扎。可野猪本身就是皮糙肉厚的,砍了十几下竟也没有把它皮砍破。反而让它更愤怒了。   陈天齐在下面喊一声,“往它脖子上剁!”   柳三妹立刻使出浑身力气往脖子那里扎,可也没能砍破它半分。   蛮干肯定不行,一定有别的办法,柳三妹转了转身子,眼睛飞快地看四周。   对了,她有绳子,说着从空间里调出一截麻绳。   这麻绳是前世买大米时,村里人绑在板车固定用的。当时她把大米放进空间,连绳子也一起收了进去,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有了大用处。   野猪被陈天齐固定住了,只有两条后腿能活动,可也只能在原处扒拉着,柳三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个套子圈进野猪的脖子里,拉着着剩下的绳子往旁边最粗的树上绕去。她的力气虽不大,可绳子绕在脖子上,野猪很不舒服,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陈天齐能活动了,立刻爬起来帮着柳三妹一起拉绳子。   脖子被簕住,野猪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把它勒死了。   但两人也筋疲力尽了。倒地坐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   陈天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些天一直跟着你。”   柳三妹浑身无力的身子立刻打了个机灵,“你一直跟着我?”   “不是,你割草的时候跟着你。”   拍拍胸口,吓了一大跳。如果他一直跑着她,岂不是她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好在只是割草。她在割草的时候,很少从空间取东西。   “你跟着我干嘛?”   “这山虽然不是很危险,可野猪还是经常出现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跟着你好些。”   “你才十二岁,力气可真大,这回要不是有你,我可就惨了。”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在,她一定会闪进空间里去。当然,陈天齐在了,她也不能进空间。所以,她只能和野猪搏斗。   等两人歇息够了,柳三妹让陈天齐去喊队长来搬野猪。   柳三妹叮嘱他,“偷偷的,谁也别知道。”   陈天齐不明白就理,但是看她很认真的样子,还是点头同意了。   没一会儿,队长就过来了,说起来这人还是柳三妹的大伯父呢。   队长大伯听到柳柳说柳三妹在小南山遇到野猪了,他担心极了,就想着到麦田多找些人去救人,哪知半路上遇到了陈天齐,他说野猪已经被逮到栓起来了,他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被俩孩子打到了。   柳三妹很奇怪,这么快人咋就到了呢。陈天齐小声地她耳边解释,“是柳柳回家,让她爹来的。我正巧遇上了。”   柳三妹点点头。这个柳柳堂姐还好没有灭绝人性,知道叫人来救他们。   “大伯。”队长大伯点了点头,看了看两孩子,手指头点点两人,啧啧起来,“你俩真行!”   柳三妹凑过去,“大伯,这野猪事小,可有件事很大。”   “啥事?”   柳三妹窥视着队长大伯的脸色,小声地说,“我们在这边割猪草,看到柳柳和一个男的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啥?”队长大伯惊呼起来。   “这熊孩子!怪不得她不肯来呢,原来是有事呀!”说着就要转身回家找孩子。刚转身又想起来,“柳柳的事情,你们没跟别人说吧?”   “没有,所以,我才让陈天齐先找你过来的。放心,我俩会保密的,不过这事,您等晚上回去再说,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队长大伯放心了,让陈天齐去麦地找会计了。   柳三妹想了想问,“大伯,这野猪是我俩打的,能算工分不?”   队长大伯斜睨了她一眼,笑了笑,“当然算工分了。你放心,去年队里就有人打过野猪,有先例的。咱不用怕人说闲话!”   柳三妹摇了摇头,“我的倒没什么,可陈天齐的不能这么干。他的工分分了粮食全被他的叔叔婶婶拿去了,可却不养他,把他往村民家里赶,算起来,他就是百家姓的孩子,不如把工分计到村里人头上,就说是陈天齐挨家挨户吃饭给的,村里一百多户人家,每家都能分到二十个工分。”   队长大伯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很快,会计来了,还跟着两位村民。   野猪很快就被弄会了村子,村子专门开会的地方,里面有称。   会计计在本子上,“一共四百零五斤。就按四百斤计算,剔出七成肉,不算下水骨头一类的,七成肉是三百五十斤,一斤七毛五,可得二百二十二块五毛钱,足足能换一万五千个工分。两个孩子每个七千五百个工分。柳三妹的就直接记在柳建国家,陈天齐的就记在每户人家头上。咱们大队一共一百二十三户人家,平均一家二十一个工分。这一年天齐到各家吃三天饭。”   陈天齐诧异地看着会计,又看了眼柳三妹,感激地笑了。   当天村里下工后,每家都分到了猪肉,柳建国直接分了五斤猪肉。他家一下子得到了七千五百个工分,不得不说喜懵了。一个成年人全年不过才攒三千多个工分,没想到三丫打了个野猪就赚到那么多。   当天,柳三妹破天荒地有了存在感,柳建国和许翠林全都很开心,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出息。   柳二姐因为正跟着她赚钱,这次也没有说酸话。 第11章 大姐的工作   麦假一结束,柳二姐就到县城高中拿回了毕业证,可是她却没能找到工作。回到家,许翠林知晓她没有找到工作,气得暴跳如雷,对她极尽羞辱,她再会说好听地话都没有半点用处。   “你不是说你在你们班上交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吗?咋啦?他为啥没给你安排工作?”   柳二姐抿了抿嘴,低着头,闷声道,“他妈不同意他处个乡下丫头,硬着我俩分了。”   许翠林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脑袋,大声嚷嚷,“啥?你个死丫头,可把你能的,你看看,当初不让你上高中,你非要去,说高中是在县里,同学肯定都是城里人,到时候,你处个县里对象,他就能给你安排个工作,你瞧瞧,我这钱也给你花了,你的工作呢?咋没影了呢,你个死丫头,花了老娘那么多钱,就弄来这么个破玩意!”说着用手甩了甩毕业证,又很不解气似的,把毕业证丢在地上踩了又踩,尤不解气,又用脚尖碾了又碾,把毕业证的纸都要碾破了。柳二姐不敢吱声,许翠林现在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她一眼,扶着腰进正屋了。   柳大姐和柳三妹担忧地看着柳二姐。   柳大姐弯着腰上前把毕业证捡起来,又用袖子抹干净上面的尘土递给她,柳二姐接过来,看里面有张纸已经破了,委屈的眼珠子都红了。   柳三妹都有些可怜她了。   这件事对柳二姐的影响极大,她不再执着于讨好许翠林,或许是因为许翠林不再吃她这一套,每天给她安排工作,但柳二姐明着点头,背后还是装可怜博同情让柳大姐帮她做,许诺柳大姐会给她好处,然后她开始每天不着家,到处找人买银元,回来家就交给柳三妹帮她卖,柳三妹看着她这拼命三郎的架势,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九月初一,柳三妹就开始上学了,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吃点大姐做的米汤和馍馍,走半个多小时的路上初中。她也有幸见到了这个时代的中学。一排干净简单的砖瓦房,用白白的石灰涂了墙面,青青的瓦片盖在顶上,两层小楼,全校一共十八个班级全在这幢房子里。上课时都能听见别的班提问回答的声音。操场都是土,最前面有个高台,不大的位置,是中间是旗杆,上面飘着每天都要升起的国旗。食堂没有专门供应学生吃饭的地方,只有三个窗口供应学生打饭菜。打完菜后,有的同学在宿舍,有的在教室,还有的就在原地吃完再洗碗。   这学生的生活过得简单而单调。   周末休息两天,除了给刘海名送大米,自己再卖卖山里摘下来的水果,去旧货收购站淘淘货。   这天,周末,柳三妹早早就把干果卖完了。   到旧货收购站里淘东西,看到许红兵一个人站在外面收货,陈慧芬在里面算账。   “三丫,来啦?我帮你挑了些好书,你上回说要《数理化自学丛书》,我帮你找到了几本,堆在一边了,你去看看吧。”   柳三妹道了谢,把自己带来的两兜水果递给他,“这些都是山里的野果,不值钱,带给叔叔和婶子吃。”这些水果都是山里种的,她摘了不少放进空间里,陈天齐因为不上学,也帮着她摘了不少。   许红兵笑着接过来。把其中一袋拿进屋里,又向陈慧芬说了几句柳三妹的好话,。柳三妹每回来都不空手,带的东西也送给她一份,虽然送给她,可她却不喜欢往她面前送,她做不来这种舔脸往上讨好的事情,许红兵许是看出她的脸皮簿,每回都主动把东西送给陈慧芬,顺便说她几句好话。陈慧芬对柳三妹这个乡下丫头也有了些好感。对她来买东西也不再紧盯着不放,态度上也好了许多,反而一切都由许红兵做主的意思。   柳三妹转身到里仓库果然堆了一小堆,有十五六本,柳三妹翻看了一下,其中《代数》是最多的,有四五本,新旧不一。   正翻看着,许红兵从外面走过来。   “谢谢叔,这些书都是我要的。”柳三妹一见到他就道谢。   许红兵对这个小女娃很感激。之前是交易,她一点也计较,少个几毛的,她也很大方的说送就送。甚至有时候还会带些免费的东西给他,比如野菜,水果之类的,虽然对她来说都是不值钱的,可在县城里这些全都要花粮票才能买到,他很记情。   许红兵笑笑,开门见山地报喜信,“上回,你不是托我帮你问问你姐姐的工作嘛,有消息了。”   “真的?什么工作?”柳大姐因为小学毕业后,一直在家帮着照顾弟妹,平时做家务是最多的,而且她还会帮柳三妹做家务,那两头猪明明是她的任务,可她因为初三了,学习忙,大姐就主动说帮她喂,尽管她的事情也非常多。对于这点,她非常感激的。   柳大姐已经十七了,五官长得还行,就是皮肤有点黑,她送了她一套护肤品,她坚持每天都擦,用上一两年应该就会变白,如果再有份稳定的工作,一定可以给她加分。   “我爱人是铁路局的,她们那儿后厨要招帮手,要会洗菜择菜,帮忙打扫卫生之类的。只要体检没问题,就能被录用,一经录用,立即就是城镇户口。如果你同意,我就帮她定一个指标过来。这次招的有十来个,只有后厨这块比较体面,其它的工作都很辛苦。”   “好呀,这个不错。这个指标帮我争取到吧,婶子这会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们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许红兵点点头,“那明天带着你姐过来,我爱人带她去报名!”   “那我赶紧家去!”说着,把这堆书收进袋子里,给了三分钱就往家走去了。   回到家,柳三妹背着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柳大姐。   等柳三妹说完,柳大姐大喜过望,整个人都有些呆了,“有这么好的事?我真的能被录取?”   柳三妹也不敢把话说死,“能不能的,总要试试,这活也轻便,你每天做的事哪件不比这个要重。”   柳大姐点点头,高兴坏了,赶紧要和许翠林说。   柳三妹拉住了她,“你现在去说这事,如果黄了,你多丢脸,不如等定下来再说吧。”   柳大姐听着也觉得有理,点头同意了。   晚上,柳三妹特地给了两块钱给柳二姐,让她帮忙在家喂猪喂鸡。   柳二姐是万事只要有钱,什么活她都干。也不问缘由,反正她知道柳三妹也不会实话实说的。   而其他人,都要到队里挣工分。金宝这孩子喜欢跟柳大伯家的柳志南玩,一大早吃完饭就跑去他家了。根本不用管他。   所以,两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县里。   到了县里,柳三妹先带着柳大姐到县里的百货大楼买手表。   解决工作这样的大事,一定要送重礼。所以她决定送手表。空间里的手表,她舍不得,所以她宁愿花一百多买这里的。反正她也不差钱。   柳大姐看着小妹掏出一百五十三块买了一块梅花牌手表,惊呆了,狠狠批评她这么败家。   等她看到小妹把礼物送给许婶子时,柳大姐不知有多感激她。   等许婶子带着柳大姐去铁路局面试的时候。柳三妹又特地送了许红兵两桶十斤的豆油。   这豆油是她前世在乡下榨的,每桶十斤,按现在的物价来算,豆油每斤八毛,十斤就是八块,关键是买油是要油票的,没有票根本买不了的。   许红兵对她的大手笔惊呆了,连连拒绝。这一桶油就能抵他十天工资了。   柳三妹笑着道,“许叔,在这县城这样一份工作肯定抢破了头,我姐这工作机会也得之不易,这桶油你送给帮上忙的人。总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一场。”   “不不,送手表就已经够贵重了,我们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怎么能还要这么贵重的油呢。你拿家去!乖娃子,拿回去。”说着用手肘往外推。   柳三妹非要他收,又有些不好意思在挠挠头,“许叔,其实是这样的,我二姐她比大姐小一岁,但是人长得白净,又精明,就是有些势力眼。能不能也帮她找份体面的工作。她文化是高中。”   许红兵见她有所求,也就不再推辞了,想了想道,“你二姐条件这么好,找工作应该不难。就是工人也是有机会的。我会帮你留意的。”   柳三妹见他答应了,笑得一脸开心。   等许婶子和柳大姐回来了,面试的情况非常好。也是这种内定的面试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   拒绝了许叔许婶的留饭。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一路上,柳大姐对柳三妹说了许多感激之语。   柳三妹笑着挽了挽她的手臂,“大姐,咱们姐妹一场,能帮上门的我一定帮。不过,我帮你送礼这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哪怕是咱爹咱娘都得保密。”   柳大姐这会子是柳三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也有了工作,真不敢想啊。   等回到家,柳大姐在饭桌上说了,全家都惊呆了,七嘴八舌地就问起来,“什么工作?”   “谁给你找的?”   “什么时候去干?”   柳大姐按小妹教的说辞来,“去年我在县里遇到一个老人家,他饿得快不行了,我就把自己两块馍馍给他吃了,前几天在县里又遇到了,他似乎是找到家人了,说要谢我,主动帮我找了份工作。后天就上工。”   许翠林一拍大腿,“哎呀,咱们大丫是遇到贵人了呀!”说着瞪了柳二姐一眼,“看俺们大丫多有福气,比你能多了,花俺这么多钱,愣是连屁也没给老娘放一个。”   柳建国也同意地跟着点头。   只有柳二姐看了一眼柳三妹,意味深长地说,“是啊,的确是贵人!”   柳三妹看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主动拉她到外面,其他人也不在意,纷纷问柳大姐,那贵人是谁,家在哪里,柳大姐一五一十地按柳三妹所教的说。   “大姐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好的事,你居然只想着她?”柳二姐多么精明的人呐,能被她们那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于是刚出了门,就咄咄逼人地质问柳三妹。   柳三妹就知道瞒不了她,两只胳膊交叉抱在一起,白了她一眼,“我上学,每天都是她在帮我喂猪。我不帮她,我帮谁?”   柳二姐不怀好意地笑话她,“可她要上班了,你的猪恐怕要自己养了吧?”   柳三妹早就想好了对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这猪以后就要靠你了。”   柳二姐有些意外她的无耻,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我?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你把好处都留给大姐,却让我帮你喂猪,你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柳三妹被她嘲讽也不生气,斜着眼看她,慢条斯理得说,“除非不想要跟大姐一样,有份好工,有城镇户口,将来再嫁个城里人。”   柳二姐被人拿住了寸,惊喜地问,“你有办法?”   “大姐不就是很好的例子?”柳三妹瞥了她一眼,细条慢理地说。   柳二姐被她一噎,没话了。但是,不得不说柳三妹说的话让她十分心动。   她还十六,如果明年就能得到好工作,还不晚。   “行,我答应你,不过,你答应我工作的事,你得兑现。最迟到明年,你必须得帮我找份工作。最好是工人,比大姐拿的钱要多。”输给一个小学生,她想想都觉得丢脸!   “放心,你的能力这么强,找工作只会比大姐容易。再说了,你还不相信我呀,就算你不信我,你也得信钱哥,他的门路广着呢,要不然,他也不能带你赚两百多块钱呐。”柳二姐因为刚高中毕业,没有工作,所以她的时间比较多,一开始只是买银元,慢慢的金子也买,现在连珠宝也做了。每次珠宝她都会给大价钱,柳二姐越来越看重珠宝,她为人又精明,一块两块的也不太看得上了,眼界也变宽了许多。   不得不说,柳二姐心动了,她其实看不上那点工资,她看中的是体面,如果有份体面工作,再加上她手里又有俩钱,到时候即使家里一点嫁妆也不给,她自己都能置办出来,到了婆家,她的腰板也能站直喽。谁也别睢不起她。这高中三年,为了能在城里有份工作,她费劲心思终于交到家世不错的男同学,可那男的母亲瞧不起她,她还记得自己被含沙射影羞辱的画面,那男的虽然也喜欢她,可眼里流露出来的轻视却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她发誓一定要过好,她长得漂亮,嘴又甜,精明又能干,她差啥,她不就是没有出身好的父母吗?她靠自己也行!越想心越激动,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等她站在高处,低头看着那家人落魄的画面。她一想到这个画面,别说是现在叫她喂猪了,让她割自己身上的肉都行。   于是她很识时务地接下了小妹派给她的活,笑呵呵地舔着脸,开始讨好她,“行,我一定会把猪养好。你放心上你的学吧。就是爹娘问起来,我也会帮你圆过去的。”   柳三妹满意地点点头。柳二姐就是这点好,你要交一件事情给柳大姐,她会完成的很好,你能百分百地满意,但是柳二姐,她不仅能完成的让你满意,她还会帮你把后路都想好了,让你忍不住地对她欣赏起来。当然,她也不主动帮你做事,前提是你要有打动她的东西,她才会才帮你做。这种人只适合当下属! 第12章 柳大姐处对象   柳大姐工作了,柳二姐彻底地忙了起来,她为了能有份好工作,咬着牙硬撑着,村里人对她的评价也越来越高。   说起村里人对柳建国的三个闺女的印象。   那就是大丫头家里地里样样能,老实又勤快,村子里的妇女都想娶这样的闺女做儿媳妇,家里没有正当龄的儿子,就回娘家那边宣传,毕竟娶妻娶贤嘛。所以说,大丫头的亲事是容易的,也是说亲最多的,但许翠林为了多留她几年在家帮着干活,愣是十七岁了还没有给她说亲。   要说这二丫头,那就是个千金小*姐,除了嘴甜会哄人,啥事也不做,在家纯享福。娶这样的儿媳妇,那就是搅家精呀,她要是把儿子给拢过去了,那辛苦一辈子养大的儿子就专门替她养了,一点福也凭指望能享了。所以,村子里对柳二姐的口碑十分不好。   三丫头在家里那是个小透明,没啥长处也没啥短处,每回见到她,胳膊上都挎着个篮子,准备去小群山下割猪草。   现在,大丫头工作了,没想到二丫头居然不怕脏也不怕累,炒菜做饭,喂猪养鸡样样都能。和之前的柳大姐有得一拼。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许翠林是在给二女儿脸上贴金,毕竟二丫头已经十六了,能说婆家了,这许翠林为了女儿能找到好人家,夸大其词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没想到,去柳建国家唠嗑,真的看到柳二丫在做事,而且非常熟练的样子,于是大伙儿开始真的相信了许翠林的说辞,慢慢的柳二丫样样皆能的好名声就传了出去,一时间说亲的络绎不绝。许翠林喜得合不拢嘴。不过,问过柳二丫的意见后,就都婉拒了,说先考虑大丫的事。大家也都理解,婚事嘛,得先紧大的来。   柳大姐,虽说长得不如柳二姐好看,可干活是个能手,现在人在城里又有了份工作,说亲的比起以往增了三倍,许翠林挑花了眼。   彩礼低于一百的人家她都不带考虑的,柳二姐看着许翠林财迷的样子,心里没少犯嘀咕。   最终许翠林选定了一家彩礼出得最高的。姓刘,家在刘家村生产大队,家里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求亲的是大儿子。大儿子在粪管所做掏粪工,月月有工资有供应。   柳二姐撇撇嘴,五个孩子,还是老大,柳大姐要是嫁过去就得管几个弟弟妹妹,小两口那点工资,估计还不够一家八口人吃吃喝喝的呢。这一百八十块钱的彩礼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拆借出来的呢。更别说,以后还要管弟弟的彩礼,妹妹的嫁妆,这有一个都愁得慌,更别说还有四个!   这事还没等许翠林跟柳大姐说,柳三妹就已经把它给搅黄了。   柳大姐现在对柳三妹是言听计从。   柳三妹周五不上晚自习,回家比柳大姐要早,回家后听完柳二姐说完这件事,又让柳二姐打听了一下刘家上上下下几口子的为人,第三天早上俩人一起走路就说起这事。   柳三妹上的中学虽然不在县城,却和柳大姐非常顺路,于是两人每天早上同行。   柳三妹跟她分析这刘姓一家。先从人口,再从收入,再从每个人的性格,方方面面分析个透心凉,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哪哪都不合适。   于是柳大姐在许翠林刚提这事,就把柳三妹对她的说辞一五一十的说了,弄得许翠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愣是给憋了回去。   没办法,现在不实兴包办婚姻,那是四旧,如果大丫头自己不同意,她也没折,于是就说彩礼第二的这个人家,柳大姐这次没有拒绝,只说先处处看。   许翠林满意了,还好没说死。虽然肉痛那三十块钱的差额,但比起以往那些的说亲人家,能有一百五十块,也不错了。   这个是王家村的,就姓王,家里人口少一些,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说亲的人是老二。大儿子有文化有工作,也结了婚,两口子都住在县城,两个女儿,一个正在说婆家,一个才十二,正在上中学,好巧不巧的正是柳三妹的同学,叫王亚南。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小伙子比较挑,年纪不小了,已经二十五了,相看了不少姑娘,愣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说过来说亲,是因王家老二曾经在马路上见过柳大姐,就这一面就看上了,说先试着处处。这些全都是红娘讲的,也不知有没有水份   王家村不比刘家村离柳家村近,柳二姐估计也不好打听。所以,柳三妹决定亲自出马。   中午吃饭的时候,故意往王亚南那边凑。   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座位离得又远,没怎么说过话,再加上柳三妹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两人真正是不怎么熟悉。   看到柳绝妹过来,王亚南挺意外的。旁边的女同学也很奇怪,但还是让了点位置给她。   她们是走读生,中午吃的都是家里带的饭菜。   王亚南的铝制饭盒里有萝卜干,白菜炒粉丝,还有一个玉米馍馍。其他几人的饭菜也都差不多。没有一个有肉菜的。柳三妹把自己的饭盒打开,青椒土豆丝,猪肉炖粉条,炒野菜,两个白面馒头。   几个同学惊呆了。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家现在是我二姐做饭,她觉得我上初二,正是关键时刻需要补补,所以,每次家里有好吃的,都留些给我,让我带着吃。”这话说的她一点水份都没有,柳二姐为了讨好她,方方面面都照顾的非常妥帖,就差没给她洗脚了。   “你们姐妹关系真好,不像我那个妹妹,怎么呛人怎么来。”   “你们家几回做一次肉菜呀?”   “半年一回,这次还是因为咱们村打到一只野猪,才分到的呢。”   “真的呀?你那还能打到野猪啊?”   柳三妹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肉每人给一片,“别嫌少,好不容易有个荤腥,大家都尝尝。”   几个人都高高兴兴地道谢,一会儿就熟悉起来了。   柳三妹暗暗观察这几人,发现王亚南人很老实,不够精明,也不笨,最主要的是人缘挺好。结交的几位同学也都是相似性格的。当然第一面也不能说明什么,还要再观察观察。   不过,她似乎不知道自家二哥向她大姐求亲的事。   她也就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了。侧面向她打听她家里的情况,王亚南不明所以,实话实说了。柳三妹暗暗记在心里。   柳大姐一周休息一天,定在周末。老员工都会定在周一至周五,因为这几天是工作日,是最忙的时刻。柳大姐是新人自然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有了这一个休息日,柳大姐正式的与王亚南她二哥王宏林接触了。   一开始是两家人相看,双方父母在场,好在对各自双方都满意的。   就正式处下来了。   第二次,两人就单独见面了。先是吃饭,而后是逛街,再然后是看电影。   每一次约完会回来,柳大姐都会向许翠林简单交待一下。   许翠林的问题只有三个,有没有让他占便宜,有没有给你买东西,有没有给你钱?   晚上,三个姐妹一起开座谈会。   柳大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她们各种问题。   柳二姐许是以前经过,问题问得都比较犀利。回的答案也是相当不留情面。   柳大姐每每都听得面红耳赤。   柳大姐这人虽然内向老实,可人却不笨,她十分会琢磨。   许翠林虽然是个母亲,可乡下人都当女儿是赔钱货,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再也不会管的。   许翠林对她的关心只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她的幸福与否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柳二姐对她的关心是看客,更多的是在发泄个人的情绪。   只有小妹,她不一样。她每回分析都是站在“她将来能不能过好,会不会幸福”这样的角度来分析。所以,她大都安徽都听小妹的分析。   柳三妹她虽然没有恋爱,但前世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有许多渠道,电影,电视,小说,朋友,闺蜜,家长,老师等等,各种途径,各种人讲不同的恋爱故事,她就是瞎掰硬套也比柳大姐这个白纸强。   她前世是没有姐妹的。她的爸妈就生了她一个孩子,父亲死后,母亲一年后也改嫁到了外地,不到半年就生了个儿子,继父拿他当命根子,她一年也见不到两回,感情自然就很生疏。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有时候爷爷出去不在家,她一个人很孤单,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荡荡的房子,看到屋子里东西折射出来的投影,特别害怕,总觉得那些都是鬼。那时的她特别希望能有姐妹陪她,至少可以一起说说话。   穿越后,她只想着早点找到含翠空间,可这等宝物不是那么好找的。那天,许红兵把她骂醒了。她不该以前世的标准来恒定这个社会。它们是不一样的。这个社会是压抑的,需要人无时无刻不谨小慎微的。她必须先融入这个社会,当一个彻彻底底的乡下丫头,如果按照之前搜的那些资料来处事,迟早会吃大亏的。   所以,她渐渐的开始用了情,不再用利来诱惑别人替她做事。   这个家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柳大姐,最欣赏的是柳二姐。她对她们开始用前世宿舍姐妹的相处模式来相处。其他人都不熟悉,还在慢慢摸索当中。   柳大姐,人很老实,没有主见,但你若真心对她好,她会十倍的对你。   所以,柳三妹也用真心对她。   今天,两人逛完街,柳大姐因为被同事奚落,天天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有些丢脸。说她故意博同情,故意穿破的衣服,就是想让大家同情她,对她捐款。   柳大姐真心不知道还有捐款的事。她的衣服其实都是带补丁的,再加上她在后厨工作,穿新衣服,弄脏了多可惜。所以,发工资了也没有买上一件。哪知道前天就被人给说了。还扯到捐款上来了。她心里不舒服,就想买件新衣服,让同事相信她不会做出博人同情的事。可买衣服的时候,王宏林帮她挑白色的对襟罩衫,她其实更喜欢深蓝色,毕竟在后厨做事,深蓝色更容易耐脏。王宏林听了她的理由后,立刻就把衣服放回去了,可回来的路上,王宏林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她有些有忐忑不安。   “你别看这点小事。其实很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你们一开始相处,他可能是顾虑到面子,不好意思反驳你,但处久了,他就会暴露出他的本性。说不定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不喜欢女人反驳她,这点你不可大意了。”这种霸道的人她前世不是没遇到过,曾经就有过这样的一个女病人,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她让她脱裤子检查,她男朋友硬是不让,女病人火了,不给男医生看还算有点理由,关键是这个医生是女的呀,有病吧?当谁都是百合呀!可她的男朋友却口口声声说当她的女朋友就得只给她一人看,女人也不行。后来,两人就在病房里打了一架,王晴天在一旁当和事老也被波及了,手肘都被擦破皮了,她多冤呢!   柳二姐撇撇嘴,不赞同她的观点,“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又不让他掏钱,他反对又能咋地?现在就能给你脸色看,嫁过去还不得全受他的气呀。啥玩意呀!”   柳三妹没理她,“还有呀,你找个机会,试探试探他在家做不做家务。男人如果不做家务,女人会非常辛苦的。尤其是你做月子的时候,不能动这个,不能碰那个的,他若不体贴一点,你很容易会烙下病根的。”   两人听了都若有所思,估计都听进去了。 第13章 北京之行   柳大姐工作二十来天就到了十月一日,国庆节,全国工人都放假,柳大姐虽然没有发工资。却有福利,两张火车票,全是硬座的。   一张开往北京,一张开往上海,全都是十一当天的。这也是铁路局的福利之一。   开往上海的被队长大伯要去送人了,柳三妹要了一张北京的。   当陈为正听到她要去北京,一瞬间有些呆愣。而后情绪低落下来。   陈元生拍拍爸爸的后背,陈为正抹了抹眼中的泪花,十分地不好意思,“丫头,你若去北京,帮我去金鱼胡同看看我的老父陈淮石吧。”说着,又坐在桌子上写了一封家书,让她转交。   这桌子还是她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完整的一套家具,木材很老旧,应该是旧东西,不过,她自己为了保存下来,故意在四条腿上定了些新木材,把原本的一套桌椅给弄成伤患似的。队长大伯带人来检查时,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混过去了。不过床什么的还是没有,原本她也想买的,还是陈为正给拦住了,毕竟这等大件,即使有了,也会被人给搬走的。柳三妹也就不便宜别人了。不过,天天睡稻草也太脏了,她就特地请柳大姐做了一个可以折叠的软席,第二天起床了,就让他们把席子藏到书桌后面,书桌背面钉了一块板,折叠的席子藏在后面刚刚好,愣是没人发现。   柳三妹看陈元生鼓着包子脸,耷拉着脑袋,闷闷的感觉,估计是他也想去,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心情有些低落。柳三妹安慰了他几句,说会给他带好吃的,他心情似乎好了点。   柳三妹收了信,就回去了。   这次过来一是道别,二是给他们送口粮。他们的口粮经常会被人抢走。村长大伯对这些批*斗分子也不重视,自然不会为他们出头,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粮食她都是每隔几天送一回。   十月一日,学校也是放假的,柳三妹就一个人乘上火车出发了。   她是偷跑出来的,她一个未成年人,父母平时再当她是透明人,也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出来。   所以她借口说快要中考了,去同学家补补课,现在生产队没什么活,家里的鸡呀猪啊都有人管,根本用不着她。她去同学家,还能给家里省点粮食,父母没有二话就同意了。   这次出来,她把所有的钱都带上了,一共两千多块钱。   出发前,她特地去县城给刘海名送了十袋大米,还有些水果,主要是苹果,李子之类。   水果一部分是山上摘的,这些水果是可以拿到大队换工分的,但是五斤才换一个工分,一个工分才两毛钱,算来来,一斤水果才四分钱,十分不划算。所以,她摘的水果全都留下来了。不仅如此,陈天齐和陈元生摘的也都给了她。所以,光水果这块,她都有一千多斤。   刘海名怕水果放久了打蔫,所以先紧着水果卖。   而李小花那儿,就暂时先停了,她的鱼虽然是活的,但是拿出来,没有足够多的水,鱼就会死。水是没问题的,可她们家没有大的容器。只有一口大缸,是平时吃水用的,自然不能养鱼。虽然李小花一再要求继续卖鱼,但柳三妹谨小慎微,还是没有答应。   好在,李小花赚了几个月的钱,已经有些存款,带着丈夫到医院看,说是做个手术,就能治好,只不过手术费要五百多块钱。她们现在自然没有攒到那么多,所以才想要早点挣到五百块钱,好给男人治腿。   柳三妹得知情况挺同情她的,就让她和大儿子卖干货,这个东西非常轻,而且又很有市场。最关键的是好放。鱼必须有水,李小花家全是小萝卜头,哪能看不见呢,小孩子嘴最松了,要是说漏了,大伙儿知道了,这就是在挖社会主我的墙角啊,那是要遭□□的呀,即使李小花不供出她,她也不能让她凭白冒那个险!换成干货就不用担心了,这东西随便放在哪儿,小孩子也看不见。   她提供的干货种类非常多,有干木耳,香菇,蘑菇,银耳,莲子,红枣,桂圆,茶树菇,黄花菜,干豆角,干扁豆,小鱼干,小虾米等等三十多种食材。每样的价格她都一一标示给她们。像人参,鹿茸,灵芝,海参这些,她只提供了一点点,这些东西她买的时候并不贵,但在这个年代,因为根本没有人会种植,所以都以为是野生的,价格自然就以为很昂贵,贵重的东西是会招祸端的,所以,柳三妹给这些东西的时候,李小花全家一副吓蒙了的感觉,接东西的时候都很谨慎小心的样子,柳三妹很满意他们的态度。   对于柳三妹的变通,李小花全家人都非常感激她。   安排好一切,柳三妹就在柳大姐的带领下,来到了火车站。柳大姐早就向同事打听过了,十一当天,有一趟去往北京的火车是早上七点半左右经过本市,停留半个小时,以五六十公里的时速来算,从本市到北京之间是六百多公里不到七百多公里的路程,大概得到入夜才能抵达北京。   始发站是上海,终点站是北京。古阳县是中间站点。   早上不到四点钟,两人急匆匆起床,刷牙洗脸,吃了点早饭,已经五点了,柳大姐帮柳三妹拎行礼,一起步行到县里。两人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天边现出一丝亮光。   简陋的火车站影影绰绰,门口是稀稀疏疏的人流,行色匆匆,一点都不拥挤,柳三妹和柳大姐很快就到了等候列车的棚子底,坐在木头长椅上。   柳大姐从衣服里面翻出一个钱袋。   把钱袋递给她,“这是大姐攒的钱,六十多点,北京路这么远,去一趟也不容易,你看上啥喜欢的,能买就买,不过,你省着点花!”   柳三妹自己有钱,自然不能要她这点家当,于是把钱袋推了回去,“还是算了,你好不容易攒的,我哪能要你的。”   柳大姐故意板着脸,嗔道,“跟姐还客气。再说了,这里还有三十是你给的呢。就当是物归原主了。”见她依旧推辞便只好道,“你在北京看上有啥适合姐能穿的衣服,给姐带一件,省得同事说我是土老帽。”   要说这事,柳二姐也给了她五十块钱,给她带衣服。柳大姐再会省钱,也是个大姑娘,想买新衣裳美美也很正常。她二话不说就收下了。打定主意,挑两件好看的给她们带回来。   没等多会儿,火车就来了,因为只停三十分钟时间比较赶,和柳大姐简单道了声别,柳三妹听到检票员在拿喇叭不停地喊,柳三妹立刻拎起自己的行礼,拿着票到检票台。只有两个检票口,人特别挤,全排成队,排了十几米,最前面的人把票递给检票员,她仔细核对后放行。   等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坐下来,已经八点十分了。   国庆是国家放假的日子,人特别多,几乎没有空余的位置。柳三妹的位置是两人座的靠窗位置。火车上因为没有空调,所以车窗是可以移动的,现在十月份,天气不热不凉刚刚好,坐在窗边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柳三妹把自己的行礼放在座位的上方。柳三妹立刻坐下来,柳三妹依稀在书上看过,这种旧时代的火车行驶起来是有些晃晃悠悠的,不能看书,所以,她只好闭目养神。   鼻间突然闻到一股大葱味儿,柳三妹睁开眼,旁边的年轻姑娘正用煎饼卷着大葱,吃得津津有味。   这人没说话,光这伙食就能看出是山东人。   再仔细打量这姑娘,穿着款式有些新颖的粉色小花点缀的衬衫,圆领,对襟掐着木耳边,袖口微收,有点像灯笼袖。腕上戴着进口手表,长得很英气,有点偏粗的眉毛、丹凤眼、圆头鼻子,未语先笑的气质,一看就是个爱笑的姑娘,柳三妹对她很有好感。   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咣当咣当的声音时有耳闻。   乘坐远程火车格外乏味,许多人都不愿意说话,担心说出的话不对,惹来麻烦。   年轻姑娘用手绢擦完嘴后就热情地道:“小妹妹到哪里下车?”   “北京。”柳三妹回答,然后反问对方。   年轻姑娘笑呵呵地道:“咱们真有缘,我也是到北京。我是从上海上的车,坐这一路可真是累得够呛,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叫方琪,到北京探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绝妹。”   “柳绝妹,我看你年纪不大,你家大人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呐。”   柳三妹笑笑,“我马上要考高中了,在家里太闷,想出来走走,这不刚好姐姐在铁路局工作,过节发了两张车票,就便宜我了。”   方琪很温柔地笑了笑,“你做得对,年纪轻轻地见见世面也好,工作了,眼界才不会窄。”   柳三妹听她一口北京口音,瞧她的衣着打扮气质也不像是一般人,柳三妹自认有几分眼力,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很快就和方琪熟络起来。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七八岁,可因为性格相投,再加上柳绝妹说话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孩子,所以两人聊天说话一点也没有代沟。方琪安慰自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柳三妹虽然空间里有许多衣服,但是她不敢拿出来,一是怕款式太潮,会被人当不正经人。二是因为这衣服的面料这年代根本没有。这年代衣服人面料就四种,棉,的确良,涤纶,沙卡。她虽然不懂面料,可也仔细看过别人身上的衣料,与她空间里的相差很大。   所以,她宁愿穿这种土的掉渣的衣服。不过,虽然没有补丁,可在她眼里真的就是土。土就土吧,反正安全就行。柳三妹这样安慰自己。   没想到吃中饭的时候,方琪就被惊到了。   她的午饭是餐车里买的,米饭,一荤一素两个菜,冒出来的香气惹得邻座不少人直吞口水。   可柳绝妹的更丰盛,麻辣香肠,两个煮鸡蛋,五香牛肉,白面做成的卷饼卷着这些菜。   整个车厢里估计柳绝妹的伙食水平最高。   柳三妹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吃,就连旁边这个原本吃着饭的方琪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被人发现了,太丢人了,方琪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这香肠我好久没吃了,所以……”   柳三妹倒没在意,这香肠是北方食品,方琪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乍一看到家乡食品哪有不激动的。   她把饭盒打开,递了过去,“你自己用筷子吧。”   方琪赶紧的推拒,“不用,不用。”这肉这么贵,她哪里好意思吃人家的。   柳三妹见她太客气,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几块。   已经到自己的煎饼里了,方琪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能道谢。   柳三妹又把自己的香肠每人给了一块,大家都很感激。纷纷称赞滋味好。   方琪也是赞不绝口,“在家的时候,我娘每到秋天就会灌上几段香肠。就是这种香辣味儿的。别看我是北京人,小的时候,我可是在山东待过的。用煎饼卷着香肠,滋味绝了。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吃到。等到了北京,我做东,请你吃地道的北京菜。”   柳三妹没在意,听她说了,反问道,“有没有北京烤鸭?”全聚德的烤鸭,本来就是首都一绝,来到首都不尝尝烤鸭的滋味,简直是白来一趟。   方琪一呆,“北京烤鸭?”惊叹后,拍着大腿,咬着牙应了,“行!”   柳三妹看她的行为,尴尬起来了,她好像忘了,北京烤鸭很贵来着。   方琪她的家境虽然好些,但一顿饭就吃人家半个月的工资,她这也太狠了,她这行径与旧时候的土财主有啥分别。正想说什么话,给婉拒了,可又怕伤了她的面子。   想了想,还是算了,大不了等她们分别的时候,多送她香肠和牛肉干当做补偿吧。 第14章 被拐卖的人   下火车站的时候,柳三妹和方琪一前一后出来。   她想上厕所来着,可找了半天,愣是没发现哪儿有厕所,这个时代的火车站也不太不人道了吧,火车站里居然没有厕所。   问了问方琪,囧了,原来是她搞错了方向。   转身又回去。方琪只好在外面等她。   等柳三妹拎着东西出来时,只远远地看到方琪和一个小女孩走了。   柳三妹有些郁闷了,她就算再怎么着急,也该和她打声招呼吧,这样多没礼貌呀。   难道是怕请她吃烤鸭?   柳三妹拍拍脑门,觉得自己不能小人之心,这么恶意地揣测别人。   正想着,有人点了下她的后面,她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的军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很有礼貌地问她,“请问,你是刚从火车上下来的吗?”   柳三妹点点头,“对,你有什么事吗?”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女孩,长得一脸英气,喜欢笑。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   柳三妹不确定地小声试探着问,“你说的是方琪吗?”   年轻军人一脸惊喜,“对对,你认识我妹妹吗?”   柳三妹一头雾水,老实地回道,“认识呀,她刚跟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呀。”   年轻军人紧紧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小姑娘?咱家没有小姑娘呀。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柳三妹指了指前面,“就那个方向,她们刚走没多远。”   年轻军人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肃穆,赶紧追了上去。   柳三妹看他严肃的样子,顿时头皮发紧,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难道?   等柳三妹跟着年轻军人身后,找到方琪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地上了,身上的衣物都还在。   旁边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双手已经被年轻军人给制住了。   柳三妹蹲下身子检查了下方琪,她是学医的,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气愤地回道,“是哥罗芳,过一个小时能醒。”天呐,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就有□□水了,真是什么年代都有坏人呐!   柳三妹环顾四周,这是临街一角的一个小房间,房内没有半点东西,方琪就倒在地上。   小姑娘怯怯地趴在房内间里的一根柱子后面,探着头警惕地看着陌生的两人。   “我去报警!”柳三妹铁青着脸恨声地丢下这一句,就拔腿跑去派出所报警了。   柳三妹最讨厌的一种犯罪分子就是人贩子,有的时候听着妇女儿童被拐卖导致的悲剧都恨不得将人贩子千刀万剐,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她前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人贩子把一位女大学生拐卖到山里给人当老婆,女学生不愿意,那男人一家子就强行把她身上的衣服趴光,硬让那男人圆了房。那种悲凉的畜生行径,柳三妹一辈子都忘不了,以至于她现在看到这一幕就会联想到那个场景,畜生,畜生,全是畜生。   没一会儿,民警就过来了。给这几个人分别做笔录。   这是一起利用儿童进行的拐卖事件。   中年男人利用年轻女人柔软的心肠,让小女孩作为诱饵,替她寻找妈妈。   到了房间,躲在门后的男人用哥罗芳从后面用毛巾捂住女人的鼻子把人迷晕。   等方琪醒过来,得知事情的经过,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一个劲儿地抱着柳三妹大哭。   年轻军人似乎平时经常做政治工作,在这当口,硬是批评方琪整整三个多小时,连民警都看不下去了,让她签完字赶紧回去了。   至于中年男人恐怕会被判上七八年,小女孩年纪太小,又似乎不懂事,所以被父亲利用了。按中年男人提供的家庭住址,民警安排人给送回老家去了。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抬手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多钟了,三个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方琪拉着柳三妹非要她到她家去住,柳三妹只好如此,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夜晚,虽然北京是大城市,夜晚不是全黑,可也是十街九黑的样子,她又找不到住的地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三个人坐在吉普车上,年轻军人开着车,他是方琪的二哥,叫方俊。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刚刚到家,爸妈听说你今天回来,让我来接你,没想到你一回来就整这么一出。爸妈在家该担心了。”   “这次幸亏有柳绝妹。要不然我真的不知会被卖到哪个旮旯去了。好险好险。”   方俊抿嘴笑了,“你知道就好,好心是没错,可也不能没有警惕心。”说着话,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柳三妹头靠在方琪的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忙住了口,转移话题,“你明天带着这姑娘在北京城里转转。”   “那当然,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哥,你的粮票还剩下多少?”   方俊有些奇怪,“怎么?你没了?你们那工作发的粮票不是挺多的吗?”   “不是啦,我想吃北京烤鸭了。我怕粮票不够用的,你的借我用用呗?”   方俊愣了一下,这丫头不是不喜欢吃烤鸭吗?说这东西太奢侈,吃一回顶她半个月的口粮,怎么突然奢侈了呢?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姑娘,顿悟了,“说啥借呀,二哥的就是你的。我在部队里又不需要粮票,拿回家也是给你们用的。对了,吃烤鸭时,喝点汽水,那玩意解腻!”   “嗯!”   等到了方家,柳三妹也醒了。醒来看到自己正靠在方琪的怀里,特别不好意思。   方琪人长得温柔,性格却大大咧咧的,“没事儿,我刚才也睡了一路了。”   说着三人下了车,四周全是黑咕隆咚的,只有方家门前有一展白炽灯亮着。   敲了下木门,里面有人开了。   “妈,我回来了。”   方母看见女儿,喜极而泣,拍了两下她的背,骂道,“你个死丫头,在家门口还能差点被人给骗跑了。你下回可长得心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让你爹你娘跟着操心!”   方琪有些不好意思,这要是私下里,她绝对没二话,这不有外人呢嘛。   所以,她咳了一声,让了下位置,把自己背后的柳绝妹给露出来,“妈,这是柳绝妹,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今天要不是她,我就差点回不了家了。”   方母一脸感激地上前,握着王晴的手,“多亏你了,小姑娘。咱家这丫头就是个憨货,这都工作了,还是没啥心眼子。要不是多亏你,人都找不回来了。真是出门遇贵人了!”说话语无伦次,但是柳三妹特别理解她,这就是当妈的。她想起来,她妈妈也是这样的,虽然相隔两地,可无论多忙,每年她总会抽空过来陪她一段日子,教她穿衣打扮,教她为人处事。就是自己一个人去旅游,她听说了,特别不放心,一再地叮嘱她这,注意下那的,唠唠叨叨的不停。原先觉得她挺烦人,现在才感觉到什么叫母亲的担忧!   “方姨,我和方琪姐也是有缘,您别这么这客气啦,倒是我还不好意思,来一趟北京,还叨扰您了呢。”   “你这丫头说话真见外,就加床被子的事儿,谈啥叨扰哟,快进来吧,现在晚上凉,别冻着喽。”说着领着人进来。   这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有七八间屋子。   “来,你们俩人住一屋子吧,琪琪的房间也够大。别的屋子还没收拾,明天再给你收拾一间吧,别嫌弃。”   “方姨,您别忙伙啦,我和方琪姐住一间就好,咱俩晚上还能唠唠。”   说着,又自己的包里翻出几段香肠和两块五香牛肉。“方姨,这是我家自己做的,给您尝尝。”   方母张大嘴巴,好家伙,这香肠有七八斤吧,这牛肉也有五六斤,这丫头也太实诚了吧,“这太贵重了,哪能让你这么破费,家家也都不容易。”   方母眼里的怀疑,柳三妹怎么可能没看到呢,于是就解释道,“方姨,这是我们生产队逮到的野猪,队里分的,不算啥。这牛肉是生产队的牛被机器摔断了腿,不是老牛,肉可嫩着呢。”   方琪看柳绝妹似乎是不想占她们家的便宜,所以也在一旁劝着,方母不好推辞,只好收下了。   柳三妹笑着,“方姨,您收下就对了,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在您家里住。”   “这丫头。”方母笑骂了句,“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下碗面,吃完赶紧睡。”   说着拿着东西火急火燎地推门出去了。   三人没有说啥话,吃完饭,就各自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三妹见到了方家所有的人。   方母,方父方其天,方家大儿子方讯,方家大儿媳妇白明珠,方家二儿子方俊和方琪。   方琪似乎很喜欢她大哥,看到他和大嫂进来,立刻蹦蹦跳跳地过来迎接,“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过来啦?怎么没把安安带过来?”方俊和白明珠住在方父单位分配的房子里,这个小四合院是特地买的,家中人口太多,分配的房子才四十多平米,根本不够家中那么多人。所以,小两口听说方琪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安安送到我爸妈那边去了,他要是在闹得全家都不安生。”白明珠很喜欢这个小姑子,见她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也很开心,笑着回话。   “安安多乖呀,大嫂,你呀,别太严啦,小孩子就要活泼一点才可爱。”   白明珠抿嘴一笑没有反驳。   方琪向一家子介绍柳绝妹,又把昨天遇到的事一起说了。   全家人都对柳绝妹很感激。弄得柳三妹非常不好意思。   方琪笑呵呵地,“对了,咱们今天可以坐哥的车四处逛逛,比两条腿省事多啦。”   方其天故意瞪着眼,“不可耽误你哥的工作。”   方讯笑着摆摆手,“爹,没关系的,我今天也正好休息一天。”   吃完饭,方琪,柳三妹,方讯三人一起去逛,方讯主要是开车。   白明珠要回娘家。方母把柳三妹给的辣肠和牛肉各拿了一些给白明珠,让她带给亲家尝尝。   白明珠很感激地收下了。 第15章 国学大师--陈淮石   方琪带柳三妹到□□看升旗,看完□□又要带她去爬长城。   方琪对这些景点没兴趣,她可不是来旅游的,再说了,爬完长城,她还有那腿去找人嘛。   于是拒绝了。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于是三人一起去吃北京烤鸭。   怕个柳三妹倒没拒绝,她前世为了吃着正宗的北京烤鸭,还特地跑去北京呢。半只烤鸭两百多块钱,可她光路费就花了三百,好在自己还顺便旅游了一翻。   这个时代的北京烤鸭店与后世最大的不同,就是服务。   前世去过一次,那服务员的态度不要太好,每道菜她都会告诉你,这怎么吃,这又是鸭子的哪些部位,甚至还有单独的表演。虽然也收服务费,可花那么多钱,不就是图开心吗?   可这时的服务态度却是非常牛逼哄哄的。一副你爱吃不吃的表情,看得人十分恼火。柳三妹忍着气,开始点餐。一只精品烤鸭,配点春饼,香葱和黄瓜。三个人足够吃了。因为方训要开车,所以也没有点酒。   虽然态度是差了点,不过,味道却更正宗一些,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酥脆外皮,鲜嫩多汁的鸭肉,搭配薄嫩的春饼沾上甜面酱,绿色的香葱和黄瓜,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烤鸭,柳三妹直接问方琪,金鱼胡同怎么走。   方琪难住了,倒是方训有些意外,问,“你到金鱼胡同有事?”   方琪点点头,没有否认,“找人。”   方训知道她不想多说,也不为难她,直接开车带她到金鱼胡同。   方琪也要跟着下来陪她一起找,柳三妹虽然不知道陈淮石是什么人,可是陈为正自己都被关进牛棚了,他父亲估计也十有八九不会好,自己私下看看就好,要是连累到方琪兄妹被人发现,那她就是罪人了,毕竟方家待她那么好。她哪能害人。   只好劝她,“我对这里不熟,我要找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情况呢,你现在有工作,谨慎点好。等我回去,我再告诉你。”   方琪见她说得这么认真,看了一眼大哥,见他也不赞同的样子,只好叮嘱她,“我家住在泗水胡同28号,你记住了。”   柳三妹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等两人的车走远了,她才慢慢走进胡同里。   柳三妹往里走,看着上面的门牌号,27号?不是。刚走了没几步,有个岔路,往左走吧,13号,14号,一个接一个,最里面的是26号。于是退回去,又走到那个岔路,28号,29号……36号到了。   敲了几下门,门开了,从门后面探出了一个人头,是个中年妇女,看到她愣了下,大声问,“你找谁?”   柳三妹愣了下,她记得陈为正说陈淮石没有女儿,也没有别的亲戚,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且他说父亲是个教授,文化人,和这女人明显不是一路的。于是她耍了个心眼,“我找刘兰香。”   中年妇女恶声恶气地叫道,“刘兰香?不认识,你是不是找错了呀,俺们是一大家子,没有叫刘兰香的。”   柳三妹故作疑惑地道,“不对呀,我大姑说刘兰香就住在36号呀。”刘兰香是陈家以前请的帮佣,是陈老师告诉他的,她不能冒冒然上门就找陈淮石,那样会被那些想要立功的人盯人的。   中年妇女板着脸不耐烦地叫道,“啥刘兰香,这屋子以前住的姓陈,是个老大爷。”   “不可能呀,你说的老大爷是谁?哪找他,我去找他问问。”   中年妇女也没怀疑,嘟嘟囔囔地说,“他在哪俺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街道居委会,出了这个巷子口,就是27号,往左转第一个门面就是那儿了,你去问问吧。”说着把大门重重一关。隔绝了她的逼问。   柳三妹只好原路返回。   到了街道居委会,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无精打采的样子,此人大约三十五岁的样子。一身军大衣,八字眉、三角眼、圆头鼻子,看着不像好人。   “同志,我想问下,36号的老大爷人去哪里了?”   中年男人原本蔫蔫的脑袋,立刻就清醒了。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翻,问,“你找他干啥?”   柳三妹抿了抿嘴,装作很烦恼地挠挠头,“我找他想问问,刘兰香在哪,她是俺小姨。之前,听大姑说她在这里给人做事。好多年没回家了,外公病了,就让我过来找她回家。”   中年男人神色有些松了,但还是很谨慎地核对了她的名字,又看了她的介绍信。反复对了好几遍,才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这介绍信是她自己写的,章是她威胁柳柳不把她的事告诉别人,逼她拿他爸的大队队长的章印上去的。为了这事,柳三妹好心地建议她,不要在婚前破身,柳柳羞愧难当,愣是把她给赶出了自家的院子。柳三妹见她不听劝,拿着介绍信就往家走了。   “你跟我来吧。”说着带她到后面。   推开门,进去,里面别有乾坤。   不大的院子,四四方方的,最上方是个天井,四周是围廊,围廊后面全是屋子,居然被隔出了十多间。每间不过五六平米,除了一张床,愣是放不了别的东西。   陈淮石就住在这样小的屋子里。   “你自己直接问他吧。”说完就回前面去了。   柳三妹推门进去,陈淮石艰难的睁开眼,门口处站着的是个年轻很轻的小姑娘。   他抬着的头又放下。他的头发一半有,一半无,是被人剪成阴阳头的。   只是这张脸,好熟悉呀,她在哪里见过呢?陈淮石?陈淮石?啊?她想起来了。他是国学大师陈淮石。前世那个国宝级的大师,居然是他!哎呀,妈呀,她居然遇到了大师了。   要知道,前世他的课有多难被选上。她命好,被选中一次,回来后,激情澎湃,没想到那个在课堂上老当益壮神采奕奕讲国学的耄耋教授,居然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而且他后来在课堂上提起这段往事,没有一丝埋怨,反而很平静。对国家也没有丝毫怨恨,反而当做修身齐家一般地历练。这是个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也难怪全国教授那么多,只有他会被称为国宝。要知道在后世他的一张字画都是千万级别的,许多人想买都买不到的。当然,他的字画多数都是捐给国家的。就是这样一位睿智的教授现在居然遭受这样的轻视,她都觉得羞愤。   柳三妹掩藏住自己的愤慨,返手把门关上,自我介绍起来,“陈爷爷,我叫柳绝妹,是陈为正老师让我来找您的。”   老人慢慢爬起来,“是谁?”   柳三妹又重复了一遍。   说着把自己身上的信取出来,拆开来,递给他,老人从席子下面拿出一块老花眼镜的碎片,慢慢地读。   “好好,只要你平安就好。都是为父连累了你呀。”说着咳嗽个不停。   柳三妹心急得不行,看着这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阴暗潮湿,十分不利于养病。和陈教授说一声,柳三妹赶紧到前面和中年男人问,能不能接老人出去,这样好给国家减轻负担。   中年男人看着她皱眉不语。手指轻轻的搓了搓。   这暗示性的动作,柳三妹立刻明白了,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盛了一斤的芝麻油。   中年男人拿在手里,眼前一亮,立刻同意了,而且还欢喜地叮嘱她,“接过去可以,只不过,要把地址留下。每月定期交两遍忏悔信和悔过书!”   柳三妹点点头。又问了一下附近哪有合适的房子,中年男人收了礼,态度明显不一样,她开口一问,就一股脑全告诉她了。   这个年代买房需要去房管所。机关单位、工厂想在城里建房子都得找房管所批准,有些居民住房问题也是找房管所。   她前世买卖过好几套房子,那时候的房管局和现在不相上下,吵吵闹闹的。只是相比起来,这个更闹腾。甚至还有吵架的和有劝架的。   柳三妹躲着这些人,直接到工作台前问。   房管所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很认真负责,听柳三妹说自己找房子住,顿时十分热情。所长派了对附近房源比较熟悉的陈大婶帮助她,“你找这里,是找对人啦,附近有没有租房卖房,我最清楚了。不过,要是申请公房,你姐姐得来登记,然后排队等,现在所里没有公房可分。”柳三妹是个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买房一定会让人产生怀疑,所以,她借口说帮上班的姐姐看房,姐姐要加班没有时间。陈大婶不疑有他,很积极地帮她介绍。   很多职工都来找房管所,为了安排他们的住房,所以他们得掌握所有出租卖房等消息。   房子、土地属于国家所有,北京所有公房都归他们管,就是那些建国前就属于公房的房子和建国后没收的房子,然后分配给居民,那些准备出租、或者卖掉的房子则是私人所有。   陈大婶年纪已有五十余岁,头发花白,和蔼可亲,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也很用心,拿着自己记录各种信息的本子问齐淑芳:“你想租房还是买房?租房想租什么地方的?”从柳三妹的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来她生活条件低下,陈大婶才有此问。   柳三妹想了想,“买一套吧,但是条件有限,买一套小的吧,最好是独门独院的,一个人住也安全些。”   陈大婶了然,女孩子嘛安全最重要。   陈大婶根据她列的条件,选了三套房子。   一套是个民宅,一间正屋,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厕所和一个小院子,虽然啥都有,可每样都非常小。占地面积也不过五十平左右,要价却是一百八十元。真心贵呀。   陈大婶给她讲解,“你别看这套房子小,看的人可多咧。大房子是便宜,可总价贵呀,谁家能有五六百来买这么贵的房子呀。所以,这小的才更抢手,咬着牙挤挤,就能买了。而且这家还只要钱,不要粮,这房子才登记两天,你瞧着吧,要不了三天,这房子一准能卖出去。”   柳三妹点点头,可这么小的房子,还那么旧。她不怎么满意。   很快又到了第二套房子。这家房主只要粮食,不要钱。   柳三妹也没在意,要粮食反而更好呢。她还省事了。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房子比前一个要新,而且看得出来很爱惜。墙面还特地翻新重刷过。   比前一套要大一些,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面积都比前一个要大,厕所和厨房也都有,也带着一个小院子。要价一千斤大米。按单价来说,一千斤大米,一斤大米两毛,一千斤不过才两百块钱,好像很便宜的样子,可城里粮食比钱要值钱,而且还需要凭票购买。这一千斤大米差不多是两年的粮食标准了。   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买房子的屈指可数,所以,他这套房子虽好,只能望而兴叹。   柳三妹对这套房子很满意,但她一下拿出这么多粮食有也些为难,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市民,拿出这么多粮食,会让人怀疑的。   房主看她皱眉,以为她嫌要价高了,毕竟只有她听到他要价一千斤粮食,还继续看房的。   于是他主动降价,“没有一千,有九百斤也成。”   柳三妹没有立刻答应,“叔,您要的粮食太多了,我需要回去好好合计合计。钱要是少点,问亲戚朋友借点凑凑也就够了,可这粮食有点难办!”   房主点点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她既然敢谈价说明她有这么多,咬咬牙道,“这样吧,给我八百五十斤大米,最低了!再不能少了。”   最低价已经报了,柳三妹也就不再还了,“叔,明天您等我信!”   房主答应了。   两人出了院子,陈大婶再三说很划算,当然前提是你得有粮食。   “第三家还去看吗?”   柳三妹想了想,“去看看吧。”第二家这个不急,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   第三套的房子,是个二进的四合院,房间有五六间,比其它两套要旧一些,但是很有时代的感觉。白白的墙壁,青青的瓦。装修还算不错,就连家具都是不错的老鸡翅木。这家东西全都不带走要价是三百块钱,四百斤粮食。   这种混合的方式其实是最多的。   柳三妹回去考虑考虑。   经过对比,她还是觉得第二套更好些,也适合居住。   私密性好,不大不小刚刚好,再加上她过来旅游也能有地方住。   不过,第三套很适合投资。   等改革开放了,北京的房子一定非常抢手,呃,其实现在已经是供不应求了。   要怎么样才能够既买了,又不招眼呢。   她没有先回去看陈教授,而是转了一道弯先回了一趟方家,说是遇到亲戚,要搬到亲戚家,谢绝了她们挽留的好意,坚持要走。一家子只好放行,只说让她有时间过来玩,方琪虽然有些可惜,但人家有正经亲戚,自然还是去那边要好些。她也能理解。   和她约定了两天后一起去逛百货大楼,方琪亲自送她出门。   接下来柳三妹分别的两位房主谈,双方都无异议,手续自然顺利。   先去房管所,请陈大婶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作证,拟买卖合约,一式两份,写明房屋的地址、面积、房间数目等等,还有连同家具一起,作价三百块钱和三百斤粮食,先付五十块钱定金,剩下二百五十块钱和三百斤粮食明天送过来,没有疏漏了,双方签名并按手印。之所以按手印是因为有些工作人员是文盲,不识字。   柳三妹回家拿钱拿粮,两位房主收拾行李先搬家,次日钱粮结清,当面确定,在房管所里正式办理房产登记以及各种产权证书,房主把钥匙交给她,自己就直接走了。   陈大婶有些意外她一次买两套房子,柳三妹笑笑,“没办法,谁让我家人口多呢。现在排队分房的那么多,轮到他们还不知啥时候呢。”说着又拜托陈大婶,“四合院的这套,家具我待会儿搬走,房子想请您给登记租出去。我大哥大嫂还不知啥时候才能调回北京呢,空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出租出去,房租也能早点还上。”   陈大婶点点头,“党教育我们浪费就是犯罪,理该如此。你等着,我登记一下。”   说着拿着一个大簿子,“你家房子两进的四合院,一个月六块钱,我看还是能租出去的。”   柳三妹点点头,“我可能没办法月朋来收房租,所以,我会拜托朋友过来收,您看行吗?”   陈大婶点点头,“行,怎么不行。让他收房租的时候,写张欠条。你这边再写张委托书就成。”   柳三妹点点头,按她的指示写了一份委托书,准备交给陈教授,请他帮着收下房租。   柳三妹把四合院的家具给搬到另一套房子里,又整理了一遍,打扫过后,把门给锁上。   接着便到街道委员会把陈教授接过来。   到了新家,把陈教授安排在主屋。   陈教授一直没有醒过来,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柳三妹安顿好他之后,就到厨房里做一顿好吃的。   因为老人气色不好,她特地炖了一锅人参鸡汤。炖好了之后,把汤上面飘的油花全都撇掉。   这人参虽好,每次必须定量,不能多喝,否则虚不受补,反而会坏了身体,柳三妹拿出的这一支,有五十克左右,至少要喝十次以上才行。   陈教授喝了之后,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陈教授醒来后,就看到这个小姑娘,心里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担心她,语重心长地劝说,“小姑娘,你这么帮我,我怕会连累你的呀。”   柳三妹笑笑,浑不在意地说,“陈爷爷,我只提供了您住所,也没有别的啦。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谁爱说啥就说啥吧。”   陈教授无奈地笑着,“傻囡囡!” 一瞬间,柳三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爷爷,每当她逗爷爷笑的时候,爷爷总会很欣慰的笑着说,“傻囡囡!”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话。柳三妹突然觉得眼睛湿润了。   “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陈教授慢慢坐起来,“小姑娘,我知道你心善,看不得我一个老人家住在那样的地方。可地方在哪里不重要,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而且,我平日里除了除草,根本不干什么活,比起其他人,我已经是在享福了。所以,你别太担心。你还是个孩子,做事只凭喜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怕连累到你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孩子,听爷爷的吧。送我回去!”   柳三妹羞愧地点点头,“那爷爷,您在这里住几天吧,我给您好好补补,再说,我已经和街道委员会的人说好了。”   陈教授点点头,“那行!”   说着,两人又聊了些陈为正和陈元生的事情,陈教授很欣慰,“你陈老师以前上学的时候,样样都要争第一,自尊心太强,甚至有点瞧不起人,现在生活总算把他身上的菱角磨平了。经此一事,他将来会大有作为的。我很高兴呀。”   柳三妹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儒雅斯文的陈老师以前居然是个傲气凛然的性子,不过想到他的启蒙父亲,又觉得很正常。 第16章 国营百货大厦   这几天,柳三妹每天都炖汤给陈教授喝,不仅如此,她还发现陈教授有贫血,所以她常做猪肉和牛肉给他吃。   柳三妹为了怕陈教授无聊,就把空间里收集的一些旧作拿出来给他看,陈教授看到这些东西喜极而泣,叮嘱她一定要妥善保存,柳三妹连连答应,不提这些东西的收藏价格,就凭它独一无二的历史价值,她也该保存好。   空余时间,柳三妹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她是短头发,脸又黑,再加上男孩子的衣服,十二岁的女孩还未发育,所以,没有人看出来她是女孩子。   她的粮食还有许多,她发现在北京卖粮食更容易些。   这里人口密集,住在这里的都是有工作的,工作人员有工资,口粮却不多,所以常常私下里到黑市偷着买。   柳三妹特地选了一个电子厂区。她有过兜售经验,特地到家属楼里。   从楼上开始敲门,不买就换下一层,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会买点。   所以,只一天,她就换了两一千多块钱。可能选的地点不好,几乎没有换到珠宝,只有一些银元和几根小黄鱼。   第二天,她到方家找方琪一起去国营百货大楼。她昨天卖了那么多东西,有几家没有那么多钱,又想多买点粮食,要知道柳三妹这次卖的是她前世特地买的泰国香米,零卖都是一斤十块钱的,她批发也要六块钱一斤。因为价格贵,她只买了三千斤,数量不多,看到这么香的米,大家都很抢着要,钱不够,就用票来凑。   所以,只一天,她手里光工业券就有五六十张,连自行车票也有一张呢,还有缝纫机票和收音机票。这些东西可以给大姐用,毕竟她已经处对象了,离结婚还能远吗?   方琪拍了拍军绿色绣红色五角星的帆布挎包,“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姨妈、表哥、表姐他们给了我许多票和工业劵,绝妹,你看中什么东西尽管买。”说完这句话,她挠挠头,“你看中的东西得在这些票的范围内,超出范围我就没办法了。”   柳三妹笑着把自己手里的票拿过来给她看,方琪惊呆了,追问,“你咋这么多票呀?”   柳三妹笑而不答,问,“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方琪呆呆的看着她,这个一身乡下人打扮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票呢?皱着眉想了想,难道她的亲戚很有来头?   方琪停下自己的猜测,思索该买的东西。有多余的票和阔绰的工业劵,她的购物之心蠢蠢欲动。   方琪她花一百四十五块钱买了一个上海牌114型的四喇叭收音机,据说已经接近国际水平,不止可以解闷,而且可以听听广播电台播放的歌曲、收听国家时事新闻。她的工作很轻松,又离家背景的,没有什么亲戚需要走访,所以空闲时间特别多,有了这个,以后就不会再无聊了。   柳三妹花二十多块钱买了两张又宽又厚的棉被芯,又扯了一些棉布准备做被里。陈教授坚持要回去,她只好放行,但是他住的地方,被子太簿,现在是秋天还好,到了冬天人一定挨不过去。又花五十三块六毛钱给教授买一件军棉袄和一条军棉裤,方琪告诉她说军服的质量最好,价钱当然也很可观。她早就发现陈教授的棉衣又旧又硬了,里面的棉花凝结成块,硬邦邦的,肯定不保暖,这东西需要布票和棉花票,她这里没有,好在,方琪那里有几张,给了她。又花了三十块钱给陈教授买了现在就能穿的外套和裤子。   方琪有些惊讶柳绝妹的大手大脚,这才一会儿已经给别人花了一百多块钱了,这也太奢侈了吧,“你怎么全买的是男士的?怎么不给自己买点呀?”   柳三妹想想大姐让她带衣服,“要买呀,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方琪点点头,没办法,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新衣服的。   两人跑到成品衣服的柜台,整整齐齐的衣服,真是太好看了。男式衣服依然是单调的黑灰蓝三色,女式衣服真是花样繁多,现在是秋天了,秋装、冬装上市,罩衫数目最多,虽然没有裙子可以欣赏,但每件衣服都漂亮得不行。   “这碎花罩衫可真好看。”方琪拿着一件白底粉色小花的罩衫,样子是小清新的。   柳三妹注意到了,方琪似乎特别喜欢带花的衣服。尤其是上衣,基本上全是这种类型的。   不过,她到底是后时代的,这种碎花的衣服,让她接受起来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她只打算买纯色的。不过,想到大姐和方琪差不多大,喜好应该差不多吧。   所以,也就选了一件,深蓝底带白色小蝴蝶的,方领的。她大姐买衣服只能买深色的,就怕衣服弄脏了。   接着又选了浅蓝色白点的罩衫,圆领的,这件是二姐的,她应该会喜欢这种的。   “你这件也好看。怎么办?这几件都好看,我哪件也舍不得。”方琪皱着眉作苦恼状。   柳三妹笑出了声,她前世与宿舍姐妹逛街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种问题。   学生嘛,经济能力很有限,通常只能买一两件。   所以,她很认真的给建议,“这件粉花的,我见你穿过,不如选这个土黄色配白鸽的,还有这件酒红色配雪花的,这个深绿的你不适合,过个十来年,穿上才能显气质,现在你的年纪穿上显老了。”   方琪想了想,点点头,把那件深绿的放下。   柳三妹也给自己买了两件,红黑格子和白色罩衫,显得非常年轻。   这时代的裤子不显身材,穿上去都肥肥大大的,柳三妹也只能挑面料和尺寸。她选了纯棉的。穿着舒服。   方琪选了的确良的,说是耐磨又轻快,可她看却不喜欢,一点也不透气穿着很不舒服。   但个人喜好,她也就不说啥了。   衣服,她也给陈元生和陈天齐每人选了一套。   毕竟这两孩子帮了她那么多,都没有要一点报酬,可她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七七八八的,十来件衣服,花了她将一百块多块钱,手里的布票和工业票更是花得一干二净。   方琪看她花一百多块钱,眼睛连眨都不眨,不由得揣测她的亲戚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各自买到喜欢的衣服就出来了。   方琪非要请她吃饭,可柳三妹担心家里的陈教授,不能久留。   所以,两人只好回到柳三妹的家里。   柳三妹不知道为什么方琪一定要过她家,只好把人带过来。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   老爷子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他的身体有了亏损是一定的。   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照顾他,不如托方家来照顾。到时候给她们点好处。   没想到进了屋,却看到了方训。   方琪满脸的疑惑和不解看着他,“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方训看了一眼陈教授,向柳三妹解释,“我来看看恩师。”   陈教授让大家进来,“你们认识?”   柳三妹看着几人,微微一笑,客气地道,“那你们聊,我去做饭,你们留下来吃饭吧。”   两人确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方训和方琪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尤其这汤,那人参片,估计得有七八十来年的吧。   这小姑娘穿得这么普通,可为什么这么有钱,连这么贵的东西都拿出来,如果是有血缘关系还好,可是老爷子说两人根本没有关系的呀?只是为正过来看他的呀。为正自己还在乡下,也不可能会有这些的呀。   吃完后,陈教授似乎很感慨,看着方训,“孔子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虽然有那么多的学生丢弃了志向与道义,可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很值了。”   方训羞愧极了,红着脸,“老师您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没有孙立国那么勇敢,明知道您我委屈,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他们斗,我害怕牵扯我的家人,我不敢,我懦弱!”说着不停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低低地哭泣。   陈教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像极了当年他在讲台上讲课的表情,慈祥极了,“常言道,修身齐家平天下,方训你已经做到两条了,很难得了。老师不怪你,也怪不了你。世间总会降临苦难,我们凡人只能被动接受,只要在这期间我们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就不算什么。人也不能总看不好的一面。立国有立国的好,你有你的聪慧,如果没有你,我如何能活着,我的那些老伙计又怎能平平安安的呢?”   方训擦了擦眼泪,看向柳三妹,皱着眉,“你这性子,也太鲁莽了。幸亏那街道委员会的元道是个两不沾。要不然,你这次可是惹了大麻烦了。你从乡下来的,乡下民风纯朴,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了挣那点功劳有多丧心病狂!教授以前的得意门生刘德海就是带头把教授□□的。因为这事,他还升了官,所以,许多人都盯着这些教授,一定有人帮助他们,都会被调查或警告,有的甚至连工作都丢了。”说着说着开始哭了。   陈教授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定是想到吴成了,想到吴成,他心里的愧疚和苦涩不比方训少。擦了擦眼角,严肃而又认真的看着柳三妹,“这孩子是好心,不过,我也只能在这里住几天,要不然,我那些老伙计可都得挨饿受冻了。”   柳三妹被训了,虽然有些憋气,可听到陈教授的话,也有些急了,“您的同事吗?那我给他们送点吃的吧?”   陈教授摇了摇头,“今天方训已经送过去了,你再去,就太扎眼了。等过几天吧。”   柳三妹点点头。   陈教授满脸哀伤,混沌的眼睛看着窗外,“我的那些老伙计们,死的死,下放的下放,还有的落得个众叛亲离,连亲生子女都跟着一起落井下石。以往的学生们更是带头□□他们,他们心里苦啊。条件坚苦都是次要的,我更担心的是他们对人性失望,不再有盼头。所以,我不能走,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大伙,他们有可能会撑不下去,我这辈子都会坐立难安。”   方训和柳三妹皆露羞愧之色。   方琪一直在旁边没开口,这会子看到气氛有些低,忙转移话题,“老爷子,您以后有后福呢。我们今天去百货大楼,绝妹还给您买了御寒衣呢。”   说着,柳三妹赶紧把衣服拿出来。非要陈教授试试。陈教授只好照办!   棉衣非常适合,裤子没试,比划下高度,瞧着也挺合身。   方训授摸了摸教授身上的棉衣,“这衣服这么好,就是太扎眼了,恐怕会被人抢了去。”   似是怕柳三妹不懂,解释道,“那街道办住得也并不都是好人,听说还有以前的土匪头子呢。抢吃抢喝的不算什么,还抢衣服呢。街道办都不管的。说着,面露难色,可惜我薪酬有限,也不能一直往元道那边贿赂。”   柳三妹点点头,方训家其实也挺普通的,家境也只是比别家好那么一点点,而且又刚买了房子,一家子都捉襟见肘的。那街道办的元道也不是个善茬,恐怕每次去看望,都得要财物才行。像她,送了一斤芝麻油,就值三块钱。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如何能供应得起呢。   柳三妹想起前世,有些设计师为了时尚,还故意把衣服打补丁,笑了笑,“不怕,我在棉衣上缝一层旧衣服的皮子,就显得不新了。我明天再去买点羊毛线,给老爷子织件毛衣,穿在里面,也不容易看得见。”想了想,又道,“给老爷子的朋友们也织些。”   方琪也笑着接道,“我也帮你一起织,两个人的速度能快些。”   柳三妹答应了。她的假期时间很短,两天织一件就算手快的了。能有人帮当然好。   陈教授神色有些动容,抱着手对着几人深深一恭,“我带我的老伙计们谢过你们了。我知晓你们家庭也不宽敞,可还是厚着脸皮替他们接了。就当他们欠你们一个人情。将来,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帮。”   三人赶紧起来,柳三妹一脸羞愧的看着陈教授,“陈教授,您别这么说,你们都是这时代的受害者,我们能帮得上忙,是我们的荣幸。而且,陈老师还教我功课,我作为学生,是应该的。”   陈教授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多说一句话,雪中送炭本就是一件难事。说再多好话都很无力,倒不如记着她的恩情,以后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相帮。 第17章 京都黑市   方训看着这些衣服,又看了看柳三妹,皱眉一脸的不解。   柳三妹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方训只好对她使了个眼色,柳三妹叹了口气,也跟着告辞出来,方琪见了,只好一个人和老爷子讲话。   外面院子里,方训低着声问柳三妹,“你哪来的钱?”   柳三妹没所谓地回,“挨家挨户赚的呗。”   方训睁大了眼,担忧地斥责道,“赚钱?做生意?你疯了吗?你这是投机倒把,是要被判刑的!你!你还小,别把自己的人生不当一回事!”   柳三妹倒没生气,反而觉得这人是在关心她,看来,他的确是个大好人。连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小女孩都能这么关心。   柳三妹斟酌了一下,抿了抿唇,看着他淡淡的说,“不赚钱,我怎么养活陈教授。他的身体那么差,如果落下病根,以后会很难治的。”要不然,也不会才活七十多岁就去了。明明他是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平日里也会去医院做定期检查的。可见,他的身体是在这时候就落下了病根。   方训嗯了嗯唾沫,面露愧色,“我知道你是为了教授好,可你也要为你自己着想呀。你才十二岁呀。要是被抓到了,留下案底,你的一生就毁了。”说着满脸的着急。   柳三妹摇摇头,依旧固执己见,“放心吧,我有门路的。而且,我也不完完全全是为了教授,我也在找一样东西,必须去。”等过几年,大家日子好过了,谁还会把珠宝拿出来卖呢,肯定都当全家宝传下去了,所以,她必须趁这几年,好好找。   方训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孩子真的很执拗,怎么劝都不听。丢下她吧,又不行,万一这孩子出了事,他不得愧疚一罪子啊。   于是缓了缓神色和语气,问,“你要找啥东西?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找。”   柳三妹想了想,告诉他也没什么,“是一种翡翠,样子是什么样我不清楚。”   方训不明所以,连样子都不清楚,怎么找啊。可想到她这样在京都横冲直撞的,万一遇到坏人,她这辈子可就毁了。于是点点头,替她出主意,“这样吧,你这样一家家的做买卖,效率太低了,不如我带你到黑市去吧,那里收各种金银,珠宝虽然也收,不过数目却少。不过,比你这样大海捞针还是强些。”   柳三妹眼一亮。“的确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咱们啥时候去?”   方训想了想,“明天我还要值班,后天吧。对了,多带俩钱,到时候也能多买些。”   柳三妹立刻高兴地直点头。   方训看着她一脸高兴的样子,抚了抚额头,这糟心孩子真让人操心。   第二天,柳三妹和方琪又去了趟百货大楼,买了六斤多的羊毛线,又买了竹签针。   两人奋斗了一天,才织了两件半成品衣,袖子还没有织。   教授试穿了非常合身,柳三妹很满意,继续开始奋斗。   方琪看速度太慢,把毛线拿回去了一大半,让妈妈帮着织,柳三妹乐得合不拢嘴。   第三天,方训一大早就过来带柳三妹到黑市去买东西。   柳三妹在古阳县一直找不到黑市,没想到到了北京居然找到了。   方训带着她走在一条巷子里,七拐八拐的,绕得她头都快晕了。好在她记忆力还算不错,再加上又记得标准性的建筑物,就是下次一个人来也能找到。   走了两十多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里面的人并不多,方训解释,这里是限制人数的,当里面客人的数量超过二十人的时候,就会关门谢客。   这个黑市似乎是一个很大的仓库,也似乎像个集市。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摊子。前面摆着各种东西,柳三妹注意到了,东西都是按片区划分的,蔬菜区,粮食区,干货区,票据区,金银区,珠宝区。   这里不仅有可以买东西,也可以卖东西。   柳三妹有些好奇,到一个买粮食的地方问,“你这里收大米多少钱一斤?”   那人很平静地回道,“一毛六。”柳三妹点点头,市价,还算厚道。   柳三妹又问卖价,“大米你们卖多少钱一斤?”   那人抬了抬眼皮,“四毛八”。哇,将近三倍的价格,怪不得都说黑市很赚呢。   到了票据区,这里什么票据都有,粮票,布票,肉票,工业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收音机票等等,各种卖价一一列在下面。   又到金银区问价,金价收价是七元一克,卖价是十二元一克,银元收价七元一个。卖价一块五。   柳三妹探到自己想要的,也就不再问了,转而到了珠宝区。   所有的珠宝翡翠摆放在一块绒布上,就这么随意地堆在那里。像是后世那种清仓大甩卖一样。   柳三妹抽了抽眼皮,向卖家问价,“怎么卖?”   卖家先是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又看了一眼她旁边的男人才回道,“一百块钱一斤”。   柳三妹一愣,没想到这是按斤的,于是也就不矫情了,在翡翠堆的旁边,拿了个竹筐子,把自己看着像是真品的挑出来。   花花绿绿的,原石,戒指,板指,手链,脚链,项链,耳环,发饰等等都有。   柳三妹又选了两块原块。一块三斤,一块五斤的样子。原石单价要低些,八十块钱一斤。   最后一结账,两千八百三十六,卖家像看冤大头一样的看着她,生怕她反悔,激动的把零头给抹了。只要两千八百块钱。柳三妹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都拿来买珠宝了,只有东西多,找到宝物的机会才会大嘛,她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了。   把买来的珠宝全都用自己带来的麻布袋装着,易碎的手镯之物,问卖家要原先的盒子,卖家要那些也没用,全都拿给了她。柳三妹和方训一个一个地把玉镯装回盒子。剩下的空盒子,柳三妹全都放进袋子里,等回去了一个一个地装好了。把袋口用绳子系好,拎起来,一看还挺重。方训看着她的小身板,接过来帮着她拎。   挑东西的时候,方训一直在旁边劝,女人真是疯子,买东西时眼睛都不看人的,耳朵更是听不见,眼里手里心里都只能看得到东西。   他怎么劝,都不行,花了二千八百块钱就买这么些破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钱多烧得吧。不过,又不是花自己的钱,劝不下来,想了想,也只好闭嘴了。   柳三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仓库,发现这个仓库非常高,有四层楼的样子,最上方似乎有几个人,站在顶端看着远处。   方训看着她满脸的不解,主动解释给她听,“京都的民警,打击黑市非常严,前几年被抓进去很多人呢,听说牢房都蹲不下了。也就是这一年似乎不怎么严了。以前这黑市可是半个月就得换一个地儿,不是老主顾根本不让进。所以,你也别看黑市东西贵,可他们贵有贵的道理。”   柳三妹点点头,表示理解。安全什么的当然最重要。   回到家,柳三妹把东西拎到自己的房间,破不急待的进入空间,查询这些东西是否会有含翠空间的感应。   东西虽多,可结果却是悲惨的。柳三妹有些小失望。   第二天,柳三妹一个人又偷偷去了一趟黑市。   卖了些稀有货。   人参鹿茸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尤其是十来年的粗人参。   所以,她卖了个好价钱。   光卖人参,她就得到了五千块钱。   她到了金银区,向卖家讨价还价,因为买得多,卖家给了优惠价十块钱一克。便宜了二元一克。但还是要比银行的八元一克要贵。   她花了四千块钱买了四百克的金饰,多数是金戒指和金手镯,还有两根小黄鱼。   又花五百块钱买了两张自行车票,一张缝纫机票,一张收音机票,五十张工业票和三十张布票和三十斤的棉花票。   布票几乎每张都是一市尺的,所以买的比较多。   这些票据,全都是全国通用的票。等回到古阳县也能使用。   柳三妹一人拿着这些金饰和票据,出来的时候,后面似乎跟着一个人。   她背着书包,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她转进一条小巷,快速闪进了空间。   那人,快步跟进来,发现人已经没了影了,四个找了找没有找到,只好走了。   等人没影了,柳三妹才从空间里出来,东西都放进空间里,她一个人很轻快地就回家了。   十月初六的时候,方训,方琪和柳三妹三人一起送教授回去。   柳三妹又送了一斤的豆油给元道。他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进去。自己又很识趣的回到了前面。   陈教授的那些同事,都过来看他。   陈教授一一给他们介绍柳三妹,这些都是京都大学的教授,都曾经是文坛的领袖,现在却落到这步田地,柳三妹掩下悲伤的心情,打起精神来为陪他们唠嗑。鼓励他们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才能重振自己的。   大多数人麻目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   柳三妹又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各些给他们,他们感动的都快哭了,甚至有两位奶奶还笑着说,自己比她的那些儿女还孝顺。   柳三妹没有说什么,子女不孝是一种悲哀,无论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弥补,所以,她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分了东西后,柳三妹又拿了些东西给其他的几位。如果他们也有,应该不会来抢他们的吧。   那些人收到东西很感激,甚至连那个土匪头目也收起了自己寒冰般的脸,平静地向她道谢,   柳三妹对他笑了笑,“您也不容易。”   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他脸上有了片刻的笑容。   回到家,柳三妹主动把房屋的委托书交给了方训,这是昨晚她要把委托书交给吧教授,陈教授拒绝了,说自己出入不方便,反倒不如交给方训,有方训来收租,也方便些。柳三妹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房租就交给他,到时候方训再用这些房租给教授们买些东西好改善他们的生活。   方训接过委托书,保证一定会完成柳三妹的任务。   经过一天的相处,柳三妹喜欢上了这些教授,他们都是最纯粹的人,他们面对这种灾难,还能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真的很难得。   柳三妹带着教授和方训写给陈爸爸的两封信趟上了回家的火车。   方琪过几天才走,所以,这一次她一个人回去。 第18章 拐卖的孩子   下午七点的火车,柳三妹算了算,大概早上五点能到。一上车,她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头上柜子里,吃了点东西,已经八点钟了,这个点车窗里已经没有光了,只有每隔一段的洗手间那儿亮了一盏电灯,远远的照着这边。没有光,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柳三妹只能闭着眼睛休息了。   昨天她又去了趟黑市,卖的是鸭子和鹅,还有两头猪。东西很多,全是她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推过去的,因为黑市顶楼有人盯着下面,如果她到了楼下,才把东西拿出来,一定会被人怀疑,所以她在最前面拐弯处把平板车变出来的。十二岁的小身板,推着一千多斤的东西非常吃力,好在她不赶时间,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倒也很顺利的把东西都给卖了。卖完的钱全换成了珠宝和金银。她的宝物又多了些。   这回,她还买了些古董,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价格却很便宜,比珠宝还要便宜呢。这要都是真的,那肯定老值钱了。   正美着,突然听到儿童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的,一声比一声大。   大伙儿都困着呢,这谁家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大人也不管管。一时间,全是大伙儿不耐烦的责备声。孩子的父母一个劲儿的给大伙道歉,可孩子还是不停的哭。弄得全车厢的人都醒神了。   没过一会儿,火车上的服务员过来了,打开了车厢里的照明灯,这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铁道部专有的工作服,藏青的罩衫,白色的簿毛衣,深蓝色的长裤,头上戴着一顶蓝色无沿帽,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线手套,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工号1240,张小蝶”。   抱着孩子的是一位母亲,张小蝶提醒这位乘客安抚孩子,那女人慌慌张张的安抚他。   可,怀里的小男孩依旧哭得声嘶力竭,脸蛋涨得通红,嘴里一个劲地喊“我要妈妈”,身子更是极力想要挣脱她。   过道处,走过来一个男的,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巴,中年男子骂道:“臭龟孙,哭啥哭?再哭俺就揍你了!”,   孩子的母亲飞了他一个眼刀子,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向张小蝶解释,“这是娃的爹。”张小蝶理解地笑了笑。   旁边坐着的男人赶紧和中年男子换座位。实在是太吵了!   孩子父亲一脸感激地直道谢。   柳三妹就坐在对面,皱着眉看着这一家三口。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往一家子脸上照。   三个人被亮光刺得直叫唤。不等他们咒骂,柳三妹就把灯给灭了。   孩子一直哭个不停,柳三妹从兜里拿出一块奶糖给他们,“给他吃吧,要不然一会儿他的嗓子该哭哑了。”   孩子母亲接过来,千恩万谢的。这糖一看就不便宜。   柳三妹摆摆手,笑着问,“大婶,你家孩子几岁啦?”   孩子母亲把糖直接塞到孩子的嘴里,孩子立刻不哭了。工作人员也放心地离开了。   孩子母亲松了口气,才想起来回答她的问题,“俺家娃儿四岁啦。”   “您年纪这么大,孩子怎么这么小呀。”这个女人至少有五十了,男人更老些,大概五十五岁上下。这个年纪有这么小的孩子还真的挺少见的。   孩子母亲不自然地笑了笑,“家里生了四个女儿,最大的女儿都有孩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男孩。”   柳三妹理解地笑笑。   过了一会儿,男孩吃完了糖,又开始哭闹起来了。女人眼巴巴地看着柳三妹。   这次柳三妹没有再给糖,反而站起身,让她让挪挪位置,她好上洗水间去。   柳三妹快步离开后立即找了一个乘警,只说自己怀疑他们是买孩子的,于是乘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人抓住,并把孩子和他们分开,由两个列车员抱着。   行动可能鲁莽了点,可是这种事,只要有了怀疑,那么就宁可错抓,不可按下怀疑而轻放,大不了发现错抓后向他们郑重道歉,毕竟两个孩子就牵扯到两个家庭。   “抓俺干啥?抓俺干啥?”男人扯着脖子喊,中年女人也跟着喊,脸上难掩惊慌之色。   其他的乘客也有些不解,虽然男人刚才说话粗鲁了点,可这个女人还算很温和呀,怎么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亲生母亲了呢。   不仅乘客们这么想,乘警和张小蝶也这么想,没办法,柳三妹只好一起去解释缘由。   “根据遗传学来说,父母的一些显著特殊是会遗传给下一代的,比如说抬头纹,双眼皮,鼻子,酒窝,下巴,耳朵等等。这对父母明明都是单眼皮,而且眼睛是又小又长的眯眯眼,可这个孩子却是双眼皮,大眼睛,这从遗传学上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认定他们一定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再加上,那两个人满嘴的方言,说起‘我’这个字,都是用‘俺’,而那个小男孩却一直说的是‘我’,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天天言传身教,没道理这个天天用到的词汇会不一样。所以,基于这两点,我断定这个孩子是拐来的。”   大家听完后,仔细观看这三人的眼睛。   “你别说这还真的不一样,这孩子的双眼皮多深呀。”   “她刚才说的遗传学,是真的吗?”   “是真的,初中课本不是学过生物嘛。”   “生物?谁还记得呀。”   ……   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翻,大家伙都信服了。乘警也跟着点头,似是极赞同她的话,把孩子抱过来,柳三妹从书包里拿了一块奶油饼干给他吃,孩子接过来,吵了一声,立刻停止了哭闹,柳三妹趁机问小孩的父母在哪?   小孩子很难理解大人的话,柳三妹问了半个小时,才问出他叫兵兵,兵是哪个兵都很难确定,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更别说家乡在哪里了。   柳三妹叹了口气,这孩子要是找不到亲生父母,不就成了孤儿了吗?乘警安慰她说可以问问那两个买家。   两人受不住大家的指责,心里防线被突破,终于吐口承认这孩子是买来的,对人贩子的信息都只知之甚少,更何况对孩子,问及孩子的来历是一问三不知。柳三妹听了他们的话,心里的火越来越大。   他们结婚十几年了,生了七个女儿,灾荒时死了三个,活下来四个,最小的女儿都七岁了,仍然没有再怀上,为了能有个根,他们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个能给他们养老送终的男娃子,不敢在老家买,怕孩子被人认出来,所以这次得亲戚介绍大老远的跑到北京来买。   哪知道,居然能被人认出来。这次真的是亏大发了,一辈子的积蓄呀,全没了,回家还不知咋过呢。   柳三妹看着他们哭得凄凄惨惨,又是可怜,又是痛恨。   已经有四个女儿了,还要儿子,难道亲生女儿还比不过别人家的儿子吗?   说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全都是废话,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停留在老百姓的心中,尤其是在偏僻的乡下,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最难拔除。   这两人都是乡下人,还都不识字,所以不懂法,还说着回家后该咋整,这样的糊涂之语,柳三妹站在他们面前,笑得一脸诡异,很好心地给他们普普法,“你们涉嫌收买被拐卖的儿童,按律法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回啥家呀。”   两人惊诧地抬起头,似是不相信她的话,又望向乘警,得到他们的点头确认,两人一下子就精神崩溃了。   柳三妹再次好心地提醒他们,“如果你们可以戴罪立功帮着抓到那个人贩子,说不到可以减刑,甚至是免刑。自己好好想想吧,那人贩子到底哪什么名字,住在哪?”   说完,柳三妹没再理会他们,连家庭住址和姓名都不愿留下,只说做好事不留名这样的话,独自回到座位上了。   车厢里大家都没有了睡意,全都在讨论刚才的事件,等她过来,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为什么知道她们不是父母。   柳三妹又解释了一番,大家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起来,到底是文化人,居然能从眼皮子底下认出那两人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当真厉害。   柳三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僵硬地弯了弯唇角,随即有些担忧地说,“这孩子这么小,连父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恐怕以后只能留在孤儿院了。”   大家也都心有余悸,说孩子可怜之类的话语,不一会儿,刚才那两个空位坐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板挺直,有种军人的味道,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也不一定,这孩子长得这么好,又细皮嫩肉,而且又是个男孩子,在家里一定极受宠爱,这会子家里人肯定着急,一定会四处找人。过两天,结了案,这孩子会被送回北京,到时候联络北京辖区孩子失踪的父母,让他们一个个来认人,还是有很大机会能找到的。”   柳三妹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女人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眼力,如果你成年了,我还真有兴趣招你进我们警局呢。”   柳三妹上下打量下她,女人虽然坐着,却非常笔直,眼神也很正,而且不苟言笑的样子的确非常像一名警察。   “我叫孙娟,是一名民警。在古阳县工作。在前一个车厢里休息,听说这边发生了买卖孩子的事件,就过来看看,刚才乘警说是你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两人不对劲,所以过来了解下情况,没想到,你年纪这小。”   柳三妹眼一亮,“我也是古阳县的。”   孙娟扶了扶眼镜,笑着道,“还真巧了,咱们待会儿一起走吧。顺便到警局做一下笔录,到时候给你们队送去好人好事的锦旗。”   柳三妹连忙摇头,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我这次是偷偷瞒着父母跑出来散心的。如果发了锦旗,我不就露馅了吗?到时候恐怕还要连累我姐姐跟着被埋怨。”。   孙娟听了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一个人跑北京去玩。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暗暗点头,确实是个大气的孩子,勇气可嘉。孙娟也就不难为她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一起聊天,就轻松多了。   虽然年龄相差挺大,可很能聊到一起去。   孙娟有个女儿,和柳三妹差不多大,平日里虎啦吧唧的,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十三岁了,吵着闹着非得要去她爸的部队当兵,可把她给愁得。   柳三妹对军人挺佩服的,她上大学的时候也军训半个月,那十来天,把她骨头都要练散架了。皮肤直接黑了三层。走路的时候,腿都是一瘸一拐的。   秉持着这个想法,柳三妹对她的女儿夸了又夸,直言她是个不怕吃苦不怕累的好孩子。   这世上没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夸的,听她这么说,自己也挺美的,对她吵着要当兵的想法也有了几分松动。   等两人下车的时候,孙娟还特别惋惜,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分开的时候,孙娟更是给了柳三妹地址,直言她以后有什么难题,可以来找她。   柳三妹秉持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想法,很珍重的收下了。 第19章 刘海名被打   柳三妹回到古阳县的时候,才五点多钟,天才蒙蒙亮,又下着雾,看不清楚道路。她只好把行李放在脚边,从书包里拿出饼子吃。这东西是她昨晚临走的时候做的,放进空间里,这会子拿出来,还热着呢。美美的吃完饼子,坐在车站的椅子上休息。   等天大亮了,柳三妹才提着行李从站里出来。   本来是想直接到铁路局找大姐的,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陈大军。   他看到柳三妹,一脸着急的样子。   “我可找到你了,你这些天哪去了,出大事了。”   “出啥事了?”柳三妹有些惊讶。   “海名被抓了。”   “被谁抓了?”   “不知道,看那打扮应该是臭流氓。反正不是民警。”   柳三妹仔细问了问刘海名被抓时候的情景。   原来,刘海名是在和人交易的时候被抓的。   县上有一人家,需要大米,家里因为有珠宝,刘海名给了两毛的价格。可那家子之前和黑市上的人定过大米,约定第二天送来,可刘海名正巧第二天也去兜售,那人家问他大米多少钱,他当然实话实说了。刘海名照实了说,没有金银珠宝,大米是四毛一斤,有金银珠宝是两毛。一听便宜一大半,女人当然要刘海名的了,所以,双方约定了送货时间。等那黑市送来大米,女人说自己已经托人买了,价格才两毛,黑市的人不敢生张,只能走了,但,有人抢生意这怎么行,所以,立刻藏在巷子里等人。刘海名过来送大米的时候,他们把人给堵了个正着。   陈大军是放风的,所以,他跑得快。   他这些天一直在县城里转悠,就是为了找柳三妹,终于在第三天,等到了她。   柳三妹听后,首先是要找到这伙人。   如何找人呢,只能通过原来的那家。   陈大军带着她到之前交易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说,黑市的人大概三天就会来这片区域一趟。今天下午不出意外的应该会过来。   现在才早上,柳三妹自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傻等,所以柳三妹给那户人家留下一封信,请他们带为转交,又送了点糖果给他们作为答谢,他们欢喜的收下了。   柳三妹向陈大军保证,“我已经约他们明天十点在小群山里的葫芦谷见面。你到时候也过来吧,放心,我不会放他不管的。”   陈大军这些天急躁的心终于踏实了。他也想过自己一个人去找那些人算账,可他们做黑市的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他在县城里转悠了三天,也没能发现他们的踪影。急得他都想随便找人干仗了。还好,柳三妹来了,海名有救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柳三妹也不准备找柳大姐了,反正晚上还能见到的。   直接回家了,柳建国许翠林见到她回来没什么反应似的。晚上,柳三妹把自己买的东西分给了柳大姐和柳二姐。两人都非常喜欢。三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关于北京的问题,问得特别多。柳三妹都好脾气的一一作答。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柳三妹拎着菜篮子出了门。   路上遇到陈天奇非要跟着一起去。柳三妹甩不掉他,他又固执,再加上她赶时间,没办法陪着他磨叽,只好带着他了。   到了小群山的葫芦谷,三处环山,只有一个口,里面的空地很像个葫芦,所以叫葫芦谷,谷里的土地太贫瘠不适合种庄家,所以三三两两的长了些野草,都有膝盖那么深。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只偶尔有人过来放牛。   柳三妹一共三人,其实准确的来说,一个大人,两个孩子。   黑市的人却有□□个。全都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脸的凶神恶煞,手里头还个个都拿了棍子或刀子,活像混黑社会的。   刘海名全身被绳子捆绑着,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脸上鼻青眼肿的,一看就知道被狠狠的打过。   只是他的脾气很硬,一直不肯屈服,所以,领头的大哥对他没有好脸色。   见到他们过来,最中间,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领头大哥抓着刘海名的头发,踩在刘海名的脊背上,肆意地嘲笑着,“哟,这就是你的老大呀,带的小弟够多的呀,满打满算才仨人,其中两个还是孩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吧,居然敢跟我赵老六抢地盘,活腻歪了吧!”嘲笑般的看着赵大军,他的兄弟们也都大笑着。   柳三妹推开她前面的赵大军,挺直的身体,走到他面前,不到三米处停下,微微昂着头,骄矜地提醒道,“我是他的领导。”   赵老六愣了一下,踩在刘海名背上的脚一下子滑了下来,他的手下们也都一脸惊厄地看着柳三妹,反应过来后,全都发出爆笑声。   赵老六抬了抬下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小姑娘,你成年了吗?就敢抢人地盘?是不是觉得我赵老六好欺负呀。你咋不去抢李三和王四的呢?”越说越生气,脸色也越来越铁青,“看不起人是吧,我们兄弟辛辛苦苦争来的地盘,居然被你一个丫头片子给抢了,你说,你该怎么赔我?啊?”后面直接是吼的,看起来愤怒极了。   柳三妹心里吓得要命,可输人不输阵,如果自己表现的很害怕的话,那以后她就做不成生意了,于是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面上表现地一点也不怵他,反而淡淡一笑,“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地盘是你的。这个人,也只是帮我卖命而已,你人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吧。你先把他给放了吧。有啥事,你找我就行,我能做主。”   赵老六是个年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有一处疤,从左眼角一直到左嘴角,听到她的话,脸色好看了许多,挥了挥手,“他既然是你手下,也是听你办事的,那我也就不找他麻烦了。我找你!你今天要不是给我一个交待,你们四人,他妈的一个也甭想走。”说着,从后面小弟手中拿过一个玻璃瓶,直接往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砸,瓶子应声而裂,看起来十分吓人。除了赵老六带来的兄弟,剩下的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柳三妹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到底是经历过各种医闹纠纷的人,那种场面与这个也不相上下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她平复了下跳个不停的心脏,慢慢抬起了头,脸上挂起清清淡淡的笑容,“赵老六,如果抓他的是个警察,我直接找找关系就行了,顶多花俩钱。可现在吗,是你们!同行!那就没必要了。说实话,我买货卖货,只为一样东西,金银珠宝。你们呢?是为钱。咱们所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所以,咱们也没必要动刀动枪的,跟个仇人似的打得你死我活。我们完全可以共赢,不如这样,你们手里如果有我要的金银珠宝也可以卖给我。咱们也做一场交易。”   赵老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问,“怎么做?”   “银行收金子八块钱一克,我给你十二,银行收银元一块钱一个,我给你一块五。珠宝之类的按斤称,一百元一斤。怎么样?”   赵老六的手下个个都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看冤大头一般。这人什么来头,居然能出得起这么高的价?   赵老六很心动,但他毕竟做生意这么些年了,早就深谙做生意的那一套,装作对这个价钱不满意的样子。柳三妹前世就没做过生意,不懂讨价还价那一套,所以,喜欢一口价!在他开口前,柳三妹打断了赵老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这是大哥给定的上限,涨不了了价,如果你觉得成,咱们就交个朋友,如果不成,我就按道上的规矩,赔你这次交易损失的三倍。你看看行不行?”   交易损失能值几个钱?她说的价格到是让他很心动。赵老六摸了摸下巴,试探着问,“你还有大哥?”   柳三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应道,“我是古阳县的负责人,大哥在北京,我十一去见过他,刚回来。这不,一回来就听说海名这件事了,这点小事我随便处理着就好,总不能让大哥来操这份闲心,您说呢?”   赵老六双掌相击,站起了身,围着柳三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圈,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到底是胆大不要命呢,还是被逼无奈呢?赵老六十分好奇,但想到两人也才刚刚认识,也就打消了探寻她的想法。双掌相击,笑呵呵地点头,“有意思!没想到我赵老六居然碰到个大本事的。”   柳三妹抿了抿嘴唇,笑呵呵地道,“这个价钱,你能赚多少,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你这些兄弟冒着进笼子的风险跟着你,你可别让你的兄弟们失望啊?”说着,用眼轻轻地扫着一个个的人。   那些人全都是殷勤地看着赵老六,这人虽然抢了他们的生意,兄弟们也都打了他一顿,气也消了大部分,可到底大家并没什么仇,既然这人肯出价这么高的价格,干嘛还要与钱做对?那不是傻嘛!   赵老六指着刘海名试探着问,“我把你手下人打了,你就不生气?”   柳三妹看也没看刘海名一眼,淡淡一笑,“是我们不懂规矩,这一次就算了吧。”话峰一转,收起了笑容,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警告他,“不过,下次,咱们就得按规矩来了。”说着,慢慢跺着步子,“以后,你们收的好货,我能要的我都要,你也不必担心我吃不下,我们大哥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还有,我手底下人比较少,满打满算才三伙人,东一家西一家地兜售东西也非常辛苦,在谁的地盘我不管,你们也都给个方便,毕竟我们也都是小打小闹的,而且,我卖的东西,你们多数也没有。既然卖的东西不一样,又何必拦我生意呢?咱们之间有所冲突的也就是大米了吧,这价格咱以后也按你们给的来,这样统一了价格,就没了低价竞争,谁也不必担心抢谁的生意。”   赵老六双掌相击,大笑一声,立刻应了,“好,就按你说的办。只要你能兑现你刚才说的话,那我赵老六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柳三妹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了十打大团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大气的一面给吸引住了。   纵使是见惯了大钱的赵老六也呆愣住了,“好,好,好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没想到,我赵老六做了这么多年黑市,居然看走了眼。你行!”说着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说着,在兄弟们耳边吩咐了一声。六个人往山外走去。   赵老六解释道,“他们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来。价钱就按你刚刚说的办,待会儿,你要是给不了刚才说的那个价钱,我一定把你们个个都打成残废。我赵老六说到做到,绝不虚言!”说着,脸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脸上的一道疤显得有些狰狞。   柳三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扶起刘海名,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跌打酒,让赵大军帮他擦上。   站着也是无聊,柳三妹就向他打探刚才他提了一嘴的李三和王四,得知这两位也是做黑市的,看来也有一定的势力。   赵老六也一改之前的严厉本色,和颜悦色地跟她解释,“李三是李家村的,负责城南和城西那块,王四是王家村的,负责城东那块。我是城北和城中。咱们仨伙人几年前干过仗,之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虽然说大家的地盘是差不多大的,可城中比其它地方有钱呐。所以,我赵老六在三人之中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柳三妹适当地恭维了两句。   又问了问两人喜好。赵老六都一一作答。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几人回来了,每个人都抱着自制的那种棉麻袋子。有一个人怀里还揣着一杆称。   几个人把袋子放到地上,赵老六走上前,把袋子上紧扎着的绳头一一解开。   “这些东西都是烫手货,不怎么好出货,兄弟们攒了好几年,也只卖了一小部分。全都在这里了,你检查检查质量,别说我赵老六欺生。”   柳三妹蹲下来检查,其他人全都围上来蹲下,成了一个圈。就连赵大军和陈天齐也不例外,连一身伤的刘海名也往前凑。   有五个棉麻袋子,一个袋子里盛的全是银元,一个全是金器,有个像小鼎,属它最重,剩下的三个袋子里装得全都是珠宝类的。   一袋子的银元,各种类型的都有,鹰洋、龙洋、袁大头,甚至连孙总统的也有几个,银元按个数的,一共有两百四十个,一块五一个,一共三百六十元。金子类的东西,柳三妹每个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就怕里面有铜的或者仿金的。称重之后,一共一百一十二克,十二元一克,一共一千三百四十四。珠宝之类的,只要是真的,她都要,连珍珠的也都要。称重之后,十二斤三两,一百元一斤,一共一千两百三十元。   总共一千七百零四。柳三妹把陈天齐手里一直拿着的大布袋打开。全都是一捆一捆的大团结。   赵老六对这个价钱很满意,一直乐呵呵的。他的兄弟们全都睁大着眼,错不开似的盯着柳三妹手里的大团结。   一千七百零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赵老六看着这十七捆钞票,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看着刘海名脸上的伤,心里越发不想失去柳三妹这个大卖家,主动抽出五十块钱给刘海名,一脸抱歉地说,“兄弟,这钱你拿着去买点药,对不住了啊,以后咱都是自己人,你在我的地盘随便卖。再没人敢动你了。”   刘海名看了一眼柳三妹,见她点了头,才接过来收下了。   给了钱,柳三妹就告辞了,赵老六和一众兄弟都起身相送。   赵大军和陈天齐一起帮着把这些东西拎回去。   赵老六送完人之后,和兄弟们一起分钱,每个人都喜滋滋的。   其中一个兄弟心直口快,“大哥,这人真有钱,居然比银行给的价还高,你说,她咋是不是有啥门路呀。比以前咱们卖那些整整多赚了一大半呢。”   赵老六笑呵呵地拍了他一掌,“管她呢,你问她她也不会告诉你,再说了她也不是老大,估计她那老大才是大有来头,还是北京的,咱们要找他们的上家,太麻烦,而且还得罪人。何不就直接卖给她,咱们出货都省心了,兄弟们以后再也不用费劲心思造假身份去银行兑钱了。”   “是啊,前几天东子还去兑钱呢,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了,最后才给兑。”   “这种烫手山芋,咱们拿在手里也是祸端,以后就不用担心了,兄弟们回家也能睡个好觉。”   赵老六也跟着点头,掏出一个本子来,按上面记录的一一分钱,分好后,每个都拿到自己赚的钱,全都喜滋滋的装进自己的兜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都在计划着这些钱该怎么花。   赵老六很满意,作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一下,重新开始分配人手,“之前负责卖银元的兄弟们以后就到乡下收东西去。卖东西的兄弟们可得好好加把劲,上家找到了,看到了吧?给了高价!以后咱们赚的差价就更多了!以后,你们跟着我赵老六,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这些人,每个人曾经都有过一把心酸泪。   就说赵老六本人吧,他家祖上是富商,文*革开始后,因为成分不好,干一样的活,工分只有别人的一半,为了能养活父母,媳妇和三个孩子,他每天干得累死累活的,一点错误也不敢犯。和他同样有着地主成分的王哑子却偷偷的把自家的鸡蛋拿到县城去卖。王哑子怕他告密,非要拉着他一起去,他当时吓得都尿裤了,实在是不敢,他怕被批*斗,他实在是怕了!王哑子便让他发誓不许把这事捅出去,他当时出于对他的同情,发了誓。可后来,百年不遇的大灾荒,饿死了他的老父老母,一起走的还有他最小的儿子,当时他的心都要裂了。而王哑子一家八口人却全都活了下来,他心痛的无法承受,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慢慢开始把自己家里的鸡蛋也拿到县城去慢,第一趟就赚了五毛钱。钱虽少,可当时给他的惊喜,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怂,早点去冒险,他的父母和儿子何至于饿死。   卖完鸡蛋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爹娘的坟头痛哭了一场,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甚至连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他也一块养了。这些年,他过得越来越滋润,钱也越挣越多,想要啥就买啥,再也不担心家人被饿死了。   “大哥说的是。以后,大哥说咋干咱就咋干。”   ……   柳三妹几天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找到王三和李四,与他们进行交易。同样又买回来一大批财宝。   这三个人后来成了她的长期主顾,她也就不再发展小弟来挨家挨户地兜售东西了。 第20章 柳二姐的工作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很快就入冬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年代,天气特别湿冷,风吹在人的身上,似乎是透进骨子里去的,阴凉阴凉的。   柳家还好,房子还挺新,冬天盖上被子挺暖和。但是牛棚那边就不得了了。   房子本身就是裂开的,又是泥坯搭的房子,下了几场雨之后,屋里都滩了不少的积水,连稻草都湿了大半。上面的茅草在几场大风刮过后,已经簿了一多半,就这样两面透风的屋子,再加上陈元生和陈为正都没有厚衣服,还不到更冷的天呢,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刚入冬两人就感冒了。   柳三妹看着直皱眉,也怪她大意了,当天就向学校请假跑到县里的百货大楼给陈为正和陈元生一人买一身厚衣裳,总花了一百三十块钱和五张布票。   又格外买了五斤的棉花,新衣服毕竟太打眼,只能晚上偷偷的穿在身上,白天还是要穿旧的,把棉花塞进里面,谁也看不出来。   这改衣服的事情,陈为正也不懂,柳三妹自己要上学,只能请柳大姐帮忙。但她也要上班,根本没有时间,有些为难。柳二姐那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更不能指望她。   陈为正想了想,“请隔壁的秦妹子帮着做吧。”这个秦妹子是地主家的小*姐,土生土长的柳家村人。一直没有结婚。   柳三妹点了点头。其实,她一开始没想帮着他们的,可是后来,她总拿好吃的过来,香味飘到隔壁,那两人也知晓了。   陈为正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让陈元生主动把饭菜拿一部分过去。   柳三妹也只能同意了。慢慢的,每次过来,柳三妹主动邀请他们两人过来一起吃。   柳三妹跟他们也慢慢熟悉起来。   柳三妹看着他们身上穿得也特别单薄,也帮着他们重新买衣服和棉花,能帮得上就帮一把吧。   虽然又花了两百多块有点肉疼,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心里也能舒坦些。   后来,更冷的天,她就把自己现在盖的被子送给他们,这是旧被子,里面被大姐塞了两斤棉花,还是挺保暖的。   而自己就换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棉被,非常厚实。这是她前世请村里人帮她缝得,棉花针脚都特别实在。   周末的时候,刚好没有下雨。   她带着陈天齐和陈元生到废品收购站买旧的床,一分钱一斤,她买了四张床。三床是牛棚的,另一术是陈天齐的,他那个家也不比牛棚那边好多少。不过,他现在似乎懂得保护自己。柳三妹给他的果子钱,他特地买了一把大锁锁上。晚上也不去叔叔家睡了,而是回到这破屋里,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三个人在木材区,专挑厚重的买,这样熊孩子过来拖不走。大人吗?估计也不好意思过来抢。   四张床一共一百三十斤,一毛一斤,一共十三块钱。   三个孩子轮流推着板车,路上的雨水还没干,脚上的鞋粘了泥土特别泥泞,三个孩子甩了又甩。重得实在没法走了,就歇下来停停,用枝枝把鞋底的泥挖掉,再继续走。现在入冬了,穿的都是厚实的鞋,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的,换脚的鞋就一双,哪能弄湿了,这些天又连绵下雨,把鞋子洗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干。所以,宁愿走慢点。   当真是要想富,先修路呀!再等等吧,过几年,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就这样,三个人慢慢腾腾,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牛棚的三个大人都很高兴,全是一脸感激的看着柳三妹。   陈天齐的床是大人送过去的,柳三妹没有过去,实在是因为她出来太晚啦,许翠林和柳建国该有意见了。至于板床,就直接让陈天齐还给大队就成,反正也是他出面借的。   进了腊月之后,柳二姐的工作有了着落,许红兵给她在毛纺厂找了一个专门接线头的工作,属于工人,工资一个月二十六块七,一个月还有十斤粮票的津贴呢。   她是临时工,等张红霞七月份生孩子,她就正式转正。   张红霞的公公是个市里秘书办的办事员,婆婆是通讯员,丈夫是个工人。   全家人都工作,她生完孩子要在家带孩子,因为张红霞的姐姐和许红兵的哥哥是对象,所以,这个工作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得到的。   为了这份工作,柳二姐从柳三妹那儿花了一百五十块钱买了自行车票送给许红兵。   有了工作,柳二姐也算得偿所愿了。走起路来都能抬头挺胸了,之前让她到县里,她怎么也不肯去,见有了工作,立刻就开始张罗着要到县里买件新衣裳,把柳三妹看了真傻眼,衣服不是刚从北京买回来吗?咋还要呢?   柳二姐工作了,家里的猪也不必再养了,倒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月底要上交了。就连鸡都交了六只,只剩下四只母鸡留着下蛋。   生产大队统一把从村民那里收到鸡鸭鹅和猪牛羊卖到了供销社,得到的钱,分给生产队员。   柳三妹家分到了三百多块钱,还剩下不少的工分,留明年再兑。   因为是女孩子,连柳大姐都没有资格听这种家庭的会议。   三个人全都回了屋,一起叽叽喳喳地探索以后的生活。   柳大姐在柳二姐和柳三妹的影响下,对父母也不再言听计从,每个月的工资交了十块钱和发下来的粮票后,剩下的十五块三毛留给自己,说要攒点私房钱。   许翠林怎么要都不给,她只能生柳大姐的闷气。平时柳大姐在家,她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骂。柳大姐也不吭声,她说骂她就听着,让她干活她就干,弄到最后,许翠林也拿她没辙了。只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给她准备一点嫁妆,连彩礼都不给她留一分。   等到柳二姐也找到了工作,柳二姐承诺,以后每个月也会给她十块钱和粮食补贴。许翠林暗暗算了一笔账,这样,她一个月就能有二十和二十斤粮票,一年就有二百四十块钱和两百四十斤粮食,她家现在的收入在村子里绝对是首富。   ……   柳二姐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许翠林欢喜之余也有一丝忧虑和不满。她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向着娘家的,全都是白眼狼,只顾自己,她们难道不知道她们的父母老了吗?她们的弟弟才多大。她还要给他上学,娶妻,生子,哪哪都要钱呢。这二十块钱哪够啥呀。一个个的都独!全是白眼狼!   柳三妹回来后没多久就带着年货,和柳大姐一起去孙娟警官家拜访。   她准备的东西都是乡下有的,苹果和李子因为放在空间里的,一直没有腐烂,还很新鲜。   猪肉是队里发的,柳大姐说她要给上司送点礼,她们家过年时分了十来斤的猪肉。许翠林为了女儿的工作,只好忍痛割了三斤多。   孙娟住在城南,离派出所还算近,这片区域全都是这种旧式的楼房,全是国家分配的住房,没有一定的地位是分不到这块来的。一个院子里有六七栋,每栋都有两层高,外墙没有粉刷,直接就是红色的砖,顶上是青青的瓦。院子里栽了一棵青松,每栋楼前都停有两三辆自行车。   这块区域她曾经过来兜售过东西,也进去瞧过,大多是五六十平米大小,两室一厅的,因为人口多,大多数人家都把大厅改成一间房,供老人居往。孙娟家也是如此。   孙娟看到柳三妹过来,十分热情。她的女儿李婷婷正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写作业。   这是吃饭的桌子,收拾的很干净。   李婷婷占了桌子的一半,另一半孙娟正在织毛衣。   桌子上已经没法放东西,柳三妹只好把东西塞给孙娟,笑着道,“初次上门来,猪肉是家里养的,果子是山里果树摘的,都不值啥钱,让您见笑了。”   孙娟笑得一脸和气,“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嫌弃?这猪肉城里多紧俏呀,有钱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到!还有这果子,怎么能这么新鲜呐?这都快十一月了,居然一点也打蔫!肯定是放到地窖了里存的吧?”   孙娟赶紧把猪肉和水果放进厨房,出来倒了两杯白糖水招待她们。   李婷婷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让她一起陪着。   “柳绝妹?你就是俺妈说的那个识破买孩子的小女孩呐。你咋就那么胆大呢?你不怕那俩是人贩子呀?”   李婷婷还真是孙娟说的虎了吧唧的,柳三妹挺喜欢这个孩子的,看着她笑着解释,“人贩子是非常狠的,孩子之于他们来说就是钱,根本不是人,要不然也不会干这种勾当。但买家就不一样了,她们买孩子多数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当然会对孩子好,比如说孩子哭闹了,人贩子会直接打骂,买家却会温和一些地哄,即使不耐烦了骂孩子,语气也会比较温和。打是绝少数的。”   话落,李婷婷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起来,“妈,你一定不是我亲妈,你打我的时候可都是真枪实弹的,可从来没有温和过。”夸张的表情,夸张的动作一看就是个开朗好动的孩子。柳三妹看着她上蹿下跳的直乐呵,柳大姐也跟着笑。   孙娟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笑骂道,“你是没见过我揍罪犯时是啥样子。等你见着了,你就能分辨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妈了。”   李婷婷笑眯眯地挽着妈妈的一只胳膊,头侧过来蹭着她,一脸的讨好,“您当然是我亲妈啦,那亲妈,我想当兵这事,您能答应了吧?”   孙娟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才上初二,就算我同意你去,可谁能要你呀,等上完高中再说吧。不过,等明年中考过后,我送你爸那玩俩月,如果你能在不怕吃苦不怕累地情况下坚持下去,我就同意你高三毕业后去当兵。”   李婷婷乐傻了,高高兴兴地蹦起来,直拍巴掌,尖叫起来,“妈,你终于想通啦,谢谢您了!”   孙娟莞尔一笑。“对了,柳绝妹明年也要中考的,你们俩可以讨论一下学习,争取考上中专。”现在的中专是不好考的,因为它是包分配的,而高中就不同了,不需要包分配,所以分数高的都跑去上中专了。   李婷婷上的是古阳县实验中学,柳三妹上的是第七中学。虽然同一个年级,却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因为是同属一个市,所以中考的卷子是一样的。   柳三妹眯眯地摆摆手,“实验中学的师资力量比我们第七中学可以强多了。我的成绩在班里也挺一般,如果咱俩在一起讨论学习,估计我也是抓瞎。”   两句话,逗笑了三个人。   孙娟笑了一阵,突然想起来,“对了,孩子的父母已经找到了,虽然你不让说你的地址,可为了你的将来,我还是把你的地址和姓名年龄告诉了人家。你将来就会明白,人际关系有多么重要。”   柳三妹愣了一会儿,诧异地问,“他们是大人物?”   孙娟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柳三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孙娟起身从自己的笔记本中找出一页,照着上面抄了一段文字,“这是他们给留下的地址,如果你将来有什么需要,请他们帮帮忙,也是一条路子。”   柳三妹点点头收下了。又谢了谢她的好意。   孙娟摸了摸她的头发,赞叹,“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一点就透,根本不用我多嘴!”   又聊了一会儿,柳三妹站起来告辞,“对了,孙阿姨我们也该走啦,趁着天气还挺好,我们想在县城里逛逛。”   孙娟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估计俩孩子只能逛一个小时,就得回家,要不然路上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于是点点头,“最近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是挺潮的,出来透透气也好。你们等我下。”说着进了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些票,“这些布票你们拿着,有喜欢的布买点回家做着穿,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能穿得这么素呢。”她是民警,上班要统一穿警服,孩子爸是军人,要穿军装,只有给婷婷做衣服才会用到布票,两口子工作补贴剩下的布票留了许多,正好可以送给她们。   两人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 第21章 争吵   俩人到百货大楼买了点棉布,颜色很亮眼的红黑格子布,可以做衬衫,可以做裤子。柳三妹对这时代的颜色十分不喜欢,全都是灰蒙蒙,超级土的颜色,唯有这种格子的,她还能勉强接受,于是把全部的布票都花了,花了二块四毛钱买了三尺的格子棉布,这种格子棉布八毛钱一尺,三尺布做一件衬衫足够了,又花了十四块钱买了二十尺的蓝色棉布,七毛钱一尺,买了十二尺,准备给爹娘,爷奶每人做一件衬衫。   最近因为工资的事情,柳建国许翠林对两姐妹有很大的怨言,平日里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一家子住在一起,听到这些冷嘲热讽,柳大姐和柳二姐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甚至柳三妹也受了不少的连累。   柳大姐和柳二姐因为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所以表现的十分的伤心,常常看到她们偷着抹眼泪,柳三妹是便宜女儿,她可忘不掉刚穿过来时,她身上的那些新伤旧伤,她王晴天之所以会穿到柳三妹身上,就是因为她将死之时,身体最弱,弥留之际,爷爷才能把她的灵魂移到她的身体里,如果她不过来,柳三妹撑不了一小时。所以,占了人家的身份,她也想为原主做点什么。挑拨两个女儿对她们不孝顺,就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而给他们买东西,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独。柳建国和许翠林想要再多,那也不可能了。她向来恩怨分明,从不滥发善心。   柳三妹没想到,柳大姐的手艺会这么好!家里没有缝纫机,她自己裁剪好之后,到大伯家借用一下,没几天就做好了。款式是是普通款,但胜在面料新。所以大伙儿都很开心。   她的衬衫是最晚收到的,是她强烈要求的,她实在不想看到家里这种阴阳怪气的氛围,仿佛不是亲人,而是四个放贷人追着两个欠款人在讨债。一点也不和乐。   衣服全部做好了之后,柳二姐特地把爷爷奶奶从柳大伯家请过来吃顿饭。   饭桌上,柳二姐笑呵地邀功,“爹,娘,爷,奶,我和大姐给你们一人做了一件衣裳,这不是天凉了嘛,该加衣服了,咱们工作了,这衣服就是咱们俩的孝心。”   四人脸色好些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的了,虽然脸还是板着,许翠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总算你们没忘了俺们这老俩口。”说着又把话转移了,向柳三妹直接命令道,“三丫,等初中考完了,就没念了吧,像你大姐一样,去上班挣钱,念书多有啥用呀。一个个的都是赔钱货,供出了高中生,挣的俩钱也没有钱交给家里,我还不如不供呢。”这是对二姐不满了,因为二姐是高中生,大姐是小学毕业,但两人的工资只相差了一块多。但给老两口的是一样多的。   看吧,柳二姐平日里的甜言蜜语还是白灌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钱最实在。   柳三妹面无表情地看了爷奶爹娘。   柳爹抽着烟,铁着脸道,“你弟明年也要上学了,家里开销也大了,再加上家里的猪总不能没人喂吧。你两个姐姐都有了工作,家里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俺们得要去挣工分,要不然一家子吃啥,难道就指着你们一人一个月给那十块钱吗?”   前世,柳三妹是独生女,家境殷实,虽然母亲常年不在身边,可她并不孤独,相反,她很乐观,人也开朗,毕业后做了实习医生,虽然也遇到过医闹事件,有点不愉快,可这些并不妨碍她乐于助人的行善之心。所以,刚到这边,大姐二姐帮过她不少,她挺感激她们的,也可怜大姐二姐,所以她花费大价钱帮两人找工作。可没想到,收入增加了,家里生活并没有改善,依旧是清粥白菜,土豆咸菜。肉要等到过年她们才能吃上一点,鸡蛋全都要卖了换钱,说是将来有大用途。现在,两个姐姐没有时间,她这个透明人就有了大用途。要喂猪要养鸡,也要接送弟弟上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么重的劳动量,真的是光荣。   这些曾经都是大姐的工作,并且已经做了七年。   柳大姐和柳二姐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柳建国见她长久不答话,直接一脚踹到她坐着的板凳上,柳三妹立刻跌坐在地上。   柳三妹爬起来,恨恨地看着柳建国。她打不过他,因为她才十二岁,之前又一直营养不良,跟个豆芽菜似是的。她捏紧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柳建国大耳刮子抽过来,柳三妹躲开了,他追着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大姐二姐只给俺们十块钱就是你撺掇的。好啊,你小小年纪居然敢跟老子做对,老子不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她跑的飞快,柳建国四处找工具。   柳三妹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对,没错,是我撺掇的。可你不想知道为啥她们这么听我的吗?”   柳建国木愣愣地问,“为啥?”   柳三妹邪魅地勾起嘴角,凉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她们的工作是我给她们找的。要靠你这个屁本事没有的镴枪头,那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鄙视地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柳建国下意识地看向俩个姑娘,两人羞愧地低着头。   柳建国手里的棒子一松,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响,面如灰土,柳三妹慢慢地靠近他,似是好心地为他解惑,“因为我遇到了贵人,姐姐口中的贵人是我遇到的,不是她!工作也是我托人家找的。要不然,你还真以为是每天手脚不停转悠的大姐啊。真当天上会掉馅饼啊。我给家里增加了收入不说,你们还想继续也把我当奴隶使。”说着哼了一声,“你们如果敢这么做,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们全都滚回来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谁也别他妈想有工作,到时候你们可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想想,好好想想这几个月,你们月月有钱拿,大姐二姐的补贴也全都领回来给你们。这村子里谁不羡慕你们,可你们呢,还不满足。真是贪得无厌!大姐二姐起早贪黑的上班挣钱,你们依旧是清汤寡水,从来没有想到给她们补补过,就是喂牛,还得用新鲜的草呢,你们是既想牛下奶,又不让牛吃草。咋美事都要落到你们头上呢。告诉你们,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也别想让我辍学,你们要是让我不好过,我让全家都跟着我一起不好过。”   说着,丢下一院子的人,独自跑到外面去了。   柳二姐见柳三妹发了这么大的火,还真的挺担忧小妹会把她的工作给搅黄喽,毕竟她现在只是临时工,随时都能被人替换下来。   于是柳二姐发挥她精彩绝伦的口才,打消了许翠林和柳建国不想给柳三妹念书的想法,等她劝完了,嘴也干了,嗓子也要哑了,柳大姐赶紧给她倒水,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有二妹这本事呢,多能说啊。她听了心里头都羞愧极了,只想好好补偿三妹。爹娘比她好点,但是脸上也是红红的。她看着直咂舌。要是她也有二妹这本事,该多好啊。   柳三妹到牛棚溜达一圈回来后,家里似是恢复了平静,只是柳建国许翠林再也没说让柳三妹不念书的事了,甚至也不让她做事情了,就连每天要割的猪草也让许翠林自己代劳了。   甚至,许翠林还一脸讨好地过来问柳三妹,要不要吃鸡蛋?   柳三妹纳闷地看向柳大姐,得到她使的脸色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许翠林脸上僵硬了一下,恢复之后,就到卧室里拿鸡蛋。   她们家养鸡下的鸡蛋,为了防止三个闺女偷吃,全都是放进父母的卧室里的。   以前是柳二姐捡鸡蛋,现在是许翠林捡鸡蛋,捡完之后需要立刻放到柳建国许翠林他们的卧室里,柳建国许翠林每天查验鸡蛋的数目。缺少一个就会言词逼问三个女儿。甚至翻看他们三人的卧室,找所有能藏匿的地方。   这种形为让她们苦不堪言。后来,柳三妹看出苗头来了,他们是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柳大姐的私房钱被翻到了好几次,找到之后,许翠林就全部没收,柳二姐倒似乎很会藏东西。没有一次被找到。   时间久了,柳大姐就让柳三妹帮她收着。比起柳二姐,她当然更信任柳三妹。   许翠林没找到柳大姐的私房钱,便开始偷听她们晚上的谈话,有一回就偷听到柳大姐说把钱都给三丫收着了,并且似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样子,甚至连柳二姐都帮三丫头喂猪。大丫头这就不用说了,连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二丫都能帮三丫做事,可想而知这孩子该有多精!   所以,才会有了柳建国许翠林一起对付柳三丫的事情。   但,计划不如变化,谁能想到年纪最小的三丫才是最有本事的呢,怪不得两个丫头对她言听计从呢。   看来,现在不能跟她对着干,要不然她一生气,还真能让她大姐二姐的工作泡汤喽。   到时候,他们就没有二十块钱的收入了。要知道二十块钱能买很多东西呢,她们工作了三个月,给了家里五十块钱。他们攒了这么多年才攒了四百块钱,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攒到五百块了,到时候他也给金宝上高中,高中生呀,文化人啊,多有面子。到时候再花点钱找个好工作,买三转一响,给他娶个好媳妇。他们下半辈子就能有指望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现在,只能先哄住三丫,让她上学,反正上高中是要考的,她要考不上,也不能怪咱们。就算考上了学费也不贵,一学期才一块多钱。等她上了高中也不过才十五,到时候,她还能工作五六年,让她也拿十块钱一个月,到时候,咱们一个月就能有三十了。家里的活反正也不重,柳奶也不用带小孙子里,喂猪养鸡不是啥难事,一个人就能搞定。   这些全都是柳二姐偷听柳建国和许翠林说私密话时听到的。   柳三妹对于这样的情况很满意,让她亲近他们真的很难。   不仅她是这么想的,似乎柳大姐柳二姐也这么想的,柳大姐一贯的沉默寡言,她看出来,是因为她平时喜欢听她说话,甚至连交往的细节都告诉她。而且还让她帮着出主意,甚至连要去见婆婆穿的衣裳,也要她帮忙参考参考。   柳二姐直接的办法就是她不再讨好柳建国许翠林了,而是更努力的工作,下了班,也东跑西跑的赚外快。   她们似乎觉得父母不可靠。   因为按柳建国说的,家里攒的钱似乎就没她们的事儿。甚至连嫁妆到时候都不可能有,聘礼也多半会被昧下。 第22章 柳大姐定亲   很快就到了年底。村子里的杨树全都变得光秃秃的,地下落满了厚厚的枯树叶,一大早柳三妹就起来,拿着大扫把开始扫这些落叶,然后装到麻袋里留着引火。   秋忙时剩下的稻草和玉米芯子全都上交到队里去了。这些东西都有大用处,比如稻草用来做纸,玉米芯子就要卖到城里给那些煤炭供应不足的人家。这些全都是大队组织卖的。价格非常低。可即使再低,在农家也算是有笔收入。所以,家家都不留这些东西,全交上去换钱。   而,他们这些人家烧火,用这些落叶来引火,剩下的全都到小群山里捡枯树枝。   因为是冬天,野兽都冬眠了,所以山里还算是安全的。大人小孩都成群结队的去捡。   每家院门前都堆满了树枝。而树叶全都堆放在廊檐下。   快过年时,柳大姐的对象王宏林一家子带着十斤粮食来柳家拜访了,今天是约定的定亲日。   许翠林一天都乐呵呵的,今天要进账了,能不高兴吗?   柳三妹一大早扫院子,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柳二姐到地窖拿白菜,土豆和梅干菜。洗干净之后,就让小妹切。刀工这个技能,柳二姐是一点也擅长。小妹比她能干多了。   柳二姐开始引火烧热水,两姐妹一大早忙得团团转。   大姐今天穿着新做的衣裳,打扮得很端庄得体。看到王宏林过来,脸上挂着拘谨的笑容。   双方父母在聊天,柳大姐时不时担忧地往外看,也不知道两个妹妹忙得怎么样?她们能不能搞定这么多的菜呢?要知道这两人平时可都是帮她打下手的。什么时候烧过大菜呀。她娘也真是的,非要让两个妹妹来做,自家定亲,应该让大伯母过来帮忙才对呀。就因为大伯母总是损她,她心里有气,所以才不愿意去请人。可今天这事情多大呀,她居然还记着仇。真是拎不清!柳大姐越想越对许翠林不满。   王宏林看着她的动作和神情,忙拉着她一起到院子里。   双方父母看到了也没在意,总不能让两个小辈呆愣愣地杵在那儿,多难看呐。出去走走也好。   柳大姐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宏林,进了厨房看到柳二姐在烧饭,柳三妹在炒菜。   “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柳三妹正在翻炒土豆丝,正是关键时刻,这个翻炒的时候,最好不要间断,否则土豆丝很容易炒面了,那样就不好吃了。   柳二姐见她没时间,就回了,“你别进来,好不容易做了一件颜色亮点的衣裳,别进来再把它弄脏了。”   柳大姐红了红脸。上回因为买衣服的事情,王宏林有点不高兴,后来她就特地跑到百货大楼买了一款白色带黄花的厚棉布,回来以后,做了这件罩衫。今天里面穿着棉袄,外面套这个罩衫,穿得刚刚好,显得特别年轻有朝气,王宏林时不时带着惊喜的目光看过来。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瞪了一眼柳二姐,见她正在忙着烧火。根本没接收到她的不满,也就只好出去了。   王宏林和柳大姐在院子里说话,柳金宝在院子里打陀螺,时不时的凑过来问问题。他现在最是好奇的年纪,整天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常常弄得一家子的人都招架不住。   平时柳三妹比较有耐心,多数能回答他的问题,可现在柳三妹忙得很,根本没时间搭理她。   “大姐,河面上都结冰了,水里的鱼不过冬吗?”   柳大姐无言以对,这个问题她还真不会回答,王宏林也是一头雾水。虽然他是高中生,可这问题书上没有啊。   柳金宝扁着嘴,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什么都不会呀。这个问题我都知道。”说着,一本正经地直了直小身板说,“因为冬天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层冰就像是给河面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一样,不管外面天气多冷,冰下面的河水都可以保持在4℃左右,4℃的水密度大,在底层,能保持不结冰,所以我们鱼儿可以照样游来游去,不会被冻死,只是没有夏天那么活泼而已.”哎呀妈呀,这么一段,也不知道有没有背错,要是错了可就糟糕了,奶糖,我的奶糖!   王宏林听了,这和夏天用棉被盖冰棒是一个道理呀。于是摸着金宝的头夸赞了他几句。   柳金宝见他认同了,眼神一亮,得意洋洋的跑到厨房,向三姐姐邀功去了。   柳三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奶糖给他,柳金宝立刻乐呵呵的跑出去,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柳二姐‘噗嗤“笑了出来,“你呀,小小年纪,心眼子倒挺多的。”   柳三妹不以为意,撇撇嘴,“我这不是为了试探试探他,人大不大气吗?要是小心眼的男人可千万不能嫁。上回他因为一件衣服给我大姐脸色瞧,这回,我得亲自去瞧。”说着,端了一盘菜出去,经过院子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王宏林的脸色,发现人很正常,没有啥变化,心里也就放心了。   因为定亲,柳建国许翠林准备材料的很充分,连肉都割了一斤,做了三个肉菜:土豆炖肉,梅干菜炖肉,肉沫豆腐,又做了三个素菜:土豆丝,白菜炖粉丝,炒豆芽,前三个用碟子盛的,后三个用盆盛的,饼是玉米馒,煮的是红薯粥,里面加了大米。   吃饭的人是王宏林,王大友,刘小芳,柳大姐,柳建国,柳爷爷,柳建军,柳奶奶和柳金宝,一共九个人,这么多的菜,绝对够了。   其他人都是在厨房吃的。   一家子吃得很满意。柳三妹仔细观察了一番,王宏林长得人高马大的,长得很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很温和,一直微笑着,似乎很会来事儿。王父名叫王大友,王母叫刘小芳,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似乎都很好相处的样子,一脸的老实巴交的模样。   柳爷爷,柳奶奶之前住在大伯家,因为分家了,老两口还能挣钱,谁家都想要,于是四个儿子商量着,大儿子和二儿子,按照轮流制,一家一年。今年是大伯家,明年就是她们家了,在谁家住,老两口的工分就算谁家的。柳三妹的三叔工作后就一直留在了上海,后来更是在那里成了家,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偶尔寄东西或邮钱过来。最小的叔叔还在上工农兵大学,也不需要老两口的工分,他自己就有补贴。听说在那边找了临时工先干着。也没能回来,   因为柳大姐算是小辈里第一个定亲的,所以,老两口一大早就过来了。   当天下午,王宏林带着柳大姐到县里买了一身衣服,给了她三十块钱,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回来后,这钱就被许翠林给要过去了,美其名曰,帮她保存,怕她乱花。柳大姐虽然不想给,但是这钱已经被她搜走了,估计要也要不回来了,她又没有二妹那巧嘴。只能安慰自己孝顺父母也是应该的。   而王宏林回到家,就听到刘小芳一个劲儿在说柳建国许翠林办事不地道。   “他家这啥人家呀,自家办喜事就让两个孩子来弄钱。许翠林,她又不是没有妯娌,听说就在她家前头,离得可近了,愣是不请人过来帮忙,这亲家母可不会办事!”   王大友无奈地打断了她,板着脸吼她,“你管人家啥事,人家也没亏待你,那么多的菜呢,再说两个孩子烧得菜也好吃,反正比你这一辈子烧菜的人都要好。”   刘小芳掐着腰,不乐意了,指着王大友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俺辛辛苦苦烧饭给你吃,你倒头来埋怨我!你看人家烧得好吃,你咋不去人家吃呢。”   王大友不想吵架,只好无奈的摇头避出去了。   王宏林把自行车在院子里摆放好,进了屋。   刘小芳又找到发泄的对象,“还有你那对象。猪脑子呀!定亲当天居然穿着一件白衣裳,不知道的说是定亲呐,知道的还不以为她是奔丧啊!她虎啊!”   王宏林一愣,对他娘说的话,心里有些不乐意听。他猜到柳大姐穿那衣服多半是为了他。这说明柳大姐是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呢。他心里正美着呢,刘小芳就过来浇灭它,他能高兴吗?   再说了,西方结婚当天还穿一身白呢,这有啥?   看他娘还在那边唠唠叨叨个没完,他觉得心烦,出了堂屋拿着大扫把把院子重新扫了一遍。   咋人家那么干净,他家就跟狗窝一样呢。   刘小芳见一个两个的都不乐意听她抱怨,只好回屋重新躺着了。   可越想越觉得来气。许翠林年纪比她小不了多少,那身新衣服穿在身上显得人特别年轻,瞧着就像三十出头的。   想想,自己也是四个孩子,而且还是两个儿子,还都有工作,可自己却捞不到一件新衣裳,今天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当年自己结婚时娘家姑姑送她的。衣服虽然还很新,可款式和面料却老旧了,穿上显得特别老气。   刘小芳越想越觉得憋屈。她的命咋这么苦呐! 第23章 批*斗之风   定亲过后,很快进入了1974年,不知不觉批*斗之风又刮起来了。刘海名卖东西都开始提不起劲头来了。听赵大军说,刘海名为了让他爸挨批*斗时能少点罪,愣是把他这半年多来辛辛苦苦攒的钱全都喂给了那几个看守所的人了,否则他爸爸的身体很有可能撑不到他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柳三妹挺同情他的。可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对政治上的决策毫无影响,只能帮他加点工资,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了。   经过北京一行,她深深知道言行的重要性,她不能再像之前似的莽莽撞撞,她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之前因为是孩子,许多人不太在意,可因为这半年多以来,她吃的饱睡的好,身条也抽高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肉,脸色更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色,不再是之前那种一副难民样儿了。   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她也渐渐与大家融合起来,各种活动也都积极参与,既不显眼,也不落后。   因为最近学校里组织的活动越来越多,她渐渐地不再往县里兜售东西了,直接从黑市的几个头头那里买。偶尔也让他们帮着卖点稀有货,卖来的钱刚好可以用来买他们的货,也算是收支平衡了。   这天,周五下午,学校里不上课,集合所有学生到操场那里举行了忆苦思甜大会。   台上,坐着一个瞎子,穿着红军的衣服,衣服已经很旧了,还打着几个补丁,声泪俱下控诉着旧社会的血泪史,台下学生们高呼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这个瞎子是类似宣传员的职业演讲者,各学校都争着请他,需要提前排队预约,还需要安排食宿,伙食很好,还要给钱。   “听说这个陈瞎子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请来的,在县里非常有名气。你看副校长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恐怕以为他办成了这件事,校长的宝座就会落到他身上了。”柳三妹的同桌林菲菲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柳三妹伸长手臂跟着大家一起挥舞。心里憋闷的很,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饭菜好,居然被班长严厉的批评,反应过来后,她积极的认错,哎,以后,中午都只能吃素了。   “那这人是谁呀?”   林菲菲撇撇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他就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因为和哥哥一起去打仗,哥哥脑袋里挨了一枪,人救过来了,可却成了傻子了,这弟弟向组织申请退伍,说为了回家照顾哥哥,回来后没粮食没钱的,就四处演讲赚钱。前些年媳妇都娶了,可却把哥哥撵出去要饭。村子里的人都可怜他哥,毕竟也是英雄,所以也都给点。”   柳三妹惊讶起来,“那这人品可不咋地。”   “可不是嘛!还说别人是地主老财,剥削农民。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都不能善待他哥哥。”   柳三妹叹了口气。   久病床前无孝子呀。更何况是哥哥呢。   而后,学校里又举行动员大会和批*斗大会。   动员大会就是动员大家一起去抓四害。这时候的四害是“苍蝇、蚊子、老鼠、麻雀”。现在是三月份,苍蝇是很少的,蚊子更是没有,老鼠和麻雀又不好抓。   一周交十个的任务对柳三妹来说十分的困难。   老师连课也顾不上了,因为学校组织老师们去进行再学习大会,都跑到县里接受再教育去了。而学生们,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乱翻就为了凑齐那十个任务。   柳三妹不敢太孤僻,所以也跟前后座一起商量怎么抓四害。只是都是女生对抓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擅长,出了好几个主意都行不通。大家伙心里都挺着急的,就四处打探别人怎么抓。   有的因为家里有懂这个的,就用老鼠夹,别说还真的夹到了两只老鼠。   还有的拿个木制的拍子,四处打苍蝇,不过打到的非常有限。   班上几个男生则是拿着自己做的弹弓在打电线杆子上的麻雀,可准头不好,又加上那么高,一天下来,居然连一只也没抓着。   后来,听到别的班的同学说,可以去厕所里抓蛆,大家伙都来了精神,蛆就是苍蝇的前身呐。   看到同学们成群结队地去厕所里抓蛆,把瓶瓶罐罐的全都摆放在桌子上显摆,就连林菲菲都把瓶子摆在桌子上,柳三妹恶心的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捂着嘴巴,装肚子痛向班长请假回家了,班长看她脑袋上冒了许多虚汗,直接挥手让她回家了。   回到柳家村,柳三妹先去了牛棚和陈元生说会子话,就回家了。   等回到家和陈天齐说起这事儿,这孩子平日里是无所事事,她看他闲着也是闲着,好心帮他补习功课,每次她回到家,他总是第一时间就出现了。   这天也是这样,听到她抱怨几句,脸上惨白一片,连饭都没吃,他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把一个玻璃瓶子交给了我,外面还用树叶裹着,外层用个麻绳扎紧了。   “这是啥?”柳三妹正要打开,陈天齐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就是你那任务,我帮你抓的,别打开了,恶心。”   柳三妹赶紧把它丢到桌底的角落里去了,等上学的时候,再带过去。   放下后,一脸感激地看着陈天齐,弄得这个才十三岁的男孩子脸都红了。   “你现在的水平应该能上五年级了,不如你去上学吧。我帮你去跟大伯说。”柳三妹好心地给他出主意。   “我现在挺好的呀,你讲的我都能听得懂。而且,我觉得上学太无聊了,整天开这个会那个会的,一点也不自由。还抓这么恶心的东西,真不知有啥好的?”陈天齐扭着头,拒绝了。   柳三妹对这个也很无语,不过她还是坚持,继续劝说他,“你想想,你上了学,就能考高中,到时候毕业了就能找份好工作,挣了钱,就能买得起房子,娶个老婆,有个温暖的家。”   陈天齐似乎是被她描绘的画面说动了,皱着眉思索了好久。   许久,他才点头,“你说的对。我是该上学了。”   柳三妹见他答应了,忙带着他到大伯那儿,大伯对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非常同情,再加上他的爸爸是烈士,他就是遗属,二话没说就给他开了介绍信。   柳三妹带着他到村里的小学校长那儿,校长就是本村人,离她家没多远。   校长看了介绍信,又问了陈天齐几个学习上的问题,见他都能答对,立刻同意他上小学五年级,今年七月和大家一起考初中。   学籍这个是很容易补办的,也没有后世那么麻烦。再加上陈天齐是土生土长的柳家村人,大家伙都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身份那是再清楚不过,所以很快就办好了。   上了学的陈天齐,别说还挺合群的。   还加入了红小兵。   红卫兵在县城里举行□□,这些红小兵就跟在后头,每个人都系着红领巾,学着红卫们的样子举着高旗,大声的呐喊。   而陈天齐,每回他一听到有□□就会事先跑过来通知柳三妹。   因为柳三妹做生意,最怕被这些人逮到。   可别小瞧了这些红小兵,他们这些孩子不比红卫兵差啥。   首先他们人小,许多人就不太注意他们,其次,他们是纯粹的人,不会被利诱,一是一,二是二,都以当上红小兵为荣,十分敬业。   有好几次,刘海名都是差点被他们抓到,不过刘海名毕竟是大小伙子,力气和速度是他们比不上的。在他们发出大声呼喊的时候,他已经跑得没影了。气得这些红小兵脸都红了,陈天齐看着就觉得解气。回来后,就当做笑话一样讲给柳三妹听,柳三妹听了直叹气。今年形势特别严峻,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刘海名和李小花做生意的时候务必小心加小心了。这两人听了之后也都记在心里,只去熟客那边做买卖,不再往陌生的地方发展生意了。可这种事情即使熟客也并不都是安全的,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的。   这些红卫兵除了□□,还会到各家坟地里了挖坟。   像柳家村,王家村这些村子至少都生活了几百年了,光祖坟那里都坟了好多人。   红卫兵进村的时候,柳建军这个队长根本拦不住。   每个人拿着铁锹就开始挖祖坟。村子里的人不敢阻拦,可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义愤填膺似的。   柳家村的祖上是明代人,曾经是个举人,当过小官。后来,辞官之后就来这边,修了祠堂,建了祖坟。   老祖宗的陪葬品是最多的,红卫们们个个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挖开来一看,里面光陶器就有三十多个,全被红卫兵拿着铁锹给砸碎了。   棺椁也被他们撬开了,里面躺着的尸体也被抖出来,甚至连尸体手指上戴着的玛瑙戒指也给拔下来了。棺椁里的金银珠宝更是全都被一个个的红卫兵装到自己的口袋里。   柳三妹在边上看了直叹气,这些人也太不尊重死者了。   等他们走了,柳建军组织村民们把老祖宗的骨骸放回原来的棺椁里,把坟重新埋上。   不敢烧纸钱就怕被人给举报了。 第24章 中考   三月过去之后,天气一下子变得暖和许多了,柳三妹带着陈天齐和陈元生一起在小南山里面圈了很大一块地方专门养小鸡。全部都是用结实耐用的渔网,鸡也挣脱不开,他们把渔网挂在高高的树上,两个孩子爬到三四米的位置,用绳子把渔网一端系在上面。   小鸡是在别的生产队的集市上买的。一次不敢买多,所以柳三妹,陈天齐,陈元生,柳大姐一个买了五十只,总共两百只。这些鸡已经养了一个多月,虽然有些瘦,可看起来很有活力,全都放到鸡圈里,立刻活蹦乱跳的找食吃。   鸡圈里面放了六个鸡笼子。鸡笼子全是柳三妹请柳爷爷帮着编的。柳爷爷见她乖巧,再加上这孩子给家里挣了那么多的工分,于是也就大方地帮她编了,连理由也没多问。   喂的东西,除了小南山的自带的虫子和野草,柳三妹还特地在鸡圈里的一棵树的树枝上系了一个麻布袋子,里面盛着小麦。下面露出一个很小的小孔,只能掉一两粒的样子,小麦一点一点地往外洒。这个方法还是前世,她在路边看到的。大夏天的时候,天气非常热,路边的行道树有许多都干死了,她看到环卫工人在树上系了一个塑料袋,下面漏了一个小孔。水慢慢地往下洒。用这个方法树活下来不少。   养鸡这件事,她没有瞒着柳大姐,毕竟她可能有时候会不在家,如果照顾不到,还需要她帮着养。   柳大姐知道自己劝不住她,所以,只能认命的过来帮忙。   说到生产队的集市,柳三妹也跟着去的,全都是生产队带着自己队里生产的东西,在一起卖。   柳三妹因为怕遇到熟人,买了别的生产大队的,买完之后,连逛也没逛就直接回来了。   现在局势比较紧张,一点马脚也不能露出来。所以,只能小心加小心了。   为了怕再遇到野猪,柳三妹特地在周围布置了陷阱,在鸡圈的四周,挖了三尺深的沟,埋上削尖了的竹子。足足三排这么多,每排错开,间隔十厘米左右全都插上。   如果是她一个人,把她累死也干不忙,但她有两个好帮手。陈天齐和陈元生都是干活小能手。尤其是陈天齐,他的力气特别大,挖沟的时候,他的速度是陈元生的两倍。   陷阱布置好了,柳三妹都是周末的时候过来喂,平时的话,都是陈元生照看着,毕竟只有他有空闲时间。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来,毕竟他的年纪还这么小,是陈为正带着他一起过来的。陈为正早就知道柳三妹在小南山里养鸡的事,他对此也不反对,反而觉得如果没有这些鸡,他和儿子恐怕就没办法吃到柳三妹带来的好东西了,现在柳三妹需要他们的帮忙,他们当然义不容辞。至于会不会抓到,到时候就天听由命了,反正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柳大姐每隔几天就帮着柳三妹送些小麦过来,毕竟牛棚这边存不住粮食。   柳三妹本来想在小南山开辟一块地方用来种粮食,这个想法一说出口,就遭到陈元生和陈天齐的反对,连一向唯她事命的柳大姐都一脸惊慌得摇头说不。   柳三妹细问原因,才知晓,私自养鸡这个行为即使被逮到,可以说是因为嘴馋了想养点鸡打打牙祭。这事不大不小。被抓到逮到,队长把鸡没收了,平分给全村的百姓,做为肇事者的柳三妹,既不用做牢,也不用写忏悔信,只需要在大会上挨几句批评,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可私自开荒这个就大不相同了,这个行为一旦被逮到,那就是反|革|命分子,是要遭批|斗的呀,全村的人都得跟着遭殃,一旦被人知道了,那不判个十年八年的,都对不起全国人民群众。   所以,没人敢这么做。即使那地荒了,也没有人敢种。   就比如小学后面那块地,因为是属于学校的地。学校根本不种,村子里的人也都不去占那便宜。就一直空在那块了。现在那块地长满了草,放牛放羊都爱往那儿去,为啥?草够多呀!   柳三妹要比陈天齐早半个月考试。   六月八号,她被分配到古阳县第三中学考试。   这时候,城市里的住房是非常紧张的,再加上学校旁边的那个招待所又非常小,一下子也容不下这么多的考生。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考生都能住得起,家里比较重视的会给点钱住在招待所,柳三妹虽然有钱,但是她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她仍然选择走读。   早上五点半就得起来,洗濑完之后和大姐二姐一起吃早饭。然后三个人一起走一个小时的路到第三中学,考试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八点半考试,考两个半小时。   考完上午,还有下午,所以不能回家。中午饭就跑到学校附近的为民饭店吃。   其实,有许多学生都是从家里带的饭菜,中午打开来直接吃,这么热的天,那么早起来烧的饭菜都多多少少会有点味道。可,柳三妹自小就底子就差,脾胃虚弱,不适合吃冷食,所以柳三妹宁愿花点钱到为民饭店吃热的。   学校附近的为民饭店一时间人满为患,排了好长的队,柳三妹反正也不想再走了,就在最后面接着排,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她。好在,为民饭店知道学生们要考试,准备的还是挺充分的,要是排到她刚好没有了,那她才悲剧呢。   吃完饭后,她为了等下午的考试就直接在饭店里坐着不走,外面天气太热,这饭店里好歹还有台吊扇吹着。不过,服务员对她十分没有好脸色,在旁边与别人聊天的时候,她都能听到她指桑骂槐的声音。不过,她没指名道姓,柳三妹也不好直接上去骂,再说,她也实在不擅长这个。不过,到了第二天,她就故意吃得非常慢,继续蹭风扇,服务员瞪了她一眼,毕竟是客人,不好直接赶她走,柳三妹就当做不知道,继续装聋作哑。哎,来这个年代她的脸皮都厚了许多。   于是,这三天她就是在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里度过了,光来回一个多小时的路,就累得她直想吐血。   好在考完试,她就彻底轻松下来了。不用再起那么早,还要走那么远的路了。   不过,她显然是想得太美了,因为村子里似乎也开始效仿学校开始举行各种会议。   第一次举办的就是忆苦思甜大会。这会议让她终身难忘。   以往的大锅饭都是粥了,现在全改成柳叶杨树穗煮成的水,说是这些水可以预防疾病。柳三妹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她前世就是学医的,根本就没听过有这种说法。   大伙喝完这柳叶水之后嗓子直痛得慌,嘴里也是涩涩的。有那小孩子喝了嫌苦,直接吐在地上,上面派来的红卫兵看着皱着眉头要开口,家长们立刻吓得脸色都白了,忙把孩子拉到一边去教育,唬得孩子又重新喝了一碗,红卫兵这才转过头去了,家长们立刻松了口气。   柳三妹在这些人的监督之下,也不得不喝了一碗,实在是形势所逼。   如果你不喝,大帽就给你扣上了,比如说:不爱国,不团结,不重卫生,不珍惜生命……   柳三妹在她说第三个词的时候,立刻苦着脸端起碗喝了,反正只是柳叶,也毒不死人。   喝完之后,立刻往嘴里塞了块奶糖,冲冲嘴里的苦味。   好在这种大会就是个形式,按县里说的那样安排一次就成。   要不然,柳三妹非得哑了不可。喝冰糖梨水都没啥用。   考完试的第十天,学生们需要到学校去查看考试成绩。   柳三妹像平常一样,一大早就起来了,柳二姐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因为柳大姐和柳二姐都要工作,工作时间又是一样的,所以,两个人轮流做饭。   柳三妹因为是学生,两人都没算上她,所以,她每天都可以比她们晚起半个小时。   吃完饭,三个人一起走在土路上,柳二姐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工作时的事情。   柳三妹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柳二姐,她真的变了好多,不再把好话放在嘴边,整个人开朗和自信了许多。平日里也知道帮大姐做点家务。甚至还给大家买点零食吃。连头花有时候还顺带着买点。   “你说是我的错,还是组长的错?我觉得她就是专门找我茬的,不就是看武军总是围着我转嘛,喜欢人家就直接跟人家说呗,找我的茬算是怎么回事呀。丑人多做怪!大姐,小妹你们说是不是?”   柳三妹虚应着,一侧身发现柳大姐心不在焉的,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快到地点了,柳三妹只能放下疑惑,和两人告别。   柳三妹顺利的考上了古阳县第一高中,成绩是名列前茅的,第三十名。   虽然她有陈爸爸帮着补习,可毕竟这么些年了,许多知识都忘了差不多了,好在没有太丢人,还是考上了。   回到家,柳建国问了她的成绩,得知她考上了,当时就拉下了脸色,转身回屋了,许翠林也同样如此。   柳三妹也没当回事,他们毕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也犯不着因为他们而生气。   晚上回来的柳大姐和柳二姐倒替她高兴不少,纷纷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原来两人在路上商量着一起买东西送给她。   柳大姐送的是一条裤子,她的私房钱很有限,这条裤子花了她十五块钱,布票还是和同事换的呢。   柳二姐就比较大方了,一方面是她的私房钱比较多,二也是感激她帮着自己找到了工作,所以,花了三十块钱买的浅绿色的衬衫。虽然在柳三妹看来这款式老些,可在这个年代还是很潮的。穿出去,许多人羡慕地看着她。 第25章 柳大姐的心事   周末的时候,两个姐姐都休息,不用上班。柳二姐一大早吃完饭就跑去找门路挣钱去了。柳三妹便趁机问柳大姐这些天为啥心事重重的。   柳大姐苦着脸,低着头闷声回道,“我和王宏林吵架了。”   “因为啥呀?”   柳大姐抿了抿嘴唇,低着头,“上一次,他让我跟他一起去县里逛逛。可我之前已经答应陪你去买鸡苗,所以就拒绝了。他就生气了!我说我已经答应你了,哪能反悔呀,他就说我分不清远近,说我对你比对他还要亲。”   柳三妹无语了,感情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呐。   “他让你陪他去县里到底是干啥的?你知道吗?”   柳大姐皱着眉想了想,“说是到县里看看他小姑。他小姑嫁到城里的,他的工作就是她小姑给安排的。说是带我去给他小姑看看。”   柳三妹皱着眉,凑到柳大姐耳边,“他是挺中意你的,不过,可能觉得你陪我这个小妹的时间比他要多。还有呀,你以后和他聊天尽量不要聊天我。要多和他说说你在工作期间发生的事儿。”   柳大姐纳闷了,“我们工作哪有事情可发生的呀,不就是择菜,洗菜,分菜吗?哪有你说的那些故事有趣呀。”小妹每晚都会说些比较有意思的故事,有的时候是笑话,有的时候是寓言,还有的时候是人生的哲理,更多的时候是婆媳之间的事儿。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这个实诚劲儿呦,真让她招架不住呀,“你可以说我之前讲过的故事,就说是你在书上看的呀,别说是我讲的。”想着,心里还是不放心。“这样吧,咱们来演练演练。我现在是王宏林。”   柳大姐点点头。柳三妹咳了咳 ,沉着嗓子开口,“招娣呀,这些天气还没消呐?”   “不是你生我的气嘛!”   “我哪能生你的气呀,我就是气不过你对你小妹比对我亲。”   “那是我小妹,又不是外人,你跟她较啥劲呀。再说了,我先答应她了,做人要讲理,你不能不讲理。”   “是,守信是好的,但事情不是有个轻重缓急吗?我这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日子带你去见我姑,咱姑是有本事的人,对我又好,到时候有她帮忙,说不定还能帮你换点轻快的工作,我是为你打算,怎的你还不乐意?”   “我没不乐意,我工作干的也挺好的,你别为我费心思了,再说了,换工作又得搭人情,我小妹说了,干一行得爱一行,不能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就像我小妹说的那个故事中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一样,最后啥也没捞得着。”   听到这里柳三妹咳了声,“‘把小妹说了’,这半句给掐掉。后面那个‘小妹说的故事’也给掐掉,换成‘我在书里看到的故事’”   柳大姐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决定听小妹的吧,点头应了。   柳三妹又捏着嗓子说,“人家都爱干轻松的工作,咋地,你不想啊?”   柳大姐:“谁不想啊,可咱手里又没有,现在得攒钱呢。到时候,我俩个妹妹也要嫁人,我还要帮着出彩礼。”   柳三妹又想咳了,“这句不妥,你如果换成这样会更好些,‘咱们手里得要攒点钱,到时候也能买三转一响,结婚的时候,也能有面子,将来有了孩子还要给孩子上学,结婚。哪哪都要钱呐。’”   柳大姐红了脸,“这还没结婚呢,咋说到孩子上头去了?”   柳三妹无语了,摊开双手表示无语,“大姐,这个叫畅想未来。说两句好听的,让人家听到觉得心里头有你。这样不挺好的吗?我跟你说,你只要这么说了,他保证会很高兴。”这么久相处,她总算是对这个未来大姐夫有一定的了解了,这个人大男子主义,恨不得自己媳妇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小家,迫切希望自己是个能让媳妇依赖的男人,估计是家里的老娘喜欢老大的缘故。这点也不是啥坏事。   “你呢,平时记得多多给他撒娇,让自己变成那种非常需要保护的那种小女人。什么事情都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的意见好,你就当面夸夸他,如果他的意见你觉得不好,也委婉的提意见,千万别强硬的拒绝。”   “啥?撒娇?这我可不会。”   柳三妹现学现卖地捏着嗓子,手抱住大姐的胳膊靠上来,“大姐,你看人家都饿了瘦了,你能不能给我买点猪肉吃,让我补补呀。你最疼人家了,对不对?”   柳大姐下意识地说,“好”。说完,才意思到她是在学话。顿时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小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呀,我听着瘆的慌。”   柳三妹无语了,她平日里哪会做这种事情呀,这还是她从闺蜜那学来的呢,只要她撒娇,她男朋友立刻变得没有原则,什么东西都乐意给她买,这就叫做枕头风。   “你先试试效果吧,如果王宏林不喜欢,你就别做了。对了,你就撒撒娇,让他给你买条丝巾。”听大姐说,王宏林很抠唆的,平时都很节省,带她去饭店吃饭,也都点的是素菜。   柳大姐若有所思起来,终于同意了。   柳三妹又逼着大姐对她撒撒娇,练了好几回,才终于让她满意了。   几天后,王宏林终于熬不住过来找大姐了。柳大姐按柳三妹教的很矜持地跟着他出去了。   回来后,柳大姐的脖子上就系了一条粉色的丝巾。   柳三妹笑眯眯地盯着柳大姐的脖子瞧,柳大姐这回羞得脸都红了,摸着丝巾,干巴巴地夸,“小妹,你的法子的确有效。”说着又有些郁闷地撒气,“我就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连定亲那天也没有。”   柳三妹捂着嘴乐了,“你呀,人家是看中你才高兴的,你咋地还不高兴了呢?”   柳大姐脸色好些了,就是有些想不通,“之前无论我怎么说理,都说不通他,没想到只是撒个娇他就什么都同意了。小妹你说的对,他就得顺毛摩挲,你越软,他越满意。”   看着大姐一脸沉思的样子,柳三妹不说话了,大姐这人不是很聪明,但是特别会琢磨,而且特别有韧劲,等她想通了,再加上自己的指导,王宏林一定逃不出大姐的五指山。   六月中旬,队里开始收麦子了。连柳爷爷柳奶奶也要一起去挣工分。   许翠林一大早小心地看着柳三妹的脸色,商量着说,“三丫,家里大人都要下地,你大姐和二姐要上班,你帮着家里喂猪养鸡,成吗?”不知道为什么,许翠林觉得自己开始怵这个三丫头了,她的眼神常常让她有种让她无所遁形的感觉,那是一种赤。裸裸的鄙视,又是一种能够把人心都照出来的灯。总而言之,她真是怕了她,虽然她可以打她揍她,可对家里又有什么好处,因为她发狠话说的那句,她要是过得不好,她就让全家人陪着她一起不好,这这个可不是她随便说说的,当时她的眼神她的动作无疑都证明她是真的会这么做,你说这是啥心思呀,她生她养她,还没长大呢,居然跟她撂脸子,这么小的孩子你说她得多毒呀。反正,她是比不上她的。她虽然更疼儿子,可也没让闺女饿死呀。不就是干点农活吗?谁家女儿不干呐?   柳三妹没有读懂许翠林的心思,她也不想懂,听到她这话,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粥,等她快没耐心了,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许翠林见她点头了,又吞吞吐吐地问,“你小弟你也帮着照看下吧,让他别出去了。成吗?”   柳三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正在闹着要吃肉的柳金宝,“他要是一直跟我要肉吃咋办?”   许翠林语塞,“你先给他两块糖垫垫,我晚上下工去买肉。”说着从屋里拿出几块糖,背着柳金宝交给柳三妹。   柳三妹接过来一看,是四块方方正正的冰糖。柳三妹诧异地抬起头,要知道从她穿过来已经有一年了,她可从来没有吃过一块他们给的糖,从来都是许翠林只给柳金宝的。就是家里偶尔买点肉,也都是晚上偷偷做好了,喊柳金宝起来吃的。这还是她有一天晚上起来上厕所发现的。第二天,她就把这事告诉大姐二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大姐二姐对柳建国许翠林疏远的。   许翠林小声地在她边上说,“这四块里有两块是你的。”   柳三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似的点着头。   许翠林用担忧而又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好一会儿,待她皱着脸时,才开口叮嘱她,“你可别打他!”   柳三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还没那么暴力,打一个孩子出气。”   许翠林语塞,都是自己生的,她这个三女儿是啥样人,她还能不知道吗?不就是嫉妒自己对柳金宝好吗?看到她给柳金宝偷吃鸡蛋,她就眼红。还在背地里挑唆她两个姐姐不跟她亲。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多疼她一点吗?也不想想,你是个女儿,将来就是别人家的,她有多没脑子才会不疼自己的儿子,转去疼别人的媳妇。她那点小计量,她还能不懂? 第26章 柳金宝   柳三妹要是知晓她的想法,肯定会大笑三声,别太自恋,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母亲看过。   她之所以答应帮着干活,是因为她现在又不上学,帮着做点事也是好的。总不能一直闲在家里发呆吧。那样也太辜负这大好的时光了。   柳金宝七岁了,被父母娇惯的不像样。虽然性子不讨喜,可她也没必要打她吧?许翠林到底在瞎担心什么?   许翠林被她□□裸的目光看得有些讷讷的,而后拿着草帽一步三回头地出院子了。   柳金宝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在那儿玩火柴皮,这个火柴皮就是火柴盒上的贴画。把它撕下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游戏非常简单,正面朝上放在地上,用手拍一下地,如果火柴皮能被手风扇过去,就个火柴皮就是你的了,反之就要换对手来扇。他之前一直在那儿数,不一会儿就厌烦了,开始凑到她身边调皮捣蛋。   柳三妹这会子已经做完家务,正在门沿底下做皮衣。   这皮是之前她和陈天齐打到的野猪皮,她特地求队长给要下来的。为了这事,柳建国和许翠林还非常不高兴,埋怨她傻,要知道这张猪皮足足抵掉一斤肥肉呢,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可柳三妹非常坚持。村子里那么多人看着,为了脸面,所以也就只能同意了。   柳三妹把猪皮晾晒过后,反复暴晒了好多次才能用的。她把晒干后的猪皮按大姐说的裁剪成一块一块的,又把之前从队里买的羊毛皮也剪成同样大小的。   羊毛皮是队里的老养头按照她的说法,一点一点连毛带皮地剥下来的。剥下来的羊毛一体,需要进行鞣制,这道工序非常复杂,她只能简化了,浸水、脱毛、浸灰、软化、浸酸。做完之后,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好在这些天都是好天,要不然东西非得发霉不可。   正剪着,柳金宝蹦蹦跳跳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把里面的水全都倒在她剪好的毛上。   柳三妹立刻火了,这个破小鬼,不教育是不行了。   说着,把他拉进屋,轻轻地打了几下屁股。没用力。   即使不疼,可小鬼还是立刻哭闹起来,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柳三妹坐在凳子上,板着脸看着他哭,见他终于不再嚎了,才盯着他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小鬼见家里的门被插上了,家里大人都不在,跑也跑不过她,只能头抬得高高地拽拽地哼了一声。   柳三妹秃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抱着臂,开始笑话他,“你是猪吗?居然哼哼。”   柳金宝气得小脸都红了,反驳起来,“你才是猪呢。”   柳三妹没生气,反而好脾气地笑话他,“你骂我是猪,可是咱俩是姐弟,同一个爹娘生的。你骂我就等于骂你自己。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不聪明不要紧,可别没有逻辑呀。”   柳金宝气得眼都红了,里面泡满了泪,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柳三妹像没看到似的,一点也不可怜他,“熊孩子,我刚才是在做皮衣。穿皮衣冬天就不会冷,手上就不会长冻疮。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看看被你给糟蹋的。要是明天下雨,这衣服非得长毛不可,多可惜呀。”   柳金宝低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柳三妹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知道脸面了,所以也不逼着他认错。拉着他的小手过来,“你别看这小小的皮衣,够买一百斤白面,够做五百多个馒头。你想想,你一天才吃三个馒头,这件皮衣够你吃一百多天的了。”   柳金宝似是被说动了,“真有这么多?”   “当然了。”   柳金宝咬了咬唇,“是我错了,我不该泼水。”   孺子可教!柳三妹摸了摸他的头,拿一块冰糖给他,“看在你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奖励你吃一块糖,不过,这个糖吃多了牙会长虫,会把你的牙齿全给啃光了,一天只能吃一块哦。你看咱爷他的爷已经吃不动硬东西了,就是被虫子咬掉了的。”   柳金宝吓得连糖也不接了,“我不吃了。”   柳三妹递给他,“一天吃一个没事的,不过,吃完后要记得早晚刷牙。”刷牙的习惯是她带过来的,牙膏也是她买的,家里的姐妹全都受她影响。柳金宝是个孩子,她也给他准备了一份。给柳建国许翠林买他们根本不习惯用。直说浪费钱。现在那牙刷还在那儿摆着呢。柳爷爷柳奶奶也是如此。   柳金宝接过冰糖点点头。   吃完东西,柳三妹看小家伙似乎还是无所事事,于是就让他在旁边帮点小忙,比如递递剪刀,拿下胶水,再不就是帮着串针引线,小家伙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一个下午被柳三妹使得团团转,每帮一次忙,柳三妹都会夸夸,或者说谢谢,小家伙一开始还脸红,次数多了,脸色正常多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一直乐呵呵的。柳三妹就知道他很高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家里人都拿他当小孩子,什么都不让他做,渐渐的养成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惯。甚至如果大人不给他,他就开始胡搅蛮缠的闹,许翠林咬着牙也会同意他的无理要求。柳三妹对她的行为非常看不过眼。这种惯孩子的形为就是溺爱呀,将来柳金宝要是能成材,那才是柳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半个下午,柳三妹就把衣服做好了。穿在身上试穿了下,小家伙直夸好看。柳三妹也挺满意的。   把衣服和工具都收拾好了,看到柳金宝还是坐在小凳子上,托着下巴,一脸无聊的样子,凑过去问,“怎么玩你那火柴皮了?”   柳金宝摇了摇头,哭丧着脸,,扁着嘴很委屈的说,“我都数了十一遍了,还是三十张。”   柳三妹噗嗤一笑,你手里就那些,难道数的次数多了,还能多出一张不成。柳三妹让他也拿着一个小凳子坐过来,“这样吧,你好好坐在这里,我讲故事给你听。”   柳金宝一脸疑惑,“故事?什么故事?”   呃……   “那,我先讲一个给你听哈。这个故事叫,三个和尚没水喝。山上有座小庙,庙里有个小和尚。他每天挑水、念经、敲木鱼,给观音菩萨案桌上的净水瓶添水,夜里不让老鼠来偷东西,生活过得安稳自在。不久,来了个长和尚。他一到庙里,就把半缸水喝光了。小和尚叫他去挑水,长和尚心想一个人去挑水太吃亏了 ,便要小和尚和他一起去抬水,两个人只能抬一只水桶,而且水桶必须放在扁担的中央,两人才心安理得。这样总算还有水喝。后来,又来了个胖和尚。他也想喝水,但缸里没水。小和尚和长和尚叫他自己去挑,胖和尚挑来一担水,立刻独自喝光了。从此谁也不挑水,三个和尚就没水喝。大家各念各的经,各敲各的木鱼,观音菩萨面前的净水瓶也没人添水,花草枯萎了。夜里老鼠出来偷东西,谁也不管。结果老鼠猖獗,打翻烛台,燃起大火。三个和尚这才一起奋力救火,大火扑灭了,他们也觉醒了。从此三个和尚齐心协力,水自然就更多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团结力量大,互相推卸责任和义务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金宝,你今年九月就要上学了,做为是学生的责任就是学习,作业就是你的义务,你不可以像小和尚一样推诿哦。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你不能推诿的,比如说,吃饭,喝水,上厕所,睡觉,上学,听课,写作业等等,这些别人都不能替你代劳,都是你的责任和义务,都需要你自己来完成。知道吗?”   柳金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三姐。”   柳三妹摸摸他的脑袋,“真乖!”   柳金宝咯咯地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三姐。   柳三妹立刻意会,继续讲故事给他听。   每讲一个,顺便提问,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柳金宝总是先思索一遍,然后再说出口,不对了,柳三妹也不会批评,反而引导他,渐渐的柳金宝越来越喜欢听她讲故事。   等大人们都下工了,柳金宝还屁颠屁颠地跟在柳三妹身后喂猪呢。   许翠林手里提着一块肥肉,早上儿子要吃的,她干活这么辛苦图啥,还不是为了儿子嘛。再苦再累也不能苦着儿子。   可一进门就看到儿子在喂猪,心疼的眼都要红了。   “他才几岁呀,你就让他干这个!”许翠林一把拉过儿子,指着柳三妹训斥!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我这是让他知道养猪是多么不容易,这样他以后就不会随随便便向你你要猪肉吃了。”说着对金宝使了个眼色,“金宝乖着呢,你别把他当成小孩子,他已经大了。”   金宝忙怔开妈妈的手,跑到三姐身后,乐呵呵地说,“娘,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能做事了。你别把我养废了。”   许翠林大惊失色,“金宝你说啥呢,娘能害你咋地?”   金宝抿了抿嘴,有些不乐意地回道,“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被饿死。”   许翠林更疑惑了,看了一眼三丫头,拉着金宝到一边小心套话。   原来是柳三妹给他讲了一个关于溺爱的故事。最后说,有的时候父母太过宠爱,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就像,他的父母。   金宝想了想,的确如此,他从小想要的东西,没有不给的,即使家里没有,他多哭闹几次家里一定给他买的。可这样做似乎是不对的。   柳三妹把剩下的糖递给许翠林,“娘,这剩下的糖给你吧,小孩子一天只能吃一块糖,要不然会长蛀牙的!说不定,他小小年纪就得拔牙。”说着,看了一眼柳金宝,弯着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今天答应过姐姐的,要早晚刷牙的,知道吗?”   柳金宝笑着点头,“我知道的,要不然牙会生虫子,三姐,我会乖乖刷的!”   柳三妹满意了,不忘夸赞一句,“嗯,金宝真乖!”   许翠林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丫头与她的宝贝儿子互动。   这些天,柳金宝寸步不离地跟在柳三妹后头,让他做啥就做啥,活脱脱是柳三妹的又一个小跟班。   许翠林觉得自己的儿子都要被三丫头拐走了。她想拉拢自己的儿子,可似乎儿子对他的三姐很崇拜的样子,她说话根本不好使,三姐说一句,他立刻就去做了,犹豫都不带的。太气人了!   许翠林觉得心都要凉了,偏偏她还不能不挣工分,这都是一大家子的口粮啊。   周末的时候,柳大姐和柳二姐休息不用上班,一大早两人就被许翠林给喊起来烧火做饭。只有柳三妹睡到全家都要出发去地里了,才悠悠醒来。   柳二姐把凉白开灌在军用水壶里,扁着嘴有些不满,“天天早起上班就够辛苦的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还要起早挣工分,真是辛苦。”   许翠林在她身后白了她一眼,凉凉的说,“你要是把工资全交给我,我保证二话不说,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柳二姐把草帽戴在头上系好绳子,没理会她的话,直接走人。   许翠林在后面气得干瞪眼。扭着看着大姐正在忙活。张了张嘴也要开口。   柳大姐抬头就看到许翠林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立刻加快手里动作,快跑追上柳二姐了。   许翠林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给吞回去了,瞪了瞪前面跑得欢快的两个闺女,气得要命,只能下回再说了。   中午,柳三妹烧好饭。一家子的人全都回来等着吃饭。   一张桌子做不下这么多的人,所以柳三妹和柳金宝先吃了,不用跟他们挤。   柳金宝吃完了饭,早就在院子里和大伯家的志南玩玻璃球了。   这个玻璃球是很小的一个球,直径大概两厘米,中间有个彩花,晶莹剔透的,小孩子特别喜欢玩。柳金宝看到柳志南有,就一再地闹柳三妹给他买,柳三妹想了想,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乐子,叮嘱他不可以吃到嘴里,柳金宝立刻答应了,柳三妹才给他买了五个。他一拿到立刻找志南一起玩了。玩了一整天都不见疲累。   柳三妹烧得是土豆炖粉条,再加上自留地里住的青菜,炒了一盘。除了锅贴饼,她还特地煮了五个鸡蛋,柳三妹和柳金宝各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大碗里。   许翠林看到三个鸡蛋,气得脸色涨红,柳三妹当做不知道。   你要是嫌我浪费 ,那你就自己烧。我可不伺候,这么热的天,自己能帮你烧饭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咋地?   许翠林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把三个鸡蛋都拿过来。给柳建国两个,自己一个,剩下的人一个都没有。   柳大姐倒是已经习惯了,她养了这么久的鸡,可从来没有吃过一个,唯一吃过的鸡蛋,还是去年三妹给的,吓得她还以为是偷家里的呢,愣是没敢吃,后来见娘没有发现,夜里才给偷偷地吃掉了。   柳二姐有些眼馋,可她知道,她娘是不会给她的,所以,她吃完饭,特地向柳三妹交待一声,再煮鸡蛋记得藏起来,等她回来了,偷偷拿给她。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应了。   于是,第二天,饭桌上就只有两个鸡蛋了。   许翠林看着这鸡蛋,皱着眉对柳三妹发难了,“三丫,鸡蛋怎么只剩下两个了呢?”家里有五只母鸡,一只母鸡一天下一个,应该有五个鸡蛋才对,她和金宝一人吃一个,这应该还有三个才对。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笑着说,“金宝吃了两个,他闹着要吃,我不能不给他吃吧。”   许翠林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柳三妹坦坦荡荡地回望她。见她似是信了,柳三妹转身就回屋了。   许翠林等她回屋了,才抓着一直在玩的柳金宝过来问,“金宝,你刚才吃了几个鸡蛋?”   柳金宝笑呵呵地回道,“我吃了两个蛋黄!”   许翠林这才放下心来。   而柳三妹趁着一家子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准备的两个鸡蛋给了柳大姐和柳二姐。“中午的鸡蛋,我没吃,太噎人了,吃着不舒服。”   一听这话,柳大姐和柳二姐都拿了。   这其中一个鸡蛋是柳三妹自己空间里的,她的确是给了柳金宝吃了两个鸡蛋。 第27章   许翠林割着麦子都在想怎么把儿子从女儿那边抢过来,还没等她付出行动呢,生产队就出现了一件大事。   队长柳建军家的女儿柳柳有了身孕了。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听到这消息,全生产大队的人都惊呆了。   事情还要从中午说起,当时烈日当空,大家都在割麦子,柳柳跟着自家大哥一起往平板车上抱麦子。哪想到,走着走着会突然晕倒了。   这下子吓坏了大家伙,柳家大哥赶紧抱着妹子上平板车,送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柳二蛋家,居然是怀孕了,而且已经三个月了。这下子炸开锅了。   柳二蛋家里那是出了名的嘴快,她要是知道了,那不用一分钟,全村人都得知道。   柳建国许翠林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   柳三妹带着柳金宝在家还不知道这件事,看到两人独自回来,却不见柳爷爷和柳奶奶,就有些奇怪,“爹,爷爷和奶奶咋没跟着你们一起回来呢?”   柳建国看了一眼柳三妹,叹了口气,扭过头进屋里去了。   许翠林跟着进屋,刚坐下,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开骂起来,“柳柳这贱丫头咋这么不要脸呢。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跟她陈梅花搭亲戚,这陈梅花天天就知道臭显摆,今儿个给女儿买了一件衣裳,明儿给了女儿买了新头花,可把她给能得!瞧吧,我当时就说了,女孩子家家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干啥?那不招流氓上门吗?你瞧瞧,让我给说准了吧!人还没结婚呢,肚子就先鼓起来了,你说这丢不丢人!这下子可好了,咱老柳家祖坟都冒黑烟了。咱们家的三个丫头可咋整呀?这二丫头可还没说亲呢。大丫头的亲事虽然已经定了,可谁知会不会有影响呢?退亲的名头更不好听啊。这臭不要脸的!缺男人咋地,等结了婚你再浪呀,着急忙慌啥呀!赶着投胎呀!”   柳建国没心思跟许翠林掰扯,垂着头一脸的愁眉苦脸。   柳三妹看这情形就知道柳柳的事情曝光了,而且肚子里还整出一个小的来了,这下子麻烦可大了。她的大姐二姐正在说亲,她家和柳柳家又是至亲,她家肯定会受影响的。哎,这柳柳,上回她让她帮着偷印章的时候还提醒过她的,千万别把自己给交待出去。这恋爱中的女人难道是零智商吗?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也敢干!这可不是后时代,这可是十分保守的七十年代呀,这不是把自己的名声往地上踩嘛!   气归气,可这事还得解决,于是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愤怒,冷静下来后问,“爹,娘,你们先别急着上火,当务之急是赶紧劝大伯大娘把柳柳嫁出去,好堵住众人的嘴。等出来新的大事,这事就平息了。”   柳建国听了这话,思量一番也觉得有些道理,立刻站起来,出了门。   许翠林也觉得此事不能再耽搁,要不然整个古阳县的人都知道老柳出现这么个破*鞋了。于是也跟着站起来叮嘱三丫头看着金宝看着家,自己忙跟着出去了。   因为一家子都在劝,没有耽搁的余地,大伯虽然挺无奈,但还是吐口了,立刻就近挑选吉日让两人准备结婚。   可他们准备的再快,依旧快不过流言蜚语的蔓延速度,还有那有心之人的雷利风行。   只因为柳建军这个队长位子一直让人眼红,再加上他处事不公,许多人看他都不顺眼,其中一个人就是一直号称公平公正的周强。   周强年纪约莫三十七八,在村子里十分有人缘。又会点木匠活,家里过得还算不错。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帮着出主意,大伙儿都服他!就因为这个,柳建军这个队长看周强十分不顺眼,明明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割麦子挣十个工分的钱,却偏偏给他安排和一群老妇女抱麦杆这样只有八个工分的活。他忍了柳建军很久,这不借着这事,生产大队里的周强召集大家伙对柳柳和李文辉举行批*斗大会。   当天晚上,这伙人就把公社里关着的柳柳和李文辉给拉到大队的打谷场上,进行批*斗。   拥护周强的这些帮手们,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围着村民们照亮着整个打谷场。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就用村子里的广播,把全村的男女老少们全都集中在这打谷场上了。   因为麦子还没有开始脱粒,所以打谷场上空了好大一块。只有在打谷场的周围才堆了一圈的麦垛。打谷场的最中间,用几张桌子拼凑起来,就算是临时搭成的批*斗台了。   周强站在□□台上,柳柳和李文辉两个人五花大绑的跪在上面,每人胸前都挂着一双鞋子,头发乱糟糟的,一直打扮的十分亮丽的柳柳从未有过的落魄和难堪出现在村民面前。她羞得脸都红了。   而,李文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直是斯文有礼的学生,平时大家都夸他有前途有志气,他的家人也都以他为傲。因为响应国家的政策,他才踊跃报名支持下乡运动,没想到,到了乡下,一腔热血被烈日黄土给掩埋了。他的心里只剩下懊悔。后来,他受不了每天没完没了的干活,于是接近了柳柳,可她的家人十分反对他们的来往,没有办法,李文辉只有挺而走险与柳柳发生了关系,可他没想到的是一次就中奖。现在他毁得肠子都青了,他只是想让柳建军能同意他和柳柳的婚事,没想闹出人命的。现在跪在全村人的面前,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奇耻大辱。   他们跪在上面,任凭大家咒骂不休。尤其是柳柳,被骂的特别多,说她不检点,破鞋,乱搞男女关系等等侮辱性词汇通通往她身上砸。柳柳一直红着脸,别人往她身上丢东西,她就只顾着侧开身*子,不让东西落到她的肚子上。她这是在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李文辉呢,他的脸本来生得就很白,因为被批*斗,整个人的胸膛涨得紫红,十分的羞愧。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有人往柳柳身上丢东西的时候,他也会侧过身帮她挡着。柳柳似乎很受感动的样子,眼里噙着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侧脸。   不过,这事毕竟女人受的伤害比男人多。大多数都会说女人不检点。   村子里的人多数都姓柳,多数都带着点亲,这下子可好了,全村人的声誉被柳柳一个人给破坏了,大家伙心里的气全都往她身上撒了。反倒是李文辉批评没有多少,只不过挨了几个柳家小伙子的揍。柳柳倒是没有事,因为她怀孕了,这要是出了人命,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的,岂不是结仇了?所以,也没人真的往柳柳身上使力。   不过,只是这些言语的羞辱就已经让柳建军和柳建国两兄弟受得了。大家伙都在质疑他们家女儿的品行,这才是最要命的。   本来嘛,柳柳,柳大姐和柳二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村子里头有许多女孩和她们一样大的年纪,可来说亲的人数却没有她俩多,质量也没有她们的好,有些人心里就不是滋味。同样是女儿,为啥她们俩那么有行情,而自己家的女儿却说不到有钱人呢?特别是柳大姐,光彩礼钱就能有一百五十块,她们家的呢?最高的才一百,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现在好了,出了这档子事,看她们家的女儿还怎么吃香?只有傻子才肯出那么多的钱去娶她们家的破|鞋!   回到家,柳建国许翠林脸上铁青,柳爷爷柳奶奶也好不了多少。   柳三妹叹了口气,“爷爷,奶奶,爹,娘,赶紧吃饭吧。这事急也没用。好在,咱家没受多大影响。大姐和二姐要一两年后才成亲呢。”   许翠林听了这话脸色好些了,但是心里还是气。“真的太丢脸了,爹娘,你们老两口要了一辈子的脸面今天全给柳柳丢光了,今天周强那伙子人把咱们柳家说得一文不值,比那下三滥的臭老九还不上台面。”   柳建国心里也不好受,他多要强的人呐,今天愣是让一大帮子的小辈们说的下不来台面。走的时候,村子里的年女老少全都冲他们指指点点的。他的老脸都丢光了!还有那不懂事的孩子直接拿石头往他们,柳建国既不能与孩子计较,又不能教育他们的父母,这事情让人多憋屈!   一家子全围坐在桌边,看着烧好的饭菜根本没有胃口下筷,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柳三妹立刻起身去开门,柳建军连招呼也不打,跑到厨房过来,跪在桌边,冲着老爷子磕头,哭喊着,“爹啊,周强那混蛋说明天要带着柳柳到别的生产大队进行批*斗她,您可别让他去呀,要不然咱们一大家子在柳家村就没脸再待了呀。”   柳爷爷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呀,铁青着脸腾地站起身,气极败坏地大喊道,“这瘪孙子,这是把咱老柳家往死里头逼呀。建军,赶紧从家里拿点东西,跟我到周强家,这小子不就是要队长的位子吗?给他!”   柳建军一听要把队长位子让出来,立刻怂了,脸上有了一阵的犹豫和迟疑,“爹,真给他呀?”   柳爷爷见他现在还贪恋着权位,气得拿脚踹他,“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你那芝麻官,咱们老柳家要丢人丢到外头去了,还不赶紧的。”说着冲柳建国喊了一声,“老二你也一起来。”   柳建国立刻跟在他们后头走了。   许翠林气得直接拍桌子,“这是造什么孽呀。连队长都让出来了!”   柳奶奶也跟着红了眼,直叹气。   只有柳金宝静静的吃东西。柳三妹在旁边给他夹菜。 第28章   一直到了很晚柳建国和柳爷爷才回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疲累和难堪。   柳大姐和柳二姐这时候已经从县里回来好一会儿了。从柳三妹那儿听说了这件事,柳二姐当时就跳起来要去找柳柳问个明白。   许翠林忙拉住了她,“她已经被锁在公社里了。黑灯瞎火的,你去那干啥?”   柳二姐当然知道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柳柳这个堂姐只比她大两岁,柳柳从小剩下来的衣服,都留给了她,她还是挺喜欢柳柳这个堂姐的。从小就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就希望她一高兴就把自己喜欢的头花送给自己。久而久之,柳二姐就和柳柳成为了好姐妹。   两人既是闺蜜,又是亲戚,她居然会这么糊涂,柳二姐担忧地问,“娘,柳柳要嫁的是啥人呐?”   许翠林嗤笑一声,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知青点的小白脸吗?听说还是北京来了。柳柳那孩子真是傻透了,不知根不知底的,就和人家搞在一起,难道就图人家长得好看?可那张脸有啥用呀?人家一天能挣十工分,他呢?五工分就到头了。你大伯娘平时惯孩子就惯得没谱,你看惯出事来了。瞧她还嘚瑟不!成天夸柳柳长得好,将来能嫁到城里去,你瞧?还城里?我呸!居然嫁这么个小白脸!还这么丢脸!”   柳三妹见许翠林唠唠叨叨个没完,赶紧使了个脸色给柳大姐和柳二姐,“爹,娘,大姐和二姐因为这事说亲肯定会有影响。不如,家里在县城买套房子吧,让大姐和二姐先住着,等到金宝将来娶媳妇了,把屋子重新盖上,金宝说不定还能找到城里的媳妇。”   柳建国和许翠林面面相觑,皆沉思不语。   现在已经夜里三点多钟了,柳爷爷柳奶奶已经很疲累了,这事他们也做不了主,就先回屋睡觉去了。   等两位老人一走。柳二姐收到小妹使的眼色,立刻会意,“爹,娘,大姐这门亲,如果王家知道柳柳的事情,说不定会发生变故,不如我们俩到县里去住,离得远些,流言也传不到那儿,再加上我们每天下班回家,天太黑了,走在路上也不安全。如果我俩出点啥事,一辈子就毁了。”   许翠林惊讶地抬起头,“能出啥事呀?都是乡里乡亲的。”   柳大姐脸一红,懦懦地小声地说,“就是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俩。”   许翠林大惊失色,“看清是啥人了吗?”。   柳大姐摇摇头,“被二妹吓跑了。”   许翠林和柳建国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柳二姐转了转眼珠,添油加醋地说道,“虽然这次有惊无险,可要是他们胆子突然大起来了呢?那我们不是比柳柳还倒霉吗?柳柳虽然选得人不好,可到底大家都认识,对人品还能有所了解,要是咱们在路上出了点啥事,黑灯瞎火的,我们都认不清人……”   柳建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辈子可就指着这三个闺女赚聘礼了。要是真出了点啥事,他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就白养活了吗?于是他的心开始松动了,问柳二姐,“这县里有啥房子可卖的?人家不住啊?”   柳二姐想了想,她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小妹说有就一定有。她当然不敢说死,只能随便掰扯一个理由,“之前我的同事就在县城里买房子的,等我明天工作了,向他打听打听。”   柳建国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许翠林也没有反对,一来这房子是为金宝买的,将来说不定他还真能娶个城里媳妇,二来也算是为了两个女儿的安全着想和名声着想。反正房子就在那里,又不会放坏了,如果到时候用不了,再转卖出去,里外里也不差啥。   柳三妹适时地站起来,“爹,娘,我们去睡了。大姐和二姐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你们明天也要割麦子呢,这事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更坏了。放宽心吧。”   三姐妹都起身离开了。   许翠林还是愁眉苦脸的叹气,“柳柳多水灵的丫头呀,全毁你大嫂手里了。想想就替你大哥不值。”   柳建国抽着烟袋,眯着双眼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柳柳这事虽然可气,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解决,所以柳家还得继续割麦子挣工分。   柳建军的队长自然是当不成了,现在,换了周强做了临时的队长,等农忙完,村子里会重新选举队长。   周末的时候,柳大姐在家喂猪看金宝,柳三妹和柳二姐去了趟县里。   没办法看房子这事还得是三丫来办,她有‘门路’。   柳三妹对买房这件事也算是有经验了,第一时间就带着柳二姐到房管局问房子情况。   县里的房子要比北京的宽松些,虽然也紧张,可因为是小城市许多建筑在建国前受的损伤小一些。所以,现在能卖的也就多一些。   看了一天了,终于在离两人工作不算远的地方看中了一套。   这房子不大,可占地面积挺大,房子是一间正屋,两间偏房,厨房,库房和厕所都是有的。最妙的是后面带着半亩的自留地,圈在院子里。   柳三妹当即拍买要买,一问价,一百四十块钱和两百斤粮食。这个价格钱比北京的要便宜一点,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房子要多一些。她早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全国的商品的价格是一样的,比如说,北京的自行车卖一百五十六,古阳县也卖这么多,她还特地问过,原来是因为国家统一规定了物价,不能便宜一分也不能升高一分,所以十分公平。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说。要说这个时代没有一点好处,那是不可能的。就她看来有两点好处。一是,全国统一物价,二是,工农阶级明显比别的阶级要高,这年代都以嫁给这样身家清白的人家为基本原则。就像,娶亲时,你出再多的彩礼,人家也不一定会选你,人家首先要的是家世清白。当然了,他们也不是因为不贪财,而是怕惹火上身。现在虽不讲究株连,可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毕竟亲友之间最容易产生同案犯。   话回正题,这院子的价格其实比别家还贵了点,柳三妹思量着估计就贵在那半亩地上,城里买菜和粮食都比较困难,有这半亩自留地可以出多少东西呀,可这家人,老人年初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孙子,当兵去了。孙媳妇带着孩子要随军,可这没钱没粮的去那山嘎达的地方也不好混呐,所以他们小两口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这房子算是定下了,在房管局大婶的见证下,柳三妹交了十块钱的定金,约定下周过来办理交结。   柳二姐本来还挺犹豫的,毕竟柳建国还没看呢,她就给定来了,也太武断了。柳三妹却非常笃定柳建国一定能看上的。   回到家,柳二姐用她最熟悉的技能把房子夸得天花乱坠,不买就等于吃亏等等。   柳建国听了很心动,问起房子的价格,听到答案后,沉默了好久,才答应下周和她们一起去看,如果看好了,就定下来。   晚上又开了家庭会议,三个姐妹自然像往常一样退出来。   柳三妹看着打蔫的柳二姐,安慰她,“别担心,如果他不买,你给买了不就行了,到时候你也是有房子的人了。”   柳大姐震惊地看着柳二姐,二妹有钱?她哪来的?   她们一个月给父母十块钱,留下来的钱才十五六块,二妹又不比小妹平常花销特别大,尤其喜欢涂脂抹粉,又喜好穿花衣裳,剩下的钱几乎没有多少。   就是她才攒了五十多块钱,二妹比她工作还晚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会比她有钱?而且听三妹的意思是不是小钱,都能买得起房子的大钱。   柳二姐淡淡地看了一眼处在震惊状态的柳大姐,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睡觉了。   柳三妹看了一眼柳大姐,小声地在她耳边解释一句,“她帮着卖东西挣钱的。”   柳三妹在小南山养鸡是为了赚钱,柳大姐是知道的,可没想到柳二姐也是做这个的。可家里也没啥可卖的呀,少了一丁点,咱娘还不炸了?   见她不解的样子,柳三妹硬着头皮说,“她专门收银元,金子,珠宝之类的,再卖给别人,赚个差价!”   柳大姐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三妹由着她想去吧,自己也累了一天了。   只有柳大姐一晚上没睡好觉,净琢磨去了。 第29章   柳奶奶年纪大了,干了半个月,身上是又酸又痛,以往还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照样能领八个工分。现在队长换周强上去,这方面严得很,一旦偷奸耍滑立刻扣工分。以往是按时间来算工分,周强他不,人家按劳动量算工分。每人一块地方,你什么时候割完,什么时候给你计工分。等她把划下来的一亩地割完,已经过了三天了,才得了十个工分,这样算下来,她一天连四个工分都没挣到,还累得腰酸背痛的。回到家,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柳建国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想想她若是病了还得花钱治。只好让她在家歇一天帮着做饭看金宝。许翠林看了叽叽咕咕了好一阵,十分不爽。   而,柳三妹则被派到打谷场铡麦穗去了。本来,柳建国让柳三妹去地里割麦子,柳三妹直接把话撩开了,绝不下地,没办法,他也有些怵她,只好退一步让她去打谷场帮忙。   她戴着草帽,身上穿着透气的长袖麻衣,又偷偷抹了防晒霜,做足一切防晒准备才到打谷场。刚到场地,就看到有许多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都在干活。   铡麦穗是把整个麦株从中间偏上的位置处铡成两截,这样脱粒的时候会更节省机器的时间。   年纪大些的妇女力气大些,就专门铡,姑娘家就帮着抱麦穗。   无论是铡麦穗还是铡麦穗每天都是可以挣到八个工分的。   两人一组,偌大的打谷场被麦子围成了一个圈。每隔一段就有一组人。按铡好之后堆下来的尾杆数量来计算工分。如果有人为了多算份量,把麦穗给放进尾杆处,逮到就要减工分,所以,大家伙都加快速度,不敢耍小聪明。   柳三妹在村子里就是小透明,认识的人并不多。看到李小花也在打谷场,立刻举手请求和她一组。计工分的人立刻准了。   平时来找她拿干货的都是铁蛋,柳三妹已经大半年没有看到李小花了,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坚持要下地挣那十个工分。   两人你铡一下,我抱一下,配合的特别顺当。柳三妹在间隙时,看李小花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脸上也有肉了,之前可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精神也是萎靡的,现在却明显有了精神。柳三妹看了也觉得很高兴。   柳三妹有些奇怪地问,“你家铁蛋呢?”   李小花笑着回答,“他带着弟弟妹妹到田里捡麦穗去了。虽然说这抱麦穗挣得工分更多,可家里的几个孩子太小,得要人跟着才行。”   柳三妹点点头,想起来又问,“大叔的腿好了吗?”   李小花叹了口气,“医生给做了手术,说是筋脉都已经接上了,现在腿已经有了明显的知觉,现在正活血筋骨呢。医生说,每天都要用热水泡脚,先把筋脉给活动开了。然后再做复建。要等能下床走路,还得慢慢来,急不得。”   柳三妹点点头,“是该这样的,这伤筋动骨的没个一年半载的还真不行。”   “是呀”说着脸上也有了笑容,“不管咋说,能治好就行。”   柳三妹点点头,“我看行”   李小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事还得多亏你的帮忙。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子就活不下去了。”   柳三妹忙摆手摇头,“可不敢这么说,说到底我也只是介绍工作给你,你也冒了极大的风险了。不过,这工作虽赚钱,你可得要安全行事。”   李小花慎重的点头,“一定一定。”   两人又聊些别的事情,慢慢的工作也不累了。   周末,柳建国,柳大姐,柳二姐和柳三妹全都没有挣工分,一起到县城看房子去了。   房子柳建国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又问了房管局的刘婶子房子交接的问题,刘婶子有一说一,十分实诚。柳建国总算放心了。把带来的钱和粮食交给了卖家,而后一起去房管局过户,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好了。   卖家东西已经全都打包寄到部队了,钱和粮一会儿坐火车提着就成。交结完,当天下午人就上火车了。   柳建国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先走了,留下三姐妹在这房子里打扫。家具重新归置。   等三人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看到许翠林正在抹着泪拌猪食。   许翠林这几天一直都在唉声叹气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三人累了一天了,热点饭菜三人秃噜一会儿就吃完了。   “娘,今天这菜怎么这么丰盛呀?”柳二姐有些奇怪。这些天都在上工,累得腰酸背痛的,哪有精神做好吃的呀,还四菜两凉呢,尤其奇怪的是还做了两个肉菜。上面还有不少油腥呢。   太难得了。   许翠林看了一眼柳大姐,闷声道,“是王家人过来了。”   柳二姐一愣,直觉上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磕磕巴巴地问,“他…他家来干啥?”   许翠林看了一眼柳大姐,很愧疚地双手捂着脸,“来退亲的。”说着流下了泪。又恨又气地捶着腿,“全都是柳柳那小浪蹄子作的孽呀。人家怕咱大丫和柳柳是一路人。话里话外地要退亲!”   柳建国推门而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身子又摇摇欲坠的大丫,也只能摇头叹气。   柳三妹扶住摇摇晃晃的柳大姐,也急了,“娘,王宏林怎么说的?”   许翠林一愣,“他?没见着。他又能咋办?他爹娘要毁亲,他也不可能跟他父母犟呀。”   柳三妹安慰柳大姐,拍拍她的背,“我看不见得。那王宏林一看就不是顺应父母的主。他这人主意大的很,只要你不是这样的人,他多半就不会毁亲。”   柳二姐在那边问详细情况,许翠林一一作答。   柳二姐安慰道,“娘,他们家也没有说一定要退亲呀。只说再考虑考虑呀。”   许翠林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傻孩子,人家那是给咱留面子呢。人家是想让咱主动退亲。让咱脸上好看。要不然,真等时间久了,王家一定会主动上门退亲的,到时候咱家里子面子可都没了。大丫以后就更不好说亲了。”   柳二姐明白了,担忧地看着柳大姐。   这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尤其是退亲后,女方的名声就坏了。要想再要找到王宏林这种条件的,那是比登天还难。   一家子的人都跟着一起上火,柳三妹只好建议让大姐二姐先住到县城里去。   这事,大家都没意见。反正房子已经买了,早一点去也能少点麻烦。   晚上,柳三妹特地给两个姐姐一人一把匕首,这个是她前世在淘宝网上买的,虽然是精钢所制,却是那种不开刃的道具刀,最多只能伤人,不能杀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出售了。其实,这刀她早就考虑要不要拿出来,毕竟这个年代其实很少有这个东西的,可上回她们被人跟踪,吓坏了她,所以她才破例拿了出来,只说这刀是她捡到的。柳大姐和柳二姐也没怀疑来例。   柳大姐和柳二姐看到这个都吓了一大跳。听到她说是不开刃的,才放下心来。   柳三妹提醒她们,“你们晚上回家,天都黑了,路上肯定不安全,如果有色狼招惹你们,记得用这个防身。吓吓就行,不用真的动刀。如果伤了人是要受刑的。”   两人皆点头,接过匕首打开一看,虽然花纹精致,但确实是不开刃的。   第二天一大早,柳建国把两姐妹的生活用品用板车送到县城。两姐妹走了,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干活又累,又没心思吃饭,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太憋屈了。   连柳金宝都不爱往外跑了,只待在家里。许翠林问原因,小家伙瘪着嘴说大孩子都不带他玩,说他姐姐是破鞋,是破坏团结的坏分子,受过批|斗的坏人。   许翠林一听这话,又气又怒,可又能咋办呢,她要是找上门去,得罪了人,估计流言传得更凶。   还没等麦子收完呢,许翠林就病了,而且是心病,一天天地瘦下来,连饭也吃不了一碗。柳建国也是毫无办法,他也没辙呀。   等柳大姐休息日回来看到娘病了,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劝许翠林去退亲吧,好歹给大家伙留点脸面。   许翠林看着柳大姐,也是无可奈何,这事再拖下去王家该翻脸了,毕竟人家给你们留着面子呢,是你们自己不要的,许翠林只好答应去退亲了,回来后,整个人又病倒了,十分心疼那快到手的一百五十块钱。   哎,柳柳都要成亲了,流言还是止不住。柳柳和李文辉现在都不敢见面,连门都不敢出一步,就怕半路遇到人指指点点的。   柳三妹倒是脸皮厚,无所谓,该出去还是照样出去。别人不怀好意地对她指指点点,她就所幸停下来一直看着那人,那人被她那木愣愣地眼神看着浑身发毛,直起鸡皮疙瘩,就悻悻地住嘴跑开了。   应该说柳家村上上下下就只有柳三妹是最没心没肺的,不过,她也生气,可生气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她倒没有气柳柳,前世她在医院对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她早就司空见惯了,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连难堪也没有。   但是她气的是王宏林。什么大男人,只有大男人的脾气却没有大男人的勇气和担当。她真是瞎了眼了,竟让大姐嫁给他这种怂蛋,还差点害了大姐的一生。想想心里就觉得窝火。   等到柳大姐再回到家,问她借了两百块钱,她愣是没问一句就借给她了。虽然事后又想起来要问,可却找不到人。   没办法,谁让她大姐要上班,她又在家,一周才能见一次面。要问事情哪那么容易呢。   我现在看完一章就贴一章,已经完结的书,大家放心追~ 第30章   麦子割完,下面就开始用打谷机打麦子。这年代的打谷机是那种非常旧式的那种,需要人往机子里填麦穗,然后机子的另一端出麦子,另一头出麦桔。这事情至少需要四个人共同合作才能完成,中间是不能停的,太废电。   队里一共有三台这样的打谷机。每家都会抽出一个壮劳力来挣这十工分。每人每天工作八小时,然后时间到了换上另一组的人。没日没夜的,三组人码轮着来。   村子里剩下来的男人就开始把麦子全都往打谷场中间运,好让麦子能充分晒到太阳。而女人们就把麦桔往打谷场的两边翻晒,一旦晒干了,全都堆到一起。然后用板车运到造纸厂里换钱。   麦子打出来之后,需要把它里面的麦壳扬出去。再然后就是见天的翻晒,等晒好三四个太阳之后,麦子放进嘴里咯蹦脆,就开始按工给家家户户分分配口粮。   分完口粮之后,剩下的麦子全都要卖到到供销社,卖的钱,周强做为生产大队临时队长,在会议上建议再买一辆拖拉机。   现在地里正在开始梨地准备种水稻。梨地全都是村民自己用牛拖着铁梨一点一点地梨的。这个过程十分的辛苦。一个成年男人拖着牛带着铁梨一天只能梨两三亩地。   可是,如果有拖拉机就不一样,拖拉机一天可以梨十五六亩的地,是牛的七倍还多。   而现在队里虽然已经有一辆东方红链轨拖拉机,可光靠这一辆根本不够用的,以往,许多水田因为梨地不及时,误了栽水稻的时间,于是就改了一半的水田用来种了玉米和黄豆。   玉米和黄豆怎么能和水稻相提并论呢,怎么算都不如水稻要值钱。   所以,周强一提议买拖拉机,参加会议的人全都举手表示同意。   三天后,周强带了五六个人,揣着钱和开好的介绍信,到县里领拖拉机去了。   当天就六个人开回了一辆新的三轮手扶拖拉机,和现在队里的那个旧的还不一样,这个操作更简单,用起来更方便。   拖拉机是周强开回来的,最前面还扎着大红花。一进村,会计就带着人在村口点鞭炮,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围过来看热闹。有十来个男人腰上系着红绸布,专门拿着小号和大钹在拖拉机的前面吹吹打打起来地往前扭,十分的热闹。大家伙全都喜气洋洋的,一个劲儿地挤到最前头看这新拖拉机,谁都不肯错过这热闹。   这手扶拖拉机是烧柴油的,后面还带着一个车皮,可以拆卸的,农忙的时候扎下来翻地,运输东西的时候,把它装上去,比板车和马车都要实用,而且装的东西还更多。比之前的那个只能翻地要实用多了。   全村的老少爷们全都凑过来听周强解说怎么使用。小孩子就跑到后面的车皮里坐着玩,妇女们就一个劲儿地问价格,周强说了一个价格,大伙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周强把身上的发票递给会计,让他把发票举到大伙儿面前一个一个地看,等人全都看了一遍之后登记入账。   有了两个拖拉机梨地,今年队里要栽的稻田绝对够用了。   虽然栽种的时候,稻苗还差些,周强便向旁边的王家村和刘家村借了些。   两个村子的队长周强都认识,再加他们弄稻苗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些,所以就给了。   现在为了抢时间,都是先梨完一块地,就立刻分配人手栽稻子了。边梨边栽这样效率更高。   离柳家村差不多有五十里外,有一条大河,每当要栽稻子的时候,大河那边的闸门就会松开,河水就会顺着挖好的大坝流向河道。   柳家村的男人女人们纷纷都跑下地挣工分,今年是按劳动量来计工分的,与以往按时算工分不同。以往大家都是怕自己速度比别人快了,让别人说嘴,毕竟大家拿的一样的工分,你速度快,就会被表扬,大家伙看你就不顺眼了,孤立你,说你坏话等等。   今年不同,按劳来计工分。大家也不管说不说嘴了,工分拿到手才是真的,我速度快就能挣得多,你眼红那你就干看着吧,话酸人就让你酸呢,反正也没有工分来得实在。   就这样,勤劳的人今年就非常开心,挣的工分比以往多了三分之一。   而周强高兴的是,今年栽的稻子更多,今年大家伙都能过个丰收年。   一时间,大家伙对周强这个大队长更信服了,以往哪有那个钱买拖拉机呀。   柳建军听到村民们的夸赞,十分不以为然,觉得大家伙都虚伪,之前他当队长的时候也有许多人巴结他,没想到他一下台,全都冲周强去了。真是墙头草,哪里吹风,往哪倒。   更让柳建军觉得可气的是,周强把他之前的指示全给换了。这还没当上正式队长呢,就这么猖狂,要是当了正式的,谁还会记得他这个前队长呀。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非得把他这队长之位给搅没了不可。   于是,柳建军联合同姓的人一起反对周强。说柳家村到底是柳家人做主,不能让姓周的骑在他们头上。   可,他的主意注定失败了。本来柳建军这个队长就没有周强干的好,再加上他还处事不公,有啥好事都只想着自家的亲戚,从来把他们本姓的人家当空气,有事的时候才想起他们,听他的,才是毁了。周强虽然不姓柳,可人家公下,大家按劳分配,谁也不必眼红谁的。所以,大家都支持周强,把柳建军的话当耳边风,敷衍着几句,也就把人赶回家了,毕竟选举是匿名,没必要把关系搞僵。   而,柳建军还以为这事情已经胜券在握了,可等他唱读选票的时候,才发现他被骗了,村子里有九成人的选的都是周强。   他气急败坏地开始找那些关系好的人家问缘由,他们当然不会说你之前的工作有多失败等等,他们拿现成的理由来说。   “老队长,你家柳柳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谁还敢选你呀。那不是把柳家村的名声当屁一样的往外放嘛!”   于是,柳建军气得火冒三丈回到家去了。不仅对柳柳气极败坏的羞辱了一通,还对陈梅花大吼大叫,勒令她以后不许再偷偷摸摸给柳柳做好吃的。陈梅花有心想说柳柳怀孕了需要营养,又怕他更生气,只好把话吞在肚子里了。   好在,一直在矿上的柳志东放假回来了。   柳志东是柳建军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去年毕业,柳建军找关系让他上煤矿上实习,已经去了一年了,连过年都没回来,没想到这时候能回来。   一家子的人全都上前招呼着柳志东。接过他的大包小包。柳柳也大着肚子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笑着看自己的大弟弟。   柳志东还不知道柳柳的事,因为他在矿上,通信特别不方便,所以,只在刚去的时候,请工友帮着寄过一回信,到于收信,那地方偏僻,邮递员根本不可能送过去的。所以,他也就没把地址告诉家里人。   听到柳柳马上要嫁给村里的知青,等柳柳去厕所的空档,皱着眉头对陈梅花说,“这李文辉是个知青呀。人还是北京的,他看上咱姐,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陈梅花倒没想这个,现在听到柳志东提起来,也觉得有些问题。是呀,李文辉是从北京来的,什么美女没见过,柳柳虽然长得好看,可她也不是什么大美女,而且还只是乡下丫头,怎么能比得上城里人呢?就是他们那知青点,就有好一个比柳柳长得还要好看。李文辉没选她,反而挑上了柳柳,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志东见陈梅花上心,也就不再担心了,反而说起矿上的事情,陈梅花立刻被他吸引过去了。   等柳建军买了酒回来,陈梅花和柳志东已经聊了许久了。   “还不去整点菜,志东都饿了。”   陈梅花立刻起身,把过年时晒的腊肉给切成片炒了。   陈梅花是做惯了家事的人,手脚特别麻利,一会儿就整出三盘菜来,柳志东吃着亲娘烧得熟悉的饭菜,十分甜蜜。   和亲爹边吃边喝,间或还回答老爹提的各种问题,两口子听了很开心。   柳志南见自己没人搭理,也凑过来听。柳志东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好一顿的揉搓,柳志南乐不可吱,前俯后仰的。一家子热闹极了。   柳志东又拿了点东西送给二叔二婶和爷爷奶奶。   柳三妹也见到了他,见他因为挖矿,皮肤这么黑,也打趣他。   柳志东虽然和柳二姐一样大,可比她会处事,见谁都是笑呵呵的,十分讨人喜欢。   当天下午,陈梅花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请柳爷爷柳奶奶和柳建国,许翠林去吃。   席间,许翠林提了一嘴,志东年纪也到了,该相看了。   陈梅花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羞得面红耳赤的儿子,也觉得这事该准备了。   柳志东只在待了十天就走了。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留给了陈梅花,喜得陈梅花直夸儿子孝顺懂事。许翠林听了十分不是滋味。   柳志东在家时,还特地去了知青点一趟,见了李文辉,虽然李文辉对柳志东很热情周到,不过柳志东对李文辉始终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对着柳柳私下里也叮嘱过,结婚后一定要把财物保管好,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柳柳见他比自己还小两岁,这么慎重的为自己考虑,虽然她心里头不相信李文辉是那种人,可也还是应了。柳志东见此,松了一口气。 第31章   柳三妹没想到,连着好几周柳大姐都没回家来,柳建国许翠林以为柳大姐不想回来是因为怕被人指指点点,毕竟退亲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柳二姐倒是每周都回来了,毕竟她还要做生意,不得不回村,柳三妹问她关于柳大姐的事情。   柳二姐也不太清楚,只说自己一直在加班,回家的时候,柳大姐已经睡了。   柳三妹看着柳二姐那满脸红光的样子,心里有数了,“男人一定要看准了。家里的人也要方方面面都看清了,别像柳柳一样吃亏,到时候可就毁了你的一辈子。”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从包里掏出一枚小镜子,照了照,拨了拨头发,理了理衣领,撇撇嘴,“那种没智商的脑残,和我比,她配吗?”因为柳柳是偷偷摸摸和李文辉有一起的,没有告诉柳二姐,柳二姐对柳柳这个闺蜜十分有意见,气她不爱惜自己,也气她把自己当外人,好些天没理她了,就是结婚时都只想礼到人不到。柳柳婚前怀孕,本来就被人指指点点的,所以,一直躲在家里不出来。更加不可能来找柳二姐和解了。所以,柳二姐现在还生她的气。   柳三妹无语了,一见钱就眼开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   柳二姐看她脸上的担忧不是造假的,于是笑着上前捏捏她的小脸,“小小年纪什么都要管也不怕老得快。好啦,到时候,带给你看。”   柳三妹拂开她手,白了她一眼,点点头,终于满意了。   柳二姐闷声笑了,这丫头整天板着个脸,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等到七月中旬,柳大姐终于回家了。脸上的气色非同寻常。   柳三妹以眼寻问,柳大姐拉着她的手到房间里,偷偷摸摸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柳三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接过本子,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这是一本手抄的御用食谱,里面记载着各种御膳的详细作法。光看名字就很上档次。比如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祥龙双飞,金丝酥雀等等。   这明显是人家组传的秘方,绝不外传的好东西,柳大姐是怎么得来的?   柳大姐笑着解释道,“我花了两百八十块钱,买下来的。”   “里面的菜你试着做了吗?”别不是遇上骗子了吧?   柳大姐点点头,“这些天,我在县城里就是为了这个,这食谱上的菜,全部按照本子上的方法一道道做的。虽然有的食材没有,我就用类似的来替代,有不会的,我还让陈大有再教一遍。”说到御膳所需的食材真的很变态,青菜只要中间的菜芯,桂花鸭要用桂花酒这些,她直接换成最普通的,菜心直接用青菜叶,桂花酒直接用二锅头,反正她做得是味道,只要十分能有五分出来,她这菜谱买得也就值了。   “陈大有是卖你食谱的人?”   柳大姐点点头,“陈大有是我们餐饮部门的厨师,他的小儿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就把这祖传食谱卖了。我这本就是按照他祖传的那本抄下来的。他问了我们部门一圈的人,我出价最多,就得到了。为了这食谱,我问二妹借了一百,问你借了两百,我攒的钱全部买食材做菜了。虽然现在我做菜的功夫还不熟练,可这食谱是真的,以后,只要我多练练,味道也会越来越好的。”   柳三妹诧异极了,柳大姐平时是多么节省的一个人呐,居然会花两百八十块钱买一本食谱。她该不会是受啥刺激了吧,于是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柳大姐一愣,笑着摆摆手,“我没事。我就是想通了。小妹,还是你说的对,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最可靠的人是自己。我想,王宏林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嫌弃我,别的男人也未必肯接纳我,我还不如培养我自己呢,争取凡事不靠男人。”   柳三妹这才放心了,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姐,你才是大智若愚的人。”   柳大姐被夸了,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一下子借这么多钱,我有些担忧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上。”   柳三妹一拍本子,“不用还了,这本子抄一份给我就成了。”   柳大姐一愣,点点头。这样也挺好。她一个月啥也不买也就只能攒下十五块钱,要还这两百八十块钱,不知要几年呢,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   柳柳的结婚的日子定在七月初十八。虽然日历上写得这天是宜嫁娶,可农村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七月是不办婚礼的,可柳柳的流言已经传到外村去了。流言如刀,刀刀割人命,柳家的女孩子也都差不多大,如果再任由流言蜚语蔓延下去,适龄的女孩子就要被耽误了。所以,即使月份再不好,也得要嫁。   结婚这天,村子里的人来了登完账转身就走,连新娘都不看一眼,生怕遭了晦气,出了柳建军家的门,全都摇头接耳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新娘新郎的是非。   婚礼办得特别压仰,丝毫感觉不到喜气。陈梅花看着十分憋屈。柳建军脸色也不好。一直摆着僵尸脸。亲戚朋友过来登账,他直接躲进屋里,连人都不招待一下,直接让人登了账就回去。大家伙虽然知晓他是啥样的人,可看到他这样不会处事,心里头也都不高兴,连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就走。   唯一让柳三妹觉得在意的是,她的小姑柳建琴来了。   说起这个小姑,自从她穿越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她呢。听说自从她出嫁那年,一直到现在就没回来过一次。连逢年过节都没有送任何东西回来,甚至连柳爷爷柳奶奶都不来看一眼。全家人都说她心狠,是个白眼儿狼。   柳三妹却觉得她似乎过得很不容易。她的全身上下穿的衣服都打着补丁,连鞋面也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乡下人最是讲究脸面,无论你过得有多穷,赶集和走亲戚都得要穿新衣服。可小姑却穿着打了好几处补丁的衣服,可见她平时的日子过得有多差。而且,她的脸非常显老,一点也不像二十四岁的人。别奇怪,真的是二十四岁,柳大姐和她聊天的时候提示一嘴,她记得很清楚。可这张脸她看着都像三十四,十分的倦怠。   柳爷爷和柳奶奶年看着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穿着破衣裳,脸当场就撂了,扭头就回屋了,小姑也没在意他们的态度,直接去里屋找柳柳去了。给柳柳送了一块手帕,款式似乎很旧的样子,但是上面似乎透有刺绣,精致极了。柳柳笑着接过来了,连连道谢。   小姑和柳柳说了一会话,也就告辞了,连账也没有登一毛就走了。   柳三妹看着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冷清就觉得她的背后一定有故事。   柳奶奶在人走了之后,才出屋,冲着大门口呸了一声,“这个白眼狼,好不容易来一趟连账也不登一点,就知道跟我使脸子,当我欠她的呀!活该她没嫁到好人家。要不然还不得上天呐!这个瘪犊子!白养活她这么大了,早知道她生下来我就该把她掐死!”   柳三妹凉凉的看着她,柳奶奶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我骂自己闺女,又没骂你。生一堆没用的赔钱货有什么用?结了婚全是人家的了,连娘家也不肯回一趟。”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   柳三妹看着她腰的像弓一样的背,真是应了那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李文辉是个知青,在村里没有地方住,虽然两人结婚了,可还是得住在知青点里。知青点专门划出了一间房给小两口居住。柳柳的陪嫁也全都已经搬到那里去了。   陈梅花对柳柳很疼爱,陪了她一台收音机和一台缝纫机。在男方给的彩礼只有二十五的情况下,女方能陪嫁这么多,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再加上还有两床新棉被,两床被套和两口箱子。   柳三妹是未嫁女,本来是不需要送礼物给柳柳的,可一想想她曾经帮助过自己,还是尽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吧,送了她两尺婴儿能用的细棉布,她年纪小,不送都没啥,何况她还送了五块钱的棉布,柳柳拿到手里很开心,对着她连连道谢。柳柳没有工作,所以也就没有布票,所以很难买到棉布,村子里每家每户发的布票,柳建军根本不让陈梅花拿给她用,所以,她现在连件像样的婴儿衣服都没有做出来,心里很着急,还想着拆了她之前的衣服做出来一件,可没想到柳三妹会送她这么贵的布,有了这布她就可以给儿子做上好几件的衣服了。   柳大姐和柳二姐的礼物是让柳三妹转交的,因为她们要上班,回不来。柳大姐送的是暖水瓶,柳二姐送的是洗脸盆。都是实用的东西,柳柳也很感激她们。让柳三妹帮着带向她们带上谢意。柳三妹应了=。   屋子里来看新娘的人全都对着柳柳指指点点的,柳三妹在边上好几次想发彪都被柳柳给制止了,觉得特别憋屈。只好出来透气。其实柳柳不是没看到她们的小动作,可丑事已经被揭开了,她又能如何,好在他们是男未婚,女未嫁,没有妨碍到谁,再加上父亲之前又是生产队队长,所以批*斗过一回,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以后,他们好好过日子就成。摸了摸肚子,想想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这个孩子一定是个男孩。想着想着就笑了。   别人看着她恬不知耻的笑脸就觉得羞耻,做出这种事情,同宗的姐妹都不来送,还有脸笑出来,咋好意思呢。   无论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柳柳和李文辉的婚事就在这样冷冷清清的场合下结束了。 第32章   过了一周,柳大姐又回家了,照理说这不是农忙,柳大姐应该在县里练菜才是,怎么会跑回家来呢?   柳大姐拉着柳三妹吱吱唔唔地说,“王宏林来找我了。他不同意退亲。”   柳三妹噌地一声站起来,气炸了,“啥子?要退亲的是他们,不要退亲的也是他们,耍咱家玩呐?”   柳大姐红了脸,替王宏林解释,“他出差去了,人才回来。回家后听他爹娘说两家退亲了,就跑到铁路局找我来了。我也不想见他的,可同事们都看着,影响也不好,见了他之后,听他解释,又觉得他是个爷们。”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这事你先别应,你让他先说通自己的家人。”趁着儿子不在,把儿子的亲事给搅黄了,这到底是什么父母呀?   柳大姐点点头,“我就是这么和他说的。他说他会让家里人重新同意的。等他家里人同意了,他会带着家人重新上门的。”   柳三妹点点头,这倒还算是个爷们。   柳大姐松了口气,真的很怕小妹说她不知自爱,男人都不要你了,还贴上去,实在掉价!   后续的事情,非常精彩。王宏林回到家,先是请小姑过来说通,又是装病,又是拒食,终于让家里人吐了口。   好在,那破鞋是堂妹,不是亲妹!看到小儿子非得要娶的架势,只能认了。   那柳招娣也不是狐狸精,长得也就普普通通的样子,性子也是老实人,怎么王宏林就这么喜欢呢,实在是想不通,连非她不娶的话都撂下了,真真是怪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内幕呢。王宏林是个高中生,有个特别崇拜的语文老师,私下里,曾说过一句特别有诗意的话,妻子就是一本书,要想读懂这本书,他需要花一辈子。他还感慨,他的妻子就是一本好书。长得端庄,老实又本分,没有花花肠子,偶尔撒撒娇却不任性,勤快又能干,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王宏林至今还想起老师那满脸甜蜜的样子。他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也要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妻子。他想像老师一样提起妻子提起他的家满脸都是幸福。他相亲过那么多次,长得白白嫩嫩,漂亮又害羞的他全都拒绝了,直到遇到柳招娣,他才发现,她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每一次她对自己撒娇自己的心里就像冒了蜜一样的甜,他终于明白老师说的那句妻子是一本书是啥意思了。   王家人重新登门。柳建国很惊讶,还没来得及反应。许翠林拿着大扫把就把人往外撵。扯着大嗓门就开始骂起来了。“滚犊子!拿咱们家是耍杂耍了是吧?定亲的是你们,退亲的也是你们,现在又后悔了。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滚滚滚,我家姑娘就是老在家里,也不嫁去你们家!”   听到她这么说,王宏林黑着一张脸,原来是他的父母主动退亲的,不是人家要退的。他就说吗?他和柳招娣处得挺好的,她为啥无缘无故的非要退亲呐。原来根在这里。   刘小芳见儿子脸色不好看,有些心虚的辩解,“主动上门退亲的是你,我们又没逼你!”   许翠林把大扫把一丢,两手叉着腰,“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不是你们老两口上门挤兑我们老柳家,说我们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旁敲侧击,明夸暗讽的话,打量着我听不出来是吗?就这样,我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连过年的肉我都炒给你们吃了。可我去你们家,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连口汤都没喝直接让我回来了。定亲时的衣服和礼物,包括定亲钱,你们全要回去了,我可一分都没差你们的。”   刘小芳,“你要退亲,难道我不能把东西要回来!这理到哪里我都说得通!还有,我们家没招待你,那是因为我家没东西可招待的,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连点吃的都惦记这么久!”   许翠林呸了她一口唾沫,“你扯什么犊子呢。我家再有东西,也不想喂给一个毒婆娘!”   王大友拉住刘小芳不让她再开口,这许翠林一看就是个炒架能手,他媳妇哪是她的对手呀,再加上扯得多了,他儿子更该心寒了。本来嘛,他就已经对他俩有意见了,现在更加雪上加霜。   柳建国也出来打圆场,见许翠林似乎有不依不饶的架势,他瞪了她一眼,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你把人骂走了,气是出了,咱的一百五十块钱可就没有了。”   许翠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出气了,居然忘了这茬了。这些天,她也没闲着,四处帮柳大姐说亲,可好些日子过去了,都没有能来提亲的,更何况还出到一百五十块钱彩礼这么多的。她想到这里,忙避开他们,直接出门了。   有了柳建国的周旋和王大友的识相,两家还是重新定亲了。   不过,这回柳建国要的定亲礼比上回加重了许多。王大友理亏,也只好应了。   听到王宏林提到年底就结婚,柳建国许翠林怕再生什么变故,也没反对就直接同意了。   柳大姐听到年底结婚,眉头深锁。她还要还钱呢,哪能这么快就结婚呢。   有心说想要等两年,可想想流言,父母肯定不同意。   家家户户都是十八九岁结婚,再过两个月她就十九了。确实不能拖了。   可欠二妹的钱咋整呢?再说了,结婚她娘能给她的东西,她用一指头就能想到,没有一点私房钱。那到婆家肯定也不硬气。   两人到镇上重新买衣服,王宏林看着柳大姐愁眉苦脸的样子,立即就问了。   柳大姐结结巴巴的说,“我想挣私房钱。”   王宏林想了想,到没有反对,他当然知道柳家是什么情况了。柳大姐又不傻,想挣点私房钱很正常。只不过,挣钱的方式得安全才行,“你想怎么挣?”   柳大姐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避开人群,拉他到一条小巷子里,小声地说,“我听人说,买卖银元,金子,珠宝之类的,转手可以挣很多。”   王宏林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皱着眉问,“这事你听谁说的?”   柳大姐支支吾吾地,“就是听到有人说的。名字你别问!”   王宏林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人一定跟她非常亲密,难道是她那三句话不离口的小妹?   说实话,王宏林刚和未婚妻交往时,从她那里听到小妹的次数没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后来她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满,就不再说了。他套她话时,她就像现在这样,支支唔唔的。   一定是她小妹。王宏林咬牙切齿起来。这小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哪都有她,忒烦人!   柳大姐抬头就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立刻知道他误会了,“不是小妹,是二妹。她就是干这个的。听她说,银行收银元一块钱一个,她能卖到一块五。她的私房钱都攒了好几百了。我还欠着她一百块钱呢。”说着又解释了一遍她花重金买菜谱的事。   王宏林听到是御膳的菜谱,眼睛一亮,他的未婚妻还挺精明,是个识货的,不错!不过,他刚才听到小妹居然有门路能卖到一块五。这事他还真有兴趣。   其实,王宏林是管采购的,经常跟着车子走,下乡采购,上大城市交单,四处出差,曾经到过黑市。也认识不少地方的黑市里的人,看到他们是怎么赚差价的。他也把一些瑕疵品拿到黑市去卖过。赚了不少钱。后来,他慢慢地私下里跟不少人换些金银。上回到李三那里,听到他提了一嘴,说是银元可以给到一块二。他当时就留了心眼。李三这些人他常打交道,他们收的银元全都送到银行那里卖的,银行没涨价,他怎么会涨价?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留了个心眼,只卖了一点点给他,想套他话,哪知这人是人精,愣是不说。没想到,柳二妹居然知道。   “你让小妹帮我引见下人吧。我手里有些银元也想出货。”   “啊?”柳大姐大睁着眼。   王宏林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笑着,“我不差钱,所以,你别担心,那一百块钱的欠款我帮你还。做这个很危险,我不想让你冒险。你好好工作就行。”   柳大姐红了脸,温顺地点点头。   王宏林看着她的样子更满意了。   王宏林没想到自己居然当了一回活神仙,居然猜中了。幕后的大老板居然真的是柳三妹。   柳大姐也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三妹。   她一直知道小妹有钱,或许也是做这个的,没想到,她居然比二妹还高一级。   王宏林看着未婚妻那惊讶的蠢样子,倒觉得十分可爱。   一个比自己还要精明的妻子,他怕自己玩不转,到时候跟人跑了,那他头上岂不是多了一顶绿帽子了,还是现在这样就好,不蠢也不笨,多安全呐!   柳三妹不能没想到王宏林居然藏得这么深,私货居然这么多。   他一个人偷偷拎着一大麻袋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玉米棒子之类的。   把东西全摊开来,光银元就有一千多个,什么类型的都有。金器也有许多,其中有一件金佛似乎很有年代了,金的颜色都已经完全被遮盖,变得黑透了。其它的都是珠宝类的。   她花了九千八百七十三块钱才能把他的货给包下来。   王宏林笑眯眯的把钱接过来。“我认识几个兄弟,他们手里也有货,比我的还要多。你准备下钱,我过几天送过来。”看样子是想买过来,吃点差价。   柳三妹点点头。   王宏林当即就把一百块钱递给柳二姐,“二妹,这是你大姐借你的钱,多谢你的帮助,要不然你大姐买不来那么好的书呢。”   柳二姐虽然看着他手里那老多的钱心很热,可到底是自家大姐夫,虽然不是自己的,可脸上也有面子,笑着接过来,“没事,自家姐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   这话说的,大家心里都很舒服。尤其是柳大姐,虽然二妹比较势力,可却很仗义,一百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呀,就是工人也得要攒一年才能攒到这么多。她二话不说就借给自己了,而且一点为难也没有。   其实,她哪里知道,柳二姐全是看柳三妹的面子呢,三妹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将来一定大有出息。但是,柳二姐发现三妹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大姐,对自己这个二姐却从来都只是谈生意。比如工作,她先给大姐找,而且还是免费的,连送人情的手表三妹都帮着出,反而自己,先是喂猪利诱,再是人情的钱全都是她自己掏。两厢对比,她终于明白了,三妹是看中大姐对她的情谊。所以,她才改变一下自己,帮助大姐,让三妹知道自己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她也是看中亲情的。不得不说,柳二妹成功了,柳三妹这人与人相处只有两种关系,要么谈感情,要么谈生意。她这人公私从来都是分明的。因为家境的关系,他爷爷怕她被人利用,所以从小就教她相术。相人来说,她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术士,可也能看出七八分。再结合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从而推断一个人的性格,所以,她前世活了二十三岁,一直都顺风顺水的,连与人争吵都不曾有过。   柳二姐的面相,她早早就看透了。七分精明,七分样貌,五分算计,五分良善。但,她也是个识实物的,知道要靠着自己,就按自己的喜好来,她很难讨厌这样识趣的人。再加上,她爷爷常说,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一念之差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可以成全一个人。相人的时候,她不可因噎废食。所以,她对柳二姐也渐渐有了改观,不再只谈生意,慢慢地对柳二姐有了好感。 第33章   没想到,过了几天王宏林又带着一大麻袋的东西来了。还特地是选在她的父母都忙着上工的时间。   这次的东西比上次的还要多。   柳三妹这次准备的资金很充足。   前段时间,她特地请赵老六帮着卖了一批年头很久的人参,都是十五年以上的粗人参,足足有五根,为了凑钱,她好处费给足了,赵老六花了一个月找到有钱人,帮她卖到了两万块钱。不得不说人脉是个好东西。   这次花了一万两千块钱,买到的好东西很多,光翡翠之类的就占了三分之一。   王宏林收着钱笑眯眯的,这次的东西是认识的几个红卫兵手里拿过来的,他现在只是转手就赚了三千五百块钱,这生意太值了。他过几天去上海出差,认识的几个哥们,手里的好东西比他都要多,毕竟上海出货危险,不比乡下方便,这回他铁定赚得更多。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反而很温和的笑着,“小妹,我后天去上海,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   柳大姐和柳二姐都上着班,家里只有柳三妹和柳金宝。   柳三妹让柳金宝在正屋写作业,她和王宏林是在东屋交易的,门没有关。   柳三妹想了想,“听说上海有许多东西都很漂亮,你帮我带三块手表,捡贵的买,我还有些票,你看看用得上的就用。“说着从身上拿出几张票递过去,又接着说,“再带三身好看的衣裳,我的,大姐的,二姐的各两身,男士的棉大衣也帮我带两件。女士的也帮我带五件。”去年,她去北京,因为是偷偷的去,所以不敢带很多东西回来,导致冬天的时候,她的手脚冰凉,哪也不能去。空间里棉花也只敢偷偷的往被子里塞。今年就不一样了,大姐和二姐都挣钱了,衣服,手表啥的都该买。   王宏林想了想,“手表你买三块是给你大姐也带的吧?她的不用了,我们年底结婚,我送给她。衣服我也会送给她。”其实,他对没过门的媳妇没那么大方,谁知道这亲事最后能不能成呢。前几天不就差点给闹没了吗。等她过了门,他再对她好点也不晚,可现在,他要靠柳三妹给卖货,所以,他乐得卖个好脸,毕竟柳三妹对柳大姐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而柳三妹的确非常疼她大姐,买手表这样的大件也想着她大姐,不得不说,这个妹子对她大姐是真的大方,比他这个未婚夫都要行。当然,有可能是她赚得也多,他不知道她的上家是谁,他也不敢打听,这个小丫头一看就是个人精,李三他们都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她却是滴水不漏。他打听不出来,就只能卖到她这里了。罢了,好歹她也是小姨子,赚点就赚点吧。谁让他路子不如人家广呢。不过,比起往下的路子,他还是比柳三妹要强了许多,各种行业的人他都认识,只要从这些人手里头买回来,那他的赚头也不会少了。想到这次出差,他会心一笑。   “好,我还省了呢。”柳三妹对王宏林满意了,虽然之前他给大姐买的东西都十来块钱,大姐每回都很满意,可比起他的收入来说,柳三妹是不满意的,他的存款至少有一万多,却这么小气。结婚前都舍不得买,结婚后那还得了呀。只有柳大姐是个傻的,还当他大方呢。柳大姐听了她的话,想想,王宏林的确是个家底厚的,也反驳不了小妹的话,只希望王宏林真的能和她好好过日子。柳三妹对这个也不敢保证,只能让她多练习厨艺,好歹也是个也路。   “对了,你这些都哪来的?”他上回说那些是他的所有家当,那这次一定是别人的。可谁会比他的还多呢。   “这些是红卫兵那边收来的。”   “红卫兵?”柳三妹一脸惊讶,他居然敢和红卫兵做交易。   王宏林见柳三妹不解的样子,冷笑一声,才慢慢地解释,“你知道为什么那些红卫兵那么喜欢搞游|行搞运动吗?其实,他们大多数都是打着四旧的旗号抄家挖坟发大财。像古董什么的都是打碎的,那些东西留下的也比较少,字画有的给烧了,有的给私藏了,这些金银首饰啥的都是私下里给昧下的。我跟两个红卫兵有些交情,这些都是他们私下里卖给我的。这东西来路不正,这事他们也不敢声张的,所以,一直都偷偷藏在手里,并没有习到银行,所以你尽管放心,绝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剩下的几个红卫兵,我会慢慢与他们接触的,等确保安全了,才会买过来。”   柳三妹点点头。   “上海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东西比这两人还要多,我手里的钱恐怕不够。小妹能否预支一些?我怕吃不下那么多的货。”   柳三妹震惊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货很多?眼底的欣喜一闪而逝,钱嘛,她还要留着用,不过人参鹿茸啥的还是可以让他帮着卖的。于是让他等等,她弯着腰,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大盒子,把手伸进袋子里(其实是从空间里调出来的)掏出了一根人参,“这些全都是上好的人参,鹿茸和灵芝,你帮我卖了吧。”   王宏林惊讶地看着这个两指头粗的干人参,这年份应该有十来年了吧。忙把柳三妹手里盒子拿过来,打开一看,整整齐齐的和根人参,一根根须都没断。每个都有两根手指那么粗。旁边摆放的鹿茸和灵芝也都价值不菲的样子。这些东西卖了出去少说也得要五万块钱呐,这些东西小妹的家底比他想像的还要厚呀。把人参放回去,盖上盖子,他的手还是抖着的。   王宏林咽了咽吐沫,看柳三妹的眼神都变了。   王宏林还没回来,柳三妹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了。   家人对她不上中专,反而非要上高中的行为非常不理解。   这年代因为大学已经罢课了,所以中专就是学生能上的最高学历,而且是包分配的。高中却不包分配。以柳三妹的中考成绩,上最好的中专绝对没问题,可她还是决定要上高中。就是连一向精明的柳二妹对他的决定都有些奇怪,不过,她劝了几句,见小妹没有反应,就知道她是怎么都说不通了,于是只好安慰父母小妹是有贵人相助的,将来高中上完一定能找份好工作的。柳建国许翠林想想也是,于是也就不再管她了。   柳三妹的想法很简单,她是知道两年后就能考大学的,大学怎么也比中专强。   到时候,她上了大学,认识的人更多,找到含翠空间的几率就会更高。   古阳县第一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红红的砖,红红的瓦片,大大的玻璃窗户,全都是三层高的楼房。一共三排,高一全都在一楼,高二在二楼,高三在三楼。吃饭有专门的饭堂,也有操场,只不过全都是土,没有后世专门做的橡胶跑道。卫生间在操场的拐角处,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离宿舍却很近。   柳三妹没想到,她还能再遇到她的初中同桌林菲菲。   她当初到学校查成绩的时候,见到过她,当时还听她说她的父母想让她上中专呢,柳三妹当时还觉得挺可惜的。   没想到,林菲菲居然没上中专,直接和她一样上了第一高中,而且还和她一个班级。   两人互相认识,林菲菲立刻跑过来说要和她继续坐同桌。   那当然好了,林菲菲这个女孩虽然有些八卦,可为人非常热心,又乐于助人,之前也帮过她许多次,她很乐意有这样的朋友。   林菲菲的家是住在县城东的,她和柳三妹一样选择不住校,两人约定了下了晚自习一块走,虽然半途就要分道扬镳,可这也不错呀,路上还能一起说说笑笑的,多好呀。   她们两个上完晚自习天都要黑透了,这条路上没有路灯,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经过,吓得林菲菲直往柳三妹身边挤,柳三妹让林菲菲的手挽着她的胳膊,心里默默的想对于结伴一起走这个决定实在太明智了。她胆子也不大呀,她也挺害怕的。   柳三妹回到家时,柳二姐因为下班早,会做好饭等她。   一间正房,两间偏房,三姐妹一人一间。   屋子里的家具一部分是之前屋主留下的,另一部分是柳三妹自己去旧货回收站买回来的,全都是上好的榆木。有些花纹不能留,柳三妹就把花纹全都磨平,又重新买了漆刷了一遍。空间里的棉被和枕头她也拿出来了,套上这个时代特有的被套和枕套,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会听收音机。这收音机是在百货大楼花了一百四十六块钱和一张收音机票买的上海牌的114型的四喇叭收音机。通过一年多的生活接触,她发现在书本里看到这时代的信息有许多是错误的,甚至是不全的。她迫切需要有人能给她科普,可这时代书本是国家统一印刷的,很少涉及国事的,所以,她只能通过收音机来了解国内国外的大事。   柳大姐回到家通常就是做各种好吃的,材料啥的,她有的就拿出来,剩下没有的都是柳三妹让赵老六帮着买回来的。虽然价格贵,可口感也的确是很好,柳大姐的厨艺水平是直线往上的上升呀。甚至连刀工都增劲不少呢。 第34章   柳大姐做好吃的菜,通常是三个人一起吃。   可,柳二姐不敢白拿她们的好处,也就帮柳三妹出了一部分的食材费用。   如果柳大姐做的多了,她还会拿一些东西回单位,请上级吃,以便打好关系。   别说,柳二姐这个做法还真的挺有效果的。这年代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都紧巴巴的,能吃饱饭就算不错的了,除了过年,平时要想吃顿好的,那得有多难呐。柳大姐做的菜,食材好,手艺更好,连柳三妹这个后世来的吃货都觉得十分满意,可想而知别人是如何胜赞了。   于是,柳二姐的上级领导,也就是她同车间的主任吃了柳二姐暗地里偷偷送过来的一碗粉蒸肉,提前转正了,连工资都直接升了一级,比当临时工的时候还多了两块三毛钱呢,而且她还偷偷暗示过柳二姐,只要她在这一年里好好干,明年她推选她当她们生产车间的小组长。喜得柳二姐时不时的拿食物孝顺她。   柳二姐成功转正这个消息也同样给柳大姐提了个醒,她也照想照着做,可柳三妹却拦住了她。   “大姐,你这手艺是从那食谱上学的。这事除了你知道,那就是陈大有了。陈大有之前因为给食谱找买主问了你们部门不少的人,如果你这时把吃的东西拿过去,这手艺一看就知道与陈大有同一路子,根本不是你一个乡下丫头能做出来的,大家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是你花钱买了陈大有的食谱。到时候,你想想,你买食谱的钱哪来的?你说得出来吗?你工作一年能赚多少同一部门的心里都是有数的!到时你准备怎么向你的同事们解释?说我借的,这谁信呐!说王宏林给的,他的钱全都交给他爹娘的,他们全供销局的人都知道。说二姐借的,她比你工作还晚呢。能借的也有限!”   柳三妹滔滔不绝地发问,吓得柳大姐额头都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心里一紧,忙摆手,“我不送了。”送个东西,居然还能送出祸端来了,太吓人了。   柳三妹何尝想这样小心谨慎呢,可这世道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劝说,“大姐,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然,为何我做买卖这么小心翼翼的呢。还有,为什么二姐每次都是偷偷避着人给她车间主任送吃的呢。就是因为人心不古啊。”   柳大姐红着脸,忙点头保证,“三妹,我听你的,谁也不送。”   柳三妹点点头,故意调侃似地趴在柳大姐的耳边打趣,“不过,你可以做些给未来的大姐夫吃。他吃的好了,说不定你的私房钱就多了。”王宏林走的时候,可是偷偷地给了柳大姐一百块钱的私房钱呢。   柳大姐眼睛一亮,转头看了着三妹打趣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瞪了柳三妹一眼,把东西放回去了。   正往厨房那里走着,突然外面有敲门声。现在是二十二点了,柳三妹刚从学校上完晚自习回到家,还没半个小时呢。   三个姐妹是在堂屋吃饭的,此时都围着餐桌正在吃柳大姐今晚花了三个多小时特别烧制的三套鸭。这个菜柳大姐是头一回做,份量和火候都有些拿不准,让两个妹妹试吃,还能点评一下。尤其是小妹,她的嘴巴最毒,少一点材料,她都能吃得出来,能给她不少的帮助。   听见敲门声,三个人面面相觑,天色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呢?   柳大姐正巧还站在院子里,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开门去了。   “你从上海回来啦?”   柳二姐和柳三妹听到大姐惊喜的声音,也都跟着出来。   果然是王宏林!他的每只手上全都提着一个大麻袋,柳大姐赶紧让人进来,快速的关上门,插上门栓。   等人都进了屋,王宏林才向三人开口解释道,“我刚从上海回来,这回带得东西挺多的,我怕夜里再招了贼,就先给你们送过来了,然后我再回宿舍睡觉。”   三姐妹听了全都一脸的开心。   看这两麻袋就知道这回王宏林带了不少好东西呢。上海产的,多有面子呀。   也不知她要的衬衫有没有给她买,还有手表,还有大衣……   王宏林在三人殷切的目光中,笑着把其中一个麻袋的绳子解开,从麻袋中间位置掏出来一个麻布袋子,把袋口的绳子解开,里面是三个红色的正式形包装盒,上面都打着蝴蝶结,只不过其中有一个是红色的,其它两个是粉红色的。   王宏林笑着说,“这是三个手表,都是瑞士进口的牌子,叫欧米茄的。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柳二姐听到是手表,忙激动的接过一个来,快速打开,手表全身都银色的,很小巧,一看就知道是女式的。柳二姐迫不及待的把手表拿下来,往自己的左手腕上戴。柳三妹上前帮她扣上,表带的长度十分合适,不松也不紧。   王宏林显然买的时候问得很清楚,像背书似的介绍这款女式手表,“你和小妹的是同一型号的,颜色也一样,镜面是蓝宝石的,防反光耐磨损,瑞士进口货,这一款手表要三百五十六块钱。不过,因为是进口货,所以不需要工业票。这回买的东西多,工业票都用完了,所以就选了国外的牌子。”   柳二姐倒吸一口气。三百五十六块,这么贵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她又有些肉疼。她攒了这么久才攒了一千一百块钱呢。这一下子就花了三分之一。不过,细想了下,有了这个手表,她戴出去也有面子,到时候,看看她的同事们,谁还敢说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王宏林又把另一个粉色蝴蝶结的包装盒递给柳三妹,见她也低着头看东西   于是把大红色蝴蝶结的包装盒递给柳大姐,趁着两个妹妹不注意,慢慢地靠近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这是给你的,背面我请人刻了字的。是我送你的聘礼。”   柳大姐耳朵都要红了,低着头把盒子接了过来,一双手轻轻地打开盖子,银配金的款式,与她们的不一样,不过,这款似乎更好看些。把手表拿出来,翻开一看,表盘的背后果然写着三个小字:柳招娣。   柳大姐瞄了一眼正在看手表的两个姐妹,偷偷地凑到王宏林的耳边,小声地说,“这手表这么贵重,好奢侈呀!”顿了顿又低着头用嗡嗡的声音小声地说,“不过,我喜欢!”   王宏林耳朵灵敏自然听到了,眼睛一亮,脸上笑容大大的。   笑完,微微转就就看到柳三妹正抱着臂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王宏林忙咳了一声,在柳三妹火辣辣的目光下,稍稍地往边上移了点位置。   柳大姐抬了抬头问他,“你买了吗?”   王宏林点了点头,把自己左手腕上的袖子给掀开来,亮出手表给她看,“也是一样的牌子,不过尺寸要大些。”   柳大姐点点头,“那当然,毕竟是男士的嘛。”   又把自己的手表凑过来和他的对比了一下,“别说,这两手表还真挺像。”   王宏林弯了弯嘴角,当然挺像,这两支一样款式的手表,叫情侣表。他听售货员介绍的时候,觉得名字挺美的,于是就特地选一样的了。   想得美时,他一个小心地又抬起了头然后又看见柳三妹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心里一虚,忙把袋子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这是给你们带的衣服。全都是按照你们给我的尺寸买的。”   四套衣服,全都是圆领的厚衬衫再加上棉布裤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尺寸和颜色。浅蓝色,浅粉色,深蓝色和青灰色。浅蓝色是柳三妹的,浅粉色是柳二姐的,深蓝色的是许翠林的,柳大姐的是青灰色。颜色很抬皮肤。柳大姐因为常时间在厨房里工作,再加上柳三妹送的好化妆品,皮肤变白了不少,虽然比不上柳二姐的,倒是比乡下女孩白了许多,和许多城里姑娘差不多。王宏林越看越喜欢。裤子全都是深蓝色的,直筒的,一点型都没有。这一身衣服要二十五。买的多了也没有优惠,全都是一个价。   两件男士的军绿色的大衣,带着黑色的毛领,扣起来,还能护着脖子,这衣服模起来十分的厚实,里面似乎全是棉花,穿上身可以到膝盖处,每件三十五,冬天有了这件大衣,里面只穿一件衬衫再加一件毛衣绝对冻不着。   女士的棉衣也有五件,许翠林和柳奶奶一人一件,三姐妹一人一件,颜色各一。这棉衣比正常的衣服长那么一点点,里面填得全是棉花,也十分的厚实,每件三十块钱,货真价实。   又翻出了一件咖啡色的驼绒大衣,王宏林特地把她拿出来递给柳大姐,“这是我给你买的,我看上海人都穿这个,所以,也想给你买一件。”   柳大姐摸着这衣服,手感真好,特别柔软。柳三妹没想到这年代居然也有驼绒大衣,早知道她也让他带一件了。上回她十一去的北京,根本没看到有卖这个的,不过上海有卖的,没道理北京没有卖的。估计是她走错了地儿。   柳二姐也一脸羡慕地看着柳大姐手里的衣服,柳大姐被她们的目光看得挺火热,十分的不好意思,“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借给你们。”   “不用!”   “好!”   呃,两人回答的不一样。   柳三妹说不用,是因为她特别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总觉得有些怪异,而且这是王宏林特地送给大姐的,她哪能穿呢。   柳二姐说好,自然是因为她爱美,当然也想要一件了。不过,在柳三妹瞪了她一眼之后,又改口,摆手,“不用,不用,我说着玩的。”   看到王宏林刚才还僵着的脸,瞬间变好了,有些不满地问他,“大姐夫,你怎么不给我带一件呐,我不差钱!”   王宏林被她叫大姐夫心里还有些挺美的,可听她话里的意思有些责怪他,赶紧解释起来,“我的布票不够,所以才买了一件。真不是故意的。”   柳二姐这才反应过来,猛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王宏林摆摆手,也就接受了。   柳三妹笑着说,“等以后吧,说不定以后不用布票也能买到衣服。”   柳二姐撇撇嘴,对她的话似乎不信,敷衍地答了一句,“希望吧。”   柳三妹没话了,她真不是安慰她的。   除了这些衣服,王宏林还买了六斤多的毛线,四个颜色:黑色,灰色,红色和米白色。   红色不用说了,肯定是结婚的时候要用的。   这年代结婚一般都是里面穿件红,外面穿件列宁装。   结婚是在年底,里面穿件红毛衣特别合适。   柳二姐看着这红毛线,对大姐和王宏林挤眉弄眼地作了一通怪,把两人弄得十分尴尬,连耳朵根都要烧红了。   柳大姐慌手慌脚地把毛线收起来。 第35章   柳大姐想着王宏林这么晚才下火车,估计还饿着肚子,又把桌上已经放凉的饭菜重新端到厨房去热一遍。   柳二姐则抱着自己的衣服到自己屋里臭美去了。   柳三妹也把属于自己的衣服拿到房间里收起来。   不一会儿,柳大姐用方形的搪瓷果盘上面摆着可口的饭菜端了进来,对王宏林笑着说,“肚子饿了吧,这是我刚做好的饭菜,两个妹妹刚才帮我试菜吃了几筷子,基本没动,我刚刚又热了一遍,正热着,你赶紧趁热吃了吧。”   王宏林看着这么关心自己的未婚妻,眼睛亮亮的,高兴地‘哎’了一声,接过来,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伙食……   大米饭,一只鸭子,排骨冬瓜汤,一碟小青菜。   “这菜也丰盛了吧?”王宏林坐下后,看着这些饭菜,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   柳大姐也跟着他一起坐下来,笑着向他解释,“食材全是三妹买来的。这三套鸭是我刚练的菜,你尝尝给点意见。”   王宏林不客气的接过筷子,吃了一口外面的鸭子,又尝了口汤,回过头来赞道,“这鸭子挺肥,味道也鲜。汤汁清鲜,非常的可口。你的手艺真不错。”   柳大姐听了他的夸赞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弯了弯嘴角笑眯眯的提醒他,“里面还有呢?”   王宏林一愣,低着把盘子转了个边,看到肚子开了个口,里面还套着一只鸭,夹了一筷子鸭肉尝了尝,细细品尝,“这肉挺紧,味道也香,比外面这个更好吃。”   “里面还有呢!”   王宏林又愣了一下,笑着打开里面的鸭肚,里面是只鸽子,又尝了一筷子鸽子肉,眼睛一亮,惊喜的直点头。“这鸽子肉嫩,真好吃。”   柳大姐点点头,“这叫三套鸭,听说是清朝就有的。最外面的是家鸭,中间的是野鸭,最里面的是鸽子。每个味道都不一样。”   王宏林点点头,笑着说,“以后我就有口福了。继续加油,如果有啥材料缺的,我给你置办。”   柳大姐愣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还真有。我们这边有许多香料没有,你出差的时候,帮我四处看看能不能给凑齐了。你等着。”说着回自己屋,拿一本食谱和一个本子出来。   本子里有只圆珠笔,她打开盖子,翻看食谱,列了好几样全都是她需要的食材而柳三妹又弄不到的。   写完了,又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下的,“就这些了,你尽量帮我买齐了吧。”   王宏林看了一眼,这些食材对别人来说也许有些困难,但他是做这块的,要找全它还不难,于是笑着对柳大姐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吃完饭后,柳大姐忙把桌子上的饭菜给收了。   柳三妹听到大姐的动作,知道他们悄悄话说完了,也就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王宏林把另一袋子拿过来,“这是从上海带来的好东西。”   柳三妹拿了块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王宏林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在桌子上。   果真全是好东西。银元整整有五百多个,金子最多,光小黄鱼就有十来根。王宏林从里面打开一个古董匣子,里面全都是大黄鱼,亮瞎两人的四只眼,数了数有五十根。剩下的珠宝玉器才是柳三妹喜欢的,其中有一个摆件,是大白菜,叶子绿得很翠,根部白如雪,这样浑然天成的宝物再过几十年能卖到一个亿。柳三妹拿到手,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大半口袋的东西柳三妹花了十万六千块钱。   王宏林把之前柳三妹给的人参,鹿茸和灵芝也卖了,“几支灵芝因为比较难得,所以卖了高价。人参和鹿茸一小部分卖给了私人,一大部分卖给上海的几家大医院,因为是采购的,价格卖得不高,一共卖了十三万五。你点点。”边说着刚才那个麻袋里面掏出钱来,青一色的大团结,一捆两千块,共有十五捆,扣掉珠宝首饰的十万六千块钱,再给王宏林二万九千块钱就成。   柳三妹又额外给了王宏林一千块的好处费。   这一趟,王宏林倒手就赚了两万八千块钱。   很满意这次的大丰收,王宏林笑着说,“下回出差要等十天以后了。到时候,我还申请跟车。”其实,一开始出差的工作不是他的,但是因为他年轻,其他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有许多不便之处,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出差,当时他因为工资都被父母收走了,十分生气,跟他们大吵一架,他们就一喝一和地骂他,他心里觉得烦闷,所以,就想出去躲躲,于是他主动向领导申请跟车,久而久之,这出差的工作就都是他了。   “去哪里?”柳三妹眼一亮,忙问道。   王宏林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内蒙那里。”   柳三妹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内蒙那边一大串的特产,“内蒙那里有牛肉,羊肉,葡萄和奶酪。”   王宏林点点头,补充道,“这些都是最普通的,他们那里还有各种野味呢,像大雁,野鸡,梅花鹿,狍子,山鸡,野猪等等”   柳三妹眼都亮了,“能带很多吗?”   王宏林想了想,他每回自己都会私下里带些货转卖到黑市那里,和他一起的同事和他关系比较铁,家里也有困难,所以两人一起带东西。要不然他怎么会有钱买这些金银呢。但是柳三妹明显不是要一点,恐怕是要许多,这就有风险,想了想操作的流程,终于想到一个破绽,于是咬咬牙点头,“能带,我们本身就是采购的。到时候从内蒙那边会发几车皮的货。到时候我帮你开单子,就以你们公社的名头开,不过,你去拿东西的时候,要当场接清钱款。到时候,我把管仓库的同事支开,你带两个人自己把货给拉走。”   柳三妹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这个主意好。这下子,我再也不愁没东西卖了。”   她空间里的东西带得虽然多,能拿出来的多数都是吃的。这些东西消费量特别大,她都要没余粮了。   王宏林点点头,这柳三妹的胆子可真大。想想他一个大男人去哪里带点货都提心吊胆的。就比如这次,下了车,他就赶紧把东西拿过来,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给发现。   现在好了,东西没有了,他也能松口气。   “我先回去了。我买的东西还放在宿舍里呢。明天我送点给你们,都是些饼干点心啥的。虽然这些东西不重,可我今天拿的东西太多,就没带过来。”   王宏林应该也给自己买了些衣服和吃的,如果被人偷了就麻烦了,柳三妹也不好留客,柳大姐虽然舍不得未婚夫,但他们毕竟还没结婚,也不好往在这里,人言可畏呀。   柳三妹识相地给一对情侣制造机会,没有送出去,柳二姐却笑着从自己的屋里出来,跟他打招呼,谢谢他帮忙带东西,王宏林面上表现地挺欣慰地摆摆手,心里头却有些恼她,早不出来晚不出来,现在出来,呆呆地看着柳大姐如花般的笑脸,暗自叹了一口气,十分不舍地走了。   两人回到屋里,柳三妹看着柳二姐全身新衣服,有些发愣。   柳二姐掐着腰,在堂屋空余的地方,转了一圈给柳大姐和柳三妹看,十分嘚瑟地臭显摆,“怎么样?好看吗?”   柳三妹点点头,“好看,不过,你准备要穿给谁看?”这些天,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连一直粗线条的柳大姐都看出了她的不同寻常。   柳二姐双手捂着脸,笑得一脸羞涩,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他叫武军,是我们厂里的会计,父亲是派出所的一把手。母亲是老师。爷爷是退休老干部。”   “你咋知道这些的?”柳大姐问。   “他自己告诉我的呀?”   柳三妹无语了,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么臭嘚瑟?”   柳二姐不乐意了,嫌她说话不好听,“我爹要是派出所的所长,我也天天显摆,这有啥?”   柳三妹点点头,很赞同她的话,柳二姐确实是这种人,“不过,你确定他对你是认真的?不是钓你玩的?”   柳二姐昂着小脸,臭屁地说,“我哪是那种吃亏的人呐。他约我看电影,可以,约我吃饭,可以,想约我郊游?这个坚决不可以。”   “他心思不纯,恐怕是想占你便宜。你自己有钱,别再干这么低份的事儿!”   柳二姐不以为然。撇嘴撇,小妹一个毛孩子知道什么?她哪里懂得情爱的滋味。武军,人长得好,嘴巴又会哄人,还是城里人,家里头又是当官的。对她体贴又大方,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简直没法呼吸。要不是因为怕像柳柳一样被人骂破鞋,她说不定早就对他献|身了。不过,小妹提醒的也对,确实不是能让他占便宜。想到武军连脸都没亲过她一下,她就得意。男人嘛,轻意能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懂得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了,反过来还会说是你不自爱。她,柳婷梅怎么会把柄交给别人呢。   “放心吧,我可不是柳柳。”   柳大姐叹了口气,点点头,“嗯,你向来聪明。你们只能在公共场合见面,私下里最好不要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他要对你用强,你的一生可就毁了。”   柳二姐深以为然,柳大姐听了若有所思。   柳三妹对她实在不放心,这个二姐其实不比大姐老实,她的眼皮子浅,很容易被勾走。想了想,她请大姐做了一个防狼器,最简易的版本,找到一个长方体的铁盒子,之前这是用来装饼干的,柳三妹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奶香味的,特别好吃。把铁盒子最上面的封口处用纳鞋底的锥子戳了十几个小洞,里面装着磨好的辣椒面和胡椒粉,喷到人的眼睛里绝对可以让人睁不开眼。不用的时候,就用原先的塑料盖子给盖上,也不会露出来,十分方便。   柳二姐虽然不满小妹对武军的偏见,可对她的好心意还是领了,于是收下了。惹恼了她,她以后要是不收她的珠宝银元咋办?   哎,说到底,钱才是柳三妹让柳二姐乖乖听话的第一法器。 第36章   因为要从内蒙古定一批货回来,这事又过了柳大姐,柳二姐和王宏林三个人的明路,柳三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东西存到空间里去,所以柳三妹周末的时候没有回柳家村,反而在城里找房子。   柳三妹跟着房管局的大婶一连看了七八十来套房子,才终于挑到一个合适的。那房子就在古阳县第一高中的对面,那里现在还是一排民房,大多数人家都盖的是红砖红瓦房,只是靠边上的这一家。这屋子似乎很久了,看起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用的砖还是青黑色的。能用的房间只有一间,其它的几间房因为都是泥土混着麦草建的房子,早就被雨水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根本不能住人。柳大姐和柳二姐实在搞不懂,小妹为什么要选这么个一无是处的房子,而且卖家要价还不低。   其实,柳三妹的考量与二人不一样。首先这个房子的地理位置好,对面就是第一高中的正大门,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而且还不是那种很宽的马路。等过了几年,就是改革开放,这最边上的一排民房重新改建一下,绝对可以用来做为门面,卖东西。第二,这个房子的占地面积大,三间屋子,虽然只有一间能住人,可后院很大,整体面积有四百多平,可以养点鸡,种点菜。第三,这里离她学校近,刘海名和赵大军过来拿货她开门也会很方便。   基于这三点考虑,她对于房主开的三百块钱和一百斤的粮食也就很痛快的成交了。连还价还没有还。当天就过了户。   她现在上学,不好请人来装修,只好请人把院子的围墙给砌起来。   拜托赵老六买来了砖和水泥等材料后。   剩下的工作,她特地拜托了柳建国。   这房子的归属问题,柳三妹特地拜托二人不要告诉柳建国许翠林,   两姐妹也知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他们,都十分爽快地点头答应她了。   柳三妹对柳建国许诺,给工人的工钱是一人一天一块钱,不管饭。   柳建国听到柳三妹说是柳二姐的同事要修建房子的围墙,所以请他帮忙找找合适的人,而且见柳三妹已经预支一半的工钱给他了,直接说这活他自己就能干。   柳三妹了想,也就应了。谁干都行,她只要出成果就行。   于是,柳三妹就等同于花了十块钱请了柳建国盖了这堵围墙。院墙很大,而且按柳三妹说的墙高盖有两米,最上方还特地用玻璃碎片插着,就怕有贼来翻。大门是结结实实的木门,用很大块头的铁锁锁着。   等十天盖好了后,柳三妹验收了一番,很满意。   八月十五过中秋,无论是工作的大姐和二姐,还是上学的柳三妹,全都回来了。   三个人赶在早上九十点钟回村的,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会四处出来溜达。三姐妹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一阵歇一阵。   快到村口的时候,遇到赤脚医生柳二蛋的婆娘。柳三妹眼睛一亮,对着柳二姐使了个眼色。   柳二姐心领神会立刻提着东西站起来。   柳二婶好奇地凑过来问她,“二丫呀,你们这拿的这么多东西是啥呀?”   柳二姐装作羞涩地笑了笑,“没啥,就是给爹娘买了些东西。”故意不说是啥,急死你。   柳二婶一听追问道,“啥东西呀?”   柳三妹装作十分臭显摆的语气,“二婶子,我知道!我大姐和二姐买的是军大衣和棉衣,我爹,我娘,我爷爷,我奶奶全都有。”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臭屁地显摆,“我也有!”   柳二婶眼一亮,上前摸着她的新衣服,十分羡慕地语气说,“哎呀,别说,这衣服穿在三丫的身上可真好看。像画报上的俊闺女似的!”   柳三妹故作憨憨地,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柳二婶见柳三妹人小,嘴松快,什么话都敢往外蹦,于是问她,“这衣服花了不少钱吧?”   柳三妹挠挠头,重重地点头,应和她,“是,贵着呢,花了二十五块钱,还有身上的裤子也是新买的。”说话时,还故意把腿抬起来给柳二婶看。   柳二婶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地夸柳大姐柳二姐在家里多么地能干,人又是多么地好,紧接着又侧面打听两个人的工资多少钱,柳三妹没有往多了说,反而比真实工资低了那么几块钱。   就这样,柳二婶听了也是眼热得不行。   柳大姐十分不好意思,不知道两个妹妹又在做什么妖,二妹也就罢了,她就是那么个爱显摆的性子,怎么连三妹也跟着学坏了呢,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收敛,于是,她沉着一张脸,催促着,“二妹,小妹,咱们赶紧回家吧,爹娘,爷奶还都等着咱们呢。”   两个人都应了,提着各自的包裹往家走去。   柳三妹不忘招呼着,“二婶子,到我们家坐坐呗?”   柳二婶摇头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家去了!”   等拐了弯,快进家门时,柳二姐向柳三妹竖了一个大拇指。   柳三妹弯起嘴角一笑。   其实,柳三妹也挺无奈的,要不是为了把柳柳破鞋的名声给压下去,她根本不想花钱买这么多的东西给柳建国许翠林,甚至为了让效果更显著,她连柳爷爷柳奶奶的衣服也给买了,就为了向全村的人传达老柳家的女儿是孝女。   回到家里,三姐妹把买来的衣服全都一一拿出来,把柳建国许翠林乐得不行。拿着属于自己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比划比划。   柳二姐特地跑到东屋把柳爷爷柳奶奶也给叫过来了,把给老两口买的衣服拿给他们。拿到属于他们的棉衣,摸着这么厚实的衣服,老两口子眼睛都湿了。   许翠林看着却十分的不高兴,一个劲儿地撇嘴。柳金宝看见了,还关心地问,“娘,您的嘴怎么歪了?”   许翠林脸一僵,摸摸金宝的头,笑着回答,“没事,娘好着呢。”   想了想,东西已经买了,她也不能拿回来,那样会被别人骂不孝的,不过,下回她得嘱托她两的两个女儿不能再给老两口买东西了,老大,老二,老四个个都不买,凭什么只让他们二房出钱买东西呀。还有那两个女儿,都是白养的呀?心里越想越不顺畅。   柳建国却十分得意地向他爹臭显摆,“爹,大丫和二丫这是才工作,以后,能赚钱了,还有您的孝敬,您呀,好日子在后头呢。”   柳爷爷点点头,“俺惜福。”   柳奶奶拉着柳大姐和柳二姐的手,也是一脸的高兴。问长问短的。   柳大姐好脾气的应着,柳二姐也撒娇卖乖起来。   柳三妹却觉得他们虚伪,平时也没见他们关心过这两个孙女呀,现在知道关心了?说到底还不是看在东西的份上吗?   柳金宝看着全家人都有礼物,只有自己没有,气得大哭起来。   许翠林忙放下自己的衣服,跑过来哄住他,听到他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一脸委屈地抽泣着,“只有我没有。”,许翠林听着心都要化了。怒着脸瞪着两个女儿,骂道,“知道给你爷爷奶奶买,怎么没想着也给你弟弟买一身呐?”   柳二姐忙推了一下大姐,柳大姐这才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两件衣服,凑到他边上,哄他,“来,这是我给金宝织的马甲。还有这件衬衫是从上海买的。”灰色的马甲,鸡心领,里面配上一件白色的衬衫,非常帅气。   柳金宝这才高兴起来,拿着衣服,喜滋滋的穿起来。   许翠林也帮着他解衣扣。   柳三丫拿了一双皮鞋出来给他穿上,柳金宝乐得尖叫起来,“哇,这个真好看。”   柳三妹笑着摸摸他的头,“听说你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错,这是奖励你的。以后再接再厉。”   柳金宝眼一亮,“考得好,还有这些吗?”   这个小滑头,柳三妹咬牙切齿地应了,“有”   柳金宝眼睛一亮,高兴地蹦起来,大着嗓门脆声回道,“那我以后还要考好。”   许翠林稀罕地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其他人听了也都乐融融的。   正说笑着,院子的大门开了,大伯娘陈梅花过来串门来了。   “一大早就听到是大丫和二丫回来了。”三丫没人在意。   “可不?今天中秋,两人不上工,就都回来了。”   陈梅花看着一家子全都拿着新衣服,眼热得不行,看着柳爷爷和柳奶奶也有,眼睛一转,笑眯眯地,“那是,大丫和二丫多孝顺呀。你呀,之前还说她们独呢,你瞧瞧,人家攒的钱不都用来孝敬你了?这些衣服不都是钱嘛。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呀。”   许翠林尴尬地看了一眼大丫和二丫,转移话题,“今天过中秋来俺们家吃吧。”   陈梅花眼睛一亮,立刻应了,着急忙慌地站起来,“你们先聊着,我把你大哥和孩子们都喊过来。”   许翠林一开始没在意她话里的意思,就直接点头了。   柳二姐看着陈梅花的背影,有些奇怪地问,“志东哥回来了吗?”   许翠林想了想,回她,“怎么可能,志东是矿上的,农忙的时候已经回来过一趟了,哪能老请假呢。”   柳二姐嘟哝一声,“那大伯娘说的孩子们,们在哪呢?家里不就志南一个孩子吗?”   许翠林一听也愣了一下,没在意地摆摆手,“兴许是你听差了!”   柳二姐也没在意,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   许翠林把自己的衣服和柳建国的衣服都小心翼翼收起来,就怕一个不小心给弄脏了。   不一会儿,柳建军一家子全都来了,不仅如此,连柳柳和李文辉也来了。   许翠林这才明白过来,陈梅花说的孩子们,们在这里呢。   不过,人已经上门来了,她也不好把人撵出去!那乡亲们还不戳她的脊梁骨!   柳柳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肚子已经隆起来了。   她原本苗条的身材,现在已经往横向上发展了。   李文辉原本瘦弱的身体反而更瘦了,甚至脸色也不比从前。   自从出了柳柳和李文辉的事情,知青点的工作,村子里的乡亲们就再也没人肯帮忙帮他们做了,他们负责的那块地也没有人帮着收拾,全都是知青们自己自足的。   一群什么事都不懂的半大孩子,整天只知读书,哪里懂得种地,原本上好的地方,让他们来种,一亩愣是比别人少收了一百多斤。   地里收上来的粮食少了,那分到知青手里的自然也就跟着少了。每个人拿着两百多斤的粮食都在愁下半年的口粮该怎么办。   现在,知青们都恨死李文辉和柳柳了,要不是因为他们乱搞,村子里的人怎么会把他们当成洪水猛兽,之前还有人帮着他们收拾地的,现在呢?没有一个人肯搭把手帮一把的,连孩子们帮着他们一起捡麦穗都会被家长打骂,当着他们的面就开骂,说是这些人忘恩负义,专门勾女孩子。不是啥好人。   听听,这说的都些什么话?   知青们心里不顺,也就开始对李文辉和柳柳指桑骂槐地说些难听的话。   越到后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越差。   久而久之,两人都爱往柳建军家跑,因为那里不仅粮食够吃,而且陈梅花特别疼女儿,不舍得说教女儿,所以,为了耳根子清净,也为了给自己的肚皮打打牙祭,两个人三天两头往柳建军家跑。   吃得多了,柳建军就有意见了,柳建军不像陈梅花,他虽然也疼女儿,可却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本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走走亲戚还成,哪能天天往娘家跑的道理。   所以,再往后,两人来了,柳建军看着陈梅花不准让她做好吃的。   于是,伙食也就不好了,常常都是玉米粥配红薯。   就这样,两人还是舔着脸来吃,没办法,谁叫他们两个人的口粮有限呢。   柳建军又气又无奈,总不能连玉米和红薯都不准做吧,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得饿肚子吧?   本来想着减少份量,他们估计也就不来了,可又一细想,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柳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说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亲外孙呢。哎,来就来吧,只要他们不嫌弃这粮食糙!   今天这回,中秋,因为是走亲戚,两人一大早就跑过来了,两手空空的,什么也没带。   见到这两人,柳建国许翠林脸上不好看,可到底是亲戚,大过节的,也不能把人往外撵呀,所以,除了刚看到时候脸色僵了一下,紧接着也就恢复正常了。   这顿中秋团圆饭,准备的菜十分丰盛。   大米饭,青椒土豆丝,油炸花生米,小鸡炖蘑菇,猪肉白菜炖粉丝,小青菜炖豆腐,香菇炒野菜,炒鸡蛋。   柳建军一家子吃得那叫一个欢快,连柳建国和许翠林这么快速的人都比不上他们。   柳大姐,柳二姐和柳三妹因为在城里,日子过得好,所以,没跟他们抢肉吃。倒是许翠林给柳金宝扒拉了小半碗的肉。别人看到了,也都没有意见,只有柳三妹皱着眉看着她的动作。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柳爷爷,柳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这肉菜要么是红烧的,要么是小炒的,都没法下筷子,所以,只能吃些豆腐,鸡蛋和粉丝。   柳柳和李文辉这两人好久没有吃到油水了,吃得那叫狼吞虎咽,柳三妹都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嚼,不会是直接咽下去了吧?李文辉好歹是读书人,还斯文些,再加上照顾柳柳肚子里的孩子,帮着柳柳夹了好几筷的肉,虽然吃得快,但没撑着。柳柳就不一样了,她从来没过过苦日子,这段时间可把她给害惨了,乍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她的眼睛根本忙不过来,鸡呀,肉呀的,全都捡好吃的往嘴里头塞。等她吃完了饭,直接起不来了。   好不容易,李文辉扶着她站起来了,她又开始不停地打隔。   柳二姐看着以前那个爱臭美的柳柳现在变得越来越庸俗。心里头又气又无奈。   李文辉望着柳柳青白的胖脸,叹了好大的一口气。   柳三妹看着柳柳的目光也带着些怜悯。   陈梅花还在和许翠林聊天诉苦,越说越心酸,“柳柳,他们那知青点,真不是人能待的地儿。他们知青点的田地又少,那些知青身子骨又弱,收上来的粮食又少。以后,真不知道该咋整,你看柳柳原来的脸色是啥样,现在又是啥样?”说着抹了把泪,“我看着她受罪,心里是真的很心疼呀。二弟妹,还是你好啊,生了三个好女儿,两个能工作挣钱给你,三丫,很快也能工作挣钱了。我真的羡慕你呀!”   许翠林虽然对陈梅花找她来诉苦,心里还挺爽的。你陈梅花也有今天呐,叫你平时臭嘚瑟,瞧着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我许翠林的好日子还长着你,你只能干看着着急。心里虽这么想,可面上却跟着她一起担忧地直叹气,“那咋办呀,孩子还怀着孕呢。”   陈梅花拉着许翠林的手,十分用力地哀求她,“她二伯母,你帮帮孩子吧?”   许翠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睁大双眼,“我咋帮呀?”要借钱吗?那没有!指定没有!   陈梅花在柳大姐和柳二姐身上溜了一圈,笑着对许翠林说,“你让大丫还是二丫帮着给柳柳找份工作吧。”   “啊?那咋成,柳柳还怀着身子呢,哪家敢要呀。”许翠林吃惊地大声反驳起来。这陈梅花脑子坏掉了啊,让柳柳这么大的肚子去工作,那不是把孩子往死里头逼吗?瞧她往日表现的那么疼柳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呀。   陈梅花翻了个白眼,倒也没生气,反而很温和凑近她,“看你说的,柳柳是我亲生女儿,我还能让她大着肚子去工作呀,她那肚子里头怀的咋说也是我亲外孙呀。我疼它还来不及呢。我能害它!”说着,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解释,“我的意思是等她做完月子,给她找工作。你上回不是也说了吗?二丫的工作等了半年才找到的呀。你现在帮着找,等柳柳做完月子,工作也差不多有着落了。”   许翠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三丫,瞧见她正在给柳金宝讲故事,估计是没听到她们刚才说的事情。   李文辉坐在门边上双手帮着柳柳捏小腿,两边都凑着听了一耳朵,陈梅花和许翠林说的,他都知道,没什么兴趣。反而是柳三妹这边,他觉得挺诧异的。没想到她一个小孩子居然能知道这么多富有哲理的小故事。好些他都没听说过呢。   柳大姐在院子里喂猪,柳二姐在晾衣服。   许翠林没有问过三个丫头,不敢贸贸然就说大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会帮着柳柳先问问,大伯娘却以为她答应了,高兴地对柳柳使了个眼色,柳柳眼睛亮了亮,凑到李文辉耳边说了一句,李文辉眼睛里也有了些神彩,嘴角更是翘起来了。   等晚上,大伯一家子都回去了,柳爷爷和柳奶奶也拿着自己的新衣服回到大伯家去了。   一家子召开家庭会议,这次三个女儿也需要在场。   当许翠林把大伯娘的要求说出来,柳三妹考虑了一会儿,才答道,“可以呀,不过,找人办事,总要有些人情花费。她家能出多少?”   许翠林惊讶起来,“这个人情我知晓的,不过不需要出多少吧?!”   柳二姐接过话来,“三十块钱的东西也能找得到工作,不过条件会很辛苦,比如扫厕所,掏大粪等工作。”   许翠林听了这话就一个劲儿地撇嘴摇头,“你这孩子竟说瞎话,柳柳这么一个爱美的小丫头,哪能干这个呀。陈梅花肯定不能同意。”   柳二姐直截了当地说,“那她就得花大价钱。比如一百五十块。就像我一样,当个工人。”   许翠林想了想,“我问问他们吧。”   说着,又怀疑地看着柳大姐和柳二姐,“你俩的人情费是哪来的?”   柳二姐叹了口气,瞎掰了一个理由,“我俩的人情费是三妹的恩人帮着垫付的,要不然,为啥一个月给你十块呀,剩下的都被扣下了,就为了还人家钱。这不刚攒了点钱,就托人到上海给您买衣服了吗。”   许翠林睁大双眼,惊喜地站起来,“真的呀?”   柳二姐一脸严肃,“当然是真的。要不是怕你们觉得俺们是遇上骗子,我早就告诉你们了。”   柳三妹一脸无语,这柳二姐说谎的本事真的是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别说,许翠林和柳建国还真信了。于是第二天,三姐妹都走了,许翠林赶紧收拾下了家里,到柳建军家找陈梅花说了。   陈梅花一听要这么多人情费,也很为难。   家里虽然有点家底,可那是留给两个儿子的,哪能留给已经出嫁的女儿呢。大伯一听这话,立刻不同意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先欠着的好。   “要不,让柳柳也像大丫和二丫那样欠着?等收到工钱每个月还点?”   “这事你得先问柳柳,要啥样的工作?轻松点的?还是脏点累点的也成?”   陈梅花想了想,自己也不能替她做决定,“我去问问她。”   正想起身呢,柳柳和李文辉就来了,陈梅花把情况说了一遍。柳柳惊讶的张大嘴,随即皱着眉问,“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许翠林不乐意地反驳起来,“不会!每个月的工资都发了。她一个月还十块,还了一年多,终于还完了。大丫的工作花了一百,二丫的是一百五。现在二丫工资已经拿到三十一块六了。你看看吧?要哪种?不过,那是因为人家认识大丫和二丫才给先欠着的,柳柳,人家可不认识你,人家要先付账。”   柳柳和李文辉愣了一番,本想先欠着,等工作了,发了工资再还人家钱,可磨了许翠林好半天,她也没有开口同意,实在是因为三丫头说了,如果柳柳不做了,这钱就得大丫和二丫给垫付了,她哪能吃这种亏,所以,任凭他们说出大天去,许翠林都不能同意。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决定要好点的工作。至于钱吗?肯定有人给出的。   许翠林也想到了,谁不想要干净体面的工作呢,毕竟柳柳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帮你问问中,不过,你可得好好干,搭这么多人情,我们家两个丫头可不容易!光跑腿就得十来趟吧,更不用说得请人吃东西之类的。”   柳柳和李文辉也一再地保证,陈梅花也跟着说了几句话。走的时候,陈梅花还拿了二十个鸡蛋给许翠林,答谢她帮忙,许翠林假意推让了一番,陈梅花坚持了一下,她也就顺势收下了。   等许翠林心满意足的走了,陈梅花撇撇嘴,“不就是家里有两个吃商品粮的吗?瞧把你二婶给嘚瑟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二弟还当着煤矿工人呢,拿的工资不比她那两个女儿拿得都多呀,我可没像她似的成天不知道干活,就知道满村子的臭显摆。不就让她帮点小忙,居然收了我二十个鸡蛋。”   柳柳在心里嘀咕,你当初也没比二婶好到哪里去,挖苦人家生了三个赔钱货,白替人家养的,你怎么就忘了这茬?二婶翻了身,当然向你炫耀了?柳柳扶着肚子,提醒她娘,“二婶确实帮到忙了,娘,您可别得罪她!”哪有花钱办事,不给人情的道理呀,这以后人家哪还会乐意帮你跑呀。   陈梅花被她一噎,瞪了她一眼,指着她的鼻子开骂,“还不是因为你这死丫头,想当初,你爹当大队队长的时候,她许翠林哪敢这么跟我说话,哪一回不是送鸡蛋送猪肉的。就因为你,我和你爹亏大发了。”   李文辉一脸尴尬。柳柳也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不过,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打水的父亲,还是没说话,只是脸上不再有喜色了,反而沉默起来。 第37章   等柳大姐第二天回县城的时候,才知晓两个妹妹的用意。   她们三个人出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都知道她们两个姐妹给一大家子都买好东西了,一个个地全都夸她们俩孝顺懂事。   一路上,柳大姐都在埋着头思索。到了家也一直闷闷不乐地只知道干活收拾屋子。   柳三妹以为她在生她们的气,于是跟在她身后解释,“大姐,这事情我和二姐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也是因为你这人太实诚了,什么话都写在脸上,我担心你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柳二姐也笑着说,“是啊,大姐,你平时也都教导我们,不要随随便便对人说谎。可是今天这事情是个例外。柳柳的事情,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消停过,再加村子里头也没发生过大事,一直也盖不过去,是我求着三妹,她才答应帮着制造这个场面的。”   柳大姐停下来,看着她们,“我没有生气。再说了,我这两年说的谎还少吗?你和三妹做黑市挣私房钱,我没告诉爹娘,三妹花钱买房子我也没告诉爹娘。还有咱们这手表,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四五件事了吧?我这哪一件也没有漏出去呀?我把你们当亲姐妹,你们却拿我当外人!还说什么是我教导你们不要说谎的。简直要笑死个人了!”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把脸扭过去不理会她们了。   柳二姐和柳三妹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柳二姐舔|着脸,抱着她的胳膊,把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柳三妹依葫芦画瓢,也学着她,抱着大姐另一边的胳膊,举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地发起誓来,“大姐,以后,我一定都跟你说,不瞒着你!否则就让我嫁不出去!”   柳二姐也跟着发誓。不过,她发的是让她变笨!嫁不出去这种狠话,哪怕只是发誓她也不能冒险!   柳大姐看她们一个个都求饶了,也就顺着梯子下来了,“那说好了,以后有事,咱们姐妹互相通气,再不能只瞒着我一个人了。我脑子虽然没你俩聪明,可我这人嘴还是很严的!绝不会往外乱说话!你俩就放宽心吧!”   柳二姐和柳三妹皆重重地点头。   中秋过后,不到一个月,王宏林就回来了。通知柳三妹去取货。   三姐妹推着板车,到供销局取东西。供销局的出货口只有王宏林一个人在,听他说另一个同事去吃饭了。   王宏林给柳三妹办好手续,带着柳三妹三人领着单子到仓库取东西。   “赶紧装车吧。等他来了,麻烦就大了。”   柳大姐和柳二姐赶紧把成袋的东西往车上装,王宏林也帮着搬,柳三妹在核对采购单子。   等三个人搬好了,柳大姐和柳二姐拉着板车先走了,柳三妹接完了账。   风干的牛肉和羊肉各两千斤,牛肉每斤一块五毛钱,羊肉每斤一块三毛钱。葡萄干五百斤,葡萄干每斤四毛一分钱,奶酪不多才两百斤,奶酪每斤八毛两分钱。各种野味加起来也有一千斤,野味每斤一块一毛钱。一共花了七千零六十九块钱,当然这些是采购价,卖给她们的价格当然要贵一些,直接翻了三分之一,一共九千一百八十九块钱。   东西太多,三个人来回两趟才从仓库把东西运回家,总共花了四五十分钟,因为第一高中那边的仓库离供销局有点远,东西先运到她们自己家里,等全部拉回来了,三个人又着急忙慌的把这些东西拉到第一高中那边的仓库。   这些东西,柳三妹准备全都由刘海名和赵大军两人来卖。大米暂时不能再卖了。因为越往后,她给的大米质量就越好,价格自然也就越高,到后来买得起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她准备留给自己吃,她准备让王宏林帮她从江南那边买一批大米。   王宏林答应她,说会试着帮着买些,这次回来半个月后他就会出差去江苏,特别是淮安那边,听说那里盛产大米。到时候帮她带五千斤应该没有问题。   下了班,天已经黑得透透了,远远的路灯又柔又淡地照射着王宏林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背影,他背着东西走得极快,似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一般,只是几息之间,人就没影了。   原来,王宏林是背着自己从内蒙古那边带回来的好东西到了柳家三姐妹住的地方。   麻布袋子里倒出来的,全都是金器和首饰,银元和玉器比较少。金器全都是大件,金刀,杯盏,灯台之类的,而首饰也全都是粗矿型的,戴起来显得十分得夸张。   “按你说的,这些琥珀松石也都是宝石,我之前不知道你也要,所以,这回买的比较多。全都是从黑市买的,因为要的多,他们还给了我优惠价。”   柳三妹点点头,这些宝石的成色都很好,块头也很大。金器也全是赤金的,一点水分也没有,一看就是以前王宫贵族用过的好东西。   这次转手,王宏林比上次赚得更多,赚了三万六千块钱。   王宏林算了算,他这几趟真的没有白跑,手里已经攒到八万多块钱了。   想了想,这次江南之行更有劲头了。南京可是六朝古都,那里留下来的好东西只怕比内蒙还要多。而在那边他认识的人也不少。到时候去趟黑市,又能赚上一大笔。   王宏林赚了钱,心情十分的好,只觉得柳大姐是自己的福星,要不然,他辛辛苦苦倒腾了那么多年的旧东西,才攒下了五千多块钱。可自从认识了她,他这一趟趟的全都是几万块。   第二天,王宏林就特地带着柳大姐到百货大楼给她买了几身新衣服。柳大姐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大方,想着小妹的话,她也没有拒绝,反而投其所好,按照王宏林的喜好挑了三套颜色素雅些的,自己又挑了三套工作时穿的偏深色的衣服。   王宏林甚至还把自己从内蒙带回来的几张皮毛送给她,让她自己做一身衣服,也给柳二姐和柳三妹一人做一身。柳大姐点点头,王宏林对柳三妹的态度那是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甚至,柳大姐不主动提及,他也会追问柳三妹的情况。柳大姐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但她向来心宽,也不多想,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听到柳大姐说,柳三妹一大早就去给北京的朋友寄腊味,还感慨起来,“你这妹妹真是了不得。胆子可真大。也不知她认识的钱哥是啥人?真想见见!”敢起用个孩子,这样的人物,你说,他的魄力得多大呀。   柳大姐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小妹她从来不肯说。”   王宏林只是感慨一番,也没真得指望她能问出来,那个丫头可是个人精。于是,他笑着牵着她的手说,“等咱们结婚了,也在这县城买块地皮,咱自己盖。”   柳大姐斜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把小妹说的话当真了呀?”   王宏林想了想,笑着说,“她说的话一开始挺惊人的,可细想一番她说的那些个理由又觉得挺有道理的。反正钱收在手里,又不能变多,还不如买房子租出去呢。尤其是上海和北京,那边的房子特别紧张。一套十来平米的小房子里能挤上十来口的人。那些工人全都等着国家给他们分房子,可国家哪有那么多的房子来分呀?我看下回我再出差上海,请我的朋友帮忙找找合适的地皮,再请人盖上,把房子全都盖成一间一间的那种,我全都给它租出去,到时候,咱们光收租子,每个月都能有个可观的进项。”   柳大姐皱着眉,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太打眼了呀?如果让人查出来怎么办?”   王宏林细想了想,“上海的倒不用担心,咱们不住在那,请朋友帮忙就成。再加上,咱也不盖那种惹人注意的。全从旧货回收站拉木材,用的砖也用旧房子的那种砖,旧货回收站里多的是,然后到乡下去请一帮人过来帮着盖,盖好了人就走了,找谁说嘴去?”   见他都计划好了,柳大姐这才放松下来,“你这样说还成。不惹人注意就好。”   王宏林上前抱紧她,“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呐。”说完,亲了亲她的侧脸,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嘟哝一声,“真想早点结婚呐。”   柳大姐挣脱一翻,却见他越抱越紧,红了红脸,嘟哝一声,“呸!流氓,谁要嫁你!”   王宏林低下头,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心里一乐,在她耳边吐了口热气,“不是你么!”   话落之后,迅速地放开了她,把买的东西全都拎起来,往前走去。   柳大姐在后面看着他突然就变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气得脸色通红。跺着脚,刚想追上前质问他,却猛然间看到前面巷子口有一队红卫兵经过,柳大姐心一慌,忙停住了脚。见王宏林神色有些不对,赶紧问他,“怎么了?”   王宏林走到巷口,看着前方的游行队伍好长一段时间,而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批|斗又来了。”   柳大姐探头往游|行队伍看去,却发现队伍已经走远了,什么也看不到,于是问道,“这回又是谁啊?”   王宏林拎着东西往回走,“听说有个人是从上海来的,原来是个资本家的大小|姐。”   “上海人,怎么会派到我们古阳县了呢?”   “嗯,听说她的父亲曾经是军统的人。因为嫁给了一个资本家,没有跟着她父亲一起去台湾,反而留在了上海。前几年,一家子都被批|斗了,上海那边房子十分紧张,那边的人就把他们全家人分到全国各处,不让他们搞团体活动,别的人我不知道去哪了,只知道她被分配到咱们这边来了。”   柳大姐有些不解,为什么王宏林对这个人知道得这么详尽,心里觉得有些怪异,问,“那她多大啦?”   “按道理来说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哎,因为批|斗,看着就像六十了。”   柳大姐十分肯定地说,“你认识她?!”   王宏林愣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回道,“她是我师娘的朋友。”   “啊?”柳大姐震惊的看着他,“那咋办呀?”这关系还算亲,宏林肯定不会不管的。可这事管了,会不会惹祸上身呀。   王宏林想了好久也没有主意,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呢。”虽说关系不远不近,可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爹娘也不喜欢他,师娘常常照顾他,钱金花是师娘的朋友,她会做衣服,也曾经免费帮他做过两身衣服。现在她有难了,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回到家,柳大姐去厨房做饭,柳二姐去朋友那边买银元了,柳三妹一个人先回来了,看到王宏林耷拉着脑袋,很颓废的样子。问了问原因。   王宏林想着柳三妹人小鬼大,再加上她自己就是做黑市的,应该也不敢把他给供出去,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三妹抿了抿嘴,想了想,出去一趟把刘海名给叫过来了。   刘海名认识看守所的人,钱金花现在也被关在看守所里,今天刚举行过批|斗大会,还没有那个时间立刻就分配到下面的大队里。   刘海名对看守所那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听后,立刻出了主意,“我建议你贿赂一下看守所的人,把钱金花分配到你们大队去。这样你也能就近照顾些。”   “真的能行?”王宏林大喜。   柳大姐想了想问,“会不会有人告发?还有宏林会不会有危险?”   刘海名一脸严肃的说,“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们白天自己最好不要接触,可以到晚上偷偷的照顾一下,隔三差五的去一回,也别天天去。”   王宏林站起来大喜的搓搓手指,“那就好,那就好!”   刘海名这些天受这些人的要挟十分的疲惫,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帮她,但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一醒,“你先等等,过段时间再去。最好请一个没有工作的朋友去贿赂一下,这样,看守所的人到时候也不会要价太高。如果他拿乔,你先忍着别管她!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同意的。”柳三妹说着指了指刘海名,“他就是个例子,当初他家老爷子生了重病,贿赂了医生,又被看守所的人知道了,见天地敲诈他,他现在还在填那个无底洞呢。就是现在他想让老爷子下放,也没有那个能力了,人家根本不会放过他这棵摇钱树的。”   刘海名心情很低落,他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当初老爷子生了那么重的病呢,不治就得等死。   王宏林把他们的话记在心里,回去就找人办了。   事情就像柳三妹预料的那样,看守所的人做地起价,要三百块钱才肯答应他往王家村生产队里下放,王宏林没理他,索性不管了。过了十天后,看守所的人熬不住了,答应按他说的,五十块钱就下放到王家村生产大队。   几天后,钱金花就被下放到王家村了。王家村大队长把她安排到牛棚里喂牛扫牛棚。   晚上的时候,王宏林偷偷地给她送东西。吃的不敢放多,就怕被人家给搜走。衣服也只敢送些旧衣服,新衣服太亮眼了。钱金花却很感激。拉着王宏林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王宏林嘱咐她,他每天把食物放到牛棚后面的草料里,用纸包着。让她来拿的时候多注意着点。   钱金花点点头,扯着一张苍老的面容的笑了。   哪知,她吃饭的时候,还是被人给发现了,同牛棚的人非要她把东西拿出来一起分享。钱金花不敢不从,要不然他们就要报告大队长。   王宏林知道了,送的食物更多了。但是,王宏林补贴全都被刘小芳拿走的,他自己倒腾的粮票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再到后来,王宏林只能从李三那边买些高价粮给他们送过去。 第38章   王宏林在家待了一个多月也没能出发去江苏,主要是上面突然派了大领导到各大厂子和局里查账,他们整个供销局的人都忙疯了,王宏林的采购工作自然也就暂时停止了。   柳大姐因为不用忙着和王宏林约会,周末也能有时间陪柳三妹到柳家村去了。   城里虽然什么都好,再加上柳三妹也不差钱,可有些东西却怎么都不够用,比如说柴火。她必须定时回乡下来取,柳大姐和柳二姐发的那些煤炭供应十分的少,根本就不够用的,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很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即使夜里盖着厚厚的棉被,被窝里也有好一阵儿没有热气。需要事先在被窝里头放暖水袋,这暖水袋必须用开水往里灌。要不然很快就会凉了。烧热水就得要煤炭,三人为了让最冷的天能够使用到这些煤炭,愣是到现在还烧着柴火呢。每个月领到的煤炭全都堆放在厨房后面,等着到冬天的时候再用。   柳大姐和柳三妹前一天晚上就回了柳家村,吃了点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去小南山捡树枝。   现在还是秋天,猎物四处出来觅食,柳大姐和柳三妹也不敢往深山里头去,只能待在在山脚下捡枯树枝。可村子里头家家户户都没有稻草,所以也都过来捡,这山脚下的地方就这么大,她们俩能捡得十分有限。   两人捡了一早上,才捡了大半捆,幸好有陈元生和陈天齐一大早就过来帮她们爬树砍树枝。才硬生生地凑齐了三捆柴火,不过这些应该能够烧一个月的了。   柳大姐,柳三妹和陈天齐每个背着一捆,陈元生拎着他们偷偷在小南山里养的鸡所下的半篮子鸡蛋。   四个人先到牛棚那边去看看,昨晚柳三妹回来趁夜送了些粮食给他们。   现在他们会藏粮食了,方法是:从地上挖一个坑,再埋上,上面再盖一层牛粪,这种方法藏粮食,绝对没有人发现。这个方法还是陈天齐提供的,他似乎对此深有体会。柳三妹细想了下,才明白他的处境,对他也十分的同情。   不过,他似乎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沉默着,而是变得十分滑头,听说自从周强当了队长之后,对他十分不错,分的粮食也直接分到他手里,他捡麦穗,拔草挣的工分也都记到他个人的头上,他的叔叔婶婶对此十分地不满,可他们又拿周强这个队长没有办法,也就当这个侄子死在外头了,再也不问他的事儿了,其实,他们也从来没有管过。陈天齐对周强倒十分的感激。   柳三妹和陈老师聊了一会儿,见他精神头挺好,也就放心了,又把自己不会的问题一一向他请教,陈老师有问必答,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们从牛棚里出来,经过知青点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听到那边在吵吵闹闹的声音。   柳大姐突然想到柳柳就在知青点住着,立刻猜测起来,“会不会是柳柳要生了呀?”可随即心里又否定了,现在柳柳的肚子应该才八个月吧?应该还没到生的时候啊。   柳三妹听了心里一惊,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孩子不一定得足月才生下来,如果有人为因素很容易早产的,这种情况她并不少见。柳柳和知这些知青一直处得不和睦,处处遭他们各种鄙视看不起,她性子憨厚,不懂得人心叵测,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婚前性|行为那种蠢事。想到这里,她立刻把背上的柴火往地上一扔,立刻撒开腿就往知青点跑去。   柳大姐也学着柳三妹,把自己背上的柴火扔在路上,跟着一起跑过去看看状况。   陈天齐看两人都走了,心里也有些急了,刚才陈元生留在牛棚里帮他爸爸照顾牛呢,根本没跟着他们一起往村里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这些柴火可是捡了一个早上的,要是被人偷了他们这一早上可就白忙活了,所以,陈天齐也就没跟过去看。而是选择站在路边等她们。   约莫五分钟,就看到知青点那边的柳三妹在蹦蹦跳跳地不停地冲他招手,嘴里似乎在喊着些什么,陈天齐听不清,可心里有种本能反应觉得那里一定出事了,于是也顾不上管这些柴火了,立刻飞快地奔跑过去。   到了知青点,许多人围在知青点的一间屋子门口往里面看,陈天好粗鲁地扒开人群挤了进去,立刻就看到柳三妹和柳大姐两个人扶着柳柳,却见柳柳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身下全都是血,鲜红鲜红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十分凄惨。陈天齐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柳三妹大喊了他一声,才让他回了神,忙上前抱起她,“我来吧。”   陈天齐虽然才十三岁,可他的力气齐大,一个人就把柳柳给抱起来了,用得还是公主抱,柳柳现在肚子这么大,根本不能用背的。   人群自动给他让开,知青点有辆板车,柳三妹把车上面正在晒的粮食直接掀翻在地,陈天就昌立刻把人放在板车上,三人推着她小心翼翼地往赤脚医生柳二蛋家去。   后面,知青点的人对屋里面的人议论纷纷,还有人指着满地的粮食破口大骂。   到了柳二蛋家门口,看到那里聚了好几个柳家村的妇女,正在眉飞色舞地聊着天,看着这三人身上染着血,脸上十分焦急的样子,立刻收敛笑容,凑上来问情况,待看到板车上浑身是血的柳柳时,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这些人虽然嘴比较碎,可人命关天的是非观还是有的,立刻全都搭手帮忙,帮着三人把板车推到柳二蛋家的院子里,柳二蛋听到他婆娘的喊声也从屋里出来了。   对着人摸了一把脉,又按了按柳柳的肚皮,焦急地说,“快,快送到医院里去吧,再晚了,人就没啦!”   吓得三人,腿都软了。   这时周强带着李文辉,把队里的拖拉机开了过来。三个人分别把浑身是血的柳柳抬到拖拉机的车厢里。   柳三妹摸着柳柳的身上冰凉一片,她的嘴唇也冻成白色。柳三妹怕她人还没到医院呢,就会被冻死了。让柳大姐去喊柳建军两口子去医院。   她自己立刻跑到自己家,把她和二姐两个人盖的被子,还有她大姐的两套衣服也一起拿过来。她也顾不上许翠林追在后面的责骂声,飞奔着就往村口去。   周强把拖拉机就停在那里,她把两床被子抱过来,一条铺在拖拉机里,三个人把柳柳抬在被子上面,又给她盖了一床。她身上的衣服现在还不能换,拖拉机里风太大,容易生病。人命关天,此时也顾不上衣服脏不脏了。   到了医院,柳三妹到会计那里预先交了两百块钱的费用,医生才肯抢救。   好在那医生不像之前她看过的那部电影上,把人给治死了。柳柳被救活了,连同她的两个孩子也一起活下来了。   她怀的是两个男孩,一对双胞胎。两个小家伙个头不是很大,一个四斤半,一个五斤一两都不算很重,可在双胞胎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柳三妹知道这个年代医术根本不够发达,十分担忧这两个孩子能不能长大。   想着,应该给柳柳补充点营养,让这俩孩子能多吃点母乳,说不定就能养活大了。   看着这两个肉团子,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么小,那么脆弱,柳三妹看着十分心疼,母爱之心爆棚。   等她睡着了,柳三妹回到家里帮着柳柳炖了些排骨汤,等她醒来时,喂她喝下。   柳柳自从生完孩子以后一直不肯说话,柳三妹问她因为什么原因和知青点的人打起来,她立刻就装鹧鸪,柳三妹问不出来,也就只好随她去了。不过,李文辉守在她身边的时候,柳柳却对他不冷不热的,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似的。   柳柳猜想应该是两人闹啥矛盾了,可又一皱眉,那天发生事情的时候,李文辉正好去找了周强,并不在知青点,和柳柳吵架的是一个女孩子,难道是李文辉惹的风流债?一想到是这样,柳三妹就对这个人好感全无。带来的东西连看都不给他看,他问她啥话,柳三妹也不搭理她,直接把他当空气,李文辉讨了个没趣。只能看着儿子,不停地逗他们。   陈梅花和柳建军过来看过几次孩子,陈梅花的态度倒是没怎么变,一直很疼爱柳柳,倒是柳建军居然大变样了,对着两个外孙子疼得不行,和陈梅花一个抱一个,整天都带着笑,甚至还给两个孩子二十块的喜钱。   柳柳拿着钱,一脸感动,好半天才把眼睛给憋回去。陈梅花摸着女儿蜡黄的脸,跟她说各种做月子注意的事项。   柳大姐和柳三妹两人给柳柳和孩子买了不少东西,两罐婴儿奶粉,三尺细棉布和一个棉花做的厚包被。   本来想送肉的,可又想着她们中午就要出院回柳家村,回村的时候肯定会有许多人看见,到时候这肉的来例就说不清了,只得作罢。   回到柳家村,柳柳没有回知青点,而是回了自己家,这回柳建军没有说什么,直接抱着外孙子就往自己家走去,陈梅花跟在后头笑得开心极了。   不过,李文辉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主要是柳柳不想让他跟着过来,仍旧让他住在知青点。他只好两头跑。   陈梅花是真心疼女儿的,家里头养的鸡蛋也不准备交给公社挣工分了,而是直接给柳柳补身体。还把过年时才吃的肉也炖给她吃。   大冷天的,没有啥菜,她就想着发些豆芽给女儿换换口味,夜里起来给豆芽换水,柳柳看着心疼,说她不想吃豆芽,陈梅花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安慰她,“这月子里头要是不补好,将来会落下大毛病,我也就折腾这一回。别担心!”   柳柳哽咽着点头。除此之外,陈梅花还特地用小麦换别人家自留地里种的蔬菜,比如说菠菜,青菜,芹菜等等。这些她家地里都没有,她们家种的是花生,已经全都收了,卖给了公社,赚了工分。   柳二姐虽然生柳柳的气,可到底是亲堂姐妹,又是闺蜜,等厂子里头检查完了,不再忙了,趁着休息的时候,还是带着东西一起回来看她了。   柳柳拉着她的手跟她道歉,柳二姐也就不生她的气了,反而问她,“我听大伯娘说,你一直对李文辉爱搭不理的,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柳沉默了好久,才说给柳二姐听。   起因还是因为知青点的人说的那些闲言碎语,只不过平时说的都是些丢人,破鞋之类的话。   后来,居然说到,李文辉看上柳柳只是因为柳柳是生产大队长的女儿,要不然不会娶她。他之前明明喜欢的是樊静雅那种类型的。   樊静雅,她当然认识,是知青点里最好看的姑娘,也是从北京来的,她的年纪最小,但是人缘却很好,知青点里的人都很照顾她。   柳柳去找李文辉对质,却见到两个人在知青点里暧昧,柳柳当时就闹开了,知青点的人全都围过来,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柳柳立刻跌倒在地,而李文辉当时就跑去找周强去了。   再然后就是柳三妹和柳大姐赶到了。   柳二姐听了火冒三丈,“你就这么放过那对狗男女?”   柳柳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没说话。   柳二姐看着她这窝囊样就气。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找李文辉算账。   柳柳拉住了她,“说到底,是我自己气性大,要不是因为受不住他们这些人的闲气,我不会不顾肚子的孩子找他们算账的。”   柳二姐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气得无语了,“你还为他们找借口,你疯了呀!”   柳柳知道柳二姐气性大,最是受不得委屈,可她又能如何呢,“我已经有孩子了,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孩子有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爹吧?”   柳二姐听了垂头丧气了。她现在也不知怎么了?   看到许多女人因为孩子就开始妥协。她很怀疑自己,将来是不是也会因为孩子而妥协。   这件事情,因为柳柳的妥协也就不了了之了。   阴历十月初的时候,王宏林终于结束了供销局的盘账工作,准备重新出差江苏了,他把送饭的任务特地交给了柳大姐。   但柳大姐毕竟是个大姑娘家,胆子又小,再加上每天下班后,买菜做饭,再吃完饭,已经七点多钟了,乡下地方,又没有路灯照着,夜里头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让她一个人从县城往王家村跑,她想想就觉得害怕。没办法,柳二姐只好陪着她一起去。   今天晚上,柳三妹照常上完晚自习,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半了,柳大姐和柳二姐去不在家,柳三妹有些奇怪。皱眉想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柳大姐和柳二姐要去王家村送饭。   但柳三妹,又细算了下,柳大姐六点钟下班,然后买菜做饭到了七点半,吃完饭应该八点,从县城到王家村步行需要半个小时,来回就是一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按正常的速度应该早就到家了呀。   柳三妹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片静寂,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也顾不上吃夜宵了,直接从堂屋餐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手电筒,飞快地往王家村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半路呢,就听到路边发出了一些异样的声音,柳三妹心里一惊,心跳得飞快,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心里有些害怕,紧了紧手电筒,把手电筒往声音处照去,那是是两个人坐在地上,正紧紧地互相抱在一起,浑身发抖,仔细一听似乎还在哭。柳三妹把手电筒往他们的脸上照去,其中一人正好面对着她,是柳大姐!   柳三妹提着的心立刻松了下来,飞快地跑过去。   “大姐?你们咋的啦?咋都坐在地上呀,你们不冷啊,这是干嘛呀?”柳三妹看着她们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十分焦急。   柳大姐刚才看到有人过来,心里头特别害怕,差点把心都跳出来了。看到是三妹,她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但,她的脸色煞白,鼻涕眼泪唬了一脸,十分狼狈,听到柳三妹的问话,嘴里想解释给她听,嘴里却不停地在打嗝,柳三妹根本听不清她断断续续地在说些什么。   柳三妹只好把目标转向二姐,她刚想开口问柳二姐,却发现她比柳大姐更狼狈,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甚至连嘴唇也在抖着,整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瘫倒在地上了。   柳三妹焦急地不行,她照着两人的衣服,发现她们的衣服都有些不整,尤其是柳大姐前胸的扣子还掉了两颗,隐隐漏出里面的胸衣。柳三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想。   却发现哪一种都能让人痛不欲生。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听到柳二姐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了。   “小妹,我杀人了!”柳二姐说完这句话,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   柳大姐也跟着她一起哭,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不停地给她温暖。   柳三妹听了大惊失色,心都要裂开了,吓得手电筒都掉倒地上去了,滚了一圈,居然掉到沟里去了。   柳三妹赶紧跑下沟把手电筒捡起来,快速回岸上问柳二姐究竟怎么回事?   柳二姐却十分戒备地躲着她手电筒发出的光,把自己的身体往柳大姐的身后藏。   柳三妹见此,赶紧把手电筒关掉。   “咋回事呀?”   柳二姐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只知道哭。   柳大姐虽然也害怕,可她毕竟没杀过人,心里承受能力要好一些,等她不再打嗝了,才把话解释清楚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喝醉酒的人,他看到我们非要拉着我们的胳膊去他家坐坐,他的力气太大,我们就被他拉到旁边的沟里去了。他想侮|辱我,二妹气极了,从包里拿出你给的刀,把人给捅死了。”说完,双手抓着小妹的手一脸焦急地讨主意,“咋办呀,小妹,这事可咋办呀。我们不能让二妹去坐牢呀。” 第39章   柳三妹问明了详细经过,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给的匕首明明是没开刃的,怎么可能桶死人呐,你们到底看清楚了吗?”   一直躲在柳大姐身后的柳二姐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有了一些惊喜,但还是不确定地问,“真的?”想了想,又看向柳大姐,“可是大姐说那人没有呼吸了呀?”   柳大姐也想到了,很肯定地点头。   柳三妹不好跟她们解释,假死之态,只说,“那匕首没开刃,顶多伤了人,那个昏死过去了,所以呼吸太弱,你没注意到吧。”   柳二姐听了将信将疑,柳大姐却激动地抱着柳二姐,替她高兴。   柳三妹欲言又止,“不过,这件事的影响会很大,恐怕到时候就有流言,嫁人恐怕很难了。”   柳二姐听了又哭起来了,从柳大姐的身后挪过来,跪在地上,抓|住小妹的手,哽咽地哀求着,“小妹,你帮帮我,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嫁人呢。”柳大姐也在一旁帮她说情。求她帮忙。   柳三妹想了想,暂时也没有头绪,不过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们先带我去看看人吧。虽然我确信那刀没出人命,可你伤了他是肯定的,要是伤口太伤,他出|血过多,也会危及性命的。”   柳大姐和柳二姐一听,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往后跑。   三个人飞奔着跑到那死人的地方,人还躺在沟里,幸好离得不远,只有几米的样子。   看来,两人是真的吓怕了,只知道往岸上跑,根本没有力气再往家走了。   柳三妹打开手电筒,蹲下|身体,摸着这人的手腕给他把脉,又替他检查一下背后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他被柳二姐刺的时候,晃倒在地的时候把头撞到石头上了,所以才一直昏迷了,他现在处于假死状态,虽然呼吸很弱,但还是有脉搏的,大姐激动的时候去试他的鼻息自然感觉不到的,她松了一口气对两人说,“人还有活着。”说着吩咐两人,“赶紧的,你们去王家村借下板车,把他送到医院去。”   柳大姐一脸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我刚才用手探过,他真的已经没有呼吸了呀!”   “他还是有一点呼吸的,只是很微弱,你感觉不到,而且我摸过他的脉搏还有跳动的,只是暂时休克了,快点去吧,再晚了,他就真的死了。”   柳大姐和柳二姐被柳三妹的话吓得赶紧往王家村跑。   等两人走了,柳三妹赶紧从空间里调出药来,给他注射了两针强心针,又做了几遍人工呼吸。然后又调取了药品和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那人慢慢的有了呼吸,也有了知觉。   两姐妹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王家村的村民,是个年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大|爷。   看到柳三妹一个人守在这里,皱着眉责怪她俩,“你们这俩女娃子,咋把一个孩子留在这里呀?”   柳大姐和柳二姐也没心思反驳他,直接跑到沟下面去抬人。   三个姐妹把人从沟里抬到岸上的平板车上,累得气喘吁吁。柳三妹还好些,可,柳大姐和柳二姐刚才跑得那么快,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贴身的衣服都要湿透了,浑身捻腻腻的粘在身上,风一吹,里面透气凉,十分不舒坦。   老大|爷拿着手电筒往那人脸上一照,吓了一大跳,“哎呀,这不是五娃子吗?他咋喝这么多酒呀?还有,他的背怎么受伤了呀?还在不停地流血!”   柳三妹看他还在那边磨磨唧唧的,气得大叫起来,“老大|爷,赶紧把人送医院吧。再晚了,要出人命了呀。”   老大|爷这才反映过来,把手电筒收起来。   柳大姐和柳二姐两个人在前面一人一边拉着平板车,柳三妹和老大|爷一左一右帮着推车,四个人推着板车飞奔着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柳三妹依旧先到会计那里预先交了两百块钱的费用,医生才施施然地过来抢救。   还好,一个多半小时过去了,人被救回来了。   柳二姐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只要人活着就好。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去了。   这一夜,真的是太吓人了。她差点连命都要丢了。她双臂紧紧地抱在一起,把头埋进膝盖处,痛哭流涕。   老大|爷等人醒了,立刻回村通知病人家属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病人的家属来了,是一对老夫妻,都是六十来岁的样子,带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四岁大的样子,脸上冻得通红一片。现在是晚秋,夜晚还是很冷的,小男孩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又簿又旧的破棉衣,棉衣上面写着不少的补丁,里面的棉花已经结成了疙瘩,一块一块的。簿簿的裤子上更是大补丁落着小补丁,更可怜的是他的脚上居然穿着一双凉鞋,脚指头也冻得通红的样子。   病人还没醒,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医生交待过不让进。老夫妻俩你推我挤地争着从门缝里看儿子,两个每个都看了一小会儿,见里面的儿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疼极了。   老太太哭天喊地的趴在门边上,拍着门大吼大叫起来,“五林呐,天杀的,你咋这么倒霉呀。老婆把钱都卷着跟野男人跑了,你连临时工的工作也给弄丢了,现在还被人给砍了,躺在医院里来了!五林呐,你这是要我挖我的心肝呐!五林呀!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呀!?”骂着骂着,四处找人,看到柳家三姐妹站在旁边,直接跑上前来,抓|住柳大姐的头发,就开始扇耳光,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把你杀了不可!年轻轻轻的小姑娘心咋这么狠呢!你个烂货!你赔我儿子!……”   柳二姐吓坏了,忙跑起来,走上前掰开她的手,耐何这老太太虽然年纪挺大,力气却不小。后面的老头子也是一脸的气愤,但碍于男女不同的身份,没上前。   柳三妹怕两个姐姐吃亏,也跑上前拉架。   一个老太太根本不可能是三个年轻小姑娘的对手,她被柳二姐猛地一推,倒在地上,力道不重,可她却不肯起来,反而哭天抹泪地拍打着地面,继续骂起来,“我的老天爷呀,您快睁开眼吧,这些小浪蹄子,心真毒呀!杀了人不说,还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呀,还让不让我活了呀,我的老天爷呀……”   没过一会儿,医生,护士,病人全都围过来了。医生上前劝她,要拉她起来,老太太劲儿倒是挺大的,愣是把医生给推倒了,几个护士上前拉她,她也都一一给推开了,就是耍赖不肯起来,哭得喊娘地继续大骂脏话。   柳三妹皱着眉看着她像泼妇一样,担心遇到碰瓷的,于是趁着人多,立刻跑到派出所报警了。   没想到,正好看到孙娟也在里面,柳三妹赶紧向她说明情况,孙娟安慰她,拍着她的肩膀,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这种情况,对错都有。你们需要负担医药费,那个男的恐怕就得坐牢了,故意伤害罪和流氓罪是少不了了。不判个十年八年都算便宜他了!”说着,拿着警帽,喊了一个民警跟她一起出动。   柳三妹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判得这么重吗?她还以为就三两年呢。   不过想想这年代的犯罪刑法的确跟后来不太一样。   按照前世,柳二姐这个叫正当防卫,其实根本不会被判刑的。   不过,就她所知,正当防卫是在1979年国家才正式立法的,现在根本不可能有这条法律法规。   等柳三妹三个人到了医院,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了。两个老人的儿子女儿正拽着柳大姐和柳二姐的头发不停地扇她们的耳光,嘴里还不停地咒骂不休。   柳三妹气炸了,忙跑上前,大喝一声,“民警来了!”   两人看到警察,立刻手一松,柳三妹上前查看柳大姐和柳二姐,发现她们的头发都被扯断了不少,原本扎头发的皮绳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柳大姐的脸上红肿一片,十分狼狈,看样子不是被掐就是被打的,手背上更是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柳二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脸本来就比柳大姐白了一点,被打了几巴掌下去,脸上红肿的地方比柳大姐更加明显。   见到民警来了,柳二姐立刻指着那两人告状,“民警姐姐,我要告这两个疯子,他们出手打人,那个男的还趁机占我便宜,耍流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都可以为我作证!”   那男人一听她恶人先告状,立刻火了,指着柳二姐的鼻子破口大骂,“臭娘们!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占你便宜啦!要不是你把俺弟弟给捅了,俺能打你啊!臭婊子,整天涂脂抹粉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   柳二姐正要开骂,柳三妹忙拉住她,一脸温和地对孙娟说,“民警姐姐,你看他们,你们还在这昵,他们就这么嚣张,你看看,把我两个姐姐给打的,鼻青眼肿的,我要不仔细看,都要认不出来了。我们要告他们故意伤害罪和流氓罪!让他们去吃牢饭!还有我两个姐姐的医药费也得他们出!”这家子一看就知道是穷鬼,最怕的就是出钱,她今天非得让他们吐吐血不可!   那边正要开骂,孙娟和她的同事许强呵斥起来,“都停下!什么情况?赶紧说清楚喽!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几个人都拥上前,七嘴八舌的,孙娟谁也听不清谁的话,作了个手势,大家都闭了嘴,孙娟大声说,“一个一个地来。”说着指了一下柳大姐,“你先说!”   柳大姐点点头,孙娟问,许强铁出纸笔在飞快地记录。   “今天下班后,我和二妹送东西给王家村的人,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男的,喝醉了酒,嘴里骂骂咧咧的,见到我们俩就直往我们俩身上扑,还打人,我们俩没办法只好反抗,可那人虽然醉了,力气却很大,把我们俩推到路边的沟里,那人趁我俩倒在沟里就要骑在我身上,扇我的脸,还撕我的衣裳,我妹妹气极了,就从包里拿出一把刀,扎向他。俺俩都吓傻了,俺试了下他的鼻子没有呼吸,以为他死了,俺俩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岸上跑,没过一会儿,小妹找来了,看到俺俩蹲在路边,问了情况,就到沟里,看了他的脉搏说人还没死,于是俺俩赶紧到王家村借板车,把人给送医院来了。”   孙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问她,“病人呢?救活了吗?”   柳大姐点点头,“还活着。”   孙娟看了一眼两姐妹,“你们先到旁边平复下心情。这事,我们会为你们做主的。”   柳大姐和柳二姐这才松了口气。   孙娟看了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大喝一声,“流氓呀还是土匪啊!事情很清楚了,还好意思向人家小姑娘讨公道吗?人家小姑娘好好的走在路上,又是打又是骂,还欺负人家!强盗,土匪,流氓,就该枪毙!”   老头子吓傻了,哆哆嗦嗦的开始求饶,“警察同志,我儿子是冤枉的呀,他只是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没想欺负她们的!他只是因为媳妇跟人跑了,心里头有火,才没能管住自己的呀,平日里,俺们村谁不说他好呀。您开开恩,饶了他吧!他才刚手术完,人还没醒呢。”   老太太也被吓呆了,捂着脸一个劲儿的大哭。就连那个小男孩也大哭起来!   剩下的一男一女也都吓傻了。打错人了,这梁子可结大了,闹不好,他们也得跟着坐牢,这可怎么办呢!   孙娟指着这两人,板着脸严肃地批评起来,“你们俩打人,也是不对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就敢动手?这俩姑娘跟你弟弟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人家干嘛拿刀捅你弟弟呀,她俩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你还趁机摸人家,占人家便宜,你咋好意思呢!是不是都想到牢子里蹲着呀!”   男人吓傻了,差点要哭出来了,一个劲儿地摆手,“警察同志,都是误会呀,我没想占她便宜,我就是气炸了,我弟弟平时多老实一人呐,前天早上发现老婆跑了,追到车站,谁知道回来时喝得烂醉。谁能想会发生这种事呢。您看,他也被扎伤了。也不是故意的,您给通融通融吧!可千万别让他去坐牢呀!”   孙娟看他们态度还算可以,没有再板着脸,似乎是好意地提醒他们,“这事情有没有转机,关键还得看她们两人告不告你们,她们要告,我们就立案,等你弟弟醒来就关进牢子里。你说说,人家小姑娘多无辜呀,被你们又打又骂的。现在,不光是你弟弟,连你俩,都有故意伤害罪,如果她坚持要告你们,你们就得吃牢饭,估计这位男同志得判个两三年,你弟弟得八九十来年吧。如果不告,你们肯定要给人家赔偿,人家小姑娘受的惊吓比你们可大多了,就冲这,估计最起码也得要两百块钱,要不然人家也不可能松口。”说着板着脸看着他们,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的意思。   啊?   四个人都吓傻了。老太太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大哭。   年轻点的男人反应够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民警的意思,赶紧跑到柳大姐和柳二姐面前跪下来,就是不停地磕头,“姑娘,对不起呀,俺真不是故意的呀。你们放过俺们吧。俺给你磕头了,你放过俺们吧!求求你了!”   剩下的三人也反应过来,赶紧跑到三位姑娘面前跪下来,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柳大姐这人实诚,见不得比自己年纪大的向自己下跪,忙弯着腰把老头子老太太扶起来,“你们起来吧。”   老太太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有了片刻的迟疑,“咦?你不是王大友家的儿媳妇吗?俺是大友她婶子呀,咱们都是一家人呐。”   柳三妹无语了,刚才打人的时候,你咋不说是一家人呢,现在事情闹大了,居然开始攀亲戚了,咋好意思呢。   柳二姐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但是她脸上肿的地方还火辣辣地疼着呢,这痛意清醒地提醒着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   孙娟看那边正僵持着,忙拉着柳三妹到旁边说话。   “这事情居然如何办还得要你们来决定。如果走公家的,这两人肯定是要被判刑的。但你那两个姐姐的名声肯定也要跟着毁了,你大姐又要嫁到王家村,这可不好办了。如果到时候,老太太出于嫉恨败坏你俩姐姐的名声,将来恐怕会有不好的影响。你大姐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受影响,就是你二姐恐怕都不好再找到好人家了。而且,你俩个姐姐还拿着刀子出手,而且还伤了人。弄不好,到最后也得跟着一起坐牢!”   “你的意思是算了?差点闹出人命了!这事咋能就这样算了呢?”柳三妹非常不赞同,强奸未遂这种事情怎么能随意就私了呢?再说,她二姐又没伤人命,顶多赔点医药费,凭啥也要坐牢呀。   孙娟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尤其是乡下人,名声比清白还要来得重要,这事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认识的人身上,她一定会坚持正义,可柳大姐和柳三妹这两孩子她也挺喜欢的,不忍心看着她们将来的日子过得苦,所以,她才把自己民警的身份丢开,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破例提点她几句,“傻孩子!他是未遂,刑法会低一半。也就四五年的样子。你要是按私的来,就赶紧协商,按公的来,我就给你立案。你要仔细想想,里面躺着那个也就是一时糊涂,并不是老油条,在庄子里的名声也还不错,再加上他的媳妇跟人跑了,村子里的人一定都会同情他,到时候,你大姐在村子里恐怕就不好做人了,毕竟一个村子的,多多少少都沾点亲带点故的。你想想,你大姐就这样嫁过去,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得好吗?人言可畏呀,闺女!”   柳三妹有些不甘心,抿了抿嘴,叹了口气,“等我问过大姐和二姐吧。”   孙娟点点头,“那你快点问吧!”   柳三妹拉着柳大姐和柳二姐到一边商量,那边的老太太见刚才他们跪也跪了,哭也哭了,两个姑娘还是没吐口,心里头很慌。想了想,还是赶紧让儿子去喊王大友两口子过来,未来的公公婆婆发话,她们应该会顾及一些。   男人听了,眼睛一亮,立刻应了,飞奔着往医院门口跑。   老太太见人来了,立刻哭天抹泪的,跪着要求王大友两口子帮帮忙。 第40章   王大友在路上听王四林解释了一遍,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办。   一个村子的,如果王五林因为他家儿媳妇蹲监狱了,那村子里的人不得对他们一家子指指点点的呀。再说五林那孩子平时多老实一人呐,哎,都是因为那个破鞋给闹的!自己乱搞也就罢了,居然害得五林就要进牢子了。又一想,他家儿媳妇也冤枉呀,走在半道上居然差点被人给毁了,要是小儿子知道了,还不得吃了五林呐。这沾亲带故的,平日里两家关系也算处得不错的,这事要是一个弄不好,两家估计都能结下仇。这可咋整呢?你说!真是左右为难!可又一想,他们家说会拿两百块钱补偿,就有些心动了。两百块钱呐?他家儿子一个月才挣三十块钱,两百块钱都够一家子大半年挣的了。二儿子马上要结婚了,彩礼,买家具,请客办事样样都要花钱。算了,反正人也没事,就冲那交情就冲这钱的面上,他们也得帮着劝劝。   想通了,王大友两口子立刻充当好人第一时间就跑到柳大姐面前替王四林一家子求情说好话,王家村的队长也跟着来了,也在旁边腆|着老脸说情,没办法呀,要是王五林真的去坐牢了,他这个王家村生产大队队长也没法再继续当了!   柳大姐有些为难,说到底这事都是因她,二妹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事情还得由二妹来做决定,无论怎样,她都可以接受,哪怕宏林他回来怪自己,她也无怨无悔。柳二姐听到三妹说起名声不好听的时候,本来就有些犹豫,说到底她还没结婚呢,名声最是紧要时刻,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她的名声也就坏了,可又一想到刚才被他们一家子打,心里的气又没法消,左右为难,现在又听到王大友一家子在劝,想到王宏林也是她的大姐夫,而且那人又一向豪爽,肯定也会给她补偿,于是平衡之后,她的天秤倒向了对她更有利的一边,她咬咬牙吐口了,“我们可以不告他们,但是医药费啥的,必须他们自己出。还有得赔偿我们两百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一听这话,王家村大队队长这才松了口气,“应该的。应该的。”应该啥呀?你把人捅了,还得自己出医药费,这上哪说理去呀。哎,不过,人家小姑娘也吓得够呛!差点连清白都被五林这孩子给毁了!希望五林以后能踏踏实实做人吧,别再整这么一出了,差点把他这条老命给吓没了!   不过,反正这钱也不用他出,关他屁事!他只要确保村子里的人不会有人坐牢就成,于是立刻把她的条件说给老头老太太听。   听到这话,几个人是又惊又喜。不用坐牢,太好了!可自己出医药费!这可是手术,没有几百块钱能成吗?   家里穷得叮当响,如果有钱,五林媳妇能跟人跑了吗?   可,没办法呀,不出钱就得坐牢,这可难办了!   王队长咳了一声,“这钱队里可以先替你们出,不过,你们得还!四林还三分之一,五林还三分之二!婶子,您看成吗?”   老太太没办法,只好点头应了,“就这么办吧!”   四林也跟着点点头,欠债也比坐牢强。钱欠了还能还,坐牢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洗也洗不掉了。   孙娟板着一张脸,给他们上上头上的发条,警告他们,“还有一点,人家之所以吐口就是为了脸面,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摊上官司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你们得保证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去,谁也别说去。也不能记恨人家,要知道,人家可是随时可以到派出所再告你们,让你们坐牢的,人家小姑娘已经够仁义了,要不是王大友刚好是人家的公公,谁认识你王四林王五林是谁呀!”   “一定一定,俺们绝对不会乱说!就说五林是自己不小心伤的。”不然还能咋地呀,人家随时都能去告的,嘴不紧不行呀。   王队长见他们答应了,立刻笑着说,“这就对了,凡事留一线,下次好见面,都是乡里乡村的。”   “队长说的是!”说着,一家子的人都围着柳大姐和柳二姐道谢。   又向王大友老两口子道谢,说尽了好话。   王大友老两口又是苦又是涩。   没办法,儿媳妇差点被人污了清白,能乐得出来吗?   不过,好在人没有出事,再加上五林那孩子也不坏,哎!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总不能真的成仇人了吧?   这事没有立案,孙娟就带着许强走了。离开前,孙娟看了一眼柳三妹,不忘对柳大姐和柳二姐说,“如果你们反悔了,可以随时来派出所告他们!”吓得那一家子脸色都变白了。   许强虽然不解为何表舅妈为什么要这么处理,可毕竟孙娟是他上级,于公于私,他都不能不听她的话。但疑问总是还要问出口的。   出了医院,许强就直接开口问了,“表舅妈,为何要放过他们?现在所里破案率这么低,这两个案子就是妥妥的,审一下两个人的证词,就能结案了,您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您现在不正是在升职的紧张阶段吗?”   孙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强子,虽然我们是民警,遇到犯罪第一时间就要冲过去与犯人搏斗,可这种能调解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他们自己私了吧,毕竟是双方得利的事情。再加上那两个女孩子还是年纪轻轻的,如果因为这件事毁了她们的一生,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   许强细想了下,也就明白表舅妈的意思了,于是点点头,“表舅妈说的是。”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给放过了,怎么这么可惜呢。   正说着,柳三妹从后面喊了一声。   “孙大姐,许大哥,今天这事真的多亏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就害了姐姐了。”   孙娟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儿?你还是个孩子!这事呀,怪谁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那人也不能醒来不是?”   许强也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反而笑着说,“是呀,你小小年纪,遇到这样的大事,居然一点也不慌,还能把人救回来,真是难得!”   柳三妹被夸了,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一笑,有些害羞的挠挠头。   孙娟小声地对柳三妹说,“虽然我刚才在那里吓唬她们说你们随时可以告他们,可事实上咱们国家的法律是,对方也可以反过来告你们!你二姐毕竟伤了人,那就是故意伤害罪,她虽然是被迫还手的,但,按照现在的法律来说,在王五林没好之前,她必须得在牢子里待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积极撮合你们和解的原因,你想想,你二姐一旦坐了牢,那她势必会留下岸底,村子里头也会传得沸沸扬扬,你想想她以后还能嫁人吗?”   柳三妹大惊失色,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她不懂这时代的法律,她以为即使没有正当防卫,现在的法律也应该会保护受害者的利益,没想到,反过来,还要被告,这也太没天理了吧?怪不1979年的时候,国家要出台正当防卫呢,果然,国家是在不断进步的,幸好她认识孙娟,要不是看在她们认识一场的份上,孙娟为何放着两个已经到手的案子呢,听王四说起过,现在民警抓投机倒把特别难,而,孙娟明明有两个刑事案件在手,她说不定因此还能立上一功,往上升一级。可她却因为她放弃了,想到这里,她又再次向孙娟道谢。   孙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好啦,别谢来谢云啦,柳丫头,我们先走啦,下回有事再来找我们吧!”   柳三妹点点头,看着她们离去。   正想转身,柳大姐,柳二姐,王大友两口子和王家村队长五个人一起出来了。   “孩子,这事情确实为难你了,可都是一个村子的,不能不帮。你放心,以后他们指定不敢再惹你了,你别太担心了。”王大家的媳妇刘小芳拍着柳大姐的手安慰着,而后,又不经意地问起来,“你们这么晚到王家村啥事呀?”   柳大姐一愣。柳二姐赶紧接话,“我姐是陪我的,我们厂里有点事,需要到王家村一趟,我一个人害怕就让大姐陪我去的。”   刘小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以后千万别再走夜路了。”   柳大姐和柳二姐都点头应了。   王大友见后面三人还黏黏糊糊的说个不停,赶紧催促,“她俩还得上班呢,你个老婆子,还没玩没了了!”   “啊?看我这糊涂劲儿的,赶紧的,你俩上班去吧。”   三姐妹点点头,告辞了。   柳二姐有些纳闷了,“大姐,你说王宏林为啥不告诉他爹他娘呀?他们在王家村照顾钱金花比你可方便多了。”   柳大姐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事我也问过,听宏林的意思,他大哥就是从红卫兵干起的,后来升到县里当了个小官,所以他爹娘为了儿子的前途,特别积极,村子里要有批*斗的,他们一定是冲在最前头的,你说,这事他能告诉他爹娘吗?就连私下做买卖的事,他都没跟他爹娘说。”   “原来是这样。王宏林和他大哥关系不好吗?”   柳大姐嗤笑一声,撇着嘴,满脸的不屑,“岂止是不好呀,都水火不容了。王宏林特别看不惯他爹娘溺爱他大哥。凡是都向着他大哥,但凡家里有点好的,全都扒拉到他大哥家去。这不,刚收完稻子,队里分了粮食,老两口巴巴的把粮食给大儿子送去,可是谁成想,粮食送过去了,大儿媳妇把人给赶回来了,连热水都没有给喝上一口。大儿子连屁都不敢放。”   “这么个不孝子,还牵挂他?”   柳大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而且,宏林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全被他爹娘收去贴补给他大哥了。你说,宏林家过得也不差,为啥他非要冒坐牢的风险去做黑市呢?全都是被逼的。”   柳三妹插了一句,喜不自胜地说,“所以,大姐,你就有福了。”   柳大姐纳闷了,“我咋有福了?”柳二姐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小妹,满脸的疑惑。   柳三妹笃定地开口,“他爹娘对他不好,你就加倍对他好。他爹娘越冷着他,你就越关心他照顾他,这样即使将来你和他娘有婆媳问题。王宏林也会站在你这边的。从他没有把黑市挣的钱给他爹娘就能看出来,这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孝顺。他心里也知道他爹娘根本靠不住!”不怕爹娘拿儿子不当回事,就怕太拿他当回事,妈宝的儿子才是最恐怖的。   柳大姐想了想,也觉得小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得会心一笑,柳二姐双眼冒星星,竖起大拇指,赞她,“高见!王宏林这人不是软蛋,他爹娘这么对他,他心里肯定也不舒坦。”   “是啊,有得就有失,将来他肯定会更爱你们这个小家。只要大姐你心里有他,处处以他为先,既要给他夫妻之爱,又要给她母亲般的温暖,将来好日子少不了你的。”   柳大姐害羞的点点头,一脸的甜蜜。   当天晚上柳三妹就带着两个姐姐,和从内蒙买来的风干的牛肉到孙娟家,三多斤的肉,孙娟说什么也不收,柳三妹非要给,孙娟只好收下。   孙娟不好白拿她东西,只好回赠些布票给她们,柳三妹一脸感激地收下了,而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告辞回家了。   因为这事,两姐妹说啥也不愿意晚上去送饭了,太吓人了。   柳三妹看着她们的样子,也不能怪她俩,这种后遗症也不是说好就能立刻好的。   想到王宏林冒着危险给她运东西,她也该帮帮他!柳大姐和柳二姐肯定不能再去送东西了。   但是钱金花他们总得要吃饭,所以,她决定自己去送。   她有空间在手,如果遇到危难,她直接闪进空间,谁也伤不了她。不过,这事不能告诉两姐姐,她们肯定会跟着担心。   不过,这事很快就被两姐妹发现了,毕竟柳三妹本身上晚自习就已经很晚了,再跑王家村去折腾一趟,回来就更晚了。两姐妹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去送饭。帮人可以,可不能把自己置于险地。   没办法,柳三妹只能让赵大军辛苦跑一趟了。不过,也给他提了工资,现在他是七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了。   赵大军很乐呵的就答应了。他一个大男人,走点夜路怕啥。 第41章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王四林的爹娘怕事情有变,就带着礼物到柳建国家赔礼道歉。这下子,柳建国和许翠林就都知道了,两口子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把王四林的爹娘赶出家门,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全都扔到门外,扬言说要到医院去找王五林算账。王四林的爹娘当即吓傻了,赶紧跑回家商量对策去了。   柳建国和许翠林当天下午就步行一个小时到县城,来找柳家两姐妹算账。   今天星期五,柳三妹还在上着学。柳家两姐妹也刚刚下班,连饭都还没吃呢,父母就来了。   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遍,待听到两姐妹说有两百块钱的赔偿,柳建国和许翠林立刻改了口风,也不说去医院找王五林算账了。   立刻就让两姐妹把赔偿的钱交出来,柳大姐不想给,又不敢反抗,于是坐着不动,装鹧鸪。柳二姐冷眼看着,许翠林被她看得发毛,“赶紧的,家里的猪也不能喂了,鸡也只养了两只,够干啥的呀?有点钱就知道自己偷偷藏着,也不知道交给父母,全都是不孝的玩意,养你们这么大能干啥!”   因为今年的批斗之风越刮越大,这下半年来,也不知抽得什么疯,上头三天两头的派人下来检查,自留地,家禽,农具等等全都按照规定的来养,多一点都会算违规。   柳家的猪还没满一年呢,才一百来斤重,就直接交给队里了,抵的工分还没有去年的一半。鸡也只能留下两只。自留地里也只能种些青菜辣椒之类的,粮食那是一点都不能种。上面检查要是看到有违规的直接给拔了。外带还要批评全家一顿,让每个都写一遍检查,全村广播通报批评,更有可能还会被打成挖社会主义墙角,或是资本主义尾巴这样的罪名!周强这个队长怕村子里被当成严打对象,一开完会就回村广播,又带着底下的人,挨家挨户地检查了一遍,把所有违规的全都给处理了,弄得许多人怨声载道的,可上面让这样做,他们也不能不听。   这一年,因为这些原因,柳建国两口子的进账就少了,于是把挣钱的希望都落在了两个女儿的头上,这不,借着王四林的事情特地来一趟县城要钱来着。   柳二姐气得火冒三丈,回屋里就把钱拿出来,扔到她面前,“给你们!都给你们!”   许翠林弯下腰把钱一张一张地捡起来,边捡边骂,“你个瘪犊子,平时装得好好的,说什么将来给俺买自行车让俺骑车到县里,再也不用走路了。我呸!你啥心思我不知道呀,还没嫁人呢,就敢藏钱,我能指望你?你|娘我没那么老糊涂!”把钱捡完了,整理了一翻,把边边角角都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开始沾着吐沫数钱。   嗯,一共二十张,不多不少刚刚好。   柳二姐看了,直犯恶心!这就是她的父母,她的好父母!她和姐姐出事了,他们没有一点安慰,反而一门心思地捞钱,他们的态度比王五林家人打她还更让她心寒至极。   许翠林想起两姐妹除了一个月给她十块钱,还剩下老多,于是把两百块钱揣进怀里的兜子,舔|着脸又开始伸手要钱:“这个月剩下的工钱呢?东西俺们以后不用你买了,都拿来!”一点都不会过日子,买那么多的衣服干啥?买两件就算完了呗?还给那两个老不死的买,这不,全便宜大哥大嫂了。真是钱多烧得慌!   两姐妹气得都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许翠林见她们不拿,自己进柳大姐的卧室翻。   柳大姐和柳二姐拦着反被许翠林推出门外,把门从背后给插上了。两姐妹拍着门,许翠林就装作不知道,继续翻找。   柳大姐拉着柳建国,让他管管娘。柳建国白了她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你俩留着钱干啥?不知道你弟弟还小啊!”   柳二姐直勾勾地看着他。闭了闭眼,转身快速回到自己屋里,把床底下藏的钱全都装在自己身上。   柳大姐的钱全都交给小妹保管了,许翠林一点也没有找到,又跑到柳二妹的房间找了一通也没有找到,倒是在柳三妹的房间找到了三块两毛钱。喜滋滋的揣在怀里。看到她的书桌上放了五六个新本子和三支圆珠笔,眼睛闪了一下,全都揣进怀里。   出了门,又进厨房看。一看之下,惊叫起来!   倒唬得柳建国喝茶的手抖了一下。水全洒在身上了,他赶紧站起来把手甩下来,“这臭娘们,鬼叫啥!”   柳大姐和柳二姐正在收拾被许翠林翻乱了的房间,听到她的叫声赶紧从自己的屋里跑出来。   “这大米多香呀,这细面磨得真细呀,这豆油好说也有三斤了吧?你们这俩败家女呀,这些全都是钱呐,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花,怪不得找不到一分,原来全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咋不吃死你们呐!”许翠林把厨房里的东西会都搜罗出来,摆到院子里。   “我们辛辛苦苦挣钱还不能吃顿好的呀?”柳二姐怒了,看他们准备把这些吃的全都拉走,再也不装什么孝顺闺女了,气得跑上前把袋子拎起来,不让她拿走。   许翠林推开她,把东西夺过来,“有好东西不知道留给父母,你这个不孝女。”   柳二姐气得直跺脚,柳大姐也爆发了,“娘,你把东西都拿走,我们吃啥呀?”   “明天,让你爹给你送十斤苞米,足够你们吃一个月了。”   柳二姐眼睛睁得大大的,恼火起来,“啥?一个月吃十斤苞米?娘,你当我们是小草啊?”   许翠林扒拉着袋子,不让柳二姐把东西拿走,耍赖起来,“俺不管,家里头又来两个白吃白喝的了,咱家都吃穷了,面缸都已经见底了。”   柳大姐一愣,“家里谁来了?”   许翠林看了一眼柳建国,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有些怒了,“还不是你那小姑。结婚这么些年了,还回嫂子家吃白食!我呸!她也不怕噎死!”   柳建国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你说这啥话,建琴也是我妹子,从小她就勤快能干,人也老实。要不是被男人打了,她咋可能回来?你以为她是你呀,天天就想着占谁的便宜!”   许翠林指着柳建国大骂,“你还向着她?她回娘家来,一点东西没买回来,反而拉着卫家人回来。不是占便宜是啥?”   柳二姐气炸了,“好了,别吵了!赶紧走,要吵回家吵去!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呢。”   许翠林嘟嘟囔囔的,“你工作了,长能耐了是吧?看你爹娘不顺眼了是吧?看把你给嘚瑟的。还吃大米,买细面。你咋不上天呢!”   柳大姐握着拳头,忍了又忍。等脸上的表情不再愤怒了,才上前劝解,“娘,这些全是我和二妹发的半年的福利,咱家哪能吃得起这些好东西呀,这些全都要跟人换的,大米换成红薯干,细面换成粗面,豆油也是半年的量,根本不够的。你要是都拿走我们吃啥呀。要不,以后我们每个月的工钱就自己收着,到时候再买些粗粮兑付着吃吧。”   许翠林一听这话,指着柳大姐大骂,“你敢!你个小丫头片子,只要我还是你|娘,你的工资就得交给我!敢不交给我,我到你们单位去闹,我看谁要你们这两不孝敬的玩意!”   柳二姐听了眼中寒光一闪,纵使她平时再会做表面功夫,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此时脸色也不好,只觉得平时的那些好言好语全都白说了,她根本就是她的仇人,她以前对她好不过就像养个宠物一样逗弄她罢了,她根本不曾对她有过关心,根本不在乎她,只把她当母鸡养,现在能下蛋了,拼了命地在催生,也不管她的身体究竟如何,心里直觉得她心狠,“你是我娘吗?我花了那么多人情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你居然要给我闹没了,我是你仇人呐!”   许翠指着柳二姐的手直哆嗦,显见是气狠了。就要上前打她。   柳大姐拦着不让,许翠林反而开始往柳大姐身上招呼!   柳建国扯住了她的手,呵斥了她一声,“好了,孩子们都大了,马上就要出嫁了,你打坏了咋整?”说着把东西全都递到柳二姐面前,“二丫,你|娘是生俺的气,不是你的。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这粮食是你俩的补贴,俺们不能要。这两百块钱,俺们就收着了。以后你们要是用钱了,俺再给你们!”   说着,不等两姐妹反应过来,忙拉着许翠林出了门。   柳二姐松了口气,弯下身来,开始捡地上洒落的大米。刚才柳二姐和许翠林拉扯时,从袋口掉了好些大米,这半袋大米还是小妹从黑市买来的,花了六毛钱一斤买的呢,做起饭来又香又软,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能糟蹋了。   柳大姐也跟着她一起捡,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柳二姐,有些担忧地问,“二妹,你今天咋啦?”平时,她多滑头的一个人呐,从来都是讨好爹娘的,甜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蹦,一直都是争着要当爹娘的贴心小棉袄的,可她今天居然忍不住,和娘吵吵起来了,这也太反常了不会是受啥刺激了吧?   柳二姐听了大姐的问话,捡着米粒的手一顿,好久才抬起头来,重重地叹息一声,“大姐,小妹说得对,这样的父母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会真的关心我们,她们眼里,心里只有自己,我们只能靠自己!”   啊?   柳大姐细想了一番,觉得这番话应该是发自二妹的肺腑之言,她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柳大姐叹息起来,“也不知道小姑咋样?她以前对我们可不簿!”   柳二姐也有些忧心,“周末回家看看吧。”   晚上,柳三妹回来,听说许翠林在屋子里乱翻她们的东西,她气得不行,要是这两人在场,她这性子同,估计得和他们打上一场不可!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有些呆愣的柳二姐,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吧?”柳三妹关心地问。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有事?我要是出事了,那两个不是人的老东西,一定会趁我病了,把我给卖了!”   柳二姐现在对许翠林夫妻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级状态。提到他们,她满脸的仇视和不满。   柳三妹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柳二姐沉思了许久才回答她的话,“在医院的时候,当初被王五林他娘和他哥哥姐姐打,当时我很痛。后来,回到家,爹娘知道我和大姐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没有一点安慰,反而把赔偿的钱要回去,我受的伤害更大。前者打我,是因为我差点把他们儿子杀了,人家是为了给儿子出气,才一时冲动。我可以不怪他们,甚至还羡慕王五林,可我的爹娘呢?他们心里只有金宝,只有钱,他们心里没有我,不会关心我!大姐,她有王宏林一心一意地待她,我呢?我有什么我没有一个爱我的父母,我没有足够多的钱,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还得成天被人盯着,说不定哪一天,我手一失误,做错了,把工作也给丢了。三妹,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受?我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柳三妹上前把她拥在怀里,听到她痛苦的乌咽声,小声地在她耳边许诺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把你当亲姐姐!当然后半句没说!   如果她真的是许翠林的亲生女儿,她恐怕会和柳二姐一样伤心吧。亲人带来的伤害其实比外人更大,因为你的心里根本没有进过外人,他们对你的伤害仅仅是表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害会慢慢长好,直至无痕,可亲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带来的伤害是透进骨子里的,进入心脏的,那带来的伤害会摧毁一个人的身体,甚至一个人的信念。柳二姐现在就是被她的父母伤得透透的。她暗暗同情这个女孩,她其实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人,人虽然有些懒散,也有些爱慕虚荣,可她聪明机灵,能干嘴甜,可似乎上天总是在跟她作对,以致于她得到的伤害比任何人都要多。   柳大姐也在旁边安慰她,“二妹,虽然你没有疼爱你的父母,可你还有我们呐,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姐妹。我们以后同甘共苦,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柳二姐点点头,哭着说,“好”   柳三妹小心地问,“要不然,我找个人,把他们到手的钱给骗回来?”   柳大姐和柳二姐惊讶地看着她。   柳三妹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想给你出气嘛!”   柳二姐破涕为笑,拍了她一下,“还是算了吧,他们没钱了,还会过来折腾我们的。就这样吧,等结了婚,咱们也就不会再作妖了。你看看大姑和小姑就知道,奶奶当初那么对待她们,她们连娘家都不回。奶奶也拿她们没有办法,除了嘴上能骂两句,出出气,可人家还是不会登门。”   柳三妹见她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也就放心了。   周末,三姐妹带了五斤的碎米,半斤油和两尺蓝青色的布回村了。   在村口就遇到村子里的人,全都用羡慕地眼神看着她们,对她们手里的东西十分眼热,一个劲儿地问买的是什么东西。   柳二姐把这些东西夸得天花乱坠,惹得众人阵阵惊呼。柳大姐听了臊得小|脸通红。   柳三妹却心不在焉的,她一想想到许翠林和柳建国的作法就觉得十分地恼火。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柳大姐似乎很担心小姑的处境,柳三妹细想了下也觉得上回看到的小姑整个人有点不太正常,她心里也有疑惑才跟着柳大姐一起回来的。柳二姐因为上次的事情吓怕了,说什么一个人也不肯待在家里,非要和大家一起出来。   至于买的东西,全是样子好看的,米是碎米,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油是菜籽油,柳二姐单位发的,家里没人吃,不得不拿回来。   至于,蓝青色的布是王宏林上次从上海买回来的,他人精心,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粘了油渍在上面,怎么洗都洗不掉,十分明显,三姐妹都不肯要,于是柳二姐建议用来做样子,装孝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柳二姐似乎黑化了。提到许翠林和柳建国的时候都是算计,一点也没有把他们当父母的意思。   到了家,一家子的人正围着桌子吃早饭,柳建琴和她的女儿卫巧儿也在。   咸菜,苞米饼,红薯小米粥。只有柳金宝的碗里有只鸡蛋。   而,年纪比柳金宝还小两岁的卫巧儿却没有。小姑娘又瘦又弱,柳三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她的眼神似乎带了点怯懦,十分惹人怜爱。双手捧着个小碗,小心翼翼的看着柳翠林的脸色,待她不注意时才喝上一口。   一家子吃完饭,柳建琴主动收拾碗筷,卫巧儿帮着她一起收拾。   柳三妹看着直叹息。柳翠林看到三人带回来的东西,脸色好看些了,可嘴上仍旧是骂骂咧咧的,“怎么才这么点呀?上回看你那里的大米有三四十斤呢?不会全吃完了吧?”   柳二姐有些不耐烦,随口刺了她一句,“都换苞米了。要不然不得饿死呀。”   柳翠林瞪了她一眼,才一个人提着米和油到厨房里,给锁起来了。   剩下的布也拿回自己的屋里藏起来了。   把东西都藏好了,许翠林也跟着大伙儿一起去挣工分了。现在虽然没什么农活,可地里还是要拔草的,五斤草算一个工分,十分划算。细想一下,五十斤的草就能挣十个工分,谁都乐意干这活,拔草可比割麦子强多了,割麦子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也才十个工分。拔草,这草多重呀,随随便便都能拔个十来工分。   许翠林走的时候交待柳建琴,语气十分不好,“别忘了把鸡和猪给喂了。”   今年因为严打,猪每家只能养一只,是硬性指标,鸡也只能养两只,下的鸡蛋可以换工分的。三个鸡蛋算一个工分。平时柳建琴十分不舍得吃,除了偶尔给柳金宝吃一个,其它的都攒着换工分。   等家里头的人都走了,柳大姐和柳二姐围着柳建琴和卫巧儿说话,柳三妹对柳建琴这个小姑只能算是面上情的,柳柳结婚的时候这个小姑给她的印象十分的凄凉,但因为她和柳建琴一直不亲,再加上柳建琴结婚的时候,她这个身体才六岁多,一直又是个小透明,所以两人关系也很一般,所以她们聊天,她也插不上话,于是独自跑出来到牛棚去找陈元生。 第42章   在村子里,陈元生的玩伴除了陈天齐就是她了,别的小朋友依旧不愿意跟他一起玩,白天的时候,一个人在牛棚里写字看书。下午抽一个小时帮着去小南山喂鸡。   王晴天到的时候,他正坐在草堆上,用一个小板凳当书桌,写字。   “陈元生!看看我给你带啥了?”   陈元生看到她来了,笑着跳起来,“你咋好久没来呢?我们养的母鸡已经全能下蛋啦。”   “真的啊?上回还不是说只有几只下的吗?”   陈元生得意地点点头,“你猜,我已经攒了多少鸡蛋了?”   “多少?”   陈元生比了比手指,十分高兴地向柳三妹邀功,“已经三百多个啦。母鸡有七十只,公鸡有三十二只。剩下的全都死了或者跑了。这么多母鸡几乎每只下一个,有的一天还下两个呢。没几天,我就攒了这么多。我现在,除了早上写一个小时的作业,其余时间都留在那里捡鸡蛋。现在鸡太多了,我担心它们要是下了蛋,没人捡,一不小心会给踩坏了。”   “元生,辛苦你了。”柳三妹挺过意不去的,虽说是两个人一起养鸡的,可她自从去县城上高中,养鸡的活计几乎全落到元生一个人的头上去了。   陈元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红着脸,傻傻地笑着,“这有啥!我也没事可做呀!再说了,我们老是吃你的东西,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柳三妹点点头,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这些全是我特地带给你们的。有风干的牛肉和羊肉,还有葡萄干和奶球。你尝尝!”   “哇,牛肉和羊肉呀?太好啦,我已经好久没吃肉了。”陈元生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吃的一脸馋样,这让柳三妹觉得更加过意不去。把篮子里面的奶球递给他,陈元生接过来,放进嘴里,“好甜好香啊。这个真好吃。”   “这个叫奶球,是用奶酪做的。元生,咱们养的鸡你可以杀了吃呀。别亏待自己!”   陈元生有些心动,可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行,鸡还要下蛋呢。”   “公鸡不用下蛋,你杀了没事!”   “可鸡肉一斤四毛钱呢,能买四斤苞米了。我给吃了,那就太亏了。而且,这些鸡也不一定能养活我们这么多的人,而且,我爸爸说了,你做生意挣钱也不容易,一个不好,很容易被人给抓到的,前些日子不就出事了么?”   提起此事,柳三妹也是有些不得劲儿,缓了缓神色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陈天齐说的呀,他常来找我玩的。”因为陈天齐也帮着一起养鸡,再加上他也没什么小伙伴,所以和陈元生凑在一起,渐渐成了好兄弟,不仅鸡一块养,甚至连课本也一起分享。陈天齐遇到不会的,陈爸爸也会帮他讲解,他渐渐把牛棚这里当成了他第二个家。   “没事的,我们有这么多的鸡蛋,不用担心粮食!”   陈元生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我们一个月就吃一只鸡吧。爸爸身体也不好。前几天又病了一场。我杀了给他补补身|子。”   “这就对了,陈老师体弱,而你又正在长身体,都需要营养,等这些牛肉和羊肉吃完了,你每个月吃两只公鸡,每天一个鸡蛋,别怕浪费,也别推辞,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陈元生点点头应了。两人又说起各自的事情。   陈天齐也找过来了。   看到柳三妹,陈天齐很兴奋,笑呵呵的,“我一猜,你这个星期肯定能回来!”   “咋啦?找我有事?”   陈天齐有些不高兴地抿抿嘴,板着脸故作不高兴地问,“没事就不能找你呀。对了,元生跟你说了没?小南山的鸡开始下蛋啦?”   柳三妹点点头。   “这么多鸡蛋,你准备咋办?要卖到代销社吗?”   柳三妹摇摇头,“供销社给的价太低。我准备带到城里去换。”   陈天齐却皱着眉反对,“你疯啦!前些日子刚发生的一起事件,你还敢出去卖东西?”   柳三妹却摇摇头,低着跟他提过,“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陈天齐一愣,“那你给我详细说说!”   “前些日子民警抓住一个人在交易,虽然他是立了功,可后来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说着卖起了关子,陈天齐和陈元生一脸紧张的全都盯着她往下说。   柳三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给他们解惑,“可,那民警不知道的是,他抓的那人是王四手下的。王四这个人特别狠。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好像才二十来岁的小年青的模样,其实古阳县这三个头头当中,属他最狠。赵老六和王三都是家里头有困难,被逼的。可他呢?人家是自己仗着他家老父子了的势。”   “他家老爷子是谁?”陈天齐睁着一双大眼问。   柳三妹用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他们俩,“晾你们也猜不出来。”说着笑了两声,“听说,王四的爷爷当初在乡下娶了老婆的,后来当了兵,成了大官,却说乡下这个是封建婚姻,要抛弃这种旧封建,于是后来就与一位小他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有了革命爱情。再然后,那女人给他生了女儿,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儿子,后来,他就想到老家这个儿子了,也就王四他爹,却发现他儿子早就死了,只剩下王四一个孙子。可王四这人多孝顺呐,他爹死的时候,他娘把包袱一卷改嫁去了,他奶奶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他奶奶不原谅他爷爷,他自然也跟他奶奶一条心,怎么都不乐意去,后来,他遇到李三,跟他一起干了这买卖。后来,就成了一个小头目。这古阳县的民警都知道王四的来头,就那个小民警不知道。他把人给逮着了,派出所那边放出消息说他升官了,其实是被调到别的地方改造去了。”   陈元生惊讶地‘啊’了一声,这出传奇大戏,可真是让人心惊!   “幸好,王四这人讲道义,当初赵老六也帮过他一回,欠他一个交情,所以这三人就呈三国鼎力之局,谁也不比谁大。”至于赵老六说的地盘大,那就属于他自己自吹自擂的,她当初还真以为如此呢,后来,她做这块越做越久,也看出门道来了,这三个人,其实还以王四为首的,毕竟他的背景最为强大!   “好了,我帮你们解惑了,咱趁着现在天气还早,赶紧去县城做一单吧。我好久没有出来卖散货了。”说得心里头还挺可惜似的。   陈元生有心再劝,却自知自己嘴笨,劝不住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天齐却给她出主意,“我帮你换吧。我有认识的人!我的一个同学家里挺有钱的样子,他私下里还问我们村里有没有鸡蛋呢。他把家里的地址都给我了呢。”陈天齐现在已经上初一了,在柳三妹原来的初中读书。   “他家要多少?”   陈天齐想了想,答:“一百个有的。到时候,再让他帮着问问他家附近有没有需要的?”   柳三妹想了想,有人那当然更好,不用自己再一家家兜售,刚才她也就是嘴上说得轻快,真让她一家家的跑,心里头也挺发虚,毕竟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卖过一丁点,于是连连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去吧。”   三个人每人拿着一个篮子到小南山装鸡蛋。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被陈元生用绳子绑在树杈中间。怕被野物给踩碎了。陈天齐手脚快,很利索的就爬上去,把篮子解开,拿下来。   “他家是干啥的,你知道吗?”   陈天齐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啦,我都问清楚了,他家两个大人都是军人,都在部队,家里有爷爷奶奶,手里只有钱和票。鸡蛋这些全都是限量供应的,根本不够吃的。所以,才想问我买些鸡蛋。有肉也要的。听他说他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柳三妹想了想,让陈天齐又抓了三只公鸡。   “说不定公鸡也有销路呢。这几天天变冷了,冬天这些鸡有可能会被冻死。等咱们从县城回来必须得想个办法给它们安一个取暖的棚子。”   两人点点头。   陈天齐的同学叫李伟,住在县城北。住在这里的人似乎都是机关单位的。平时很少有黑市的人过来兜售东西,要是遇到个民警,这不是找死吗?   这个是筒子楼,总楼七楼。李伟家住在一楼,敲了敲门,李伟开了门,见到陈天齐很高兴的样子。   “伟子,你看,我给你送鸡蛋来了。”   李伟看着三个篮子的鸡蛋,高兴极了,忙请人进去,把房间里的奶奶喊出来。   李奶奶看着这么多的鸡蛋,“这些鸡蛋咋卖的?”   “六毛一斤!”   李奶奶喜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前几天她打听到黑市有卖鸡蛋的,一斤要两块钱。太黑了。所以,她让孙子问问他的乡下同学有没有家里有鸡蛋的,没成想,还真的有!   “好咧,我全要了。你等等,我去拿称。”说着从屋子里拿出一杆称,十斤一两,十斤三两,十斤六两,篮子就算半斤,一共是二十九斤五两,一共是十七块七毛钱。   “李奶奶还有三只公鸡,您要吗?”   李奶奶乐了,“好啊,李伟好久没吃肉了,早就馋了。”说着,又把三只鸡一起称了,十斤一两。“这鸡四毛钱一斤,一共十二块一毛二分钱,总共给你二十九块八毛二分钱。”说着从身上掏出钱来,数了数,“我给你算成整数吧,三十块钱,以后你们还有鸡蛋再拿过来。”   柳三妹接过来,道了谢。   收完钱,三个人立刻告辞,李奶奶很客气的要留下他们吃饭,三个人推辞了。   “没想到,她把东西全给留下了。”陈天齐感慨起来。   “现在天冷,鸡蛋又不会坏,而且鸡还是活的,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杀了就是了。”柳三妹解释一句。   陈天齐点点头,“不过,他们家的确很有钱的样子。你看到没?李奶奶手里好多大团结呢。”说得一脸羡慕的表情。   陈元生白了他一眼,拽拽的,“这有啥,柳绝妹比她还有钱呢。上回,咱们一起在县城卖东西的时候,她拿了两百多块钱买人家祖传的镯子呢。”   陈天齐一愣,“什么镯子?”   “就是以前地主太太戴的那种绿得发亮的镯子呀,柳绝妹就喜欢那个。听说,她在找一种玉,对她非常重要,她必须找到不可。”   陈天齐看着前面柳绝妹的背影,一脸的沉思。   卖了鸡蛋,柳三妹又带着布票到百货大楼买布和棉花。给陈天齐和陈元生一人再做一身衣服,就连陈爸爸也有。他们的棉衣只有去年做的那一件,穿了一个冬天,连换洗的都没有,已经都旧了,估计点不怎么能保暖。扯点棉布和棉花让大姐帮着再做一件,好歹让他们度过这一个冬天。   从百货大楼出来,三个人再到供销社买需要的东西。   柳三妹买了半斤水果糖,五支牙刷和三支牙膏。她早就发现了,陈爸爸挺想要牙刷和牙膏的,她要送给他,他肯定不收,但是这些钱都是陈元生赚来的,他肯定没有理由推脱了。陈天齐因为家贫,从来也没人教过他要讲卫生,所以她自己就帮他定了,剩下的两支牙刷和一支牙膏是送给柳建琴和卫巧儿的。   水果糖也是买给卫巧儿的,对这个六岁大的孩子,她心里是十分怜惜的,虽然不清楚为何她们要回来,但肯定不是啥好缘由。   柳三妹猜对了,到了家,柳大姐和柳二姐就一人一句的把柳建琴的事情说了。   柳建琴嫁的人家,家境也不好,一大家子,她的男人叫卫则栋,排行老三,平时很老实,闷不吭声的干活,不受父母待见。再加而且还没分家,一大家子的活全都落到两口子身上。尤其是柳建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生了卫巧儿后,又没有做过一天的月子,落下了一身子的病,才二十五的人,看着像三十五,十分显老,可就是这样,婆母还是嫌弃,因为她没有生儿子。这回让她到医院查,结果一看,原来是因为之前生产没有调理好,以后怀|孕的机会很少,这下子可炸开锅了,愣是要三儿子离婚,重娶一个,甚至都请媒婆帮着找人了。   平日里,卫则栋还算体贴,帮着她干了不少活,但自从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他的态度开始变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始由着他娘作践他,甚至还连带着一起骂她,柳建琴一气之下,带着女儿回娘家来了。就这样,人来了娘家五六天了,婆家愣是没有人来接。   柳三妹听了之后,气得火大了。身体不好,不想帮着调理就算了,居然让儿子媳妇离婚,这种恶毒婆婆她还真的遇见了,原来电视里演的不全都假的。 第43章   “小姑,她就傻!她要是厉害点,能落到这步田地吗?女人做月子得多重要呀,她居然大冬天的跑去河边洗衣服。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活该她现在怀不了孩子。”柳二姐有些恨铁不成钢。   柳大姐白了她一眼,恼怒起来,“你说的都是风凉话,那孩子尿布脏了没人洗,她这个当娘得不得去啊。这事要搁你身上,你也得跟着心疼!”   柳三妹打断了她们的争吵,问道,“小姑怎么说?”   柳二姐叹息一声,才幽幽地回道,“这回恐怕事情大发了,连小姑父都决定不站在小姑这边了,恐怕咱家真的要有一个离婚的小姑了。这离婚传出去多不好听呀。”说着话,她开始有些气愤,十分烦躁无比地站起来跺脚,“我还没说亲呢,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这样子,谁还敢来咱家提亲呐?”   柳三妹看不惯她的自私,气得直跳脚,“你说的这是啥话?小姑她想的吗?你就只想着你自己!如果因为这么点事情就不敢来,那说明他就是个怂蛋!你还理他干嘛?”   柳二姐被骂之后,有些心虚,再加上她不敢得罪柳三妹,眼神躲躲闪闪的。所以,她站起来开门准备出去躲躲。谁成想与柳建琴碰了个照面。   “你们居然偷听?”柳二驵不敢对柳三妹发火,难道还怕得罪她们?指着她的鼻子开始骂,“好好的人居然学人家当小偷,这是我柳婷梅的家,你们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就该有当客人的觉悟,别乱跑乱叫逛,把自己当主人了。哪能去哪不能去,难道还用我来教你们?”   柳建琴耷|拉着肩膀,羞愧欲死。   卫巧儿人虽小,可她却知道好坏,跳起脚来,一脸焦急地替她娘辩解,“二表姨,我娘已经烧好粥了,刚刚是来喊你们吃饭的。刚刚才到,没偷听你们说话!”   柳二姐一听尴尬极了,忙摸|摸头发做掩饰,愣是说不出道歉的话。   柳三妹把她推向一边,瞪了她一眼,对柳建琴笑着说,“小姑,她就是嘴贱,没坏心的。您别介意。”说着把自己买的糖果和牙刷牙膏拿出来给她,“这是我给你们买的,这是娘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人赶你!”   柳建琴红着眼,抹了抹泪,说什么也不要。柳三妹硬是推给她,又说是买给孩子的,她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等柳建国,许翠林,柳爷爷,和柳奶奶从地里回来了。   争吵又开始了。许翠林看柳建琴看种不顺眼,无论多小的事情她都要说一嘴。一会儿说她把饭做多了,太浪费了,一会儿又说她猪没喂饱,总之就是各种不顺眼。柳爷爷柳奶奶也没有向着自己的闺女,反而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柳三妹一度怀疑柳建琴到底是不是他们生的。可一想到柳建国和许翠林似乎也这么对自己的女儿,也就释然了。一家子全都是重男轻女,信奉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又能说啥?   中饭还没吃完,外面门就被拍得通通作响。   柳建琴立刻跑去开门,大着声音,“你来干啥?”   一家子全都出来看了,是卫则栋。他来干啥?   卫则栋穿得人模狗样的,此时把头昂得高高的,像只大公鸡,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吊着眼角,撅着嘴一脸鄙视地看着柳建琴,倨傲地说,“明天星期一,咱们去民政局离婚。离婚证明我已经开好了。到时候直接办就成。”   柳建琴一听傻眼了,蹲下|身子开始大哭起来。   卫巧儿也跑过去趴在她娘身上,跟着她娘一起哭。卫则栋皱着眉,有些愧疚,可这也只是一瞬间,想起自己昨天相看的那个女人,长得比柳建琴好看多了,虽然人已经三十多岁了,可看起来才像二十五岁,细皮嫩肉的,长得又带劲,声音也柔得不行,特别风骚。   哪像柳建琴,当初长得多好看一人呐,现在比他娘看起来都要老,跟那黄脸婆一样一样的。   柳奶奶一听卫则栋是来离婚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她怕老柳家再出个离婚的闺女,再影响到三个还未出嫁的孙女,忙上前拉着卫则栋的胳膊,舔|着脸求他,“则栋啊,我这女儿被我教坏了,可她这些年在你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再说了,她好歹也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就是不看她的面子上也得看巧儿的呀,将来巧儿一样能孝顺你!”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卫则栋嗤笑一声,鄙视地看了一眼只知道哭泣的卫巧儿,“我用得着她孝顺,死老婆子,你这是皱我绝后呀。再说了,她不能生,我找个能生儿子的女人不就行了?”说着手肘把柳奶奶甩了一下,把她甩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卫则栋眼睛扫了一圈,得意洋洋地叫嚣着,“你们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这事要是换了你们,也一样得休!算啦,我,卫则栋也算是发了一回善心,买一赠一,让巧儿以后就跟着她一起过日子吧。”   柳建国气狠了,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一直是愧疚的,所以一听这话,立刻握起拳头揍他,“你个丧良心的畜生!俺家小妹在你家这些年累死累活的,落下了一身子的病,把你一家子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伺候的跟个地主老财似的,现在,她人病了,你就开始想甩了,你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混蛋!我就不姓柳!”说着一顿拳打脚踢的,卫则栋自小长得就瘦弱,他在家又不得宠,平日里有啥好吃的,他爹他娘也不会想着他。所以他身子骨就不如柳建国结实,没两下就被柳建国打趴下,痛得直叫唤。   卫则栋被柳建国打得虽然痛得不行,可嘴里依旧喊着要离婚,“我没错!他是媳妇,她就该干这些。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不也一样什么都做吗?你们能心安理德地享受她的伺候,我们家凭什么就不行?我当初可是花了整整一百块钱娶她回来的,难道还要把她当祖宗供呀,凭啥呀?再说了,结婚七年了,她就给我生个女娃子,我只是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这有错吗?而且,连医生都说了她以后再也不能生了。我卫则栋还要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干啥?”   许翠林蹲下|身子,恨恨地瞪着他,伸出两手狠狠地抽他耳瓜子,边打边骂,“你个瘪犊子,她是不能生吗?你家卫巧儿哪来的?当初要不是你那死老太婆不给她好好做月子,她年纪轻轻地能落下这么一身的病,月子里头连一天热水都没有喝过,大冬天的还要到结冰的河里给孩子洗尿布,你她|娘的就是个混蛋!你咋不去死呐!当初要不是我家小姑子,哪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到你们家?你|娘那个老太婆谁不骂她是个心黑手黑的刽子手。”这臭不要脸的,不把人带回去,难道还要一直赖在我们家不成!那可不行!   卫则栋硬着脖子反驳她,“呵,要不是我家出了一百块钱的彩礼,你家老头子能把她嫁给我?你们一个个说的好听,当初还不是把她给卖了?后来又把那彩礼钱拿去给她弟弟上学了。要不然柳建民那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哪来的?”说着,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柳爷爷,“我当初可是花了一百块钱娶她的,她却连一毛钱的嫁妆也没有带过来,出嫁那天只带着两件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到我家去了。呵,你们也没有拿她当个宝,也好意思说我?我呸!要说我娘毒,你们这些亲爹亲娘|亲|哥哥可一点也不比我娘好!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个儿!虎毒还不识子呢,你们装什么慈母孝哥呢?当谁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啊?不就是怕离婚坏了你们老柳家的名声吗?”   柳爷爷柳奶奶脸上有些不自然,有些愧疚地看着一直在大哭的小女儿。却什么也没做。   柳建国阴沉着脸,又上去一拳,“你个滚犊子。我爹再不好也养了她十八年,她也没有病过一天。去你家当牛做马不说,身体都熬坏了,你还有脸说!”   又是一顿的连打带揍,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可卫则栋还是没吐口,硬是要跟柳建琴离婚。   柳三妹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和越来越多围观的村民,全都冲着柳建琴和这一大家子指指点点的。   柳三妹觉得这要是搁在自己身上,非得被逼疯不可。陈元生和陈为正也站在边上,一脸同情地看着正在痛哭流涕的女人。陈元生直接跑过来把卫巧儿拉起来安慰。柳三妹则是上前把柳建琴扶起来,拉她到东屋里说话,“小姑,离婚吧。”   柳建琴已经哭肿了眼,只知道抹眼泪。卫巧儿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妈妈的衣角,像只可怜的小狗。陈元生紧紧地看着她,生怕她出事。   柳三妹怜惜地抱起她,“小姑,为了巧儿,你也必须离婚。你在那家过得啥样生活,你不说,我也知道,可巧儿呢?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过得那么苦,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一个人养着她不成问题。我再到县城里帮你找一份工作,你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到时候让那一大家子后悔去吧。”   柳建琴抹泪的动作一僵,带着一丝稀翼的眼神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她,“真的能找到工作?”   柳三妹抿了抿嘴,下了一个决心,笑着应随她,“当然可以,我两个姐姐的工作就是我帮着找的,我说行就一定行。”   柳建琴垂着头思索一会儿,而后又摸着卫巧儿的头,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儿,而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低低的应了。   柳三妹对柳大姐使了眼色,让她陪着小姑,自己开门出去了。   外面似乎消停下来了,原来是周强这个大队长来了,他带着几个村里人拦住了互相打架的人,阻止了双方互相打斗。再这么打下去,该出人命了。   卫则栋脸上已经被挠了好几个血口子,头发更是被抓得乱糟糟的。看样子是许翠林的杰作。   柳三妹缓缓地走上前,冷冷地看着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眼刀子直接甩向他的脸,咬牙切齿地说,“离婚!我小姑答应了。”   卫则栋揉着脸的手,立刻拿下来了,满脸惊喜地看着她,也不在乎脸上的疼了,一叠声的说好。   “巧儿你准备怎么办?”柳三妹鄙视地看着他问。   卫则栋硬着脖子,“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柳建琴要是愿意要她,那她就留着,要是不愿意要,我就把她送人!”   哇,这下子围观的人全都炸开了锅!现在又不是灾荒时期,家家户户都能过得下去,居然把亲生的孩子送人了,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这卫家人是咋想的呀。一时间鄙视的目光全都朝着卫则栋甩去了,纵使卫则栋脸皮够厚,这会子也被臊得满脸通红。   柳建国握着拳头,心里火气又上来了,又想上前打人。却被周强给硬生生地拦下了。   柳三妹寒着一张脸,一脸厌恶盯着这个人渣,觉得看着他这张脸简直侮辱她的眼,“孩子我小姑养着,但是,你必须得签字。这些人全都是证明人。孩子不用你养,将来你也不得问她要彩礼钱,也不许问她要过节过年费,更不允许让她给你养老送终!”   卫则栋听她提到彩礼钱还有些肉疼,但家里日子过得实在苦,粮食自己都不够吃的,哪能再给一个啥活都干不了的女儿,当下就拍板应了,“行,我就当她死了,啥也不要!”   众人又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居然诅咒自己的女儿去死。卫则栋被看得火都大了,立刻一一回瞪过去,大家全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卫则栋见自己的威吓起了作用,立刻挺起胸脯,得意地昂起头。   等柳三妹把保证书写好了,他立刻拿过来就签,连看也不看一眼。因为没有印泥,卫则栋直接吵破自己的手指,快速的按上了大拇指印。生怕晚了一会儿,柳建琴就要反悔。   许翠林狠狠地拽着柳三妹的胳膊,差点把她拽倒在地,大声地斥责她,“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胡说啥,你小姑怎么能离婚呢?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回来的道理?”难道还要自己家养着她们母女,凭什么呀?   柳三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踢了卫则栋一脚,“滚吧,明天早上,派出所见。”   卫则栋终于如愿了,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此时也不计较被一个孩子踢了,立刻挤开人群跑走了。   许翠林恨恨地瞪着柳三妹,用手指着她的脑袋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这么大的事你都敢传?你是不是我们柳家人?”   柳三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她争吵,没理会她的不依不饶,转身往家走去。   许翠林却跟在她屁股后面穷追不舍,非要找她理论。   “离婚是小姑的决定,与你有关系吗?”柳三妹转过头来质问她。   许翠林火了,大着嗓门骂她,“你说得这是什么屁话!她离婚就得住我家,吃的用的住的都不要花钱呐,你两个姐姐拿钱当命一样,多一分都不给。我拿什么养活她们?你让你两个姐姐每人再拿五块钱,我就让她们在这里吃住,否则就给我滚蛋!我家又不是开善堂的,凭啥都赖在我家!”   柳三妹停下脚步,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不用,她会住在城里,我会帮她找一份工作。”   许翠林一愣之后,刚才还狰狞着的脸立刻变了,充满了喜庆的味道,甚至她还赶紧进了东屋安慰小姑。   柳二姐跟在柳三妹的身后替她解惑,“瞧,她现在知道讨好小姑了,肯定是想打小姑工钱的主意。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柳三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除了柳大姐,一家子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连身为父母的柳爷爷柳奶奶也是如此,亲生女儿都成那样了,居然在那里装鹧鸪,当真是心硬如铁。   柳二姐被她骂了,也有些恼火,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毛病就这么不在乎是老柳家的名声,非得让小姑离婚,这下好了,武军家里还能同意他俩的婚事吗?真是烦死人了。她就是处个对象,怎么就这么不顺呐!这一出接一出的,比韭菜茬长得都要快!   当天下午,吃完饭,三姐妹带着柳建琴和卫巧儿就到了县城。   柳三妹在大姐屋里摆了张床,给她们拿两床晒得暖融融的被子,兑付了一宿。   这里没有人对她们使脸色,更没有冷嘲热讽,就连柳二姐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们很周到,两母女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柳大姐和柳二姐照常去上班,柳三妹去上学,柳建琴把卫巧儿独自留在家里,一个人拿着结婚证到派出所去了。   回想这段婚姻,刚结婚时,男人还算是体贴,每天干完活,两口子还能说点知心话,纵使婆婆不喜欢她,时常骂她,她心里头也能忍受。当男人提到自己的母亲总是偏心大哥小弟,还叹息着,说自己终于也有人疼了。后来,她心疼他,每十天一次都会偷偷给他留下一个鸡蛋,给他补身体。有一回,婆婆在他们屋里发现了鸡蛋壳,男人不敢认,她就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得到了一顿毒打,男人晚上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哭,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可越到后来,她除了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之外,她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丁点好。这样的男人,她今后不能再要了,就是为了女儿,她也不能,就像三丫说的,她必须给女儿创造一个幸福的环境。要不然巧儿也会变成她这样,她无法选择一个一心为自己的母亲,她可以做一个疼女如命的母亲。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跟她一样,受尽苦处。她的女儿是这么可爱,这么懂事,她是她在这世上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打定了主意,柳建琴挺直了身|子骨,用手把头发拢了拢,把衣服下面起的褶子给整平了。纵使要离婚了,她也要端端正正的离。   到了派出所门口,就看到卫则栋和婆婆正站在那里。她还未走到两人面前,婆婆立刻跑上前给她一个大巴掌,打得柳建琴耳朵嗡嗡响,似乎还不解气,揪着她的头发就往下面拽。   卫则栋也上前拽着她衣领子,他的手用了些力气,柳建琴立马觉得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你个臭婊|子,居然让你柳家人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能饶得了你!让你使坏!”卫卫栋的娘一边骂着一边不忘扇柳建琴的脸。   “救命呀!杀人啦!”柳建琴头皮疼得要命,发出一丝微弱的呼救声。下意识的,卫则栋松开了手。柳建琴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重重地咳了几声。   柳建琴恢复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卫则栋的娘,威胁她,“你这个老毒物,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不离婚了,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要拖着你们老卫家,让你儿子这辈子都没有儿子。生下来也上不户口,一辈子都只能当黑户!”   卫老太太一听这话,气炸了,又要上前抽她,手刚扬起来,就被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攥|住了。   是孙娟!   旁边还站着柳大姐!   孙娟板着一张脸,严肃地教训起来,“派出所门前打人!当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国家?”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副手铐,打开来就把人拷上了,“像你这种破坏家庭和谐,破坏生产队和谐的坏分子就得在牢子里多待几天,否则你就无法无天了!”   卫老太太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脸上的腮帮子肉抖着一颤一颤的,嘴硬地反驳起来,“咋地啦?俺打自己的儿媳妇咋地啦?犯的又是哪门子的法?”看来真的是被吓坏了,说话的时候嘴都是颤抖的。   卫则栋原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现在更是被吓的六神无主,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求着孙娟说好话。   孙娟警告般地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把你也抓进来待几天!”   卫则栋闭些了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妈被孙娟带向派出所里。   柳大姐这边已经帮小姑重新整理好了头发,提醒她,“小姑,先去办理离婚手续吧。”   卫则栋这时已经没了主意,只能跟在她们后面进去了。   动作很快,两人各自拿好了离婚证,就出来了。   卫则栋舔|着一张脸求她,“建琴,你帮着跟民警说说情,帮俺娘给放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柳大姐嗤笑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做梦!告诉你,我小姑已经跟你离婚了,以后见面再这么动手动脚的,当心把你也送进监狱里头!”   卫则栋畏惧地看着她,也不敢说了,屁滚尿流的跑出了派出所,连亲娘也不管了。   柳大姐鄙夷地看着他逃窜的背影。   柳建琴倒没管那人,而是有些意外地问柳大姐,“你咋来了?不是要上班吗?”   “小姑,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刚才菜都洗干净,也已经切好了,我特地向班长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出来看你来了。”   柳建琴想着自己这个大人还要她一个孩子来操心,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催她回去,“我没事,你快点去上班吧。毕竟拿着工资呢,出来一趟,扣钱就划不来了。”   柳大姐点点头,答应了。转身就往单位跑。   柳建琴拢了拢头发,看了一眼手里的离婚证,也跟着走出了派出所。 第44章   柳三妹没有帮着柳建琴找工作。一是因为柳柳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二是因为她想让小姑先帮她看仓库。   虽说仓库那里有了一道墙围着,可是到底还是不保险,于是就把仓库那里给整整。把原来的小厅给收拾出来,打扫干净,窗外啥的也都用塑料纸堵上,加了一个帘子,隔成了一间小房间,里面摆上一张床,放了一张书架和柜子,专门用来晚上住人。倒也挺适合。   白天的时候,就到柳大姐那个院子里烧火做饭。顺便帮柳三妹做衣裳。这缝纫机是柳三妹买的,说是给她大姐做的陪嫁,她当时听了心里头十分羡慕。   想当年,她结婚的时候兄弟姐妹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送她礼物,甚至连她处得几个好姐妹送的东西也全都被她娘给扣下了,转手就送给她那两个嫂子了,她当时哭得眼睛都红了,她娘也没有改变主意。那时她就知道她已经不是老柳家的人了。   所以,在卫家哪怕过得再苦再累,她也没有产生离婚的想法,因为她除了卫家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可世事难料,她到底还是离婚了,也真的没有家了。她曾经想过死,可为了女儿,她却不得不坚强。罢了,以后,她就不要家了吧,只要能养活自己的女儿,哪儿都是她的家。她可不能让女儿变得跟她一样。   前几天旁边的大婶说让她帮着做做衣服,一天给五毛钱,她开始心动了。五毛钱不少了,一个月要是都有活的话,她就能有十五块钱。   想想自己现在身无分文的,孩子还这么小,以后上学,结婚,置办嫁妆,哪哪都要钱,她心里头就想哭。   柳家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刚来那会儿,柳三妹竟然拿出十块钱给她,可她一个做长辈的哪能要孩子的钱,说出去还不被人给臊死了!再加上三个孩子有许翠林那个妈,估计手里攒点钱也不容易,要不然,柳三妹为何小小年纪就偷偷的帮着卖货呢?要知道这可是犯法的事情呀。   柳建琴看着柳三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居然做起了生意,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胆。   她住的那屋子里头堆放着的全都是肉啊,得老多钱了吧?!   看着刘海名和赵大军这两个人,每天凌晨就到那边拿肉,听说他们每天都能卖出一百多斤的肉,真的很惊人。想到,那两人每个一个月都能赚七八十块钱,她也很心动,可是她不行,她有女儿要照顾,她要是进了牢房,她女儿咋办?   再加上她是个女人,要是遇着坏人了咋办?   她不敢!也不能冒险!   其实,柳三妹从来没有让柳建琴去帮她卖货,一是因为她的性子太软,根本不会撒谎,二是因为卫巧儿实在是太小了,才七岁,纵使她表现得再懂事,也有个嘴不严的时候。所以,锁着肉的那间房,她严禁柳建琴放卫巧儿进去。甚至让她别在她耳边提起那仓库的事情。   等仓库里的东西卖出三分之一的时候,王宏林从江苏回来了。   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五千斤的大米和他从江苏那边淘回来的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是背着柳建琴交易的,这买卖毕竟见不得人,还是要保密的。   王宏林乍看见柳建琴,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曾经两人还上过同一所小学。虽然不是同班同学,却也是同一个年级的。   当初柳建琴长得多么漂亮啊,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特容易害羞,当初他的几个好兄弟都偷偷看上她了,争着抢着说长大了要娶她当媳妇。可谁成想,到了年幻,一个个地都上门去提亲,愣是让卫国栋那个王八犊子给截胡了,谁让他们这些人家都出不起那一百块钱的彩礼钱呢。后来,他们娶的老婆都不如柳建琴长得好看,也没有柳建琴能干,可他们日子过得也不差。反而,柳建琴这几年过得非常心酸,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卫国栋那人渣给祸害了。看来,一个家庭过得好不好,根本不看女人,关键得靠男人,男人要有本事,女人就能过得好,男人要是怂蛋,再贤惠再美丽的姑娘也会变成一颗腊白菜,干瘪瘪的。   王宏林和柳建琴一样大的年纪,可看着就和两个年龄段似的。   实在是因为王宏林是个大男人,再加上手里有钱,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而柳建琴又因为以前吃过太多苦,又不懂得怜惜自己,所以愣是让两个同龄人看着像两辈人。   别说还真的是两辈人。王宏林得跟着柳大姐一起叫柳建琴小姑。   王宏林指着房顶有些担忧,“这个地方太简陋了,冬天如果下大雪,这房顶可能会坍塌。”   柳三妹也细细打量了一翻,这个房子的房顶是用茅草堆的,其中有面墙更是泥土加草砌成的墙面,一下雨就会流水,想了想道,“我想请人帮着盖房子。”   王宏林点头,当机立断地说,“那这些东西就不能放在这里了,晚上我们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你那边。这边要重新盖。”   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又是上回同样的办法,把五千斤的大米全都拉回了家。   柳三妹把仓库里的东西特地转到这边住的家,她的屋子里本就十分宽敞,正好可以用来堆放东西。然后她和柳二姐住一屋,却不是一张床,而是用她原来的床。   柳建琴和卫巧儿住在柳大姐那屋里,也是另外铺的床,倒也挺合适。   找人建房子的事儿,王宏林就给办了。一来是因为他自己也有房子要盖。因为他马上结婚了。总不能小两口下班后天天往村子里跑吧?   就冲着上回遇到流氓的事情,他也不敢呐!他这三天两头出差的,媳妇一个人走夜路他也不放心呐!上回的事情,把他也给吓怕了!他以为乡下民风淳朴,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可,现实给了他一个大闷棍,把他给瞬间打醒了!   他回趟家,就把刚出院的王五林给胖揍了一顿。   看着他鼻涕唬了一脸的求饶丝毫没有觉得解气,同时他心里头还十分自责,要是他的招娣出了一点事,他这辈子都心里难安。幸好当时有柳二姐一起陪着她。当他听柳大姐说,王五林家赔偿柳二姐的两百块钱被她娘给收走了,王宏林为了感激柳二姐,他特地给了她两千块钱的补偿款,柳二姐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王宏林原本要在结婚之后再买房子的计划,愣是生生给提前了大半年,王大友和刘小芳不肯拿钱出来给他买房,他自己就跑去生产队里借。他有工作,队长没有理由不借给他,很快就从队里借到了三百块钱,当天下午就到县城里买了房子。等王大友和刘小芳知道了,他的房子也已经买好了。等父母闹王宏林,让他把房子给卖了,把钱还给队里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出威胁话,他们以后要是再闹,以后他的工资就自己收着,不会再给他们一分。   王大友和刘小芳一听这话,立刻闭嘴了,可他们愣是把这笔账记到柳大姐的头上。   一定是她撺掇的,要不然一直老实听话的小儿子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强硬。   再想到,之前小儿子死乞白赖的非要娶这柳招娣,连她家出了个破鞋堂姐,也肯巴巴地娶回来!原先他们还觉得她是个老实人,可现在不这么想了。要是真老实为什么会勾得小儿子还没成亲就向着她说话?要是真老实,怎么会好好地走在道上差点被王五林给奸|污了?整个王家村的人,谁不知道王五林最是老实胆小的?一定都是这个死丫头主动勾引的,就像她那破鞋堂姐一样,一样也是个贱货!   还有,这小两口在县城买房子,这样不就等同于分家了吗?   老两口越想越不满,连带着对小儿子的亲事,准备得也不再积极了,反而一切都由王宏林自己做主的意思。   王宏林虽然早就被父母偏心的行为伤透了,可看到他们这样对他,还是觉得很心痛。尤其是看到父母完全撂挑子不干,甚至连一分钱也不肯出,心里就再也不指望他们会疼自己了。   王宏林更加迫切想要与柳招娣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他想有一个事事以他为中心的媳妇,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有个美满幸福的家。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希望,也不再对父母的敷衍和搪塞伤心了,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王宏林带着村子里的几名壮劳力,到县城他新买的房子那里把房子给推倒了,然后重新打地基盖。   他当时图便宜,买的这套房子质量不好,本来就打算自己推了重盖的。   于是,顺便也把柳三妹的那个仓库,所有的房子也给扒了重盖。   用的就是原来的砖,这年代窑厂烧得红砖可不太好买,不仅要凭票,还要有介绍信,然后送上去层层审批,没个大半年的都行不通。他现在也等不了这么久了。如果从黑市买新砖,要价太高先不说,而且还十分眼,所以她还是用原来的旧砖更安全些。   反倒是水泥,白灰这些东西不能少,所以,让王四这个门路广的人帮着买些,因为两人认识,王四还特意给了她友情价。   这房子,估计不到三个月就能盖好,一间正房,三间厢房,一间厨房,一间厕所,还有一间仓库,外带建一堵围墙。   家具也请人帮着打好了,木材就从山上砍的梨木打的,因为选的都是最粗最壮的,木头还带着清香味。   等年底两人结婚的时候,估计这孩子也能住人了。   柳三妹的房子也按照王宏林家的房子结构来的,只是门却不像原来的那样朝南,而是朝着马路的那个方向,房子也没有设置过道,直接就着原来的墙面开了个口子当门,然后两边的墙直接盖屋子,倒也省事儿。   这样,以后如果开放了,正好可以做生意。   等仓库那里的房子盖好了之后,柳建琴和卫巧儿就可以搬到仓库那边住了,牛肉等东西也要全部挪过去。   虽然小姑现在不看仓库,柳三妹还是给她开了工资,一个月四十块钱。这个工钱比大多数的工人还要高。而且也没啥风险。要不是看她是小姑,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柳建琴现在的工作就是帮着柳三妹看工人建房子,她前世交易过好几套房子,知道装修这块如果没有人时刻盯着,工人做活就会不仔细,甚至还会偷工减料。即使这年代的人比后世的人要淳朴一些,可也难保有那爱占便宜的人,所以,有小姑帮她盯着,她也能放心。柳建琴倒是十分负责任,让卫巧儿在门口玩石子,自己就四处看看,一点也不敷衍。 第45章   因为小姑现在帮着柳三妹监督工人帮着干活,三姐妹有时间自己逛逛。柳大姐因为要结婚了,许翠林和柳建国是不可能给她陪嫁的。所以许多东西还得要她自己准备。   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柳大姐不想被人看不起,所以,她尽可能的帮自己多准备一些东西。   缝纫机柳三妹已经买了,说是送给她的。手表,王宏林已经买给她了,自从买了之后她一直没舍得戴。   今天,柳二姐带柳大姐到这百货大楼来选自行车,毕竟是要送给她做陪嫁的,当然要选她喜欢的款式和牌子。柳二姐手里的这张自行车票是柳三妹从别人那里弄来的,只有一张,而且这个是自行车票没有注明品牌类型,所以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品牌。   这百货大楼说得名字似乎很大气的样子,其实只有两层楼。   底楼卖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吊钟,半导体,相机,电视机,家具等各种贵重的大件,二楼是则是卖各种布料,衣服,糕点饼干之类的生活小用品。   两个人先到自行车那里看看,里面有两个服务员,一个很拽的此时正对着两个小年青的背影小声地唾骂起来,刚才她口干舌燥的说了半个多小时,那两个小年青愣是没买。气得她脸红脖子粗的,等他们走远了,她在店里咒骂了半个多小时,和她一起的服务员似乎年龄很小,刚开始上班,人还是羞羞怯怯的,听到她的骂声,羞得脸都红了。那服务员瞪了她一眼,看到这三个人过来,扭着腰进屋里喝水歇息去了。   等她走后,小服务员似乎松了一口气,见到有客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很火的,也有许多牌子,上海产的有凤凰牌和永久牌,天津产的有飞鸽牌,青岛产的有大金鹿牌。各种牌子男式女式都有,男式的是二八杠的,个头大些,女式大多数都是前面带弯的,显得很小巧。   柳二姐是给柳大姐买的,肯定是要选女式的。   于是柳二姐开始一一问价格。   小服务员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这些自行车,价格虽然都不一样,不过,都得要二十个工业券,凤凰和永久是三百块钱,飞鸽是一百七十六块钱,大金鹿一百一十五块钱。你们选哪一辆?”   柳二姐为难了,这自行车的价格怎么这么贵呀?不过,想到自己好歹也有三千多块钱的存款,给大姐送辆自行车,她还是选好的吧,别的不说,就冲她大姐夫给了她两千块钱的补偿。   于是她刚想说要凤凰牌的,柳大姐却先她一步,看着二妹说,“要不就要大金鹿吧?反正都能骑,不就是牌子不一样吗?”   柳三妹没有发表她的意见,毕竟柳二姐这人也是个扣门的,要是她建议送凤凰,她还不得怼死她呀,她站在两人旁边充当隐形人,只是两只眼睛一直看着这些自行车,皱着眉暗自想着,怎么全都是黑色的呀?难道这里自行车就没有别的颜色吗?   她这么想了,也就直接问出口了。   小服务员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她,“咱们古阳县这里只有黑色的,听说飞鸽牌的自行车厂家生产时有大红色的,可咱们古阳县没有分到,可能大红色产得比较少吧。”   柳三妹随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下这些自行车的载重问题和钢材选料等问题。把这个第一天才上班的小服务员问得额头直冒汗。   柳三妹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于是笑着安抚她,“别紧张,你要知道,挑三捡四的客人才是真客人。”   小服务员红着一张脸,怯怯地看着她,直点头。柳三妹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憋着笑,转过头来看那边的两个人还在争论,柳二姐非要送凤凰,柳大姐非要大金鹿。柳三妹无语了,照她们俩这么争论下去,这自行车得什么时候才能买好呀?   柳三妹直接上前打断她们,替她们做决定了,“争啥呀?各退一步吧,买飞鸽!”   柳二姐愣了一下,柳大姐想了想,应了,“那就买飞鸽!”   柳二姐见此也有些满意,不用花更多的钱当然好了。   飞鸽的女式自行车也有两三款,柳大姐似乎更倾向于这款二|六的,一直围着它不停地看,似乎越看越喜爱。   这款二|六飞鸽,为了强化它的时尚,车把横杠的右手边安了一个时髦的转铃,比一般车铃安装的更靠中间,因为要按转铃,必须专门腾出一只手来,右手撒开把,用力一按,按得越快越使劲,那转铃转得得越快,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柳大姐就冲这个装置也觉得选它比较合适。   小服务员看她们有意买这款,就特地给她们三人作详细介绍,“这款飞鸽车虽然自重比永久凤凰要大一些,但骑行却更轻快。骑过自行车的人都知道,永久车适合骑短途,而飞鸽车适合长途骑行。而且,飞鸽牌的自行车突破了仿制英国的路子,博采众长,车型花样多。你看这款自行车还有弹簧锁的,别的车都没有!”说着,从因为它可以起到防身武器的作用,锁头握在手里,非常适手,锁头下方是一条包着塑料外皮的钢丝绳,钢丝绳的另一端是锁舌。钢丝绳的长度大约不足一米吧,握在手上,有长缨在手的安全感,至少可以壮胆。   看到这个柳大姐眼一亮,因为上回差点被强|奸的事情,她现在特别怕走夜路,如果有这个防身,她好歹有些底气。   柳二姐也仔细地瞧着这辆自行车,见它的前轮盖瓦处还竖着一个自行车的标记,是个展翅飞翔的白鸽的,非常好看。又打了遍车铃,非常满意。   于是问柳大姐的意见,“大姐,咱就要这辆吧?”   柳大姐重重地点头,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就这辆最好看。   柳二姐见她点头了,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自行车票和二十张工业券,又从钱包里取出一百七十六块钱数了三遍确认无误了才递给小服务员。   小服务员一一核对之后,把柳大姐的个人资料留下来,上面不仅要写名字,地址,还要把工作单位也要写下来,可见这自行车买得还挺繁琐。办好了之后,小服务员把自行车弹簧锁的钥匙拿出来递给她们,提醒她们,“你们要记得去派出所打钢印。要不然这车没法在市里骑!”   柳二姐立刻点头应了。   拿着钥匙,把弹簧锁放在前面的车筐里,柳大姐推着自行车正要转身,前面立刻被人给拦住了。   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眼神十分不善的瞪着她。   柳大姐有些摸不着头脑,呆愣住了,“请问,你有事吗?”   小姑娘还没回答,跟着她一起来的小伙子却一脸惊讶地看着柳二姐,“婷梅,你怎么在这?”   柳三妹走在最前面,听到有人在叫柳二姐的名字,立刻回头去看柳二姐,却见她此时正僵硬着一张脸,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看向那个小伙子。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家境不错,穿着这年代只有家境好的人才会穿的灰蓝色呢子中山装,下面穿着工装裤,最让她觉得特别的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剪羊绒的帽子,就她看来,很少有人戴帽子的,还戴这种质量这么好的。   柳二姐惨白的着一张脸,木木地看着面前的男生,语气僵硬地回答,“没什么,和我姐一起来买自行车的。”   小伙子哦了一声,看向女伴。   那边女孩子却拦着不让柳大姐走,“这自行车我看上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工业券忘带了,所以回家去取的,没想到车子被你给买走了。不行,你必须把自行车还给我!”   柳三妹走过来,瞪着她,“你这人有病吧,自行车那么多,你非要我们这一辆!”   女孩急了,“我喜欢这飞鸽牌的,好不容易家里给弄到一张票,我一大早就过来买了。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了。”   柳三妹没理会她的胡搅蛮缠,“那是你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说着,点了点柳大姐的后背,让她推着车子继续走。   女孩立刻双手抓紧柳大姐的自行车车头,不让她动,“不行,你不能走!”   柳三妹双手抱臂,勾着唇,“我说这位大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呀?你要买自行车,你去买呀?你找我们干啥?我们又不卖!”   女孩急得直跺脚,瞪了她一眼,说,“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这飞鸽的二|六自行车,县里就这一辆了。”   柳三妹摊了摊手,看着她,很无辜地问,“所以呢?”   女孩倨傲地昂起头,“所以你们必须把车留下,这车只能是我的。”   柳三妹都要被她气乐了,“你哪来的这种强盗逻辑呀!你是先来的没错,可你没买走呀,难不成还不让别人买啦!再说了,县里没有,你可以去市里买呀。干嘛非要我们这一辆!”   女孩听了更是急了,声音中带着哭腔,“我马上要结婚了,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去市里?”说着,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开始大哭。   小伙子一看她这样,立刻焦急不已,蹲下来安抚她,见她依旧不肯起来,求饶似的看着柳二姐,“婷梅,你让你姐姐把自行车让给小芳吧?我们俩要结婚了!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柳二姐听到这话,脸色僵硬无比,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你们结婚,干嘛非要我大姐让自行车给她?我大姐也准备结婚呢!”   小伙子愣了一下,看小芳哭得伤心极了,心里很是心疼,恼火起来,对着不请情谊的柳二姐指责起来,“婷梅,没想到你这么狠心,我们俩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咱俩曾经还处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在记恨我,可小芳是无辜的呀,她就是喜欢这个飞鸽牌的自行车,你就不能让给她吗?”   这话里的信息量够大,慢慢的,他们这里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老有少。   柳二姐心里恼火急了,刚想大声反驳他,柳三妹却走过来推了她一下,用甜腻腻的声音求她,“二姐,我想吃糕点,你到二楼给我买点吧。”   柳二姐愣愣地看着她,见她向自己眨眼睛,立刻明白了,她现在不能跟他吵,要不然她的名声又该坏透了。   于是点点头,不顾小伙子的阻拦,立刻饶开围观人群,往楼上走。   柳三妹等人走了,才看着两人,好心替他们主意,“这样吧?我的自行车票不是飞鸽牌的,但是我的钱不够,我刚才其实更想要凤凰牌的,你们买一辆凤凰牌的,来换我这辆飞鸽的,怎么样?我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对吧?”   小伙子气炸了,亏她说得出口,一辆凤凰要三百块钱,这飞鸽只要一百七十六,这差着一百二十四块钱呢,她也说得出口。   他刚想拒绝,小芳却停止哭泣,站起来充满惊喜的眼神看着她,“你说得是真的?”   柳三妹愣了下,感情她狮子大开口,还真能有人应了。这感觉真是太给力了!   “真的!你现在买来,我现在就跟你换!”   小芳抹了把泪,破涕为笑,推了推小伙子一把,“秦长军,快点呐,她答应了。”   秦长军傻眼了,他跺跺脚急了,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小芳,这凤凰要三百块钱,比飞鸽贵了一百二十四呢。你拿贵的换人家便宜的,你傻呀!”   小芳红了红脸,看他,“可是我就是喜欢飞鸽的。再说了,凤凰牌的自行车票,我们也没有呀。”   小伙子愣了一下,气得直跳脚,小芳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跟傻了一样呀。他怎么就说不通她呢,于是他再重复一次,“你现在要多花一百二十四买一辆飞鸽,你知道吗?”   小芳当然明白了,不就是多一百二十四吗?她又不是没有钱!   小伙子无语了,她是有多拿钱不当钱呐!   柳大姐侧着头,小声地问柳三妹,“小妹,她真的肯拿那凤凰自行车换我这飞鸽?”   柳三妹笑得一脸甜蜜,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千金难买她乐意!”   小伙子听到这话,脸都绿了,面前这个一脸希翼的小芳,他皱着眉,咬咬牙,放下自尊开始求柳三妹,“你把那自行车票让给我吧,我跟你们换。”   柳三妹脸色一收,“不行!”   小伙子急了求她,“就看在你二姐的份上!行吧?”   柳三妹拽拽地昂着脖子,就是不同意,“看谁的面子都不行,她管不了我!”   小伙子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么难缠,这边小芳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又一直看着他,于是只好咬牙切齿地应了。   柳三妹笑呵呵的,去选凤凰牌自行车,又从包里拿了一个头花送给那个小服务员,让她把自行车票重新登记一下,小服务员红着脸,帮她把刚才的登记内容给换了。   小伙子看着她们推着他花了三百块钱买的自行车,欲哭无泪。转头看着小芳还一脸高兴的看着她的新自行车,就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等两人出了百货大楼,看到柳二姐手里空空如也。   柳三妹笑问她,“我的糕点呢?”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买就买,我又没票,人家售货员能把糕点卖给我吗?”   柳三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瞧我这猪脑子。”哎,连糕点都要票,她多么悲剧呀。话说,上回柳二姐单位发的那个糕点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奶香四溢的,非常好吃。她今天还特地跑到这里,就想着能买些回去呢,可居然忘了这玩意是需要票的。   柳二姐看着这自行车,有些惊讶地问,“这不是我买的吧?”   柳大姐看了一眼小妹,小声地在跟她解释了一遍。柳二姐脸有些苍白,反应过来之后,十分地愤怒,一把推向正在沮丧之中的柳三妹,柳三妹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推了个敦实,立刻跌倒在地。   柳三妹立刻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皱着眉吼她,“你神经病啊!”   柳二姐红着一双眼,愤恨地望着她的脸,牙齿咬得绷紧,而后,大声地吼叫着,“柳绝妹,你钻钱眼里了呀,你怎么什么人的钱你都坑呀。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坑他?”   柳三妹抱臂,怼她,“难道他是我未来的二姐夫?可是我怎么听他说要和那个小芳结婚了呀?”   柳二姐气得两眼流出了泪,“你!你是故意的!”说着,原地转圈圈,“你知道他是谁,你还让我这么丢脸?”   柳三妹都要被她气乐了,继续怼她,“难道他不叫负心汉?”   柳二姐被猜中心思,气得恼羞成怒,严厉地瞪着柳三妹,却见她视若无睹,气得浑身都要爆炸了,蹲下|身来,不理会她。   “你至于吗?那人我看长得也挺一般的呀。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谈了一个武军了吗?他算哪根葱呀!”   柳二姐听了这话,气得大哭起来。   这百货大楼门口,到处是人来人往,她在这边哭,许多人都会看上两眼,柳三妹觉得尴尬极了,于是立刻蹲下来劝她,“赶紧的吧,快点上好牌照,咱回家吃饭了,你难道想在这里当大熊猫,被人围观呐?”   柳二姐一愣,抬起头来,见四周有许多人朝她看来,立刻红了红脸,瞪了她一眼,撂下狠话,“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柳三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三个人步行到派出所去。走到大路的时候,刚才那一对男女与她们擦肩而过。   那个秦成军正载着小芳,骑在她们前头。   秦成军路过柳二姐的时候,眼睛有些不善地看了她一眼。柳二姐装作没看到,扭向一边。   小芳却丝毫没有反应,坐在后面乐呵呵的,时不时地发出两声笑。   柳三妹无语了,瞧瞧,人家这心,可真宽呐!   正无语着,突然看到有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那两人,手一抻,把秦成军的帽子给抢走了。   柳三妹一脸石化,还有抢帽子的?   秦成军反应过来,把自行车头调转过来,就要上前追他,可那人是男士的自行车,他骑得是女式的,而且后面还载了一个小芳,自然追不上人家。气得他大骂不止!   柳三妹捂着肚子乐得哈哈大笑,柳大姐也憋着笑。柳二姐却是一脸苦笑。   秦成军骑着车子转过来,在她们每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瞪了一眼柳二姐。却见她脸色更僵硬了。   等三人走到派出所的时候,秦成军和小芳已经办好了牌照,正走出来,秦成军见她们,却叫住了柳二姐,说要跟她说几句。   柳二姐愣了一下,应了,柳三妹有心阻止她也晚了。   柳二姐看了一眼柳大姐,“大姐,你先和小妹去办牌照吧!”   柳大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柳二姐对她使了个脸色,柳大姐抿了抿嘴唇,立刻心领神会,把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柳三妹给拉走了。   等柳大姐和柳三妹办好牌照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柳二姐两眼无神地看着马路。   柳三妹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是那两个人的背影。   “你没事吧?”柳三妹有些担心地问。   柳二姐赤红着双眼回过头来瞪她,发起火来,“你还说!就因为你,我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柳三妹无语了,人家不想娶你,关我屁事!像这种肥羊,送上门来,干嘛不宰!   不过,看她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她也只好把肚子里的不满咽了回去,柳三妹决定不再刺激她了,反而把刚才办好的自行车本拿出来瞧。   别说,她之前在网上查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这年代骑自行车居然还需要上证才能骑。   刚才,她们在里面,看民警在自行车上贴了个号,在自行车行驶证写了名字,又打了钢印,还要交五块钱的税牌,民警又给了她们一个红漆铝牌,上面有序列号,就挂在自行车的前面。有点类似于汽车的牌照!   柳三妹觉得挺新奇的。   回到家里,柳三妹以为柳二姐会找她算账,可没想到,她居然当作没发生一样,继续换衣打扮跑出去约会了。   这自行车因为是新车又是陪嫁,在没结婚之前自然不能骑,所以,除了一开始柳大姐推回来的时候,小姑和巧儿围着它转转看着新奇一会儿,当天晚上就被停在堂屋右边的空地方去了,上面还盖着一层旧被罩,怕上面再落了灰,到结婚的时候就不新了。 第46章   第二天一大早,柳二姐就跑得没影了,小姑要去监督工人做活,王宏林,柳大姐和柳三妹带着卫巧儿去百货大楼逛逛。   虽然柳大姐的大件都已经买齐了,可还有些小件没买呢。   比如说,被面之类的。   柳大姐和王宏林因为都是正式员工,所以两人都有结婚补助棉胎票。   这票比较有意思,上面还印着一个大大的双喜。只不过,每位在职人员只会发一次,也只发一张。数量十分稀少。   这个棉胎票上面没有写斤两,所以,可以任意选棉胎的薄厚。   柳大姐一共有两张票,选的都是五斤重的厚棉胎,可以在冬天盖的。   买完棉胎还要选被面和里面,这些布票全是王宏林跟别人换来的,花了大价钱,才凑够了两床的量。   这时代的被面非常有年代感。   有一款是条绒布料很厚,印的图案是国庆喜字的图案,红的牡丹,绿绿的叶子,大红色的字,渐变的灯笼,黄色的菊花,十分喜庆。   还有一款纯棉的面料,整个被面都是红色的,上面有燕子,喜鹊,和隐隐约约的水电站。   还有一款是红灯记,被面也是红色的,上面印有梅花,葵花和钢琴。   柳大姐挑花了眼,可在柳三妹看来,这些样式都差不多,就连颜色也都大同小异,十之八九都是大红色。实在没什么可选的必要,直接按面料来选就行了。   不过,她比较喜欢的是一款百子千孙的样式。   面料是纯棉的,上面印着十几个小娃娃,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游戏,憨态可掬的样子,十分可爱。最主要的是上面的孩子居然是绣上去的,不是染上去的。这年代估计也没有机器绣,所以这些应该都是人工绣上去的。   柳三妹自小就喜爱这种刺绣工艺,这种细致的活计估计她这辈子都学不会,所以非常佩服这些绣娘。   柳大姐看柳三妹摸着那绣面,凑过来发表她的看法,“这个绣得没有小姑绣得好看。”   柳三妹一愣,惊讶地问她,“小姑会刺绣?”   柳大姐笑着点头,“这有啥?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小姑做刺绣卖钱呢。当时她攒了点钱,还给我买好吃的呢。只是她这么些年没做了,估计手也生了吧?”   柳三妹愣了好久,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把现在的小姑想成绣娘的样子,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不过,为什么小姑在卫家的时候不做刺绣赚钱呢?也许是因为重活都落在她身上?她没有时间吧!   至于,为什么小姑明明有手艺在身,不离开卫家或柳家,独自去外面,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小姑的手艺虽好,可她却没有门路,根本找不到人肯用她。所以,即使她在卫家或柳家过得再苦,她也不得不留在那里。现在她有了一份工作,她就特别认真对待,许多柳三妹没有交待的事情,她都能想到,她还从未见过像小姑这么会做事的人。这一点比柳二姐都要强,毕竟柳二姐她只是表面上的会做人。   柳大姐侧过头来,问柳三妹的意见,“你觉得我选哪款合适?”   柳三妹看了她选的几款,还是给了她建议,“这种缇花的虽然好看,看着也滑溜,可是却不怎么舒服,我建议你买一床充充样子就行。另一种就选舒适的纯棉面料比较好。”   柳大姐摸了摸她手里的缇花面料,是很柔软,比丝绸的要躁一点,可是比丝绸便宜多了,嗯,买一床就行。   于是选了一款缇花的和一款纯棉的,款式都是大红色的,看着十分喜庆。另外选了纯棉的里面做为被里。   王宏林只负责拿东西,他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懂,所以抱着两床棉胎和这些布,先送回家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继续逛。   柳大姐先买了两卷缝纫线和十根粗的钢针。付完钱之后,又从钱袋里掏票,给了售货员一张纺针织品券,上面的数额是0.1,这点子数目估计买布不够,所以只能用来买些线和针。   “咦?宏林怎么把理发票一起给我了?”柳大姐看着手里的一张票,大感惊讶。   柳三妹凑过来看,是一张甲等理发票,柳三妹皱着眉,理发票也分甲乙等?   正想着,王宏林送完东西回来了。   柳大姐把手里的票递给他,王宏林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啊,我说这票怎么找不着了呢,原来在你这呢。肯定是前几天给你布票的时候,顺带着夹了进去。”   柳大姐笑着点头,抿了抿嘴,问他,“你什么时候去理头发?”   王宏林秃噜了下头发,问她,“我的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   柳大姐认真的看了一圈,点点头,“是有一点。”   王宏林想了想,“我还是过两周再去剪吧。这个月的理发券只剩下这一张了,其它的都被我换成布票了。”   这理发券只有出差的人才有的补贴,一个月有三张,他们单位的男同志都想要理发券,通常都用别的票跟王宏林换。所以,布票在别人那不好换到,对王宏林来说还是能换到一些的。只不过,这次结婚,他需要的布票特别多,不仅和同事们换了三尺,还从黑市那边买了二十三尺,好不容易才凑齐了。   四个人买了些结婚的用品,比如说暖水瓶,洗脸盆,盆架,镜子,梳子,枕头,枕套,毛巾被,箱子,肥皂,灯泡,布置房间用的彩花,红纸,酒,烟等等,这次全都要买齐了。   柳三妹跟在两人后头提东西,累得够呛。幸好王宏林这人还算会来事,帮她和巧儿每人买了半斤饼干吃。   巧儿拿着一块饼干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香香的,“这个真好吃,谢谢姐夫。”   王宏林摸了摸她的头发,夸了句,“巧儿真乖!”   巧儿似乎鲜少被人这么夸过,羞得小脸通红。   柳三妹浑身上下累得酸痛无比,到了家具处,立刻把手里头拎的东西放在椅子上,人直接坐在旁边,挥了挥手,“你们逛吧,我要歇会儿!”见两人点头同意了,巧儿也凑到她身边坐下,边吃边等他们。   王宏林是王家村人,从王家村那边申请了结婚要上山砍树,用来做家具。但是上面批下来的树木数量是有限的,根本不够,所以只能在这边买。   两人正在商量床的款式,柳三妹非常无聊。   看着巧儿吃了一块饼干就不吃了有些惊讶地问她,“巧儿,你不是很喜欢吃吗?怎么不吃了?”   巧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小声地说,“我要留着和元生哥哥一起吃。”   柳三妹有些惊讶,上一次,卫则栋来闹的时候,她就看到陈元生似乎和巧儿认识,不过,她当时正急于处理小姑的事,所以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似乎两个孩子认识,而且还玩得挺好,于是她笑着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元生的?”   巧儿想了想,回,“我答应过元生哥哥不告诉别人的。”   这下子柳三妹不用问了,一定是巧儿在柳家吃不饱饭,陈元生可能是觉得自己和巧儿是同病相怜,所以可怜她,于是拿山里的煮鸡蛋给她吃的,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想通了这点,柳三妹也就不追问她了。   正想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的背影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似乎是她的同桌林菲菲?   柳三妹慢慢凑过去,在一根柱子处停下,探过脑袋来瞧!咦?真的是林菲菲,只是她的对面似乎是个男生,哦,也是两人的同学,名字叫钱东。   家具店是在拐角处,两人站的位置更是拐角的拐角,十分的隐秘。   只听钱东一脸焦急的说,“你就应了我吧。我保证我是认真的。”   林菲菲此时是背对着她,所以,柳三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林菲菲说了一句,“我们还小呢。我妈妈说了,等我上完高中再找对象。”   钱东继续哄她,“咱们先处处,我又没有说马上结婚!”   林菲菲似乎是有些羞恼,跺了下脚,“不行,我不喜欢你。毛主|席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说着也不等钱东反应,立刻跑开了,柳三妹立刻收回头把身体躲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好在两人很快就离开了,没有发现她在偷听。   柳三妹拍拍胸脯,叹了口气,这年代的人都这么早熟吗?   林菲菲和钱东也就十五岁而已,居然懂恋爱了?   她都这么大了,还没谈过一次呢。   正想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柳三妹心脏都要跳出来,转过身来,发现是柳大姐,拍拍胸口,直喘气。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你这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柳三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啥?对了,你们选好了吗?”   柳大姐点点头,“选好了,只是他这边不给送上门。所以,我和宏林商量了下,决定还是等房子建好了,咱们再过来买,到时候直接用板车给拉到新房那边就行。现在买了,也只能放在那儿招灰尘。”   柳三妹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柳大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想要买电视?”   柳三妹一愣,顺着她的方法看去,哦,原来,她刚才发呆的方向正是卖电视的。   “电视很贵的,听说一台要上千块钱呢。咱们别这么奢侈!”   柳三妹哭笑不得,她根本没想要好吧?这一切都是误会!   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啥,直接接着她走人,“我就是看看,再说我也没有电视机票呀,咱们回家吧,我累了。”   四人逛了一天,其实都累了,这逛街买东西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第47章   像往常一样,柳三妹八点钟就到了学校,却不知为何一向比她早到的林菲菲居然还没有来。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吧?柳三妹心想。   可是没想到整个上午都过去了,林菲菲还是没有来学校,就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她为何没来,看来林菲菲是旷课了。   第一高中整个高中一年级,一共有三百多个学生,她们班一共有五十个人。女生只有八个。   除了她们两个,其余六个女生全是住校的,所以谁也不知道林菲菲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本班都没有知道人她家的地址,她就到别的班级通通问一遍,有没有谁和林菲菲是认识的。可是她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有一个人认识林菲菲的,就连高二她都跑了一遍,依旧没有人认识她。   到处都找不到认识林菲菲的人,柳三妹只好在心里祈祷希望她没事。回到坐位细细地想,她和林菲菲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她想了好几遍都只知道林菲菲家住在城东,可城东区域那么大,房子密密麻麻的,她怎么能知道她们住在哪一户呢?   柳三妹心想,就等她明天回来上课再仔细问问她到底为何旷课吧。   只是让柳三妹没有想到的是,林菲菲接连两个星期都没有来上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柳三妹担忧不已。   她只好请刘海名和赵大军去城东做生意的时候,顺便帮她问问城东有哪此人家是姓林的。他们应了,十天之后,给她提供了三个林姓人家的地址。她拿在手里,想等到周末的时候,她一家一家地找上门。   还没等柳三妹去找呢,老师却在周三早上告诉班里的学生,说林菲菲家里遭批|斗了。   此时,林菲菲已经旷课将近一个月了,老师才知道确切的消息。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不知林菲菲家被谁写检举信给告了,罪名是反革命,上面的人对林家上下搜了个遍,终于在一本红宝书上翻到有好几页被划了大大的叉。这年头,这样的行为就等同于谋反。   于是林菲菲一家子全部被控制起来。   当天下午,林菲菲的父母,她,她的弟弟一家四口人全部被关进了看守所。   一个一个地审,全家人谁也没有承认曾经有过这样的行为。后来,林菲菲的爸爸看着妻子,女儿,儿子全被批|斗得体无完肤,连精神头都没有了。只好开口承认那书是他划的。   他一再的说,自己不是反|革|命,只是喝醉酒了胡乱画的,可上面的人根本不相信。于是,林父硬生生被判了十年,而且还要继续批斗游街。好在,林母带着两个孩子疲惫不堪地出来了。   可是林家却被这些人给毁了。   屋里屋外的东西全都被人洗劫一空。连家具都不知被谁给拉走了,连床也没有了。更别提衣服被褥之类的。家里能用的东西一样也没了,甚至屋里屋外都被人泼了粪,这要不是冬天,估计都能把蚊虫苍蝇招进来。   林家的墙面上还用墨汁写着破坏团结的坏分子这样的字样。全家人看着这臭烘烘的院子,跪在地上,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痛苦的声音让许多同情他们家遭遇的人觉得十分凄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们,都被惹火烧身。   这事情已经过了快到一个月了,柳三妹现在才知道实情,心里悔得要命。   不等周末,立刻就跑到老师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过去看林菲菲,哪怕不靠近她,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确定她还活着,自己也能够安心了。班主任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请假的目的,想劝她,可看着这个孩子倔强的面庞,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于是小心地叮嘱她,“你一定要晚上去看她。别暴露自己。免得引火上身。”   柳三妹知道班主任的好意,点点头。   假,班主任自然没有批准,柳三妹垂头丧气地回了教室,到了发现班级里的同学们正在对林菲菲议论纷纷。   钱东见柳三妹进来,笑着看了她一眼,故意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像林菲菲爸爸这种破坏团结的坏分子就该被批斗。这次进去了,算他便宜了。要是下回!呵呵”   全班人惊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以后全都冲着他指指点点的,他却仿若未觉一般,继续粗着脖子说着大话,“有些人呐,别整天看不起人,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是啥身份。”   柳三妹没理会钱东的挑衅。这钱东她上回在百货大楼就亲眼看到他向林菲菲表白,虽然不知林菲菲为何拒绝他,可看他现在这么虎的样子就知道她拒绝钱东再正确不过了。更何况,被拒之后的钱东,四处找林菲菲的麻烦。不过因为都不是啥大麻烦,就是言语上的挤兑或者恶作剧之类的,林菲菲受不了气,也都一一还击回去了,后来闹得全班的人都知道钱东跟林菲菲不对付。现在林菲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还在这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看来这人憨直得近乎没脑子,写检举信这种小人行径,也多半跟这人没有关系。   柳三妹想着林菲菲现在也许正在受煎熬,她顿时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勉勉强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恢复到平时的状态,甚至连老师讲的课也没有听进去一点儿。   好不容易等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她抓着书包就往教室外跑。   回到家,柳大姐和柳二姐照常已经睡觉了。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还特地做了些吃的。时间紧急,她没有做馒头大饼之类的,直接和面做一些单饼。又炒了点青椒土豆丝,端到堂屋用搪瓷缸给装好了。柳大姐就住在堂屋旁边的卧室,听到客厅有动静,也想起来帮她,柳三妹忙说自己已经搞定了。   这事情不能告诉柳大姐和柳二姐,不能让她们跟着她一起担忧。   柳大姐上班累了一天了,听到她已经自己做好了,也就没起来帮她,柳大姐甚至也没有多想为何她大晚上的还做菜,以为是自己烧得菜不合柳三妹的味道,想吃自己烧得。   柳三妹听到两个姐妹都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提着篮子出门了。   城东离她现在住的地方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她现在走过去,估计已经凌晨一点多钟,这时候人应该已经都睡了,不会引人注意。   柳三妹按照刘海名提供的,一家一家找,找到第三家的时候,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酸臭味。   柳三妹肯定了,这里一定就是林菲菲家。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好久都没有人回答。   柳三妹正想把篮子放在地上,门却轻轻地打开了。   林家一家三口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婴儿手臂粗的大棒子,举起来就要打她。   柳三妹手一抬,赶紧|小声叫着,“菲菲,是我!”   林菲菲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极了,把棒子往地上一放,上前抱住她,“绝妹,是你呀!”   柳三妹一手提着篮子,另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小声的安慰她。   林母忙捂住林菲菲的嘴巴,探着头朝门外两边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人之后才拉着柳三妹进来,飞快地把门给关上了。   四个人进了屋,却不是堂屋,而是厨房。   柳三妹有些不解。林菲菲苦着一张脸解释,“堂屋有窗户,一开灯别人就能看见。这厨房里没有灯。关上门就行,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柳三妹叹息一声,重重地点头。不过这厨房之前似乎正在烧东西,空气里有股呛人的烟味。柳三妹就着蜡烛的烛光细看了一番,发现最中央的空地上似乎刚刚正在烧书,还有点星火没有灭掉。其中还有烧了一半的书居然是林菲菲的书本。旁边还摆着几本都是林菲菲的书。   柳三妹不知该如何劝说他们,只好装作不知。   赶紧把带来的篮子递给林菲菲,小声地说,“饭菜在衣服里包着,你们赶紧趁热吃吧,还有这衣服,也是我拿给你们穿的,这天这么冷。别冻坏了。”   饭和菜她用搪瓷碗盛的,上面包了一层的饼干盒的硬纸,然后又用牛筋绳给扎得紧紧的。包在衣服里怕凉了。   虽然她做得十分周全,可这毕竟是冬天,温度下降十分得快,夜里已经有零下四五度这么冷。地上都结着冰,讲话的时候都有热气从嘴里冒出来。再加上她走了一路,菜的温度已经降了一大半,只微微还有点余热。   林菲菲不停地道谢,林母和林弟弟也都一脸感激地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着手,直言,她和林菲菲认识这么长时间,两人性情又十分投契,早就是好朋友了,如果这会子出事的是她,相信林菲菲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她这话,林母抹着泪感激地直点头,林菲菲也红着一双眼,紧紧地握着柳三妹的手,感动不已。犯难之中见真情,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准确的了。   柳三妹怕她们一直赶紧她,忙从篮子里把衣服拿出来,给弟弟穿上,林母也穿上一件。林菲菲也套上一件。这衣服全是柳三妹的,林弟弟穿了显大,林母根本穿不上,只能披在身上。   林菲菲哭着拿起单饼卷了菜递给林母,她激动的看着柳三妹,小声地说,“谢谢你这女娃子了,真是善心人。”说完,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泪也很快落了下来。林弟弟饿得肚子咕咕叫,等姐姐把饼子递给她时,他接过饼子,张嘴就咬,半分钟都没要就把一张饼子给吃完了,动作太快差点被噎着。   林菲菲不好意思地向柳三妹小声解释,“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   柳三妹听了只觉得心酸。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吃的狼吞虎咽的,柳三妹怕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把目光投向屋里,四处打量这个厨房。   发现这厨房变得非常的空,除了她们每人手里有一双旧筷子,就是灶台上有两个破坛子破碗就没有啥东西了。甚至连锅都被人给揭走了。只剩下空空的土灶台。   屋里甚至连一个凳子也没有,几三个人全都坐在稻草堆上,只有柳三妹坐在一块半截烂木头上。就连吃的东西,也是放在刚才堆放在这里的书上,比起当初她第一回去陈元生家时的牛棚也好不了多少。至少牛棚里的稻草比她们家的要多得多。晚上铺一下也能够睡得很安稳。 第48章   而林菲菲家的稻草只能勉强坐人,躺下来睡肯定是不够的。   厨房尚且如此,堂屋肯定更加不剩什么了,柳三妹带的几件衣服恐怕也不够他们穿的。   “我明天再带些吃的和穿的过来。这些钱不多,你们先用着解急吧。”说着又从身上掏了钱出来,没敢给太多,怕她们怀疑,给了八块三毛钱和三斤粮票。   三个人现在别说吃的了,连住都成问题,刚才柳三妹敲门的时候,三个人正在烧着书挤在一起互相抱着取暖,就这样体弱的林弟弟还是生了感冒,时不时地就打喷嚏。林菲菲只好接过钱来,嘴里不停地道谢。林母也是如此,林弟弟看妈妈和姐姐都向她道谢,也跟着学。   柳三妹听了十分难过,忙转移她们的话题,问,“你们为什么会被人告发,有没有什么线索啊?”   林菲菲抹了抹眼泪,“不知道呢,我爸他这人非常老实,从来都是别人欺负他的,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我妈她没有工作,一直帮人糊纸盒子挣点钱,弟弟才刚上初中,能惹到谁呀,谁也没有仇家了呀。只有我,因为我拒绝了钱东,他爸是个官,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写信给上面告诉发我们家的。要不然我的书包里怎么会多了一本红宝书,上面还被划了几个叉呢。”   柳三妹细想了下钱东,今天还在班上叫嚣。如果这人真是主使的话,他不应该心虚吗?为什么还说林菲菲不识好歹呢。而且,钱东这个人性子比较直,根本不像是做出这种小动作的人。柳三妹把她的分析讲给林菲菲听。   林菲菲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除了钱东她根本找不到会害她的人。   柳三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别想了,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个阴险小人,平时肯定戴着温良的面具。伯父已经进去了,你现在应该打起精神,好好生活,不要让害你的人继续得逞。”   林菲菲听了她的话,原本颓废的神情也有了几分韧劲。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需要我帮忙吗?”   林菲菲搓|着手,时不时地用嘴巴哈着热气来取暖,林三妹把自己手里的皮手套递给她,林菲菲见她双手像农民那样双手互相揣进手腕的衣服里,只好道谢,把手套递给弟弟,他现在还病着,不能再着凉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前几天去找工作,人家根本不要我,说我的成分不好。我妈之前帮人家糊纸盒的,可那人现在也不肯再用她了。怕别人发现和咱家走得近,再被咱家给连累了。这世上的路这么多,却没有一条是给我们家的活路。”林菲菲唉声叹气地说。   柳三妹越听越心酸。想了想,说道,“我两个姐姐都有工作,我回去请她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正式工作估计是不可能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散活。”   林菲菲听了激动的握住她的胳膊,“好,好,只要能挣钱就行。”   林母在旁边插了一句,“柳丫头,你帮我找就行,菲菲她还在长身体,还不太适合做工。”   柳三妹看着林母待林菲菲依旧是一副慈母心肠,可见她并没有怪罪林菲菲给家里带来了麻烦,点点头应了。问,“婶子,您会什么手工活吗?”   林母细想了想,林菲菲在旁边替她回答,“我娘她会织毛衣,会做饭,会打扫卫生,还会做鞋子。”   林菲菲说的这些,这年代大多数妇女都会做的,林母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可却没有反驳,现在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她能找份工作养活两个孩子就好了,厚点脸皮算啥,命要紧!   柳三妹笑着应了,“那成,我一定帮婶子好好找找。”   林母一脸感激地向她道谢。   一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已经很晚了,天都要亮了,柳三妹不敢久留了,明天还要继续上学呢。于是提出向她们告辞。   三个人都起身相送,把她送至门外。林菲菲把她的手套重新递给她,柳三妹叹了声气接了过来。   柳三妹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边走边想着到底要给她们安排什么样的活呢?   临时工肯定不行!黑市?就刚才他们一家人那杯弓蛇影的样子也不可能答应冒险。所以,只能偷偷帮助她们!至少让她们度过这一个冬天再说。   对了,让她们帮忙做点活计,然后就说是她们做事的酬劳。   至于什么活计,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里,已经是早上五点钟了,柳三妹连牙也不刷,脚也不洗,直接倒头就睡,她实在是太疲累了。   两个小时后,柳大姐和柳二姐就陆续起床洗漱,柳大姐已经把饭菜烧好了,把正在熟睡中的柳三妹喊起来吃饭。   柳三妹刚迷糊了一会儿,就被柳大姐给喊醒,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醒来,洗漱之后,迷迷糊糊地坐下来。   柳二姐突然说了一句,“厂子里剩下来许多线头,你们需不需要?要的话,我可以以每两一分钱的价格拿回来。这是咱们毛纺厂员工才有的福利,不过,里面的线头断了许多,需要你自己给它接上去,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要买多少合适。”   现在毛线是两分钱一两。这价格她也不是接受不了,不过买毛线是要工业票的。她整不到这么多的布票。买残次品的毛线也算是一条路子。   柳三妹一听立刻睡意全飞,醒过神来,追问她,“你最多可以买多少?”   柳二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头发前面居然翘|起来了,显得她整个人呆萌萌的,非常可爱,于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要多少呀?”   柳三妹一把她作乱的手挥开,“很多。我有大用处。”多大岁数了,还调戏她!挥开了手,还顺带着瞪了她一眼。   柳二姐噗嗤一笑,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跟平时精明干练的样子一点也不相符。怕被人给惹急了,就不好了,于是收敛了一下,细想了一番,“我让同事们让些给我吧。先帮你拿一斤回来。”   柳三妹点点头,笑着对她说,“谢啦,”   柳二姐摆摆手,“没事儿,小意思。”   吃完饭,三个人就各自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柳三妹到了学校,不再像昨天那样一直频频走神了。中午她回家吃饭的,早上大姐炒的菜,她回家热热就能吃。不需要再花时间另做。   吃完饭回校的时候,看到钱东正站学校大门旁边无聊地踢着边上的石子。   柳三妹没有理睬他,直接进学校。   可钱东却叫住了她,“柳绝妹,我找你有点事情。你跟我来!”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应了,跟着他到学校里面的自行车棚后面的拐角处,自行车都是老师才能骑得起的,现在老师都回家吃饭去了,几乎没有停有几辆,所以,这里很僻静,不会有人来。   “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柳三妹见他站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不停地转圈圈,就是不肯出声,有些不耐烦了。   钱东见她似乎想要走,有些急了,怯怯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怀疑林菲菲的事情是我|干的?”   柳三妹挑眉,反问他一句,“怎么能证明不是你干的?”   钱东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坏了,昨天他在班级里嚣张极了,自从他被林菲菲拒绝之后,心里一直有些不服气,觉得她有眼无珠,所以每次都找她茬,故意刁难她,看到她气极败坏的样子,他才觉得有些解气。后来她被他惹急了,又会反过来欺负他,弄得他灰头土脸的。昨天乍一听到林菲菲家倒霉了,他下意识就觉得恶有恶报。心里觉得十分解气,可放学的时候,他的好兄弟都躲避他,不跟他一起回家了,明明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一起回家的。可他们却不叫他了,下了课就着急忙慌的,像兔子似的撒腿就跑,让他不明所已。回到家里,他把这两件事情都说给姐姐听,她直接骂他是猪脑子。说他们班上的同学一定会误以为他是陷害林菲菲一家的罪魁祸首,他当时吓得六神无主,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姐姐便让他一早就过来找林菲菲的好友,让她帮着带话给林菲菲,一定解释清楚。现在听到柳绝妹真的怀疑是他干的,那林菲菲肯定也这么想的呀,于是他急了,狂躁无比,却又无法发泄,只好不停地转圈圈,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辩解,“怎么…怎么能…怀疑是我|干的呢?我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害她?”   柳三妹觉得有些讽刺,勾起嘴角,讥笑着反问他,“你说你喜欢她,可现在她落难了,你却不肯去见她,还有,你昨天刚知道她落难的消息,也不是担忧,而是觉得解气,觉得她自作自受,这就是你所说的喜欢?那你这喜欢还真是奇怪,盼着心上人倒霉。”   钱东羞得满脸通红,像充了血一样,好一会儿再讷讷地说,“她现在是反革命分子的女儿,我怎么能和她扯一起?我要是被逮到了,我爸我妈怎么办?他们还有工作呢。”   柳三妹没话可说了,是啊,这个年代的许多人都是这样,当身边的人发生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   钱东,性子比较虎,喜欢虚张声势,其实他胆子比谁都小,他做不出来告发别人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胆子与犯罪分子家庭有什么牵扯。   钱东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和羞愧,从裤兜里掏出七块五毛钱和两斤粮票递给柳三妹,“请你帮我给林菲菲带句话,请她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告发她。这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是我平时自己个儿偷偷攒的。希望能帮到她。”   说着不等柳三妹拒绝,一股脑地往柳三妹手里塞,然后直接跑走了,就怕她追上去还给他的样子。   柳三妹握着手里的钱,大多数都是一毛一毛的,最大的钱也不过是五毛钱。看样子,这的确是他攒了很久的家当。现在,为了林菲菲却全拿出来了,看来,这个人也是有点善心的。   在这个年代越久,她就发现像钱东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很少的,他们不会害人,对别人的苦难不敢明着帮助,暗地里偷偷地帮上一把,这已经是善心人了。更多的是不主动害人,但却对这些身受着苦难的人视而不见。   下了晚自习,柳三妹依旧先回趟家,做了些热的饭菜,这次为了增加她们的营养,她特地用瓦罐炖了人参鸡汤。汤炖好了之后,她特地把人参给捞了出来。   用抹布把瓦罐上面的水渍擦干,先用旧衣服给包了一层,再把它放进篮子里的半新衣服里紧紧地盖了一层又一层。   正想拎着篮子就走,突然想起来,她还要给她们带点蜡烛。昨晚她就发现,他们的蜡烛只剩下一点点了,估计昨晚就被烧光了。她昨天只给了钱和粮票,蜡烛票可没有,他们应该也买不到。   蜡烛就放在堂屋吃饭桌下面的抽屉里。   立刻打开堂屋门,开了灯找蜡烛。   却发现饭桌上放着许多|毛线,颜色十分杂乱,绿得红得,灰的,白的都有。连种类也很多,比如棉线,化纤线,羊毛线等等。柳三妹没想到柳二姐办事效率这么快,喜得她都想抱着她亲上一口。   把这些毛线全都装进自己的书包里,又从抽屉里翻出织毛线用的粗针。 第49章   东西都收拢好了, 柳三妹立刻把东西拿上, 关门走人。   到了林家, 三口人都还没有睡。听到敲门声, 很快就过来给她开门了。   全家人依旧是待在厨房里互相取暖。她猜得没有错,她们的蜡烛没有了。厨房里头黑漆漆的, 伸手不见五指。   柳三妹从包里掏出蜡烛, 用火柴点上。她来的时候,不仅把蜡烛拿了, 连火柴也拿了一盒,这火柴也是需要票才能买到的,估计她们现在应该也没有票买它了。   林菲菲一脸惊喜的对柳三妹说,“今天, 我们去乡下小群山里捡了些柴火偷偷卖给附近的人。换了点吃的回来。以后不会坐吃山空了。”   柳三妹有些惊讶,随即皱着眉,斥责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们还去小群山?前一阵子才刚刚下过雪,山上到处都是没化完的雪,你们身上又穿得这么单薄,要是冻坏了,可咋整呀?”   林菲菲知道柳三妹是担忧自己, 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可我们一家不能一直靠你救济吧?再说,你的条件也有限。至于工作, 我们家的成分是黑五类,哪家敢用我们呢,就是你两个姐姐也未必能帮得上忙,我们捡点柴火换些吃的,先把这一个冬天过了再说吧。”   柳三妹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担心找不到工作,那这事就好办了,于是她也不再劝她了,直接从书包里拿出毛线,三个人的脸上全是惊喜的表情,看着这些毛线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柳三妹向林母提了建议,“婶子,这毛线是断得挺多的,是我姐厂子里的残次品,你们先帮着织毛衣,一件给一块五毛钱的收工费,你看怎么样?”   林母有些意外,她还真的能帮她找到活计。她激动的用手摸着这些毛线,一叠声地应下来,“行,行,怎么不行,断了线怕啥,接上去就行。”   柳三妹点点头。又和林母说了毛衣的尺寸,林母点点头,把毛线和针都小心翼翼地收好,等明天天亮的时候,她就开工。   柳三妹从身上掏出钱东给的钱,又把钱东的话重复一遍给林菲菲听。没想到林菲菲的反应这么大,直接流出了泪,她接过钱,小声地说,“昨天夜里,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对,钱东他这人虽然虎,可确实不是那种阴险小人,这钱我就先收下了,算是我欠他的,将来,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给他的,你明天上学,替我向他道谢。”   柳三妹一一应了。   她昨天回去的路上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破绽之处。   柳三妹仔细地说与她听,“你之前旷课的时候,我向全校的人都打听过,没有人知道你家的地址,咱俩关系这么好,我也只知道你家住在城东,后来请朋友们打听这附近姓林的人家,一家家找上门才知道你家住在这里。”   林菲菲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问,“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柳三妹对她的迟钝无语了,提醒她道,“你想啊,上面的人下来搜查,人是直接到你家里来搜东西的,摆明了事先就知道你家的详细地址。如果被举报的人是你,应该会先到学校调查下你的情况吧?可我们老师也是在你家发生一个月之后才知道的,所以,那些人没有去我们学校调查过你。你想想,有哪些人知道你家详细的地址呢?”   三个人听了都恍然大悟,林母也很同意这个观点,“这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着一脸愧疚的握着女儿的手,“菲菲,妈错怪你了。这事可能真的不能怪你!”   林菲菲苦笑不已,即使这事不是她招来的,可是这事情依旧是发生了,怪来怪去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是一家人呐。   “你们好好想想到底都有哪些人知道你家的地址吧。”   三人皆点头,会仔细想想。   柳三妹又有些不太放心林菲菲的性情,她是一个特别爱八卦,而且又丝毫没有心机的一个人,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可不想惹祸上身,毕竟她们现在是反|革|命分子的家属,于是小心地叮嘱她,“如果这些天,有认识的朋友来看你,一定要对织毛衣这件事情保密,还有,你们尽量表现的可怜一点,别被人看出了破绽。”   林菲菲听了很动容,拉着她的手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暴露出来,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像瘟疫一样地躲着我们,只有你这个好朋友肯帮助我们,我会小心的。一定不让你有事。”   柳三妹点点头,有些不自在然地解释,“其实,我这样做还有另一层意思,害你的人如果这时候上门来,如果发现你们过得好,肯定心里头不开心,到时候又会另找机会趁机报复了。”   林菲菲想了想,面上苦笑着,“现在连亲戚好友都避着我们,那害人精又怎么可能会上门呢?他恐怕也怕沾惹上麻烦吧。”   柳三妹一听也觉得有理,“那他暂时应该不会上门,可是等松动了一段时间,那就难说了。”   林菲菲细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会按你说的做。”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表面上不让人看出破绽来,希望那人看到这家被他害到这种地步,别再把人往死里头逼了。   又约定了下次过来的时间,一周之后再过来拿衣服。总是半夜跑过来,她的身体也吃不消,今天上课的时候差点睡着了,好在现在的老师不像后世那么严厉,即使看到她睡觉了,也都装作不知道,并不多太管学生的学习问题和态度问题,即使是考试也都出得不是很难,更加不会把大家的成绩贴出来激励大家,一切颇有一种放任自流的意思。柳三妹猜测这些老师应该也怕被学生们□□吧,毕竟现在处于文|革时期,学生□□老师就是家常便饭一样随处可见。柳三妹对这一点,既无奈又心痛。   这毛线应该有三斤多,就算林母手再快,也得要一个星期才能织好。   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也都给了,柳三妹没有多做停留,也就起身离开了。   七天之后,林母的毛衣已经织好了。全都是按照正常成|人女性的标准来织的,因为颜色多又杂乱,所以织得都是混色的,不过,林母的手艺的确是不错,即使颜色太多,织得一块一个颜色,像打满补丁一样,也能被她织得很有时尚感。柳大姐,柳二姐都能穿,柳三妹会显得大了一点。   “这四件毛衣织得非常好,还这么密实,线头也一点都看不出来,婶子的手艺很不错!”   林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柳三妹把毛衣收起来,把带来的毛线递给她,“婶子别急,慢工出细活,若是错了,还得重新拆了。”她知道,林母好不容易有件活,肯定想加班加点多挣些钱,可织毛衣也很伤眼睛,尤其是冬天,屋里也很暗,更别提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了。   林母知道这孩子是担心她,也很心领,点点头,“行。我一定慢慢织。”   柳三妹当场给她们结算了工钱,林母小心翼翼地接过钱,喜极而泣,林菲菲和林弟弟也非常高兴。   这四件毛衣,柳大姐,柳二姐,柳三妹和小姑四人一人一件,除了柳三妹有点大,其它的人都很合身。林母看了,便说按照她的尺寸重新织一件,柳三妹当然同意了,衣服大了一点穿着空荡荡的。   多出来的毛衣,柳三妹全让刘海名和赵大军帮着卖了。   这年头许多人家都没有足够多的工作票,花点钱买件毛衣穿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卖出去的价格其实也不低,柳三妹还小赚了一笔。等到给林母结算工钱的时候,她还涨了点价钱。   保证林母一个月靠织毛衣也能赚到三四十块钱。这价格养活一家老小绝对没有问题了。   柳三妹时不时地还会用粮票跟她们结算。毕竟这年代只有钱,没有票,也是买不到东西的。   这粮票是柳大姐问王宏林要的,他是管供销局采购的,都是食品类的,所以弄到粮票很简单,但工业票就不行了,倒饶路子搭人钱才能弄到。   柳大姐拿回来的粮票数目还是挺可观的。   柳三妹想好了,冬天的时候就让林母织毛衣挣钱,毕竟她弄毛线的数量也非常有限,支撑一个冬天的量已经挺费劲的了,其它三季到了就让林母帮着做刺绣赚钱。   柳三妹没想到林母居然会刺绣,这还是她在偶然间发现的。   之前林菲菲从来没有提起过,原来,林母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绣娘,做得一手好绣活,做为她的女儿自然也得到了她的真传,不过她的母亲早亡,林母后来嫁给了林父,来到了古阳县,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是绣娘的女儿,后来□□开始了,全国都在□□地主家的小姐,她们县城有户人家,也会一点绣活,因为日子过得实在苦,就绣点东西想卖出去赚点钱,可没想到,这绣品居然被人给告了,一家子全被□□了,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林母吓得好几天没睡得着觉,自打那家子出事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针,林菲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做绣活。   柳三妹会发现是因为她发现林母懂绣法,她大姐的围巾上就绣了一朵花,是小姑帮着绣上去的。不过,小姑家里是八辈贫农即使有人去告发她会绣法,也经得起查!所以,柳大姐才敢戴出来。柳大姐见她一直缩着脖子,怕她冻着了,就把围巾送给她了,她自己戴的是王宏林给她买的新围巾。   后来,她追问再三,林母才承认她会绣法。柳三妹说请她帮忙绣东西,并且说自己绝不会说东西是她绣的,后来又叫柳三妹说,她小姑也会,而且从来没有被人□□过,也就应了。到底是同人不同命。出身不一样,做法就不一样。   后来,柳三妹就专门到百货大楼买绣品需要的各种细和工具。   请林母帮她绣。样子就参照她画的样子。   柳三妹画的样子多数都是她前世看到过的东西,花花草草,动物小鸟之类的,有种小清新的感觉。   林母也觉得挺特别,这绣品穿在衣服上特别好看。   柳三妹还特地请她帮忙在她的白色衬衫上绣了一个小动物,十分好看,柳二姐见了也要她帮忙请人绣。于是林母接的绣活更多了。   不过,每当问起是谁绣的时候,柳三妹就说是自己跟小姑学的。大家也都没有再细问。 第50章   柳大姐的婚期是定在腊月十八,柳家人早早就给远在上海的柳建党和在哈尔滨上学的柳建民去了信,可却迟迟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   柳建国有些急了,柳建民也就罢了,他就是个学生,虽然这年头上大学是有补贴,可那点钱只够勉勉强强养活他自己的。不回来也就算了。   可,老四不一样啊,他在上海工作,又在上海结婚,两口子都有工作,还都是大学生,工资拿得比一般人高多了。为了不让他露掉这份彩礼钱,柳建国便让柳大姐带着柳三妹一起坐火车去上海。   柳三妹因为要上学,只有周末两天才有空,柳大姐却只休息一天,所以还特地请了一天的假。   火车票是柳大姐跟她的同事换的,因为她逢年过节发的火车票全都是北京和上海各一张,这次特地找人换成两张上海的。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两个人拎着几大包的东西坐着火车出发了,因为时间只有两天,坐火车要坐五六个小时才能到,时间非常紧急,柳三妹也没打算去上海黑市淘宝贝。   两人上了火车,虽然他们两人位子都是硬座,可因为两人的车厢不在一处,最后还得要分开来坐。   柳三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着哈欠,她困得要命,昨天晚上又偷偷地去找林菲菲,把柳二姐从厂里拿回来的毛线拿给她们一家。看到林母挣得钱已经足够温饱,她还是很有欣慰的。   只不过,即使赚了点钱,他们一家还是不肯住进自家的堂屋。一是因为堂屋里面有股子臭烘烘的味道,二是因为堂屋太大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之前的窗户补红卫兵们打碎了,冷风吹进来,空荡荡的屋子,格外阴冷。所以,一家子仍然全都窝在厨房里取暖,小是小了点,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不过,因为挣了点钱,他们还是到旧货收购站那里淘了点旧家具,东西越添越多,现在看着倒有点像一个家的样子了。只是却依旧不把东西往堂屋放,而是放在厨房里。   自从他们家被打成了黑五类,三不五时地就会有人上门审批。   先是红卫兵时不时的上门,每一回都像鬼子进村一样,对屋里屋外搜荡一圈。如果发现书一类的东西,一定从头到尾,把书的每一页都翻得仔仔细细,似乎很想逮到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证据好立功。   如果发现她们家有什么新东西,就会借口给他们一家安上资本主义的作风问题,再对一家子进行严厉的□□。好在,她们现在连吃饭都难,哪里有钱置办啥新东西。   就是这些旧家具,也都尽量选破的买,而且都只是桌子,板凳之类的外加一张一米宽的床,买来了,还特地把腿给卸下来了,把床竖起来,这样显得屋子更空旷些。等晚上睡觉了,再把四条腿给安上,再铺上稻草,从邻居家拿些被褥回来,给铺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因为买来的床太窄,只有一米宽,所以一家子只能坐在小凳子上,趴在床边上睡。好在只有三个人,长度还是完全够的。   只是这样趴着睡上一夜,等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直了。林母可怜两个孩子。就让其中一个孩子到床上睡,第二天晚上就换另一个人。好歹不能让孩子脊椎出啥大问题。   两个孩子却死活不同意,要说最苦最累的还是林母。她白天要织毛衣,晚上还要趴着睡觉,根本休息不好,不仅精神不济,身体也越来越差,柳三妹头两晚带来的衣服,她多半都分给两个孩子了,自己却差点冻僵了。   后来,柳三妹特地让柳大姐把自己的一件旧棉衣给改大一些,送给林母,她才好一些,要不然等天气再凉些,非得冻感冒不可。   林母心疼两个孩子,可两个孩子也都孝顺。商量来商量去,终于商定了,三个人每人睡一天床,林母听了不同意,后来,见他们铁了心了,轮到她的日子,怎么也不愿上床去睡,只好同意了。   因为林母睡眠得了保障。再加上有了挣钱的活路。还有邻居的帮忙,这日子还算过得去。   要说林家的邻居姓郭,在所有亲戚好友都对他们家疏远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肯对他们一家伸手援手,还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郭家和林家一样,也是四口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子都是能干人。两个大人都有工作,虽然一个是掏粪工,一个是工人,干得活都很辛苦,可家里也算有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也算小康。   郭家看到红卫兵经常到林家搜东西,如果这些人看到对他们来说有用的东西,就会直接拒为已有,郭家看了很同情他们,就主动帮他们藏点睡觉用的被褥之类的。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钟就起床,林家把铺的盖的被子和毛线等东西,全都用一个大床单包裹起来,把东西从两家交汇处的墙扔过去。晚上到了八九点钟,郭家再把扎好的包裹原封不动地给林家扔过来。   因为有这一份恩情,林家人对郭家一家都非常感激,如果赚了钱,也经常会扔一点过去作为答谢。郭家也都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要说,郭家为什么肯冒这个险帮林家,其实是有原因的。   郭家的男主人叫郭援朝,他的女儿郭红英和林菲菲曾经是小学同学,之前她因为没有考上高中,又因为家里头有关系,所以初中毕业之后,就到附近的鞋厂去工作。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再加上,人又长得漂亮,后面有一大堆的追求者。只是不知为何,她和林菲菲总有一种不对付的感觉。   或者说,她以前是嫉妒过林菲菲吧,毕竟小的时候他父母一直把林菲菲挂在口头边,每当她什么事情做得不好了,父母就会说,你看隔壁人家林菲菲怎么怎么样。弄到最后,郭红英对林菲菲这个人非常有意见的。尽管林菲菲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后来林家倒霉了,她整个人都舒爽了,看到林菲菲落难的样子,非但没有上前踩一脚,反而主动让父母对她们家施恩,好让林菲菲一辈子都必须记得自己对他们家的恩情。   这些林菲菲都不太清楚,她现在日子已经很安稳了,可就是平常太闲,毕竟他们现在是黑五类,已经不能再上学了,可她却没有停止学习。   一开始,林菲菲是很恨书本的,要不是因为那本书,她的爸爸也不至于被判了刑,现在还关在里面,一想到爸爸吃不饱睡不暖,她就想哭。   后来,她慢慢想通了,她不该厌恶书本的。就像同样有人会刺绣,有的人因此遭了罪,她的妈妈却能用它来挣钱。这难道要怪东西吗?不,东西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人,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   她若是恨了书本,不能再从书里学到知识,那些害他们一家的小人不就更加猖狂得意了吗?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她想通了,于是改变了思路,不仅自己要好好学习,还督促弟弟也要好好学习。   两姐弟现在都不能上学了,所以白天在院子里,坐在小凳子上,看书学习,遇到不会的,就等柳三妹过来请教她。   柳三妹很心疼他们一家,不仅仅是因为林菲菲是她的好姐妹,还因为她的韧劲儿,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坚强。即使一家子都被□□,还时不时被红卫兵搜查和骚扰,她还能够打起精神面对,心里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地强。   想想她,穿越到这个年代已经一年多了,有时候想到含翠空间一直没有下落,心里就十分的焦躁不安,夜里怎么都睡不着,很想痛哭一场。   她也真的哭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她很害怕自己也会像爸爸那样得了癌症很快就会死去,她想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   不再遇到喜欢的人,也不敢真的去表白。或者有喜欢的人跟她表白,她却必须要告诉人家,她体内有癌症细胞,将来会遗传给下一代。她曾经用这一招,击退了许多追求者,到最后,她渐渐不再相信有爱情。   不过,虽然她不相信爱情,却很想有段属于美满的婚姻。有个漂亮的孩子,可这前提是她必须有个好身体。否则一切都不能如愿。   来了这里,她不顾自身的危险,努力的寻找宝玉,可是每一次交易,她先是满怀希望,却又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心情常常七上八下地悬着。   现在看到林菲菲经过这么大的打击,一下子成长起来,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   一直以来,她为了找含翠空间,十分的迫切,常常冒着极大的风险与人交易。东西没长到,她的心境却越来越浮躁。   这样下去,东西还没找着,她的精神就要崩溃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她应该学会生活。即使到最后她真的不能找到含翠空间,她至少还可以在这里生活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相当于人生中三分之一的长度。她这辈子也不算亏了。   想想林菲菲,想想柳二姐,想想小姑,她们哪一个人都有磨难,都各有各的心酸和悲苦,她王晴天比这时代的许多人都要幸福。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缺过钱,她有爸爸,妈妈和爷爷,他们每一个人都非常疼爱她。她活得很快乐,很满足。人活着不能以时间长短论幸福,而是要争取每一天都活得很快乐才行。否则,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生活。   她开始按这个年代的方式打扮自己,不再故意穿那些土得掉渣的衣服。   她穿着大姐给她做的白衬衫,套上黄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土黄色格子的棉衣,脖子上围着咖啡色的围巾,下面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裤,脚上穿着白色的袜子,黑色的棉鞋。   头发一分而二,编成两个麻花辫子,尾端系着丝带。   这身搭配十分的洋气,却并不过火,许多工作的女孩子都这么穿。   她像前世一样,把眉毛修好,用眉笔画好。她现在年纪还小,不能化妆,那样太伤皮肤,只喷了爽服水,擦了乳液和面霜。往身上喷了点香水。   她这么一打扮,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直接从一个小村姑变成了电影里的小明星,连柳二姐都稀奇的围着她直转悠。让她也帮着她打扮。   柳三妹按自己的审美来给柳二姐和柳大姐挑衣服,虽然衣服款式不够时尚,可仅仅挑对颜色的搭配就能让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柳二姐对柳三妹的眼光,十分满意。   柳大姐就要含蓄多了,只不过,每当她要见王宏林的时候,或者像今天,要走亲戚了,穿的就是柳三妹给她捯饬过的一身搭配。   深咖啡的棉衣,纯白色的圆领毛衣,配上咖啡色的围巾,下|身穿着深灰色的棉裤,脚上同样是咖啡色的棉鞋,整个人带着职业女性特有干练,又有骨子知青女青年人身上特有的书香气息。   走在路上,时不时地有人回过头来再看她。   柳大姐羞涩之中又带了点得意。   谁能想到一向老实木讷的柳大姐有一天也会打扮得这么时髦呢?   想到这里,柳三妹会心一笑。 第51章   吃饭的时候,柳三妹拿出大早上柳大姐做的葱油鸡蛋饼,因为舍得放油又有鸡蛋,闻起来十分香甜,把别人胃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许多人都直盯着她瞧,柳三妹却因为吃得正欢也没在意,即使她看到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回她带的不多,要是分给这么多的人,自己吃得就少了!所以,她也就没有烂好心了。   正吃正欢着,突然面前有了阴影,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长长的眉,细长的眼睛,带着厚厚的嘴唇,眉毛上挑,国字脸,长得略显粗狂且有点凶样,此刻他正沉着一张脸盯着她瞧。   “小姑娘,你这饼卖给我吧?”   柳三妹抬头看了一眼,这人脾气似乎很不好啊,便是她却不怵他,摇摇头,开玩笑,这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看着,即使他出再多的钱,她也不能卖呀。   小伙子立刻恼了,“别不识抬举!”   柳三妹皱着眉看着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交易是违法的,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能卖给你,我们可以互相赠送!”说着眼神向四周围观的人溜了一圈。   小伙子愣了下,看了看四周有许多人假装不在意,其实一直在盯着他们。于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忙收敛了下脸上的神色,小伙子飞快地走了,临走时丢下一句,“你等着!”。   柳三妹等人走了三两下就把手中的饼给吃完了。   等那小伙子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麻布袋子,递给她,柳三妹把袋子口的绳子解开,向袋子里看去,好家伙,里面是一袋子的银元,约莫有十来个的样子。   柳三妹赶紧把袋子重新系上,从包里把包裹好的鸡蛋饼递给他,小伙子满意地闻了闻,立刻走人了。   等人走了,旁边的人都问她袋子里是什么东西,柳三妹装作羞涩地从袋子里拿出女孩子喜欢的发卡(其实是从空间里调取的),别人看了都觉得她傻透了,用那么好的鸡蛋饼换这个不能吃不能喝的发卡。凑使好看点,又不能当饭吃。   柳三妹没理会别人的态度,直接把东西连同袋子一起收进书包里。坐着继续等时间。   过了一会儿,柳三妹要到卫生间去,大包裹她都放在头顶上的柜子里了,只有身上的书包依旧斜跨在身上。   刚到卫生间门口,就遇到刚才那个小伙子,他似乎想对她笑,可他的脸似乎长得就很威严,愣是弄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柳三妹对他点点头。   那人看了一眼,想了想,问她,“你想不想要别的东西?”   柳三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却转身离开了,柳三妹摸不着头脑,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小伙子居然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麻布袋子。   “这里是一些金子,我看你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这些东西,我不好到银行去兑,我卖给你,银行一克八元,我卖给你七元一克,你赚一元,不让你白跑一趟,你看怎么样?”   柳三妹侧过身,避着人看着他袋子里的金子,都是一两重的小黄鱼,这一两重是民国时的一市两,换算成现在就是31克,他这袋子里一共有五条小鱼鱼。全部买下来,她要一千零八十五块钱。   柳三妹装作思考了一遍,“行,你还有银元吗?我一起要了。”   小伙子眼一亮,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得都是银元,柳三妹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三个。   他要价八毛一个,留了两毛钱的差价让她赚。柳三妹自然是越便宜越好了。   这些东西应该给了他一千一百零三块四毛钱,零头他不要了,直接一千一百块钱。   小伙子没想到,自己只是碰运气的,他在车厢里转悠了一大圈,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打扮得最时髦,家里应该挺有钱的,结果还真如他所料。   这下子好了,这些东西放在手里,他不用再提心吊胆睡不着觉了。   柳三妹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没有首饰之类的吗?比如玉镯之类的。”   小伙子愣了下,摇摇头,“这些东西不值钱,我家没有。”   柳三妹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东西是他家里的,真是个败家子,不过,这东西来路很正,那她就放心了。   “没事儿,我就是喜欢饰品,问问而已。”   小伙子点点头,揣着钱离开了。   柳三妹把东西放进空间里头,也回到自己位子上了。   因为有了这一茬,她没有再乱走动。反而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等时间。   到了时间,柳大姐和柳三妹两人出了火车站,柳三妹回头看了看。只见三层高的白色楼房,上面有三个红色的大字“上海站”,这个是上海的北站,火车站的房子十分的破旧,估计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铁路局的办公楼和贵宾候车室是连在一起的,她们此刻正站在大门口,候车室有大大的玻璃窗户,里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在等车,再往上看,上面有个大大的牌子,上面一行字是“为广大的劳动人民群众服务”。门口一条马路不算太宽,对面的空地像是个广场,停了好几辆带着蓝色条纹的公交车。   许多从火车站下来的旅客全都跑到公交车前捧队等着上车。   柳三妹只有柳建国给的地址,却不知乘坐哪辆公交车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拉着柳大姐跑过去问司机。   听到司机说,他这辆公交就可以,只要她们在淮海路站下车,再走三条巷子就能到,柳三妹赶紧道谢,拉着柳大姐排在了队伍的后面,等着上车。   她们上车这么晚,位子自然是没有了,所以两个人都一手抓着车窗边上的横杆,一手拎着包裹。   公交车缓缓地行驶了,走走停停几站下来,人变得越来越多,柳三妹被人群挤得越来越靠近车窗,她有种无法透气的感觉,怪不得前世的同事说挤公交就像挤腊肠一样,密不透风的,她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透过玻璃车窗,看向外面的街道。   车子先是经过人民广场,四层楼高的房子,正中间挂着大大的毛主|席头像,两边各竖着四张大红色的旗帜。旁边各有三层楼房,楼顶上也竖着六展红旗,正在迎风飞扬。楼的下方左右两旁也各有一行标语,左边的是“中国共|产党万岁!”右边的是“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   广场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个人,显得整座广场十分的严肃和庄重。   过了广场,遇到两排小学生,身高,体型,甚至发型几乎一模一样,身上也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上身穿着红色的毛衣,脖子上都系着红色的红领巾,下|身蓝色的裤子,脚上穿的全是白色的球鞋。他们似乎是在排练,旁边有个人拿着相机在不停地拍照,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个老师,正在对孩子们喊口令。引得行人,都往这边观看。   这辆车上的乘客们全都冲着这群孩子们笑,眼里似乎还带着点羡慕的意思。   听着这些人三言两语的议论声,柳三妹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群孩子正在拍国家宣传的海报,能被选上是一种荣耀,全家都跟着一起沾光的。   虽然拍海报的好处是挺多的,可柳三妹还是莫名替这些孩子冷,他们身上只穿那么点衣服,还在风口地里这么折腾,不被冻感冒都对不起现在这零下五度的天气。   公交车行驶了一会儿,就到了外滩,因为临近黄埔江,所以风特别大,车里的人嫌冷,柳三妹只好把窗户关上,这个外滩她前世来过这里的,那时候房子已经被重新翻修过,颜色显得特别亮,这个年代,房子似乎没有翻新,颜色很自然,带着民国时才有的韵味与沧桑。外滩这里曾经是英国的租借,民国的时候这里住的人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后来又被汪伪国民政府占有,新中国成立以后,外滩又恢复旧时的身份,成为上海乃至中国的金融及贸易中心。   外滩矗立着52幢风格迥异的古典复兴大楼,素有外滩万国建筑博览群之称,柳三妹看着这些外国建筑在一群红砖房中间显得尤为独特。   很快公交车往内城驶去,柳三妹看着街道两边有不少的行人走过,不仅打架斗殴的她没有见过,甚至连嬉笑打闹都没有,就连小孩子看着你的表情都是木愣愣的,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新奇,就算是认识的人互相交谈也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没有交头接耳的情况出现。甚至连情侣之间约会,连拥抱拉手这样的小动作也没有看到过。柳三妹不得不叹,这时代的人保守的有点太压仰了。   比较有意思的是,经过王家沙的时候,看到S型人行天桥,桥上站满了人,似乎还有一条长队,从桥的一头排到另一头。柳三妹觉得这种情况有些奇怪,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大婶一口咬定,“今天又有猪肉供应了。”   柳三妹有些不解,排队买猪肉她理解,可这么长的队伍,后面的人还能买得到吗?古阳县的供销社来了一头猪,排了两百号人,后面的人就买不到了,这个队伍恐怕五百都有了吧。   大婶见她一脸不解,笑着解释,“上海这边供应肉品,年底的量会比平时要多一倍,因为这样不用放在冷库里,也不担心会坏掉,能省掉一部分的开支。所以,桥上的人还是能买到的。桥下边的这些人估计就难说了。”   柳三妹了然了。   车慢慢往前开,柳三妹看到有一种宣传栏,要说她为什么会注意这种在后世烂大街的宣传栏呢,那是因为里面的内容她前世根本没有见过。   这是王铁人的海报宣传栏。左面是王铁人侧着身子头上戴着帽子微笑地半身画相,右边是王铁人的各种介绍和英雄事迹。   柳三妹没想到这样的宣传栏还挺多,越往内城开就越多,大概平均五百米处就设有一个这样的宣传栏,有的是雷锋,有的是焦裕禄、有的是时传祥等等,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这时代的模范,人民的英雄。   柳三妹心里很佩服这样的人,她反正是做不到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她就是这世上最庸俗的人,只为自己而活,只对自己人好,偶尔看到可怜的人搭把手帮点小忙。舍命救人这种事情,她干不来。   公交车进入南京路,街道两边的行人就开始彻底地拥堵起来,但因为马路两旁设有护栏,所以公交车还是畅行无阻地开了过去。   到了淮海路,立刻变得与之前的建筑不一样了,浓郁的欧洲风情铺面而来。   柳三妹和柳大姐等公交车停稳了之后,立刻从人群里挤下了车。   上海与古阳县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高楼特别多。古阳县四层高的楼就算挺高的了,可这边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一看就十分的繁华和拥挤。   这淮海路应该算是上海的市中心,高楼尤其多。路的两边都栽着梧桐树,看粗度大概有十来年的历史了。此时是冬天,树上的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路上有不少的落叶,有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这些落叶。   她望了望四周的商铺,上海市第二百货商店、长春食品商店、上海市妇女用品商店、六一儿童用品商店,还有锦江饭店,她曾经在人民日报上看到过这个饭店的简介,用一句国宾馆来称呼它也不为过,这么有名的地方上海人没有一个不认识的。看着这座高楼,从外观上来看就知道它的不一般。   前世她没来过这个饭店,所以也不知道后世发展成什么样子,不过看着这么高的建筑国家应该不会随便推倒了吧?   因为不知道路,柳三妹特地用普通向路人问路,因为是上海人,说的话,她只能听得七七八八,问了好几个,才终于弄懂路线。   柳三妹带着柳大姐从食品商店这边的弄堂穿过去,这个小巷子的路十分的特别,像是弹格路,凹凸不平,原来路是用卵石,块石,条石等花岗石铺砌而成的,带着一种沧桑感,又像老人脸上崎岖不平的皱纹一般。颜色呈青黑色,路面的石头刚被雪水扫过,颜色显得更为清亮。巷子的上方有许多竹杆横七竖八的从楼户间延伸出来,上面晾着衣服或被单。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许多屋底还留有积雪,不趁着晴天晒衣,湿衣服都要发霉了。   有的衣服还滴着水,经过下方的时候,柳三妹摸了摸脑门上冰凉的水滴,快速往前走。   从这条巷子往左拐一个弯,进入另一条小巷子,这个巷子十分的狭窄,两个人半排都嫌挤,柳大姐和柳三妹只好一前一处地走。   好在这巷子并不长,拐个弯就出来了,进入一条比较宽敞的弄堂。   这个弄堂与前面的都不一样,它的建筑全是新时代的红砖水泥砌成的。样式也是这年代的特色。   三层高的楼房不是很矮,不过似乎楼里的面积不是很大,所以住在一楼的人家户外都搭了一个棚子,把原本很宽的弄堂变得和刚才那个巷子一样的拥挤。好在,没有两户人家在同一个截点同时伸展房子,要不然根本没法走人。   错落搭建的木屋,似乎很不结实,里面推放的也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比如说煤炭,扫把之类的东西。   穿过这个弄堂,就到了目的地。   按着门牌号,柳三妹找到了地方。   住的是五楼,这房子总高应该是七层。   这种楼层是没有电梯的,柳三妹拎了一路,手早就酸了,所以把手里的包裹换了另一只手拎着,柳大姐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今天会不会下雨啊?”   柳三妹看了看天气,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了,看这样子,还真的有可能会下雨。   如果柳建党嫌贫爱富,说不定会赶她们两人出来,到时候,她们还得要到外面找地方去住一宿。   所以,还是早点上门吧,也算是早死早超生了。   不怪她们这么悲观,实在是这三叔自从小姑结婚以后,就没有回来过,逢年过节才会寄点东西回去。平时连信也不写一封的。   你想,这感情能好吗?柳三妹也不知道柳建国是怎么想的?非要柳大姐过来请他!难道,他就不怕丢面子吗? 第52章   想归想,柳三妹还是陪着柳大姐一起来了,毕竟柳大姐看起来似乎还挺喜欢这个从未露面的三叔。   柳三妹柳大姐两个每人都拎着一个大包裹。这个楼道特别的陡,得要用一只手扶着栏杆才能平安地爬上去,等爬到五楼的时候,每人都累得直喘气,这还是一路上她的包裹大多数都是柳大姐帮着她拎着的情况下。   在家里她不仅干活没有柳大姐多,连走得路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脚力根本比不上柳大姐。   柳大姐休息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柳三妹却依旧弯着腰直喘气。   柳大姐见三妹使眼色让她先敲门,柳大姐只好握着拳头,在深咖啡色的门上,敲了几下。   是个老太太来开门的,她的年纪似乎有七十来岁。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深深的皱纹互相交错着,十分的苍老。眼睛深陷眼窝里,深褐色的眼珠浑浊中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疲沓与沧桑,她的全身精瘦无比,背微微驼着,拄着拐棍的手背上青筋鼓起来像一条条正在爬行的小蛇,恐怖无比,她的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   不过,她的神情非常的慈祥,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祥和,“姑娘,你们找谁呀?”   柳大姐见开门的人是个老太太愣了一下,等她问了才反应过来,才加大一点音量问她,“我找柳建党,请问他在家吗?”   老太太虽然年老体弱,可听力却很好,“建党他上班了,你们找他啥事呀?”   “我们是他的侄女,来这边看皇看他。”   老太太一听,立刻邀请两人进来,“呀,你们是建党的亲侄女呀,外面还没化完冻呢,快点进来暖和暖和。”   柳大姐和柳三妹也没客气,直接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进来之后发现尴尬了。这屋子明显被打扫地非常干净。   白色的花岗岩铺就的地板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她们脚下穿的棉鞋走过这么久的路,早已沾满了泥土。   老太太看她们杵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就是不进来,立刻明白了,打开旁边鞋柜,从里面找出两双拖鞋,“快换上吧。”   柳大姐和柳三妹松了一口气。   换上鞋子之后,老太太让两人坐在沙发上歇息。   实木沙发下面垫上咖啡色的海绵垫子,靠背上也绑着同色的靠枕,扶手和后背上都盖着米白色的蕾丝,十分有文艺气息。   这个沙发绝对是她在这个年代见过最时髦的。孙娟家她去过,家里也有沙发,不过孙娟是个民警,性子又爽朗,不会搞文艺这一套。直接就是木头,不像三叔家,又是垫子又是靠枕还有蕾丝垫子。   再打量下房子里的家具,几乎每样大件上面都有这种米白色的蕾丝。   “要不要看电视啊?”老太太笑得一脸和善的问。   柳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进来时,她就一直盯着电视看,老太太直接开口问她。   柳三妹看她腿脚不好,让她别动,自己跑过去开。现在这电视是没有遥控器的,只能手动。   老太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你是不是见过电视呀?”   柳三妹倒没有否认,笑眯眯地点点头,“以前去老师家时看到过,和这个牌子是一样的。”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咱家这电视是二手的,建党从同事那里买过来的,没要票。要是用票的话,得要上千块呢,咱家也买不起。不过,虽然是二手的,画面还是很清楚的。一点也不影响看。”   这电视是黑白的,大概九寸左右,在柳三妹看来非常小,和前世她见过的大肚子的那种台式电脑的显示屏一样大。柳大姐却觉得很稀奇,电视上正放着新闻节目,她也能一眨不眨地看下去。时不时地还兴奋地拽着柳三妹的胳膊发表意见。   老太太听了笑呵呵的,看到两人的脸色冻得发白,一直不停地搓|着手指,想了想,站起身来,“我给你们倒点开水暖暖身子。”   柳三妹忙站起来,“老太太,我自己来吧。”   老太太笑着点头,交待了下暖瓶在厨房里。   柳三妹把厨房的门打开,暖瓶就灶具的下方,一眼就能看到。   提了就走,玻璃杯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所以不用再找。   倒了三杯。老太太也端起来喝了一口,“这大冷的天,喝口热水才舒服。你们从古阳县过来,一路上冻坏了吧?”   柳大姐摇摇头,“没有,坐的是火车,风吹不着,雨也打不着。很暖和。”   老太太笑眯眯地直点头,又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了些糖果递到两人面前,招呼着,“来,女娃子,快吃吧,这糖果英子也爱吃的,你叔叔婶婶不让她多吃,说是吃多了长蛀牙,很甜的。你们也尝尝,可好吃了,要不是藏着不让英子多吃,她一次能给吃光喽!”   柳三妹不爱吃这种糖,太黏牙了,摆摆手拒绝了,柳大姐意思了一下,拿了一颗。   这是水果糖,古阳县那边也有卖的,并不稀奇,柳大姐也只是不忍付了老人的好意。   三人没聊多会儿,柳建党就回来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进门的时候,把雨伞直接靠在门边。   “奶奶,我回来了。”   没等人回复,转身就看到两个侄女站在沙发边。   “你们怎么来了?这多冷的天呀,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们呀。”   柳大姐摇摇头,柳三妹笑着说,“有地址就能找着,不用三叔去接。”   “这俩孩子咋这么大胆呢。上海人这么多,交通又挤,迷了路可咋整呀?这冰天雪地的,又是女孩子家家的,我二哥也真省心。让你们两个女娃子到上海来。家里出啥事了吗?”   柳大姐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柳三妹替她回答,“三叔,家里没出啥事,就是我大姐要结婚了,我们过来请你回家喝喜酒呢。”   柳建党松了一口气,家里没事就好,让她们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边,解释道,“上回接到信,回来之后我与你三婶商量着,到时候我带英子回家一趟的,就没寄信。可这些天一直在下雪,路上不好走,怕把鞋子给弄|湿|了,本来想今天早点回来,能有时间到邮局发电报,没想到,你们会来,那我可就省事了。”   说着,又起身,“你们先在这里看看电视,我去供销社那里买点菜回来。”说着,又问她俩,“你们喜欢吃啥菜,我去买。”   柳三妹摇摇头说不用,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包裹打开来。   她之所以没有一开门就拿出来,其实有点小心机,如果柳建党是个嫌贫爱富的人,那她就把带来的东西拎走,一点也不给他。   现在,见他人还不错,一点也没有嫌弃她们的意思,那她当然要投桃报李,把带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你们哪来的呀?”柳建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柳三妹掏出来的,五六斤的风干牛肉,一根风干羊腿,一根风干火腿,柳大姐也从包裹里掏出一袋大米,约莫有四五十斤。   柳大姐看了一眼柳三妹,心虚地说,“我们俩头一回上门,总不好空手。所以,就带过来了。”   柳建党好久没吃肉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肉馋得直咽唾沫,可他还是摆手拒绝了,“你这孩子挣点钱也不容易,哪能往这拿呢,你|娘知道了,回去还能饶得了你?”   看来柳建党对许翠林也算是深知其为人的。所以担心柳大姐回去不好交待,毕竟从柳大姐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应该是她偷偷拿回来的。   柳三妹对这个三叔还挺有好感的,“不用了三叔,我大姐她工作了,手里也攒了钱。”   柳建党有些不相信,他二嫂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虽然大丫是她二嫂的亲闺女,可打小他就瞧着他长大,她娘对她啥样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能从他那二嫂手里闲留下东西?工资就算是发到大丫手里,恐怕也会被二嫂给找各种借口要回去吧?   不得不说,柳建党是真的很了解许翠林。柳大姐每月发了工资,头一件事情就是先交十块钱给许翠林,可人家嫌少呀,于是隔三差五的找借口说家里丢了东西,要搜她们的屋子。搜到了柳大姐藏的私房钱就收归已有,后来柳大姐把钱让柳三妹帮她收着,身上只留点小钱以防不时之需,于是许翠林一等柳大姐快周末了,就让她从县里带各种东西,还不给钱和票,就让她先垫着。柳大姐头一回按她说的先习回来了,后来见她不给钱,下回也留了心眼,说自己忘了。忘得次数多了,许翠林明白了,大姐是故意的,见这计策没有效果,她又想不出别的高招暂时也只能放弃了。要说柳大姐手上能留点钱还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三叔,拿都拿来了,再提回去多难看。而且,这些都没用肉票,直接从大姐夫那供销社买过来的。”   柳建党松了一口气,“下回人来了就行,不用拿这么多东西。”说着试着掂量下大米的重量,“你这俩孩子傻不傻呀,这得多重呀,还都在长身体呢,累坏了脊梁骨可咋整呀?从火车站到家里怎么也得三十来里的路。你们这两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没有,我俩坐公交车的。”怕他再叨叨,柳三妹忙转移话题,“别说,上海就是比古阳县方便,咱们那乡下根本没有公交车。”   柳建党笑了笑,与有荣焉地说,“那是,上海毕竟是大城市嘛!”   说着,把东西全都提到厨房。,准备做饭。   柳大姐是个闲不住的人,一看这架式,就要过来帮忙,柳建党想了想,也就应了。   两个人边做饭,边聊天。   柳建党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所以还真的挺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问完父母兄弟身体都很不错,又问柳大姐对象的事情,听到小伙子人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了。   又问了柳建芳和柳建琴的情况。柳建芳,自嫁过人就没回来过,所以柳大姐也不清楚。而柳建琴,她就实话实说了。   柳建党听到小妹过得不好,而且还离婚了,气得火冒三丈。   又听到爹娘的不作为和哥哥嫂嫂们的冷眼旁观,心里顿时对他们生了一股怨气。   当初他娘要把小妹嫁给卫则栋的时候,他极力阻止过,可他娘愣是用妹妹换了一百块钱的彩礼,就为了给他弟弟托关系,好争取一个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他当时闹过,跪过,可他爹他娘就是不肯,执意如此。后来,小妹还是嫁给了卫则栋,他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回过家,只是过年的时候稍点钱和寄点东西回去。   柳建党一想到小妹这么些年受的苦,眼睛都红了,差点掉下泪来,柳大姐一侧身,看到了,想了想,又说了小姑现在的状况,好让他安心。   柳建党听到小妹现在过得很好,还在县城找到了临时工,又开始替她高兴。揉了揉眼,抹了把泪哽咽地说,“等我回去,带我去你小姑那看看。”   柳大姐点点头应了。   柳建党又问起柳柳为什么要和知青结婚,柳大姐想到明天三叔跟她们一起回家,到时候村子里也会冲着他指指点点的,他肯定摸不着头脑,到不如现在就实话实说,省得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再抓瞎!   于是也把柳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柳建党听,没有任何艺术加工,也没有表示不满或同情,直接平述,可即使这样柳建党还是气得不轻!   柳大姐想了想,还是安抚住了他,就拿自己结婚这件事来说,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柳建党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这种坏名声殃及的都是一家子的名声,何况她这个未嫁女。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柳柳明显是被他大嫂宠坏了,哎,也不知柳柳将来能不能过得好?不过,这也不怪大嫂。   说到底,他其实更喜欢大嫂,人家说长嫂如母,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大嫂虽然为人爱显摆,可人品却不差,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在家的时候,大嫂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的照顾,帮着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都帮他做过,对他也并不曾有过啥坏心眼,他心里其实很敬重她的。对自家的孩子也是疼得不行,尤其是柳柳用宠溺一词都不为过。   可二嫂就不同了,嘴巴毒,心眼又坏,还爱搬弄是非,对待亲生女儿尚且能够颐指气使,殴打谩骂,更别说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了。   分家的时候,各种难听的话,都能从她的嘴里往外蹦,到现在他还记得她那张恶毒的嘴脸。   说实话,他本来不想回去的,就怕见到他这个极品的二嫂。   可一想到,他已经好多年没见父母,还真是想他们了。   虽然小妹结婚的时候,他没有劝住父母,与他们大吵了一架,可毕竟已经六七年了,总不回去也说不过去。到底是他的亲爹亲娘,难道还能生他们一辈子的气吗?   饭做好了,三婶也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刚才柳建党给两人解释过了,前段时间柳云英病了,拉下不少功课,三婶带她到老师家补课去的,顺便帮着他们家做点咸菜。忙到这个点,母女俩才回来。   “慧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家的两个侄女,大侄女柳招娣,三侄女柳绝妹。”说着,又给两个侄女介绍,“这是你们三婶李慧兰,还有我们的女儿,柳云英。”   四个人互相见礼。   柳云英扎着两个马尾,长相与柳建党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更柔和,嘴巴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扎着两个马尾,乖巧地垂在两肩,身上穿着格子棉衣,下面穿着黑色的长裤,黑色的棉布鞋,十分的乖巧。虽然听到她们两个是乡下来的姐姐,却一点看不起的神色也没有,显然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叫完人之后,把书包放到自己的书房里,先洗了手,才过来一起吃饭。   李慧兰是所中专学校的老师,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色的衬衫,粉色的鸡心眼毛衣,棉衣是件米白色的棉制大衣,裤子是黑色的的确良长裤。及肩的短发没有扎起来,头的左边夹了一个白色的发夹,右边的头发全都夹到耳后,看起来十分的温婉贤淑。   她的皮肤比柳二姐的还要白,再加上这一身的打扮,十足的城里人。   也许因为她是老师,所以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到两人,立刻招呼她们一起坐下。   老太太吃不了肉,李慧兰就帮她夹一些豆腐,鸡蛋之类好克化的食物到她碗里。   柳家在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柳云英看到这么多的肉十分的惊奇,“爸,咱家哪来的肉呀?你又发了肉票了吗?”   李慧兰刚才也挺奇怪的,只是她不好意思问出口,怕两个孩子误会了。于是一直忍着没问。   “是你两个姐姐带过来的。”说着又把柳三妹给的说辞向李慧兰解释了一遍。   李慧兰十分不好意思,叮嘱两个孩子,“下次可别带了,从公交站台走到咱家也不近呐!提着这么多东西,要是把身子骨累坏了,将来可就长不高了。”这话纯粹是对柳三妹说的。   她发现,柳大姐性子比较老实,吃东西,你给她夹什么她都吃什么。不夹的话,她只吃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   柳三妹不一样,直接夹自己喜欢吃的,还特别说明不用帮她夹,完全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根本不用让人劝。甚至吃完的时候,还不忘嘴甜的夸赞两句。   看她吃得也挺斯文,不快也不慢,汤汁也没有洒得到处都是,显然很有礼仪,一点也不像乡下来的孩子。   李慧兰更喜欢柳三妹,就像学生一样,老师都喜欢课学上踊跃举手的学生。   一顿饭吃得特别愉快。   李慧兰没有让柳大姐帮忙,很麻利的就把碗筷桌子给收拾了。   收拾完之后,安排今天的住宿问题。   柳云英跟着李慧兰的奶奶一起睡,柳三妹和柳大姐睡柳云英的房间。   好在柳云英房间的床够大,要不然两个人睡一起,边上的那个夜里还真有可能掉下来。   柳云英吃完饭就去写作业了,根本不用大人催。这家教真的是很厉害。柳三妹是自叹不如,至少她这么大岁数的时候,是绝没有这么听话的,天天跑外面玩疯了,等爷爷上门来喊,才想起来回家。   柳大姐和柳三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慧兰回房间里拿了点票和钱出来,递给坐在沙发边上的柳建党,笑着对两姐妹说,“现在才六点钟,天还没黑,让你三叔带着你们俩去看电影吧。可好看了。”   说到电影,柳三妹自打穿过来一年多,还真的从来没去过电影院呢。她平时要学习,又要做生意,路过古阳县电影院好几次都没有进去过。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建议她心动了。   柳大姐也有些意动,最近她一直在缝被罩,她还真没有再去过,上班的时候,听同事们在一起议论,最近又新出来一部电影叫《闪闪的红星》非常好看。   柳建党见两个孩子有些犹豫,于是也跟着劝,“明天就要回家了,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你们两孩子好不容易能来一趟上海,总不能啥事也不干吧?”   柳大姐和柳三妹都应了。   柳建党笑着把外套围巾重新套在脖子里,让李慧兰好好在家看着孩子做作业,李慧兰笑着应了,又叮嘱他慢慢走。   天还没黑,弄堂里虽然比较窄,可还是能看得清路的,三个人都没带什么重东西,很轻快地走在巷子里,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电影院,是淮海路的那个电影院,白天她在淮海路的最中间路段,这个电影院在淮海路的西边,所以并没有看到。 第53章   柳建党买了三张电影票,这年代的电影票真的很便宜,才两毛钱一张,电影选的就是柳大姐心心念念的《闪闪的红星》。柳建党又买了两包瓜子分给两人一人一包。   本来他还想买汽水的,可这大冷天的,喝这么冰的东西胃里也不舒坦,两人都拒绝了这个提议。   柳建党只好作罢。   现在的电影只有黑白的,不带一点儿彩的那种老电影。   闪闪的红星,讲述了在1930年至1939年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少年英雄潘冬子的故事。疾恶如仇的潘冬子,用他的机智勇敢和大胆果断一次次地反抗当时的地主恶霸,巧妙地与恶势力周旋,最终战斗迎来了胜利,潘冬子戴上那颗闪闪的红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红军战士,加入了红军的行列,踏上了新的征途。   她虽然没有看过这个年代的电影,不过。柳大姐跟着王宏林一起去看过,回来说给她和柳二姐听,她听着大多都是这种抗日战争的片子。   这部片子的导演是李昂和李俊,柳三妹对两人毫无印象。甚至连主演也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这部电影里有个大反派叫胡汉三,关于他的名字后来有一个流行语叫“我胡汉三又回来啦!”相信许多人都非常熟悉。柳三妹听到这句话,出自这部电影,也有了几分兴致。   唔,这个演员挑选得特别好,尤其是他那眼神和表情演得特别传神。柳三妹是挺佩服他的,居然敢演这么个角色。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听她的政治老师说起过,解放战争刚结束的时候,有个舞台剧给一群解放军演话剧,演得就是类似于《闪闪的红星》这类题材的,里面也有恶势力,因为那演坏人的演员演得特别好,有个士兵看到愤怒的一幕居然对着台上的演员开了一枪,虽然人没死,可也住进了医院。   虽然这是电影,不过这可是文|革时期,在这个时期,因为演电影死的人也并不少。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勇气。   电影总长一共一百分钟,很精彩的一部电影,时间过得快,等他们三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不过,这么晚了,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自然也不能再逛了,三人也就沿着黑漆漆的巷子往回走,柳三妹看着柳建党掏出一盒火柴,把之前一直提在手里的煤油灯点亮,微弱的灯光,照着弄堂,十分的温暖。这种煤油灯,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柳建党见她挺好奇的,笑着解释,“家里的手电筒灯泡坏了,还没去换,只能用这个。”   回到家,柳云英还没有睡,她坐在沙发上洗脚,见他们进门了,对他们看的电影非常感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地问,差点让柳建党招架不住。   柳三妹十分好脾气地笑着回答她,弄到最后柳云英跟她慢慢熟悉起来,甚至连自己拍的照片也拿出来跟她分享。   柳大姐也凑过来一起看,别说,她还真没有见过照片。   她看着这黑白色的照片十分的羡慕,柳三妹笑着说,“咱们明天也一起云照张照片,留作纪念。”   柳云英拍着小手,应和她,“好,我带着你们去!等过些日子相片出来了,我让爸爸寄给你们。”   “行!到时候,我们三人也照一张合影!”   柳云英眼睛一亮,弯着双眼笑呵呵地直点头。   第二天,三个人就在附近到处逛,先是去淮海中路人民照相馆,一起拍张合照作为留念,再是到百货大楼买东西,因为两人的票都不够,最后还是选择到淮海路的淮国旧买东西。   柳三妹没想到上海还有专门卖旧货的地方,听柳云英的意思这地方似乎还很上海人喜爱的样子。柳云英见她一脸不解,于是就帮她科谱了一下。   淮国旧原名国营淮海旧货商店,它的正门是直对重庆南路,后门是长乐路,隔壁是上海钟表店,再隔壁是“五凤里”,这里的东西,人们不需要凭借票券,就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体面的生活用品。   淮国旧里面货物很多,不仅能让人买到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里面也有好多考究的二手货品,许多外面都见不到的好东西,甚至是解放前的美国货也有,即便不买,许多人也想进去看看,也许还能长长见识。   这里最畅销的不是旧货,而是厂家生产的残次处理品,虽然是纛旧货,可多数都是从厂里打下来的瑕疵品,不影响使用的。偶尔还有海关罚没物资,极受大家欢迎,周日顾客更如过江之鲫。   那里有也有好多抄来的旧式家具、挂钟、摆件、饰品、手表、衣物等,不分贵贱,一律贱卖。也没有多少人敢去“逆历史潮流而动”贪这个便宜。   柳三妹一听还有这些旧东西,眼睛直发光,立刻让柳云英带她们去。柳云英眼睛亮亮地自告奋勇地走在前头,充当她们的向导,她跟着爸爸妈妈来了好几回了,这里她熟得很。   三个人从“淮国旧”的正门进去,主要是卖搪瓷器皿、衣服等物品的柜台,左边柜台是卖手表、首饰等物品,右边柜台是卖无线电收音机、照相机等,后门则是卖家具和自行车的铺面。里面的正如柳云英所说,人十分的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里面挤得水泄不通,每个柜台前都挤满了人,就这售货员还都不急不躁的拿东西,偶尔还听见他们斥责顾客说话太杂,让一个一个说。柳三妹三个人刚从门口挤进来,顺着人流都不用自己走,后面就会有人推你一把,这和后世挤公交有异曲同工之效。   柳大姐和柳三妹两个乡下来的姑娘,全都看花了眼,这里头卖的东西比她们刚刚去的百货大楼里的东西还要齐全。柳大姐多数是看衣服,她现在越来越爱美,不仅是因为她是个待嫁新娘,更是因为女为悦已者容。她每次穿新衣服见对象的时候,王宏林的眼睛都亮得惊人,把她看的脸都羞红了,她的心里却又十分满意和自豪。   柳大姐看到这柜台里有上回王宏林给她买的驼绒大衣,浅粉色的,比她那件还要漂亮,她眼睛一亮,指着那衣服问售货员,“这衣服怎么卖?”   售货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挺着胸脯,白了她一眼,很拽地回了柳大姐一句,“四十三块钱,不还价!”   柳大姐眼一亮,她的那件驼绒大衣是在中百公司买的,当时王宏林花了五十九块钱呢,她听了这价钱直咂舌,没想到这件衣服和她那件很类似,却比她那件便宜了十六块钱。她当即立断决定买下来送给二妹,顺便她也能穿穿几回,“帮我拿一件,要小号的。”   售货员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眼,眼神十分不善,柳大姐用眼神催促她好一会儿,她才捂着不停在滴血的心脏,十分不舍地把衣服拿过来,递给她,这衣服本来她是想留着给自己的,可她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就被这人给买走了,真是太气人了!都怪那陈主任说什么东西全要摆出来,不许私藏东西,上面有人会不定时过来检查,害得她想偷偷留下来,等钱攒够了再买都不行,这才刚挂上没多久,自己喜欢的衣服就被人买走了,售货员都想哭,心里头窝着火,慢吞吞地把衣服拿下来,瞪了柳大姐一眼,往柜台上一甩,梗着脖子,拽拽地说,“这衣服扣子掉了一个,需要你自己配。”   柳大姐没在意她的态度,这年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售货员的服务态度差,因为人家根本不差客人,柳大姐笑着点头谢过她的提醒,“没关系,我把其它的扣子重新换成一样的就可以了。”说着把衣服叠起来,直接付钱给她,售货员心里一窒,见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也只能不乐意地把钱收下了。   这两人的对话,柳三妹没听到,更没法在意,她现在正被人群挤得只能用双手扒拉在玻璃柜台边上,就这样,百忙之中,她的眼睛还在随意地四处乱看,只是她在人来人住的商铺里看了一大圈也没有遇到喜欢的,只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却发现下面柜台里摆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布料,大概有七十厘米宽的样子,上面色彩斑斓,鸟语花香的一枝春景,看着像刺绣可却它没有刺绣那种立体感,柳三妹觉得这东西特别新奇,于是指着它问售货员,“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售货员心里头正憋着气,随意地看了一下东西,语气十分不耐烦地回答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大户人家抄来的,我哪晓得这是什么玩|意。不就是块布吗?还能是什么呀?你乡下来的呀,就知道问东问西的。”   柳三妹直愣愣地瞅着她的脸上瞧,把售货员瞅得心里头直发毛,结结巴巴地责怪她,“你,你这小姑娘什么眼神呐?”   “我在看你呀,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啦?我招你惹你了呀,我好好问你话,你就是这个态度为人民服务的呀?”   售货员的年纪很轻,大概十六七岁,脸皮还很薄,此时被柳三妹的话给噎住了,小|脸涨得通红,心里头有些懊恼,反省了下觉得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对,为了表示自己有所改正,售货员柔着嗓子向她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啥,不过,看着倒挺好看的。”   柳大姐和柳云英也伸着脖子凑过来看,柳大姐实话实说地点评几句,“这怎么就这么点呀?用来做帕子,太奢侈了,用来做衣服,这点连袖子也做不了啊。”   柳云英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这个应该是裱起来看的吧?”   售货员愣了一下,对柳三妹实话实说,“我不也知道呢,上面派过来的时候就这么大。一直也没卖出去,多数人都跟你一个意思,这东西只能看,不能用。”   柳三妹看着那块面料,觉得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于是抿了抿嘴,问她,“怎么卖?”   售货员愣了下才回她,“五块钱。”   柳大姐大感惊讶,这么点东西居然卖这么贵?柳云英听了也是皱着一张小|脸,这点东西,实在不值。   柳三妹听了却很干脆地掏了五块钱递给售货员,“拿来给我吧。”   售货员这才知道自己是遇到有钱人了,立刻开柜台把东西取出来双手递给她,柳三妹拿着它,摸|摸它的手|感,十分的有质感。这种感觉,好熟悉呀,啊,她想起来,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个是云锦呐。要说,她开始还真的没有认出来,因为她对云锦知之甚少,而且云锦过去都是皇上织龙袍才用得到的工艺,却没想到,她居然能拥有一块,而且还这么漂亮。   心里头有了猜想,柳三妹便把这块比帕子大不了多少的布料叠起来,又用之前买的手帕包裹了一层才放进书包里头。   柳大姐和柳云英看她小心翼翼,十分珍重的样子,十分不解。   不过,想到这里人这么多,嘈杂得很,也就不再多问了,三人又继续逛别的地儿了。   柳三妹想到林菲菲家里还在织毛衣赚钱,但是毛线却不怎么够用,总不能一直指望着柳二姐从厂里拿些瑕疵品吧?那样也太打眼了,而且柳二姐为人倨傲,得罪人,对她不满的人肯定很多,一定被发现这毛衣是要用来卖的,说不定会连累柳二姐县大霉,她还是别给她招祸了,反正从这里买也是一样,贵一点也就贵一点吧。   这里毛线的价格是每两一分五,比柳二姐厂里的要贵五分钱,而且,它不像柳二姐拿回来的那些,什么种类都有,而且全是一个价格,这里的几乎全都是棉毛线,绒线或羊绒线几乎没有,想来应该是被她们内部给消化掉了。柳三妹直接买了十斤,这些毛线虽然不重,但因为很占体积,所以只是十斤毛线用了大半个麻袋才装得下,拎着这么个大包裹挤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十分不方便。   好在三个人也没想直接出去而是顺着人流再到别的地儿逛逛。   逛了一大圈,柳大姐只买了个无线电收音机,这个是王宏林特地叮嘱让她买的,说是要结婚的时候凑齐了“三转一响”。   大多数都是柳三妹在买。她看到喜欢的,立刻就掏钱。常州产的红梅四型135胶片相机,劳力士的手表,金笔等等。这些东西哪一样的价格都能让人一听就咂舌,她却接连买了好几样,柳云英和柳大姐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柳大姐一直紧张地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柳三妹怕耽误时间,但凡看到自己喜欢的,问了价,合适的,她直接掏钱就买下来,也不多作停留,幸好这里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要不然她们三个人的麻烦就大了。   奢侈品买过了,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接着去逛衣服,柳三妹还物地给柳云英买了一身衣服。自己也买了身昵子大衣,颜色是深咖啡色的,这年代还是选保守点的颜色比较好,太亮眼的颜色,出去但凡有点动静很容易就让人给记住了。她不能冒险!   她们还买了些布料,因为要照顾牛棚里的那伙人,她们的布票一直都不够用的,找人换票的话,又要凭白搭很多钱,倒不如直接从这里买些瑕疵品,回家请小姑在上面绣点小花一样使用,而且还不显俗气。   除此之外,柳三妹还到自行车那边逛逛,虽然这些不用自行车票,可柳三妹却买不了,这东西她根本没法运回古阳县去,柳三妹看了也只好作罢。   三人又到长乐路上的旧家具店去看看,听说以前的大户人家藏东西都喜欢往沙发里头藏,她也想去碰碰运气。   柳三妹没想到这旧家具店居然不是在房子里的,而是用那种临时棚子搭建的,就像后世那种搞促销的棚子,好在今天没下雨,这要是刮大风再下大寸,这些木制家具估计非得受潮发霉不可。不过,这些因为是旧家具,得到这样的待遇也很正常,柳三妹除了暗暗在心里说了句可惜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柳三妹都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刚才她一进这排“棚棚铺面”就看到了一套紫檀木的家具。   书桌,茶几,一套茶具,四把椅子,屏风和长椅整整一套,什么东西也不差。只是上面的花纹全部被磨去了,柳三妹觉得十分可惜。   问了老板价格,这一套才要九十八块钱,紫檀木自古以来就非常稀有,有“木中黄金”之称,在后世一串紫檀木手串可以拍到几千万人民币。这样一套家具再过个几十年,它的价值直接翻了几千万倍,柳三妹激动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非常想要买下来,可问题是她怎么弄到空间里去呢?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柳大姐看柳三妹正在思索的样子,就猜到她的想法,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把人拉到背人的地方,左看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在她耳边小声地责怪她,“你疯啦!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买这种东西!”   柳云英也跟过来,一听这话,急得直跳脚,赶紧跟着一起劝阻她,“三姐姐,这东西不能买的,会给家里人招祸的。”说着说着,人都要急哭了。   柳三妹见她似乎是吓怕了,忙问她缘由,原来这个东西是从上海大资本家那里抄过来的,这种东西只要在谁家发现,就一定会被□□,不管你曾经是什么样的背景,即使是红五类,从你家搜到了也会说你现在已经被资本主义所侵蚀了,你的思想品德已经被他们被败坏了,就该接受批评,接受□□。柳三妹一听,吓得也不敢要了,她就算再想发财,也不能拿命搏呀。至于偷偷买下来,她根本没有时间呐,下午就得收拾东西,坐火车回去了。   三人从“棚棚铺面”出来之后,又到上海市妇女用品商店买些女性用品,与到女性用品,一定要买的就是大姨妈巾,不过这个是要月|经带票才能买到,她们手里的这几张月|经带票还是李慧兰送的,这种票主要是为了奖励劳动积极的妇女,单位发月|经带票给以嘉奖,标明“配供奖券”,上面印有主|席语录“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柳大姐和柳二姐两人发的票,在古阳县她们就。因为她们之前用过,所以知道哪种质量好,她们全都选了一种可以自主填棉絮的月|经带,这种把里面的棉絮换掉可以反复用上好几次的。柳云英看到这个的时候,觉得非常稀奇,问东问西的,柳大姐和柳三妹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这个给她听,只好含糊地说,等她回家问她妈妈,柳云英这才停止追问了。   三个人又到东方绸布店,这个也是在淮海中路,这个店以衣片规格齐、花色多而闻名,被消费者称之为“节约柜”、“方便柜”。里面的丝绸全部都是一片一片裁好的,柳三妹买这个用来绣花特别合适。因为也是需要布票才能买的,所以她买的量并不多,好在刺绣本身就是个慢活,一件精致的绣品少说也得要绣上一个月的时间,她买的这些足够林母绣上一年的了。 第54章   三人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半了。李慧兰早早的就烧好了饭菜,就等她们回来吃。   李慧兰用昨天她们带来的肉烧了三个菜,腊肉炒白菜,土豆炖牛肉和青菜炒肉,又炒了一盘鸡蛋和青菜豆腐。冬天的菜比较少,只能做这么多,不过,她的手艺还算不错,菜炒得很清淡,盐放得也非常合适。柳三妹很喜欢这种低盐低油的健康吃法。   下午,三个孩子就在家里聊天看电视,顺便帮柳建国收拾东西。这次,柳建国和柳云英一起回去,这次回去少说也要五六天,李慧兰作为老师,自然不可能请这么久的假,所以不能跟着他们父女一起回去,而柳云英是学生,这年代的学生是最轻松的,请假就批的那种。柳建党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所以这次带的东西还挺多,多数都是给两个老人带的。   临走的时候,李慧兰还特地给柳大姐和柳三妹两人见面礼。柳大姐的是结婚能用到的细棉布,柳三妹的是一方帕子,东西虽不贵重,却是一片心意。两人都笑着向她道谢,收下了。   下午六点,一家人吃完晚饭。柳建党带着柳云英,柳大姐和柳三妹,一共四人坐公交车,因为这时的公交车是不走夜路的,六点钟就是最后一班车。所以必须现在就出发。   因为四人来得挺早,就在候客厅里坐着等晚上九点半的火车往古阳县去。柳建党排队去买票,李慧兰不仅帮他们准备了一些火车上能吃的饼子。还用军用水壶灌了些热水。三个人此时就坐在长椅上喝水,冬天,天气特别干燥,嘴唇容易起皮,所以三人时不时的拿着各自的水壶喝水。   三个人喝得正欢,突然听到背后一个男人大声地斥责声响起来,“公共场合,你这男同志居然耍流氓!”   听到声音,柳三妹转过身向后头望去,只见后面的一处坐椅处围了许多人,她依稀听见里面有一个小年青辩驳的声音,“这们同志,我们是夫妻。她嘴角沾了饼屑,我帮她擦掉而已,我没有耍流氓!”   那姑娘也在一旁说好话,“是啊,他真的是我对象。我们今年刚领过证。”说着,还着急忙慌的从包里掏出结婚证给四周的围观群众看。   那个男人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目光闪了闪,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声音还提高了三个分贝,“你看看你,穿得妖里妖气的,红棉袄,绿棉裤,黄色的围巾,你这是要去跳大神呀,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你非得学那些下三滥弄得花枝招展的,你丢不丢人?”   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围观的人也都冲着她露出鄙夷和嘲讽的目光,臊得那个小年青脸都红了。   柳三妹在边上听了,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分了,这姑娘虽然搭配得不好看,可也没他说得这么严重吧?再说了那叫红棉袄吗?不就是黑棉布上面有几朵小红花,这就叫红棉袄啦?绿棉裤那就是黑得几乎看不出是绿色的,还有黄色的围巾,那明明是土黄色的,而且这应该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一点亮色了,居然被人教育了,还歪曲地这么离谱,真是过份!   这个时代实在是过于极端了,无论是语言,神态,支体动作,还是着装,似乎都有一个模子摆在那里,只要过一点线就会被弹压,处处压抑着人民群众的热情,连这种着装都被骂,那她和大姐呢?她俩穿得可比那姑娘时髦多了。   柳大姐在听到那人说的话时,就赶紧把脖子里围着的大红围巾摘下来,团团塞进自己的麻袋里。又催促柳三妹把身上的土黄色棉衣脱下来,柳三妹听了却没动,她身上这棉衣要脱下来,她非得冻僵了不可,柳大姐在边上急得不行,就差上前帮她扒下来了。   谁知那男人扫了她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忽视她们俩人走过去了。   柳大姐等人走了以后,拍着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气。   柳三妹却觉得那人刚才估计是因为没有抓到那小年青耍流氓的证据,才故意狠狠批评那个姑娘的着装,给自己找点面子罢了!   可能他也觉得这姑娘的着装其实并不过份,所以,他刚批评完一通,没等那姑娘来得及反驳,就直接从人群里退出来了,估计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心虚不占理。   很快柳建党就买完票回来了,柳云英年纪小,最喜欢学舌,叽叽喳喳的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学了一遍给他听。柳建党听了,重重叹了好大一口气,才看向柳大姐柳三妹两人,皱着眉头,语重心常的对两人说,“你们处对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切忌要时刻保持一定的距离。”顿了顿又觉得有些遗漏,补充说,“即使是夫妻也要遵守这个原则。”   柳大姐红着脸,十分尴尬地应了。   柳三妹听了只觉得荒谬可笑!可她也不好浮了柳建党的好意,毕竟三叔也是一片好意,担心她们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会没脸。可她的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反正,她找不到含翠空间也不会找对象的。这点对她根本无效。纵使如此,她心里还是压了一团火,为这个时代荒谬的规矩鸣不平。   九点钟一到,服务台就有喇叭提醒他们可以进站了,四人拎了包裹顺着人流很快上了火车。因为票都是柳建党买的,再加上也不是节假日,所以他卖的四张票,位置是连在一起的,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倒让柳三妹觉得很安心。   第二天一大清早,四人就打着哈欠,拎着包裹晃晃悠悠地下了火车。因为时间太早,冬天早上又下了晨雾,四人在站台的长椅上歇息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县城的家。   柳建党迫不及待要柳三妹带她去小姑那一趟,柳三妹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她建议她亲自跑过去把小姑喊过来,没办法,仓库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想再冒险。   柳建党只好应了。   很快,小姑激动万分地带着卫巧儿过来了。柳建党因为有话要跟妹妹说,就让柳云英带着卫巧儿去院子里玩。   柳家三姐妹,柳大姐和柳二姐因为要上班,柳三妹要上学,所以吃完早饭全都走了。   柳建党看着自己的妹妹,老成这个样子,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他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常回家看看,哪怕他打卫则栋一顿给小妹出出气也好呀。   他懊悔极了,心里十分地自责,面上也是羞愧的表情。   小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最是亲近,自然一看就知道她三哥心里的想法,摇头苦笑不已,“三哥,你就算打卫则栋一顿又能如何。他回家,还不得再拿我出气?”   柳建党听了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小姑却笑着安慰他,“三哥,你无需自责,也不用可怜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需要再像个老妈子一样的伺候那一大家子,现在又有了工作,手里头也攒了些钱,等钱够了,我再买块地皮,盖栋小房子,我和巧儿就能有了自己的家。”她到底还是想要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念想。   柳建党听了重重地点头,满脸的欣慰,“你这样想得开,我也就放心了!来的路上,我十分担心你!”   小姑推开双手,无奈地说,“不想开不行呀,最苦最难过的日子我都已经挺过去了,当时真的恨不得一死了之,好在有三丫那孩子帮了大忙,我现在也算是熬过去了。其实,凡事只要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无论别人对你怎么样,关键是你自己要疼你自己。谁也不能给你靠一辈子。巧儿现在也上学了,我天天帮人家看着东西,在后院里种点菜,养点鸡,日子也算过得很踏实了。比起以前的生活,我现在已经算是天堂了,我很知足。巧儿现在也过得很好,也爱笑了。”   柳建党重重点头。   第二天,柳建党带着卫巧儿回了柳家村,柳三妹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因为柳大姐快要结婚了,柳三妹特地请假回来帮忙,这年代学生请假非常容易,一听到她要请假回家,班主任二话不说,直接批了她一个月的假期。让柳三妹觉得很奇葩,她明明只想请十天来着。可想到也许她还会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也就没有拒绝了。反正忙完了,她就回来继续上课,学校老师也不可能把她撵回家。   三个人到了家,柳奶奶一看到柳建党回来,刚开始还挺高兴,不知想到什么,立刻把脸一拉,背对着他,装作没看见。   柳建党昨天才见过妹妹,这会子心里头还有火呢,可一想到自己好几年没回来了,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孝,所以很纠结。   对柳奶奶的态度也就没有太生气,柳爷爷看到他回来了,掀起死鱼眼一样的眼皮,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柳建党都成了上海人,还知道回来看我们这乡下老头老太呀?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进我们老柳家的门了呢。”   柳建党低着头,闷声回了两个字,“没有,爹。”   “呦,你的气性咋这么大啊,你一走六七年,居然还是带着气回来的?你的气咋这么难憋呢?这么些年还没漏完呐?我打死你个犟种!”说着,用拐杖戳了下他的腿,柳建党把手里的包裹一扔,人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柳爷爷见他躲开了,火更大了,指着他,“你个瘪犊子,你还敢躲?!”说着就要用拐杖打他,柳奶奶见儿子被打了,也不再继续装透明人了,急忙上前拦住了,“你干什么?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再打他,他一气,又七八年不回来了。”   柳爷爷瞪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地斥责她一句,“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要不然,他能这么不孝顺?”说着,甩了个背,往屋里去了。   柳奶奶看着柳建党,“赶紧跟进屋,哄哄你爹吧,这些年你没回来,他还是很想你的,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柳建党低着头,‘哎’了一声,忙进屋了。   柳奶奶看着柳云英,见她怯怯地小声地叫了声“奶奶”,她嗯了一声之后,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通,随后什么话也没说,连见面礼也没给,直接嘱咐站在边上的柳三妹一句,“好好带着妹妹玩。”也就跟着柳建党后面进屋了。   许翠林从屋里跑出来,麻利地把柳建党拿回来的东西直接往堂屋里提。一个人撅着屁股,用手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呸了一句,这里头的东西几乎没有几样是她的,脸上立刻不高兴,嘴里嘟哝着,“还是上海来的呢,就带这么些东西。当谁家没见过糖果啊?还有这饼干,这么个玩意有啥可吃的,还不如带大米回来呢。”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东西都收回自己屋里去了。   然后开始做饭,按照普通待客标准,做了四素两荤,这荤菜还是柳建党拿回来的腊肉。   其实,还是柳三妹特地拿给他的,她当然知道许翠林是什么样子的人,怕她不会好好招待三叔,所以才自告奋勇送了柳建党一斤多的腊肉。   许翠林却只做了一半,而且还分到两样菜里,分别炒了腊肉炖白菜粉条,腊肉炒梅干菜。几乎见不到几块肉,一上桌,许翠林手飞快地给柳金宝碗里夹了好几块。柳爷爷柳奶奶甚至柳建国对她的行为都视而不见,可见这种事情二嫂平时是做惯了的。   柳建党没说什么,却夹了一块肉给柳云英,惹得许翠林好大的火气,阴阳怪气地说,“三叔可真疼云丫头呀,不过,小丫头片子,吃什么肉呀?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柳奶奶也很同意地直点头,把刚才柳建党夹给柳云英碗里的肉给夹了出来,递到柳金宝的碗里,哄道,“金宝,快吃吧。”   柳建党阴沉着一张脸,却不想刚回来就因为一块肉跟自己亲娘吵,只是心里头十分腻烦他们重男轻女的行为。   柳奶奶却置若罔闻,还十分好心好意地问他,“建党,你什么时候再生个儿子呀?将来不能没有儿子传宗接代呀?”   柳建党闷闷地回了句,“我不需要儿子,有英子一个就够了。”   柳爷爷听了阴沉着一张脸,把筷子一撩,用手指着他,大着嗓门开骂,“啥?你个犟种,你是不是成心回来气你老子来的?你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这么些年没回来孝顺我们一天,当我们老两口欠你的呀。”   柳建党哽着脖子跟他掰扯,“要不是因为你们非要把小妹嫁给卫则栋,她现在会这么惨吗?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还不收容她,还把她赶出家门。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娘!”   柳爷爷气得又要上前打他,柳建国拦着不让。   他这个三弟从小就认死理,爱钻牛角尖,他自己要是想不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就因为当初爹娘非要把小姑嫁给卫则栋,他愣是六七年没有回来。这次,老头子要是和他再闹僵了,三弟他有可能又是好几年不回来。到时候,他爹娘岂不是都要他和老大来管了。凭什么呀?都一样是儿子,责任是一样的,凭什么只让他养老,四家都得管才行!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他爹把人给气走了。于是他拼命拦着不让他爹动柳建党。不仅如此他还充当一回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努力的劝他爹,好话说了一箩筐。   柳建国在这边和稀泥,还不忘对着柳建党使眼色,见他没有凑上来说好话,心里恼他不识趣,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招呼他坐下,“三弟,快点吃吧,要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柳建党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才重新坐下,柳爷爷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里的火无法撒出去,气得直接出了堂屋,连饭也不吃了。   柳建党坐下之后,依旧给柳云英夹菜,柳奶奶见了,却故意咳了一声,柳建党装作没听见,依旧故我。柳三妹在边上看着,觉得这情景十分可乐。   任你百般耍蛮,人家就是一条道走到底,就是不吃你这一套!她今天算是学到一招了。   吃完饭,柳建党要带着柳云英去大哥大嫂家,却发现他带来的东西怎么都找不着了,柳云英怯怯的指着许翠林,说东西被二婶拿进屋了。   柳建党听了,脸一黑,也不顾什么情面,直接开口问许翠林要。   柳建党自小就是个浑人,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脸面,这事要搁在柳建军身上,说不定碍于面子,就吃下这个闷亏了,可柳建党可不管这些,他觉得那东西是他的,他爱给谁给谁,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是偷,你敢不拿出来,我就去队长那告你去,看到最后丢人的是谁。   柳建国自小就知道他这三弟是啥样人,脸拉得老长呵斥许翠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等许翠林不甘不愿地进屋去拿东西,柳建国才笑着掩饰许翠林的举动,“你二嫂怕东西放在堂屋再让几个孩子调皮捣蛋给弄乱了,不是真的偷东西,三弟可别误会了。”   柳建党敷衍地点点头,他二嫂是啥人,他心里清楚地很,不需要二哥在这里给她装脸面。   柳建国见他没有附和他的话,在心里暗暗恼他不识趣,这个老三,怎么工作这么久还是这副倔脾气,一点也不知道给人留脸面!   等许翠林出来了,柳建党把东西直接倒椅子上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差了什么,才把给柳建国和许翠林的东西一一给他们。   直把许翠林气得直窝火,感情这一袋子的衣服,只有两件是他们的。   都一样是兄弟,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里面明明有几件衣服她也能穿的。   虽然衣服大了两个尺寸,可她改改还是能穿得上的呀,可看他这样子,摆明了是给陈梅花买的。   呸!吃我家的,居然把东西往老大家拎,真是个混人!   柳建党才不管许翠林是怎么想的,直接把柳爷爷柳奶奶的东西送到东屋,柳爷爷不在,柳奶奶笑着收下了。   柳建党和柳奶奶寒暄了一会儿,便拎着东西带着柳云英一起去大哥家。   柳三妹也要去看柳柳,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柳云英苦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的,柳三妹逗她讲话,她都爱搭不理的,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   把柳建党吓得以为她生病了。   立刻停下来,蹲下,身子问她,“英子,你没事吧?告诉爸爸,你是哪儿不舒服吗?”说着,把手里的包裹让柳三妹帮着拎下,用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她的手,都很正常呀。   柳云英摇摇头,“爸,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头有些难过!”   “为啥?”柳建党不明所以,柳三妹却知晓原因。   果然,柳云英苦着一张小|脸问,“爸爸,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我?”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认定了柳爷爷柳奶奶不喜欢她。所以才有此一问。   柳建党一窒,不好嘴她解释他们重男轻女这问题,只好糊弄她一句,“他们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英子,觉得太陌生了,所以才不亲近你的,并不是不喜欢你!”   小孩子通常都是最敏锐的,她们会有自己的判读力。柳建党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五岁以下的小孩子,可柳云英已经九岁了。她分得清楚谁是真心喜欢她,谁是敷衍她,所以,她鼓着腮帮子看着柳建党,眼里写着“爸爸你骗人”这五个大字。   柳建党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三妹却觉得大人不该欺骗孩子,那样她受的伤害会更大,倒不如现在就跟她讲明白,她弯着腰,用空着的一只手摸,摸柳云英的头,很认真的语气和她说,“英子,你已经九岁啦,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你不是人民币,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即使那人是你的至亲。”   柳云英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好像确实不如钱有用!”然后,她抬起头拉着爸爸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祈求,“爸爸,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喜欢英子好吗?”   柳建党神色复杂地摸着她的脑袋,许诺她,“嗯,爸爸会一直喜欢我们英子,别的人你不用在意!”   得到爸爸的亲口保证,柳云英这才高兴起来,笑着拉他爸爸往前走。柳建党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柳三妹在后面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到了柳建军家,得知柳建军去县城给孩子买奶粉了,怪不得许翠林没来叫他们一家子去吃饭,原来是不在。陈梅花看到柳建党三人过来,端茶倒水,很是热情周到。看到柳云英可爱的样子稀罕得不行,直接把她抱在膝上和柳建党唠嗑。   陈梅花不仅对柳建党嘘寒问暖还问柳建党一家子的工作,生活等情况,柳建党笑着对她的问题知无不言。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柳三妹就站在边上直接当观众。   问完之后,陈梅花林放下孩子,进屋里拿出一个银锁送给柳云英作为见面礼。柳建党也没推辞,笑着收下了。   柳柳在东屋睡觉,这会子两个孩子已经被饿醒了,听到孩子哭闹声,陈梅花立刻停止与柳建党交谈,跑到东屋去看孩子。   柳建党想了想也跟过去一起看,柳云英和柳三妹紧随其后。   两个孩子是同卵双胞胎,所以生得一模一样,把柳云英稀罕得不行,不停地向柳柳问问题,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又问两个孩子的名字之类的。   把她忙得不行,脸上全是好奇。柳柳通通好脾气地回答她的问题。   柳柳也好久没见到三叔了,见着人直接叫人。以前陈梅花对这个三叔十分不错,所以小时候柳建党就对柳柳很好。   要不然柳建党也不会一听到柳柳嫁给了北京来的知青,就气成那样,这都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现在看到两个孩子,就觉得什么都值了,这是多大的福气呀!   没逗多会儿孩子,柳建军从县里买完奶粉回来了,看到柳建党也在,非常高兴,把奶粉交给陈梅花,就接着柳建党到堂屋去唠嗑。   下午这一顿自然就是在这边吃的,陈梅花做菜。柳三妹帮着抱孩子,柳柳又问柳三妹帮她工作的情况,柳三妹只能安慰她正在托人找,而且,又安慰她她这孩子还得吃奶,她去工作了,孩子怎么办?这找工作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慢慢找。   柳柳听了也只好压下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转尔和柳三妹聊了些两个孩子的趣事,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碰上幸福的笑容。   柳三妹只在心里祈祷,希望李文辉是个稀福的,别再作妖了。   晚上,柳建党和柳云英就在柳建军家住下了,睡得是柳志东的房间。 第55章   从上海回来还没两天,柳建国又要柳家三姐妹一起去大姑家请人。   本来柳三妹不想来的,可柳二姐非要拉着她一起来,说是今天一定会让她大开眼界。   柳三妹见她神神秘秘的,她又十分好奇,只好跟着她们一起来了。   大姑家嫁离人家得十分远,有三十来里的路,三姐妹步行走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赶到。   来了大姑家,柳三妹才发现,她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这人根本不是她们的亲大姑吧,而是仇人吧?   三人还没到堂屋门口呢,大姑就冲出来,掐着腰,板着脸要轰她们走。柳三妹大感惊讶,又有些尴尬,柳大姐脸皮簿,臊得脸都红了。柳二姐却面不改色地上前,直接表明她们此行来的目的。   柳建芳耐着性子听了之后,阴沉着一张脸,指着柳三妹三人大骂不止,“滚回去!那个家,我柳建芳出嫁时就说过,出嫁以后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家!你爷爷你奶奶当初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别再攀什么亲戚,咱们没来往。   我早就发过誓了,以后我柳建芳就算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也会绕过老柳家的门前,绝不会上赶子粘他们一分一毫,让他们死心吧。这些年,我家公公婆婆去世了,我可从来没有去请过你们一次。你们也别想着占我们的便宜了。我可不是柳建琴那傻|子,让你们卖给一个混蛋,却连骨头渣滓都没给自己留一分,我就是把钱往水里扔,还能听个响,给你们,那就是刮大风,有去无回!我呸!走走走,赶紧走!”   她的嗓门很高,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家,听到声音,许多村民都过来听八卦。围着这三个女孩子指指点点的。   柳大姐听了,脸臊得通红一片。   大姑父人很老实,这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在旁边打圆场,拉着柳建芳的袖子小声地劝她,“建芳,这三个孩子都是晚辈,那么远过来的,你把人赶回去,多不合适呀。”   柳建芳似乎是个厉害的,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呸!你可别烂好心了,老柳家就是蚂蟥,粘上去就能把你的血给吸干了,咱家一共四个儿子呢,自己家都吃不饱,你还准备去填补那个窟隆,你咋这么贱呢。”   大姑父似乎是听惯了她的话,在村们民异样的眼光下,直接灰溜溜地躲进屋里去了,倒是大姑的四个儿子全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三姐妹。虽然他们是亲戚,互相却都不认识彼此。   柳建芳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全赶回屋里了。   等人全进屋了,大姑才板着脸赶她们走,“你们回去吧!当初我结婚的时候,爹娘连一件旧衣服都没给我带,八十块钱的彩礼,我一分没要他们的,他们已经把我给卖了,咱们早就两清了,让他们别再想着占我的便宜了。看你们穿得这么好,看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我作为过来人,还是嘱咐你们一句吧,别对那家人报什么希望,手上攒点私房钱才是正经,别把钱花在这些面子上,到时候,等你们真的想用钱了,问人家借,才知道有多难!”后面的话,让人听了十分想落泪。   柳大姐对她的好意心领了,点点头,耷拉着脑袋直接转身。   柳二姐笑嘻嘻的应了,“好,大姑我们走了。”   柳三妹看着这个被生活压垮了的女人,觉得她比柳建琴也好不到哪里。   大姑家的屋子似乎也不是很好,红砖房已经有些年头了,刚才她注意了下,大姑最大的儿子已经十四了,看样子,过不了几年就能结婚了,可她们家还是一个堂屋,一个偏屋,就知道这家子过得一直紧巴巴的。   柳三妹有些闷闷地出了院门。   柳二姐戳了戳她的背,笑话她,“是不是长见识了?”   柳三妹好久无语,“看来,你们以后结婚,即使不回来,也没人说你们的闲话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柳二姐听了,细想了下,居然很认同她的话,“那倒是!”   走了这么远的路,三个人肚子饿得不行,柳三妹又渴,来的时候,水壶里装的水已经喝完了,再说,就算有这么冷的天,她也喝不下去。   于是三个人想找个人家喝点热水。歇歇脚。   有那八卦的村民,看她们疲累的样子,就主动邀请她们到自己家去。   反正只是喝点热水,给她们凳子坐一会儿,又不花钱。   三个人立刻谢过这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这个妇人柳二姐一看就知道是个八卦婆,就像柳二蛋家里那样,是个嘴快的。有心想要拒绝,柳三妹却直接应了。   柳三妹是想通过这个妇人打听大姑家的情况。   这个妇人姓周,家里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当了兵,唯一的女儿还去县里亲戚家作客了。只剩下一个十岁大的小子,就跟在她旁边,也没有出去玩。   “谢谢周婶子!”   周婶子笑眯眯地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点热水有啥好谢的?”   柳三妹把热水灌进军用水壶里,走路的时候好喝点。这冬天,又干燥又寒冷,人要是不喝点水补充一下,皮肤都要干裂了。   周婶子两只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们叫建芳大姑?那就是她侄女喽?”   柳大姐点点头。   “那为啥从来没见我们老柳家过来看过这个闺女呢?甚至建芳也从来没有走过亲戚。”   柳二姐直接一五一十地说了情况,她一点也不介意柳家这个名声,反正她也不可能嫁这么远。说了也没啥。   周婶子得到她全部的情况已经很满意了,柳三妹让她如愿,自然也要向她打听。“周婶子,我一看您就知道您是这十里八村第一热心人,要不然咱们无亲无故的,也不能把我们三个人带回来,还给我们热茶喝。您给我们说说大姑家的情况呐?我们回去也好向父母交差。”   周婶子一拍大|腿,“你这小姑娘就是机灵,我周三妮是啥人呐,这附近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说完,就喋喋不休的说着大姑家的八卦,从大姑嫁进来到现在一样没落。   柳建芳嫁的这户人家的确是个穷的,当初能出到八十块钱,还是因为大姑父的爹当过兵,后来退下来了,上面给发了一百块钱的伤残补助。   亲是娶了,可老两口的身体却很差,隔几天就得抓上一回药,家里那点钱很快就被他们花没了。   后来,小两口赚工分攒得钱,全都用来给他们买药治病了。再加上不停地生孩子,还是四个男孩,这压力不由得更重了。   大前年,大姑父的爹去了,去年大姑父的娘也走了。虽然不需要买药治病,可他们的日子却依旧不好过,孩子都长成半大小伙子了,这一下吃得就更多了。   而且家里还欠下那么多的债,常常都是拆东墙被西墙,日子十分不好过。   就这样,柳建芳都没有回去求过,不得不说,村子里的人也都挺奇怪的。柳建芒明明对老老婆婆那么孝顺,端屎端尿什么都不介意。为什么却不肯回去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听到柳二姐的解释才明白,原来那家子都不把女儿当人看呢,也怪不得柳建芳这么好的媳妇不愿回去了。   听到这里,柳三妹还真挺佩服的,看来,柳建芳还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人,她似乎集合了柳大姐和柳二姐所有的优点:勤快,孝顺,不贪心,本份,漂亮。   柳建芳虽然只有三十三岁,日子过得又不好,可她的五官却十分耐看,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只是她的性子似乎挺泼辣的,一看就是在家作主惯了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句话就能把大姑父怼得直接回屋了。   想到这里,柳三妹拜托周婶子,“请您帮我们把大姑的两个孩子请过来吧。我们从家里带了点东西,总不能再拿回去!”   周婶子点点头,立刻答应了,说着让小儿子跑去喊韩大勇家的两个儿子过来。   大姑父名叫韩大勇,四个儿子分别是十四岁的韩成国,十三岁的韩成军,十一岁的韩成兵和八岁的韩成民。   周婶家的小儿子听到他娘的吩咐,立刻去喊人了,没一会儿,就把韩成兵和韩成国喊来了。   韩成国看到表姐在周家十分惊讶。   他虽然知道自己娘对外公外婆很有意见,可表姐又没错,所以,还是叫人了。   柳三妹比他要小,自然只能喊,“表妹”   韩成兵见大哥喊了,自然也喊了人。   柳大姐把带来的东西递了过去,韩成国不想要,直接推辞,“我娘要是知道我拿了东西,一定会打我的,我不能收!”   柳大姐嘴比较笨,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三妹笑着说,“表哥,这是我大姐送的,跟我爹我娘他们没关系。你放心收下吧,这怎么说也是我大姐的喜事,你们粘点喜气也好啊。”   周婶子在旁边也劝着,“对啊,你们家也该去去晦气了。”一直穷,能不晦气么?   韩成国有些犹豫,韩成兵年纪要小,似乎对她们的话挺心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袋子看。柳三妹扫了他一眼,他羞得脸都红了,把头转向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柳三妹看着这孩子还挺傲娇地!   于是把袋子递给他,“不是啥值钱的东西,是我大姐单位发的福利,你们拿着它,不能发财,也只能尝尝鲜而已。”   韩成兵看向韩成国,见他点头了,才高高兴兴地接过来。   送了东西,也歇够了,谢过周婶子,三人也就告辞了。   他们一起出门,柳大姐和柳二姐走在后头,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说话,一个是对穷亲戚不屑搭理。   反而是柳三妹走在最前面,韩成兵走在她旁边,韩成国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攥着大哥衣服的下摆。   柳三妹尽量温和地说话,“你们也别有啥心理负担,大姑做得也没有错,只是咱们是表亲,不该这么生份,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忘了到县城来找我们。我大姐和二姐都在县城工作了,我还在上学。你呢?”   韩成国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就下来了。家里条件太差,爹娘已经够辛苦了。我不能再花钱。”说着笑着摸|摸许成兵的脑袋,“三弟,他很好学,现在已经上到小学四年级了,成绩还算不错。家里说,一定供他上高中。”   韩成兵挺着胸脯说,“哥,我不要上高中,我要上中专,将来有个好工作,把我们一家人都接到县城住。”   韩成国笑笑没说话,可眼里的自豪谁都看得见。   柳三妹探过头来,夸了韩成国一句,“好志气!”   韩成兵年纪小,被人亏了,十分不好意思,羞涩地红了红脸。   到了村口,柳三妹趁着韩成国不在意的时候,给韩成兵的衣服里塞了二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挥挥手,就走了。   等人走得老远了,韩成兵一掏口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口袋里多了些钱和东西,他不明所已地看着大哥,“一定是三表姐刚刚帮我理衣服的时候,顺势塞进去的。”说着看向大哥向他讨意见,“大哥,这钱怎么办啊?”   韩成国有些犹豫了。人已经走远了,如果他现在就追上去,也许能追得上。可家里欠了村里那么多人家的债,父母一天到晚去队里赚工分,即使是这寒冬腊月的也天天不落,他看了十分心疼,这点钱好歹能够缓上一阵子。只是爹娘那里却不好说。   他十分为难,韩成兵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求他,“大哥,这钱,我们收下吧,我不想爹娘每天三更半夜就起来扫大街,想让他们睡上一顿好觉。选装我将来有钱了,我一定还给三表姐。不占她便宜。”说着,两只大眼睛里盛满泪水,显显要掉下来的模样让他有些心酸。   韩成国在心里叹息一声,低低地应了声,“好”   听到大哥答应在,韩成兵把钱赶紧塞进他的口袋里,抹了把泪,破涕为笑。   “只是这钱该怎么说呢?理由咱们得想好了。”   韩成兵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飞快想了一个主意,“不如就说捡的吧?”   韩成国当即就否定了,“咱娘从小就交我们,不要不义之财,她一定会把钱交给公社里头的。”   韩成兵脑袋够快,又出了一个主意,“不如就说是奶奶以前给的,说是给我上学用的。只是我不敢拿出来。被你意外发现了。”   韩成国眼一亮,竖了个大拇指,“就这么办。”   看了看他手里头的东西,提醒他,“这事过两天再说,否则娘一定会怀疑。”   韩成兵立刻应了。   三姐妹走在路上,不一会儿肚子就饿了,各自从书包里拿了馍馍出来吃,虽然有肉,可因为是凉的,吃在肚子里头一点也不舒服,军用水壶里的水也不算热了,只是温温的。   柳二姐有些怨言,“吃得这么冷,晚上还不得拉肚子呀。”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那还能咋办?难道不吃吗?”哎,可怜这么好的肉了,这还是她特地让柳大姐给她做得呢,可温度太低了,里面的肉冰凉的,吃得她牙齿都打了寒颤。   想了想,她还是从空间里拿出饼干,“给你们吧。”   柳二姐一愣,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才想着拿出来呀?你也太缺德了吧?”   柳三妹拍了她一下,“我这不是刚想到吗?”又嘟哝了一句,“再说这饼干,我好不容易才找人买到票,也就一点儿。给你吃,我都亏了,你还在这埋怨我,咋好意思呢。”   柳二姐听了,讷讷的,直接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第56章   离结婚还有两天的时候,柳大姐和柳二姐两人都各自请好了假。柳二姐作为伴娘请了三天的假期。柳大姐婚假三天,她又请了两天,一共五天。   请好假之后,当天早上柳大姐柳二姐就用板车把之前她们买的陪嫁都拉回来。   东西满满当当的全摆进了她们三姐妹住的屋子,许翠林看着这么多的东西眼馋得不行。琢磨着趁别人不在意的时候溜进去拿个一两件出来,反正她买的那么多,也不可能都一一记得。可是,一向憨厚老实的柳大姐这次却出乎她的预料,防她像防贼一样,即使是她上厕所,也会特地叫柳二姐或柳三妹帮她看着屋子车。   许翠林心里暗骂,这臭丫头跟着三丫那人精慢慢地也学坏了,现在人还没嫁出去呢,就拿她这娘当贼一样防了,以后就别指望她会孝顺她了。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也不考虑亲爹亲娘的处境。   她越想越气,可看柳大姐看得这么紧,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只能等晚上,三个孩子都在堂屋吃饭时,她趁机端着碗,说给自己加饭,却没想道,她把门直接上了锁!把许翠林气得不行!   三个孩子看到她盛饭去了好半天才回来,脸色还这么差,就知道她一定是吃了闭门羹,柳大姐眼神很复杂,三妹当初提醒她的时候,说许翠林一定会去她们屋趁机顺水摸鱼摸几件东西,她当时听了还不信,觉得一定是三妹多想了,她娘虽然是有些重男轻女,爱占别人小便宜,可她不会偷到自己女儿头上的,可三妹她却斩钉截铁的说她一定会!让自己等着瞧好戏!柳大姐只好将信将疑的按柳三妹嘱托的,不让许翠林有任何机会接近这间屋子。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尤其是许翠林坐下后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就更加可以确定,她娘,刚刚真的想去偷她的陪嫁。她嘴里的粥立刻变得苦涩无比!她是该庆幸她的东西没被母亲偷走,还是该悲伤自己在亲娘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呢!   要说让许翠林吃瘪这件事,最高兴的不是柳三妹,而是柳二姐,当初因为那两百块钱赔偿款的事情,柳二姐对许翠林不满到了极点,现在终于也能让她找一回场子了,她今晚做梦都能笑醒了。   至于柳三妹,她对许翠林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许翠林会这么冷酷无情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她不知道,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吗?她将来生病了,难道让自己的儿子伺候她?就她万事不让金宝动手的教育方式,这好像很难吧?难道她还能指望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她难道不知道儿媳妇与婆婆是天敌?哎,这种人的脑回路恕她实在不能理解。   她又很庆幸,她不是许翠林的真女儿,否则她一定会很痛苦。同时她又万分庆幸自己有个极疼爱她的亲妈。她娘对她,比陈梅花对柳柳还要好。   当天晚上,柳大姐特地烧了一锅热水洗澡,现在是冬天,自然不能像夏天那样一天一回地洗,一个星期洗一回热水澡就已经极奢侈了。别的单位有的会发洗澡票,可柳大姐和柳二姐的单位都没有这个福利,只能自己烧水洗澡的。因为要回家了,所以就没在县城洗,毕竟柴火还要辛辛苦苦地背过去,能在家洗也能省一遭了。柳三妹昨晚就已经洗过澡了,大冬天的也不可能天天洗,所以,今晚不用和大姐二姐抢时间,任命的在后面帮她俩搓背。现在是冬天,洗个澡特别冷,柳大姐要结婚,自然需要净身,为了节省时间,柳二姐和柳三妹一起帮柳大姐刮腋下的毛。   用的是老式的那种剃刀,柳三妹特地用磨刀石磨得特别峰利。因为热水的蒸汽充满整间灶房,屋子里的灯光变得昏暗无比,柳二姐只好放弃,转尔帮柳三妹拿着手电筒照亮,要不然柳三妹一个不小心,能把柳大姐胳肢窝的肉给刮破了。   两人洗完了澡,倒是把柳三妹累得够呛,等她直起背的时候,腰板僵硬的差点直不起来。   她完全等直起身的时候,酸痛极了,再也不想弯腰了,直接回屋躺着去了,柳大姐和柳二姐一起合力把大桶里的洗澡水给倒了,又各自把自己的衣服用布袋装起来带回去洗。今天晚上洗好了,明天也干不了,更有可能还会把衣服给捂嗖了,再加上后天是结婚的正日子,客人看着湿哒哒的衣服也不雅观。   两人正准备回屋睡觉,突然听到门外有一阵敲门声,此起彼伏的,一声比一声响。柳大姐只好先跑去开门。   是陈梅花,十万焦急的样子,“大丫啊,你爹呢?喊他快点起来,我家女婿出事了!”   啊?柳大姐大感惊讶,赶紧大着嗓门喊人。   柳建国正在屋里睡觉呢,听到柳大姐喊他,立刻拉开被子出来了,这孩子从来有事都是找她娘的,要是喊他,一定是大事!   他穿着厚裤子,披着衣服就出来了,鞋还未提着,“什么事情啊?”   陈梅花见人出来了,“文辉他在咱村后面的河道上出事了!他从河道上摔了下去。人现在还躺在沟里呢,你大哥和三弟都去北河道那边挖泥了,我怕现在去喊他们,回来就来不及了,就先来找二弟了。”北河到离这里有十来里远,她要是去喊人,等他们回来了,李文辉还不得冻死在沟里啊。   柳建国一听,立刻晓得事情严重性了,立刻回屋把衣服赶紧重新穿上,鞋子换成耐磨的胶鞋,边从屋里出来边埋怨着,“快走,快走,这走路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他又不需要扒河,跑那儿去干啥?”   陈梅花一听也觉得有些奇怪,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只好咕哝一句了,“谁知道呢。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问也问不出来,先救人要紧!”   “说的也是!”   两人着急忙慌的出了家门,许翠林抹着眼,从屋里出来了,也同样是披着衣服的,正好听到陈梅花的声音,于是就问柳大姐,“你大伯娘干啥来了?”   柳二姐抢先一步替柳大姐回答,“好像是李文辉出事了。”说着,又有些忧心,李文辉要是真有啥事,柳柳可咋整呀?   许翠林似乎也和她同一个思路,有些不满的发着牢骚“这一天天的,日子咋过成这样了?动不动就出事,柳柳和李文辉是不是路子不对呀,这两口子就没有个安生时候!这从结婚到生子,没有一处不省心的?现在好好的道,他都能跌下去?还赶着明天你大姐要结婚的时候,可真是晦气!”   柳大姐和柳二姐没理会她,都担心柳柳呢。   许翠林见两个女儿没一个搭理自己的,也有些无趣,直接回屋了。   到了后半夜,柳建国才回来,不过,柳大姐和柳二姐都睡着了,自然也不知道消息。   许翠林是被柳建国钻回被窝的冷气冰醒来的,有些气恼的把人拍了下,迷迷糊糊地问他情况,柳建国小声地回她,“人没事,不过,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许翠林一听这话,立刻惊得困意全飞,腾地坐起来,一脸好奇地问,“什么后遗症?   柳建国闷声回道,“听医生说下面被东西给刺到了,有可能不利子嗣。”   许翠林一听是这事,顿感没趣,‘嗨’了一声,往身后一倒,直接把被子重新给盖上继续睡觉,嘴里说了一句,“他已经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了,不能再有孩子就没有呗。再说,就李文辉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板,柳柳就算再生一个,行啊!可,关键是生下来之后他李文辉能养活得起吗?现在这两个都是你大哥和大嫂带着的,光奶粉钱就贴补不少钱了,这也就是你大哥大嫂缺心眼,把两个外孙当成宝,要是我,才不搭理他们一家呢,让我把钱贴给外人,他想的美!”   柳建国想了想,也是!都有两个儿子了,柳柳这辈子也算有依靠了,不会被休回来的!对许翠林的后面他也很认同,不过,大哥大嫂花的又不是他的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许翠林“你可千万别把李文辉的隐疾说出去,大嫂怕他接受不了,所以瞒着他的,你可别多事,要不然以后有可能惹祸上身!”说着,也跟着脱衣服睡觉了。   许翠林本来还想明天跟人吹嘘一下,好搓搓陈梅花的气焰,现在听柳建国的话似乎后果还挺严重,立刻蔫了。心里暗暗想着可惜了这么劲爆的八卦居然不能跟人分享,心里挠肺一样的难受!以至于她后半夜根本睡不着了!等第二天起来直接挂着两个黑眼圈,特地问柳大姐借了不少粉才盖了下去! 第57章   从上海回来之后,柳三妹一直忙个不停,拖了好几天才终于在今晚空了下来。   明天是柳大姐结婚的日子,她们俩的房间全被东西堆满了,里面不仅有柳大姐给自己准备的陪嫁,还有今天白天男方送来的聘礼,连柳二姐的床上也被摆满了,她和柳二姐只能白天忙活,下午再赶回县城住。   今晚,柳三妹在柳二姐熟睡之后,把从上海买到的面料和毛线全用包裹装好了拿到林菲菲家。   之前她特地算过时间,估计她上回送过去的毛线林母应该已经全部织完了,她怕耽误了她挣钱,所以不辞辛苦送过来。   到了之后,她料想的一点也没错。早在五天前,林母就把全部的毛线织成了毛衣。虽然林母心里有些急躁,可想到柳三妹上次过来时说过要去上海请人,又有了定心丸,没有莽撞的出去找活干。等今晚看到她再次过来,三个人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踏实下来了。   虽然她们不想承认,可她们一家三口就指望着织毛衣来赚钱了,这已经是全家人口粮的全部来源。找别的活连个馒头也换不回来。   看到柳三妹这次居然带回来这么多|毛线,不得不说这给了她们很大的惊喜,虽然这次的毛线比之前的更碎,可是能有一份收入就好,还挑什么。   柳三妹看到他们把毛衣都织好了,立刻给她们结算工钱,林母拿到钱,心里头才踏实下来。而后,就着烛火把这些毛线疙瘩解开。   这次的毛线除了更碎,还有一点就是非常凌乱,许多|毛线都缠到一起,林母织之前,还得费些功夫把它们一一解开,重新缠成圈,这不得不说也是一项大工程。   虽然林家现在有了收入,可一家子依旧是住在厨房里,明明他们有大房子可以住,可这一家子被批,斗怕了,愣是不敢住进去,就怕招人眼。甚至把那房子打扫干净之后,就直接用把铁锁锁上,再也没有打开过。   不过,这个厨房还是有点改变的。首先是稻草多了,以前只够几人屁|股底下坐的,现在稻草多到能平铺下来睡上两三个人的。   “这些稻草是从哪里来的?”柳三妹一脸惊讶地问。   林菲菲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弟弟,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弟弟的同学送来的。”   柳三妹觉得她今天的态度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林菲菲看了一眼林母,见她正一脸欣喜,用双手不停地解毛线疙瘩,林弟弟也在旁边帮她一起弄。林菲菲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妈说,这次咱家的事有可能是弟弟的同学举报的。”   柳三妹难掩惊讶,把视线投向林母,“婶子,你为什么怀疑那个人?”   林母放下手中的毛线,抬起头看着她说,“丫头,你前次来时说的那些话,我左思右想了好几宿,当时我就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随后正如你所料的那样。前天,石头的两个同学过来看我们,其中有一个孩子,虽然表现的很拘谨,可是我发现他的眼神不太对劲,总是躲躲闪闪的。尤其是他的同伴把带来的稻草送给我们,我们全家人对他同伴表示很感激的时候,他眼里的鄙视与得意,我在边上瞧得一清二楚。”   林弟弟大名叫林从军,小名石头,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忙问,“娘,你说的是谁?陈峰还是吴永良?”   林母看了他一眼,答:“是吴永良”。这些天她一直在反复思量,觉得吴永良的表现非常可疑,后来,聊天时,她又隐晦地问过石头,陈峰和吴永良是怎么找到他们家的,得到的答案是之前就已经来过一次,再结合柳三妹说过的话,她几乎已经百分百肯定是吴永良写信告发的了。   只是一直不好跟两个孩子说,可她若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得罪了吴永良,他会继续写信陷害他们一家,那家里可就是雪上加霜了。现在柳三妹过来了,刚好是个契机,毕竟柳三妹这个孩子非常会安慰人,说不定两个孩子能够听进她的话,不会冲动地要跑去找吴永良算账。   林从军双目瞪大如牛铃,黑色的瞳孔似乎要裂开了,脸上青筋凸起,牙齿紧绷,双手紧握成拳,霍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要找吴永良算账。   林母和林菲菲一前一后拦住了他。   柳三妹也在旁边劝说他,为了家人的安全要暂时忍耐。   林菲菲的双手抚摸弟弟紧绷的拳头,疏解他的愤怒,“石头,你别冲动。你就算找到他又能如何呢?这些都只是妈的怀疑,并不成为证据。”   林从军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可是他稚|嫩的脸上却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菲菲双手按着他不停挣扎的肩膀,抿了抿唇,安慰他,“这些都只是妈的猜测,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你好好想一想,那书是在我的书包里找到的,他跟我又不认识,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之前肯定来过咱家,然后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才把书放进我的书包里。你想想,他有没有来过?”   林从军皱着眉,在脑海里不停地回忆,好半天,才突然想到,腾地站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们家出事前的一个星期天,吴永良和陈峰一起来过我们家,当时我们三人都在屋里玩石子。中途只有吴永良一个人离开过,说是要到厕所方便,肯定是借口,他肯定是趁那个时候到了姐姐那房里,然后把红宝书划了几个叉,然后又塞回姐姐书包里的。”说着蹲下|身子,不停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自责不已,“我真是笨,我居然没发现他的险恶用心。要是我当时能警醒一点,咱爸也不会被关进去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爸爸!”   林母双目垂泪,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让他自残下去,安抚她,“这种人就是一条专门躲在暗处伤人的毒蛇,你如何能防得了?”   柳三妹也跟着劝他,“他对你的嫉妒和不满恐怕是由来已久了,你看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满打满算还不足三个月,许多亲朋好友都不敢上门,可他就敢上门,而且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他的破绽,就知道他做出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林菲菲听了也安慰他。   林从军却依旧很愧疚,他的嘴唇发紫,脸色发白,他跪在地上哭了,不是一般的哭,那是惊天动地的,如洪水爆发一般地嚎啕大哭。为自己的识人不清痛哭,为自己给家里招来灾难而哭。   林母也蹲下|身子抱着他一起痛哭流涕。   林菲菲也同样伤心不已,不仅是因为父亲,还因为她这些天一直很自责,毕竟书是从她的书包里找到的,出事之后,她怀疑过她认识的所有同学和朋友,几乎每个人她都怀疑过,不仅仅是钱东一人。她变得疑神疑鬼,不肯再相信朋友。除了柳三妹,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再相信谁。可是事实上,那本书跟她没有关系,是他弟弟招来的麻烦。她一方面觉得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觉得人性真的有些可怕。   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又喜欢说人家的八卦,她觉得自己这性子惹祸上身还算是正常的。   可她的弟弟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平时又善于助人,为什么吴永良会看他不顺眼,以致于做出告发他的事情来呢?   柳三妹也正有这个疑问,她没像林菲菲那样藏着掖着,直接问出口了。   林从军这会子已经平复下来,不再冲动莽撞地要去找吴永良算账了。他抹了抹泪才回答柳三妹的问题,“兴许他看我是城里人。爸妈又疼我,家里头也只有我一个儿子。咱家的伙食又一向很不错。我常常带些好吃的去学校。   而,吴永良家里有六个兄弟,他是最小的那个,他的父母虽然很疼他,可是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根本没有能力供他吃穿,甚至连他的学费都出不起,更别说以后给他盖房娶妻这样的大事了。   我之前就听班里的同学说起过,他连上学,也快要念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学费不够,没有一个兄弟肯出钱供他念书。甚至,他每天上学时带的伙食都只有粗食,菜也只是咸菜之类的,更多的时候连咸菜也没有,他看到什么都有的我,心里不平衡,他可能是嫉妒上我了。”   柳三妹叹了口气。是啊,小孩子的嫉妒心十分的可怕。她前世就从报纸上看过,许多孤儿院的小朋友,别看他们表面上似乎很天真,很活泼。可就是这些人通常会因为嫉妒对同伴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林菲菲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安慰他,“是他的错,石头你没有错,你是个好孩子。是姐姐最大的骄傲。”   她之前一直处于愧疚之中,她知道这种滋味,她不想让她的弟弟也受这种苦,明明她的弟弟是那么好,有了好吃的从来不独自享受,总想着她这个姐姐,甚至他还会帮她一起做家务,明明她年纪比他大了三岁,可他却像个男子汉一样照顾着她。   林从军抬起头看着姐姐,羞愧地脸色通红,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姐,当咱爸被判刑的时候,我心里头是怪过你的,真的对不起。”   林菲菲摇头,别说弟弟会怪自己了,她自己在心里都不停地责怪自己。看着自己的爸爸因为自己坐牢,她心里头一点也不好受。恨自己识人不清,给父亲带来了牢狱之灾。她那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柳三妹常来开解她,帮助她。要不然,她真的会内疚而死。   她受过的苦不想让石头也受一遍,于是安慰他,鼓励他,“石头,我们全家人要一条心,谁也不能打跨我们。你看,人心也不都是坏的。像你的同学陈峰,他就是个好人,他还不是冒着风险带些稻草来给我们吗?还有你柳姐姐,她一直帮助着我们。你以后可别因为一个吴永良就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坏蛋。不能因噎废食,知道吗?”   林从军听了姐姐的话,一脸认真的点头,“犯难见真情,我知道。”   林母破涕为笑,握着两个孩子的手交叠着放在一起,“只要你们姐弟能一条心,咱家就打不垮!”   柳三妹看着一家三口终于恢复了平静,重拾刚才的话题,“你们准备把吴永良怎么办?”   林母想了好久才做了决定,“即使我现在去告发他,估计也没什么作用。因为你叔叔已经招了,上面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屈打成招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狱中的孩子他爸招来杀身之祸。我不能再拿他的命去赌那些人的良知!他们不配!吴永良固然是可恨的,可那些人若不是立功心切,又怎么会只凭一份假口供和一本划了叉的书就给他定了反|革|命这样的大罪呢。”   柳三妹细细想她说的话,的确如此。这年代,如果你上头没有人,其实是很难翻案的,尤其未被是这种大罪,就更不可能了。上面的大领导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下面的人就更加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说不定那些人,因为林父的事情还立了功,升了一级。让已经得到好处的人,去推翻自己过往的功绩,这无异于天荒夜谈一样荒谬。   “至于吴永良我暂时放过他。”   林从军急了,有些不同意,“他害了我全家,让我放过他,我不甘心!”   林母认真地看着儿子,用干燥的手抚摸|他的头,“石头,我们没有证据定他的罪,那两个叉也不是什么字,根本无法证明就是他划的。”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他被抓进牢子子里头,他年老体弱的父母要因此而散命,那我们就摊上人命了。咱们不能这么做。”   “可他害爸爸要坐十年的牢,害我们家一无所有,就这么算了?”   林母摇摇头,眼里狠色一闪而过,“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想了想对林弟弟说,“你明天就去找你那同学,把吴永良陷害你的事情告诉他!像他这种人,偷偷做坏事,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没人肯理会他的。到时候,他在学校里肯定也待不下去。到时候,他连朋友也没有,年纪又这么小,也没有单位肯用他,他只能躲在家里,像老鼠一样,只能夜里出门。”   纵使林从军很不甘心,可为了自己父亲,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林从军就去找陈峰,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他,陈峰听了之后十分生气。没想到吴永良作为大家的好兄弟,居然背后暗算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想又有些后怕,如果自家比林家更有钱,是不是也会招黑,被他写信举报呢?这种像毒蛇一样的朋友,怎么能再结交下去?   他回去之后,立刻与吴永良断交,甚至还告诉几个相交的同学,大家听了也都立刻疏远吴永良,弄到最后,全班的人都不再理会他了。   虽然林父已经认罪入狱了,可大家又不是傻子,林从军在班里对同学团结友爱,心又好,人又开朗大方,他的爸爸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分子。所以,大家都一致相信了陈峰的说辞。   后来,吴永良听到同学在背后议论他,才知道全班的人都知道他写过检举信了。   像这种陷害同学的行为,人人都唾弃。甚至连老师也视他为透明,上课也不点他回答问题。吴永良就是清楚别人知道他做这事之后的后果,才匿名写的。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抖出来了。吓得他再也不敢去学校了,而是躲在家里,后来,听到村子里也听到他写信告发别人的事情了,看他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鄙夷,见到他都是躲着他走,活像他得了瘟疫一般。   他受不了这种目光,连家门也不出了,正如林母希望的那样,像老鼠一样,只能晚上出来活动。 第58章   腊月十八,宜嫁娶。刚进腊月的时候每天都下个不停,即使不下雨,天气也阴森森的,没想到居然在今天放晴了。   阳光明媚,天高气爽,这样的天气真是个适合成亲的日子。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紧张,多数人家嫁女儿都是只办婚礼,不办酒席。除非有那特别重视女儿的,可柳家村能找着疼女儿的人家都不超过五个数。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柳家这种场面。   柳建国家的每个门上都贴着正方形的红纸,上面用毛笔写个“囍”字。   柳建国,许翠林,柳爷爷和柳奶奶四人全部换上王宏林帮柳三妹从上海买回来的衣裳。   村民们看着都很眼热。   柳大姐穿着王宏林特地从上海买回来的列宁装,左胸处还别着一朵红花,有个小条子在下方,上面写着“新娘”二字。列宁装的里面穿了一件红毛衣,只能看得到领子。头上梳着一条大辫子扎着一朵红花。   柳三妹看着柳大姐被画成了五颜六色的妖怪,这种惨不忍睹的妆容,也不知道王宏林看了会不会有阴影呀?算了,为了大姐以后的幸福,她还是帮帮忙吧。把房里的人都请出去以后,柳三妹从包里拿出一系列的彩妆亲自帮她画妆。   柳大姐按柳三妹的要求先闭上眼。   先修眉,再用洗面奶洗脸,喷爽肤水,擦营养面霜,涂上防晒隔离霜,抹BB霜,画眉,画眼影,画眼线,画唇线,涂口红,打胭脂,夹睫毛,上睫毛膏,喷定型水。脖子部分也全都抹上相同的爽肤水,营养面霜,防晒隔离霜和BB霜,调成一个色的。看起来非常自然!   把东西全都收回包里,柳三妹左右看了看,很满意!打了一个响指,搞定!   “睁开眼看看吧!”说着,把桌子上的红镜子递到她面前。   “哇,这还是我吗?”左看右看,眼睛变大了,皮肤超白,脸色也是非常自然的红晕。   “小妹,你跟谁学的呀?咋这么厉害?”柳大姐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柳三妹莞尔一笑,“没啥!都是看二姐学的。”   “你这手艺比你二姐强多啦,她每次都化的花里胡哨的,哪有你化的这么自然!以后,你可得教教她,别让她成天到晚化得那么奇怪!”自从柳二姐谈恋爱以后,每次约会都化着妆出门,那脸抹得跟掉进白面缸子里似的,看着忒吓人,还有那嘴涂得,妈呀,也太红了,看着像鬼似的,到底哪里好看了?也不知道她什么审美水平!这也就是在城里承受能力要好些,爱美的女人通常会打扮自己,常常化点妆,烫个头发啥的,这要是在乡下,看到她那花里胡哨的样子肯定就得批评教育一通,说她作风有问题了。   柳三妹点点头,“以后,我教教她!”   把门打开了,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争着抢着挤进来看新娘。连那几岁大的孩子也往里凑热闹。   “天呐,怪不得人家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王二花家的那个儿媳妇,当天画得跟鬼似的,哪里漂亮?”   “那是因为柳招娣长得就好看,那王二花家的媳妇天生小鼻子小脸的,再加上脸又黑,脸上擦了粉,反而显怪异,怎么可能好看?!”   “也对也对!”   柳二姐看着柳大姐这么美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闷。柳大姐的五官长得其实比柳二姐要好看,但她有一个缺点就是皮肤比较黑,但经过三妹这一手,她的优点全都突出来了。   反而自己,眉毛太淡,皮肤毛孔粗大,鼻子又小,嘴唇偏簿,一比就比下去了。   小妹,她化妆的手艺这么好,可她看着自己化过那么多次妆,居然没有一次主动提出说要帮她,可见她是对自己失望了。难道就因为小姑的事?   她也不想的呀。谁家有个离婚的小姑能摊上好亲事呀,本来因为柳柳的事情就够倒霉的了,上门提亲事的数目连大姐那时的一半也没有,再有小姑离婚的事情,估计这一半也得跑光了。   就冲她前些天对她的冷眼,她愣是花了一百七十六块钱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送给大姐做陪嫁。一百七十六块钱呐,想想就觉得肉疼。   其实,柳三妹对她算不错了,可凡是就怕比较。   柳三妹对柳大姐好,是因为柳大姐对柳三妹非常好,也非常信任她,不说别的,她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让柳三妹帮着收,更别说平时做菜,但凡她烧了好菜,总会特地给她留一份,而柳二姐呢?她虽然有些可怜,可她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却也一直存在着,不说小姑这件事情,她表现的有多么自私,就说平时吧,烧个菜,她从来不想着别人喜欢吃什么,只烧自己喜欢吃的。柳三妹自小就敏感,极善于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呢。再比如柳二姐化的妆,她曾经就多次隐晦的提醒过她,让她别再化妆了。其实柳二姐本身就挺白的,可她是个贪心不足的,愣是又给自己的脸上抹了粉,嘴唇涂得又红,一白一红两个色差一对比,就跟女鬼似的,一点也不好看,可她对柳三妹的意见不当一回事,弄得柳三妹想亲近这个柳二姐,都亲近不起来,只能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了。两人现在的关系只能说比朋友要好一些,却离真正的姐妹还有段距离。   要说化妆这件事情,要不是因为柳大姐今天结婚,柳三妹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的,所以,柳二姐只以为是她化妆技术好,其实她这水平也就一般般,她前世是个医生,忙起来的时候,常常热得满头大汗,再好的化妆品一旦粘了汗,就会糊了一脸,所以她上班时间很少化妆,只在周末与闺蜜逛街的时候才会化化。柳大姐只所以化得这么好看,其实托得是这些化妆品的功劳,并不是她的手艺有多好,可能因为她画的是淡妆,所以她们根本不会分辨。   柳二姐自然也就误会了。   柳二姐看着王宏林眼里那一抹惊艳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想,她的武军,谈了这么久,手也拉了,脸也亲了,可每次让他上门提亲,他就开始装聋作哑,吱吱唔唔起来,一点也不爷们!   难道真像小妹说的,他是玩她的?他根本看不起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暗恨!等回到县城,他要是再不给她个痛快话,她就选择跟他分手,她就不信了,她柳婷梅长得好看,又有工作,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比秦长军强的人了?   柳二姐心里打定了主意,出了东屋,走进堂屋。   今天的堂屋里被三妹和柳大姐精心布置过,特别喜庆。   头顶,一串用红纸剪成的喜字从四个拐角拉向中间的红色彩花,这种立体的剪裁是柳三妹设计的,剪裁是小姑帮忙的,她的手艺的确精湛,比她前世见过的那些还要漂亮。   柳二姐此时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种剪纸艺术美,她正定定地看着客厅里摆着的陪嫁,上海牌收音机(王宏林买的),梅花牌缝纫机(三妹送的),凤凰牌自行车(她送的)和从大姐手腕上摘下的欧米咖牌手表(王宏林送的)。   这年代的姑娘们找对象喜欢选择的职业是“四个轮子一把刀,革命红旗两边飘”。所谓“四个轮子”指驾驶员,“一把刀”指炊事员,“革命红旗两边飘”则是指革命军人。这些职业现在是最吃香,也最为姑娘们所垂青的了。   王宏林虽然职业不是最好的,可他的条件却也不差,正如《择婿歌》所说的那样:“一表人才,二老归天,三转一响,四十平方,五十工资,六亲不认,七尺男儿,八面玲珑,九(酒)烟不沾,十分听话。”“三转一响”是指结婚时必须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四十平方”是指住房面积。   而这首歌里的条件,王宏林能占上一大半,在乡下,能比得过王宏林的男人还真的挺少,更别说还能给女方家一百五十块的彩礼钱了。   看着柳建国许翠林站在这些东西的旁边向不明就理的村民们显摆自己是多么多么大方,对女儿是多么多么的疼爱。五花八门的夸大说辞还愣是让这些见识短浅的乡下人相信了!   柳二姐在边上听了,立即憋着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因为王宏林不能把财露出来,这好名声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们这对一毛不拔的父母身上。   呵,她冷冷的看着满屋子的陪嫁,大到自行车,小到肥皂,可没有一样是他们掏钱买的。甚至连压箱底的钱也没有给柳大姐一分,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姑成亲的时候,她已经九岁了,那时候柳家还没分家,她的好奶奶为了多赚点彩礼钱,愣是把自己长成一支花的小女儿配给了刘家村那个懦弱又无能的卫则栋。那么多有才有貌的人排着队来求亲,她为了多得那二十块钱的彩礼,愣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里。这人的心得多狠呐!甚至,她连小姑朋友送给她的暖水瓶,枕套和袜子也明目张胆地昧下来,用来讨好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可惜呀,她的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等着吧,等她老了,再也不能干了,你且看看她的下场。   小姑决定离婚的那晚,听金宝偷偷对小妹说奶奶似乎有些后悔了,晚上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自己房间里哭,说是自己害了小姑。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小姑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她记得非常清楚,小姑听说她娘把她许给卫则栋的时候,愣是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晚,差点没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对着她骂了好几个小时,连她都听不下,躲进屋里了。最后小姑病在床上差点死了,你也没能改变心意。当初你既然能绝情冷肺到如此地步,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哭啥哭!自己做的孽就该自己担着。   今天结婚,小姑也回来了,也上了五块钱的礼,当时奶奶看了,拉着她嘘寒问暖的,那样子看着就让人作呕!可惜呀,小姑对她心里恨着呢,上完礼就独自带着卫巧儿回县城了,连口水都没喝。奶奶当时的脸色瞧着可不太好,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这个不孝女!”   而,她的娘许翠林也跟着她一起声讨小姑,冲着小姑的背影,喋喋不休地骂着极难听的话,“这个白眼狼,在俺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回来一趟居然连个粮果子也没给金宝买。什么玩意儿?!活该她被男人休!”   柳三妹当时就在边上,听到这话,淡淡的反驳了一句,“小姑不是已经随了五块钱的礼吗?大伯才给两块钱呢。”   许翠林一噎,瞪了柳三妹一眼,转过身继续腆着脸向看热闹的人臭显摆去了。   柳二姐瞧着许翠林的背影,暗暗发誓,再等两年,等自己结婚了,她再也不用回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家了,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看着柳三妹在人群里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觉得小妹和大姐的感情真好,突然又想到,上次两人去上海找三叔,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可她们还能抽出时间来帮她买那么好看的衣服,她原来也并不是没有人记在心里的。 第59章   十点钟一到,接亲的人就进家门了,现在不搞那种一磕头二叩首的封建玩意了。   结婚也不再穿一身红了,王宏林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胸前配着红花,下方坠着的红条子上面写着“新郎”二字,看着特别精神。   柳建国和许翠林坐在堂屋正中央,王宏林和柳大姐一起向她敬礼。   王宏林喊了一声“爸,妈。”这是正式改口了,按规矩是要给改口费的。   柳建国和许翠林一人从身上摸出一个红纸包成的红包。王宏林双手接过来。   “谢谢爹,谢谢娘!”   而后,一阵鞭炮声响过,迎亲的人就开始把堂屋里摆放的陪嫁抬到板车上。   王宏林作为新郎今天也是特地打扮过的,不仅穿得精神,还理了个利落清爽的发型,用清水抹了,鬈曲晃眼。   骑着自己刚买没多久的崭新的自行车,眉开眼笑地载着羞人答答的柳大姐,自行车一路颠簸着,身后是炮竹声声,烟尘呛得新人面目都有些发潮。柳大姐十指紧紧扣住车后座,指尖发颤,想伸手抱拥王宏林的后腰又有些羞赧,就这么勾着脖子僵硬地坐着。车轮偶尔与地面冲撞一下,她便趁势靠了上去,眼眶含满了泪水,幸福得满溢。这一撞,似个温暖的抚慰,短暂的倚靠中,这对小新人给了彼此一个承诺。他们就这样一路晃啊晃,在各自的憧憬里,驶向了不知名的前方。   而柳二姐作为伴娘就要拘谨多了,她此时正坐在王宏林的好兄弟王宇的自行车后座上。王宇,人长得非常精神,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脸有些微黑,俊朗帅气。   王宇是当兵的,已经有五六年没回家了,这回好兄弟王宏林成亲,邀请他,他特地从部队休假回来,这次回家可以待上两个月呢。   王宇看了一眼前面的柳大姐,不错,腰细,屁股大,是个能生娃的,宏林这老婆娶的没错!   又想着后边的伴娘,脸挺白的,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五官看着挺水灵的,就是性子有点冷。   不过,侧耳听到她时不时地哈热气,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穿得也太少了吧?这么冷的天,也只是穿了一件花袄子,看着可比她姐单薄多了。不过,两人又不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王家村。   到了这边事情就多了,刚进村,路两旁就有点爆竹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三三两两的孩子跟在后面捡没炸开的炮仗,老少爷们和妇女婆子们全都挤在两旁争先恐后的看新娘。一时之间,这些人的议论声和夸赞声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柳大姐坐在自行车后面,听到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热气扑过来,羞得她整张脸都红透了,她故作不在意的看向道路两边的房子,这些人家的墙面上都贴着大大的“囍”字,一直沿深到王宏林家。   新娘新郎刚进门又放起了鞭炮。有些礼花也都打开了,炸得碎屑全都从空中飘落下来了。落得新郎新娘,伴娘伴郎全身都是碎屑。   王家村的老老少少全都挤过来看新娘。   柳二姐护着她往屋里挤,脚上的鞋都被踩掉了好几次。柳二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发火。   进了正屋,又是同样的一套,敬礼,给改口钱。   柳大姐一一照做,同样收到两个红包。只是她待会儿有正式要办,所以作为伴娘的柳二姐帮她先收着。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因为这年代不能拜堂,就改宣誓!   王家村的队长高声喊了一声,“下面有请我们的两位新人讲宣誓词。”   话落,热闹纷杂的人群仿佛像静止了一下,全都站得挺直,一个个地往往堂屋的正前方看。站在最前面的王宏林和柳大姐左手都拿着红宝书,并肩站好,向堂屋正中央的毛主席头相鞠了一躬,然后右手握拳举起,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将会遵从伟大领袖的指示,婚后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一起奋斗。”   他们的声音庄严而肃穆,随着他们的宣誓,整个人的形象都跟着高大起来。   “好!”   “好!”   热烈的掌声响起,大家一个劲地叫好。   “好!你们一定要记住今天宣读的誓言,遵从你们誓言,不要做出错误的事情,不要违反领导人的指示,要努力奋斗,为伟大的祖国做出卓越的贡献。”王家村的队长话音落下,亲手把结婚证交到王宏林和柳大姐的手里,“婚礼到此结束!”   话落,柳二姐扶着新娘进入新房,三三两两的人围在屋子朝新娘身上打量,柳大姐这会子不像刚开始一样那样拘谨羞涩了,反而大大方方的端坐在床边听她们说话。   半个小时后,外面一声喇叭声响起,宴席正式开始。屋子里的人全都跑回自己的座位了。   这年代虽然男方多数都会准备宴席,可是一家只允许来一人,除非特别亲的才会多来,一般也都只有一排席地,不会有人开两排,也开不起,毕竟食物在这个时代太奢侈了,很难弄到的。所以,这些人全都吃饭去了。不吃饭的人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柳大姐和柳二姐互相帮对方整理头发上的鞭炮屑和礼花屑。   整理完了,柳二姐才有时间打量柳二姐的新房。只是,她扫了一圈,皱紧眉头,“大姐,你们的房间怎么这么小呀?”这间屋子还不如她在县城的房子一半大呢。   一张床,一个书柜和一台写字桌几乎没有伸脚的地儿了。   王宏林上班的同事也都过来送礼了,送的礼品就堆放在床上,脸盆、暖水瓶、茶盘、痰盂、被面、枕巾、毛巾、肥皂盒、毛巾被、羊毛毯甚至还有红宝书。   柳二姐扫了一圈,有些奇怪,打开柜子,“大姐,你这咋没有喜被呢?”按照古阳县的规矩,成亲当晚,新娘新郎都要盖喜被睡觉,说是能挡灾挡难的。就算再穷的人家也会咬咬牙,买块红被面套一下旧被子的呀。   看王家盖的是青砖大瓦房,应该也不穷啊,怎么可能连红被面都买不起啊。   柳大姐一听这话,也急了,不再坐在床上当淑女了,立刻把门关上,和柳二姐一起找。   两人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可不是吗,就这么大点地儿,床上一目了然的都是小物件,就这么一个柜子能藏东西,上上下下全都打开,找了好几遍,愣是没发现被子的踪影。   两人正愁眉苦脸着想着晚上两人该怎么睡觉时,就听到有人敲门。柳大姐站在门边顺手就打开了。   王宏林笑着进来了,看到柳大姐有些不高兴地板着脸,愣了一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柳二姐抢先答话了,怒瞪着他,“姐夫,结婚哪能没有喜被呢?这多寒碜人呀?”你又不是缺钱的主!当然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王宏林这么精明的人肯定能明白她话里的未进之语。   话落,王宏林脸上一僵,“喜被没了?”   柳二姐指了指全都打开的柜子,用手摊了摊四周,意思很明了,“你仔细看看,哪有喜被?”   王宏林扫了一眼屋子,的确没看到喜被,忙握住了柳大姐的手,安慰她,“我出去下,你别担心,晚上肯定会有喜被的。”   柳大姐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他,而后才温顺地点点头。   柳二姐一愣,反应过来了,细想了下,王宏林这么大方的人,连收音机,手表都肯给大姐买,没道理喜被不给自己准备呀,再说了喜被撑死了还不到五十块钱。他几万块钱的身家,不至于这么抠门呀。柳二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约会,整天见不着人,所以她也没看到柳大姐缝被面,要是柳三妹在这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大姐,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你一定别误会大姐夫。”柳二姐还是在意大姐的,适时给她出主意了。   柳大姐随意的点点头,皱着眉头,沉思不语。被面是她买的,被面是她亲自缝的,她和王宏林亲自把喜被送回王家的,还能有谁比她跟清楚喜被的模样吗?   没过一会儿,王宏林就寒着一张脸,抱着一床红被子进来了。两姐妹看着他怀里的被子,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   这红面被是百货大楼里面卖得最便宜的那种,十年前三舅柳建党结婚的时候,柳大姐和柳二姐都记得当时家里买的就是这种被面,这被面一下水,能把一缸子的水全都染红了,洗上四五遍都还能有红色,不光染色不行,甚至面料都不结实,别的被面能用十来年,这种的连三年都撑不到。王宏林这么有钱的主,几百块钱的进口手表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就买了,这结婚的大日子居然用这种劣质货?   柳二姐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王宏林,柳大姐也带着探寻和质疑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王宏林一脸尴尬地把被子放到床上,含糊地说了一句,“先用这个吧。”   柳大姐抿了抿嘴,点点头。   王宏林看她这么识大体,心里也很高兴,想想刚才的场面,心里本就寒得透底的心更凉了,就差冻成冰渣了。   外面还要敬酒,门外的王宇在敲门喊他。王宏林握了握柳大姐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而后快速地出了门。   柳二姐看了一眼这个被子,用手仔细摸了摸,惊讶起来,“大姐,这里面的棉胎是旧的,不是新的。”   柳大姐叹了口气,想到王宏林曾经说过,他爸妈在家特别偏心他大哥,他的工资全被爸妈要去贴补他大哥了。看来今天的事情和他那对偏心的父母脱不开关系了!   柳二姐把被子重新叠好,放整齐了,才把门重新打开。   从外面进来几个人都是来看新娘子的,柳大姐重新挂上笑容,迎接客人。   这几人似乎都是一个村子的看着柳大姐纷纷开口打趣起来。   “新娘子长得可真俊!比那电影里的明星还要好看!”   “听说,你还在城里上班呐?”   柳大姐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那可真能干!”   说着又问起了柳大姐的工作单位和工资多少,过年过节都有啥福利等私密问题。柳大姐虽是个实诚人,可却也知道如实回答不好,免得惹人嫉妒,以后给自己带来麻烦就不好了。柳大姐正纠结着,柳二姐岔开了话题,夸王家村多么多么好,夸王家人多么多么和善,又夸问话的人多么多么年轻。总之不能让她找机会再提起这茬。   正说笑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岁大的男孩,笑呵呵的,“我是王宏耀的爱人武梦丽,这是我的儿子王继宗,今年五岁了。”说着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这是你的婶婶,快叫人吧。”   王继宗昂起头叫人,“婶婶”,说着右手伸向她,不耐烦的说,“婶婶我都叫你了,快给我红包吧。”   武梦丽面上一僵,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责怪起来,“臭小子,哪有一见面就问人要红包的。都是你爸给惯的。”掩饰般的拉住柳大姐的手,“弟妹不好意思啊,继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被他爸给惯坏了。你多担待一下吧!”   王继宗虽然只有五岁,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妈妈骂了,也觉得丢了面子,气恼地转过身推开他妈妈的手,一脸不满的责怪,“妈,不是你让我管婶婶要红包的吗?现在咋又怪我不懂事了?”说着瞪了武梦雪一眼,背过手,斜睨着眼角,撇着嘴学着爸爸说过的话,“女人真是善变!”   这下子全都尴尬了,村里的人了悟的看着武梦丽,见她僵硬的一张脸,掩饰地拍了他后背一下,故作羞恼的责怪王继宗,“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   柳大姐忙拉住了武梦丽的手,笑着摸摸王继宗的头,朝着武梦丽笑着解围,“小孩子童颜童语才可爱呢。”说着从柳二姐手里接过一个红包,递给王继宗,弯下腰来,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这是婶婶给的红包,快拿着吧,真是可爱。”   王继宗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随手把红包递给妈妈,转过身,跑出去玩了。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伙子人来看新娘。   大家说说闹闹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席地要结束了,这些人全都出去看陪嫁了,这个可是仅次于宣誓的重头戏。许多新嫁娘的腰板都是这些陪嫁撑起来的。   屋里的人没要一会儿,全都走|光了。   堂屋里,迎亲的人把一样样盖着严实的大家伙全都一一掀开。顿时一片抽气声阵阵从人群里发出来。   “没想到这柳家人还真大方呀,居然陪嫁这么多。”   “这柳家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陪给女儿的?”这不是傻吗?好东西不留给自己,居然送给人家。   “听说这新娘也在县城有工作呢,还是正式员工,不是临时工,要不然家里头也买不起这么多的陪嫁。”   “哦,难怪了!”   ……   外面太吵,柳二姐听着有些心烦,忙起身把门给关上,柳二姐看了一眼柳大姐,提醒她,“大姐,你以后要小心了,你这大嫂和我娘有得一拼呐。”   柳大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那武梦丽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也很同意柳二姐的话,点点头。   柳二姐见她心里有数也就点到为止了,把刚才王宏林爸妈给的红包拿出来,拆开来一看,皱眉,撇嘴,“大姐,你的改口钱。一共两块钱!”   一人给一块,娶媳妇的改口钱就相当于古时候的结婚见面钱。一般来说,都是十块以上的,再穷的人家也会给五块钱,连这点钱都不舍得花,你能指望儿媳妇将来能孝顺你呀?   可王宏林父母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愣是只给了两块钱!这也太不拿柳大姐这个儿媳妇当一回事了吧!   柳大姐脸上也无光。可又能说啥呢。只好把不满咽进肚子里去。   “我娘这么小气的人,改口费还给了大姐夫十块钱呢。”柳二姐说着轻蔑般的勾起了一丝笑容,“她这是在讨女婿的好感呢,金宝现在才八岁,指望他,至少也得十年吧。要不然将来他们老两口有个小灾小难的,指谁?还不就得靠女婿?呵,算盘打得可真精呐!”   柳大姐一点也不意外爸妈的打算,他们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早就明白,她只是有些奇怪柳二姐的态度,似乎刚刚说的人不是她亲娘一样,“你现在怎么对爹娘有那么大的仇恨呐?”   柳二姐不自然地抿抿嘴,却也不否认,而是直接反问她,“难道你就没有怪过她?”   柳大姐摇摇头,正了正神色,“我和你不一样,我小到大没有得过他们的什么关心,所以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们,就像小妹说的,我将来只要坚持做我自己,做一个出嫁女儿该做的事就行。我是女儿,她不给我压箱钱,不给我陪嫁,我都坦然受着,将来她也不可能指望着我来养老。”   柳二姐明显一愣,嘴角掠过一丝自嘲,“大姐,你是对的。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怎么疼你。你上到小学就毕业了。我呢,我上到了高中,我一直以为父母是疼我的,可就因为我工作后,只给她们十块钱,他们就开始恼我了,再也不疼我了,甚至都开始上门抢了。你说,他们疼我吗?”   柳大姐想了想,“他们疼你是想让你给他们创造回报,可你并没有给他们多余的回报,所以,他们自然就收回了他们的关心和疼爱。这就和养鸡是一样的,母鸡一旦不下蛋了,主人就不会再养着它了,只想着把它宰了吃肉。”   柳二姐甩了甩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可细想一下大姐的话,却又无法反驳。枉她自作聪明,其实,她比谁都笨。甚至连大姐也不如呢。看来,等她结婚时,也只能像大姐一样,什么也没有,净身出户了。可大姐有王宏林,所以她的出嫁并不寒酸,可她上哪找像王宏林这么好的男人呢?   武军?呵,想到他,她现在只能摇头。武军除了嘴甜,用点小玩意哄哄她,可从来没有送过她一件贵重东西。这样的男人,哪有大姐夫的一半好?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柳二姐收了收神色,起身去开门。   柳二姐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闪了一下,甜甜地笑了,“是你呀,有事吗?”   王宇一愣,这女孩子的笑容怎么这么好看呐,看得他心里慌慌的,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是宏林让我过来喊嫂子去敬酒。”   “好”柳大姐应声,走过来跟着他一起过去,柳二姐是伴娘也只好跟着去。   王宇在后面和她说话,“你是女孩子喝醉了不好,到时我帮你喝吧。”   柳二姐对他释放出来的好意,很满意,小声地说,“好”   王宇看着她白嫩的小脸,浅浅的笑容,心脏又开始乱跳了。 第60章   王宏林和柳大姐两个人立刻到堂屋这桌的重磅亲戚们敬酒,从娘家那边的亲戚开始,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小舅,小舅,三姨,三姨夫,小姨,小姨夫。再到爹这边的亲戚也一一敬酒,大伯,二伯,四叔,大姑,五姑,小姑。   这些亲戚是不能由伴郎伴娘代劳的,所以柳大姐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等她敬完一圈酒之后,脸上红通通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柳大姐从小到大,就没有粘过一滴酒。所以,喝了一圈,脑袋都有点晕了,连站也站不稳。   柳二姐只好扶着她,继续到别的桌子敬酒。这回,全由伴娘代劳了。柳二姐比柳大姐酒量好些,小的时候,她偷偷喝过柳建国的白酒,辣辣的。不过,即使如此,她的酒量也支撑不了那么多桌子,再加上王宏林带来的兄弟同事又多,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心里痒痒的,虽然面上不敢动手动脚的,就想占点嘴上便宜。看她帮新娘敬酒,就拿话激她,必须喝,不喝就是不给大家面子,看不起人。柳二姐为了柳大姐的婚事能顺利完成只好来者不拒,全都喝了。   一圈下来,喝了三两白酒,连柳大姐也要扶不住了,王宇看她似乎要倒的样子,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坐旁边歇息,剩下的他接过来替她喝。   王宇是军人,身上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气势,看着威严,一顺间这些油头子硬着头皮和他喝。   一整圈下来,这些人全都被王宇一人喝趴下了。   王宏林早把媳妇送回房间里去休息。让她喝了一杯盐水解酒。   看着小姨子坐在桌边,手肘撑着头,屋里也没有地方休息了,就让她在外面吧,又交待一定王宇看着她,别让她被旁人占了便宜。   王宇点点头,坐在柳二姐的旁边吃起来了。   不过一会儿,柳二姐就醒了,实在是因为她的肚子太饿了。   从早上吃完粥开始,到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她就没吃过什么东西。闻着桌子上发出来的饭菜香,酒意全消,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   手边被人递了双筷子,柳二姐眯着眼睛,侧过脸看是王宇,只听他说,“快点吃吧。”   柳二姐点头谢过,把筷子接了过来,转过头看向桌子上的菜。   伙食还算不错。八素四荤两凉。   八素分别是:青菜豆腐,白菜粉丝,蒜黄炒鸡蛋,尖椒炒豆芽,醋溜藕片,酸辣土豆丝,白菜萝卜,凉拌三丝。   四荤分别是:牛肉炖土豆,干豆角炒腊肉,红烧青鱼和胡萝卜香菇炖鸡。   两凉分别是:凉拌木耳,凉拌菠菜   现在是冬天,正当季的菜是白菜,菠菜,藕,土豆,黄豆,胡萝卜这些都是可以保存很久的,木耳和粉丝这些是干货也可以保存很久,并不贵。   纵使如此能做四个荤菜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只是每样菜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分量了。   剩下的这些大家伙也争相抢起来。柳二姐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自然不能像这些大老粗一样,格外注重形象,所以等这些菜都快见底了,她还没吃饱。   王宇刚才看她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她骄矜的样子,心里暗想,这姑娘要是在部队里,估计能饿死。不过,看着她娇嫩的小脸蛋,扁嘴委屈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鬼使神差的帮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柳二姐一脸感激的看着他。王宇不动声色的向她点点头,心里却更痒了。之后,他一直注意着柳二姐,见她没菜了,立刻帮她夹。甚至还到别的桌子帮她找稍微好些的菜。别的人看到这幕都觉得有些可惜,看着这么相配的一对却没有缘分。   刚才有几个没有对象的男同事可都向新郎求证过了,这个漂亮的伴娘可是有对象的,听说还是个县城里领导家的公子哥儿,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身家的大老粗可以肖想的。现在看到这个当兵的也对她献殷勤,都觉得他是白折腾了,人家这姑娘不可能放着条件那么好的对象不要,选择跟一个乡下人家里头出来的兵娃子。虽然这年代当兵非常有市场,是许多年轻女孩的择偶目标,可凡事都有对比,至少大多数女孩会更想要嫁进城里干部家庭。所以,一时之间,许多同情的目光都投向不停忙活的王宇身上,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年代的婚礼是不闹新娘的。大多数人都是吃完饭,上完礼金,看完新娘,再与新郎新娘聊几句,打量嫁妆和男方的陪嫁等等,大多数人也都选择散了。   王家这么小,柳二姐也不好住在这里,所以,当天就要回家,王宇自告奋勇的说要送她。   王宏林向他郑重道谢。王宇看着兄弟们目光有些心虚,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看着柳二姐因为喝了不少白酒的脸上还有着明显没有消散开来的红晕,王宇的心里砰砰乱跳。   夜晚的农村是非常安静的,路边没有一丝光亮。多数人家为了省电,早早就爬上,床睡觉了。   只有王家,因为今天办喜事,外面有从屋里一直延伸到屋外的电延线,在屋檐下挂了两盏三十瓦的白炽灯闪闪的亮着柔柔地光芒。   王宏林坐在床边打量着躺在床上宿醉的妻子,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看了一眼盖在她身上的红被子,他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把门轻轻关上,免得把人给吵醒了。   到父母那间房,看着他们正坐在床上数礼金。硬币,毛票全都按数额分类摆放整齐。   王大友一连数了好几遍,总是错!   “你个死老头子,到底是多少钱呀?一笔笔的都是你收上来的,你还能给记错喽?”刘小芳见他数一次数目就变一次,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这上面都是我记的,确实没错,就是这么多。你帮着再数数,咋还少了一块钱呢?”   刘小芳也认识字,听到这话,把钱一叠一叠的重新数起来。   “爹,娘,我的被子呢?”王宏林一进门柳站在床边开门见山地问老两口。   刘小芳被打断了,脸上有些不好看,“你不是已经抱过去了吗?”   王宏林板着脸,“那个可不是我买的被子。我的那个无论是被面还是被褥子全都是新的。这个分明就是大哥大嫂结婚时,他们看不上眼的那个被面,里面还是咱家的旧被子填进去的。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王大友有些不高兴了,瞪着他,“怎么,你还嫌弃上了?想当年,我小的时候要是能有床这样的被子,我睡觉都能笑醒,你还不知足?”   刘小芳也很认同的点头,反而对王宏林发起难来,“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的?是不是偷藏钱了?我说之前给的工资怎么那么少呢,原来你早就已经开始藏钱了。”   王宏林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有私房钱,“那是借的。以后我还要还的。”   刘小芳可不信,怀疑地问,“那些大鱼大肉价格可不低,谁会借你这么多钱?”   “同事借的,相处的好。我借了两百呢,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当然要给办好了。废话别说这么多,我的被子呢?哪去了?”   刘小芳炸毛了,钱也不数了,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劈头盖脸的就往他身上打,“你个狼崽子,老娘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现在你因为一床被子跟我在这瞎叫唤!你可真行啊!”   王宏林的脸都被她打偏了,王宏林却一动也不动,就任由她打,可脸色已经黑了,手早已经握紧成拳头了,清清冷冷地声音响起,“娘,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刘小芳打人的动作一僵,有一瞬间的窒息,错开眼,反驳道,“俺当然是你娘了,要不然你咋长到这么大的?”   王大友气得指着他大叫起来,“你是不是俺生的,全村的人都知道,就因为一床被子你就整天怀疑这怀疑那的。瞧你那点出息!你看看你大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主任了,你啥时候也能像你哥这么能干我就烧高香了!”   王宏林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我的被子是不是被爹娘拿给大哥大嫂了?”   王大友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带着点心虚。   王宏林惨笑一声,“爹娘,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还能理解你们,可是,为什么?同样都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小的,却天天要让着我哥那个大呢?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说到后一句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王大友腾地站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拿什么跟你哥比。你哥他中专毕业就进了县里当了国家干部,你呢?高中毕业连工作都没有分配,最后还是你小姑帮你找了一份供销局的工作,可你呢?天天跟着车子跑,三天两头的出差。人家在供销社都能有不少瑕疵带回家,你呢?啥也没有,还说那是挖国家墙角,不能那么干!别人都行,就你特殊!”   “爹,我跟你说过了,他们是在供销社,我是在供销局。不一样的。我每次采购的数目都是固定的,就算是坏的,那也得有个数吧,数目一旦少了一点,我就得自己贴钱!再说了,我每个月的工资我一分都没要,全拿给你们了吧?你们还不知足?!我大哥好,那你告诉我,他每个月给你们多少钱?为什么,你还要把家里的粮食贴补给他?他的工作是用他同学一家子的命换来的,他的高升是用男人的骨气换回来的!你让我学他!我呸!”   王大友气得上前扇他,“我打死你个瘪犊子!你长能耐了是吧!居然敢看不起你大哥!你瞧把你能的,你有那份骨气,你咋不天呐?你倒是升上去呀?让你娘和你爹也跟着争光呐?让全村的人也以你为傲啊?你还瞧不起你大哥!你也有脸说!”   王宏林愤恨的看向他爸,狠狠的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依旧这么说!”   “你!”王大友气得指着他的眼睛!   “以后,我的工资不会再给你们了!我要用来还钱!队里的钱如果不还,你们脸上也无光吧?”王宏林丝毫不怵他。   说着走出了房门。   王大友和刘小芳在屋里气得直骂他是白眼狼!   这臭小子,总说他们偏心他大哥,可他却不知道他大哥在城里过得是啥日子。   因为王宏耀是乡下人,工作又是老丈人给找的,在家里就像矮了一头,得处处忍让着武梦丽,他们有一回去看他,他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买菜做饭,反而做为妻子的武梦丽,整天只知穿衣打扮,万事不管。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外人都羡慕他在城里工作,娶个城里媳妇,可谁成想,他过得有多压仰呀,平时在家里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更别说提啥意见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武梦丽一个人做主的。他们每每想到这些都是在挖他们的心呐,为了让武梦丽能对他儿子好,他们只好不停地贴补儿子粮食和钱,只为了让武梦丽能高看王宏耀一眼,别再这么欺负王宏耀。他们做父母的也很苦呀,为什么二儿子就不能体谅呢,他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为何要把他养大,浪费那么多米粮。   王宏林在门外停到骂声,心里头嗤笑了下,白眼狼?等你看看,将来到底谁才是白眼狼?   回到房间,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媳妇,脸上一暖,“先起来吃点饭吧。”   柳大姐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回到房间,柳大姐问王宏林,柳二姐哪去了。   “王宇给送回家了。”   柳大姐松了一口气。   王宏林走上前抱着她,拥她入怀,亲了亲她的耳垂,“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柳大姐被他亲的有些痒痒,脸上红红的,耳朵粉粉的。   “你今天特别漂亮!”王宏林赞叹着。   柳大姐不好意思地挪开头,“我去打水来吧。”   王宏林放开她,“好。”   柳大姐拿着脸盆推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端着水进来了,“水正热着,快洗洗吧。”   王宏林接过来,拿着毛巾开始洗脸。柳大姐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来,“我看院子里的碗碟都还没洗,我去洗洗,明天一早还要送回各家吧?”   王宏林脸上一僵,皱着眉,看着她问,“碗改没洗?”   柳大姐点点头。   王宏林讽刺般地勾起了嘴角,“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等她答应就推门出去,果然院子里的水井旁摆了好几个大盆,里面全是锅碗瓢盆,里面一片狼藉。   “我去厨房烧一锅热水,你先用炉子上的热水洗洗吧。”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冷,不用热水洗,手一定冻坏了。   柳大姐点头应了。挽起袖子就开始做事。   把炉子上的热水全都倒在一个空的大盆里,再兑上冷水,把水壶重新装满,放到炉子上重新烧水。再拿起抹布,一盆一盆地开始洗。   “热水呢?”乍然响起的一声,吓得柳大姐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洗碗呢。”柳大姐平静地回着。   “你作死啊,把热水都用了,我和你爹都还没洗脚呢。累了一天了,连个热水脚都没洗,你会不会过日子呀。居然用热水洗碗。你在家就这么浪费?”   柳大姐握着拳头,心里头不停的挣扎,沉思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刘小芳,“娘,这是冬天,不用热水洗,手不就冻坏了吗?再说了,这碗为啥现在还没洗呀?是不是专门等着我的呀?让我一个新娘子第一晚就洗这么多的盘子,好意思吗?”   刘小芳气得指着她大骂,“你个骚蹄子,你说啥呢!你是儿媳妇,咱家娶你回来干啥的?不就是做事的吗?要不然要你干啥?”   “娘,你也是人家的媳妇,你咋不洗呢?专等我洗?不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吗?”说着把手里的抹布一丢,“既然你嫌我用热水浪费了,那我就不洗了,你爱咋办咋办吧!”说着,扭着腰直接进了厨房,把王宏林烧得热水全都刮进自己的洗脚盆中,对王宏林下命令,“宏林,别烧了,跟我回屋!”   王宏林愣愣地跟着她走出了厨房。   进了院子,看到娘站在那里,似乎想要冲过来骂人。   王宏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一句,“娘,我们要洞房了!”   刘小芳听了这话脸上烧得慌!这兔崽子,咋啥话都敢往外蹦呀!   这还没洞房呢,要是闹起来,新娘子回家了可咋整,这彩礼钱不全都白搭了吗?   不行,不能这么算!   可这满院子的锅碗瓢盆咋整?明天肯定会结冰的吧?   刘小放挣扎了许久才不甘不愿的放弃了。心里暗想,死泼妇!就饶了你这一晚上,明早你不干也得干!   第二天一大早,新娘子扶着酸痛的身子起来做早饭。   王大友,刘小芳,王宏林,自己,王亚岚,王亚南,一共六口人。   按照柳家的标准,红薯粥,玉米饼子,咸菜和酸辣土豆丝。   还有昨天宴席上剩下的白菜粉丝。   “快点吃吧。”一家之主发话了。   “这土豆丝切得真细,真好吃!”王亚南尝了一口,止不住的赞叹。   柳大姐自从买了菜谱之后,厨艺一日千里,她遇到不会的就会拎着点东西问陈大有,陈大有家里正缺衣少粮的,为了这点好处总是很热心的教她,甚至连各种切菜的手法也都一一传授,柳大姐学会了之后,又拿出不少东西送给他,陈大有很满意她的上道。为了能留住这个大方的长期饭票,他开始传授她一些家常菜。这些全都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菜式,做法简单,材料也很容易找到。相比那本御膳食谱,柳大姐更喜欢做家常菜。每次下班回家,柳大姐都主动掌勺,柳二姐只好做些打扫的工作,倒也各司其职。   “好吃就多吃点!”柳大姐笑着道。   王亚南点点头。   王亚岚撇撇嘴,瞪了她一眼,“土豆丝,谁不会炒呀?也就比我炒得好吃那么一点点,得意啥呀!”   王宏林点点头,“你炒得好吃,以后都你来炒吧。”   王亚岚哼了一声,继续吃菜。   “吃完了,就把昨天的碗筷给洗了吧。”饭后,刘小芳用筷子指着柳大姐对她下命令。   柳大姐瞥了她一眼,严肃地拒绝了对方,“明天我要工作呢,今天还得回一趟娘家。爹娘,我们俩先走了。”   说着,把玩一丢,起身拉着王宏林一起回屋。   气得刘小芳脸色苍白一片,把手里的筷子一丢。   王大友对这种家务事一点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谁做都行。   王亚岚吃完饭,不停的向刘小芳抱怨柳大姐多么离谱,又哪里哪里做得不好,刘小芳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王亚南在边上着喋喋不休的姐姐和面色越来越差的母亲,主动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到井边洗干净了。   不等刘小芳追出来骂人,王宏林和柳大姐已经收拾好东西,骑着自行车走了。 第61章   王宏林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柳大姐回娘家来了,许翠林看着她回门只拿回了五斤的粮食,脸上有些不高兴。耷拉着脸,也不说去做饭。只招呼两人到堂屋去喝水,就直接出门找人唠嗑去了。   柳大姐也没指望她娘会热情招待他们,哪怕她拿再多的东西回来,她娘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瞧的,因为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她这个女儿应该孝敬她的。从父母缘分这点来看,她和王宏林算是同病相怜了。   柳大姐把带来的粮食直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柳建国倒是一改往日的冰冷,意料之外,难得的好脸,很热情地拉着王宏林在堂屋唠嗑,柳大姐想着她爹应该也不会有啥大事,所以独自一人到东屋找两个妹妹聊天。   柳二姐昨天喝的酒太多了,早上起来吃了点早饭之后,头还有些晕呼呼的,没法子,只能穿着衣服盖着棉被,躺在床上休息。   这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迷迷糊糊中看到柳大姐进屋里来了,忙坐起身来,三两下就把被子给叠好了。   “小妹呢?”   “小妹和陈天齐出去了,说是去山上砍点柴火回去!”   柳大姐蹙眉,有些疑惑,这寒冬腊月的,乡下到处都是土路,前断日子又一直下雨,他们骑车的路上就像沼泽一样泥泞不堪,山上更甚,小妹应该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去砍柴的,她一定是偷偷去看小南山上养的鸡。   养鸡这件事情,柳三妹没有告诉过柳二姐,怕她嘴上没个把门的,毕竟柳二姐只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很难让她放在心里。但,这事柳大姐却是知道的,还帮着喂过好几次。毕竟陈元生和陈天齐手上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养鸡,只有柳家才有。而,柳三妹有时候又会很忙。她帮着送过好几次粮食给陈元生。   两个人就在东屋说着话。   话说柳三妹一大早就到牛棚这边了,她下午就要回县城了,过来找陈元生玩。   柳三妹有一阵子没来了,没想到牛棚这里居然大变了样。   床和桌子是三人之前去废品收购站买回来的,这一点也不稀奇,让她觉得惊奇的是这些两袋满满的粮食,半个口袋的的番薯土豆和十几颗的白菜。要知道,牛棚这边很少能存下东西的,所以,她之前都是每隔一个星期送一次,后来她住到镇上了,就把粮食存到陈天齐家里,让他定时给送过来,陈天齐那家虽然破,可因为太穷所以没人光顾,倒也安全的很。陈天齐已经送货半年多了,一直很顺利。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牛棚这边可以存下粮食了?   陈元生见柳三妹问这事,忙解释起来。   原来,自从陈天齐发现周强这个队长处处帮着他,就试探着向他提提牛棚这边经常有孩子过来抢东西。周强当时听了,皱着眉头看着他,好久没说话。陈天齐也只当他不会答应自己,心里有些失落。可后来一个星期后,陈天齐再到牛棚这边来,听说队长已经向全村通知过了,让村民们管好自己的孩子别让他们到牛棚这边来闹事,要不然就是破坏集体的和谐与安定团结,要罚粮食的。   自从周强当了这个大队长,村里的分配明显比以前更公平合理了,所以多数人都服他,对他的话也都百分百听的,更何况还要罚粮食,所以都约束自己的孩子千万别到牛棚这边来。   后来,村里人果然没有孩子再过来抢东西了,牛棚这边也安稳了下来。   两人都对周强这个队长很满意。   正说着话,陈天齐背着一捆柴火过来了,说是特意给柳三妹捡的,柳三妹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陈元生一听柳三妹需要柴火,忙把自己和爸爸从山上砍来的柴火送给她,柳三妹也在道谢之后收下了。   三个人又聊起小南山养的鸡,得知大部分鸡已经卖出去了,只剩下十几只母鸡还留着下蛋。   之前的鸡和鸡蛋全是陈天齐一个人销售出去的,而且还按照柳三妹的喜好换了不少的珠宝,柳三妹详细问明这些东西的来历之后也放下了心,还好这些东西不是从那些干部家属区得来的,而是陈天齐自己在县城兜售时换到的。   不过,他这么莽撞的去兜售,一旦去错了地儿也是一件麻烦事,等她和李三王四交易的时候让他们给陈天齐方便一下,就说陈天齐是她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再为难他的。至于赵老六这人是认识陈天齐的,应该不会为难他。   不过,柳三妹还是叮嘱他交易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别被抓住了。陈天齐眨着桃花眼,笑咪咪地答应了。   陈元生在旁边扁着嘴有些郁闷。不过,他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不舒服到底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在嫉妒陈天齐能搏柳三妹的欢心,却也没有多想。   半个小时后,柳三妹就背着一大捆的柴火回家了,陈天齐跟在她的后面,背上的柴火比柳三妹的还要多。   “这么多应该够一阵子了。”柳大姐笑着说。   柳三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着点点头,“大姐,你和大姐夫吃饭了吗?”   “吃完早饭了。”   柳三妹忙拉着她进屋说私房话,陈天齐见这架势,就告辞了。   “小妹,天齐这孩子都快成你的跟班了。”柳大姐笑话柳三妹。   柳三妹乐呵呵的,倒也没反驳。   “怎么样?我教你的有没有效果?”柳三妹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问。   柳大姐抿了抿嘴,十分忐忑不安,等她把门闩给插上,才小声地说,“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都照你的吩咐没有对他娘言听计从,事事呛她。在那家,我简单坐立难安。饭也没吃几口,一大早就过来了,就在来的路上,你大姐夫可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呢,你说,他是不是恼了我呀?”   柳三妹捂着嘴直乐,“大姐,大姐夫现在生气有两点。一是你与他父母做对。二是你是不个勤快的人。第一点呢,先不说,第二点好办,等你明天到县里,表现的勤快点,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东西整理的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再说点甜言蜜语,大姐夫他保证更爱你!   他现在越是沉默,以后就越是喜欢你!然后你再问他你昨天做得对不对?如果他没有说不对,你以后就这么办,如果他说对,你以后就像他一样做个孝子贤妻吧。反正不管哪一条,你们都能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你就别担心了!”   柳大姐臊得脸都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推了她一把,“什么爱不爱的,你可真敢说!才这么点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多的鬼主意!”说着,又点了点她的额头,柳三妹捂着嘴,咯咯直笑。   两人笑闹了一下,柳大姐担忧了一个早上都心情也放宽了不少。眉宇之间有种成熟女性的气质。   柳三妹捂着嘴,暗乐!看来昨天晚上姐姐姐夫过得很幸福呀!   柳二姐看着大姐一脸幸福的表情,心里一阵心酸。   想到昨晚回来时,王宇似乎对她很有好感的样子。带了一丝憧憬和期待,试探着问,“小妹,你说昨晚送我回来的那个人,咋样?”   柳三妹愣了一下,原本她就存着想要把王宇推销给柳二姐的想法,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柳二姐居然会主动询问她的意思,要知道平时她为了和柳二姐处好关系,好心好意帮她出过不少主意,都被她轻易忽视了,弄得她都没兴致再帮她了。   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柳二姐就主动开口问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怪异感。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仔细想了想,“挺好的呀,是个当兵的吧?”   柳二姐惊喜的点点头,忙不迭地说,“是当兵的。现在是连长。今年二十二岁。就住在王家村,家里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姐,他排行老四。”这些全都是她昨晚聊天时套他话得到的信息。   柳大姐一脸惊讶的看着二妹,这才认识一天,王宇就把这些个人信息全告诉她了?柳三妹倒没有意外,柳二姐现在是一种恨嫁的心态,只要是个城里人,或是有本事的人,她都会列入备胎人选,反正她又没有答应什么,也不算吊着他们。   王宇虽然只是农村人,可他是个军人,在这个年代军人和工人都是很吃香的,柳三妹有着不解的问,“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啥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呐?”   柳二姐抿抿嘴,笑着解释,“他当着兵呢,这么些年也没回过家,自然也就没有相看过姑娘,咋说亲呐?”   柳三妹点点头,平静地反问她,“你觉得以你的性格适合当军嫂吗?”   柳二姐觉得小妹有些看不起她,顿时有些恼了,不客气地反驳她,“我咋不适合了?”   柳三妹倒没在意她的态度,她现在发现柳二姐典型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你对她态度好,她觉得你在害她,你要是对她态度恶劣,她反而会停下来认真思考你的话。这到底她就是没安全感的一个人呐?都不敢随随便便相信别人给她的善意。   于是,柳三妹面无表情地木着一张脸,直言不讳地点出她的优缺点,“你长得漂亮,又有点小聪明。你喜欢花衣裳,喜欢过好日子,要是随军的话,你肯定受不了那种苦,不随军,你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别人用好话诱你,你铁定能把自己的一辈子毁了。”别不相信,柳二姐绝对就是这种人。   柳二姐有点羞恼,只觉得小妹现在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了,不就是平时没有听她的话吗?至于这么埋汰她么吗?当下也有些不乐意了,“你咋能这么说我?我还是不是你二姐!我想过好日子难道还错了?你不想过好日子,你能干那么危险的营生?”   柳三妹抿着嘴,摇摇头,叹着气,“想过好日子是没错!你就像林黛玉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簿。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你想想,你谈的那个武军已经有大半年了吧,有结果了吗?他愿意娶你了吗?他还不是在耍着你玩呐!就这样你还舍不得分!这种货色就该早甩早轻松,你还把他握在手里当干粮,你傻不傻呀你!”   在这年代,相看三天就结婚的男女,比比皆是,反而像柳二姐这样处了大半年还没把带人回家来看看的凤毛麟角,一看就有问题,偏偏她还省不得放手。   柳二姐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阴暗心思被柳三妹脆不及防地戳破,这种难堪和羞辱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气极败坏地冲着柳三妹大吼大叫,“小妹,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我!只把大姐当亲人,可你也管得太宽了吧?大姐嫁得那么好,你居然挑拨她与公婆做对,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干呀,你当你是谁呀,你不过是个十三岁的毛孩子,你谈过恋爱吗?你懂得什么叫感情吗?你知道分手有多痛苦吗?我不按你说的做,你就说我爱慕虚荣。你也太霸道了吧,你怎么知道你做的一定是对的,我做的就是错的呢?还有,你咋就知道王宇就是个好的呢?将来他要是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是不是还得找你算账?”   柳三妹抿了抿嘴,凉凉地看着她。   她从六岁开始,父亲就没了,母亲一年后也改嫁了,爷爷常常要出去帮人看风水,时常不在家,她很孤单,于是她常常去同学家玩,因为她每次上门从不空手,再加上她嘴甜,又会看人脸色,朋友有难题了,她也能积极帮着一起出出主意,久而久之她的小伙伴们都拿她当大姐大,有什么烦心事都愿意和分享,解决的问题多了,慢慢地就养成了她这种干脆利落的性子。   柳二姐的对象,叫武军,是她们毛纺厂里的会计,她一次也没见过,照理说,她不会有多大的意见,可是两人已经处了大半年了,柳二姐却依旧没有带回家给父母认识的意思,就知晓那男人一定是在玩弄她。可柳二姐多精明的人呐,再加上她也不像是陷入情网里无可自拔的小女生,可她依旧不愿与那人断了,想知道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她今天戳破了她的阴暗面,她恼羞成怒冲她发火,柳三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到底两人相识这么久了,再加上又是真的亲姐妹,她也不能丢开她不管,可对柳二姐的咄咄逼人,她也恼火了,她勾了勾唇角,带着点讽刺的眼神挑衅似地看着她,继续挖苦她:“说实话,王宇人是挺好的,稳重又踏实,将来前途也不错。可要让他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他亏得慌!你除了长得比别人好看那么一点点,你有哪一点比别人强?你是喜欢做家务啊?还是烧菜好吃啊?”   其实,柳三妹积极撮合王宇和柳二姐是有原因的。王宇的面相非常好,额头饱满,鼻头有肉,眼睛有神,是福禄双全之相。反观柳二姐的面相,额头窄,鼻梁微低,眉毛稀疏,眼尾带淫,一看就是个福簿短命之相。而且随着她和武军处对象,她发现柳二姐的命相越来越差,甚至隐约之中已经有寡妇相了。这种面相,她前世非常熟悉,熟悉到她整整看了好几年。   前世,她爸爸得了癌症时,她妈妈就是这种面相,当时她年纪还小,根本不懂得有这种面相的人接下来的结局会有多惨。   后来,他爷爷执意让她妈妈改嫁。她和妈妈跪在地上哭着求爷爷都没能令他心软改变主意。后来,爷爷终于找到一个男人,妈妈自知抗争不过爷爷,也不忍心带着女儿到外面跟着她过苦日子,于是心灰意冷之下改嫁给了爷爷推荐的男人。不过,让别人费解的是,爷爷却对妈妈很好,送了许多嫁妆给她,而且也并不拦着妈妈一年两回地来看她。甚至一住就住两个多月,也并不急着赶人走。   后来,她长大了,她才明白,爷爷为什么坚持让妈妈改嫁。只因为他在赎罪!爸爸当初带着妈妈回家,说要结婚的时候,爷爷看着妈妈的面相生得十分好,是长寿多子相,而她的爸爸却是短命富贵相,正好相补。可日子久了,妈妈的面相却越来越差,直至爸爸死了,她的面相直接变成寡妇相了。爷爷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于是不顾年幼的孙女没人照顾,硬是让不到三十岁的母亲改了嫁。而后,又送了她许多嫁妆作为补偿,就是为了让她后爸能看得起她。   她后爸当时为了能生个孩子,一直在吃各种药治疗,可效果却十分不明显。他的妻子就为了这事,跟他离了婚。后来,他找人算命,他的朋友就推荐了名声在外的爷爷。爷爷指着她妈妈对她后爸说,不用吃任何药,你只有娶了她,你命里才能有一子。   后爸看她妈妈长得好看,再加上他要子心切,也就将信将疑地同意了。结婚时,看到老爷子送了不少嫁妆给他媳妇,心里那点疑窦又消散了不少。后来,结婚仅一年,妈妈就给后爸生了个儿子,喜得他整个人都乐疯了。逢人就说爷爷神机妙算。是他的大恩人!   她后爸因为有了儿子,生活似乎有了盼头,事业上也不再像以前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了,反而一门心思想给儿子挣份大家业,于是后来,在他的不停奋斗下,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且为了答谢爷爷的恩情,还时不时地透露些商机给爷爷,带着爷爷一起发财。   她当初还问爷爷,为何要让妈妈嫁给后爸。爷爷说,他后爸的面相是长命富贵之相,但却有一点不足那就是子嗣艰难,而她妈妈那时的面相却刚好相反。两人若是能结为夫妻,刚好可以互补。   柳二姐现在的面相和当初她的妈妈是那么的相似,明明她穿过来刚遇到她的时候,她虽然也是短命相,却绝对可以活到四十岁的,可这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她的面相居然快成寡妇相了,不用说,造成她成为这种面相的只能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武军了。她心里急得不行,一直在帮柳二姐找到合适之人,没想到还真的让她遇到了。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她昨天看到王宇的时候就已经向王宏林侧面打听过王宇的家庭,职业和性格等方面,得到的结论就是王宇的面相与她后爸很类似。   王宇和柳二姐这两人如果结为夫妻,柳二姐的命相说不定也在王宇的影响下变好,夫妻本就是一体,能得其福禄再正常不过。   但柳二姐的性格太过于别扭,你要是一味的向她推销,她根本不会上心,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已经处了大半年的对象,更加不可能听她的了,所以,只能反其道行之,激怒她,戳破她的痴心妄想,她才会停下来好好的想想。   柳二姐气得哇哇直叫,“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你说这话也太伤人了!我是你的亲二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柳三妹无视她的怒火,继续拿话挤兑她,“我为你好我才直说的,要是别人,我铁定会说,柳婷梅你是村里一枝花,你和那武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别说是嫁进县城了,你嫁进北京都亏得慌!你该当主!席夫人才对得起你的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柳二姐被她这翻话挤兑地羞愧欲死,片刻之后,捂着脸大哭。   柳大姐看二妹无地自容,痛哭流涕的样子,又觉得她十分可怜,忙呵斥小妹一声,“小妹,你就少说两句吧。”   柳三妹吐了吐舌头,扭着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反而转过身向柳大姐讨要她的结婚证看,说实话,她对这个时代的东西都特别好奇,总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这段穿越经历用笔写下来,以便将来能够回忆。   这时代的结婚证不像后世那样只有一页,这个本本,柳三妹看着更像大学毕业时发的证书。封面上方有颗红色五角星,牵带出一镜框图案,居然是粉红色的底,内印有毛泽东语录,“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   扉页在框内印着:“最高指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打开封面,第一页是一个放着光芒的毛泽东头像,下面是林彪手书的:“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下一页是结婚证的正文,王宏林和柳招娣自愿结婚,经审查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下面是登记时间。   值得注意的是,结婚证书的封底还有两条毛主席语录:“我们作计划、办事、想问题,都要从我国有六亿人口这一点出发,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要使我国富强起来,需要几十年艰苦奋斗的时间,其中包括执行厉行节约、反对浪费这样一个勤俭建国的方针。”   这结婚证在柳三妹看来很有收藏价值,她把证书递给柳大姐,小声嘱托,“好好收着”   柳大姐笑着白了她一眼,“这还用说!”   收好了,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柳三妹看。   “这是新婚夫妻手册!”柳三妹有些诧异,翻开一看,第一页上半身是红彤彤的嵌框大号字──“毛主席语录——要斗私批修!”   再往后翻,记不住是第几页,只见上写:“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后紧张,本着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尤其是男同志在一开始时,要特别注意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关心和爱护革命女同志。”   再下一页接着写到:“革命夫妻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要保持充分的睡眠,以便第二天能以饱满的激情投入到火热的革命工作中去。”   柳三妹看了直乐,尤其是‘由浅入深’,‘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这种意有所指的字眼,她就哈哈大乐,挤眉弄眼地指着给柳大姐看,柳大姐脸红得像火烧了一样,见小妹笑得这么大声,立刻恼羞成怒地推了她一把,柳三妹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床上,捂着肚子继续乐。弄到最后,柳大姐也拿她没辙了。   柳二姐哭了好一会儿,见两个只顾着打打闹闹聊天说话,心里没趣极了。抬起头来,眼睛都哭肿了。   见她起来了,不再哭鼻子了,柳大姐对柳三妹使了个眼色,招呼她一起看,柳二姐借着这梯子,也不好摆脸色了。柳三妹也就不再说啥了。   三姐妹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多钟,柳大姐才回家。   两人一起骑着自行车,王宏林皱着眉问柳大姐,“早上你们在屋里吵啥呢?怕你们尴尬我都没好意思过去劝劝。”他当时在正屋听到有吵闹声,就想过去劝劝的,可老丈人拉着他不让去,说姐妹之间吵吵闹闹玩的,不会真打起来,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他当时还挺担忧的,哪成想,吃饭的时候,三姐妹又是亲亲密密的,一点也不像大吵过后的模样,他才是真的相信了。随即又想到,怎么他们家的人就不是这样呢,父母两人要是吵架,他们家的战火得延续一个礼拜,这期间,做为儿女的他们都得跟着遭殃,除了大哥。   柳大姐吱吱唔唔的有些尴尬,“也没啥,就是二妹和三妹吵起来了,我在旁边劝着。”   王宏林放心了,他最满意的就是柳大姐的性子,和婉温顺,要是真的是那种咋咋呼呼的性子,他恐怕真受不住。女人嘛,还是要温柔些才能惹人怜爱。 第62章   柳大姐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王宏林回县城了,她实在是受不了王大友夫妻俩了。   昨天下午回来,柳大姐就忙着收拾屋子,整理东西。可刘小芳似乎看柳大姐哪哪都不顺眼,一会儿说她把衣服晾在绳子上影响不好,一会儿说她刚结婚不能洗头发,各种挑刺。连王亚岚这个一直不喜欢二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亚南一直很喜欢这个二哥,王宏林只要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东西,甚至有时候还会偷偷塞给她点零花钱。现在看到刘小芳一直在故意找茬,让二嫂做这做那,王亚南立刻主动帮她的忙,丝毫不理会娘的白眼,就为了让二哥二嫂记得她的好。   王宏林和柳大姐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到县城的家。结婚时,收到的礼物这次大部分都带回来了,柳大姐把这些东西全都按类型归置好,又把家里面实用的东西重新调整一番。   而后,按照柳三妹交待的,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连不盖的旧被面都拆下来重新洗了一遍,晾起来。   王宏林看着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媳妇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他娶的媳妇似乎有两面,一面是勤劳听话的,一面是懒惰忤逆的,如此对立的两面让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王宏林神色复杂地盯着柳大姐看了半晌,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所幸直接问了,“媳妇,你咋突然变得这么勤快呀?”   柳大姐怎么会看不到王宏林的怀疑和不解呢,她把手里的被套重新放进盆里,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笑得羞涩又甜蜜,“这是我们的家呀。我可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当然要打扫干净了!”   王宏林听了放下心中的大石,走上前,从后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媳妇,用脸蹭,噌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媳妇,你真好!”同时又有疑问,“那在家里时,你怎么不做事呢?”   柳大姐有些气愤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替他不值,“你爹你娘不疼你,我干啥要听他们的?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王宏林听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滋滋的。这个媳妇娶得真好,事事都以他为先!他终于也有人心疼了,有一个完整的家了,现在只差个胖乎乎的大胖小子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柳大姐的胳膊更紧了。说起来,他觉得自己挺丢人的。前天晚上,他听到媳妇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居然敢跟他娘对着干,他多害怕自己娶回来也是大嫂那种懒媳妇,一晚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她圆了房,慢慢的安慰自己,她只是太生气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可到底心里头还是有些不顺当,于是也没有再要第二回。等第二天醒来,看到他媳妇已经早起把饭菜都做好了,又觉得自己之前是多心了。后来听到她又不愿意洗碗,他悬了一个晚上的心又提起来了,昨天一整天都提着,昨天晚上连碰也没碰她,一直到现在,他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不是真的懒就好,虽说他也会帮着做家务,可到底是个男人,不擅长这些,如果夫妻之间你推给我我命令你,这样子是过不长久的。就像他大哥大嫂那样,根本不像两口子,反而像搭档一样凑在一过日子似的。   他希望的家是干净整洁的,温馨和睦的。还好,自己这媳妇是娶对了。   王宏林心里暖暖的,在她侧脸轻轻了一记,把她放开,卷起自己手腕上的袖子,用轻快的声音说,“媳妇,我来帮你吧。”   柳大姐羞涩一笑,“好”。   而,柳二姐和柳三妹那边,却在当天下午就回县城了。两个人各自背了一捆柴火走在回城的土路上。   柳二姐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快滴下来的汗,把背上的柴火又重新往上提了提,气喘吁吁地抱怨着,“小妹,你这么有钱,咋不找人换张自行车票,买辆自行车啊?”   柳三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了,一向精明的柳二姐居然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我买了,别人问你,买直行车的钱和票哪来的,你咋说呀?”   柳二姐被她一噎,顿时不吭声了。她的工资虽然有二十多块钱,可还要给10块钱给她娘,再加上平时买衣服之类的,别人一算就能算出来,所以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买自行车这种贵重东西,否则招人眼就糟了!   想到还要再走上半个小时的路,她就觉得这路特别长,肩上的柴火似乎变得更重了,也不知道她的肩膀有没有被磨出皮,一想到这个,她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嫁进城里,不能让自己下半辈子继续做这种粗活!   正想着,后面有一串铃声响起,她回过头一看,是王宇!   “柳婷梅同志,这柴火这么重,我来帮你吧。”王宇一只脚还放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撑在地上,歪着身子主动开口要帮她。   柳二姐确实累了,万分感激的向他道谢之后,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背上的柴火放到他的后座上。王宇把自行车支在原地,帮她把绳子重新捆好,固定在后座上。   “呃,你妹那捆恐怕没法带了。”王宇有些遗憾地说。   柳二姐也有些遗憾的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看到他们两人同样惋惜的表情有些好笑,狡猾地冲王宇眨了眨眼睛,“你这么善于助人,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能帮到我们所有人!”   王宇愣了一下,才问,“你有啥好办法?”   “我先骑着自行车回去,你背着我这柴火陪着我二姐唠嗑,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柳三妹耸了耸眉,诱惑般地开口问他。   王宇被她特有深义的神情和语言说得脸都红了。他的眼角轻轻地扫了一眼柳二姐,见她没有出声反对,心里高兴极了,忙乐呵呵的把自行车停好,主动跑过来接过柳三妹卸下来的柴火背到自己身上!   柳三妹对柳二姐使了个眼色后,笑嘻嘻的骑上自行车,冲他们两人摆摆手,潇洒地骑着自行车走了,柳二姐被她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傻眼了。   她跺了跺脚,心里暗恼,这个小丫头片子,她咋这么精呐,转眼就把她这个二姐给卖了。她才是真的很累好不好?现在头还晕着呢!谁要和这个兵蛋子唠嗑呀,她只想赶紧回家休息。   柳二姐恼怒地瞪了一眼王宇,扭着身子快步走了。   王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变脸了,补过好再他人高腿长,柳二姐走得再快,他三五步也能跟上。追上之后,也不说话,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做个保镖。   弄到最后,柳二姐都觉得自己迁怒于王宇有些过份了。于是放慢脚步,主动和他聊起来。   王宇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各种问题。   回到家,柳三妹已经烧好饭菜了。平时饭菜都是柳大姐烧的,她特别忙的时候柳二姐上手过几次,不过次数也不算多,可柳三妹就没有动过手。一直以来柳二姐都以为她不会烧菜,此时看着她把饭菜都摆上桌,只觉得特别奇怪。   一盘芹菜炒肉丝,芹菜炒的青青脆脆的,肉丝粗细均匀,上面配了点红红的辣椒丝,颜色搭配的特别好看,还有一盘红烧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豆腐块大小的形状,被烧至成褐色,浓密多汁,样子倒是挺好看的,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愣着干啥,招呼人家吃饭呐!”柳三妹看柳二姐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赶紧提醒她。   柳二姐忙回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王宇同志,赶紧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王宇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就要推辞,“太麻烦你们了,我还得去供销社买东西呢。”   “也不差这点功夫。也不麻烦,饭菜都已经烧好了,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柳三妹笑着道。   柳二姐赶紧递了双筷子给他,把柳三妹盛好的大米饭端给他。又瞄了一眼菜,心里有些发突,笑着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招呼他说,“快吃吧,我小妹手艺很好的,你尝尝!”   王宇只好在她殷切的期盼下夹起放在他碗里的那块红烧肉。   哇,这味道可真好!眼睛一亮,“真好吃!这五花肉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柳二姐听他的点评这么夸张,有些不太相信,但见他主动去夹第二块了,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柳三妹白了她一眼,她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谁不知道呀,她也就欺负欺负王宇这老实人吧。   她有些恼了,和着她辛辛苦苦做个这么久的菜她还怀疑上了,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毒不死你的!我辛辛苦苦做的,你看看你那样儿?好像我这菜里放了□□似的。”   柳二姐讨好的朝她谄媚一笑,有些委屈,“我这不是都被你吓怕了吗?”   为什么柳二姐会这么怀疑呢?因为之前柳大姐学厨的时候,柳三妹经常会给她出些千奇百怪的点子,像能不能把丸子里加冰,油炸着吃,这样冷热交替,更显滋味。偏偏柳大姐对她言听计从,还真的按她说的来做,终于有一天试验成功了,奶球里面裹了冰,用热油炸了出来,出锅时她尝了一口,又烫又冰的差点让她的胃爆炸了。那一晚上,她就跑了十几次的厕所。第二天,捂住肚子,惨白的一张脸就去上班了,别人看到她还以为她得了不治之症了呢。一个个的都离她老远,把她当传染病患一样的给隔离了。   自此,只要柳三妹给柳大姐出主意做的菜,她通通不肯第一个试吃。现在,这桌子的菜,全是她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谁知道里面放了啥奇奇怪怪的东西呀?说不定那红烧肉里,红红的东西都是辣酱,奇辣无比呢。保险起见,还是尝这芹菜炒肉丝。这个菜清清爽爽的,把最上面的辣椒丝拨到一边,应该没有辣味了,这下子应该没啥大问题了吧。柳二姐得意一笑。   “嗯,这味道真的不错!”柳二姐吃了一口,跟着赞叹。“以后,咱家的饭菜都由你来掌勺吧。”   柳三妹白了她一脸,“美不死你的。我下晚自习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你那肚子受得了啊?”   柳二姐伸着筷子的手一僵,哎呀,这咋给忘了呢。   柳大姐结婚了,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她们两人的饭菜都得她来烧的呀。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柳大姐的手艺多好呀,专业厨师的水平,可她的手艺?她很怀疑自己接连吃上一个星期会不会得厌食症。   柳三妹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幽幽地说,“厨艺不好,多练练不就好了?”   柳二姐看了一眼正在不停吃着红烧肉的王宇,这人这么喜欢吃,以后要是跟他一起随军,天天做给他吃,说不定他以后会更喜欢她。当军嫂呀,多么有面子呀!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好!慢慢地脸都热了。   柳三妹看着她一直盯着红烧肉,夹了一筷子给她,“想吃就吃。这么多呢。看能看饱啊。”   柳二姐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柳三妹笑眯眯地问,“王大哥,听我大姐夫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上连长了,真厉害,对了,你都是连长了,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呀?”   王宇不明所以,如实回答,“一个月三十六块七。还有粮票之类的。”   柳三妹点点头,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道,“我两个姐姐也拿工资,我特别喜欢漂亮衣裳,也喜欢吃好吃的,我两个姐姐的工资都给我花啦。”   王宇一愣,看了一眼她和柳二姐。   柳二姐不知道小妹在搞什么名堂,她啥时候给过她钱花啦?   王宇不明白为什么柳三妹会告诉他这件事情,她喜欢啥跟他有关系吗?他不感兴趣的好吧?只是他也不好直接打断她,说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柳三妹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再加一把火说,“我两个姐姐,结婚了,她们还会给我钱,一人十块,我一个月能有20块钱的生活费呢,我准备拿着这些钱,天天吃大米,顿顿吃肉。”   柳二姐见她越说越离谱,忙咳了几下提醒她注意一下。   王宇这下子听明白了,感情柳二姐要是和他姐结婚,婚后她还得给这孩子钱花,这么不懂事的孩子给她这么多钱,不是浪费了吗?他听后,皱着眉,忍了又忍,开口闭口来回折腾了好几回,才决定放下筷子和碗,语重心常地劝说,“小妹,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两个姐姐疼你,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吧?这大米得多少钱一斤呐?何况没有粮票还根本买不到,这些应该都是在黑市里买的吧?价格很贵吧?”   柳三妹点点头,无视他的黑脸,“四毛二分钱一斤。”   王宇腾地站起来,惊讶出声,“啥?”   柳二姐皱着眉看着他。柳三妹是直不楞登的看着他,倒让王宇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自己是大惊小怪了吗?四毛二一斤呐?这么一顿饭下来,怎么也得有两斤了吧?这多烧钱呐?   这熊孩子,咋这么败家呀,还有这两个姐姐咋这么惯着她呀。   柳婷梅不会也是这样的吧?他总算弄明白柳三妹的意思了!他探究般的目光看向柳二姐,她身上穿着一件八成新的花色棉袄,里面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衬得她的脸更白皙了。她的手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农活的,一个农村女孩娇养到如此地步,一定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可他呢?他的家境普通,父母为了给哥哥结婚,拉了不少的饥荒,后来为了还这些钱,父母把两个姐姐的聘金都给留下还债了,自己当着兵,存的钱一大部分给了父母,剩下的自己留着,弟弟只比自己小一岁,对象已经谈了一年多了,明年年初就准备结婚了,而自己的婚事,父母实在拿不出聘金了,就让他自己拿钱出来,他是当兵的,平时吃住在部队里,不怎么花钱,可他这些年省吃俭用的一共才攒了一百三十多块钱。   一开始,他对柳二姐是很心动的,可遇到宏林,想听听他的意见,宏林却不大看好。让自己再了解了解。原来,他说的了解是这个?   是啊,他只是一个当兵的,哪里能顿顿吃得起这么好的米,这么好的肉呢?   王宇越想越低落,低着头坐下,也没有精神吃饭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柳二姐,柳三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男人在退缩。   这样的男人?有啥值得她稀罕的?   他要是不能让柳二姐过上好日子,就柳二姐这不能吃苦,还爱慕虚荣的性子,跟着他迟早得离!柳二姐看中王宇的有两点,一是长得好,二是他现在年纪轻轻就是个连长了,等他升到营长,作为家属的柳二姐就能跟着一起随军了,当个光荣的军嫂,多风光呀,说出去多有面子呀!可她根本不知道,军嫂称呼是好听,可随军的条件艰苦着呢,就柳二姐这性子连一个礼拜都坚持不了。要是撮合他俩,只能让王宇接受柳二姐的缺点,柳二姐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否则这两人根本走不到一起。   柳二姐打击般的看着王宇,小妹的用意她明白了,可真当男人嫌弃她了,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所以,当柳大姐托大姐夫给柳二姐介绍对象的时候,大姐夫婉拒了,反而对柳大姐说说,男人看女人不只是看漂亮不漂亮,还要看贤惠不贤惠,甚至还要看能不能过苦日子。   甚至让柳大姐劝劝柳二姐,心气别太高。   真的如她所愿嫁给了一个城里人,她就真的幸福吗?   城里人,吃粮也很紧张。穿衣也很紧张,不紧张的人家,都是顶层人,她这身份够得上吗?   人要学会取舍,有好处,你就得要接受坏处。   一顿饭吃得,三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王宇扯起嘴角一丝僵硬的笑容,“婷梅,哟先走了,再晚了供销社该关门了!”   柳二姐淡淡的应了。王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骑着自行车走了。   柳二姐没有力气般的回屋了。   柳三妹也不管她,就让她好好想想吧。她到底需要啥?   有德,有才,长得好,家境好,这几好可以打倒一船子的人呐。   虽然受柳柳的影响,家里来提亲的人也不算多,可柳大姐请同事帮忙介绍的都有十来个了,每次一说男方家里的条件,她都是一个劲儿地撇嘴,说人家哪哪不好,弄得柳大姐得罪了不少人!柳三妹在边上看了,一个劲儿的皱眉,她当自己是天仙呐!   自己就是个乡下丫头,只要男人踏实肯干,长得不丑,不笨,家里没有糟心的父母就成了呗?   照她这么挑剔下去,她的终身大事非得被自己给耽误不可。   就那武军,家里条件是好,可人家拿她当回事了吗?   处了大半年了,还不愿把她带回家给父母看,摆明了就是在刷流氓!   她非得再次戳破她的美梦不可。   第二天,柳三妹一大早就起来做饭了,柳二姐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情了。   “我今天会和武军说清楚的。以后,不再来往了。”   柳三妹愣了一下才点头,没想到自己的法子真的有用,能让她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心里有些满意她的决定!   哎,她也真是糟心!   如果真的是一般利益的关系就好了,偏偏这人是她的姐,再加上这个姐有时候还挺窝心,她也就有了感情,可有感情了,看着她一直在走岔路,她总不能不提醒吧?   好在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她终究还是接受自己给她的好意了。   晚上,柳三妹回来的时候,柳二姐似乎哭过一场,但明显没有以往的那种忧思了。   过几天,不知又因为何事,她又眉飞色舞起来了,柳三妹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她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柳二姐,她似乎有所触动,主动解释,“我和武军已经断了,他已经有了新对象了。”   柳三妹点点头,终于放下心了。   至于,她新的男朋友是谁,她也没有再问。   管得多了,就该招人厌了,她还是识趣些吧。 第63章   到学校的第三天,学校就举行期末考试了。好在柳三妹这段时间虽然请假比较多,可平时的功课很认真倒也没觉得考试内容多难,很顺利的就完成了。   考完试的第二天,她没有等柳二姐放假就自己先回家了。柳二姐那毛纺厂因为快过年,生产量特别大,她几乎每天都要加班。这次工作一直到腊月二十七号才放假,现在才21号,还有六天呢,她等不了这么久,所以一个人先回来了。   前几天,陈天齐说剩下的十几只母鸡需要再搭建一个暖棚保暖。之前搭建的棚子实在太简陋了,四面都透风不说,昨晚上还下一场大雪,估计坍塌了不少。   她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一尺多厚的积雪忧心不已。   等她回到柳家村,没有立刻回家,第一时间跑到牛棚,从窗外看到陈天齐正在向陈老师讨主意,可他显然是找错了人,陈为正是个拿笔杆子的老师,哪里懂得这些养鸡的知识,就是现在牛棚里养的牛也都是他向村里有过养牛经验的村民讨教经验的,一点也不敢马虎,如果这些牛一旦被他们养死了,他们这些人的工分全部就没有了,本来他们的工分就比别人低一半,粮食就更紧张了,要是只领人口粮他们就得饿肚子了!   看着陈老师被陈天齐越问越囧,不知该如何是回答这孩子的问题,刚想硬着头皮说自己也不懂。   柳三妹在外面听了,只想笑。   轻咳一声敲门进去,互相见礼之后,直接对三人建议,“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估计那些母鸡也不会再下蛋了,不如你们把它们都卖了吧,等明年三月份的时候再逮着鸡苗。”   陈天齐沉思了好久,陈元生在边上听了也有些可惜。这鸡都是他们两个养的,多数都是陈天齐一个人卖的。现在要把正在下蛋的母鸡给卖了,接下来至少要有大半年没有收入了。陈天齐还好,他家里养了两只母鸡,可以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可陈老师这边就不太好了,牛棚这边的人都指望着这些鸡来过活呢!   自从柳三妹不要这些养鸡钱,陈老师就再也没有接受过柳三妹免费送来的粮食了,说到底,他还是想自己自食其力的。   这是他爸的决定,陈为正希望柳三妹能少冒险去跟别人做交易,太危险了!   陈天齐也劝说她最好别再冒险了。   柳三妹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可自己来这个年代就是为了找宝物的。现在年代不好,买这些宝物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一旦改革开放了,这些宝物的价格就以火箭般的速度直往上升,到时候即使含翠空间放在她面前,她都未必有能力买下来!所以她没法答应,只是含糊着说,自己一定会小心!   三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鸡全给卖了,小南山现在全是深雪,一趟两趟的还不显眼,次数多了,踩过的雪地留下的脚印就成了路!   陈天齐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县城找买主吧!”   柳三妹也想帮忙,陈天齐拒绝了。见陈元生也想跟着一起去,陈天齐看着他身上已经穿了很久的鞋子,外面积雪这么大,他这双唯一的棉鞋要是弄湿,了非得冻脚不可,今年比去年更冷,需要更注意一些。   柳三妹顺着陈天齐的目光看向陈元生的鞋子,这棉鞋还是去年她给买的。当时她找赵老六,李三和王四三个小头目花了大价钱才换到足够多的棉鞋票。给自己,柳大姐,柳二姐每人买了两双,陈天齐和牛棚里的人每人一双。陈天齐因为是正式村民,成分又好,自己又有工分所以队里发下来的布票,他就请柳大姐帮他另做了一双,两双换着穿,倒也不耽误什么。而牛棚这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每个人冬天只有一双棉鞋,像陈老师,现在他的脚上还穿着打补丁的旧胶鞋,出了屋子踩在泥泞的雪地里,到旁边棚子底下喂牛,鞋子上的湿泥黏在鞋帮上,厚厚的,根本无法走路,必须用树枝抠掉才能弄掉。再用水冲洗一下,就能继续走路了!可这么冷的天,胶鞋里面冰冷刺骨,虽然脚下有柳三妹送给他们的鞋垫,可鞋帮子上却没有毛,再加上脚上套的袜子又很单薄,一趟下来,冻得连脚趾头都要掉了。   柳三妹叹息一声,棉鞋今年特别紧张,全国各地处处都在下雪,即使王四这样背景的人都弄不到多余的棉鞋票,更别说别人了!她只好请林菲菲的妈妈帮着织了好几双袜子。林母没织过袜子,试了好几次,织了拆,拆了又织,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才渐渐掌握了诀窍,织出来的袜子倒也像模像样!这些袜子用的都是碎毛线,虽然花里胡哨的一点也不好看,可穿在脚上却很暖和。   柳三妹从书包里面把这些袜子拿出来,牛棚里每人都有一双。陈老师一直在道谢,陈元生也一脸感激的看着她,不过倒也没有拒绝,他们欠柳三妹的人情多着呢,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还回去,现在做再多的保证也是无用,不如把恩情记在心里吧!   陈天齐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双。   他看着柳三妹,抿了抿唇,推辞着不要。   柳三妹指着这袜子说,“这些毛线全是我二姐从她们厂里拿来的毛线,都是些次品,所以织的一点也不好看,你是不是嫌弃这样子难看呀?”   陈天齐抿着嘴看着她,叹息一声,“陈老师他们他们是没办法才收下的,我一个大男人哪能白要你的东西!”   柳三妹一脸黑线,13岁的大男人?就算过完年,他也只有14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小萝卜头呢,充啥大人呀!   但看着他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她又不好再打击他了,只是坚持把袜子塞到他手里,“以后你多给我收宝物就行了,我这是提前贿赂你呢!”   陈天齐思量了好久才收下了。   虽然有了袜子,可陈天齐还是拒绝让陈元生和他一起去,棉鞋容易打湿,即使有袜子也没用的!   陈元生只好闷闷的答应不去了!   陈老师摸着儿子的脑袋,感激的看着陈天齐,这孩子也是个善心的!   商量完,柳三妹和陈天齐前后脚从牛棚里出来了。   柳三妹直接回了家,陈天齐是直接步行到县城去了!   柳三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陈梅花正在堂屋檐下和许翠林唠嗑。   看到她回来,陈梅花一脸热情的打着招呼,许翠林却毫无反应,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哎,柳三妹也替这个娘可怜,她就是这个态度把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一步一步往外推的!   屋里太暗,柳三妹搬了一个板凳,坐下来听她们唠嗑!   原来聊的是给柳志东说亲的事情,怪不得大伯母会过来她家呢!   她大伯母因为是大嫂,处处喜欢压许翠林一头,而许翠林也确实被她压了半辈子,从生儿子,到当大队长,许翠林没有一样比得过这个妯娌的。   好不容易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有工作,而被陈梅花宠成千金小,姐的柳柳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压了半辈子的头终于抬起来了!   陈梅花心里也不舒坦,凭什么处处被她压了一头的二弟妹能翻身,还不是走了狗屎运!   所以,她积极给大儿子柳志东说亲,意在告诉她,我很快就要有儿媳妇了,你的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家呢!   处了快二十年的妯娌,陈梅花心里头想啥,许翠林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听到她今天下午要在家里请女方回家来看看,许翠林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说,“大嫂,你家中午要请人吃饭,不如让三丫也跟着我一起去吧,她门路广,认识不少贵人,眼界也高,说不定能帮你的忙!”重点在‘贵人’两个字!   柳三妹愣了一下,陈梅花相儿媳,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当下摆手拒绝!   陈梅花脸上僵硬了一下,有些尴尬,她的想法和柳三妹的是一样的,帮着相看的人从来都是媳妇子,哪有姑娘凑上去的,要是弄错了人咋整。不过,自家是男方,没人会误会,倒也没什么,再加上柳柳的工作还得靠柳三妹认识的贵人帮忙呢,不能让这丫头觉得自己这个大伯母太吝啬了,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她吃,这就不好了!所以陈梅花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热情的邀请柳三妹一起去吃饭,帮着相看。   柳三妹再三拒绝,但觉陈梅花坚持,只好叹着气答应了。   她其实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她和柳志东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感情更是谈不上,这种帮着相看老婆的私密事,她一点也不想凑过去!   可陈梅花已经被许翠林架在火上烤,她不答应了也不好,所以,只能应下来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让她格外不舒服!   那女孩的妈比许翠林还要势力,她女儿和志东八字还没一撇呢,居然就在饭桌上问男方,结婚时能给多少彩礼钱了?   看那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知道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事情一定发生过很多次了!把柳三妹呕得不行,这是结婚呐,还是买卖人口呀!   肚子吃饱了,柳三妹撂下筷子,直接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回家了,再听下去,她的暴脾气就要控制不住了!   其他人对柳三妹的提前离席一点反应也没有,本来她就是临时加上去的,再加上她的年纪也小,根本不懂得结婚的含义,所以也没有影响什么!   许翠林回来的时候,撇嘴说了,柳建军没瞧上这个姑娘!陈梅花自己也不是很满意,两家也就结不成亲家了!   不过,第二天,柳志东的信就来了,在信里透露出自己喜欢同村宋三里家的大女儿宋广美,让他们帮着说和说和!   陈梅花这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   这年头虽然还是有同姓不婚这种老思想,不过,同村结婚倒没什么!   只是陈梅花忧心女方娘家这么近,将来麻烦事倒不少,两口子一旦吵架,女方娘家人有可能立刻就找上门来算账!陈梅花有些犹豫,不过,柳建军倒是很满意宋广美!   这姑娘不仅长得好,人还勤快,再加上还有工作,所以一听自己的大儿子中意她,立刻就拍板让陈梅花找中人去帮着说和!   陈梅花细想了一下,这姑娘除了娘家离得太近,似乎也没有什么缺点,一家子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不存在什么成分不好等问题,当下也就同意了!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陈梅花来找许翠林了!许翠林听说如果她把这门亲事说成之后,陈梅花能给十个鸡蛋作为答谢,立刻拍着胸脯说,“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陈梅花笑着出了她们家,柳三妹回头看着许翠林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心里不得不对陈梅花这个大伯母刮目相看起来,她真的很了解许翠林的为人呐!   这事,如果陈梅花找得是别人去办,说不定许翠林出于嫉妒能把这事给搅和黄了,别怀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许翠林绝对做得出来!但是,一旦她给许翠林好处费,许翠林绝对会第一个想把这事办成的人!   别说,柳三妹还真的猜中了,这事许翠林办的特别漂亮,不到三天,两家人就举行了定亲礼,宋广美和柳志东就算是定下来了!   定亲时,柳建军直接给了五十块钱下定,陈梅花还特地给女方买了两身新衣服!   至于女方说的,20岁两人结婚的要求,柳建军也痛快地答应了!柳志东现在还在矿上工作,这两年估计也请不了假回来结婚,再加上他过完年才19岁,年纪还小,也不急着结婚!   腊月二十八,柳二姐回来了!她满脸的疲惫,一点精神也没有!   柳三妹担心的看着她,“你还好吧?”   柳二姐摆手“我没事!”她顿了顿,飞快的看了一下院子,见空无一人,把门给拴上,飞快的在她耳边说,“前天,陈天齐到县城做生意的时候差点被人抓住,要不是我帮他解围,说不定他就要被人逮到了,你想怎么报答我?”   柳三妹大惊,忙问明事情经过,得知陈天齐去送货的时候,刚好被人看见了,好在柳二姐刚好认得此人,就上前帮陈天齐解了围,算是有惊无险!柳三妹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白了她一眼,“陈天齐欠你人情,干嘛让我还你?”   柳二姐被她一噎,拍着大腿,腾地站起来,嚷嚷着,“那我亏大了!我是看他是你朋友才冒险帮他的,要不然谁理他?”   柳三妹叹息一声,“算我欠你个人情吧!”   说着有些忧心,要不是自己乱出主意,陈天齐也不会冒险在这年关出去做生意了!   好在这次有柳二姐及时出现帮了他一把,要不然就遭了?!   她飞快跑出了家门,到陈天齐家找人,见他完好无损,心里也当下心来。问明原委,得知差点抓住他的人是今年放假回来探亲的军人,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细想片刻,才终于明白了!   感情那人是王宇!   他怎么又和就二姐扯上关系了? 第64章   柳二姐与王宇的两人具体是什么情况,柳三妹没有找柳二姐问清楚!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顺其自然发展就好,如果她强行撮合,反而会有反效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过了年,开学没多久,柳三妹接到一封信,是从上海寄过来的,地址是她学校,当时班主任把信交给她的时候她还有点奇怪!   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向老师道谢之后就收下回座位了。   班主任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很淡定,不得不佩服这个学生,明明有背景却能做到滴水不漏!   而,实际上,柳三妹之所以淡定是因为她正在猜,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她三叔一家虽然是上海人,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班级。应该不会是他们。   知道她学校班级这个详细地址的人只有北京的方家。   而与方家有关系又在上海的人那只可能是方琪了。   说到方琪,因为离得远,从上海一封信寄到这古阳县得要一个星期,所以两人分开后就没有再联络。倒是方家,她经常寄些腊肉和干货过去,顺便在包裹里塞上两封信,一封是她的感谢信,一封是陈为正给陈教授写的信。   她曾在感谢信里详细写明自己的学校和班级,让他们有事就寄信到她的学校,毕竟她常常不在家,地址无论是写到县城住的地方还是村里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收到!   这次不知为何方琪会从上海寄信过来。   下课后,她把信掏出来,却发现信的邮戳已经被撕开过的,她细细想了一下,才明白这年头的信都要经过严格检查的!   想到自己的信已经被别人看过,她就有种被人侵犯隐私的气愤!可,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问题,她只能憋屈的接受这种伤害!   一目十行的打开,是个大喜事!方琪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上海人。   婚礼在上海举行,方家上上下下都会过去,方琪邀请她一起去。   日期是在五月一日。全国劳动节,学生有十五天的假期回家帮生产队劳动。   许翠林和柳建国现在不指望她帮着赚工分了,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间点去趟上海。   上次去上海因为时间太紧,没有一点时间去买宝物,说起来她不是不可惜的!   前年十一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北京,买到了许多珠宝。而,上海在民国的时候可是比北京还繁华,那里的宝货肯定更多。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开始痒痒的。   还没等柳三妹出行呢,柳二姐就出事了。   起因就是那个她之前谈了大半年的对象武军。   武军是柳二姐厂里的会计,之前顶替别人上的中专。后来毕业了就被上面分配到了这个毛纺厂做会计。因为人长得精神,家境不错,穿衣打扮非常时髦,再加上嘴又会哄人,又是城里户口,身上很多闪光点,所以哄了许多女孩子跟他发生关系。   要说现在这社会流氓罪是很严重的,可武军的爸爸是派出所的所长,就是管这块的,所以,那些女孩子被甩了之后,有的去告武军,坏了名声不说,还被倒打一耙,说人家姑娘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破鞋,最后姑娘的家人嫌弃丢人,只好把姑娘远远的嫁了。   聪明些的,问武军要了点分手费,这事也就拉倒。当被狗咬了,吃下这个闷亏也就认了。   说起柳二姐这人,之前武军私下里也请人调查过,有个当了破鞋的堂姐,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柳二姐也是这种人!可是,处了半年多,他勾着她,她从来不上当。顶多给亲亲脸,连连小手,连嘴都没亲过。把自己的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无论他许诺的再多,她也不上当!   后来,她催婚催的越来越紧,让他烦不胜烦!他原本就是玩玩的,怎么可能和她结婚?他脑子又没病!但,人还没到手,让他放弃,他也不肯,所以,只好冷着她,让她好好想想!没想到,她大姐结婚,她请假回家,前前后后也没几天功夫,她就跟他提分手。   武军是啥人呐?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头,从来就没有吃过亏的。柳二姐这人他处了半年多了,还是了解一点的,她一定是找好下家了。   所以,听到她和自己提分手,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了!他气炸了!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祝福她,背地里却开始跟踪她,没想到,她还真的找了个相好的。   这人就是王宇。   王宇上回被柳三妹打击到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柳二姐太娇气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本事。   虽然条件上,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那点爱慕之情,可从心里上来说却是极不好受的。   有些人你越不想,她越会往你脑子里钻,他天天在家没有精神,他娘就打发他到县里供销社买东西。   这不,就正巧遇到了柳二姐。越不想遇到的人就越会遇到,见到她,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不受控的就随她而动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驼绒大衣,里面穿着雪白的毛衣,衬得她的肤色白里透着红,像樱桃一样诱人,她还是那么漂亮,笑容灿烂又夺目!走在街上,好些年轻的小伙子都在偷偷打量着她,她却习以为常似的置若罔闻!   他那原本就不曾忘却的爱慕之心又飞出来了。   他上前跟她答话,她一改之前的健谈,不咸不淡地应付他几句。   王宇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凉透了!   回到家,他整个人过得煎熬极了,一个晚上都在床上不停地翻烙饼。   第二天,只好找机会去看柳二姐,和她说上几句,她依旧是那样冷淡的态度。   第三天,听到她的一个同事说,给她介绍对象,她已经答应去相看了。   第四天,他在家坐立难安。一想到,她看上别人了,他就受不了了,她长得那么好看,又有正式工作,还是个高中生,只要眼不瞎的男人一定会相中她的。   他一大早就起床,骑着自行车去她单位门口等她,等见到她了,他拉着她说要和她处对象。   柳二姐答应好好考虑,王宇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拒绝。同时,他又提着一颗心,女孩找对象都是比着来的,他知道自己的条件,虽然是个军人,可身上却没有多少存款,比他家境好人家的大有人在。他越想越不稳当,也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宏林这个过来人这边讨点实用些的经验!   王宏林因为是供销局的,只管进货与出货。   不出差的时候,工作是很轻松的。   王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无聊的数粮票。   这些粮票都是今年要发到下面大队的,领导让他核对数字,他已经数了十多回了,每回都一样!但他实在是无事可做,才把这些粮票依旧捏在手里,装装样子打发时间。   “你咋来了?”看到王宇的时候,王宏林绝对是一愣!招呼着王宇坐下就问他。   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来找他取经的。于是干咳了一声编了个借口,“这不是因为你搬到这县城了吗?我到你家里找你,大娘说你不在,我就来找你了。对了,我这次回来,怎么大娘对你现在有老多意见了呢?”一个村子里住着的,刘小芳对王宏林怎么样,他还是知道的,可,对他再差还是有所顾忌的,可这次他瞧着,似乎老两口已经开始不顾脸面了,当着他的面就数落宏林的不是,让他这个外人听了很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宏林脸色一变,抿了抿嘴,神色淡漠的说,“还不是因为我结婚买房子的事情嘛!我从队里还有同事那里借了些钱。上个月开了工资就没交给她,她跑来单位闹,被我们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通,估计是生我的气了。”   过年的时候,单位一般都会发过年福利,像他这供销局,不仅有粮食,鸡肉和面粉这些东西作为补贴,还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这钱以往都是交给他娘的,可他还欠着钱呢。   所以,工资刚发下来,他就把钱还给了同事。毕竟一个单位的,欠同事的钱,影响也不好。   可就因为没拿钱回去,他娘就来单位闹,到最后领导也来了,他娘噼里啪啦的把他告了一通,让他忤逆不孝,发了工资一分钱也不交给家里,白养了他这么多年等等诛心之语,闹得他的同事们看他都带着一种审视和否定。   他的领导更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他要孝顺,不然单位怎么能用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呢。他气得要命,又不想把家丑给爆出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后来,到了中午他的媳妇给他送午饭来了,看到他被他娘闹得没脸,心疼极了,当时就替他说话了! 第65章   柳大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直接替王宏林叫屈。说王宏林工作这么多年,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一点都没留着,全都上交给父母。他一点怨言都没有,毕竟为人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可等到他结婚的时候,父母没有给他准备一样东西,全是他自己向队里和同事借的钱才结的婚,就这样,他们新婚的喜被还被他父母送给了他的哥哥嫂嫂。   刘小芳在人群里听了面红耳赤,在这么多人火辣辣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闹得王宏林的领导都不好再说王宏林的不是了,反而十分诚挚地向他道歉,说自己没有了解清楚就胡乱批评下属,这行为是不对的,请大家千万别学他。   王宏林的同事们全都用同情和愧疚的眼神看着王宏林。   在这种目光的笼罩下,王宏林终于有一种沉冤得雪的感觉,在这么多同事面前,他委屈的哭了。   男人有泪不轻弹!平时,王宏林出差在外,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他都能咬牙挺过来,一点也不嫌苦!可,现在因为父母的偏心,这个八尺高的大男人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   这下子,全供销局的人都知晓了,纷纷站出来讨伐刘小芳的偏心和处事不公。王宏林的领导更是把刘小芳给请出了供销局,并且跟门口的保安说,以后不许再放这人进来,气得刘小芳在门口大骂不止,别人都不理她,她骂了一会儿,口甘舌燥的,见别人都冲她指指点点的,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灰溜溜的走了。   过年回家的时候,王宏林和柳大姐拿了点年礼回家,连饭都没吃上一口,放下东西,直接就回县城了,实在不想再听父母那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了。   他,王宏林已经有一个温暖的家了。想到媳妇这些日子对他的体贴入微,他连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听王宇又提起他娘,他原本好好的心情立刻败坏地一干二净,却也不愿把家丑说出来,吱吱唔唔的说了一句,“以后我就住县城了!”,说完这句,怕他再问,立刻转移话题,“待会儿我下班了,一起回我家去吃饭吧。”   王宇摆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我就是来找你聊聊天的。”   王宏林见他一会儿有事,也不勉强。和他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就是没有提及柳二姐,王宇硬着头皮和他聊,见他似乎喋喋不休个没完,也顾不上什么含蓄了。   王宇主动试探着问,“你结婚的时候,你媳妇她二妹,这人你觉得咋样呀?”   王宏林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而后撇撇嘴,“要我说,人不咋地!”   说完,王宏林才注意到王宇有些不太对劲,他的整个身体都侧过来,甚至他的头也微微探过来,耳朵也支起来,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王宏林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开始打着哈哈,转了语调,“我这人品味你知道的,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好的,你未必觉得好。你到底想知道啥,你就直接问,我直接回答你,不就成了?”   王宇想了想,的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柳二姐长得比柳大姐要好看,可王宏林却娶了柳大姐。不得不说,王宏林的眼光的确和别人不一样,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年纪也到了。对,附近人家的姑娘也不了解,就是想问问她的一些情况。”   王宏林刚才就已经隐约猜到他的心思了,只是有些不太确定,见他这会子已经向他交待自己的目的,他也不好再搪塞他了,仔细想了想,“我这二姨子,因为是高中生,学历高,再加上人长得漂亮,所以性子有些傲。听说这几年,到她家说亲的人家一直就没断过,可她愣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你说她的眼光得有多高!还有,她平时特别喜欢买漂亮衣服。我媳妇那是多么节省的人呐,我要给她买衣服,她都不带要的,每回都是我硬逼着她买,她才收下的。可她二妹不一样。有一回,我跟在她们三姐妹后面一起逛街,光她一个人就拉拉杂杂的买了不少东西,后来她手里都提不下了,还要买,最后还是我帮着她提回家的呢。兄弟,你要是看上她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边说还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很同情他的样子。   王宇被他说的,心都凉了。   可一想到柳二姐那鲜嫩的小脸,心又热乎起来了。   王宏林这话倒也没有夸大,属于实话实说。柳二姐是自己的二姨子,王宇是自己的好兄弟,他站在中和面,觉得两人一点也不配,可他劝也劝了,见王宇不听自己的,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在柳二姐只是傲气些,虚荣些,倒也没有别的大缺点,配王宇也将将够格了。于是也就岔开不提了。   到了饭点,王宇主动站起来告辞,说,有事要办。真实情况,是要带柳二姐到国营饭店吃饭。   其实,王宇要带柳二姐出去吃饭,柳二姐是有些纠结的。自从柳二姐跟武军断了,就一直在寻觅合适的结婚对象。可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的条件比得上武军的,甚至连王宇都不如。   首先王宇是个军人,每个月有工资有供应,长得好看,人也老实。可这人也有不少缺点,第一点,就是他的手里没啥钱,关于这点,她勉勉强强能不计较,反正她有。   可至关重要的一点是,王宇他不是城里人,再加上他是个军人,以后三天两头不在家,如果她要跟着他一起去随军,她又怕自己吃不了那份苦,听小妹说,军队都是驻扎在偏僻的地方,她要是随军,交通不发达不说,连吃的菜都要自己来种,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她,柳婷梅,长得这么漂亮,学历又高,怎么能过那种乡下生活呢!那她还怎么到秦长军面前扬眉吐气呢?所以她一直下不了决心。   想了想,还是拒绝他吧,她到底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吃那个苦,只是该如何拒绝他呢?   就一起吃顿散伙饭好了,她来请。因为王宏林上次补偿了她足足两千块钱,她现在手里有的是钱,虽然她花钱向来都是大手大脚的,可因为买卖金银,一直都有进账,所以也不担心钱会花完。   她想着,上一次,小妹用一顿饭就已经把王宇给吓跑过,再来一次他应该就能知难而退了吧。   其实,柳二姐,也没那么大方,她之所以自己花钱请客,还有一层阴暗心理。就是将来王宇发达了,到时候如果他还没忘记她,说不定她还能向他讨点好处,毕竟小妹曾无意间透漏过,王宇年纪轻轻已经是连长了,在部队里,像他这样品级的人至少也得要二十八九岁才能混得上。她虽然有些不信,觉得小妹为了让她嫁出去,所以对王宇有些夸大其辞,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将来她不是会懊恼自己的有眼无珠?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呢?坚决不能!所以,现在小小的舍下一点饭钱,也算是为将来做个两手打算了!   柳二姐不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了。之前,她和武军处对象的时候,他经常会带自己来这里吃东西,每回他都很大方的,任她点上好几个菜。这里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国营饭店里都有些什么菜,她连问也不用问。等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噼里啪啦地直接报菜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请给我们来四个菜:一个红烧肉,小鸡炖蘑菇,一个笋干炖老鸭,一碗蛋花汤。再来十个馒头,不够再点。”   服务员似乎对柳二姐也很有印象的样子,眼神很复杂地看着柳二姐,见她瞪了一眼自己,低下头,态度有些倨傲地记下来,转过头,却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王宇道:“为人民服务。好的,请交钱和粮票。十个馒头是五毛钱和二斤粮票,红烧肉一块钱,小鸡炖蘑菇和笋干炖老鸭两样一块钱,蛋花汤一毛。一共是二块六毛钱和二斤粮票。”   王宇大惊,这一顿饭就吃这么多,刚想劝劝柳二姐要省着点,柳二姐那边已经从包里拿出钱和粮票了。   服务员愣了一下,僵硬着一张脸,有些鄙夷的看了王宇一眼,转过头来,把柳二姐递过来的钱和粮票数了数,确认无误后转身去后厨点菜。   王宇见柳二姐已经把到钱付了,自觉在公共场合失了面子,刚想从身上掏钱还给柳二姐。   还没给等他给呢,只听背面有一个阴阳怪气地男声响起,“呵,柳婷梅这就是你新找的男人?吃软饭的呐?让女人出钱?兄弟,够可以的呀。”   这人就是之前被柳二姐甩了的男人——武军!   他长得的确很好看,粗黑且浓密的眉毛,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刚毅的下巴,他穿着深灰色的驼绒场大衣配上挺拔的身躯,加上他独特的气势,显得特别迷人。   他一进来,就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含羞带怯地偷看他。   只是,此时他一开口,流里流气的表情让他的好样貌打了不少折扣。   刚才偷看的女孩子全都皱眉,转过去了。   不过,武军却对此置若罔闻,要是平时,为了吊这些女孩子,他可能还会收敛一下,可现在的他气都气饱了,哪有那功夫注意自己的形象,看着柳二姐面前的年轻男人,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柳二姐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他是我的朋友,初来乍到的,我请他吃饭有问题吗?再说了,就算我真的与他处对象,与你有何关系?”   这些天,两人明面上说是和平分手了,可私底下这人没少给她使拌子。她碍于他背后的老子憋着气,都一一忍了下来!可现在,在外面,光天化日的,他居然也敢来找她不自在,谁怕谁呀,大不了她柳婷梅不干了。   “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没来得及反应,我会给她钱的。”王宇说着从身上把钱给掏出来递给柳二姐。   柳二姐看着虎视眈眈地武军,无奈只好收下了。为了王宇的面子着想,她也得收下。   武军俊朗的脸上嗤笑起来,“我要是不说,你能掏钱?乡下土包子,最拿手的不就是占便宜吗?”说着,眼光在柳二姐白嫩的脸上打了一个转,“咱们处那么久,你都没有请过我吃货一回,不就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柳二姐不想跟他废话,他爱咋说咋说吧,他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儿心里头都有数。   她何必自损形象呢。   她这种无视的态度惹火了武军,原先他以为拿下柳二姐不需要多久,她就会自动送上门来的,可是都大半年多了,这个女人就是死守着那点贞洁,愣是不让他碰。非要他娶她,呵,他怎么可能娶一个乡下野丫头呢。   他原本就是想着玩玩的,等他玩腻了,给她一笔钱,自然也就丢开了。   可,让他没想的是,他还没玩腻呢,她居然先甩了他,他堂堂派出所所长的儿子居然也有被女人甩的一天。这事好巧不巧的还让他的那些兄弟知道了,嘲笑了他好几天,一想到他的脸面被她丢在地上踩,他就气得不行!他能饶得了她?做梦呢吧!   他非要让她看看,只有他武军不要的,没有丢掉他的。   想到这里,他坏笑了一声,一只手伸向柳二姐的脸,还未触及到她,武军的一只胳膊就被王宇给攥住了。   “放开!”   王宇紧抓着不放。   武军火了,用另一只手也甩了过去,却被王宇一个反剪,治住了,再不能动弹了。   武军疼得哇哇大叫,恼羞成怒之下发出威胁,也是警告,“乡巴佬,快放开我的手,我爹可是派出所的所长武道辉,识像的赶紧放开,否则我让你这乡巴佬吃不了兜着走!”   王宇沉着一张脸,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盯着他瞧,仿佛他面前的人是个死人!而后,一个翻身。   武军跪在地上,双手被扣,压在背上,王宇的一只膝盖还抵住了他,他的身体丝毫动不了!此时,他的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了!   “好好,赶紧放开我,我不找她麻烦了。”武军被他的眼神骇住了,立刻讨饶!   王宇这才放开了。   武军站起来抖着腿,颤巍巍的手,指着他,边退边发下警告,“好小子,有本事你就在这等着别跑!”话落,不等王宇反应过来,立刻连跌带撞地跑出去了。   这边菜已经上齐了。   王宇对武军临走时发出的警告没有当回事的,神色自如地坐下来招呼柳二姐,“赶紧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柳二姐有些不放心,坐立难安地吃完了这顿饭。   两人刚起身往外走,外面就闯进来一伙人,约莫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全是人高马大的壮小伙。   “不许走,兄弟们全都给我上,打坏了算我的。”武军躲在几人后面耀武扬威地命令他们。   六个人一起围上来,王宇是个军人,身体素质本就比这些流氓体质强,再加上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一会功夫,这些人全都趴下了。   回过头来一看,刚才一直躲在这几人后面的武军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王宇只好拉着柳二姐往外走,“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武辉那边就带了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过来,看到他们,一脸激动地指着两人,立刻告状,“就是他们刚才在饭店里打架闹事。他们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和谐,是坏分子,必须要批,斗!”   两个民警,一个男人,大约三十来岁,一个年轻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听到武军的话,探头看向国营饭店里面,见里面地上躺着五六个人,脸上都带着淤青,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两人立刻拦住了王宇和柳二姐,询问具体情况,可刚才他们打架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闹闹的,根本听不清楚,所以两名民警立刻把王宇柳二姐带到所里,甚至连国营饭店里面已经被撂倒在地的几个人也全都带到派出所去了。   武辉得意洋洋地看着几个人,挥挥手。   王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指着他,提醒民警,“他还没来呢。他是这些人的头头,就是他指使这几人来打我的,我才不得不还手的。”   那个男民警有些为难,看来他是认识武军的。   那个女孩子似是新来的,看了武军一眼,对方虽然长得不错,可惜对方轻佻的举动让她十分看不顺眼,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也跟着去一趟。”   男民警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什么,劝人的话到了嘴边也就咽下去了。   于是一伙人全都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两批人,一个一个地做笔录,先是武军,再是那些打手,再是柳二姐,等王宇做完笔录,武军得意地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宇和柳二姐,“你们瞧,我没撒谎,全是照实说的,可,你们还真的以为他们就能抓我呀?”哼了一声,“你们瞧好了吧,不到明天我就能出来。倒是你,土老帽,恐怕不蹲个三五年,出不来吧?为了这么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柳二姐白了他一眼,一脸担忧地看着王宇,他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安慰般地看着她,“别担心,要相信党,国家对每个公民是公正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除了柳二姐,其他的人全部都被关进了看守所。   柳二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武军爸爸就是派出所的领导,他很快就能出来,可王宇呢?他只是个军人,虽说军政不分家,可说到底他只是个小小的连长,与派出所这边也挂不上钩呀。   她急得额头直冒汗!   “吴梅,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呀?”   “孙阿姨,挺好的,刚才我还跟陈叔一起去带了几个寻衅闹事的呢。”吴梅昂着小脸,有些得意的说。   “是吗?那可真本事!你爷爷呀就盼着你有出息呢。”   “我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吴梅挺胸抬头,对她敬了一礼。   孙娟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吴梅笑嘻嘻地对她做了个鬼脸。   孙娟被她逗笑了!两人笑闹了一阵子。孙娟作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先去忙了,吴梅点点头。孙娟笑着转过身,回过头来刚好碰到正呆站着的柳二姐。   差点把人撞倒了,孙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柳二姐摇摇头,抬起头来,惊喜的叫出声,“孙阿姨?”柳二姐见过孙娟好几次了面了,不说拜年的时候,就说上回她出事那回,就是孙娟帮着处理,她的名声才保住的。   孙娟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啊?你是柳绝妹的二姐呀?你咋在这儿呢?”   柳二姐看到孙娟好像看到救星一般,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通,孙娟气得双手直叉腰,“这武家小子咋又惹事了?”   那边吴梅也听到了,“孙阿姨,你认识武军呐?”   孙娟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撇嘴,“咋不认识呢,那小子就是个混世魔王。打着你武叔叔的名号这些年在外面不知祸害了多少黄花闺女,每次都让你武叔叔在后头替他擦屁股。弄得下面很多人都开始对他有意见了。”   吴梅听了直皱眉头,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大声骂,“像他这种人渣就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说着看了一眼柳二姐,“你是个头脑清醒的人,没有被他的糖衣炮弹所侵蚀,是个好的同志,你放心,我是一名人民的警卫员,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孙娟张了张嘴,想到了吴梅背后的爷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66章 丑媳妇见公婆   这事因为有吴梅的帮忙,似乎处理的特别儿戏,打架的人和被打的人居然合解了。   吴梅有些不高兴这种处理,可孙娟私下里已经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她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不过,柳二姐还是很感激吴梅的,要不是有她的帮忙,说不定王宇有可能真的要坐三年牢呢。   对孙娟这个熟人,她其实是有些不满的,平日里她小妹送了那么多好吃的,可她却没有主动说帮忙,不就是怕得罪武军的爸爸吗?趋利避害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很无耻。   回到家,柳二姐立刻向柳三妹说起此事,柳三妹听了之后,倒也没有多大反应。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是只能做普通朋友,自然也就只能帮普通的事情。像武军的爸爸是派出所所长,在这古阳县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再加上他还是孙娟的顶头上司,他背后又有人撑腰,孙娟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晚辈把自己一家置于险地呢?   她并不怪人家。   反倒是,通过这件事情,她觉得王宇这人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按照他的面相上来看,这人明明是个聪慧的呀,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她想不通。其实,也不怪柳三妹想不通。   她虽然听过,也见过许多人谈恋爱,可她毕竟没有切身体会的谈上一场,再加上前世一开始对她有好感的男人,当知晓她有癌症基因全都吓跑了,她对他们原有的好感立刻变成了失落和伤心,自然不懂得有些人为了爱情会做出不符合性格的行为。   倒是柳二姐似乎因为这件事,觉得王宇表现得很爷们,之前那些让她在意执着的地方,似乎是一下子就让她觉得不太重要了,要照她原来的标准,她还真的有可能嫁不出去。   既然找不到最好的,退而求其次也不错。   于是,她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同意和王宇处处看,王宇觉得自己倒是因祸得福了。   至于,是不是福,柳三妹心里暗暗嘀咕,恐怕只有时间才能来证明了。   周五,柳三妹不需要上晚自习,六点钟就到家了。柳二姐也早早就下班回来了,因为上次的事情,柳二姐很感激吴梅的帮忙,特地回来跟柳三妹说今天请客。丢下这句话,就一个人拿着包,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说是要到派出所邀请吴梅到她们家里吃饭。   把柳三妹气得够呛,你倒是提前说呀,现在天都擦黑了,供销社都关门了。她要是没有点金手指,难道就让客人吃素呀?这天天见不着人影,也不知道她咋这么忙!   气归气,她还是尽量从空间里找出不显眼的食材。   去年冬天的时候,柳三妹从供销社买了些塑料薄膜,在后院搭建了一个大棚,专门用来栽种蔬菜,供自己吃。现在,棚子里的芹菜和青菜都长得非常嫩。   她每样都拔了一些,又切了大姐腌制的两段腊肠和五香牛肉。又从地窖里翻出些土豆和香菇。烧了四个菜。红烧鱼,腊肉芹菜,香菇菜心和土豆炖牛肉。   做了个很简单的紫菜蛋汤。   饭,是碎米夹着玉米饭,不敢太显眼,只能用这个。   刚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想想应该是柳二姐带着人回来了,之所以敲门,估计是柳二姐把钥匙落在家里了。   摆好筷子,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快速去开门。   “请问您是?”这是一个大婶,四十左右的样子,一双窄小却锐利的眼睛直冒精光,甚至在柳三妹了开完门之后,她还伸着脖子,探头探脑的往她家院子里面看。   “姑娘,我姓周,就住在前面,你们家这是又烧啥好吃的啦?这味道闻着可真香呀,是肉吧?我几乎每个晚上经过你家门口能闻到这种香味。”说着,一双眼睛探寻似的盯着院子看。   柳三妹咯噔了一下子,下意识地拦住了她的脚步,见用她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柳三妹转了转眼珠,身体一歪,顺势把手肘搭在门边,“周婶子,你好,我家里有个大姐是厨师,我们家是专门帮人做菜的,赚点手艺费糊口饭吃。”这年代虽然禁止做买卖,可却允许凭自己的手艺赚点劳务费,比如说做衣服,盖房子,做家具,烧菜等等,这些都是手艺,不是每个人都很精通的,社会不可能禁止这样的人才,所以并不算投机倒把。烧菜赚钱,只要需要做菜的人家把做菜的食材准备齐全了,帮人家加工,收点手艺费就成。   周大婶依旧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似是在考虑她说的话的意思,柳三妹被她看得后背直冒汗,心里一直提着,却见她似乎是信了,看着她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试探着问,“那姑娘,你这菜是咋收费的?”   “食材需要自己准备,按照菜的样式和分量收费,比如说一盘青菜收三分钱。一锅土鸡炖蘑菇收五毛钱。”柳三妹想了想报了个稍稍偏高一点的价格,要是太便宜了,经过这人的宣传,找上门来的人一定很多,到时候没人做菜,不就露馅了吗?不行,她得断绝这种可能性!   周大婶听了柳三妹报的价格,顿时不可思议似的,睁大双眼,大惊小怪地叫唤起来,“啥?收费这么贵?一盘青菜为民饭店卖才一毛钱,你手艺费居然收三分,你家抢钱呐!”   柳三妹把头往后一仰,避免她的唾沫星子飞到自己的脸上,摆着手,开口解释,“婶子,我们也要出香料这些东西的,还有油,盐,柴,这些全都是要钱的呀。三分钱也不只是手艺钱。婶子,你算算,青菜才一分钱一斤,再加上我们这厨艺,一盘菜算下来一共才四分钱,比为民饭店可是便宜了一大半呢!”   周大婶在脑海里头细想了下,原来这三分钱连这些东西也包括在内的,那还好说,油啊,盐呀,这些材料也都不便宜呀。   “那我们家,过几天姑爷来,你能帮我们做一个大菜吗?”周婶子缓了一下神色,开口问。   “啥菜?”柳三妹挑挑眉问。   “过年的时候,我从供销社抢到了一条两斤重的鱼。红烧得话,显得太少了,几筷子就没了。所以,你能想办法在里面加点东西,让它能像个硬菜那样分量十足吗?你放心,费用少不了你的。”   柳三妹想了想,“酸菜鱼咋样?”说着把酸菜鱼的特点说下,里面可以加豆芽,加豆腐,加海带丝,加千张,加土豆片,甚至粉丝也成,非常好吃。后世,许多餐馆都是这么办的,这样显得分量足!只不过酸菜鱼用的鱼是鲜鱼,还要切得很薄才行,她家的肯定已经腌成咸鱼了,只能切段之后,再裹着面粉用油炸一下,然后再烧汤,这是酸菜鱼与炖菜二合一。   “这个好,就这样办!”说着又试探着问,“这个菜的工钱是多少?”   柳三妹原本想说乡里乡亲的,不要钱,可看了看她的面相和又想了想她刚才的肢体动作,这个人一看就是占便宜没够的人,要是让她占了一回便宜,她还会腆脸上门接着占便宜的,于是笑着道,“这个菜需要的香料很多,因为足够多的汤汁才能入味,您只要给一块三毛钱就好。除出去材料还能赚个七八毛。   周大婶惊了下,一拍大腿,咬咬牙,“中!过几天我再来找你们!”反正油不用她出,柴火家里也不多了。她家又做得那么好吃,这回,姑爷应该不会再嫌弃她们家小气了吧?到时候,他吃好了,自己儿子的工作说不定就能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告辞了。   柳三妹跟在她后面,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走了老远,周婶子家似乎是住在离她们家两百米的地方。   她们家几乎每天都吃肉,香味早就飘了老远,估计今天这个周婶子是第一个试探的人。看来这事是她大意了。   柳三妹转身回屋,低着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想着,背上被人拍了一下,柳三妹转过身一看,是柳二姐带着吴梅来了。   没想到这个吴梅这么年轻,看这样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岁吧。   她穿着一件九成新的粉花黑布棉袄,领子处可以看见里面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下面穿着厚厚的棉裤,脚上穿着擦得蹭亮的人造皮鞋,身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的棉质包包。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   她扎着两个羊角小辫,一直到肩上,额头吹着空气刘海,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眼神清澈无比,带着点天真和不谙世事,一看就是在家人的娇宠下长大的。   柳二姐给两人互相介绍完毕,就一手拉一个地进堂屋,“我都快饿死啦!小妹,你今天烧啥好吃的啦?”   “这不今天听说你要请朋友来,特地找人换的鱼,还有之前大姐给灌的腊肠,摘了点芹菜和青菜。”说着对有些拘谨的吴梅说,“都是些家常菜,别嫌弃!”   吴梅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颜色搭配适宜,香味扑鼻,顿时让她口舌生津,“这么丰盛的菜,要是再嫌弃,我就该被人拉去人民广场挨批*斗了。”   柳二姐笑着招呼她坐下吃饭,“喜欢吃哪样,千万别客气。”   “嗯,好。”吴梅一点也不客气,坐下来之后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唔,这鱼的味道真鲜!一点都不腥,这伙食可比她婶子家的好多了。   “柳三妹,你烧的鱼,太好吃了,我一定要多吃点。”   柳三妹见她像个孩子似的,立刻招呼她多吃。   三个人笑闹着聊家常,一会儿三人就熟悉了,柳三妹笑着问,“吴姐姐,你看着不大,怎么这么快就工作了?”柳三妹挺好奇这个问题的。   “哦,我去年中专没考上,我妈让我重考,可是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学习的料,重考十次也是白搭,所以,过完年,我就偷偷跑出来了,我叔爷家在这边,所以,就买票偷偷过来了,但是我也不能闲着呀,所以叔爷就让我先当实习民警。这不,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你二姐这事儿了。”   柳二姐笑着道,“要不是你,估计我对象非得坐牢子不可。”   吴梅倒很实诚,一点也不居功,摇摇头,“也不一定,毕竟他是军人,他要是在休假期间出啥事,我们这里是要往部队那边汇报,然后那边会来人核实,到时候,他们迟早还是会知晓真相的。他叶判不了刑!只是,我只是个实习民警,人微言轻的,这次也没能把武军给定罪了。武军他爸是我们派出所的头头,我也奈何不了他。要是我爷爷在这边,哼!”但是她不能告诉爷爷,如果爷爷知晓她在这边,一定会抓她回去,她才不回去呢。   柳三妹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如此孩子气的样子,觉得她年纪虽小,却很有正义感的。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青年,骨子里面有着一腔热血,不像那些老滑头,只会和稀泥,深怕得罪人,连累自己。   于是开口安慰她,“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你也刚刚进去,还是低调些为好。”她当然不会放过武军,就冲着他糟蹋了那么多的黄花闺女,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别人怕他,她一个有作弊器的人还能怕他?!   当天晚上,柳三妹就去找黑市的几个小头目,托他们几个借着卖货的时间,打听一下武军的一些桃色绯闻。   把被他骗的女孩子全都一一记录下来,地址,名字,甚至连武军给了他们多少钱都记录下来,这个可以作为他们贪污或是投机倒把的有力证明。   她要打听的这些都不是啥十分私密的事,农村女人嘴巴最松了,一旦有钱就会开始瞎嘚瑟,与人聊天时话里话外的就会被人套听出去,赵老六就深谙这一点。再加上这些姑娘被破身了,一般都嫁不了好人家,要不是因为斗不过武军,早就把他告了。现在有人给点好处,自然也就实话吐露出来了。   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把武军犯事的所有资料全都找齐全了。   到邮局买了三个大大的信封,把材料啥的全都放进去。往检查院寄一份,往市局寄一份,往省局又寄一份。这么多封,她就不信没有一个人敢受理?   办完这事之后,柳三妹就回了家。听到柳二姐说,她要和王宇一起去王家村见见王宇的爹娘。   毕竟,王宇的假期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想在临走之前征得父母的同意,把两人的亲事先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柳二姐非要拉着柳三妹一起去。没办法,实在是柳三妹太有主意了,看看柳大姐就知道了。   她挑拨柳大姐和王宏林的父母作对,王宏林似乎更喜欢柳大姐了,甚至连他的攒了这么多年得到的钱全都给柳大姐收着了,要知道王宏林的身家可不低,足足有十万之多呢。不是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全教给她呢。   小妹,虽然才十四岁,可似乎比许多人都懂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她似乎是学了道士的相术,这点她问过小妹,她也承认了,之前她从收购站里搜罗了那么多书,她全是自己从上面学的。   她也借过来看看,里面各种脸型眼型眉型,各种命理,看得她头都快晕了。   速成恐怕是学不会了,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好在小妹对她还算不错,答应了。   三个人嘛?只能步行了。   王宇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柳二姐准备的礼物。两姐妹走在前面,看着王家村道路上的这些风景。   王家村离了大路,还要走半个小时的土路,土路两旁都是田,现在田里种的是麦子,已经长得脚踝那么高了,绿油油的,不远处就是小群山的另一边。从这里看去小群山青青脆脆的,像一副风景画,真美!   走到快村口的地方,有好大一片的水塘,王宇笑着介绍,“这是我们村挖出来的汪塘。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放鱼苗了。”   王宇家在偏后面的位置,比王宏林家要远一点。经过王宏林家,依稀听到刘小芳在骂人的声音,两姐妹相视一笑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到了王宇家,他家是一间正屋,父母居住的,两间偏房,一间住着王宇,一间住着他的小弟王浩,剩下的一间屋子是王宇的两个姐姐的房间,已经被当作库房了。   王宇的大哥大嫂在爷爷奶奶那边住的。   “快进来,快进来。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刚进屋,王宇的娘宋春菊就满脸笑容地过来招呼她。看着王宇自行车后面的粮食,眼睛一亮。   柳三妹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王宇的五官大部分遗传自她妈妈,同样的脸型,一样的高鼻梁,一样的簿嘴唇。她的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   三人到客厅,宋春菊热情的端茶倒水,两人客气地接过来。王宇给她娘一一介绍两人的名字。   “娘,爹呢?”   “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吗?你爹他到生产队里,找队长用工分换鱼去了。”   水塘里的鱼是属于全村的,谁家要想吃鱼就必须用自家的工分来换,今天来客人,家里不能没有一点好菜,所以一大早王宇的爹王国庆就先去和队长说一声,去塘子里钓鱼,钓上来之后,再到队里称重,然后换算成钱,再用相应的工分抵掉。   刚才经过水塘的时候三个人都没有看到王国庆,看来他现在是到队里划工分了。   “王宇,你陪着两位姑娘,我去厨房做饭吧。”   柳二客气的说要一起做,宋春菊摇摇头,“不用了。我让王宇的弟弟帮着烧火。”说着向东屋喊了一声,王浩从里面出来了。大约二十岁的样子,长得比王宇差一点,但却比王宇白了许多,“娘,昨天我几天回来,你不知道啊,一大早的,睡个懒觉都不让。”   宋春菊笑骂了他一句,“赶紧烧火,你二哥带对象回来给俺们相看,你也过来帮着烧烧火。”   王浩噢了一声,开始打水洗脸。   等烧好了两个菜后,王国庆拎着一条鱼回来了,大约两斤重的模样,一根草绳拴着,还活蹦乱跳的。   柳二姐和柳三妹都起身相迎,向他点点头叫人,王国庆一脸喜庆,“嗯,来了哈。”   说着把鱼拿到厨房给宋春菊烧。   到吃饭的时候,王国庆又开始去叫人了。   这边相看的时候一般都会把至亲叫过来,一起聚。   一会儿,王国庆的几个兄弟都过来了,还有老爷子也拄着拐杖一起过来了。   一桌子坐了十二个:爷爷王成,爹王国庆,娘宋春菊,大伯王国成,大伯娘李花,四叔王国威,四婶周英,六叔王国强,大姑王小红,柳二姐,柳三妹和王宇。   王国庆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两家人都不住在古阳县,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自己嫁人了,另一个才十四岁,没有说婆家。还有个弟弟,已经有了结婚对象,商量着今年五一就结婚。   因为大姑是本村人,所以一起叫来了,另一姑姑嫁到外村去了,不方便喊。   十二个人,十个菜,只有一个荤菜,还是鱼。红薯粥和玉米饼。   柳三妹慢慢打量着,发现这家子真的很穷,做的菜都是捡便宜的,光土豆就有三个菜里放了,鱼还做得特别咸。   特别是宋春菊的眼神,一见面就把她和柳二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眼神直盯着人看,不想注意到都不行。   柳三妹强忍着才没皱眉头。她看柳二姐还算情有可原,一直打量她算怎么回事?让她特别不自在。   吃完饭,宋春菊和王国庆老两口就对柳二姐问各种问题,柳二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直好脾气的应答他们的各种问题,甚至有些私密问题她觉得要是自己,绝对不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柳二姐偏偏就回答了。   柳三妹皱着眉头,觉得很厌烦,就和柳二姐说自己要到外面透透气,柳二姐看了她一下,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柳三妹一个人慢慢地就走到了刚才经过的水塘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站在那里,慢慢的,她看着那个男人牵着孩子似乎在往水塘里头走去。看样子是想寻短见!   她惊讶地大叫一声! 第67章 寻短见的男人   “站住!”   居然会有人自杀,还是带着孩子一起死,柳三妹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喊住他,“你这怂蛋!你自己要死,我就不说啥了,你自己的生命你自己做主,可你为什么非得拖着你儿子陪你一块死?他还这么小,还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也忍心?”   男人慢慢转过身来,柳三妹立刻认出了他,是那个差点毁了柳大姐清白的男人王五林。照理说,柳三妹看到王五林,她应该转身就走的,可是她却没有,她纯粹是被面前的一大一小给震撼到了。   虽然来这个年代已经快两年了,也见过许多人都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王五林似乎比那些人都要惨,他的脸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头盖骨的形状,因为面黄肌瘦的缘故,他的眼睛特别大,却显得很突兀,尤其是他的眼睛里一片死灰,嘴唇干裂脱皮了,颧骨特别高,脖子特别易,下面的锁骨夸张般的凸起来,身体已经被饿得骨瘦如柴,肚子似乎饿狠了,一直用手捂着,他的腰腹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就象一副骷髅架子蒙着一层肉皮,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最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在这样寒冷刺骨的天气穿着一身短袖短裤,这个人冻的瑟瑟发抖,他身边的小男孩也是同样如此。   柳三妹看着这一大一小真的很心酸,她似乎一下子就忘了这个人曾经差点害了她大姐和二姐,看到他们副模样,柳三妹强忍着眼睛里快要喷薄而出的眼泪,手忙脚乱地从跨在腰间的书包里面掏出一张圆饼,朝着小男孩的方向递了过去,笑着招呼他,“小弟弟,这个饼给你吃吧。”   小男孩看到饼,两眼直冒绿光,对生命的渴望让他立刻松开他爹的手,小小身子不顾冰冷的河水,就急不可耐地划拉着水往岸上跑,等他爬上了岸,三两步就把柳三妹手里的饼夺过来,张大嘴直接往里面塞去。   “小弟弟,你慢点吃,别噎住了!”柳三妹眨了一下眼睛,把眼里的泪水挤出来,提醒了他一句,又把目光投向王五林,“有啥事不能解决的,你非要寻死?”   小男孩似乎是立刻就回过头来,把剩下的饼递给她爹,殷切地看着我,王五林惨白着的一张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年幼的儿子,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我这还有一张饼是给你爹的。”柳三妹看着这样懂事的孩子心里很欢喜,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块饼。   小男孩这才眼睛一亮,继续吃剩下的饼子了,只是这次却不是很急了。王五林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上岸,第一时间没有接她手里的饼,反而摇着头拒绝她,“小姑娘,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你的饼呢?”她给儿子饼是她心善,给他一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呢?   柳三妹看他明明肚子都在叫了,还强忍着饥饿,拒绝食物的诱惑,心里挺佩服他的。   柳三妹看到王五林的时候,他正昏迷不醒,后来去她们家还钱也是他父母代劳的,并且柳三妹当时为了怕她大姐和二姐怕因为此事留下阴影,就特地嘱托他父母千万别让王五林上门。所以,王五林根本就不认识柳三妹。   柳三妹抿着嘴解释,“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我叫柳绝妹,让你差点毁了清白的姑娘是我大姐。”   提起这事,王五林一脸的羞愧和尴尬,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变得更加苍白了。   柳三妹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吃吧。你欠我们家的可不止这一点东西。”   王五林一脸感激地看着柳三妹,对她的话似乎很认同的样子,点点头,把饼接了过来。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怕痒!   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子,柳三妹才说,“我给你介绍一个赚钱的活吧,不过,十分有风险,有可能会进牢子,你若是想清楚了,就过来找我!”   王五林却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爽快的答应了。   “你不问问我让你干啥就应了?”柳三妹觉得特别稀奇,寻常人不是应该先问是什么工作吗?   王五林摇摇头,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咽下,“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啥?”   柳三妹被他噎住了,说的也是啊,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坐牢吗?   “那你,明天早上八点钟到县城百货大楼门口来找我,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人。”柳三妹放心了。   王五林点点头应了。吃着病,一直看着她,充满疑惑的表情,问柳三妹,“我差点害了你两个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柳三妹看着王五林的儿子叹息一声,“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自杀罢了。生命是很宝贵的,有的人拼命的想要活,可却活不了,你呢,明明活着却偏偏要结束它。这世道真是讽刺。”她不就是这样可悲的人吗?有今天没明天早上。   王五林被她的话说得心里直想哭,嘴角苦涩无比,哀怨着说,“能活着,谁会想要死呢。可我也是没办法了,因为之前那件事,家里欠着好几百块钱的债务,大嫂跟大哥闹矛盾要离婚,大姐因为看我可怜,常常接济我,姐夫一家子对她不满,两人正在闹分居,就因为我一人,毁了两个家庭,我于心何忍?   柳三妹对他最后的这个“于心何忍”这文雅的称呼感到十分怪异,但她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继续跟他解道理,“可你死了,欠下的债仍然需要有人来还。你若是长长久久的活着,这账总有一天能还得完,可你若是现在就死了,恐怕到时候这账就要算到你大哥大嫂头上了。   你看看,你的死不仅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反而给他们雪上加霜,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真的合适吗?恕我冒昧的问上一句,你真的是你大哥的亲兄弟?不是他的仇人?”在乡下奉行的还是旧的那一套“父债子还”,根本不是法律上的那一套“当事人身死,欠得债一笔勾消”。   王五林被她的话说得脸色更加苍白了,好半天才羞愧地醒悟过来,握着拳头,“你说的对,我死了,钱依旧还要他们还。我自己欠的债我该自己承担!”   柳三妹见他想通了,松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王五林叹息一声之后,也抱着儿子往自家方向走去。   回到王宇家,之前吃饭去了客人都走了,王宇和柳二姐一起在和王国庆和宋春菊说话。   “让王宇送你到县里,给你买两件衣裳,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宋春菊拉着柳二姐的手,笑着吩咐王宇。   王宇含笑点头应了。他娘这是同意了。太好了!他下次休假,他们就能结婚了。   说着话,柳二姐就要告辞了。   王国庆,宋春菊和王浩把他们送出门,三人出了门,柳二姐笑着说刚刚发生的事,柳三妹心不在焉的应付几句。   到了县城,王宇要带她去百货大楼买衣服,柳二姐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爹娘给你钱了吗?”   王宇一愣,摇摇头。   柳二姐看着他的动作和不解,撇撇嘴,凉凉地开口,“你该不会是你娘从外面捡回来的吧?”   王宇面上一愣,急忙替爹娘辩解,“不是的,我爹娘还是很疼我的,要不然他们泽不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当兵名额给了我。他们应该是知道我手里头还有些钱的。”   柳二姐咬着唇轻轻地说,“你那点钱,交了彩礼,恐怕就所剩无已了,你以后还要把钱交给你父母吗?等我们结婚了,你决定怎么养活我?怎么养孩子?这些你都想过了吗?”   虽然王宇对她很好,可是王家的家境真的很令人担忧,王宇当兵六年了,才攒了一百多块钱,这点钱,就算是她真的想要随军,他们都生活不下去。她当然不能允许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王宇要想娶她,那他就得养活她,她自己的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私房钱,将来如果有大事发生时可以总,现在可不能就拿出来,当家用。   王宇皱着脸,看着柳二姐白嫩的小脸,沉思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我弟弟快要结婚了,下面就剩下我了,到时候,我们三兄弟商量一下,分家。你放心,我肯定能养活你和孩子。父母还年轻,身体也健朗,还能挣工分的,我每年给他们一百块钱,应该足够了。”   柳二姐脸色这才好些了,“一百块钱行,可是不能再多了。我大姐结婚的时候,大姐夫给她买了两样陪嫁贴面子呢,你可不能让我被大姐比下去。”   王宇对这点也是清楚的,宏林跟他提过一嘴,虽然他不知道宏林的钱是怎么来的,可似乎来路有点不怎么光明,他是宏林的兄弟,自然不会出卖他。对柳二姐的话,他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给父母一百块钱也是他用来试探柳二姐的,他虽然喜欢柳二姐,可也不能当一个不孝子,让村里人戳他脊梁骨。如果柳二姐让他把钱全都自己留着,他肯定会跟她吵起来的。甚至他有可能会跟她分手。好在,柳二姐虽然人比较爱攀比,可还是个懂事孝顺的。看来,她只是希望他能多多想他她们两人的小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王宇回到家没多久,王家人就分家了,分家是王宇提出来的。他的父母一听他提这个,虽然知道是柳二姐撺掇的,但是他们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样对他们更有利。   而且给二儿子结婚也需要准备不少东西,像新房,结婚用品,酒席,彩礼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了,王宇身上应该还有钱。他自己乐意分开,那就如他所愿。   这个二儿子在家本来就是最不受宠的,当初能当上兵,也是他底子好,要不然王国庆肯定把大儿子辛辛苦苦争到的名额让给小儿子,毕竟他最喜欢的还是小儿子,不过,谁让小儿子体能没达标呢。   不过,王国庆还是留了个心眼,本来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偏心的,谁知道二儿子会不会孝敬他们呢,所以王国庆就骗王宇,说是他让小儿子把名额让给他的,所以他才能有这个名额。   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这个儿子才会把大部分的工资寄给他们,要不然他还真的有可能像燕子离巢一样一去不复返呢!   王宇与父母的关系很一般,虽然他对当初父亲说的话有些存疑,可毕竟名额确实是他们辛辛苦苦才争取来的。他还是感激他们的,至于是小弟让的,还是他自己体能没达标,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他之所以每年都往家里寄钱,是因为孝顺和感激,毕竟他的父母虽然有些偏心,可比起宏林的父母还是要好上太多了,他这人挺知足的,他也不跟好的比,他跟差得比。不得不说,王宇这人比王宏林要心宽,也豁达许多。   也难怪,柳三妹只接触过她一天,就能看出他的面相。要知道,人的面相其实很容易受人的行为和思想产生变化的,可王宇不一样,他这人几乎没有让他执着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执念,自然也就不会干傻事,所以,他的面相产生变化是很难的。   不得不说,心宽就是好。   对于分家,似乎所有人都是期盼已久似的,不仅父母没有反对,他的哥哥弟弟,姐姐都没有反对。   分家细则:王国庆宋春菊老两口跟着小儿子过,家里的房子属于大儿子和小儿子的。等他们老两口百年之后平分,现在他们各自住的屋子就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宇每年给王国庆和宋春菊八十块钱。毕竟他还要结婚买房,刚开始肯定给不了那么多。王国庆宋春菊心里也有愧,听到八十,虽然觉得有点少,但是二儿子说得也对,二儿子还没结婚呢,正是需要攒钱的时候。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都没有意见。   在队长和几位叔伯的见证下,这家就这么分了。   还算公正的样子。毕竟王国庆不比王大友,他是最爱面子的人,如果他太偏心,恐怕会被村里人说嘴,而王宇似乎就遗传上了他爹这一点,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分完家后,王宇又跟着柳二姐到柳家见见面,柳父柳母挺不满意的,但是听到他结婚时会给一百五十块钱的聘礼,也就不反对了。同意两人处对象。   等王宇就回部队了,第一步就是打恋爱报告。很快就得到批准了,毕竟已经二十二岁了,老大不小了,部队的人看着也是着急,平时见着面,总说给他介绍,他都没同意,现在人家自己解决了,领导们看着也觉得省心了,男人只要成了家就更有奔头!   而,柳三妹这边,第二天,她和王五林在百货大楼门口见面了。   虽然柳三妹自己也有货要卖,但她却不能请王五林当她的员工。   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她怕她的两个姐姐看到王五林,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毕竟女人经历过那种事情都会留有阴影。   二是因为王五林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她怕万一他出事的时候,他狗急跳墙的时候,再把她的身份给抖露出来,那她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基于这两点考虑,柳三妹把他介绍给了王四。   她只所以介绍给王四,而不是赵老六或是李三是有原因的。   赵老六因为家境原因才进入黑市,他的手底下人也多数都是跟他一样是苦命人。但是也因如此,他手下被派出所抓到的人也比较多,但因为他定了个规矩,被抓之人只要不供出兄弟们,他们剩下的兄弟每人每个月出十块钱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衣食无忧。所以,他的手下被抓之后罪名自己担,绝不会牵扯到别人。   而王四,因为背景强大,即使有民警真的在他管辖的地方抓到人,那人很快也会被释放,而且有可能自己还会引火烧身。所以,民警多数都不会去王四管的地方逮投机倒把的人。   而李三,这人原先是混黑的,聚集着一帮中二期的少年,因为整日无所事事,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后来,慢慢的开始做黑市生意赚钱。如果有民警抓到他的兄弟,李三会带找准机会带着手下兄弟们把那民警给揍得半死半残,民警说到底也只是一份工作,谁也不想为了立一份功,把自己的后半辈子给搭上,所以除了一开始有人初出茅庐不怕虎到李三的地盘去抓人,可却遭到李三等人的报复之后,也就不敢再找他们算账了。   再后来,古阳县的民警基本上除了能抓抓赵老六地盘上的人,其它地盘都没有民警敢去。   话说,刘海名还真是幸运,当初要是抓到他的人是李三,那他不可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后来,她也不可能和李三有生意上的往来。当然这些都是柳三妹在弄明白古阳县黑市市场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柳三妹把王五林介绍给王四,就图王四的背景强大,安全。不会连累到她。   她看出来了,王五林其实是一个老实得近乎窝囊的男人,否则他的老婆也不会跟人跑了。   要是让他跟着赵老六,他极有可能会被民警给盯上。若是跟着李三,又怕他学坏。   只有王四,他根本不管下面的兄弟如何卖货,他只从兄弟们手里抽利三成,做为他们的保护费,至于他们怎么卖,卖给谁,他是一概不管的。还有一条,王四因为门路广后台硬,常常能拿到别人弄不来的货,比如说砖,水泥,沙子,石子等东西,只有他有办法弄到,所以,王四也会让手底下帮他卖货,然后给他们三成利润。可以说,王四是最不缺人手的,要不是因为柳三妹是他的上家,跟他关系又很好,还真有可能看不上老实窝囊的王五林。   而李三,他也是抽利三成,用来做为打手们的薪资,如果不需要打人,就作为帮里的资金用来喝酒吹牛打屁。至于怎么卖,卖给谁,他也是一概不管的。   而赵老六,他是抽利一成,但,他就像管理一公司集团一样,按每个人的特点分配人手。三分之一的人找货源,三分之二的人出去散货。买价固定,卖价也固定。按买进的量或卖出的量给大伙结工钱,多劳多得,不得不说,这伙子人只有赵老六最有商业头脑,不过,他这人混白,心不够狠。也没有王四的背景,所以,在这个年代,他注定是要受些欺负的。   柳三妹把人介绍给李四之后就再也不管他了。至于王五林混得好不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柳三妹休息的时候,也会跟着刘海名和赵大军一起去跑货,毕竟她的腊肉如果放久了,味道就会变得很差,她又不放心别的人,所以只能跟刘海名,赵大军两人一起散货。   周六的早上,柳三妹早早的起来,大概五点多钟,天还黑着呢,小巷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没有,就和刘海名赵大军一起到仓库那边。   小姑过来开门了,三个人只有柳大姐拿二十斤肉,刘海名和赵大军每人拿三十斤的肉,没办法她的小身板比不了他们,只能拿这么多。   刘海名和赵大军现在两个人的底薪一个是六十,一个是七十。除了底薪,她还会根据他们的收到的珠宝分量来给相应的奖励,毕竟她其实更想要的是宝物,而不是发财。   也因为这一点,在销售这方面,两人也算是尽职尽责的。尤其是按照她的喜好,专找珠宝之类的人家卖,当然也可能是她的奖励够多。   虽然柳三妹三人的动作很轻,可是还是被邻居听到了。因为这房子其中有一堵墙是共用的,所以太近。   小姑有些忧心,柳三妹看到邻居家的门轻轻被人打开了,从门缝中间探出一个人头,是一个长得特别丑身材又很矮小的中年男人,他正眯着三角眼像看贼似的打量着他们。柳三妹听到旁边的声音立刻加快步伐,带着刘海名和赵大军两人出了巷子拐了个弯。邻居等人走了,立刻小跑着凑到仓库这边,看到小姑正准备关门,立刻不怀好意地问柳建琴,“刚才那三人是你什么人呐?鬼鬼祟祟的,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过来。” 第68章 小姑的新恋情   小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神情特别猥琐,再加上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说她不检点,她脸色立刻变了,有些羞恼,“一个是我大兄弟,一个是我最小的弟弟,还有我的侄女。他们过来县城是给前面那户人家当小工的,一天能挣上两块钱,但就是需要起早贪黑。每天过来我这边吃点早饭,待不到五分钟,人就得走。”重点把‘五分钟’三个字加重了。   邻居当然听懂了,可他似乎还是有些不信,“可他们身上还背着东西呢?”   小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很镇定地说,“不就是包裹吗?里面放些搪瓷缸,水壶,旧毛巾,还有几块馍馍。中午和晚饭他们都不能过来吃,所以一次性把口粮都给带过去了。”   邻居还是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   小姑只好使出杀手锏,故作惊喜地问他,“大兄弟,你问这么多,是不是你家也准备盖房子?你放心,我这两个兄弟都是干活能手,而且经验丰富,绝对可以把你家屋子盖得齐齐整整的,而且他们是乡下来的,特别能吃苦耐牢,你完全不用担心房屋质量问题,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我可以让他们给你折点价!”   邻居一听这茬,立刻摆手拒绝,尴尬地直摇头,“不用,不用,我家里房子还能住人。”说着话,又怕她真的追问自己盖房子的事情,像被狗追着似的赶紧转身跑着回家了。   小姑等人走了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眼里全是担忧。   等柳三妹他们卖完货,三人又折回来,听到小姑说的话,柳三妹也有些犹豫了。   “不然这样,刘海名赵大军你们还是一个星期来这边一趟吧,一次把量拿得足一些,先放到赵大军家里,毕竟你家成分不好,时刻都有人盯梢,而赵大军家里成分好,没什么人盯着。希望,这里不会再引人注意了!”见两人都点头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柳三妹看了一眼小姑,当机立断地说,“小姑,你和巧儿搬到我们那边去住吧,我总觉得你的身份可能会被人问出来,毕竟巧儿年纪还小,旁边这家要是有意去问她,她可不会撒谎。毕竟巧儿从来不叫赵大军舅舅,这话很容易就会被他们识破了。”   小姑细细想着,也觉得有些道理。   当天下午,四个人就把床被褥之类的搬到柳三妹那里去了。   至于仓库这边,柳三妹只好在大门上和里面的小门上加了好几把大锁,虽然还是有些不安全,可好歹也是聊胜于无,算是给自己买个心里安慰吧。   小姑带着卫巧儿又重新回到柳三妹和柳二姐住的地儿,两人就住在原来柳大姐的房间。搬到这里,卫巧儿也被小姑送到附近的小学上学去了。   让柳建琴搬过来这边,她就再也不肯要柳三妹给的工钱了,毕竟现在她不做事,没有道理要柳三妹的钱。柳三妹只好让她帮着做菜。   柳三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毕竟天天吃肉,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只有说家里是帮人做菜的,才能掩人耳目。   所以,柳建琴按照柳三妹的教法开始学习做菜。   这段时间里,柳建琴的手艺突飞猛进。再加上又有柳大姐这个真正的厨师时不时地抽空过来教她,毕竟柳大姐做得菜比柳三妹还要好吃。   等到周婶子把鱼,豆芽等食物都拿过来了,柳建琴开始了她的第一单生意。   按照柳三妹说的,鱼切小段,裹上淀粉,放入油里煎一下。然后放入煮了一个小时熬的酸菜鱼汤汁,里面油放得很足,香料放得分量适中,又因为材料很齐全,一出锅就香味扑鼻,让人口舌生津。   周婶子看着菜汤上面漂着厚厚的油花非常满意。   又用筷子尝了一点豆芽,味道清爽酸辣,咸淡适宜,她非常满意。   周婶子当即就给了一块三毛钱的工费,柳建琴与她客气了一番,也就顺势收下钱,还特别热情地说,如果周婶子一家子吃得好,记得多帮她宣传宣传。   周婶子一口答应了。这手艺可真不赖!的确像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因为有了良好的开端,附近的人家似乎一夜之间都知道柳家这里有个好厨子,但凡家里来了比较重要的客人都过来请柳建琴帮着做几个菜。有的给钱,有的给票,有的给东西,没有白占便宜的。   很快,柳建琴的生意就步上正轨了,几乎每天都有生意,忙的一天能做五六个大菜,没有生意的时候,她就四处串门,到街道委员会那边请人家吃点东西,请人家帮着说和说和,帮她介绍下附近人家是否有喜宴的生意。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年代凭手艺赚钱是被允许的,谁也不能说是投机倒把,所以,大多数的人都看着这些吃食的份上就帮着柳建琴推荐了。   有时候,别人家没有的材料,比如说鱼,牛肉,猪肉,鸡肉之类的,柳建琴因为有柳三妹这个能手,也会适当加钱,说自己帮着买。一般人没有足够的粮票或是门路也都爽快的付钱了。   两个月下来,柳建琴的生意好得不行,几乎月月能赚到三十多块,虽然没有帮柳三妹看仓库给的钱多,可那个工作,她心累。   在那边看仓库虽然啥也不用她干,可她整天提心掉胆的,不敢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只能在家打扫卫生打发时间,实在是无聊透顶。   之前柳建琴也曾帮着前排邻居家的女人做衣服,那家人说要过来她家看看,柳建琴当时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摆手拒绝了,肉类的东西即使是生的也还是会有味道的,何况里面都是腌制好的五香味的辣味,若是被人发现有那么多的肉,估计都得倒大霉。   经   所以,她多数时候都是锁着门的。   而且在那边住的时候,每次赵大军来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总能让她感觉到一种紧张到极致的压迫感,她很怕那种感觉,这下子搬到这边来了,她也能松了一口气。   赵大军没想到,他头一回看上一个女人,居然会给对方这么坏的印象,只能说,他的身板和气势太能唬人,让柳建琴这种身受过家暴的女人避之不及。   所以,赵大军对她的示好,她从来都是害怕,而不是感到荣幸或欣喜。   关于这点,赵大军也是有口难言,他不过就是刚好长得像她前男人一样的体型,居然就因为这个被拒绝了,太让他郁闷了,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强逼着柳建琴跟他处对象,毕竟现在是新兴社会,讲究恋爱自由。   柳建琴丝毫不知道赵大军心里的想法,当然,就是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她深受过家暴的伤害,没办法勉强自己接受他。她现在一心想着做好菜,挣足够多的钱,好早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柳建琴卖菜有一个问题就是没有柴火。光柳二姐一个人的煤炭供应根本撑不了几天,再加上许多菜都得要大火才行,煤炭的火太小还真不行。   好在,陈元生隔三差五的就送柴火过来,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说起来,柳建琴与陈元生早就认识了,当初柳三妹请小姑帮她做的衣服就有陈元生和陈爸爸的,做得特别合身,陈元生天天把衣服穿在身上。虽说外面必须套上一件宽大的旧衣服掩盖着,可还是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陈元生对帮他做衣服的柳建琴,觉得她特别亲切,从她身上他似乎体会到了母亲的温暖。陈元生以前常常会跟着陈天齐一起进县城,陈天齐是为了卖鸡蛋,他是为了来找柳建琴。   帮着柳建琴做点小事,或是陪着巧儿玩,他都觉得很开心。   对于他的异常举动,陈为正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儿子常常不着家,虽然现在是冬天,不需要上工,可他天天往外跑是咋回事?一看他每回都跟着陈天齐出去,他似乎是领悟到啥真相一般。   “儿子,你是不是想上学了?”陈为正第一时间猜到是这个原因,当初柳三妹跟他一起学习,而柳三妹自从上了高中,就再也不方便过来补习了,只有儿子一个人自己学习,他难免觉得孤单。   陈元生低垂着头,要说不想上学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想上学呀,能听老师讲课,能跟小朋友一起玩,可他是臭老九的儿子,他根本没有资格,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爸爸,摇摇头,“我不想。”   陈为正是啥人呐?多年的教书经验,能看不透他的这一点点小伎俩?他叹了口气,摸摸儿子的头。   陈元生急了,急赤白脸的解释,“我没想上学,真的,爸!”   “那你和陈天齐去县城为啥?”   “爸,我想妈妈了!”说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陈为正绝对是一愣,慢慢的,他蹲下身,抱紧儿子。   “我在柳绝妹小姑身上感觉到了母爱,她说话很温柔,总是对着我笑,她还总是给我好吃的。巧儿也陪着我,我喜欢她们!”   陈为正叹息一声,而后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   难得的星期天,柳三妹回到柳家村。马上要到上海去了,她得先找陈老师,好让他捎信给陈教授。刚到牛棚,陈老师不在,陈元生一个人在牛棚里帮他爸爸给牛喂草料。   “啥子?你再说一遍?”柳三妹掏了掏耳朵,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病了。   陈元生红了红脸,满是羞涩,随即理直气壮地再次重复一遍,“我爸爸想要和你小姑结婚。”   柳三妹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地盯着他看,“你爸爸结婚你乐啥呀?”难道这孩子不知道有后妈就有后爸吗?而且,陈老师怎么会和小姑扯上关系的?   哦,对了,她请小姑帮着做过衣裳,当时她正上学没有空回柳家村,还是小姑亲自送过来,应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OMG,难道这事还是她搭线促成的吗?那她以后可真成罪人了!柳三妹欲哭无泪。   陈元生红着脸,小小声地说,“我喜欢你小姑姑,还有,我爸说等他结婚了,就送我上学。”   柳三妹算是明白了,恐怕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事情我小姑知道吗?”   陈元生点点头。   OMG!这事情大发了,陈老师是啥样人才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名牌大学毕业生,留学美国,才三十五岁。   而她柳建琴呢?她只是小学毕业,虽然比陈老师年轻十岁,可可也只是表面上的,至少从样貌上来说,他们看起来像是同龄人,这唯一的优势其实也就不明显了!   柳三妹一点也看不好,毕竟到底门不当,户不对的。   现在也许是半斤八两看着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可明年等文|革一结束,陈老师的身份地位恢复了,小姑连拍马都追不上他,到时候,他要是当了陈世美甩了小姑,小姑咋整呀?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些天她们的生活都是小姑帮着照顾的,柳三妹既可怜她的身世,又钦佩她的吃苦耐劳,她早已经拿她当半个亲人看了。现在眼见着她要掉进火坑里,她不拦着点,她还是人吗?   她看着陈元生兴奋无比的样子,就觉得碍眼,这熊孩子,这不是添乱吗?   不远处,陈老师慢慢地走在道上,虽然衣衫褴褛,可他的气度风华显得格外有魅力。他的神情带着点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柳三妹觉得自己要急疯了,她深吸一口气,就是要拿出她与人辩论的口才也得让陈老师打消这个想法,这结果太可怕了,她受不住。   “陈老师。”   陈老师点点头,笑着问她,“马上要五一了,你有啥打算?”   “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事的,我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就是你那师弟的妹妹,她要在上海结婚,邀请我过去一趟,我来您这里拿信,到时候,一起给方家的人带回去。”   陈老师惊喜了一会儿,立刻到牛棚里,从陈元生的写字桌里拿出早就写好的一封信。   柳三妹倒没有意外,她经常寄东西到北京,稍信更是常有的事情,她把信接过来,犹豫着怎么开口。   这事情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是,无论咋样,都不能让这事成了。   “老师,您要结婚了,是吗?”   陈为正一愣:“你怎么想?”   柳三妹斟酌再三,才开口说话,“陈老师,我小姑她是个苦命人,当年我奶为了多得彩礼钱,把她推进火坑,后来在婆家更是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了。我知道你是看不上她的,全是为了元生上学。可是,老师,婚姻不能拿来做交易。这对我小姑不公平。”   陈为正缓缓敛起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柳同学,婚姻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我知道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得都是情情爱爱的事情,可是我和你小姑已经是大人了。你小姑身艰命苦,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说我拿婚姻做交易,这点我不否认,可我也不完全是为了给元生上学,还为了我自己。你小姑勤劳朴实,年轻稳当,这恰恰是我所没有的。”   柳三妹直视陈为正的双眼,诱惑般的开口,“陈老师,我得到消息,你们这些住在牛棚里的人很快就会平反了。我从京都一个家里十分有权势的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十分可信,最迟明年下半年中央就会出台政策,你们一定会得到平反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恢复自己原有的身份了!”   陈为正对这个消息绝对是一愣,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真的?”   柳三妹严肃又认真地点点头,“十之八九是真的,您也知晓的,我做黑市生意,人脉极广,消息又准,绝不是在忽悠你。这个消息,是我朋友私下告诉我的,嘱托我暂时不要声张的。可是,我现在破例告诉你,你想好了,再决定是否跟我小姑结婚。你现在不妨想想看,如果现在你恢复工作了,你需要还是像我小姑这样的妻子吗?”   陈为正看着柳三妹认真又严肃地表情,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会慢慢想清楚的。”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肯想就好,等她再去小姑那边劝劝,只要有一方退缩了,这事就能黄!   回到家,她又把明年陈为正会平反的消息告诉小姑,又重点强调两人身份的差距和文化的不同,小姑听了有一阵的晃神。   这半年来,小姑吃得好,睡得好,又没有什么烦心事,所以脸上的气色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虽然看着还是不像二十六岁的样子,可也比以前年轻多了,看着像三十。   柳三妹实在不想让她再受苦,如果,陈老师真的想娶小姑,不如等明年,等他都安定下来了,依旧还有那份心再结婚也来得及。现在就结婚,这是在走钢丝,随时都会有坠崖的感觉。   柳三妹说的话,柳建琴想了一夜。   一觉醒来,她似乎又疲累了许多,眼睛下面全是黑眼圈。柳三妹看着也很心疼,可到底没有什么立场替她做决定,算了,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结婚就已经过了冲动任性的年纪了,他们做事会有自己的考量,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可还没等小姑的决定出来呢,老柳家就发生了一件晴天霹雳的大事情。   柳爷爷上工分的时候,把腰给闪了,半边身子动不了了。   现在是四月份,万物复苏,麦地里的野草都疯狂的长了出来,队里开始安排村民拔草。   五斤草一个工分。大人小孩都一样。   乡下人为了多挣点钱,几乎全家人都出动了。   柳建国家,柳金宝和柳三妹要上学,柳二姐要工作,所以只有柳建国和许翠林两人下地挣工分。   柳爷爷和柳奶奶今年是在柳建军家住的。   柳建军家,除了柳柳和她的双胞胎儿子,其他的人全要出动,柳建国,陈梅花,柳爷爷,柳奶奶,连十岁大的柳志南都要下地干活。   柳爷爷倒在地里的时候,柳奶奶正带着柳志南回家做饭呢,毕竟柳柳一个人要带着两个孩子,根本忙不开手做饭!   第一个发现的柳爷爷倒在地里的人是柳建军,他听到动静,立刻飞奔着跑过去,把老爷子给扶起来了,见他还有气,看着被他压坏的麦穗,眉头皱得紧紧的,但还是把他背起来,移到地头去了,却又赶紧跑回地里,把刚才老爷子倒地时压坏的麦子一棵棵给扶起来,要是让记工分的人看见了,不仅今天的工分没了,好会倒扣一些。   等他把麦子都扶好了,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见别人只顾得上拔草,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昏迷不醒一直躺在地头的老爷子。   他立刻跑到地头,扯着嗓门,大胜呼喊,前面正在弯腰拔草的陈梅花。   见她听不清楚,立刻招手,比划动作。   陈梅花这才明白过来,立刻跑过来,看着地上的老爷子,顿时大惊失色!   柳建军弯腰背着老爷子起来,陈梅花在后面扶着老爷子的腰。柳建国一直从地里背到柳二蛋家,却发现他已经下地了,不在家。   陈梅花立刻下地喊人。   把人喊来以后,柳二蛋掐人中,很快就把人弄醒了,问了柳爷爷倒地时的情况,又把周身摸了一遍,根据柳爷爷的反应,得出结论,确诊为中风之症。   老爷子半边身子已经僵了,不能动了,甚至连知觉也没有了,最严重的是他的半边嘴也不能动了,说话口齿之间有些模糊,甚至还断断续续的,两个儿子都听不清楚,只有柳奶奶连猜带蒙能听个七七八八的。   柳二蛋把人都叫出去,叹息着说,“老爷子,他的年纪大了,许多药都不能用了,他这以后恐怕很难再复原了,所以,你们只能把他带回家慢慢养着,不过,这个病还要终身吃药,根本不能断。药,县里医院有卖的,我这没有。你们看看究竟该怎么办?毕竟这种并算是老年人发费最多的一种病了。花费恐怕不小,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   听到这个消息,闻讯赶来的柳建国和许翠林脸色非常难看。   五个人,愁眉苦脸的从柳二蛋家出来。   柳爷爷被抬回柳建军家。 第69章 三叔来信   柳建军,陈梅花,柳建国,许翠林和柳奶奶五个人全坐在柳建军家的堂屋里头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奶奶在四人脸上溜了一圈,而后,抿抿嘴,轻咳一声,当即发表她的意见,“让老三和老四先回来一趟吧。老大,你明天给他们写信。”   这点大家伙都点头同意,都是儿子,责任当然也得均分。   柳奶奶见两个儿子和儿媳全都同意她的意见,心里有些满意,直了直腰板,再接再厉地说,“老大你待会儿去周强那里借下拖拉机使,明天你和老二,你们俩人把老头子带到县城的医院看看,要是开啥药,你们买上,钱你们俩先垫上,等老三老四回来,你们四人平分药费!这样也算……”公平!   柳奶奶话还没有说完呢,许翠林就嗤笑一声,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娘,咱们都已经分家了,你以为咱们家还是你当家呐?”   柳奶奶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两个儿子,见他们都低着头,似乎都对许翠林的话很认同的样子,她的心紧紧地揪住了。胸口似乎有块巨大的石头紧紧地堵在那里,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她从小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呀,居然会不管自己的亲爹了。   她的心一阵透心凉,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痛着。好半天,她才捂着胸口,期盼地目光看向她最喜欢也是最疼爱的的大儿子柳建军,“老大,你怎么说?”   柳建军被点名了,自然不能再装鹧鸪,他抬起头,“娘,医院肯定是要去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柳奶奶脸色好看多了,他又瞄了一眼对面柳建国的脸色,他似乎是僵硬了一下,他顿时有了些底气,抬了抬肩膀,话峰一转,继续说,“不过,要等老三老四回来。”   柳奶奶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不解,问他,“为什么非要等老三老四回来?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先垫着,等老三老四一回来,我就让他们还你们,我是你们的亲娘,还是骗你们不成?”说到最后,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   许翠林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她扭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她个头比柳奶奶高了不少。等她走近了,柳奶奶才发现她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她的脸,许翠林撇撇嘴阴阳怪气地看着柳奶奶,“娘,老三老四恐怕未必肯出钱吧?老三这些年对你们怎么样,大家伙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七八年没见人影。   至于老四呢?他还是个学生,自己的口粮还是上面给发的,那些都不够他自己塞牙缝的,要不然,为什么他自从上了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半斤玉米面都没有给你们寄回来,你瞧瞧,你这好儿子,他可是比老三做得更绝!   就算他有这个心,可他那比脸还干净的裤兜能还上我们的钱?你这是当我们傻呀?!”   柳奶奶脸色苍白,全身上下似乎一下子就没有力气了。她看着柳建军和柳建国,不停地在他们脸上停留一会儿,希望他们他们能说句公道话,可见他们全都低着头不语的模样,心都寒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是不是也会这样被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抛弃,连医院都不肯送去,就怕他们吃亏,不愿意先付钱。   柳奶奶仓皇悲切地笑了,哈哈大笑个不停,许久之后,她的腮帮子都笑痛了,她的两个好儿子都没有开口问上一句,她悲凉的目光看着他们,而后扭过头蹒跚着找起来,佝偻着背,瘦小且老弱的身躯慢慢往老头子的房间走去。   许翠林等人走了,才开口说话,“大哥大嫂,老爷子是在你家出事的,你又是老大,三弟和四弟没回来之前,老爷子暂时还在你家养着吧,反正老太太也能照顾他,不用你们伸手,至于去县里医院拿药的钱,如果你们要送医院,我们也没意见,不过医药费你们先垫着,到时候,咱们弟兄四个均分。我们再还给你们!”看你敢不敢把人送医院!许翠林阴测测地想。   柳建军看了柳建国一眼,见他也是这个意思,只好表态,“去医院这事,还是等老三老四回来再说吧!”   许翠林满意地咧了咧嘴角笑了,转头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梅花,觉得自己终于也扬眉吐气了一回,以前没分家那会儿,家里头开会的时候,她哪敢发表意见呐?可,现在,这里的人全是听它的,连老大这个当过队长的朋友都没有意见,她一时之间觉得陈梅花也不是啥能人,她就是一怂蛋,要不然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其实,陈梅花是有苦难言。   柳建军背着老爷子回来的路上,柳建军就对他下命令了,这事一定要听他的,不许她说一句话。要不然,他一旦不高兴,就把柳柳和两个孩子赶回知青点。   陈梅花纵使心里不乐意他的处事方法,这会一为了柳柳和两个外孙子也只能默认了。   等柳建国和许翠林都走了,陈梅花才迟疑地开口问,“你真的不管老爷子了?”   柳建军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叹口气,“你也听柳二蛋说了,他说那药不能断,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供得起?反正结果都是那样,还不如省点钱给两个孩子买奶粉吃呢!”   听了这话,陈梅花愣了好半天,才低低地应了。   柳三妹也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柳爷爷出事的,因为小姑回村取柴火的时候听村里人说了一嘴,不过,她听到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当不知道,背着柴火就往县城走,连去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小姑也是很平静的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柳二姐听了,一点反应也没有,柳爷爷从来就不喜欢她们这些丫头片子,对她根本就很一般,她才不会上杆子去看他呢。   柳三妹却说,“我明天回村一趟。”   这话让小姑,柳二姐两人都侧目,就连卫巧儿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柳三妹可以说是在坐之中,对柳家人的态度最不好的人。   平时说话的时候,她提及他们都会作为一种反面题材。   比如说,小姑让巧儿跟她一起做家务。   柳三妹心疼她年纪小,就主动说,“你可别学柳奶奶把女儿当牛使,女孩长大了一样可以孝顺你。现在,你把她累坏了,长不高,将来都不能找到好工作啦!”   柳建琴也是个疼女儿的人,她也不是真的想使唤年幼的女儿,只是她现在白住在这里,总得做点事情才好。   尤其是柳二姐,她那种你们是占我们便宜的目光让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寄人篱下,所以,让自己的女儿萌勤快一点,不那么招人厌烦。   不过,卫巧儿因为有柳三妹的维护,柳建琴就不再让卫巧儿干活了,她渐渐开始像个正常孩子那样有了朝气与活力。人也不再畏畏缩缩的。   现在听柳三妹说要回去,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柳三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筷子菜,才开口解释,“柳柳工作有消息了,我回家告诉他的!”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会有这么好心的。   小姑也是又些了然地看着她。   柳三妹也确实如柳二姐说的那样,很凉薄,她到柳建军家,直接到偏房找柳柳,见她正在给孩子喂奶,立刻把事情说了,“你的工作有消息了,是邮局里面打杂的,比如说分拣快递,打扫卫生,整理档案,这工作需要初中学历,家庭成分清白了女同志,我从内部人员那边得到的消息,你可要把握住。还有人情费,这次是要现金,一百五十元,一点都不能少。”这次工作还是许红兵找的,这工作其实就相当于买下来的。钱给的就是原来那个岗位的人。   柳柳听了这话,有些犯难。   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这孩子花费可真大,两个孩子光奶粉一个月都要花五六块钱,更别说还要给它们补充营养,经常要吃些好吃的。   每次,她娘都是偷偷地给她做,就怕她爹突然发现了。   柳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女,所以她现在不想再往她娘那里要钱了!   不过,陈梅花还是在柳三妹那里听说了,她低下头顺再想想办法。   柳三妹点头让她们好好想想。   柳三妹没有去看柳爷爷就直接回县城了。   她今天是因为学校里举行动员大会,她装病偷偷回来的,毕竟这工作机会难得,她越早告诉柳柳越好。   对于,柳爷爷,她自从听说小姑受过的伤害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如此凉薄没有人性的爹活该没有儿女孝顺他。   让柳建军没想到的是,给老三老四寄信半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收到两人的回信。   好不容易又过了两天,才终于收到柳建党寄来的回信。   柳建军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一目十行地读下去,脸色越看僵。   陈梅花抱着孩子,看着柳建军脸色似乎不好,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忙对柳柳使了个脸色。   柳柳虽然现在还是住在家里,柳建军也确实喜欢两个外孙子。可,一旦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对柳柳这个已经出嫁后还住在家里的闺女就有些看着不太顺眼,甚至有时候还会骂骂咧咧说上几句,要不是因为有陈梅花这个疼女儿的娘,柳柳恐怕都住不下去。   一个是一家之主,一个是女儿,帮谁都会伤了另一个,陈梅花是左右为难。后来,陈梅花学聪明了,一看到柳建军脸色不好,就让柳柳回避,柳建军找不到人,就只能自己憋着了。   这次又是如此,柳柳赶紧把陈梅花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抱到自己房间里。   等人走了,陈梅花才开口询问,“怎么了?老三说什么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柳建军把信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瞪着前方,恨恨地说,“老三在信里说,他现在遇到了困难,人没法回来,咱爹的病让我们先带去医院看看,药钱咱们先付上,等他恢复了,就回来还我们钱。”   陈梅花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知道老三的为人的,他这人从不说假话,他说有困难就一定是,可看当家这脸色就是不信他的意思。   果然,柳建军开始发难了,气得一蹦三尺高,骂骂咧咧地,“这老三真是不孝的玩意儿,什么事情难道还能比自己亲爹中风这件事还重要?我算是看错他了,以前只以为他是个混人,爹娘骂他,我还替他打掩护,说尽各种好话。现在看来,还是咱爹咱娘有见地,早就知道这个狼崽子是个白眼狼。”   陈梅花看着正在怒火之中的柳建军,在脑海里溜了一圈,憋了好一会儿才替他辩解,“也许三弟真的有事情耽误了呢?”   柳建军双目圆瞪,“他就是个普通工人,能出啥事?”   陈梅花被他瞪了也不生气,反而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会不会是三弟妹出事了?她可是老师?!”   柳建军听了这个猜测,愣了好一会儿,也觉得有七八分可能性。老三家的是在一所中专学校当老师,而且还教得是那些有身家背景的官二代。   这种学校的老师可不好当。在后世,老师的工作就是负责讲课,布置作业,修改作业,如果是班主任的话,再加上一条负责所属班级的学生请假,上课等情况。老师有很大的权威,学生不敢不听老师的话。   可在这年代这种学校的老师有三不能。   第一条:不能给学生布置作业。老师一旦给学生布置作业,就有可能会被学生□□。   第二条:考试不能出很难的题目。老师一旦把考试题目出难了,就有可能会惹怒不会做题的学生,到时候就会把老师关起门来教育。   第三条:考试成绩不能公布。老师一旦把考试成绩公布出来,学生就会知道自己的名次,考得差的学生如果心生不满就会回家告状,到时候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工作给丢了。   所以,这个学校的学生绝对是老师的祖宗,不能轻易得罪,要时刻照顾他们的心情。   所以,这学校的老师通常是上课,自习,参加政治学习,有时候还要参加各种批判斗争大会,批判资产阶级的教育思想和路线及其代表人物等等。   一点也不敢为难学生,反而有种随他们自己心情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老三家的出现问题,老三的工作说不定都会受影响。一想到这里,陈梅花就忧心忡忡的。   陈梅花小心地看了一眼柳柳军,见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地试探着问,“要真的是老三家里出事了,咱是不是去看看?要不给他去封信……”   她话还没说完,柳建军就睁大双眼瞪着她,“你疯啦,要是老三家的真的是惹了事,躲还来不及呢,你居然上杆子找过去,你是不是猪脑子呀!”   陈梅花被他一顿臭骂,心里有些难受,以前老三在家的时候,对她这个嫂子是真的好,她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的,他现在出事了,自己当然关心她了?怎么能因为怕引火上身就不管了呢?   说到底陈梅花这人虽然有些爱炫耀的毛病,可人品还是不错的。   人也是特别心软。   现在看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再想到他之前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亲爹送上医院,心里就开始有些膈应,觉得他这人太过凉薄,一想到自己将来老了,生了病,他是不是也像柳柳爷爷一样躺在床上等死呢?   她越想越难安。   柳建军却没有在意她的脸色问题,直接对她下命令,“反正信里老三也没说,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事。你可别说漏嘴的,要不然将来老三回来知道咱们不管他,该怪我们心狠了!”   陈梅花心里乱糟糟的,随意地点点头。   柳建军满意了,立刻把信拿好,丢下一句话,“我去找老二,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就在他家吃了,你别等我回来了!”   陈梅花点头应了。   可刚才一直盘桓在她脑海里的想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看着柳建军这些天柳爷爷的态度,她越想越没底。   于是,她赶紧去找柳柳说说心里话。   柳柳看她娘进来后,却反身把门给关上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她娘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立刻关心地问她,“娘,你怎么了?”   陈梅花简洁明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甚至连自己她猜测老三家出事的想法都说了一遍。   说着,她探寻的目光看着柳柳,问她心里的想法,“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老三家的呀?”   柳柳也很担忧三叔家的情况,不过,她却不放心她娘,“娘,你从来没出过远门,连县里都很少去,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呢。不如,我先写封信,问明原委,再决定是否要去,顺便再给他们寄二十钱吧,粮票要是有的话,也寄点过去,毕竟城里跟咱们乡下不一样,得要有票才能买到粮食。”   陈梅花听了女儿的话,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放下了,她的女儿是个良善的,像她。   “好,我决定这么办了,你先写信吧,明天星期六,你二叔家的三妹应该会回来,正好让她给带到县里。”   柳柳立刻应了。把孩子送到陈梅花怀里就开始找纸笔写信。   虽然她好久没有写字了,可以前上学时买过的笔还能用,又从之前没写完的本子里撕下几张空白页,开始坐下来写信。   写好之后,柳柳又读了一遍给陈梅花听,见她满意了,立刻把信纸叠了好几层,才给陈梅花。   陈梅花把信揣到自己兜里,准备明天去找三丫。   柳柳把纸笔收回原来的架子上,才想起来说,“娘,刚才我回屋的时候,看到奶奶也去堂屋了,她有没有说什么?”   陈梅花一愣,着急地追问她,“你奶奶真的去堂屋了?”   柳柳愣了一下,很肯定的点头,“我看她的方向是去堂屋的呀,我还能骗你不成?”   陈梅花心再次凉了,好半天才嗤笑一声,叹息着说,“我说呢,你爹为啥这么凉薄呢,原来是随了他娘呀!活该!”   柳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顾不上了,一直在睡觉的另一个宝宝醒了过来,哇哇直叫,她赶紧弯下腰,抱起来哄它。   陈梅花怀里的孩子因为听到哭声也跟着一起大哭,两个人顿时手忙脚乱地开始哄孩子。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柳建军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柳建国和许翠林。   五个人又开始开会。   柳奶奶自从下午偷听到柳建军和陈梅花说得话,就知道老三是自顾不暇了,老大和老二本来就不肯出钱,现在听到老三也不出钱,肯定也不会出了。   五个人围着吃饭的桌子坐着,柳奶奶在上位,柳建军和陈梅花在她左手边,柳建国和许翠林在她右手边。   她仿佛想到你他们还没有分家的时候,她和老头子还是一家之主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他坐在主位上,前边是老头子的位置,对面坐着老三和老四,女儿和孙子辈全都在厨房吃饭的。   那时,她说的话没有人不敢不听的。   可,现在呢?人虽然还是坐在这个位置,可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习惯使然。   她仓惶地看着两个儿子,希望他们别这么冷酷无情,丢下他们老两口不管,可她殷切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半天,他们都是在躲闪她的目光,她心头有种想要逃出这间屋子里冲动。   可,她却一动不动地,屁股似乎是长在板凳上了一样。   许翠林见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颂,他轻咳了一下,打断这尴尬半天的僵局。   “娘,我们两家商量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看这病,大哥家要盖房子给两个儿子娶媳妇,我们家因为给大丫准备结婚,光陪嫁都花出去了好几百,实在是没钱了!”   柳奶奶阴森森地目光看着许翠林,“你没钱?你那陪嫁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柳大姐结婚的时候,柳爷爷柳奶奶是住在柳建国家的,所以那些东西的来历她可是一清二楚,现在拿衣这事搪塞她,拿她当傻子一样糊弄呢? 第70章 柳三妹的第一个爱慕者   这事要是换了别人被揭开遮羞布有可能会羞恼,可许翠林在柳家村生产大队那是出了名的没脸没皮。她不仅不会羞恼,反而破罐破摔,站起来,掐着腰,嚷嚷起来,“你去说呀,有本事你满村子里瞎嚷嚷去,看看到最后吃亏的人是谁?你看,大哥大嫂还有我们还会不会白养你?”   柳志东已经订婚了,没两年就要结婚了,最是名声紧要关头。不能有任何问题。   而,柳二姐,因为是闺女,即使名声坏了,换个人家照样能够嫁出去。只是这样多少也会受着影响。   柳奶奶要是一嚷嚷,估计两个儿子都会找她算账,到时候,连她的吃饭问题都可能不管了,就算她现在还能干都没用,毕竟她已经老了,要不了多久就再也干不了了,就像老头子一样躺在床上等死。所以,许翠林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柳奶奶气得指着她直哆嗦。   好半天,她才低低地说,“随便你们吧!希望你们将来的儿女不会不孝!”   说完,她整个人似乎没有生气一般,耷拉下来双肩,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在座的,除了陈梅花有些同情她,其他人全都觉得有些晦气,人没死呢,哭什么哭!   周六一早,柳三妹就起来了,她今天要回趟柳家村,帮陈天齐和陈元生搭棚子。   两个星期前,他们俩就重新买了两百只小鸡仔,两个人去年剩下了点粮食,倒也不用她再送粮食,不过,小南山的鸡棚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   她这周刚好有时间,所以过来帮帮忙,再过几天就要五一劳动节了,全生产队都要忙活起来的,他们肯定也没时间,到时候如果鸡都跑了,那就太让人心疼了。   她从县城供销社买了些渔网,准备把之前坏掉的围栏全都重新补上。   她是问柳大姐借了自行车骑回来的。   这要是别人开口,柳大姐肯定是不借的,这自行车她一天三回的擦,买的时候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一点也没变旧,她十分注重它,保养它,说句不好听的话,柳大姐是拿它当亲儿子一样精养着的,谁来都不借。   不过,柳三妹不是别人,她二话没说,立刻就借了。   柳大姐听到柳三妹说柳爷爷出事了,她恍惚了一下,而后重重的叹息一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柳三妹,“人,我就不去看了,这钱你帮我带过去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柳三妹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柳大姐就是这么老实憨厚的一个人,她的心肠太软。   柳三妹接过钱来,倒也没有说什么。   柳三妹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小姑也拿了五块钱给她,面上有些苦笑,“我不图啥,我就是想尽一份心,不想自己再遭罪。”   是遭罪,是因为柳建琴自从知道柳爷爷中风了,就一直遭受良心的折磨。   一方面,觉得他是活该,谁让他不拿自己亲生女儿当人看。把她们像货物一样买卖出去。   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明明手里有钱,可却对自己亲爹一毛不拔,心太狠了。   一个是恨,一个是良善,折磨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这事情还是巧儿告诉她的,不是小姑说的。   别看巧儿人小,可她的记忆力却真的不错,柳建琴以为她听不懂,就抱着她入怀,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以前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全是这么做的,像这样把不快的事情像倒垃圾一样的全丢出去,的确可以让人放松心情,巧儿小的时候因为听不懂,年纪又小所以记不住这么多,可她现在已经九岁大了,已经上学了,知道什么是不懂就要问,所以把这些话,全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柳三妹,弄得柳三妹哭笑不得。   只好敷衍了她几句。   现在看到柳建琴递过来的五块钱,她一点也不意外,很自然的就接过来,意有所指地说,“小姑,你不欠他们什么,说起来,我比你还要有钱呢,他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还不是照样什么也没出?你没有错!完全不需要羞愧。他们站在落得这种地步,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   小姑听了她的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了!   柳三妹见她似是想通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有时候烦恼不一定是别人给的,有可能是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里去了!   柳二姐倒是一如既往地随自己心意,没有出任何钱。   柳三妹骑着自行车,回家后,把自行车放家里之后就到大伯家了。   一进门,陈梅花就满脸激动,弄得柳三妹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过,见她看着柳建军,没有说话,立刻明白了。   自己和柳建军和陈梅花打完招呼后,就直接到柳爷爷和柳奶奶的房间。   一进屋,柳三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的酸臭味,这一定是柳爷爷自从中风之后就没有清洗过了。   柳奶奶毕竟年老体衰了,一个人没法弄得动柳爷爷这么沉重的身体。   柳奶奶见柳三妹进来,神色有些恍惚,这么些天了,除了陈梅花,就没有别人进来这个屋里看过老头子一眼,辛辛苦苦把儿子养活到这么大,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带孙子,他们哪一样没做到了?   可,现在,他们却落到这个地步。   看着老头子伸着脖子往外面看,混沌不堪的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目光,她知道,他这是不想死!   是啊,人哪有嫌活得太久的,只想着活得越长越好,可,他注定是失望了。   看到柳三妹进来,柳爷爷殷切的眼神立刻颓废下去了,他闭了闭眼睛,很平静的看着她。   柳三妹掩了掩鼻子,皱着眉说,“奶奶,爷爷您要把常常打开门窗,让屋里进点新鲜空气,还有,要记得帮爷爷擦洗身体,帮他挪动一下位置,不要总是一个方向躺着,要不然爷爷很容易会得褥疮的。”   柳奶奶掀了掀眼皮,歪着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说得这么好听,你咋不过来伺候你爷呢?”   柳三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柳爷爷,见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柳奶奶,觉得自己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专门养出不孝子的家庭,出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反倒是她自己见识短浅,像个傻子一样呆愣住了!   她暗暗鄙视自己一下,而后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来,塞到柳爷爷的手里。   柳爷爷虽然半边身体不能动,可另一半还是没问题的,他能动的那只右手紧紧的攥住柳三妹给的十块钱。   柳三妹见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手,心里叹息一声,开口解释,“这十块钱是我大姐和小姑托我带来的,是她们的一点心意,你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也补看两人的脸色立刻转身离去。   屋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她再都待一会儿都有可能会晕厥过去。   她刚出了屋,就看到柳建军和陈梅花一前一后递从堂屋里出来。   柳建军直接出屋,陈梅花却落他一步,“当家的,你先去上工吧,我和三丫说会儿话就过去。”   柳建军随意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   陈梅花走了过来,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前面屋里,柳奶奶哄话的声音。   “我帮你收着好不好?你拿着这么多的钱丢了久不好了!”   柳爷爷似乎是说了句不愿意的话,柳奶奶立刻急了,“凭啥你全拿着?闺女和孙女孝敬的,我也有一半,不行,你赶紧把我那份缓回来!”说着话,似乎是要动起手来了。   柳三妹听了只觉得心烦。   陈梅花探头往那屋里瞅了一眼,转过头来,小声地问了她一句,“你给他钱了?”   柳三妹苦笑了一下,开口解释,“不是我给的,是大姐和小姑。”   陈梅花哦了一声,倒也没在意。   她忙把柳三妹拉回堂屋。   柳三妹见她着急忙慌地样子,只好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不过,看着她神神秘秘地样子,她隐约能猜到几分。   果然——   “你上次不是说,柳柳那工作吗?”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棉质手帕出来。   手帕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因为洗的次数够多,已经看不清本色了,只隐约可以看到有几朵小花。   帕子包了左一层右一层,层层叠叠地,陈梅花掀了十几层才最终看到里面的钱。   里面足足有二十张大团结呢,看样子也有两百多块钱的样子。   陈梅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是你大堂哥要娶媳妇的彩礼钱,他离结婚还有好几年呢,我先拿着应应急给你大堂姐先找份正经工作。”   柳三妹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有钱给孩子买工作,却不愿意拿钱出来给老人看病,着都是些什么儿女呀!   柳三妹盯着这些钱看了好久也没回神!   陈梅花瞧着她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联想到刚才,多少猜出来点意思了!   她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这钱是我偷偷借给你大堂姐的,她以后要还的。”   说着又有些苦笑地看着偏屋的方向,“我也想要孝顺老人,可爹你娘和你大伯已经商量好了,不给看,说这病花费太多不说,而且根本不能治愈,所以不肯浪费钱。”   柳三妹默然了,那柳二蛋说的倒也没错!   就是后面几十年医学上突飞猛进了情况下,中风也是没有特效药的,只能靠着调理和开得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来维持身体。   他什么也没说,只能把钱接过来,准备明天下午回去就给许红兵送过去。   出了柳建军家,谢绝了陈梅花客气留饭的邀请,立刻往牛棚走去。   陈天齐见她如约而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抿着嘴一直笑个不停。   陈元生凑过来一起拿着家伙到小南山里。   三个人把地方又扩大了一下范围,把重新买来的渔网重新围起来挂上树杈上,按以前做的那样,吊着粮食在树梢。   棚子也在三人的合力搭建下完成了。   刚来的时候,这棚子四面透风不说,还歪了一脚。   等三人从小南山里出来,天给没黑,柳三妹要到周强大队长家开介绍信到上海,可路上陈天齐突然说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什么?你也想去上海?”柳三妹大感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寻到蛛丝马迹,却见他神色坦荡地看着她,目光之中有股她以前从未发现过的火焰。   那目光有种感情孕育其中,像火花,又似流星。璀璨夺目不说还吸引人。   柳三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陈元生个子矮,所以也没看清陈天齐眼里的不同寻常。   他见陈天齐没有回答,愣愣地追问了一句,“你去上海干嘛了”   陈天齐抿了抿嘴唇,眼角的余光看到柳三妹不自在地低着头,心里微微黯了黯,随口扯了一句谎,“我从来都没出过县城,想去上海见识一下。”   本是陈天齐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陈元生呆住了。   他的家在北京,可他已经13岁了,还不能回去,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和他妈妈在院子里玩游戏,他爸在旁边修钟表的场面,那时候的他是多么幸福快乐呀!   难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去了吗?   也不知道他偷偷埋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东西还在不在?   他真的很想回去。   “你以后会有机会的!”一句突兀的声音响起,陈元生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柳三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陈元生摸了摸脸上的泪,弯了弯嘴,笑着嗯了一声。   陈天齐回头看着这一幕,觉得特别碍眼。   柳三妹开介绍信的理由是去上海找三叔,一个村子的,周强自然知道柳爷爷病重的消息,猜测可能是柳家要柳三妹去请人回来的。   不过,他还是追问了一句,“只有你一个人去吗?”一个介绍信里不仅要把地址写清楚,还要把事情写清楚,甚至连几个人都要交代清楚,所以周强才会有此一问。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娘要挣工分走不开,家里只有我能去。”   周强仔细想了一下,别说还真的是,不过,这一家子心也真够宽的,居然让一个14岁的孩子独自去上海找人,也不担心孩子出啥问题。   陈天齐紧接着说,“叔,我跟着她一起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外面我不放心。”   周强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不挣工分了?”   陈天齐摇摇头,故作娇憨地挠挠头,“叔,我家里的粮食足够吃的,就不跟队里争粮了。”   周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坦坦荡荡地目光,又觉得自己有点胡思乱想了,瞧她这是什么脑子,这孩子也才十四岁,能懂啥叫喜欢吗?   回过神来,立刻重新把介绍信开好。盖上章,两个人一人一封,柳三妹把它放进自己的书包的课本里夹好。   陈天齐是拿在手里。周强见了,立刻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一个信封,帮他的介绍信放了进去,柳三妹摸着书本顿了顿。   两人办好事之后就告辞。   因为要去上海,柳三妹出发前一晚又重新盘点了一下自己的身家。   除了空间里的东西,她还有三万八千五百块钱的现金。   她之前还特地跑到柳大姐家找王宏林问上海的黑市地点,王宏林自从结婚之后就再也不肯做这些危险的行业了,怕影响到现在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柳三妹来问,他就把实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半点没有藏私,还特地嘱托她先去找他的一位朋友,让他带着她去,否则恐怕会进不了。   柳三妹这才想起在北京的黑市也是这样的,里面限人数的。看来上海也许是同样的情况。   为了答谢他,她投桃抱李需不需要给他带东西?   王宏林半点没客气,让她帮着买衣裳。同样的价格,上海和北京的款式要更新颖一些。样式也洋气一些。   好在,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王宏林最多的就是粮票。还有他特地从朋友那换来的布票,工业票等每样都有三四十张,一股脑全塞给她了,就怕她不够用。   柳三妹没有客气的全都收下了。   从北京黑市买回的票,她除了还剩下两张自行车票其它的都花光了。   柳二姐那更是个爱美的,光给她一人买的东西就有十来样。要不是可以坐车,她都想喷她,拿她当牛使了都。哎,不过,看着她郁郁寡欢的脸,她又有些不忍责备她。   王宇半个月寄一回信,虽然信里写得浓情蜜意,可到底不在身边,嘘寒问暖的也指不上他,柳三妹知道她这个二姐心思又开始有些动摇了。   柳三妹嘱托小姑好好照看她,小姑点头答应了。   柳三妹看着小姑越来越沉默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四月三十晚,八点,她和陈天齐进了火车站。她两手空空,只有腰上有一个书包,其他的东西全是陈天齐这个壮劳力提着了。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挺高兴。柳三妹白了他一眼,走在前面。   这一路上倒没有出现什么事情,很顺利的,不到三个小时就到站了。   方琪亲自过来接的。   她现在的模样与两年前的相差无已,只是脸上的幸福与甜蜜是以往所没有的,看来她很满意自己的结婚对象。   方琪带她和陈天齐到招待所,她再次见到了方家人,他们全家人都热情的招呼她。   这小姑娘人实在,每次给陈教授寄东西的时候都会给方家也准备一份,也正因为她的经常帮助,方训才能照顾到那么多的教授。像前些年那样冬天,许多教授都因为寒冷生了大病,自从有了她的帮忙,前年和去年的冬天因为有棉衣,所以,大家都没有生病,很平稳的度过了这个冬天。   大家伙,互相寒暄着,因为一年半双方都一直通信,所以并不陌生,反而觉得很亲切。   倒是陈天齐坐在柳三妹旁边充当隐形人,强忍困倦和疲惫,双手支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人,分析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寒暄过后,柳三妹把自己带过来的腊味交给方琪,方琪很欢喜的收下了,像他们举办婚礼肯定要办酒席的,素菜倒不费事,现在天热了许多蔬菜都长成了,可鸡鸭鱼肉这些上海一直供应很紧张,所以,这些天她对象都要准备去黑市花高价买了,还是柳三妹写信过来说,到时候给她们带腊味过来,她心里挺感激她的,毕竟黑市卖的东西至少也要两三倍的,十桌下来,光肉的价钱就能让他家囊中羞涩。   婚礼是在第二天中午举行的,柳三妹也是在婚礼上才见到新郎的,人长得很精神,浓眉大眼,身高挺拔,猿臂峰腰,虽然新郎的样貌不是特别出众,可周身散发的气质却是很罕见的,一看就是非常有能力的人物。   方琪站在他的身边,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非常贤淑的样子。   柳三妹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对英雄钢笔,男式的大气些,黑色,女式的娇小些,红色。不显眼,也不寒酸,方琪很喜欢。新郎也流露出很喜爱的意思,对着她笑了笑,把柳三妹惊了一下,倒不是她胆子小,没见过世面,而是新郎从她见的第一眼开始就一直板着脸,活似这不是他的婚礼,倒像换届选举一样,脸上全是肃穆庄严。   柳三妹小小的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不过,看到他终于笑了,倒发下心来了,看来,新郎不是被逼婚的,那就好哈! 第71章 上海黑市   送完礼物之后就开了席,柳三妹和陈天齐坐的是方家人这一桌子,虽然陈天齐与方琪刚认识,可歪方琪的热情邀请之下还是来了,临时买礼物也来不及了,只好掏了五块钱包了个红包送给她,方琪不知道里面多少钱,只当他一个小青年手里也没什么钱,所以也就没有推迟,接受他的祝福,笑着接受了。   吃完酒席后,天色还早,柳三妹就和方琪说去外面转转。   方琪知道她来一趟上海也不容易,也很理解她想趁着空闲时间到处走走,便让她哥哥陪着她一起去,柳三妹笑着拒绝了,指着陈天齐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还有他呢!   方琪只好作罢,叮嘱她一定要小心,逛完街之后早点回来。柳三妹笑着应了下来!   柳三妹按照王宏林说的地址,和陈天齐一起到他的那位朋友家。   林鹏飞,年纪四十来岁,黑黑的皮肤,粗粗的弯眉,大大的眼,厚厚的嘴唇,国字脸,五官长得非常粗狂,很有古代土匪的那种豪迈之气,只是他的腿似乎是瘸了很久的样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听到柳三妹简短的介绍之后,林鹏飞又问了些关于王宏林的体貌特征以及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暗语,柳三妹答得错无遗漏。林鹏飞仔细观察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让他打消怀疑,不过,却也没有让她进屋,直接转身和屋子里的人说了一声,就带着他们到黑市了。   一路上林鹏飞不停地给两人科普知识说,“上海不比你们那小地方,光抓投机倒把的小组就有十来个,平时那些小商小贩都是打一抢换一炮,跟搞游击也差不多了,我这次带你去咱们上海历史最悠久,最安全也是最大的黑市逛,那里的东西更全面还便宜,不过,你们看上任何东西都不要还价,也不要问东问西的,喜欢就直接拿钱出来,价钱都是写好的,童叟无欺!”   柳三妹微囧,这台词好熟悉呀!   心里也暗暗佩服这个黑市老板,一看就是做生意的料,连一口价这个词汇都能让他创造出来了。   柳三妹没想到林鹏飞说带她到上海最大的黑市交易市场,居然会是个地下室。   林鹏飞见两人惊讶失色的模样就笑诂解释起来,“你别看这是个地下室,可里面跟迷宫差不多,听说这里以前还是革命组织的秘密接头地点呢,别的黑市大大小小都被民警扫过,只有这个没有,而且在这里买东西必须得有担保人。一般人根本不让进。尤其是你这样的新人更加得要别人带着来才行的,不然人家直接就把你推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就怕遇到上面抓投机倒把的奸细。毕竟是冒着生命危险做的买卖,啧啧,你们进去就知道了,这种场子可是不好找的。”   没想到这个林鹏飞外表粗矿,可是还非常健谈的,甚至还非常细心,让他们走路时该注意哪些人,该留意哪些人,都仔仔细细地交待了一番。   上海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买家到黑市买东西是不会受惩罚的,顶多是口头警告几句,可上海这边是要写检查,并且通到所在大队或街委会批评的。要不是家里实在不过下去,很多人都不愿意冒险,被生活逼的没办法了,买东西也都是偷偷的买,就怕被人抓到。   地下室门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闲聊,好似是普通人在尬聊的样子,要不是柳三妹听林鹏飞说这下面是个黑市,她都不可能知道这两个人居然是看门人,看他们那打扮,那动作,妥妥的伪装高手呀!   两个人看到林鹏飞三人过来,面色不变,依旧在聊天。   直到林鹏飞说,“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请问,同志,您知道三里街怎么走?”   其中一个男人接口,“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位同志,您去三里街干什么?”   林鹏飞:“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同志,我要去找秘制酱料。”   三人你来我往的对暗语对了十来个回合,把柳三妹和陈天齐看得是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看了看陈天齐和柳三妹两人,又问了林鹏飞一些问题,见他回答没有问题,立刻向另一个人点头同意了。   那人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立刻把门打开了,等三人进去之后,门重新被他们给关上了。   里面真的如林鹏飞所说的,非常大。   她刚才在路上向林鹏飞交待过自己要买的东西,林鹏飞直接带着她到指定地点,每样东西前面的确如林鹏飞所说用了炭笔在木板上面写了价格,银元一块二一个,金字十元一克,珠宝八十块钱一斤。比她当初在北京买的可便宜多了,看来有熟人就是不一样。   她把身上所有的钱全拿出来,一股脑的全包了。卖家一高兴还特地给抹了零头。   三万八千五百块钱,花的只剩下零头了。   她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只好卖了一部分人参和鹿茸。   黑市收的价格自然不可能很高,所以她只卖了两万三千块钱。   柳三妹给林鹏飞一千块钱的好处费,他客气一番也就收下了。   听王宏林说起过林鹏飞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全都未成年,所以,她从书包里掏出牛筋软糖,林鹏飞见了很欢喜地接过了。   等林鹏飞走之后,她和陈天齐便也往回走。   柳三妹手里的东西还是很重的,柳三妹便让陈天齐先回去,自己要把这些东西先处理一下,陈天齐幽暗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便一个人离开了。   柳三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入空间和了,自己开始在附近闲逛。   七十年代的上海与二十年后的上海差别真的很大。   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道树,只有屋子旁边偶尔会栽上一棵树。   这一片的屋子也并不是淮海路那样繁华,有那种几十层的高楼,反而都是平房,最高的也不过才两层。   柳三妹沿着一条街道缓慢地走着,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忙忙碌碌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的心情像六月的雨一样软绵绵的。   她难得有这么空闲的时刻。虽然她现在还未找到含翠空间,可这样的景色并不妨碍她的心情。   她开始停下来,打量着这周围的景色,这里似乎像是一幅水墨画,有一群白白的民屋立在东边,后面远远的青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屋门前,有一棵桃树,正开着粉粉的花朵,娇艳芬华。房屋的右侧有一个拱桥,下面流水潺潺,离她再近些是个杨树,正长着嫩嫩的绿叶,苍翠欲滴,一阵微风徐徐吹来,空气里桃花的甜香,又有绿叶的清新。   柳三妹正享受着独一无二的美景,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风景很美,对吧?”   柳三妹听到这突兀的声音,立刻回转身来,便看到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正在画画,看他的年纪约六七十岁,身形特别萧瘦。他的后面是一颗杨树,杨树底下是他放着的拐杖。他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在着墨,原来他此刻正在画刚才她看呆了的风景。   柳三妹慢慢移步过去,现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画板。他画的是水墨画,非常写意,刚才她看的风景是五颜六色的,可在他的画纸上,却是悠然宁静的。这种传神写照烘托出来的清新恬淡的意境是她所领悟到的第一感觉。   这个人一定是位大师,就她所知,这时代画家也和那些大学教授一样都被下放到农村改造了。他绘画的水平高超没道理会安然无恙的呀?要知道一般这些大师级的人物通常都是第一个被他们曾经的弟子举报批,斗的。   “老爷爷,您画的可真好。”   老爷爷没有答话,似乎是沉浸在画中世界一般,过了好久,她似乎听到他的肚子在叫呢,可他似乎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在不停地动笔,动作不缓不急,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的安然自若。柳三妹佩服无比,但她没有这么高的情操,她的肚子也饿了,她等不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所以,她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卤肉馅饼。这个饼和后世的那种饼可不一样,这是她自制的,面粉里打了鸡蛋,揉好了发面。   第二天,把卤肉炖出来,切碎了,加点葱花,再把醒好的面重新揉,切成一个个小块,然后用面杖摊成半厘米的厚度的圆皮,把肉馅放进去。像包包子那样包好,然后反过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把它压扁。成一个饼。再放到锅里摊。这个是她特别喜欢吃的。   她从古阳县的家里做了二十个,全部放进空间里,就怕在上海找不到吃的地方。以备万一的,没想到现在用得着了。而且,她做完之后立刻放进空间里,现在拿出来,饼还是热的,十分养胃。   许是肉香扑鼻,那画画的老人在落款之后,终于嗅到它的香味,侧转过头来,看到柳三妹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肉饼。   “你这丫头!吃得这么香,也不怕打扰我的思路!”老爷爷故作生气的板着脸,可他眼里的戏虐和嘴角上扬的弧度暴露出他的真实感受。   柳三妹手里拿着半块饼,把嘴里的吃完,对着他,好脾气的笑着,“老爷爷,您这画画得可真好。”   老爷爷有些意外地看看她,“你这丫头还懂画?”   柳三妹妹摇摇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这个爱好,她就是个俗人!再俗的人看到大师类的作品也能看出一点门道。“我不懂画,也觉得这画画得很好看。”   不过,虽然她如此说,可她家里头倒是真有一副大师级的作品,听说是爷爷从他老家房子里拿到的,当初她还偷偷拿出来看过,和这老爷爷画得风格很类似,都是水墨画,也都很有意境的样子,不过,因为她不是学这个的,所以也不知道这画到底好在哪里,只知道那画的作者吴国中非常有名,是中国近代大师级的画家。   她当初还好奇的问过爷爷,那幅画到底值多少钱?爷爷估摸了一个数字,差把她吓傻了!一幅画可以换一套三环以内的两居室,你说牛不牛吧!   老爷爷笑得很开怀,“宝剑赠英雄,你既然喜欢,这画就送给你吧。”   柳三妹大惊,虽然她刚才也有表露喜欢这幅画的小心思,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妄想了,她和这老爷爷又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送她呢,她的想法是买下来。难得碰到这么好看又有意境的风景画,可买卖这件事即使不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人通常都非常清高,也是不乐意的吧?   不过,她到底还是心动了。弯着腰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肉饼递给老爷爷,“我不能白要您的东西,送您两个肉饼吧。”   老爷爷笑眯眯地点头接过来,拿起其中一个饼,把上面的油纸揭开,咬了一口,“我在这里摆了三天,只有你这丫头最上道,送给了我两个饼。其他的人,要么不识画,要么白拿我的。”   柳三妹讶然,突然觉得这老爷爷真可爱。看他的年纪应该挺大,没想到牙口还挺好,吃得比她都要快。三两下就没了。   “这肉饼可真好吃。”老爷爷吃完了饼,咂着嘴满脸赞叹。   柳三妹看了看他的另一只饼还在手里,提醒他,“老爷爷,您的手里还有一个呢。趁热吃了吧?”   老爷爷把饼收好,摇头,“家里还有个老婆子,这个给她吃。”似乎提到那老太太,老爷爷的神情变得特别的祥和温柔。   柳三妹了然,给他出个建议,“您给我画幅自画相,我再送您两个饼,您看如何?”   老爷爷愣了一下之后,火速转身坐下来,把刚才的画小心卷起来,用绳子扎好,小心地放在树下,又重新拿起画笔,转过头来见柳三妹还呆愣着现在原地,板着脸催促她,“丫头,快站好,我给你画!”   柳三妹一脸石化。按照他的要求,摆一个特别活泼的跳舞的姿势,双手往上举起,是个欢迎的动作,右脚跳起。这动作很类似扭秧歌的那种招牌动作。   老爷爷似乎还挺爱这个动作的。   柳三妹不停地咒骂自己,这是抽得什么疯,非得要画自己,这把她给累得,手都要僵了,腿都要抬不起来了。   “好了。”等柳三妹好不容易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老爷爷才堪堪收笔。   柳三妹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慢慢放下手和脚,只觉得这两样东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十分的僵硬和疲惫。她用手不停地揉着胳膊和腿。   峰恢复正常之后,她慢慢踮着脚凑到老爷爷后面,柳三妹脸色僵了一下,有些愣怔地看着画,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老爷爷,您画的是油画呀?!”   老爷爷倒没在意她的脸色,点点头解释起来,“我今天带来的宣纸都用完了,只剩下这块油布了,所以就给你画了幅油画,你看看怎么样?”   柳三妹愣愣地点头,这画得还挺像自己的,不过,这个落款,怎么是吴国中呢?   她脑子有些呆滞了。   她想认真仔细看清这老爷爷的脸,可发现自己真是傻了,她根本不知道吴国中长什么样好吧?   “老爷爷,这画真好看,您有画筒吗?”   老爷爷愣一下,“对啊,没有画筒这油画很容易受潮的,我今天没带出来了,那你和我一起回去拿吧。”   柳三妹笑着点头。等油画干了,卷起来帮着他一起收拾东西。   她一定要确定吴国中是不是这个人。   没想到,这老爷爷会住在锦江饭店,这可是全国最有名的宾馆,这里的价格十分吓人。可他却在这里有固定房间,柳三妹觉得自己呆住了。   她有些踌躇着,不敢上前了。妈呀,一出门居然遇到的是一个真的大画家,而且他还非常有可能是后世的那个大画家。   她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怎么办?她是跑上前去抱大腿,还是清高的拿完画筒就走?   呃,她一拍脑门,她傻了吧,当然是抱大腿呀,这样的名人,认识了她不吃亏好吧?   说着,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柳三妹就像乡下土包子进了大观园一般,这饭店客厅特别宽敞,最中间有个螺旋状的楼梯,上方整个是镂空的,可以看到这最底层的人。   左边是服务台,那里站着三个穿着一模一样工作服的服务员,她们的个头差不多,长相端庄,带着点微笑。   老爷爷拿着画板,柳三妹帮着他拎工具袋。两人直接坐电梯,上六楼。   进了602房间,老爷爷直接开门。   这里是个套间,有客厅,有书房,有卧室,有卫生间。   柳三妹一进来了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背对着客厅,站在阳台那里摆弄她的兰花。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有外人地,愣了一下。   “老奶奶,我叫柳绝妹,来自古阳县。”   老太太似乎很和蔼的样子,和老爷爷直接了当的个性一点也不一样,笑着招呼她坐下,“你这老头子,是不是又拿你那破画换人家东西,人家不肯,你耍赖了?”   老爷爷老脸一红,有些窘迫地摇摇头,傲娇地扭着头,转身把他的画板放到书房去了。   柳三妹看着这老爷爷非常好玩,转过头来笑着说,“我看老爷爷画的画特别好看,就特地请他帮我画了两幅,可是因为是油画,没有油筒,所以,才跟着一起回来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呵呵的,“你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居然懂画?”   柳三妹,“不太懂,但是一看老爷爷的画我就觉得喜欢,特别有味道。”   老爷爷从书房里出来了,嘴里嘟哝了一句,“又不是做菜,还有味道!”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油筒,递了过来,柳三妹双手接过,把油画小心塞了进去。   老爷爷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柳三妹给的饼,献宝似的递给老太太,催促似的碰碰她的胳膊,“老太婆,这是肉饼,快点吃吧。这是我用画换来的。你前些日子不是跟我说你想吃肉了吗?”   老太太脸一红,在外人面前,他居然这么说话,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瞪了他一眼,却扭捏着,怎么都不肯接。   老爷爷却用手肘不停地催促她,老太太比别扭似的,把头扭向一边,老爷爷就转到另一边给她。   柳三妹装好画,看到他们的动作,乐出了声,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两个卤肉饼,递给她,“老太太,这是老爷爷的报酬。还热着,趁热吃了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爷爷有些恼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们老两口说话,你跟着瞎掺和啥?”   柳三妹扁扁嘴,拿着两个饼的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面上有些尴尬了。   老太太瞪了一眼老头子,接过柳三妹的饼,笑着说,“傻丫头,别理她,他就是个浑人。”   柳三妹抿了抿嘴,也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老太太,快尝尝吧,这饼是我做的,肉炖得特别松软,您也能吃的。”   老太太把其中一个给她,“你也吃。”   柳三妹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我还有呢。”   老爷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包里装这么多饼干啥?”   柳三妹随口扯了个谎,把脸给憋红,“我住在亲戚家,一个人出来瞎逛,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票,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所以早上出门时才把家里的饼带过来的。”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着柳三妹说,“你着小丫头,人还挺实诚。”说着接过她手里的一个饼,尝尝,“嗯,味道真不错!”   老爷爷听了这话,有些嘚瑟地咧着嘴,笑得傻呵呵的。   而后,他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张饼小心的放到茶几上的搪瓷缸里,小心的盖上,柳三妹也把自己手里的饼放了进去,老爷爷笑着向她道谢。   等放好了饼,老太太这边也已经吃完了,看到两个人都看着她,有些羞赧地红了红脸,“这些年,都没有吃过一点肉,好不容易能吃到一回肉饼,就是现在让我去死,也值了。”   老爷爷脸一僵,怒瞪了她一眼,“你瞎说啥!说不定这回是好事呢!” 第72章 七爷爷   老太太抹了抹泪,“啥好事呀,有好事能把你撩在这里十来天了,就给些画笔画纸,颜料画板,也不见个人影?咱们手里头的粮票都已经吃完了,要不是你还能出去画点画赚点钱,恐怕我们就得饿死在这里了。”   老爷爷叹了口气,无法辩驳,宽慰她道,“反正大不了,咱们再回去继续改造呗!还能比改造更坏的处境吗?”   老太太细细一想也是,于是破涕为笑。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疑问,“老爷爷,老太太,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十几天前,上海市的领导把我们老两口从安里那边给弄到这里来了,可是那些人也不说是啥事,把我们安排在这儿之后就没影了,没办法咱们老两口只好自己去楼下花粮票买东西吃。在乡下生产队的时候,还能有个口粮,虽然在这里我们老两口什么活都不用做,可身上却没粮没钱的。总不能饿死吧,所以,钱花没了,老头子就到下面街道去画画换点东西吃。”   老爷爷憨憨一笑。   “你们是?”   老太太一愣,“哎呀,老了,真是老了,来了这么会儿,小姑娘还不知道我们叫啥,真是失礼!我叫李兰英,他叫吴国中。”   柳三妹惊讶地站起来,看着这老爷爷,他真的是吴国中!   柳三妹正惊讶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吴国中和李兰英对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李兰英有些胆怯地哆嗦了一会儿,吴国中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才决然起身去开门,李兰英一直紧紧的攥住双手,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   柳三妹也探头看去,门口笔挺的站着几个穿着崭新中山装的男人,其中领头那个人,大概四十来岁,头发半白半黑,眉毛稀疏,眼神阴厉,脸上沟壑纵横,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杀伐果决的狠绝。   此刻,他的眉毛倒竖,让整张脸显得更加严肃,看到吴国中,他僵硬地弯了弯嘴角,扯了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吴老师,我是市长的秘书陈卫国,今天冒昧上门来拜访,是因为中央那边请您到国兵馆画创作。明天早上的飞机,请你们二老,明日一定要记得登机,这是你们的火车票,请您二老收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火车票递给吴国中。   吴国中呆愣了好一会儿,在陈卫国的不停催促下才接过机票。   陈卫国把票给了吴国中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连门都没有进,似乎有事要忙的样子。   等把门重新关上了,吴国中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火车票。   老太太也有些不可置信,老泪纵横,两只粗糙干燥的双手不停地抹着泪水,她紧紧的抓着老头子的胳膊不停的摇着,“老头子,他说的是真的吧?你有工作了?”   吴国中在她的摇晃下才回过神来,抓着她的双手,重重的点头,“是,真的!”   老太太抱着吴国中喜极而泣。柳三妹静静地看着两位老人享受这种平反的快乐,很快要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人会和他们一样,回到原来的人生轨迹,与现在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国中也同样激动地回抱着她,“老太婆是真的,这下子我们的儿子不用再受我们连累了。”   老太太胡乱地点点头,听到他提及儿子,立刻反应过来,激动得推开吴国中,“对,对,儿子还在乡下呢,咱们现在就去看他吧!”   吴国中看着火车票上的时间,早上七点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去乡下的公交车还有一班,只是回来时得要走夜路了,可是以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儿子,于是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反应过来,点点头,“咱们赶紧去吧!”   柳三妹自然看到他的动作,两个老人这么晚了只能步行回乡下,他们身体这么虚弱,自己怎么看得过眼。   于是,上前打断他们,“吴爷爷,李奶奶,你们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过去吧!”   两位老人惊奇地目光看着她。   柳三妹笑了笑,方琪之前还说要开车带她出去逛逛的,她应该有门路的。   听到说可以坐汽车,两位老人感激地看着她,柳三妹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赚了才对,这样一幅画将来可以买套房子呢!   她空间里面,这时代的东西,其实大多数她都是带不回去的,只有这幅自画像她可以带回去。   就冲这一点,她也该投桃报李!   回到招待所,看到方琪,她正在和娘家人聊天,一听到她要送两位老人到乡下去,立刻让她大哥方训开车。   柳三妹笑着向他道谢!   柳三妹把带回来的画送回自己房间,出来时看到陈天齐听到动静出来看看,两人打了个照面。   柳三妹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陈天齐皱着眉头,打量她,又些不开心,“你又要出去?”   柳三妹不自在地点点头。   没办法,自从她发现陈天齐对她有好感,她看着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想着躲开他,可他偏偏总是往她身边凑,让她躲也躲不开,颇有些头疼,看来自己该还是要用原来的杀手锏了!   不过,现在要急着送两位老人到乡下去,时间紧急不能耽误,等到了地方,她找个时机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单想思,打定了主意,她开口了,“要跟着的话,就一起来吧!”   陈天齐没想到她会松口,刚才她以为她又要找借口躲开他了呢,想到这里,他就有些黯然,不过,好在,她没有这么做。   看来,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等方训开着车到酒店接人的时候,互相做了简短的介绍,得知吴国中要到北京,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们,“等您二老到了北京,一定要来我们家坐坐。”   吴国中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三个人聊的很是投机。   吴国中已经好些年没在北京了,听到方训提起北京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嘴里不停地问东问西。方训全兜好脾气的回答两位老人提出的各种问题。   柳三妹就在这样的聊天声中睡得十分香甜,她今天早上5点多就起来了,中午也没睡上一觉,所以现在很困倦。   她坐在中间,一开始还端端正正的,可渐渐的困意上来,她开始闭上眼睛,歪着头,慢慢地身子往陈天齐那边靠,最后直接倒在陈天齐肩膀上去了。   到了乡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里更是一点光亮也无,所以李奶奶也没注意到她歪着脖子靠在陈天齐身上。   而,正享受着异样情绪的陈天齐,此时心里美滋滋地,自然不会提醒别人,他甚至调整了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   等柳三妹听到李奶奶喊了一声,“到了,就是这儿!”   柳三妹才抹着眼睛,醒来了,看到自己居然贴在陈天齐胸口上,脸一热,热腾腾地热气直涌上来,脸上,耳朵全都红了。   陈天齐低低地说了句,“下车吧!”   柳三妹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们一行人是来看吴国中和李兰英的儿子的,他现在住在牛棚里,自然不能把车开进去,只能把车停在村口,方训留下来看车。   柳三妹扶着李奶奶,陈天齐扶着吴爷爷,四个人摸黑进村子。   好在去牛棚的方向没什么人,倒也没出什么事,村里人要是看见这么多陌生人一定会引起骚动,她可不想被人调查。   到了牛棚的地方,看到一间屋子里面居然住着五六个人,全都是睡在稻草上的。   听到有动静,里面的人全都站起来了。   柳三妹把包里的手电筒打开的时候,数了一下,足足有六个人。   其中最小的一个人应该有20岁了。   他们看到吴国中和李兰英只是愣了一下,看来这两位之前来过,所以认得。   柳三妹看着这些人全都围着吴国中问长问短。   尤其是吴国中的儿子吴起云更是急得不行,看来父母十几天没有消息把他给急坏了。   来时的路上,柳三妹其实也听了半耳朵,知道这吴起云就是因为不肯跟父母断绝关系,才会被下放到这里,听到这的时候,她还真的挺佩服他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孝顺的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吴起云,发现他眉眼之间很简单,属于那种没什么事业心,不富裕也不潦倒的平凡面相,值得一提的是这人孩子倒是挺多的,至少有五个孩子。不得不说是他的福气。   吴起云问父母亲有没有吃饭,说着从自己的吃饭碗里拿出半个馒头递给李奶奶。看到这个动作,她更是佩服了,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补充营养的一个人,居然会把省下来的半个馒头留给父母,就是因为担心父母吃不饱。   李奶奶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半个馒头,不停地擦眼泪,哭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下午剩下的两个肉饼,其中一个给儿子,剩下一个给剩下的人分着吃了。   柳三妹看着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不过,她还是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些吃的东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大家笑着谢过,也都很捧场。   都是些葡萄干,奶球,花生米之类的零嘴,不过这些人全都吃得津津有味!也是,这年代能吃饱饭就算不错的了,哪里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呢,尤其是这些住牛棚里的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边吃东西边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自己也在思考明天要做的事情,正混游太虚的时候,听到一个名字,让她咯噔了一下。   王传宗?   这不是她七爷爷的名字吗?   她想了想,自己爷爷现在是三十六岁了,七爷爷现在应该是二十了,算算,他离世时的年纪确实是二十岁,也就是说,他其实现在还没有死。   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要来找她们老王家的人,可他爷爷祖上是富商,在这年代一定是被□□的,家人肯定也是四分五裂的,她到哪里去找呢?   更何况她也没找到含翠空间,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她始终救不了他们。   可,她乍然间见到亲人,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不过,她也不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七爷爷,于是她打起精神,试探着问王传宗,他的祖籍与家人等信息。   陕西人,王家湾,大哥叫王道来,全对!   这人就是她的七爷爷!   她暗自打量着七爷爷,发现他的身体虽然瘦弱,可却没有癌症晚期患者发病的样子,她皱着眉头思索,看来七爷爷当初并不是因为得病而死,有可能是因为这环境因素。   她得想办法,让他过得好点。   她一直盯着七爷爷看,眼睛一直跟随她的陈天齐怎么可能没注意呢,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暗暗磨着牙,阴森森地看着王传宗,也暗自打量着他,瘦的连阵风都能刮走的人,五官长得还那么一般,穿得也很潦倒,连他的一半也没有,为什么柳三妹这么热切地看着他,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陈天齐越想越生气,可,他也知道不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只好憋在心里,扭头看向旁边去了,只是他的眼角一直留意着柳三妹这边的动静。   柳三妹没有直接给他钱,反而觉得他住在这里,有钱也没地儿花,毕竟他没有介绍信哪里也去不了,送他钱还不如直接给他送东西,不如自己请林鹏飞每个月往这牛鹏里送一回东西。   也算是帮助七爷爷了,等到自己找到含翠空间,让他喝了可以调理身体基因的灵泉水,说不定七爷爷还真的能够活下来。   打定了主意,她也没有再盯着王传宗瞧,倒让他松了口气,不知道为啥,他刚刚觉得有道目光一直狠狠地盯着他,让他浑身上下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直待到十点,吴国中和李兰英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李兰英抓着儿子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学会忍耐,等你爸在北京做好了工作,稳定下来了,一定想办法把你给接回来!”   吴起云流着泪重重点头应了。   挥手告别他们,四个人重新步行回到村头吉普车里。   先送两位老人到兵馆,剩下的人都要到招待所。   一行人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钟了。   她倒头就睡。   第二天,柳三妹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和早就已经起床的方家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去找林鹏飞,请他帮忙往乡下送东西。   林鹏飞听了她的要求,思索了半天才答应每个月帮她送一回。   柳三妹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林鹏飞只所以答应自己,恐怕还是看在王宏林的面子上。   不过,为了感激他,柳三妹不仅给了他五百块钱的好处费,还特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张凤凰牌自行车票,这东西虽好,可她自从在北京黑市买回来却一直没有用到,实在是不敢用它,怕招人眼,现在用来送人情刚刚好。   林鹏飞虽然也买得起这自行车票,可到底也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的,毕竟上海这边票证一向很紧张。   柳三妹给了林鹏飞一千块钱,不忘叮嘱,“麻烦林大哥,每月从黑市里买上二十斤粮食和十斤粮票外加十块钱,趁黑的时候丢进牛棚里,记得要在里面写张纸条说是送给王传宗的。”   林鹏飞听着,一一记录下来,准备等后天,他不用上工了,就去黑市里办这事。   事情交代清楚了,柳三妹就从林家出来了。她的心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好,慢条斯理地在外面闲逛。   她悠然地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看着热热闹闹买东西的人们觉得能过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她弯了弯嘴角,避开人群高峰,转了个弯,里面是一个弄堂,隐隐约约之中,她仿佛听到有孩子欢闹撒泼的声音,柳三妹缓缓地笑着离开了。   刚转身,空间里的八宝福寿瓶居然突破结界从里面飞出来了。   柳三妹吓了一跳,飞快地看着四周,发现没有别人注意到这边,忙跳起来,用手接住了瓶子,却被它的力道带得着往前跑了。   柳三妹狠抓着瓶子不松手,这可是她爷爷一辈子的功德呀,要是丢了,她不得心疼死呀,即使是差点撞到墙上了,她也不肯撒手,就这样连磕带碰的,她跟着瓶子一直跑进了一个福利院,穿过大厅,走廊,一个房间,径直到了一个婴儿床旁。   八宝福寿瓶才彻彻底底地停下来,可它虽然不跑了,却整个瓶身都在晃动,里面的力道似是要冲出来。   柳三妹还没晃过神,瓶子摇晃了几下,里面七彩的光芒把瓶子生生从里面炸裂了。   七彩光芒快速的往婴儿床上的婴儿冲过去,快速地进入了它的身体。   可,婴儿沉睡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化。   柳三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身后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小姑娘,你怎么在婴儿床边把瓶子打破啦?”这是福利院里的护工,大概四十来岁,皱着眉头斥责他。   柳三妹红了红脸,尴尬极了,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道歉,“阿姨,我看这个婴儿有点眼熟,不小心把瓶子打破了,真是不好意思。”   护工大姐见小姑娘态度这么些,自己也不好再追着不放了,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等护工把瓶子碎屑都打扫干净了,柳三妹才想起来问,“阿姨,这个婴儿是哪来的?”   护工看一眼婴儿床,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是一年前有有人把它丢在福利院门口。院长就把它捡回来了。”   柳三妹有些不可置信,“啥,一年前?”这孩子明明就是才二十来天的样子呀。   护工就像打开了画匣子,涛涛不觉地开口,“是啊,说来也奇怪,这个孩子似乎怎么喂都喂不大,你说气不奇怪?听说,许多人都说这婴儿是妖怪变的,不过,院长斥责了他们之后,就没人敢再说了。好在这个孩子吃得特别少,也特别好养活,不哭不闹的,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甚至连米汤只要吃一点点就行。我们院长后来在书上看到,说,有的人天生就会得这种侏儒病,怎么长都长不大,哎,这个孩子可能也是这种情况,哎,真是可怜呐!也怪不得它的亲生父母会把它遗弃了。”   柳三妹盯着婴儿,见它一动不动的,甚至见呼吸都没有似水,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护工把地上收拾好了以后,就到前面打扫去了。   直到没有半点声音时,床上的婴儿居然睁开了眼睛,开口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东西已经被我给用了。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柳三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一个根本不足月的婴儿居然开口说话了,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她晃了晃身体,扶着另一个婴儿床,极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她看着面前的婴儿,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一望无际,没有半点沧桑与世故,这绝对是个婴儿,可它却能张开小嘴说话,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她整胡思乱想着,只听它有开口说话了,“我是含翠空间里的神识。在二十五年前,因为含翠空间被人摔碎,我从本体中滑落出来,附在了当时离我最近的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后来,那个女人生下了孩子,我的神识又落在孩子身上。至今就成了这副模样。”   柳三妹惊喜的看着它,她找到含翠空间里的神识了,那含翠空间还会远么?她家族的遗传病有希望治愈了。太好了!太好了!   柳三妹压下了满心的喜悦,她赶紧追问,“那你的本体在哪?”   “不知道,恐怕碎成八瓣了吧?”   柳三妹脑子一黑,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第73章 三婶出事   柳三妹苦着一张脸,心里不停地在滴血,想要哭爹喊娘骂贼老天,她找一个都这么费劲。现在却要换成八个。   她这还有希望吗?她怎么觉得老天就是见不得她好呢?   她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勇气起来。   床上的婴儿自然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一直也没有说话。   好半天,柳三妹才平复了心情,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好歹她还能活十几年呢。   扶着床架,柳三妹缓缓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之后,柳三妹才开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床上开口说话的婴儿,她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说,“你就这样一直长不大?”   “我从含翠空间离体那日开始,力量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弱,直到昨天,我连张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自然也无法支撑这副身体长大。”   柳三妹思量了半天,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它,“你附身在这个婴儿身上,可是你不是害了它么?”这个婴儿按理说应该有二十来岁了,可你见过二十多岁的婴儿么?   “这个婴儿的魂魄早就在我进入它体内的那一刻,就转世投胎了,也正因为它得了我大部分的福果,所以,它的来生将会有极好的造化。你不必担心我造下恶果!”   柳三妹听它这么说,也放下心了,凡人因为有来生,所以在世间做恶,阴间的人记录凡人的功德,都在下一世应验,可作为宝物就不同了,它们没有来生,所以如果作恶就会消耗它自身的福果,看来,这个婴儿之前的福果全被那个婴儿拿走了,柳三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抿了抿嘴角,“那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吸了你的这些福气,我可以开口说话了,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我饿的太久了。”说着话,它还咂巴嘴。   柳三妹一听担心极了,要是它要饿坏了,她以后就算找到含翠空间的本体也没用了呀,焦急地开口,“那我去喊护工,给你喂些吃的。”   婴儿忙叫住了她,“食物只能维系这个婴儿的身体,对我的灵力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我是要吃玉的。我已经饿了二十五年了。”说到最后,十分委屈的样子,柳三妹听了都觉得不忍心了。   闻言,柳三妹眼睛一亮,马上从空间里调取出一块深绿色的宝玉在手心,足足有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   婴儿眼睛一亮,眯着眼睛,仰着脖子,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柳慢慢地柳三妹手中的玉就变成了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柳三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好舒服呀。”婴儿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声。   柳三妹看着它几秒钟的功夫就把一块玉变成一块废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跟我走吧,我会养你。”   “以后都有玉吃?”婴儿看着她,眼睛亮的惊人,小心地试探着问。   “嗯”   “那走吧。”婴儿很爽快,没有办法犹豫。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直接把婴儿送到空间里去。   没办法,她的年纪太小,福利院不可能同意她收养的,直接偷走最省事,反正这年代也没有监控,要找一个人估计也不容易。   临走时,柳三妹在婴儿床上留下一篮子的鸡蛋和一千块钱就当做报答了。   这个福利院的生活环境十分差,她在这里这么久了,居然只遇到过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人手严重不足,看来,因为国家提供的粮食有限,所以才不得不减少人手。   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出福利院,途中遇到一个护工,她微笑着点点头。   把婴儿放进空间里的结果,就是她之前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搜罗了一年零十个月才得来的宝玉,一个晚上就被这个婴儿足足吃掉了三分之一。   柳三妹看着满地的黑石头,十分肉疼,纠结半天,才苦着一张脸,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斟酌再三才开口,“你这吃得也太多了吧?我如何养得起你?”她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可以立刻把她压垮了。   婴儿慢慢坐起了身子,伸伸懒腰,踢踢小腿,而后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重新盘坐在石头堆里,打了个饱嗝,咂咂嘴,语带嫌弃,“这些玉石品质勉强还算凑合。不过,你也不用心疼,我吃上这一顿,至少可以顶一两年的,而且我吃了玉,就会有法力,我可以带你去寻宝。”   柳三妹惊喜万分,不停追问,“你是不是也可以感应到你的本体?”寻宝啥的她没兴趣,命都没了,要那些宝物有什么用。她更关心含翠空间。   婴儿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当然,我自己的灵玉我当然能感应到了。只要它是处于方圆一百米以内我都可以感性到的。”柳三妹眼睛一亮,方圆一百米呀,等到了改革开放后,国家不再需要介绍信就能随意入城了,她一定可以到处找碎片。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激动。   婴儿看着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提醒她,“我的法力用一次就会减少一些,需要你不停搜罗宝玉给我补充能量!”所以,你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我寻宝。   柳三妹有些不相信,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它,“到时候,不会是像之前福气瓶那样,搜来的宝物全被你一次性给吸光了吧?”它这用一次就要减少那么多的宝玉,世界首富也养不起它吧?!   婴儿听她提到刚才自己的丢人事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晶莹剔透,如玉般的小脸,蠢萌又可爱,柳三妹看着手心有些痒痒,但还是忍住没有掐过来。   婴儿尴尬的撅着小嘴,“我那是太饿了。你那福气瓶里的东西是我们修炼者最好的食物,我当时太饿了,一时管不住嘴了。算了,大不了,等你帮我集齐本体,我就认你为主人,到时候,灵泉水一定可以把你前身血脉中带有的癌症基因治好。而且,这些黑石头也不会一直这样,你可以暂时把它们收起来,等将来找到了我的本体,用里面的灵泉水滋养个一年半载的,它们慢慢就会恢复成本来面貌了,不会一直都是破石头的。”   柳三妹一听含翠空间居然还有这等妙处,立刻就满意了。只是她还有些不放心,“你真的会认我做主人?”   婴儿见自己的信誉被质疑了,有种被人类看扁的羞辱感,“当然了,我是神识,我说的话,灵玉不敢不听。”   柳三妹还是不信,这只是个婴儿,智力虽然很正常,可她就是觉得它没什么定力,要不然也不至于她还没见到它,它就把自己的宝物给吸光了。于是直接了当地问它,“如果你将来遇到一个比身上拥有的福果比我还要圆满的人,也不会跑?”她爷爷可是特地叮嘱过她,有了神识的含翠空间可以自己择主的,如果,她辛辛苦苦把碎片给集齐了,它要是看到比她身上福果更多的人就换主人,那她就是完全替别人做嫁衣了,那到时候,她绝对会想要吐血身亡。   这下子把婴儿给问住了,呐呐不言,神情有些纠结,可是一转眼看到柳三妹怀疑的目光,也有些急了,“这世上比你福果还要多的人,我就没看到有多少。你身上的福果比之前八宝福寿瓶里的还要多,我就不信,还能有人比你的福果还要多的人。”   柳三妹一惊,喜不自胜地追问它,“当真?我身上的福果很多?”   婴儿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你前身,作为一句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天职,身上福果比常人更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柳三妹被它呛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的确如此,她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也是有这层想法在内的,不过,神识怎么知道她前世是医生?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婴儿对她翻了个白眼,“我吃饱喝足了,虽然不能让这身体骤然之间变大,可眼力还是恢复了三四成。我不仅能看得到你身上的福果,还知道你是从2018年穿过来的。你来这个时代,不就是为了找含翠空间,才让你那半路出家的爷爷送你过来的吗?不过,你爷爷也还算厉害,居然能查到1917-2003年这段时间是无主的。你爸爸,你妈妈每个人都穿过来一次,我以为他应该死心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把你给派过来了。   呵,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爸爸穿过来的时候,他是个军人,又因为在战乱时期,为了保命,他杀了不少人,要不是因为他前身一直行善积德,积攒下来不少福果,否则他早就没命了。还有,你妈妈,她更惨,穿过来的时候是个老太太,本身就没有几年可活的,再加上她穿的那具身体,啧啧啧,子女皆不孝,她连大城市都没能出去看过一眼,更别说接触到珠宝之类的。所以,也只有你才有机会找到含翠空间了。这样算来,你爷爷也不算太笨。知道帮你积攒这么多的福果才穿过来!”   柳三妹不可思议地看着它,“你居然会透视魂往?”所谓透视魂往,就是看透一个人身体里的灵魂,关于她过去的种种过往,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亦或未来,都能看到。不过,过去和前世的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来,未来的就不能说了,那是泄露天机,是要消耗福果的,神识也没这么笨,所以跟柳三妹讲的都是过往。   婴儿点头,直接承认。   “我前身,才工作一年,就算是做为医生,救得人也不是最多的,以后,你若遇到一个工作年限很久的医生,岂不是还会被人家拐跑了?”   婴儿被她一噎,“你这个人真是狡猾!你穿到这里,一直不都在帮助别人吗?那陈天齐,按照原来的轨迹他明明早就死了的。还有那个陈元生和陈为正明明也是去年就该死的。还有你那柳二姐,你救她一个人得到的福果,就能抵过他们三个人的。还有你那同学,林菲菲一家三口,明明去年冬天应该被冻死的,你自己算盘打得精,还要让我帮你数功绩,你是让我夸你吗?还是让我帮你计算功德福果?”   柳三妹被它的话惊住了,按照神识的说法,陈天齐,陈元生,陈为正,林菲菲一家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甚至柳二姐,她一个人可以抵过三个人,说明柳二姐将来手上粘的血至少大于三条人命。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她只是习惯使然而已,也许会有人觉得她圣母,不顾自身的安然冒冒失失救人,可她只是出于一名医生的习惯,把治病救人做为天职。没有想那么多的。   “我只是凡人,就算懂点相术可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好好的,顶多就是脑门上有点衰,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死?”像柳二姐也是因为她快成为寡妇相时,她才看出来的,她看面相的本事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哪能及得爷爷呀,更别说这个神识了,它可是不仅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连往生都能看见。   婴儿被她一噎,对哦,她是凡人,她看不到的。遭了,它刚才口误了,它居然把柳二姐的未来间接告诉了她,可一细想,柳二姐的人生是柳三妹先改变的,和它又没什么关系,无论它说与不说,柳三妹都会改变她,那它也不算泄露天机了,想到这里它又放下心了,只是面上有些尴尬的嘟了嘟嘴,“反正你现在功德很多了。不用担心我换主了。”   现在还在跟她玩文字游戏,柳三妹凉凉的看着它,“说来说去,你将来还是会换主人。”说着,用下巴点了点被它吸过精髓后变成的黑石头,“你把我的宝物全都用完了,等我好不容易把全部的本体找到,如果你一旦遇到比我功德更圆满的人,到时候你把我一脚踢了,那我也太亏了。”   婴儿被她问住了,脸色爆红,有些讷讷的,“我答应你,等你找到我的本体,无论遇到多高功德的人,我都认你做十年主人,这样总行了吧?”   柳三妹这才满意了,“你答应就好,到时候可别说话不算数。”   婴儿立刻保证,“我是神识,说话一言九鼎,绝不妄言!”   柳三妹终于满意了。   有了神识这个寻宝指南针,柳三妹一心想着去寻宝。   连方琪也没有陪,把陈老师的信交给方训请他带为转交,又给了些钱财和粮票让他们帮着照顾陈教授,方训点头接过了,又说了些陈教授的情况,柳三妹很认真的听着了。   等送走方家人,柳三妹和方琪告辞了。和陈天齐重新在淮海路那边的招待所入住。   柳三妹花了半天时间,专门和陈天齐去淮国旧给大姐二姐小姑她们买东西,没办法,她手里的票据实在太少了,根本买不起新的。   陈天齐似乎从这里发现了商机,这些天也不再一心想要跟着她了,一大早就跑去淮国旧那里买各种东西,似乎想要把身上的钱全部花光的意思。   柳三妹没有心思管他,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她直接带着神识四处在上海挖宝去了。   直径一百米之内,神识都能感应到宝物。   三天时间里,柳三妹就避着人挖了一堆的宝物,远比之前她从北京黑市里买来的还要多。   柳三妹但凡挖到的所有宝物,只要是玉石翡翠钻石之类的宝物,她全部拿走,一股脑地被她收到空间里,其它的如黄金白银等物她只拿一半。   这些埋藏起来的财宝,大部分应该都是那些正在乡下受苦受难的黑五类埋葬的,在这个时代,他们本身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做得太绝!   哎,到底是不义之财,如果她全都拿走了,太亏心。   虽然,她现在这行为也不道德,可为了早日能找到含翠空间的本体,她也顾不上别的了。   柳三妹想着来上海一趟,怎么也得到三叔三婶家看看,不为别的,就冲他们给小姑写信的时候还惦记着她。再加上,陈梅花和她说的那些猜测,她也有些忧心,想看看她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从空间里拿了些风干牛肉和羊肉一个人提着,到了淮海路的三叔家。   可惜,她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应门,正想转身离开,对门的人家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一个中年妇女轻轻地趴在门缝中,捏着嗓子小声地对她说,“姑娘,别敲了,这一家子都在医院呐。”   柳三妹大惊失色,反应过来,赶紧追问他,“在哪家医院?”   “就是淮海路边上的那家医院。”说着把门又给重新关上了,刚才这女人小心翼翼的架势,柳三妹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三叔三婶现在人在医院,一定是出大事情了。   柳三妹暗叫一声,不好,忙把手中的东西全收回到空间里头,飞奔着跑下了楼。   飞快地跑着,穿过三条巷子时,途中差点撞到了人,还好柳三妹反应够快,小心地闪开了。   到了淮海路,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那邻居所说的医院。   柳三妹气喘虚虚地一手搭在护士台的桌子上,向护士寻问李慧兰病的在哪间病房,那年轻女护士看了她一眼,爱答不理地拿出一个本子直接甩给她,表情十分地拽,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地口气,“你自己翻!”   柳三妹也没心思理会她的恶劣态度,直接快速的把本子倒过来,从第一页打开,一页页的翻,终于在第三页的时候,找到了李慧兰,也就是她三婶的名字。   后面有楼层和住院病房号。   柳三妹按着上面写的找到了病房,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框,看见床边趴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轻轻地推开门,看到里面靠墙的一张病床上,正躺着她的三婶。她的脑袋被白色的纱布缠着,里面微微透出一团血迹,十分的醒目,原本及肩的头发被剪得短短的,紧紧地贴在额上,脸上。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表情呆滞,神情恍惚,浑身上下似乎被悲伤笼罩着。   三叔正趴在床上睡觉。比较特别的是他的一只胳膊上戴着一块黑色的布条。   柳三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柳云英正抱着她娘的手臂也在恬静的睡着。   而,三婶的眼睛红肿着,侧着脸用左手温柔地抚摸着柳云英的小脸,只是她的神情十分的悲凉和绝望。   柳三妹不知该如何是好,轻轻地叫了声,“三婶”   李慧兰抬头一看,是柳绝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呼一声,“三丫,你怎么来上海了?”   这话的声音虽小,却还是惊动了未曾真正熟睡的柳建党,他很快反应过来,‘腾’地一站起身来,倾刻间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戾气,看到来人是柳三妹,他的气势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是你呀。”,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着她问,“三丫,你怎么一个人跑上海来了?”   柳三妹随口答了一句,“我来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把目光移向三婶,关心地问,“三婶这是怎么了?怎么住院了?还有,你的头怎么回事啊?”   三叔叹了一口气,看着妻子额头缠绕的纱布,气愤地猛拍了一下床框,恶狠狠地说,“还能有啥呀,还不是因为她的那些好学生吗!”   柳云英被三叔这一拍给惊醒了,揉着双眼,大声地哭了起来。   三婶立刻把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   三叔自责无比,担忧地看着女儿的小脸。   柳三妹等柳云英平复下来,才问明情况。   经过三叔的一番解释,柳三妹才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74章 三婶出事起因   首先要介绍一下,在这个年代,有一个很特别的组织。   前几年,文|革初期的时候,掌握各大中学校领导大权的不是教育局,而是“文化革命委员会”(简称:“文革委”)或“文化革命委员会筹备委员会”(简称“文革筹委会”)。   而文|革|委的成员中高干子女往往占到文革委成员中的半数以上,而且,往往文|革|委的主任和半数以上的副主任都是由高干子女担任。   后来,红卫兵运动兴起,文!革委又改名叫“官办红卫兵”。最初成立的官办红卫兵都执行了“血统论”组织路线,只有出身“红五类”(革命干部、革命军人、革命烈士、工人、贫下中农)家庭的子女才允许加入红卫兵,所以,一个学校中能被批准加入红卫兵的大概只占全校学生的30%左右。   虽然上面领导在重大会方上也反复强调,这类权力机构要像“巴黎公社”那样,必须实行全面的选举制,候选名单,要由革命群众充分酝酿提出来,再经过群众反复讨论后,进行选举。但事实情况是,这一时期,北京和全国的大中学校中,极少有学校按《十六条》的要求进行过“巴黎公社式”的民主选举,绝大多数文革委和文革筹委会都是由工作组操纵成立的,尤其是文革筹委会,顾名思义,其主要职能是“筹备”,是负责组织文革委的民主选举活动,但这类机构在“红八月”里通常都没有进行过任何与“筹备”有关的工作,俨然成了学校的权力机构。   也就是说掌握学校大权的就是这个文革委,简单的说就是高干子女。这些受到其家庭过度宠溺,养成了现代版的“高衙内”性格的高干子女,是一些仗着父母权势什么恶事也敢做的“恶少”、“恶女”。   李慧兰班上就有这么一位高干子女,名叫高峰。他的父亲是上海市市长,母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因为仗着父母的权势,高峰在学校里经常欺凌同学,课堂上挑衅老师。为了自家的安全,李慧兰对他的挑衅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理会。   前几天,她上完课,就中专学校旁边的小学接女儿,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后来在学校拐角处,正看到高峰带着几个革委会的小年青正在欺负她的女儿。   李慧兰虽然柔弱,看到这一幕,气炸了!身为一位母亲,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欺辱她的女儿,平时的理智和善,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三两步就跑上前,板着面孔,制止他们的形为。   高峰这些人在家就是个土皇帝,怎么可能听她一个老师的话,依旧笑嘻嘻地冲上前抓柳云英的手,李慧兰立刻捡起地上手腕粗的木头,举起来就是一顿猛打,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捂头逃窜,好不狼狈!   有的跑来,咒骂威胁她,有的找工具反抗!   可,这些人到底只是一群未成年孩子,平日里在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哪里及得上李慧兰一个长干重活的成年人呢,再说李慧兰这时候就跟疯了一样,不仅听不进去,甚至连理智也丢不,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李慧兰是赢了,可却遭到了他们疯狂的报复。   第二天,高峰就带着革委员的几个成员,在李慧兰下课回家的时候,趁她不备,把她打晕掳走。关到一间较偏僻的教室里毒打一顿,李慧兰头上的伤就是被他们一群人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狠命地撞留下的。   柳建党在外面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在学校这间教室里找到了只剩下半条命的她。   李慧兰就躺在地上,旁边棍棒峰物扔的到处都是,她当时还发着高烧,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头上全是鲜血,头发都变了色,流下的血染红了她的半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她的两根手指硬生生被人踩断了。她的两条腿也被人打断了,膝盖上面还有被拳打脚踢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十分吓人。   她的嘴里不停地往外吐鲜血,甚至牙齿还脱落了两颗。头发更是被拽掉了好几撮,凌乱地扔在地上。   她的整个人就像躺在血水里一般,残忍极了。   柳建党看到这一幕就像疯了一样,一点也不敢动她,就怕这一动让她加重病情,柳云英也跟着爸爸一起找人的,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好在他们找到的比较急时,人还是抢救回来了。   可是,高峰等人依旧没有解气,没有打算放过她们一家,第二天早上命人把一箱子死老鼠放在她家门口。   老太太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到门边的箱子,以为是建党买的东西,忙把箱子抱进屋里,打开箱子,吓了一大跳,硬生生被吓死了。   柳建党从医院赶回家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再也救不回来了。   所以,现在他的手臂上才绑了一块黑布。在上海这边,这是代表亲人离世的意思。   柳三妹听了事情始末,握着拳头,气愤无比。   她之前觉得陈老师住牛棚已经够惨的了,可没想到还有更惨的。   怪不得后世的那些老师们对这些红卫兵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根在这里。   她站起来,在病房里不停的踱步,脑海里不停地思索,寻找解决办法。   高峰家在上海势力非常庞大,要想告到他,那是难上加难。   像后世那样通过一条新闻,一条微博或是几组艳|照就能让大官倒台的事情,在这时代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为这时代的电视,广播和报纸全都是由国家统一审核之后才发出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发这样惊天丑闻,再说,这样就把三叔一家摆到明面上与高家作对,赢了还好说,输了的话,一定会被他们疯狂的报复,她不能冒这个险。   现在还是1975年,四人帮还在当政,全国都在搞左倾主义思想。他们的追随者甚多。高峰的父亲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员。否则,头不会能任这么大的官职。   所以,上告这条路子也行不通。   但中国最大的领导人却不是他们,而是主席。   回想起主席的一生,是他把生活在旧社会的农民群众团结在一起,把侵略者全部都赶出了中国,农民真正实现了当家做主的理想,国家也结束了长达近两百年的动荡不安。   他是一位伟人,纵使在文革之中犯了错,可他当初的出发点是好的,却因为身体衰弱而被以她妻子为首的四人帮利用。   即使后来得到平反的领导人,对他也是给了客观的评价。虽然他在晚年犯了严重的错误,但是就他的一生来看,他对中国革命的不可争论的功绩远大于他的过失,他的功绩是第一位的,错误是第二位的,他仍然受到中国人民的崇敬。   她曾经读过他的语录,有一句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打无准备的仗!   她现在必须把高峰的罪行,让上面的人知道,必须从舆论上打败他们!   而,她现在有什么优势呢?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随身空间,还有她的钱多。   而打败一个大官,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把他们的丑态暴露给更多的人看。   想到这里,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好办法。   心中有了主意,柳三妹就不再跟着长嗟短叹的了。   她看着三婶的情况,关心地问三叔,“三婶全身都检查了吗?”   三叔一脸疲惫的回道,“两条腿都断了,医生说需要手术,要不然有可能会残废。”   柳三妹想了想,立刻从书包里取出了钱,一共有两百二十块钱,都递给他,三叔却没接,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些钱哪来的?”   柳三妹想了想找了个稳妥点的说辞回他,“这是我大姐和二姐给我的钱,本来想让我帮她们从上海带衣服和手表的,可我觉得三婶这事更重要,衣服什么时候穿都行。我大姐二姐她们应该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三叔想了想,“还是问下你大姐二姐比较好,毕竟她已经嫁人了。”   柳三妹摇了摇头,“不用了,发电报一来一回地不仅耽误时间,还要另外花钱,这事我做得了主。”   柳建党想了想还是接受了,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自私一回,“这钱就算我借她们的。”   柳三妹点点头,倒也不在意,这个三叔人品很正直,跟柳家其他人简直就不像一家人,也不知他是怎么长得这么正的,难道是因为他骨子里头就比较正,所以才能出淤泥而不染?   她仔细问三婶,都有哪些人受过高峰的折辱?   三婶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她了,只是她是个不爱管闲事的性子,所以知道的也才只有三个人,柳三妹想了想,按三婶给的三个人的资料,分别找到他们,又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的资料。   集齐了十三个受害者,柳三妹学着后世在报纸上看到的文章。   起了个特别有噱头的名字---我要死了!你们也快了!   文章中写道:她以一个游客的身份,想在临死前回到自己的母校回忆自己的年青时代。却遇到一群青年正在殴打一个小学生。甚至连小学生的母亲也一起打了,再然后,她听到许多学生的议论这些打人者令人发指的残忍事迹。   这些人曾经对许多位老师进行花样百出的肉体折磨和精神虐待。残害了许多无辜的家庭。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们的残酷冷酷让自己这个将死之人不再留恋人家。   她痛惜自己曾经美好的回忆被这些人所玷污。   接着她指明道姓的说出这些人的姓名,年龄,身份和家庭背景,指出他们官二代的身份,又指出来,学校是培育国家摇篮的地方,却由这些人统治着,祖国的未来她深深表示堪忧。   最后写道:我要死了,你们也快了!因为他们这些刽子手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善良无辜的文人。   她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回到三叔家,就把空间里的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拿出来。   把稿子打印出了三十万份。   空间里的A4纸几乎被她用光了,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在这个时代她一直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她痛恨自己的软弱,连保护自己的亲人都做不到,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必须反抗!她要把这些人的罪行揭发出来,让他们无法在阳光下行走。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喊杀。   她回了趟方家,找到方训,方训因为过几天要带方琪和她对象一起到北京认门,所以还没回去。   柳三妹请他帮忙在北京派发这些纸张,方训看着这个浑身充满戾气的女孩,十分的痛惜。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他看着都难过。   方训答应帮忙,拿走了五万份。柳三妹又给了他一千块钱,请他专门找人在夜里,往各家各户派发。别连累到他。   她虽然很愤怒,可不代表她没有理智,她自己可以有事,却不能连累别人跟着她一起遭殃。   她出事了,顶多没有机会再找到含翠空间,可她的魂魄还是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份里去。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报着这样的心思,她才敢大干特干,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   方训看她还算理智,也就放下了心,当天晚上就带着半麻袋的A4纸坐着火车回北京了。   而柳三妹也在上海郊区找到了合适的人,出了重金,让他们晚上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挨家挨户的把宣传单塞在人家门口。   一夜之间,全上海的人都知晓了。   也把一直准备买些次品货回去大干特干一场的陈天齐给惊动了。   柳三妹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招待所,她明明说是看她三叔的,可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充满戾气,阴沉着一张脸。   陈天齐想到今天他在淮国旧那里听到许多人在讨论的事情,他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与柳三妹有关,无他,只因为她的胆子特别大,人还特别讲义气。   要是她三叔家真的出事了,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天齐拉着柳三妹出了招待所。   虽然他们开了两间房,却不能在一间屋里说话,一旦被人发现,绝对会给他们冠上“作风不正经”的坏名声。   出了招待所,两人走了好远才找到一个公园,避开人群。   陈天齐把自己的猜测问出来,柳三妹倒也没有否认。她心里头是认定陈天齐会帮她的,就像以前一样。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他冒着危险也弄来给她。   陈天齐听到她的计划,沉思了半天,才有些担忧的说,“这事很大,你的这种做法恐怕不可行。”   柳三妹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陈天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得帮她做点什么。   陈天齐把自己买来的东西,全部打包放好,去邮局寄回村里,名字写得是周强,里面附了一封信,说自己有事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这些东西请他暂时代为保管。   他相信以周强对他的好一定不会昧了他的东西。   第二天,柳三妹和陈天齐就告别了三叔三婶,坐着火车,请神识通过灵力帮她找到一些品性好的人,给他们钱,让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派发到他们的家乡。   下了火车,他们每到一个城市就找到城市底层的人,他们为生活所累,给些钱或吃的,他们全都乐意帮她派发。   仅仅十来天的功夫。   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武汉,杭州,南京,重庆,成都,合肥,南昌这些地方,他们跑个遍,因为没有介绍信,他们夜里只能睡在桥洞,幸运的是,现在是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倒也没受太大的罪。   为了保护自己的行踪不会暴露出来,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让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女孩帮他们俩买火车票,现在的火车票只有发车时间,地点,根本没有头像和身份验证。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查出来。   而,他们每次乘车前都会特地乔装,尽量不让火车上的服务员认出来。   柳三妹的一封“临终遗言”没想到像一把火滴进了油锅里,立刻激起了广大市民的普遍愤恨,一时之间,高干子女红卫兵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高峰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多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他出去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连家里的老爷子都知道了,勒令他安安份份地呆在家里,哪也不能去。   他妈妈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让他烦不胜烦。   几天过后,高峰的爸爸接到了北京那边的电话,吓得他血压升高,差点被送到医院。   高市长连夜带着儿子,坐火车去北京,准备向上面领导负荆请罪。   国家在两个月后,让这些高干子女进入部队,去了该年春季和冬季征兵的大量名额。   这些高干子女群体从此退出文革红卫兵运动。   柳三妹对这个结果很是失望。后来听别人聊天时,她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在1967年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当时被闹得挺大的,史称“二月战争”。当时的处理结果就是这样轻轻落下了。   柳三妹挺恼火的,当时只记得查1973年及以后的历史,根本没有往前查。   看来,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想到高峰那伙子人很快就要去当兵了,他们这些人一旦入了部队,因为有父辈们的人脉关系,肯定能往上升,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他们的迫害。   柳三妹和陈天齐重新坐着火车回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之后,她特地到邮局给她二姐发了电报,请她帮忙到学校里替自己和陈天齐请假。   办完这件事情以后,她没有准备去找三叔三婶,怕给他们带来麻烦。   因为她和陈天齐的介绍信,上面的日期已经过期了,住宿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们依旧是要住在桥洞下面,吃的东西是陈天齐一大早上到黑市买的,不是她们上次去的黑市,而是早黑市,就是打一枪换一地儿的那种小商贩聚在城中的一条路上摆摊。   这些日子,柳三妹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对陈天齐充满感激之情。   因为这事闹的挺大,各地的兵团都派了人到城里巡视,柳三妹好几次差点被抓到,要不是有陈天齐帮忙掩护,她恐怕早就被抓住了。   她这些日子,向黑市的人打听到高峰家的住址。那块是军属大院,门口有专门打着枪站岗的士兵。   柳三妹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柳三妹只好陈天齐帮她去医院看看三婶的情况,自己躲在空间里守在大院门口。   很快,一直闷在家里的高峰憋不住了。   他明天就要被送到部队里去了,他想在临走之前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到国营饭店里聚聚。   因为他爸不放心,就派他的秘书陈卫国跟着,这个人柳三妹只看一眼就想起来了,他是当初去给吴国中老师送火车票的人,她当初对他的映象可是非常清楚的。   这么会装逼的一个人,不想记住都不可能吧!   现在,他就开着一辆吉普车,载着高峰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到为民饭店来了。   这个饭店离淮海路的那家医院特别近,陈天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柳三妹骑着自行车,追在后面。   陈天齐不知道柳三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自行车,看到她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吉普车,连忙跟在后面。   直觉告诉他,柳三妹一定在谋划很大的事情。   果然,等那些人从吉普车里出来,到为民饭店的包厢里时,柳三妹也赶紧把自己早上特地从百货大楼买来的自行车给锁上。   跟了进去。   她点了几个菜,一直坐在大厅里,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包厢的门。   这个点了,为民饭店的人并不多,柳三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茅台,打开之后往里面加了点料。   然后重新盖上。拿着瓶子,推开包厢的门。   里面的圆桌坐满了,约莫有七八个人。   柳三妹推门进来,其中一个男孩,十六七岁的年纪,抖着腿,吊儿郎当的冲她勾手指,柳三妹忍着气,把酒端到他身边。   那男孩轻轻看了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瓶,站起来,给桌子上的空酒杯全部满上。   柳三妹微微松了一口气,离她最近的男人却转过身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精光微闪!   柳三妹愣了一下,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背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柳三妹微微顿住,转过身来。   是刚才看她一眼的男人,他微微一笑之后,“请你帮忙催下菜!谢谢!”   柳三妹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会道谢!   不过,她对这些人可没有半点好感,点了点头也就出去了。   柳三妹在外面,足足等了有四十分钟,那个包厢里的菜全部已经上齐了,半天也没人出入,她才起身准备进去。   电视里那种喝一口就中毒的神药,她空间里面根本没有。   她只是在酒里加了四片安眠药,除非有人体质特别敏感的会出意外挂掉,一般是不会死人的,不过,这些人渣即使死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她唯一在意的是她一旦死人,她会消耗掉身上的福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慢慢接近那个包厢,手轻轻握在把手上,突然感觉旁边站了一个人,惊得柳三妹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第75章   她飞快地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刚才紧绷的身体立刻松懈下来了!   陈天齐冲着她点了一下头,才推门进去,柳三妹紧跟在他身后进门。   屋里的人,也不知是醉的,还是因为药效,全都是人事不醒的状态,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桌子上的菜,只是才动了三分之一,倒是她之前亲自送过来的一瓶茅台酒被他们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   陈天齐看着房间里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柳三妹的杰作,他转过身来,看着柳三妹问,“三妹,你是不是想报仇?”   柳三妹愣了一下才点头。   陈天齐抿了抿嘴才吩咐她,“你站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剩下的我来做。你想准备怎么报复他们?”   柳三妹愣了一下就想要拒绝,之前同意他跟着一起帮忙,是因为她事情做得隐秘,他们顶多只是推波助澜的作用,并没有伤害到谁,可这次是直接犯罪,她自己倒罢了,总有她的容身之处,可陈天齐呢?这件事情根本无他无关。她不想让他沾上这个麻烦。   陈天齐看着柳三妹的脸色就知道此时她心里的想法,难怪这几天,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把他给支开,他皱着眉,看着她,“你手脚没个轻重,要是打了十几下还没把腿打断,再把外面的人给招进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是我来吧!说吧,怎么报复?”   柳三妹想了想,的确如此,陈天齐没来的时候,她还可以把空间里的扳手给拿出来,现在有他在,肯定不行的,她点点头同意了!   柳三妹想到三婶所受的伤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适合不过,她指了指那个高军,“他打断一条腿,掰断右手的三根手指,其他人全部断右腿即可!”这些人虽然不是主谋,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要么是帮手,要么是靠山。   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顿了顿,又想起刚才会对她笑的那个男人,直觉告诉她,这任应该无可救药,于是指着那人说,“这个人的腿打得轻一点,受点皮肉之苦就行!”放过他是不可能的,交了这样的朋友本身就是他的错!他该为这样的错误受到惩罚。   陈天齐的力气,柳三妹是早就见识过的,他弯下腰,徒手就把一个木制的椅子腿掰断,试了试手感,又把高峰的上衣扒下来,包住椅子腿,这样他待会儿用力的时候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托刚才这些人的福,那些服务员肯定不敢随便进来,谁没事犯贱,凑过来被他们这些人骂呀!全都躲在外面,即使屋里发出再大的声音都没进来。   包厢里的陈天齐,举起来椅子腿,一个个的全把他们的腿打断,他的力气很大,只一下,就能让这些人渣,下半生,绝对没有机会重新再站起来。   柳三妹紧紧贴在门边上,听外面的动静,好在没有人听到,看来这些安眠药很对他们的身体,居然连一个中途醒来的人都没有。   把高峰的手指掰断之后,柳三妹和陈天齐便一前一后,火速离开了,临走前,她还特地留下一封血书,题目叫:我走了,也不能放过你这个人渣!   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两个人直奔火车站,没办法,一旦有人提前发现情况不对,有可能会立即封锁交通。她的脸毕竟被他们看到过,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顺顺利利的上了火车。   离开后的柳三妹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等服务员打开包厢收拾桌子的时候,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随后,这些躺下的人,身上的药效也快要过了,醒来后,一叠声的发出惨叫声,接着就是咒骂声,再后来就是报名字,报身份,再接着就是从外面进来几个人一趟又一趟地抬着这些人渣出了为民饭店,再接着就是街道上飞快行驶着几辆吉普车,里面躺得就是刚刚几个人。   围观群众看着这些人,一直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还有些受过他们压迫的人,脸上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件事情,上了报纸的头条新闻。说一定要找到真凶,请广大群众能提供线索。   可越来越多的人是叫好一片,甚至有人说他们是恶有恶报。   这事情柳三妹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物质条件,严惩了这些坏人,却没有留下多余的线索。   她的纸全都是打印的,没有字迹,那些人根本无从查起,要知道这时代能用得起打印机的人其实并不多,那些受害者更加不可能。   唯一对她有印象的男人看到的那张脸,是经过她精心装扮过的。   齐刘海,看不见眉毛,烫的时髦的卷发,腮边一颗大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这身打扮连跟她很熟悉的陈天齐兜能骗过,更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所以,案子查到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而柳三妹这个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火车上,盘算着怎么把对面那个男人身上藏着的含翠空间碎片弄到手。   她刚进火车站的时候,就感应到空间里面的神识差点冲出来,柳三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人来人往的,要是她怀里突然冒出一个婴儿。   这种惊悚场面能让整个火车站的人拿她当妖怪来看。   柳三妹赶紧把戒指空间的开关封印了,等她上了火车之后,才和陈天齐说自己要去到卫生间。   她关上门之后就闪身进了空间。   听到神识说它感应到了本体,柳三妹惊喜万分,“在哪里?”   神识不悦地看着空间封口,“你都封印了,我也感应不到了呀!”   柳三妹赶紧把封印打开,叮嘱它,“以后要是再发现碎片你直接告诉我即可,千万别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刚才,我差点被你吓死!”   神识点点头答应了。   柳三妹出了卫生间,按着神识的指引找到了拥有碎片的人。   上下打量了这个人。   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衣,裤子是半旧的青黑色的长裤,鞋子是打着补丁的手工布鞋。鞋底已经磨的很旧了。   他的身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有钱人,这就好办了。   到了饭点,她故意从包里拿出一截烤肠,和陈天齐特地在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里买来的馒头一起吃。   别的人看她伙食这么好,全都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陈天齐虽然有些奇怪她从哪里变出来的烤肠。但还是默默的接过来。   柳三妹现在对陈天齐已经坦然面对了,她虽然没办法直接拒绝他,可他们毕竟还小,说不定等陈天齐长大了也就不喜欢她了,现在就拒绝他,恐怕还会给他造成逆反心理。   当年,她青春期的时候就特别叛逆,爷爷和妈妈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偏要做。   愣是让爷爷和妈妈跟着操心。   等她长大了,懂事了,就再也不会喜欢那些东西了。   柳三妹完全是以己度人,可她忘了,人和东西是有本质的区别。   柳三妹把烤肠送点给陈天齐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确实扫见刚刚那个男人他咽了一口吐沫。   正想把烤肠也送点给他,好套套近乎,却见他直接站起身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柳三妹也跟着走去,让陈天齐有些纳闷,不是刚刚才去过吗?怎么又去了?   柳三妹等在卫生间门口,等人出来时,她赶紧凑上前,却见那人飞快的跑开了,活像她是个作风不好的女流氓似的。   柳三妹一脸黑线。   空间里的神识这才开口说,“那人曾经被女人坑过,只要有女人接近他,他就发抖!”   柳三妹越听越皱眉,这不是恐女症吗?   OMG!她到底是什么狗屎运,这都能让她遇到!   想了想,她只能找陈天齐帮忙,好在还有陈天齐这个未成年的男人,此时她万分庆幸陈天齐跟她在一起。   等陈天齐听到柳三妹说自己想要对面那个男人身上的玉时,陈天齐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对面那个男人身上有块玉的?   别跟他说是她不小心看见的。   别说他不信,就是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她的这套说辞的。   玉饰可是四旧,谁手上有这玩意不得藏着掖着,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让人看到呢?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柳三妹多喜欢玉,他是知道的。为了帮她多多收集玉饰,他才走上做黑市这条道。   陈天齐把自己手里的烤肠送给对面的男人,立刻换的他意外的眼神。   陈天齐立刻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到卫生间说。   男人愣了一下,拿着那截香肠跟着他一起去了。柳三妹探头留意四周,见大家都是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   不到半个小时,陈天齐就回来了,对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玉已经拿到了!   柳三妹激动的笑起来。   娇俏可人的笑脸让陈天齐的眼睛亮了起来,脸颊都红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柳三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现在充满了希望,八个,她已经集齐了一个,剩下的还会远吗?   她一路上都有些飘飘然,喜滋滋的,陈天齐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有点失心疯的感觉。   等下了火车,陈天齐在火车站候客厅最拐角的地方交给她的时候,她握着这玉就不撒手。   仔仔细细地看个不停。   这是一块方形玉,以前她总以为含翠空间的本体砸到地上的时候一定是碎的四分五裂,所以称它为碎片,可看着手里的这块玉分明就是一块完好无损的玉饰品,上面雕刻的动物应该是貔貅,那个只进不出的神奇生物。   陈天齐把呆傻中的柳三妹喊醒,“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你二姐?”   柳三妹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   的确是柳二姐,不仅是柳二姐来了,连已经结婚的柳大姐也来了。   原来,柳大姐因为王宏林出差了,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跟着柳二姐一起过来等柳三妹。王宏林之前因为刚新婚,领导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出差,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就不能再不去了,所以王宏林主动跟领导说去出差,领导看他识趣,也就同意了,说实话,换个人去做这事,还真不行。   水土不服不说,算账结账,待人处事啥的都不如王宏林老道。上回就因为小周办事不牢靠,他还被上面领导给批了呢。再来两回,他还能不能待到退休,都很难说了。所以,王宏林一提申请,他当即就批准了,于是第二天,王宏林就被安排去新疆。   “你怎么在上海待这么久?你电报里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柳三妹便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不过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就没有透露出来了。   柳大姐和柳二姐听了都担心不已。   柳三妹安慰她们,“我来的时候,三婶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说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不用太担心了!”手上的伤倒不算重,恢复半年,应该能养好,腿部就要严重多了,恐怕要两三年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柳大姐和柳二姐听到,都松了一口气。   柳三妹把自己带来的衣服都分给两位姐妹,三人在聊上海见闻。陈天齐就坐在一边听着她们聊八卦。   柳大姐和柳二姐听着特别起劲。   “对了,小姑呢?去哪了?咋还没回来呀?不会是出啥事了吧?”柳三妹有些奇怪,照理说小姑没有工作应该会去接她才对,可一想到也许她在家卖菜,可是回到家,也没看到她在做菜呀。就直接问了。   柳大姐脸上有些不自在,柳二姐倒是没有什么顾虑,撇撇嘴,“没出事,她去看他当家的了。”   柳三妹这下子是真惊讶了。   柳大姐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把事情讲给她听。   原来,卫则栋自从去年和小姑离婚后,就立刻重新娶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已经三十了,之前一直没有嫁过人。可不知怎地和卫则栋搅和在一起了。   两人结婚之后,卫老太开始像当初作践柳建琴一样使唤新媳妇,可这姑娘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想想,她拖到三十还没嫁出去,哪里能是什么好货色,她的坏脾气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出了名的。当即就跟卫老太打起来了。   卫老太虽然口上功夫了得,可打架就不占优势了,她毕竟年老体衰,自然敌不过年轻力壮的新媳妇。   吃了亏之后的卫老太立刻就去村头找帮手,于是卫老太把大儿子叫来了,两个人一起把这姑娘毒打了一顿,偏偏这姑娘不是那种轻易服软的人,当天晚上,趁着一家子都睡觉了,她偷偷跑到派出所去报案。   这下子,民警来了,把卫老太和卫老太的大儿子都给带走了。   而卫则栋因为一直在外面赌钱没在家,再加上这事跟他也没有关系,所以躲了过去。   后来,卫老太和卫老太的大儿子因为打架蓄意报复别人被判了三年牢,这下子卫家人傻眼了。新媳妇怕卫则栋找她算账,当时就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   卫则栋的大嫂和侄子侄女因为这事,把卫则栋当成仇人,把他愣是赶出了家门,霸占了卫则栋的家,卫则栋没地方去就想到,来柳家村找前妻和女儿,正巧柳建琴刚好回村子里打柴火。两人在村口遇上了。   卫则栋装作痛改前非的样子,可惜柳建琴不是以前的她了,没有上当,理都不带理的,直接就忽视他,卫则栋被曾经的媳妇藐视到这种地步,立刻气急败坏地冲上去要打人。陈为正因为柳建琴拒绝与他结婚的提议,心里不想放弃,所以一直在后面跟着柳建琴,看到这一幕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当时和他扭打起来。   陈为正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因为这些年下放,做了不少体力活,再加上柳三妹一直用人参帮他补身体,底子好了许多,反而卫则栋因为之前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底子都被掏空了。两人打起架来,卫则栋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打不过他,就骂,他是个浑人,当时就污蔑两人不清白,许多围观的人也都听风就是语,怀疑两人起来。   柳建琴被人指指点点的,羞愧极了,当时就往墙上,撞以证清白,被陈为正给拦住了,立刻说要娶她。   于是,两人就这么以最快的速度结婚了。   柳三妹听了这一出结婚大戏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住哪呀?”陈为正是住在牛棚的,柳建琴住在这里的。   柳二姐撇着嘴说,“村子里哪有地方,当然是在牛棚了,我小姑巴巴的去废品收购站买了些旧家具添到牛棚那里了。陈元生也去上学了,巧儿也被小姑转到柳家村的小学里上了。在县城借读,总会被人看不起,回来家,脸上总是不高兴。小姑以前也是没办法,现在觉得还是送回柳家村的好。”   柳三妹沉思不语,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一年半之后呢?   当陈为正恢复了身份,小姑该咋办呢?   结了婚了,就不能离了,只有提高小姑的知识水平,说不定恢复高考后,小姑还能去考大学呢。   这么想着,柳三妹也就这么说了。   柳大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柳二姐也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姑她都多久没学习了,能行吗?”   柳大姐皱着眉,小姑只比她大七岁,小姑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记事了,她当时记得,小姑知晓奶奶不给她上学了,一个人躲在屋后的草垛边哭。村子里的校长念她学习成绩好,很可怜她,就出面去找爷爷奶奶,可是却被奚落了一顿,最后,小姑就辍学回家,帮着家里做事,再然后,就被爷爷奶奶给卖了。   “小姑以前成绩很好的。”柳大姐幽幽地说。   柳三妹叹口气说,“陈老师的知识很渊博的,将来,一定会有矛盾的,所以,她别无选择。听消息说,两年后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她考上大学,就不差什么了。”   听了这话,柳二姐若有所思。   吃完饭后,陈天齐就一个人回村了。   晚上,等小姑回到家,柳三妹把她特地给小姑和巧儿买的衣服拿出来送给她。   小姑问了价钱,把钱给她,柳三妹不肯收,见她执意要给,只好收下了,随口又问她结婚的事情。   小姑抿了抿嘴,低声说,“上回听了你的话,下定绝心跟他断了。但是,他不想断。再后来,你应该也知晓了。”   柳三妹点点头。又说了让她学习的事情。   “我真的能考上大学?”   “有啥不能的。陈老师学识好,我给你一套书,让他教教你。小姑,陈老师毕竟是文化人,你既然和他结婚了,就要跟紧他的脚步,千万别松懈。”   小姑搓搓手,激动的直点头,“能学习当然好。当然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这挣钱的事情也不落下的。”   柳三妹点点头,放下心了。   不过,她显然是放心地太早了。   没过几天,小姑从柳家村回来,满脸的苦涩。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连柳三妹跟她说话都没有理会。   柳三妹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姑才回过神来,望向她,柳三妹放下手里的书,一脸担忧地问,“小姑,你怎么了?是柳家村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刚从柳家村回来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姑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使劲揉了揉,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是你叔。”   柳三妹有些奇怪,不对呀,之前牛棚那边只有三个人,除了叔叔,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戏子,一个是地主小*姐,都不算凶呀,再加上她每次给叔叔送吃的,都会偷偷给他们一份,他们没必要恩将仇报吧?! 第76章 牛棚新客   小姑缓了缓神色,才继续开口,“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今天我到柳家村拿柴火,顺便给你叔送些吃的过去,他把我带回来的东西送给了跟他一起□□的几人。其中一人还是个土匪模样,那个人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十分吓人。对了,那个人还有两个跟班的呢,也住在同一个牛棚里。我担心你叔会被人欺负。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就怕你叔挨揍,你说说,你叔他那身子骨那么弱,他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我可咋整呀?”   感情是瞎担心,根本没有事儿,她发现了,小姑似乎对人高马大的男人特别害怕,总觉得这样的人骨子里就是个暴戾的,哎,看来卫则栋带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她甚至看着同样体型的赵大军都害怕,即使对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这应该是被害妄想症了吧?但,这种病只能慢慢治,短时间根本没办法解决,于是安抚她,“不会的,那些人是啥时候来的呀?”   “他们是前几天刚下放到柳家村的,周强把他们分到潘戏子那屋里了,我给你叔送吃的,那两个跟班就直接过来,你叔只好把东西送点给他们。可,他们走的时候,还瞪了一眼你叔呢。”   “没事儿,那三人已经挨了□□了,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这么说着,可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第二天,柳三妹就一个人回到了柳家村。   。   看到小姑说的那三人正在打扫牛圈,给牛喂草料,她走上前去。   年纪最大的那个应该就是头头,一脸的络腮胡子盖住了他厚厚的嘴唇,四方脸,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脑门上还有块疤,十足的土匪模样。   一说话更像个土匪,“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干啥到这儿来了?”   柳三妹笑着走过去,“我听小姑说,牛棚里来了新人,就过来看看。”说着落,招呼几个人过来,“我给大家带好吃的来了,你们一起过来吧。”   说着,把剩下的两人也叫到陈老师这屋子里来。   陈元生已经去上学了,小学五年级,虽然他年纪大了点,可没办法,只有村子里才能走点关系上学,初中谁也不认识,根本没指望。   潘戏子和秦小*姐一听到招呼就过来了,他们与柳三妹是老相识了,每个这个丫头过来,他们都能吃点好吃的打打牙祭,对这个小姑娘都充满感激之情。   那个土匪和两个跟班也很快跟过来了。   好在地方将将够用的,凳子没有足够坐的,所以,只能全蹲着谁也别坐,柳三妹把所有的凳子都拼在一起当餐桌,她把篮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烙得金黄的鸡蛋饼,油炸花生米,五香牛肉切片,带了点酱料,煲了些鸡汤,里面的人参已经被她给捞出去了。陈老师把家里的搪瓷碗全都拿出来,一人盛了一碗,潘戏子和秦小*姐用的是自己的破碗。土匪三人组是没有餐具的,所以,用的就是陈家的。   汤烧得很浓,一看就是煲了好几个小时的。   土匪喝了口汤,眯了眯眼,一脸陶醉,对柳三妹这个人也夸赞起来,“你这丫头就是实在,我张大福交了你这小友了。”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人,“这个刘爱国同志,那是葛有福同志,是我的两个副手,哎,想我张大福活了大半辈子了,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居然落到这步田地,还能与你们这些天南地北的朋友们在一块吃饭,当真是难得。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柳三妹脑袋上有乌鸦飞过,这个台词咋那么熟悉呢,哎呀,这不是土匪一起拜山头的时候,都会说这一句话吗?   “那你咋会在这儿呢?”   “哎,还不是因为早年前做过土匪头子,老底被人抖出来了,所以就到这儿了。前些年一直在北京,天津挨批,今年,就被人给调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陈老师笑笑,一脸的和煦,“穷乡僻壤有穷乡僻壤的好处,这里的人除了爱占人点小便宜,说人事非,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心眼,也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是挨批也都只是走走过程。老百姓也都算良善,看着你们可怜,也就不会往你们身上扔石头。”   说到这些,不得不说,周强比柳建军更适合做队长。他是个有作为的人,不止在分工上,连牛棚这里他也管,像柳建军做队长的时候,小孩子过来偷东西,他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周强不同,他会严厉批评,然后找到孩子的父母让他们管管,虽然那些是可恶,可偷盗是可耻的,不能让他们养成小偷的习惯,又举例说自己的孩子,他从小就教导他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许拿,父母一听他们还真的是有理,周强的一儿一女都教导的特别好,村子里的孩子都特别喜欢跟他们玩。再加上教导他们都是避着大伙的,也知道给人留面子,如果再不识好歹,那估计就不会给好脸色了。   再加上周强当上队长,账务方面他完全公开,以前一个工分两毛钱,自从他当了,一个工分有两毛三分钱,别小看这三分钱,一年能多分十几块钱呢,爹亲娘亲都不如银子亲,就冲这十几块钱,大家伙也都服他!   就连柳三妹都对他说不出话来,他虽然队长职务得来有些上不了台面,人还是不错的。柳三妹暗想,恐怕也是柳建军之前账务有问题,而周强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为了村民,才不得不把他给赶下台。   甚至连大家伙私下里说柳建军私吞公款这样的闲话,他也帮着说说情,说是之前收成不好才会这样的,不是因为柳建军。   事实上,柳建军确实不是清白的,因为周强的维护,柳建军卖他个好,偷偷把之前贪的钱给还回去了,周强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下了。说到底是一个村子的,哪能让外人看笑话。   张大福拿张鸡蛋饼,卷了点菜,大口吃起来,“那是!这往后的日子呀,肯定会越过越好,我就不信那些人能活得那么久?!”说着脸上恨恨地表情更像土匪了。   柳三妹笑了笑,保证道,“您放心吧,以后呀,有我小姑父一口,就有您一口。”   张大福哈哈大笑,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实诚人。”   潘戏子也眯起一双小眼笑了,他的年纪已经五十左右了,以前总是唱戏,声音有些尖,声也是细细的。   秦小*姐,说是小*姐其实已经三十出头了,因为是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被批*斗的关系,已经八九年了,她的未婚夫早年留洋,一直没有回来,再加上她的成份,也没有人敢娶她,所以这些年已经耽误了青春。   只是她的修养是非常好的,即使再饿,她也会克制自己不发出贪婪的目光。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人。   当年她遭受批*斗后,就一直被下放到村子里,旧社会的时候,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做过秦小*姐家里的长工,秦小*姐的爹是个老实人,心善,有哪家有困难,他偷偷的就勉了人家的租子,甚至还会送上不少好药材,久而久之,得了善人的名号,再加上,秦小*姐的未婚夫要到国外留洋,他爹当时变卖了大半的家产给他做盘缠,一去就不复返了,所以,遭□□那会儿,秦家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中农,连富农都谈不上,再加上秦小,姐被陈世美抛弃的悲惨遭遇,很让人同情,以至于后来,秦小*姐虽然被□□了,可是却没有受过非人待遇。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年轻的女人被□□都活不下去,她还能存活下来的原因。   柳三妹对这个知书达理的小,姐非常喜欢,常常跟她说话,觉得她恬静的性子是自己所没有的,让她很羡慕。   因为得到了第一块碎片,柳三妹激动的一连好几天都没睡着觉,把玉饰挂在脖子上反反复复地拿出来看,把柳二姐郁闷的不行,那块玉她也看了,没什么特别的呀,她以前倒腾过那么多的玉饰也没见着她有多喜欢呀?全被她给转手了,一块也没留,怎么这块不起眼的玉饰,她就这么喜欢呢?简直都要神经了!   柳三妹从牛棚里刚刚走出来,遇到要找陈元生玩的陈天齐,却见他神神秘秘地拉着柳三妹到他家,说是有重要东西交给她。   柳三妹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到他家。陈天齐的家是土房子,茅草棚子搭的顶,外墙已经裂开了,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倒的样子,院子用篱笆围着,除了兔子跳不过去,连条狗都能跃过去。   就这样的房子,居然还上了一把锁。   进了门,陈天齐赶紧把门给插上,从床底翻出了一个大箱子,打开来一看,全是玉饰。吊坠,镯子,摆件,原石各种类型都有。颜色也很全。   柳三妹先是惊喜万分,而后是满脸的疑惑,陈天齐笑呵呵地给她解惑,“这些全都是去年小南山的鸡蛋换来的。”   他从上海回来,他就想着把自己之前替她攒的玉拿给她,顺便再邀个功,感动她,让她喜欢上他。到时候,他就能和她处对象了!   他想的太美,都乐出声来了。   柳三妹低头看东西,根本没留意到他的异常,头也不抬地问,“你跟谁换的呀?”   陈天齐回过神来,红着脸,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我听李伟说,他们院子里,许多人都当过八路,打过仗,当年剿匪的时候搜罗了不少东西。金银,因为是流通物都上交国家了,只有这些东西还留在手里。我一家家找上门,用鸡蛋和公鸡跟他们换,多数人家都愿意,毕竟现在市面上这首饰根本不值啥钱。留在手里也没啥用。”   柳三妹竖起大拇指,夸他,“你真厉害!居然能跑到那个地方买这东西。”虽然她很喜欢这些东西,可她还是有些担忧他的安全,劝他,“天齐,以后你还是别去了,太危险了!要是有哪个坏心眼的小人,你可就要倒大霉了。”   陈天齐抿了抿嘴,想了想,“你说的对!”   从上海回来之后,他把之前寄到周强队长那里的包裹拿回来了,里面的东西完好如初,一件也没有少,他送了点实用的布料给周强家,剩下的他打算到县城里慢慢卖。   可是,他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一天,他就差点被一个买家举报了,要不是他机灵,看那人神色有些不对劲,赶紧找了借口溜之大吉,估计他这会子就被关进牢子里了。即使他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他还是吓了一夜都没睡。   看来,以后还是把鸡蛋直接卖给了相熟的几户人家,不要再冒冒失的跑不认识的人家了。   接下来就的日子过得特别轻松,学校里上课时间减少许多,更多的是参加各种活动,非常轻松,等六月底,柳三妹考完试之后,整个人就彻底闲下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回乡下,反而是在城里收东西。最近为了应付考试,她与几个古阳县的小头目都没有再交易。现在她有时间了,当然要恢复了以往十天交易一回的事情了。   今天,按照约定是与赵老六交易的日子。   她一个人到达指定的地点。   等了两个多小时还未见到他的人影。   柳三妹等到肚子都饿了,才一个人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有人在她家门边塞了一封信,里面写着时间和地点,落款是赵老六。   柳三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指定地点,谁成想来的人居然不是赵老六,而是一直跟在赵老六身边的本家兄弟,名叫赵磊,他大约二十来岁,浓眉大眼,五官看起来很是正气,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直觉上,她觉得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联想到前几天一直没有出现的赵老六,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怎么了?”   赵磊疲惫极了,揉着眉心,唉声叹气地说,“我大哥他被民警逮到了。”   “啊?”柳三妹又惊又怕,赶紧问,“他招了你们了吗?”   赵磊抬起头,看着她,摇摇头,“没有,我大哥之前我们兄弟们有过约定,如果有一天,他要是被捕了,就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然后,我们兄弟每人出十块钱照顾他的家里人,他决不会出卖兄弟们。”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不出卖兄弟就好,她是他的上家,能为他的兄弟们赚更多的钱,他应该也不会来告发她的。只是赵磊来找自己干嘛?他不说,她也不主动问,反而一脸诚意地对赵磊说,“我也每个月出五十块钱,你帮我带给他的家人吧,还有,你有事尽管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绝不推诿。”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他,可赵磊却迟迟没有接。   赵磊看着她摇摇头,“我找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这钱不用,你自己收着吧。”   柳三妹看他不像作假,也就收起来了,抬着看他,“你说吧,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赵磊抿抿嘴,开口,“自从老大进去了以后,李三和王四又开始不安份了,咱们这边的生意屡屡被他们抢去了。兄弟们好多天都开不了一个单子,长此以往,我们这块的地盘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所以,我想请你来接替大哥的位置。”   “什么?”柳三妹一开始还以为赵磊是想让她去帮着说和说和呢,毕竟她也是李三和王四的上家,他们要想卖高价,也不得不顾忌一下她的的想法。   哪知,他直接就让她顶替了他的位置,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老大的权力很诱人吗?   似是知晓她的想法,赵磊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天,因为地盘被抢,弟兄们都开始心灰意冷了,下面有些人对我的上位本来就有些不服气,甚至还有几个人已经转投到李三和王四那边去了。我没啥子能力,只是一介农民,只懂得种田养鸡,而你不一样,大家伙都服你。只要你肯接了这位置,剩下的兄弟们也就不会想着走了。”等大哥出来后,说不定还能保住大哥的位置。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做这个决定其实是被逼无奈的,他当然也想当老大,不仅有抽成,还有权利,可他发现这个老大真不是白拿钱的,许多事情全靠他来拿主意,只几天功夫,他就忙得焦头烂额,人还走了好几个,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地盘,人手都要成别人的了。他不能让他大哥的东西成了别人的,所以他来找柳三妹了。   一来,柳三妹的身份让李三和王四有所顾忌,二来,柳三妹毕竟是上家,赚的又多,估计等他大哥回来的时候,她也能看在他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把位置还给他大哥。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没有答应,“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赵磊点点头,也不逼她。   约定三日后,再来见她,希望她能给他答案。   柳三妹到底还是接替了赵老六的位置。   一是因为她需要更多的人来为她找含翠空间的碎片,二是她需要人脉,过几年就会改革开放,到时候,她需要更多人手,早准备着,总比以后仓促准备的要好。   而且,她似乎有了更好的办法。   她主动约李三和王四,把地盘全部让给他们。一分为二,抓阄谁抓到哪个地方,就是哪儿。   李三和王四自从听说是她接了赵老六的地盘不敢不给她面子,已经同时收手,不再往她那地方动手脚了,现在听说她把地盘主动让出来,让两人惊喜不已,听从了柳三妹的安排。   而赵老六的人,柳三妹就分别安排他们到全国各地收玉石。   专门到黑市买,不需要一家家兜售,赚差价就可以了。赵磊对她的安排也很支持,这样也挺好。他们这些兄弟每次交易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偏偏古阳县的民警都捡软柿子捏,不敢对上李三和王四,就算到他们的地盘上逮人。就这半年多,他们已经折了五个弟兄了,每人一家给十块钱,他们压力真的很大。   像现在柳三妹所说的,如果只在黑市里买,危险度会降低许多,因为他们自身就是做买卖的,不会作死的自己却举报对方投机倒把,哪像上门兜售那么危险呐,大哥被抓就是因为买家嫌价钱贵,买不起,一气之下就去举报,大哥才被民警抓走的,好在那人不知道赵老六是个小头目,再加上赵老六只是上门兜售野果,不是二道贩子,所以只是判了七年。等他出来后,依旧是条好汉。   柳三妹照着之前的介绍信自己刻了几个章,把介绍信和火车票她全给大家办好了。   虽然她刻的章仿真度很高,可还是叮嘱他们,除了买火车票时用它们,平时尽量别用,吃饭就吃自己准备的干粮,住的地方尽量到桥洞底下,别到招待所,太惹眼了。   十五个兄弟包括赵磊一人分配一个小县城,第一回,柳三妹分配的地方是周边的,离得不算远,拿着自身的家当,都各自踏上火车买宝物了。   十来天之后,兄弟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有的人带的钱少,回来的就快,有的人带的钱多,或是没找到黑市,就回来的晚。   总之大多数都是大有收获的。   短短十来天,她收到的宝物比前两年的总和还要多。   等钱全部都付给兄弟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还是这个老大更有头脑。   像古阳这样的小县城,全国有几百个,每个地方都有黑市,因为没有柳三妹去过,他们这些宝物的价格都低于市场价,而他们只需要出稍微高点的价格,就都买回来了。   这趟,他们每个人赚得钱比以往一年的还要多,毕竟一家家兜售都是零头,但去黑市买就不一样了,他们东西多。   柳三妹再安排他们出去,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甚至把家里的钱全都带上。   再次回来时,带回来的宝物是第一次的三倍还多。   就这样,之后短短一年里,她就收获了许多翡翠宝玉,比较遗憾的是她没能收到一块含翠空间的碎片。不过,这些量足够含翠宝宝吃上好几年的了。也算是一大安慰了。   不过,柳三妹安排他们出去都是在平时不忙的时候,要是秋收出去,一定会引人注意,她也叮嘱他们财一定不要漏白,为了加强他们的管理,柳三妹还仿照后世公司里面写的保密书,一旦有谁泄密了,需要他一人承担后果,当然为了不牵扯旁人,每个月给十块钱的赡养费还是有的。   因为他们四处买玉,柳三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把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空间拿下来,套到赵磊手上,因为赵磊不是戒指空间的主人所以他根本看不到,以为她是在认真的帮他看手相。   柳三妹随口敷衍了他几句,让他多多注意安全之类的。   她和神识约定好了,它跟着赵磊出去,一旦发现到含翠空间碎片时,把主人的信息记录下来,等赵磊回来后,她再过去找人。   神识点头答应了。 第77章 柳二姐的情敌   到了七月份的时候,柳家又发生了一件事,是关于柳二姐的。   柳三妹当初往上面写了检举信,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   这就苦了柳二姐了。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因为之前她与武军发生了龌龊,现在,他在厂里,处处给她使绊子,厂里的领导不敢得罪武军,只好按他说的,给柳二姐安排了又脏又累的活。甚至还奚落她。   柳二姐忍了一个多月,干活累就算了,还成天被人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也不能回嘴,憋得她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后来,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说是玩去部队看对象,厂里的领导考虑到自己这些天都在欺负任由武军欺负柳二姐,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于是也就顺势推舟地同意了。   柳二姐回到家与柳三妹说起这事,柳三妹也赞同她的做法,并且许诺会试着帮着她重新再找份工作。柳二姐对她非常感激。只是在没找到新的工作之前,柳二姐还必须接着干,柳二姐只能应了,现在找份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柳柳,孩子已经大半年了,工作才有了消息。   柳柳的工作前几天才安排好了,花了一百五十块钱,当时就结清,不给欠账!   柳三妹走之前虽然收到陈梅花给的钱了,不过,因为原来岗位上的人还有半个月才走,所以一直就在等着。   柳三妹安排好了之后就到上海去了,柳二姐根本不知道,还是五一回家的时候,陈梅花问柳二姐什么时候才能上工,她才知道的。   工作依旧还是许红兵给找的,虽然他只是个旧货收购处的职员,可因为会做人,所以他的门路最广,再加上柳三妹给他的好处费也不少,他很乐意帮她找,而且这个工作很轻松,邮局分邮件的,识字就行。   陈梅花是瞒着柳建军偷偷拿了钱出来,柳柳答应了工作之后每个月还她十块,直到还完为止。要不然等柳建军发现了,肯定会闹矛盾。   去年柳柳早产,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因为没足月,孩子生下来时,太过瘦小,柳柳一直担心养不活,所以需要她时刻贴心照顾着,工作自然不可能了。   可是一家子没有收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尤其是她当了妈妈之后,特别能理解陈梅花对她的心情,这时候的她万分后悔当初没有听她爹的话,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又不能让她的两个孩子没有父亲,所以只能咬牙坚持。等过了大半年,工作终于有了消息,柳柳立刻把两个孩子丢给陈梅花,自己跑去工作了。   别说,她的日子过得还真挺好,工作也很适合她。   前三个月是实习期,每个月工资能有二十二块三毛钱,如果考核通过了,就可以转正,到时候的工资有二十六块八毛钱。   托柳柳工作的福,柳三妹得到了不少的邮票。都是以前旧的,卖不完剩下的。虽然不是成套的,但都是很新的,没有使用过的。   柳柳做为内部人员可以免费得到它,为了感激柳三妹帮她找作,都把它们作为礼物转送给柳三妹了。柳三妹虽然不集邮,可想到这年代的东西在后世都算得难得的物品,所以也就欣然收下了。   柳二姐请好假后,直接给王宇发了电报,说自己要去部队看他。   得到他的电报之后,柳二姐按着王宇之前给她写信时留的地址,买了火车票。带了些钱,票和柳大姐柳三妹给她准备的东西出发了。   柳二姐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闻着汽油味,直反胃,上了车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只好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   她拎了两个大包裹,里面全是柳三妹给准备的,杂七杂八的收拾了一大堆,全都是吃的,说是帮她准备给王宇的,柳二姐直撇嘴,难道军营里还能没有吃的吗?非得从大老远的地方买过来,这不纯粹就是折腾她吗?要不是看她都已经买好了,不能退,她指定不能拿,实在太重了!   柳三妹要是知道她二姐这么不识好歹,一定冷笑着对她说,不想要就拿回来,还要我谢谢你给我面子拿吗?   只能说,柳二姐的想法挺奇葩的。   柳二姐把东西放在她脚边,生怕东西被别人拿走了。别的人都在吃东西,只有她奄奄地靠在车厢上休息,连走动一下都不能。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就这样她差点错过下车的时间,好在旁边的人提醒了她,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着急忙慌的下了车。   来接她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兵,才十五六岁,一脸的稚气未脱的模样,还挤眉弄眼的套柳二姐的话,柳二姐从小到大最会看人眼色的人,能不知晓他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小兵沮丧极了,本来还想回去跟他们吹吹咱连长的浪漫恋爱史呢,哪知道嫂子这么精明!话一点也没套着。   到了部队,她被安排到家属区的临时住所,这里专门给探亲的家属们准备的。   房间不大,约莫有十来个平方米的大小。   里面干净整洁,一张床,军绿色的的被子叠成了豆腐状;一个衣柜,里面可以挂五六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红宝书;一个盆架,上面有两个搪瓷盆。盆架上方放着一条毛巾和一个搪瓷缸,里面摆着牙刷和牙膏,架子旁边摆着一个暖水瓶。   柳二姐拿了一个盆和毛巾,到门外接了点凉水,又倒了点暖水瓶里的热水兑一下,又从包里拿出洗面奶洗脸,这个地方真的很偏僻,刚才坐着拖拉机,全是土路,空气质量特别差,空气中的灰尘特别多,到现在,她的脸上脏得要命。   柳二姐洗完脸之后,把头发解开,重新梳了一遍,又把头发扎起来,编了两个麻花辫子,红色的扎头绳显得她俏丽的小脸更明丽了几分。   她的脸上用三妹送的瓶瓶罐罐,重新美美了一翻,这些东西全都是她努力讨好小妹得来的,效果特别好。只有一份,非常珍贵,这应该是小妹从特殊地方得来的,平时连她自己都不舍得用,只送了大姐和她一人一套。就是有些可惜,这些东西的瓶子上根本没有牌子,自己也不知晓在哪里能买到。小妹那个嘴严的家伙,无论她怎么利诱,就是没能让她吐露出半点风声,这口风真是严得很。   柳二姐美完容后,把自己带来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又打开柳大姐和柳三妹给她准备的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晾晒。   十斤的风干羊肉,十斤的风干牛肉,十斤腊肠,五斤葡萄干,两只鸡,二十斤的面粉,二十斤的大米。   这些应该是小妹的意思,她之前就说过,部队的条件是非常辛苦的。她当时听了还不相信,让她把这些东西都留下给自己吃,可她偏偏不让。她扭不过她,只好都拿着了,将近上百斤的东西,她虽然只是拎了一小段的距离,却差点没把她的胳膊给拎断了。   刚才在路上,她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说不准还真的让小妹那乌鸦嘴给说准了。   等她跟着拖拉机入了营,她就开始傻眼,全都是土路。   刚下过一场雨,路上泥泞的很,坑坑洼洼的,幸好她是坐车过来的,若是走路,她脚上的新鞋非得报废不可。   还有,这招待处的房子也是用木头搭的,并不怎么结实的样子,不知大风吹过来会不会倒了。好在里面并不缺少什么。柳二姐只能庆幸小妹准备的十分周全,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能有什么比食物更贵重的呢?   叹了口气,正愁怎么把肉挂起来,门被推开了,王宇从外面进来了。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刚毅的面容有了一丝柔和,帅气的五官一瞬间让她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她白皙的脸立刻羞红了,王宇满脸微笑地看着她。   “婷梅,你终于来啦。”王宇上前抱紧她,拥她入怀。   柳二姐等他抱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他,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人,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看看,要不要先送点给你的领导兄弟啥的。”   王宇看了一眼东西,啧,这么多,全都是肉!这得多少钱呐!婷梅她对自己真的是上心了。他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的甜。满意地点点头,接过来,“婷梅辛苦你了,这么些东西,你拎着一定很重吧。”   柳二姐摇摇头,“我大姐二姐和小姑一起送我的,我没花什么力气,下了站,又有小周过来,更谈不上出力了。”   “嗯嗯,那我拿一半过去,剩下的这些咱们两人吃。”说着把东西拎起来,“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回来。”   柳二姐点点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在火车上的时候,因为晕车,她根本吃不下东西,现在的她是又饿又累。   门外搭着的棚子,是个简易的厨房,里面有着烧许的盐油醋。还有一个铁锅和煤气罐。   柳二姐挽起袖子,先把她带来的羊肉和腊肠切成片,王宇就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些白菜和粉丝,还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有十来个鸡蛋。   “这些是我们营长夫人和军长夫人送的。婷梅,你看看烧点啥菜好。”   柳二姐看了一眼,最后决定,羊肉汤,里面放羊肉,粉丝,白菜。炒鸡蛋,腊肠单炒。   炒完了菜,又烧了碗面糊汤。王宇跑到食堂买了八个馒头。   等他回来,饭菜已经烧好了,全都摆上桌了,柳二姐笑着给他盛饭,“我烧菜不好吃,你将就着些。”   王宇红着脸摇摇头,“再不好吃,也比食堂的要好。他们做的是大锅饭,只管熟不熟。”   柳二姐抿嘴笑笑,“那你可得多吃点。这些天,我跟着小妹学了不少菜呢,比大厨肯定是不行的,但肯定比你们队里的大锅饭要好吃。”   王宇笑笑,吃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吃着饭。吃好后,王宇主动把碗筷给洗了。   柳二姐拿着抹布把屋子里能擦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等弄完这一切,她才准备歇息。她受不了屋子里有太多的灰尘,刚才先吃饭是因为太饿了。现在,打扫完了,顿时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把叠的和豆腐块似的被子挪到床尾,柳二姐靠在被垛上休息,王宇也收拾好碗筷过来一起坐下。   看着他这有些紧张的样子,柳二姐捂着嘴笑着:“你这些天能陪我吗?”   王宇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两天队里新招了兵蛋子,都在准备训练,下个月底要举行第一场比赛,我刚当上连长,怎么也得好好表现,要不然下面的人该不服了。”   柳二姐原本笑赢赢的脸,听到他的解释心里也有些气闷,看吧,这就是军嫂,一点也不好。难道她就不能找到一个已经成功的人士吗?非得找个臭当兵的。小妹这也不知抽得哪门子的疯,非说王宇适合她。这没钱没势的,只有一张脸能看,哪里适合她啊。   当初,柳二姐答应和王宇定亲处对象,其实是一时之间的感动,柳三妹觉得她二姐迟早会后悔,不过,看她二姐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可,偏偏柳二姐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有些后悔了,尤其现在,在她看到军营的条件之后,心里更加悔得不行,她要是跟王宇随军,她是不是也要过这样的苦日子?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满分不情愿。   “你生气了?”王宇见柳二姐不理睬自己,有些急了,“那要不,我给你钱,明天让陈连长的媳妇陪你去市里逛逛?”   柳二姐摆了摆手,一脸的无精打采,心里暗自吐槽,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啥好东西,她才不出去呢,要是把她脚上的鞋子给弄脏了,可咋办?她好不容易才换到的鞋票。当然这样带着嫌弃的话,她不能直接说出来,要不然王宇一定会不高兴,她转了转眼珠,抿了抿嘴,一脸心疼地说,“那么远,我才不去呢,再说你挣得那点钱,还要留着结婚时用呢,哪能现在全用光了。”   王宇一脸感动的抓着她的手,柳二姐因为常年不干粗活,手保养的特别好,白白嫩嫩的,摸着柔弱无骨,又嫩又滑,真的很舒服。   他情不自禁的把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柳二姐羞涩地耳朵都红了。王宇眼睛一亮,心里一阵乱跳,但,柳二姐却羞着脸,把手抽出来,开玩笑,再被他这么占便宜,他该以为她是随随便便的女人了。   既然不能陪着她一起玩,柳二姐就好好的让他帮着自己科普一下军队的进级制度。   王宇说了半天,柳二姐都没怎么听明白,最后一句话总结出来了,就是按功劳升级。   像王宇二十二岁就当上连长的是少之又少,当然他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去年年底执行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差点人都要没了。后来,去军区总院才把人给抢救回来了,立了个二等功,今年就升了连长。但因为刚当上连长,对他看不顺眼的人大眼有人在,所以他一直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   柳二姐也算是明白了,看来,王宇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将来也许真能飞黄腾达,给她撑场面。   她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了,但想了想,还是打定了主意,柳二姐决定在此期间暂时充当王宇的贤内助。   于是她笑着对王宇建议,“我明天做一桌子的菜,你把你的领导和同级都请来吃吧。”   王宇惊喜的看着她,她愿望帮他结交上面,就代表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他们已经定亲了,可他总觉得柳二姐没有真正喜欢上自己。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现在听她切切实实地在为他打算,他心里的欣喜是别人想像不到的。   “好。”   第二天一大早,王宇就把托炊事班的弟兄们带回来的菜拿回来。柳二姐照着大姐二姐交的食谱烧菜,倒也做得似模似样。最主要的是她这人有钱,所以用钱大方。   油呀,调料啊全都按份量给。一时间被王宇的同伴们赞美的奉承为大厨。   柳二姐谦虚的直摆手,并不相信他们的恭维。在家里两个大厨的面前,她那点手艺也就称上台面了。所以她做菜的水平,她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不过,见大家伙这么给面子,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一个劲儿的劝大家伙吃菜,甚至还特意向别人打听过,谁家家境不好,她还让他把剩下的菜带回去给他们的家属吃。反正也不能浪费不是。   一时间王宇的这些同事对她的做法都非常满意。   也是呀,家里的婆娘全都是精打细算的,请客来吃饭都计算得仔仔细细,十个人的标准就绝不会超过十一个,突然加一个人,菜就不够吃的,弄得男人都没面子。   哪像柳二姐呀,人长得漂亮,又有工作,还特别大方,送给他们的见面礼全都是实打实的肉。而不是青菜萝卜,一点也不上档次。   等大家散伙了,王宇也醉了,他躺在柳二姐的床上粗着脖子,红着脸。   柳二姐打了热水给他擦脸,刚放下毛巾,她的手立刻被他给抓住了。   “婷梅,你真好,你好漂亮!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嘴里咕哝着,舔着脸对她笑。   柳二姐有些好笑,这人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喝醉了居然会说甜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刚笑出声,王宇用力一拉,她立刻拍在他的胸膛处。王宇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婷梅,我真高兴!我好喜欢你!”   柳二姐唰得脸红了。拍拍他的脸,不好意思地娇斥一声,“发什么酒疯呐?快点起来!”   王宇抱了她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她。   柳二姐这次决定在这里住十天再回去。   只是,这些天,她一直没能好好转转,一是因为王宇忙着训练,二是因为天空不作美,除了来的第一天是个晴天,后来的几天,全都下着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真正的家属区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   柳二姐只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让炊事班的同事们到镇上帮着捎点毛线,票是王宇给的,他因为常年累月穿军装,发下来的布票毛线票全都攒下来了,这次正好便宜了柳二姐,她还特地给王宇织了一条棉毛裤。   之前织的毛衣,王宇穿着有点稍大,但好在是冬天穿,到时候里面还要再添衣服,也就不改了。   但是裤子他还没有,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就再织一条裤子。   等她吭吭哧哧把一条裤子给织完了,雨也停了,她也快要走了。   王宇很舍不得,又留她几天,柳二姐想想自己来这么多天,因为天气原因,也没怎么逛逛,于是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天气放晴,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漂游。   微风轻轻吹过,温暖的阳光覆盖大地,小草在阳光的沐浴下吐出了晨珠。   柳二姐在王宇的陪同下,四处打量着军营里的训练场,看着那些穿着薄薄的大头衫在跑步,脸上全是汗珠,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后背上。   黝黑发亮的皮肤让柳二姐尴尬不已,王宇在边上看了,又些不悦,他的媳妇怎么能看别的男人呢?   于是,他提议带她到另一边看看,柳二姐不熟,自然同意,王宇提议去的地方是部队的医务室。   没想到,他们刚到医务室的门口,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护士,长得文静,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看到王宇眼睛一亮,“王宇,你来啦?”说着话,她突然看到王宇旁边站了一个女人,她脸色微微一变,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你妹妹吗?”   王宇愣了一下,才摇头说,“不是,她是我对象!”   那护士突然沮丧着脸,扭头跑了。   柳二姐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她这是遇到情敌了。   她侧过身来,打量着王宇,如果忽略王宇的农村人的身份,凭借他的脸,他的职位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原本想要与他退婚的想法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78章 柳二姐送玉饰   王宇这会儿根本不知道柳二姐心里的想法,他积极地给柳二姐介绍这个地方。   军营里的医务室其实并不大,在领导办公室的边上空了一间房,充作医务室,里面也只有两个年轻的护士,可以看着发烧感冒磕碰受伤的小病,再大的病就得到医院治疗了。   王宇介绍着,柳二姐就在边上微笑着听他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王宇见她感兴趣,又说了许多他手底下的兵为了逃避训练,装病的小伎俩,却通通被他识破了,闹出了不少笑话。   柳二姐听了捂着嘴直乐,王宇见自己逗笑了她,也跟着开心。   他们这对情侣在这边郎情妾意的说说笑笑,却苦了在屋里偷听的护士陈明芳,她一进部队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长得特有男子汉气概的王宇。   得知他的家境贫寒,自己与他也算门当户对,可没想到去年他休假回来,居然定亲了。   她得知后,哭得稀里哗啦,不敢置信。   她对王宇的心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可没想到,被别人截胡了,她不甘心,可作为女儿家,总不好上门去问,自己到底哪里差吧?说出来,自己的脸也要丢干净了。   可,没想到,不过半年,他对象来探亲,他居然这样大咧咧地故意送到她面前给她看,好似在告诉她,他喜欢的是这款的。   那个女人是长得比她好看,比她白,可她脸上明显的嫌弃,能逃过她的眼睛?像她这样眼高手低的女人,对他的前程能有帮助吗?   陈明芳替王宇不值,可也知道自己即便是说出来,他也不会信。   陈明芳的纠结,王宇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   他现在忙着训练新兵,也只能抽出这两个小时陪柳二姐逛逛,这还是他好不容易向领导请的假,破例批准的。   这不,还没逛完呢,就被下面的新兵蛋子叫走了。   柳二姐笑着摆手,催促他,“你快去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你别担心。”   王宇叮嘱她一句,要小心。   柳二姐点头,微微一笑应了。   等人走了,柳二姐嫌弃的看着自己脚上穿的鞋,湿漉漉的泥黏在鞋帮上,显得特别邋遢。   她嫌恶似的甩了甩脚,见怎么都甩不掉,赶紧顺着原路返回了。   这个脏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   等王宇训练回来后,柳二姐趁机和他说,自己明天就要回去,“我请假这么久,不太好,毕竟我的工作得来不易,总不能一直任由它空着。”   王宇听了,不敢耽误她的工作,只能怀着不舍的心情抱了抱她。   柳二姐让他抱了一会儿,见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立刻装害羞地推开了人。   王宇叹息一声,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袋子,“上次你和我说,你喜欢这些东西,我特意请人帮忙收来的,你拿着吧!”   柳二姐不明所以,打开袋子一看,全是玉饰品,样式都挺好看的,其中有一件玉似乎和小妹脖子里挂的那件相差无几,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材质,只是她的那个是貔貅,她的是凤凰。柳二姐越看越喜欢,她想着每回小妹出去都会带东西给她,她每次都不收钱,自己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送点东西给她?   打定主意之后,柳二姐笑着把这包东西收起来,看着王宇问,“没想到,我在信里随口说的一句话,你就放在心里,我真的很感动,你对我真好!”说着还侧过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王宇激动的眼睛直冒绿光。   柳二姐见状,赶紧转移注意力,和他聊起他这些东西的来历。   说实在的,王宇收这些东西,也是因为他上回被上面派去封锁县城,抓投机倒把的人。   正巧这些饰品被收上来,全放入部队的仓库里,王宇在柳二姐的信里看到她说自己喜欢这些东西,忙花点钱从库里挑了些出来,因为一次不敢买太多,所以只挑精致,完好无损的十来件出来。   柳二姐听了很想看看王宇所说的仓库,可也知道自己只是家属,根本没有机会进去,只叮嘱王宇如果有机会一定再买点给。   王宇点头应了。   知道柳二姐走了,她也没能把退亲的话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退了这门亲,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所以,只能劝了。   回去时,是王宇亲自把柳二姐送到火车站的。他还特地在火车站旁边的为民饭店,给她买了点包子和油条让她在车上吃。柳二姐接了过来。   这些日子,王宇过得像神仙一样,一回来就能看到柳二姐烧好饭菜等着他回来吃,他的心里像蜜一样的甜。他很舍不得她走,可他却不能开口,他知道柳二姐喜欢过好日子,她那么爱美,爱热闹,这些天都憋坏她了,他看着也挺心疼。   “回去一定给我写信!等我下次休假,咱们就结婚。”   柳二姐愣了一下,而后才轻轻地点头。   接过他手里的包裹,她慢慢地转身往站里走。   进了站,往后面一看,王宇还在对她挥手,一瞬间,她有些感动。有种无法言说的甜蜜自她的心口蔓延出来,一时间,她彷徨极了。   回到古阳县,天已经黑了,是柳大姐去接她的。   帮她拎着行礼。   “今天小妹临时有事,被刘海名给叫去了。所以,她拜托我过来接你。”   柳二姐点点头。“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柳大姐摇摇头,“没有,不过应该不是啥大事,小妹能解决。”   柳二姐松了口气。   晚上,柳二姐等柳三妹回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送给小妹,见她果然很喜欢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得意。   柳三妹刚到家门的时候就听到空间里的神识不停地跟她说,又出现碎片了,自己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刚得到第一个碎片还没有一个月呢,居然就有第二个了,什么时候她的命这么好了?   进了屋,她就琢磨着怎么跟柳二姐开口把她身上的玉饰拿出来,就见她自己掏出来了,还说是送给她的。   柳三妹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免费从柳二姐手里拿到东西,她怎么觉得这东西拿着很烫手呢?   柳三妹怀疑地眼神直视着柳二姐,把她看得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干啥这么看着我?”   柳三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发毛,柳二姐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柳三妹呐呐的,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柳二姐虽然有些势力,人品有些不靠谱,可到底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应该也不会坑她的。   心里暗自安慰自己一番的柳三妹把玉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不这样想又能咋办?难道说,为了怕你以后使坏,这玉我先不要,给你吧!   她能一个大嘴巴抽死自己!   其实,也是柳三妹有点太多心了,柳二姐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她就是纯粹回报一下柳三妹曾经给自己带东西的恩情。   柳二姐这次没把带来的玉饰给卖了,一来如果自己将来真的跟王宇退亲,这些东西还是要还回去的,她这人不喜欢得罪人,尤其是王宇这个将来事业有成的男人就更加不能得罪了,二来,她现在也不差钱,没必要急着把这些东西变现。   柳二姐回来以后,没有继续请假,直接回去上班,说到底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她害怕她离开太久了,自己的岗位被别人抢走了,所以她早早地回来了,当然她后来后,又重新过起了被武军刁难的日子,她依旧是忍下来了。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   周末,吴梅过来这边吃饭。柳大姐也一起过来帮着烧菜。王宏林因为单位有事,要加班,所以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嗯,今天这菜烧得比以前都要好吃。”吴梅啧啧称赞。   柳二姐笑骂一声,“你这嘴可真叼,这是我大姐烧的,她呀,现在是个厨师。”   柳三妹举起一杯果汁,“来,大家干一杯,喜欢大姐荣升为正式厨师。”   柳大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瞧你说,这有啥。”   吴梅哈哈大笑,“这可是真是喜事一桩呀。该喝。”   说着四个人都站起来,四个玻璃杯碰到一起,哐当一声响。四人昂着杯子喝了。   柳二姐放下杯子,酸溜溜的问,“大姐,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升为厨师了呢?你原来的那个厨师呢?”   柳大姐解释,“我这只是暂时的,陈厨师被请去给上面的领导做饭吃了,因为他是几个单位做饭最好吃的,祖上又做过御厨,所以被临时征用了。他走了,就推荐我来接替他的位置,等领导走了,他还是要回来的。”   柳三妹拍了拍大姐的肩膀,“那也不错啦,要知道你之前做的是洗菜活,现在能捞个厨师当当,已经是好的开始了。”   柳二姐放下心了,语气也不再嫉妒了,“是啊,你这几天做菜如果好的话,说不定有哪位领导吃了,也能把你调到他们部门做厨师呢。”   柳大姐红了红脸,“这个可不好说。”   柳二姐碰了碰她的胳膊,“大姐就是谦虚,你说是吧,吴梅?”   吴梅刚才一直在发呆,被她点名了,才醒过神来。   三个人都关切地看着她。   吴梅有些不自在拢了拢头发,“没事儿。”   等到过了几天,柳二姐气喘虚虚地回到家,拉着柳三妹她的八卦,“小妹,你知道吴梅是啥人吗?”   柳三妹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之前不是和你推断过了吗?肯定家里有当大领导的呗。”   柳二姐竖起了大拇指夸她,“你可说对了,你知道上回大姐说的上级下来的领导是谁吗?”说着不等柳三妹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是吴梅的爷爷。中央派下来的人。专门来古阳县视察来了。今天就是视察我们厂来着,吴梅就陪在旁边,扶着他的手臂,她还叫他爷爷。”   这下子,柳三妹倒真的惊讶了,她没想到她家里的领导官这么大,她还以为只是市级的呢。   柳二姐有些别扭,“这个吴梅也真小气,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这都瞒着。”   柳三妹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这也不能怪她吧。谨慎点也是好的,毕竟现在攀关系的人那么多。要是人家都求上门来,她也不好拒绝。凭白还得罪了人!”   柳二姐被她说中了心思,扭着头不理她了。   柳三妹也不在意,随她去了。   过了两天,吴梅上门来了,还拉着她的爷爷和大哥一起来的。   吴梅的爷爷叫吴卫国,是现在比较精神的国字脸,岁数至少在五六十岁以上,长得比较瘦,而且个头也不高,头发稀疏变白。他的左腿似乎有点不好,拄着一条拐杖。   大堂哥叫吴振华。他大约二十来岁,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眸,紧抿的薄唇,如刀削般线条分明的轮廓,眉形如剑,帅气逼人,最让人吸引的是他的气场,十分强大。   柳三妹看着他,长得帅,家世好,人孝顺,前途光明,这些不是正合适柳二姐的条件吗?转过头去看柳二姐,果然见她两眼在放光。   柳三妹不指望她了,直接招呼着人进屋。   “柳二姐,柳三妹,这是我爷爷吴卫国同志,大堂哥吴振华同志。我带他们来坐客。”   “欢迎欢迎,我们家还是第一回有领导来视察呢。”说着把人请到正屋去。   用玻璃杯冲了茶叶给两位。   “这是从村子里老茶树上采的茶叶,您二位尝尝。”   吴爷爷腿虽然不好,可身体却不错,端着杯子的手一点也抖,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熟悉,“这个我小的时候经常喝。丫头,你是哪个大队的呀?”   柳三妹,“这是在我们柳家村生产大队的村口采的,那茶树听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村子里好这口的都到那上采。”   吴爷爷拿着杯子的手一抖,声音低不可闻,“啊,柳家村呐。”似是想起了什么,“柳福海是你什么人呐?”   柳三妹一愣,柳福海?这人她还真不认识。   她刚想回答说不认识,柳二姐打断了她,“是我爷爷。”   柳二姐不知道柳爷爷的名字,想来柳二姐应该是对的。   吴爷爷的脸色一白,脸上有了片刻的僵硬,才低低重复着,“是你爷爷呀。”说着看了一眼吴梅,叹息了一声。   柳二姐不明就理问,“是啊,吴爷爷,您认识我爷爷呀。”   吴爷爷摇摇头,“不认识。”   说着拐着拐棍,艰难的站起来,吴振华赶紧上前扶起他。   “丫头呀,爷爷还有点事儿,下回再来看你们吧。”   见柳二姐和柳三妹点头,便直接叫走吴梅,“梅丫头,一起回吧。”   吴梅有些呆愣,不是说好了,在这边吃饭的吗?   把粮票都带过来了,居然就这么走了?   正想着开口说话,好留下,吴爷爷已经吩咐吴振华,“柳家丫头,这是梅丫头在你这吃饭,给的粮票,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哪能三天两头的请一个外家丫头吃饭呐。长此以往,还不得吃穷喽。”   柳二姐和柳三妹坚持推辞,“咱们和吴梅是朋友,来一趟吃顿饭,有啥就做啥,没有特意招待您不用客气。”   吴爷爷板着脸,“不成!她做为干部家属,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乖,拿着。”说着,把粮票硬是塞到柳二姐的手里,带着吴梅和吴振华走了。   柳二姐和柳三妹只好收下,起身相送。   待把人送走了,柳三妹若有所思地回了屋,柳二姐一脸兴奋,“小妹,你看到没?吴家真的很有势力,而且,你瞧着没,那吴振华长得真好看。”   柳三妹提醒她,“他长得再好看,你也有王宇了呀。”   柳二姐想到王宇,就不那么高兴了,反而觉得有点扫兴,“别提他,行不行啊。”   “咋啦?”   “上回去探亲了,那个地方又偏僻又脏乱,我可住不惯。”   “又不让你随军,你有啥惯不惯的。”   柳二姐抿了抿嘴角,嘟哝着,“我就是觉得,我和王宇不适合。”   柳三妹嗤笑一声,揭开她的遮羞布,“你不就是瞧不上他的官小吗?还说啥子适合不适合的。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啊。吴振华是好,可人家又没瞧上你。你也别做白日梦了。”   柳二姐瞪了她一眼,气得发下豪言壮志,“你也别小看人,说不定我能把他拿下呢。”说着扭着身子回屋了。   柳三妹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种得陇望蜀的性子,怎么就改不掉呢。真是愁死人了。   好在,柳大姐那边工作开展的还不错。   她的厨艺都是陈大有教的,她喜欢做家常菜,烧得还不错。虽然是大锅饭,口感有些偏差,但总体来说,味道是没有变差的。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厨师没换呢。   一直到七月底,吴爷爷的视察工作才结束。   在这期间也清楚了不少的蛀虫,其中就有武军他爸。   他因为渎职,包庇罪被开除党籍。而他的儿子武军更是被判了八年牢狱!   工作结束后,原以为,他会离开古阳县,没想到,吴梅突然之间回到了柳家村,正确的来说是回到了柳建国的家。   “天,原来吴梅是三妹。以前被爷爷奶奶给送人的三妹。”柳二姐十分震惊,惊喜过后就是狂喜,因为她想到了,如果吴梅是她三妹,说不定会帮她跟她大堂哥牵线,毕竟是新姐妹吗?   当天下午,小姑那边就传信来了,说是许翠林叫三姐妹一起回家吃饭,庆祝三妹回来。   现在柳三妹变成柳四妹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也不在意,可是她不解的是,吴梅为什么要回到柳家。她难道不知道柳家是把她给卖了吗?   三姐妹和王宏林各怀心思,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往家赶。   王宏林骑车带柳大姐,柳三妹骑车带柳二姐。车子是柳宏林和柳大姐的。   柳二姐没有骑过自行车,但是柳三妹骑过呀。   “小妹,你这才上手,居然能骑这么稳当,你也太牛了吧?”   柳三妹笑着解释,“我之前借过大姐的车子练过。”   王宏林骑着车子在前面,柳大姐转过头来看着两人,“你还别说,小妹骑车比我还好。到底是文化人,就是聪明。”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这有啥,只要多练练,谁都会。”   三姐妹说说笑笑的,半个小时就到了柳家。   今天柳家可以说是全员出动了。   不仅柳建军全家都来了,连柳三妹从来没有见过的姨,姨父,舅舅,舅妈全都来了。   不过,大姑家依旧没有凑过来,小姑也依旧待在县里没来。   这么多人,愣是排了三桌。每桌上的菜都一样,八凉八热,其中有八个荤菜。   柳大姐看着菜大感惊讶,与三妹交头接耳,“咱娘这是拼了呀,居然做得这么丰盛,我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方呀。”   柳三妹看着许翠林一脸讨好的对吴梅介绍各位亲戚,勾了勾唇角,一脸的嘲讽,“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恐怕是所图甚多吧。”   吴梅那边笑得一脸开心,亲亲热热的叫亲戚,遇到大人带着小孩子来,就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给孩子。大人位也纷纷给吴梅见面礼。这见面礼都被许翠林给收走了。吴梅也看不上这点小钱,也就由她了。许翠林对她更满意了。不像那两个死丫头,赚得钱全都自己收着,问她们要点工资,就跟要她们的命一样,到底是大户人家养的闺女就是大气。   亲戚们全都一脸谄媚地对着吴梅猛夸一通,又求她帮自己的孩子找份工作,吴梅大多都应了。亲戚们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 第79章 王家闹笑话   柳三妹看着这个天真的傻女孩,心里暗自摇头。吴爷爷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她所有的亲戚都安排上工作,更何况,她这为的还是这对没有养育之恩的父母。他要是能答应,才有鬼了。   柳二姐听了也巴巴地跑过去,拼命巴结她。吴梅本来跟她就极熟,于是跟着她一起认亲戚。原本,柳二姐自命为高中生是不大理这些穷亲戚的,可现在吴梅在跟前,她不得不对这些穷亲戚们虚与委蛇,笑得她脸都快僵了。   吃完饭之后,所有亲戚都回去了。   而,许翠林见这便宜闺女对亲戚们的要求全都应了,脸上与有荣焉似的,背挺得直直的,两支手背在身后,头昂得高高的,吊着眼角,斜着眼睛看人,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想笑。   柳三妹吃完东西,片刻也不想留在这里,直接回去了。   柳大姐和王宏林也跟着她后面回了王家村。   柳二姐得到吴梅一定会帮着换工作的答复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好几天下去了,柳二姐还没得到工作的消息,跑去问吴梅,回来后,气得直拍桌子。   “我呸!居然空口说大话。说什么一定帮。谁知道,全都是唬人的。”   柳三妹详细问原因。   柳二姐一口气都不带歇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详细经过。   原来,吴梅见这么多亲戚都对她和颜悦色的,十分高兴,回到吴爷爷身边,就求吴爷爷帮着柳家亲戚安排工作,吴爷爷听过之后,气得血压升高,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当时情况特别紧急,差点人就过去了,吴振华正好回来,看到这情形当时就把她给赶走了,马上送吴爷爷去医院。也幸好送医院比较及时,人才救了回来。   这下子,吴振华恨死吴梅了。以前他觉得这个妹妹虽然不懂事,可好歹是亲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她有所求,自己能办的也就给办了。   可没想到,她一听到自己是抱养的,立刻就回到亲爹亲妈身边去了,回就回吧。可她还跑来回提要求,让吴爷爷给她的那些亲戚们安排工作,说是补偿她多年未回在亲生父母身边的损失。   吴振华都要被她气乐了,当年若不是吴爷爷把她抱回来,她还不知道埋在哪块黄土之下呢,居然还提什么损失?当真要笑死人了!   他吩咐爷爷的警卫,以后不允许吴梅再靠近吴爷爷一步。   警卫不敢不听,立刻对吴梅严防死守,任凭她说出大天去,也不敢放她进去看吴爷爷。   吴梅见不到吴爷爷,去求吴振华,可每回都被吴振华痛骂一顿,羞愧之下,也不敢再找他了。   吴梅灰溜溜地回到柳家。   许翠林问她情况,才知晓,吴爷爷和吴振华不愿意再见她了,对她也没有了好脸色,毕竟是她让自己在亲戚面前丢尽了脸。   吴梅却觉得自己很委屈,抹着眼泪,不停地哭。   到了县城,柳二姐还在气她说大话,见她来了,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不愿搭理她,   柳三妹不好把人赶走,怎么说吴梅之前还帮过她们,人不能忘本。   于是只好把人请过来。听她诉苦。   “小妹,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大堂哥不认我,还骂我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柳三妹心里直哼哼,可不就是白眼狼么?人家养你一场,你居然还敢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甚至把从小疼爱你到大的爷爷给气住院了。他要再对你好,他不就成傻子了吗?   “我知道他们养大了我。可是他们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再加爸妈更疼小辉,什么都给小辉买。对我就是客客气气的。我小时候还觉得或许他们是重男轻女,没想到是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爹娘,他们对我嘘寒问暖,给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关爱。我为他们出点力,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爷爷就不理解我呢。”   柳三妹打断了她的抱怨,“吴梅,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吴爷爷收养吗?”   吴梅抹了抹眼泪,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表情说道,“知道啊,我娘神话下我之后,家里困难,再加上当时闹灾荒,爷爷奶奶怕养不活,就送给吴爷爷了吗?当时她还给了吴爷爷二十块钱呢。”   “这些你听谁说的?”   吴梅理所当然的回道,“是娘说的呀。”   柳三妹眼睛一点也眨地盯着她说,“这些不是真的。事实的情况是,当年闹灾荒,爷爷奶奶,爹娘四人开过一个家庭会议,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就养着,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就活埋。后来,生下来是个女孩,爷爷奶奶连夜就跑到小群山那边,那时吴爷爷似乎是有任务,在小群山里,看到两个人要活埋孩子,心生不忍,提出收养,爷爷奶奶坐地起价,问吴爷爷要了一百块钱,吴爷爷同意了,然后你就跟着他了。”   她说的是实情,小姑和她说起过这件事情,毕竟她当初已经10岁了,早就记事了。   家里人把孩子卖了之后,又爬村里人说他们狠心,就编造谎言,说自家给了20块钱清人收养孩子。这样的话,其实是没人相信的,柳爷爷柳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事情究竟怎样与他们也无关,所以听听之后,在心里嗤笑一声,也就罢了。吴梅从许翠林那里听到和爷爷不一样的版本之后,就向村子里打听过,可村子里的人也只是听柳奶奶提起过一嘴,又都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就按柳奶奶说的来回答,却没有想到,吴梅却信以为真了,只能说她太单纯了。   吴梅腾地站起来,浑身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愤怒地冲着她大吼大叫,“不可能,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还是我的亲妹妹呢,你不向着自己的亲人,居然向着外人,你还配姓柳吗?”   柳三妹对她的好坏不分,这时候已经厌烦透顶了,她不忍心她被许翠林欺骗,好心告诉她真相,却没想到她根本不愿相信,也接受不了,现在居然指着她的鼻子骂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下也不愿再理她了,当下冷冷的说,“如果,你不信的话,问问村民,咱们全村的人都知道,柳家当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二十块钱给吴爷爷。你自己没脑子不要紧,可你不该冲着我大吼大叫,当谁都是吴爷爷吗?宠你?爱你?你要不要这么天真呐?”   吴梅气得直瞪她,捂着嘴,扭头就跑了。   柳三妹也气得够呛,这什么人呐!   柳二姐听到两人吵架的声音,立刻从自己的屋里跑出来看,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吴梅跑出去的背影,扭过头来,正好看到柳三妹气急败坏的样子。   柳二姐双手抱臂靠在门边上,幸灾乐祸地笑话她,“她那么傻,你说的话道理她根本听不进去,你何苦说出来惹她厌烦呢?”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还她救过你对象的人情,我会凭白得罪人吗?这事我娘知道了,毒打我一顿都算轻的。”   柳二姐呵了一声,嘲笑般地看着她,“你也知道后果呀,那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废话!”   柳三妹叹了口气,“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也有点感情,哪能真的看她误入歧途呢。即使不为你,我也要说的。但是究竟有没有用,我就不能保证了。”   柳二姐愣了一下,低低地说,“你还真是好心。只可惜,你的好心白费了,人家根本不领你情!宁愿呆在咱娘为她编织的谎言里,也不愿相信你说的大实话!”   柳三妹摇摇头,好不好心她不知道,她只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过了几天,小姑从村里回来后,说许翠林稍话让她回家,柳三妹知道许翠林让她回家,她肯定免不了要挨一顿揍,于是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就是不回去!反正现在是农忙,许翠林也不可能不挣工分特地跑过来打她。   至于威胁她,说以后不给她交学费这样的话,她笑笑也就过去了。说得好像她这两年的学费是她给似的。   没过几天,听柳大姐来说,吴爷爷已经回到北京了,连吴梅也没通知,就一个人独自回去了。   倒是吴振华却留下来了,就在秘书办工作,当个办事员。   1975年腊月十号,是王宏林之妹王亚岚结婚的日子。   柳大姐一早就到王家村帮着准备东西。   王宏林和柳大姐送了一辆自行车,刘小芳似乎还不满意,非要他们再出五十块钱的陪嫁钱。   柳大姐其实不想做恶人的,毕竟她本性是个温婉的性子,可小妹说,王宏林因为碍于他们的生养之恩,不敢与他们翻脸,可自己就没这个顾忌了,让她面对他们的无理要求一定要斩钉截铁地拒绝,柳大姐最是听话的人,当下便板着脸拒了,顺便哭穷,“娘,咱们结婚时,宏林欠大队的钱还没还呢。我们现在两个人的工资全还债了,哪还有钱呐。”   刘小芳不信,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浪蹄子,宏林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你也有三十,却连一分钱都还没交给家里,是不是全被你给花了,啊?宏林娶了你已经有一年了,你连蛋也没给王家下了一个,早知道娶了你这搅家精,我当时就是拼死,也不让你进门。你好吃懒做,样样俱全,我要把你的事迹在队里宣传宣传,我看你怎么做人?”   柳大姐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附近几个村子哪家不知道。你就是说出去,谁信呐?”说着又看了一眼正屋里正坐着的大嫂,似乎是好心地给她提建议,“你自己的大儿子在城里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要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比如说,给媳妇做饭,比如说,给媳妇洗头,再比如给媳妇洗脚?”   刘小芳被柳大姐的话气得恼羞成怒,站起来大喝一声,“你闭嘴!”说完,瞪了她一眼,到底被她的话给拿捏住了,要是这懒婆娘真的在村子里头宣扬,她儿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他们老两口哪里还能在村子里头得瑟,她气得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可到底不敢拿她怎么办,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柳大姐等她走后,拍了拍胸口,哎呀,二妹教的这些还真的挺管用。   想了想刚才刘小芳所说的话,面上有些哀愁,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她这都一年了,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王宏林这时进屋了,见她呆愣着一动不动地,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干啥呢,在这发呆?”   柳大姐僵硬地勾起嘴角,回过头来,笑了笑,“没事儿。”   王宏林点点头,“咱们家不用办酒席,我要在院子帮着记账。估计要好一会儿呢。待会你找地方坐下,别太累了。”   柳大姐笑着点点头。   大早上的,村里的人都过来看新娘了,王亚岚已经化好妆,穿着一身崭新没有打被丁的衣服坐在屋子里,王亚楠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门外响起一阵的鞭炮声,这是新郎过来接人了。   王亚楠扶着王亚岚到正屋,准备跟新郎一起敬礼。   两人站起身在了,正要敬礼,突然一个女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慢着!”   众人寻声看去。柳大姐也闻声望去。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柳眉小眼,有点姿色,只是她的皮肤有点黑,让她的姿色降了几分,值得注意的是此时她的肚子微微凸起,像踹了个锅,大约六个多月的样子。   看到这种情况,许多人的八卦之心冒出来了,目光在这姑娘和新郎两人身上闪个不停!   “许翠翠!你来这儿干嘛?”新郎陈兵看到她的肚子大惊失色,心里一慌,面上焦急地问道。   许翠翠上前两步,故意挺了挺肚子,“我怀孕了。是你的!”   这下子是真的炸开了锅,王大友和刘小芳气得脸都白了。   刘小芳是个暴脾气,在这么热闹的场合,居然让她当众丢脸!   立刻从椅子腾地起身,指着许翠翠的鼻子大骂,“哪里来的骚蹄子,居然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你还要点脸吗?”   “呀,这不是大王庄的许翠翠吗?怎么?你的寡妇娘别的没教你,就教会你勾引男人啦?”   刘小芳的嫂子是大王庄人,认得她,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许翠翠让王家没脸,她能饶得了她,当即义愤填膺的指着许翠翠大骂不止。   纵使许翠翠脸皮够厚,这会子也被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看了一眼王亚岚,计上心头,擦着眼泪,扶着肚子,跪在地上,拉着王亚岚的裤腿,“大姐,我求你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初我认识陈兵的时候,他没跟我说他有对象呀,我也是被骗的呀,你就看在我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份上,别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吧。”   王亚岚气得满肚子的火,可也知道自己不能碰她,所以直往后退,奈何许翠翠此时抓着她裤管的手攥得太紧,用了大力也没有把她的手甩开。   刘小芳上前帮忙,愣是连掐带拽地把她的手拉开,“你个浪蹄子!还抓我们家闺女的裤子,你配吗?”   王宏林这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拽着陈兵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给了他一拳,“你个混蛋!居然敢做这种事!”   说着左右招呼上了,陈兵也不敢还手,被他打得东倒西歪的,围观的人群怕被殃及到,纷纷往后退。   等到陈家来接亲的人过来拉嫁妆,听到这边有了变故,赶过来时,陈兵脸上已经被打得鼻青眼肿。   陈兵的叔叔陈林忙拉住王宏林的手,“大兄弟,别打了,再打就得出人命了。”   王宏林这才停了手,陈林把围观的人群全都推出正屋,等无关的人都出去了,他把门栓上了。   陈林弯着腰先给王大友鞠了一躬,“对不起了,亲家,这事都是俺们兵子做得不对。”   刘大友打断了他的话,直直地望向他,“这女娃子肚子这么大了,应该找过你们吗?为何不在结婚前就告之我们,非得要在结婚当天闹出来,是不是欺负我们王家没人呐?”   陈林急得一脸汗,“不是不是,大哥,你误会了,这个女娃子的娘是个寡妇,与村子里的许多人都不清不楚的,她娘上门来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兵子的,这话谁信呐。她有那样一个娘,闺女能有好吗?所以,我们就没当回事儿。”   王大友挥了挥手,看着陈兵,“你跟我说实话,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陈兵看了一眼许翠翠,微微地点了点头。   王大友指着陈兵,“看,这不就问出来了吗?女的说是陈兵的,他也承认了,现在跟我说不当一回事?你欺负俺们一家不识数啊?”说说指了指陈兵和陈林,“你们陈家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说着挥开陈林求饶的手,“宏耀,宏林,去把嫁妆都给我拉回来,少一样东西就得让陈家赔!”   说着又看了一眼陈林,“这门亲就拉倒吧,你们破坏俺们闺女的名声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彩礼你也凭想退了。咱们两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吧。”   说着,把门闩打开,把两个推出去。   就连许翠翠也被请了出去。   许翠翠不安地看向陈兵,可他一个眼色也没有给自己。   陈林瞪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了。   来迎亲的人被王家村的人赶出了村,大家伙全都把气撒在许翠翠和陈兵身上,连陈林都没有给好脸色看。   至于陈家之后是什么风波,柳大姐也不知晓了。   王家这边算是丢尽了脸!   王亚岚哭得妆都花了,跑进了自己的屋里,王亚南怕她有事,一直跟着她。   柳大姐站在最后面,当木头桩子。   王家的亲戚们全都要离开了,走的时候纷纷劝王大友和刘小芳要想开,抓紧给娃重新定亲。   王大友和刘小芳神色疲惫的点点头,把亲戚们都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家门。   最后,只剩下一家子了。   爹王大友,娘刘小芒,大哥王宏耀,大嫂武梦丽,二哥王宏林,二嫂柳大姐,小妹王亚南开家庭会议。   王亚岚抹了抹泪也从屋里出来了,她其实与陈兵只见过几次面,感情根本算不上深,她哭只是觉得被人抢了未婚夫非常丢脸,现在开会讨论她的事,她自然也要参加。   王大友垂头丧气的吩咐两个儿子,“今天登账的,你们两人挨家挨户地给人送回去。”   王宏林应了,王宏耀刚要应,武梦丽拉了他一下,“爹,宏耀明天还要工作呢,再说老请假不好,您说是吧?”   王大友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那林子受累,一个人去吧。”   王宏林‘嗯’了一声。   刘小芳有些不耐烦,“行了,岚子,你也别哭了,刚才我已经拖你姨和你两个姑姑帮你重新说亲了,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的,你这几天就在家待着,哪也别去了。”   王亚岚闷闷地应了。   武梦丽转了转眼珠子,笑盈盈地带着点讨好似的说,“娘,这陈家做得这么不地道,咱家收的彩礼钱就不退了是吧?”   刘小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一瞬间就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看了一下王国庆,抿了抿嘴,‘嗯’了一声默认了。   王亚岚擦眼泪的手一顿,希翼的眼神看着刘小芳。   武梦丽推了推王宏耀的腿,见他看过来,忙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宏耀这才反应过来,“爹,娘,岳父的工作已经停了,这些天一直在找门路想着能恢复工作,需要点钱,咱家能帮就帮吧,毕竟他是我岳父,现在小军已经坐牢了!”   王大友看了一眼武梦丽,才对他说,“你的亲爹是我!”不是他!   后面隐晦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武梦丽听了更是脸色一白,又些不好看。她握着拳头的手握了又松,反反复复地做了好几回。   王亚岚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看着武梦丽的眼神都变了。   王宏林和柳大姐都没什么反应,反正这事跟他们也没关系。   武梦丽心里气得不行,没想到她爸爸刚停职,这些人就这幅嘴脸对她,她很恼火,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王宏耀看了一眼她,却没有说什么,“爹,娘,我现在需要些钱去疏通一下,怎么也要试试,毕竟我的工作当初也是托了岳父的福。”   王大友听了皱眉不语。   武梦丽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王宏林却很意外地看着他,他这大哥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觉得她哥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头一定是在图谋什么。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原因,也就皱眉不语。   最后,王大友还是把王亚岚的一百二十块钱的彩礼钱给了王宏耀。   王亚岚心里头在滴血,可到底不敢反抗父母,只能回屋继续哭去了。王亚男跟在她后面安慰她。   王宏林看着这些钱全都进了他哥的口袋里,想到自己以前上交的那些工资就是这样全部落入他大哥的口袋,心里头闷闷的,和柳大姐骑着自行车就回县城了。 第80章 王亚岚口误   柳大姐回来以后,就特地跑到柳三妹她们家说这件事情。   柳二姐听了津津有味,听到有人大闹婚礼还大笑起来。柳三妹皱眉看着她撒泼,不过,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有些担忧地说,“大姐,恐怕你和姐夫的平静日子要被打破了。”   柳大姐听了一愣。   柳二姐也停止大笑,细细想着柳三妹话里的意思,也反应过来,一脸赞同地说,“是啊,就像柳柳那时一样,为了躲避流言蜚语,我们就搬到县城里来了,王亚岚一定也会借着这个机会,住到你家的。”   柳大姐听了她的解释,急的不行,一叠声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柳大姐觉得自己不是个聪明人,所以一旦有问题都是过来向两个妹妹讨主意,柳二姐和柳三妹都习惯了,小姑却觉得很惊奇。   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柳大姐,“不就是一个丫头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吗?”   柳大姐苦着脸看着小姑给她解释,“宏林那二妹一直不喜欢她二哥,常常与宏林发生口角,对我就更加不行了!”   柳三妹对这个倒不担心,她关注点是别的。   王宏林因为带私货,赚了不少钱,家里生活水平比她们家只高不低,因为两口子都有工作,倒也没人怀疑他们的钱来路不正。   可,王亚岚一旦到他们家,那可就穿帮了。   柳大姐这时才想到这个,是啊,王亚岚与他们关系并不好,如果写封检举信举报他们,那他们就糟了。   至于拦着王亚岚不让她过来,这恐怕不太可能,刘小芳估计能到她单位去闹,毕竟她这确实也有点不近人情。   一想到这里,柳大姐就坐不住了,立刻告辞回家收拾东西。   王宏林正在家里休息,毕竟,他一大早就起来帮忙准备东西,在,加上他明天还要挨家挨户地退礼钱。   刚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来来回回不停走动的声音,顿时挣扎着醒来了!看到柳大姐正在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抹了抹眼睛,一脸纳闷地问她,“招睇,你要出远门吗?”   柳大姐见他醒来了,立刻火急火燎地把柳三妹的猜测说出来,王宏林听了顿时张大眼睛,有些目瞪口呆,这?这?   柳三妹小小年纪难道是妖怪不成?   她怎么觉得她就跟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一样,能掐会算呢?   柳大姐见他呆呆傻傻地样子,忙推了推推,“宏林,你想啥呢?”   王宏林掩下惊奇的神色,想了想,“你把东西拿到哪里去?”   柳大姐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当然是拿到小妹那里了,我这些衣服都是你给我买的,平时我都舍不得穿,还很新呢!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王宏林看了她一眼,闷闷地说,“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大妹。”   柳大姐刚才吐溜了嘴,她每次回村,那个王亚岚对她的态度就非常不好,她怎么可能拿她当亲妹妹,但王亚岚再不好,也是王宏林的亲妹,他心里自然向着她。   她刚才随口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估计让他听了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柳大姐总不好把心里话说出来,于是笑着坐过来,将头靠在他身上,“要是来的人是亚南我一定会送几件衣服给她,不过亚岚还是算了吧,她就是你妈的翻版,跟你妈一个鼻孔出气的,对你也不好,我才不要送她。”说完还撒撒娇,平时宏林最吃她这套。   果然王宏林听了,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说,“是啊,小妹人勤快又讨喜,要不是她年岁不够,我准备给她找关系谋个职位了,至于大妹,她从小就与我不亲,还是算了吧!”   柳大姐重重地点头,“都听你的。”   说着站起身继续收拾东西,王宏林一掀被子,下床走过来跟她一起收拾,柳大姐看着他的动作,抿嘴笑得一脸甜蜜。   到最后,他们不仅把吃的东西如大米,腊肉,干货之类的拿过去,柳大姐的好看的衣服和王宏林自己买的衣服也一起拿着了,没办法做戏要做全呐!   等他们大包小包把东西从自行车上拿下来的时候,柳二姐一脸的不可思议,瞠目结舌的看着柳大姐说,“你这是搬家呐!”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帮着她把东西放到三妹房间里去了。   小妹出去兜售东西了,不在家。   小姑正在厨房做菜。   柳二姐留两人吃饭,王宏林忙摆手拒绝了,他实在累得慌,还是回去补补觉吧。   柳大姐自然唯他是从,柳二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撇撇嘴,大姐真是太贤惠了,结婚后过来她们这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连说八卦的人也没有,真是闷呐!   王宏林第二天一大早就把礼钱送回去了,同村的是刘小芳送回去的,不用他跑腿。   大部分的亲戚都还没有登账,只有小部分的亲戚上过账早早回去了。   王宏林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刘小芳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你去大王庄你大姨家,有没有听她们说,那陈兵和那破鞋怎么办的?”   王宏林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王亚岚,小声地说,“大姨说,当天就结婚了。”   刘小芳一拍大腿,气得大骂不止,“这陈家真是不讲究,居然当天就换新娘,也太拿我们老王家不当一回事啦!”   王大友在旁边插了句嘴,“他不结婚也不行呀,那姑娘的肚子一看就是等不了人了。要是她豁得出去,把陈兵给告了,那陈兵可就得蹲牢子了,那陈家就一个儿子能舍得吗?”   刘小芳撇撇嘴,“我看不尽然,那陈家说不定是想省点钱,毕竟厨子都请了,菜都买了,要是不结婚,这些钱不都白花了吗?”   王大友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刘小芳得意一笑。拍着大腿直乐呵,“哈,他陈家做事不地道,这次不仅连彩礼钱没了,还得了个破鞋媳妇,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顿了顿又说,“我估计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是陈兵的,要不然他爹娘干嘛不要孩子?”   王宏林听了一愣,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兴趣听这些八卦消息,于是就要站起来告辞。   王亚岚忙喊住了他,“二哥,你等等!”   王宏林顿住,停下来看着她。   王亚岚却转过身看着刘小芳,“娘,我想到县城里去住几天,散散心。”   刘小芳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一拍大腿,“中”   说完,看着王宏林立刻吩咐,“宏林,这几天村子里头估计疯言疯语的,你把岚子带着回去,在你那过几天吧,等你姑姑和姨有消息了,我再过去找她。”   王宏林听了,除了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柳三妹还真是乌鸦嘴,一说就中,他面无表情地说,“我送你到大哥家吧,你不是最喜欢大哥吗?”   王亚岚脸上有些犹豫。   刘小芳却断然拒绝了,“你大哥家啥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四十平米的房子,住着一家三口,再加上你大嫂她妈偶尔还会过去帮着带带孩子,他那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人,不像你家,自己盖的房子,又没有孩子,宽敞又舒服。怎么,亲妹妹都不能到你家住几天吗?”   王宏林撇嘴一笑,“我和招睇倒没事,就怕岚子住着不舒坦,毕竟我们白天要上班,吃饭都是吃单位食堂,平时在家也不开火,岚子要是去了,吃饭啥的也不方便。”   刘小芳被他一噎,“你就是给她点钱和票又能咋样?你可就只有这两个妹妹了。”   王宏林笑着道,“我每个月的工资全都交给招睇了,她帮着还村里的债,没有多余的钱了。”   刘小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回屋拿了一块钱和一斤粮票给她,“省着点花,钱花完了就回来,哪能一直住在县城瞎霍霍呢!”   王亚岚接过钱和票,闷声应了。   王亚岚转身从自己屋里拿出来一个包裹,坐到王宏林自行车后座上,一起回了县城。   到了县城,柳大姐看到王亚岚一起回来,倒也没什么反应。   转身就帮她收拾了一间屋子,用的是旧被子旧床单,不过胜在干净,王亚岚撇着嘴有点不满意,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饿了,眼巴巴地看着柳大姐,她只能认命地回厨房去做饭。   王亚岚看着桌子上的黑面馒头和土豆丝,“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柳大姐点点头,“家里欠了很多钱,没办法,只能节流了。”   王亚岚被她噎住了,只能拿起了筷子吃饭,好在柳大姐的手艺不错,王亚岚吃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下午,柳大姐下班没有直接回家,跑到柳三妹这里来诉苦。   柳三妹皱着眉听她说王亚岚已经住过来了。   她现在发现一个大问题了。   上两回,柳三妹给柳大姐出主意,与王家人做对,是为了让柳大姐跟王宏林关系能更近一步。   为了能达到效果,柳二姐照着给她演了好几遍泼妇似的骂街。她才学会!   可是,柳大姐只是形似而神不在。   她骨子里依旧是懦弱而忍让的。她就像菟丝花一样,喜欢依靠别人。   之前,喜欢依靠父母,讨好父母,替他们做事,无论多苦多累,她都干。   后来,她发现自己对她好,她就开始依赖她。凡事都听她的。   再结婚,她也开始依赖王宏林。   不行,这绝对不行!   她现在已经找到含翠空间的神识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它的本体,到时候,她随时都有可能回去。   到时,柳大姐怎么办呢?   王宏林固然很喜欢柳大姐,可感情的事情不走到最后谁能说得准?   毕竟后世的小三小四十分猖獗,就柳大姐的性子估计只有被别人挤掉的份儿!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王宏林可靠,可世事无常,谁知道哪一天王宏林就会不在了呢,到时候,柳大姐只有改嫁的份儿,如果所托非人,她的苦难不会比出嫁前更好。   而柳二姐,那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一回两回的她也许能帮帮,第三回都不带搭理你的。   柳父柳母那就更指望不上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好处,根本不可能替她出头的。   所以,要想过得好,还是靠她自己。   可,怎么样把一个受气包变成有主见的女人呢?   柳三妹皱着眉,想了又想,才拿定主意先从王宏林之妹开始练起。   王亚岚什么性格,她不清楚,不过听柳大姐说的几件事情上来看,她与王宏林的关系并不太好。   所以,理应也不会喜欢柳大姐。   住在柳大姐家这几天,她一定会给柳大姐使绊子。   于是她计上心来,“大姐,我这几天跟小姑学做衣服,你把你家的缝纫机借我用几天吧?”   柳大姐点点头答应了。   回了一趟家,没看到王亚岚,也没在意,到厢房直接把缝纫机给送过来了。   柳三妹留她在这里吃完饭才回去。   等柳大姐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亚岚从厢房里冲出来,对她发难,“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饿死了,你赶紧烧饭给我吃。”   柳大姐皱着眉看她,“你在家这么久,怎么还没吃?”   王亚岚白了她一眼,“你是二嫂,怎么,伺候小姑子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柳大姐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想到王宏林待会儿也没吃,于是就起身去做饭了。   身后王亚岚得意洋洋的撇了撇嘴。   王宏林不喜欢吃剩饭,所以,柳大姐每回做饭都做得刚刚好,绝不浪费一丁点。   等柳大姐把饭菜都做好了,可王宏林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她直接把饭菜放到锅里热着,要是现在就盛出来,一会儿就凉了。   现在可是冬天,可不能吃冷掉的菜,要不然对胃不好。   弄好后,她也没喊王亚岚吃饭,直接回屋做鞋去了。   王宏林可能因为常常四处跑的关系,鞋子一个月就能穿破一双,之前他似乎都是把鞋底穿烂了才脱掉,连冬天也是如此。   夏天还好些,冬天就不行了,鞋底如果太簿,很容易冻着脚,他的脚上已经长了好几个冻疮了。   鞋子做了一半的时候,外面的门终于有动静了。   柳大姐把做鞋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到柜子上,开门出去了。   “回来啦?今天累坏了吧?赶紧进屋歇着,我给你盛饭去。”   王宏林今天盘点货物,累得头晕眼花,疲惫地点点头,靠在椅子上,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啊?”一声尖叫,把王宏林瞬间惊醒。意识到是柳大姐的声音,他立刻起身跑到厨房。   “怎么了?”   厢房里的王亚岚也出来看情况,嘴里不满地嚷嚷着,“你鬼叫什么?不知道我正在睡觉啊?”   柳大姐看着她,指着锅里的饭菜质问她问,“岚子,我给你大哥烧的饭菜,怎么没有了?”   王亚岚理所当然地回答,“我都给吃啦。”   柳大姐气极败坏,“我烧得是两人份的,你都给吃啦?”   王亚岚转了转眼睛,“没有啊,我以为你和大哥都已经吃过了,所以就给倒掉了。”说着指了指厨房旁边的垃圾桶里,“这不在这儿的吗?”事实上,她就是故意的,柳大姐故意不烧饭给她吃,她就把多余的饭菜倒掉,看她还吃啥!可她没想到这饭菜是留给王宏林的,事实上,她把王宏林给忘了。   王宏林这会子总算是明白了,“这饭菜是我们用粮票买来的,你凭什么说倒就倒!你问过你大嫂了吗?你就给倒了?”   王亚岚死不悔改地反驳,“这么难吃的东西,不倒留着干嘛?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也回家吃饭呐?”   王亚岚这就是纯粹睁眼说瞎话了,柳大姐是厨子,她烧的菜怎么可能难吃,只是这理由是王亚岚瞎掰的,自然把白的说成黑的。   王宏林自然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时之间,他就想到小时候,王亚岚就处处与他作对,常常告他黑状,爹娘为此常常打他。   他记得有一回,他从学校回来晚了,家里的饭全没了,他饿了整整一宿,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饭菜全被这个大妹偷偷藏起来自己吃了。   那时候正是灾荒时期,家里卖了祖传的金砖才好不容易换到了一袋粮食,人多粮少,所以一家子只能吃粥,根本填不饱肚子,就这样,他饿得头晕眼花,眼睁睁看着她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粥给吃了干干净净。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饿得差点死掉的自己。   王宏林回过神来,气得指着大门口捻她,“你滚!你大嫂累了一天了,你不说帮着做饭,还让她下班回来做给你吃。你多大的脸呐!你以为你是谁呀?”   王亚岚吓得往后退,嘴里还不饶人,“好哇,你还是我二哥呢,居然向着外人!”   王宏林指着她,铁青着脸,怒道,“谁是外人?这里的外人是谁?你说出来!”   王亚岚指着柳大姐,“不就是她吗?自从她嫁给了你,你就再也不拿钱回家了。你每个月的工资不都全贴补给她了吗?”   王宏林气极败坏,脸色更加难看,“你这些话都听谁说的?我不拿钱回家是因为我要还债,否则这房子的钱谁给?结婚的钱谁给?爹娘把我当捡来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啊。”   王亚岚气得大叫,语无伦次起来,“你本来就是捡来的孩子!凭什么用我们王家的钱?”说完了,才想到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懊恼极了。   王宏林和柳大姐惊呆了,“你说什么?”   王亚岚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立刻转身往厢房里跑。   王宏林呆愣愣地傻站在那儿。   柳大姐扶着他都能感觉到他的僵硬。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转过头问柳大姐,“媳妇,我刚才没听岔吧?她说,我不是王家的孩子,我是爹娘捡来的。”   柳大姐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是!刚才她是这么说的。”   王宏林这才意识到,追到外面,但厢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任王宏林再怎么拍打,王亚岚就是不开门,王宏林便在门外威胁她,“赶紧开门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就把门外拴上一把锁,把你锁在里面,让你活活饿死。”   “你敢!你要这是这么做了,我爹我娘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王亚岚气得大叫反驳他。   王宏林粗声粗气道,“你看我敢不敢!”   说着吩咐柳大姐给他拿一把锁,柳大姐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现在见他激动不已的样子,连句废话也没有,立刻跑回堂屋找锁,这间屋子之前一直空着,所以没有配锁。   王亚岚听到外面上锁的动静,整个人都吓懵了,这可怎么办?二哥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儿子,平时自己总跟他做对,他要饿死自己的话,看来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也许他真的敢这么做!   求生的本能让她扑向门口,把门闩打开了,从门缝中看到,果然外面已经被锁锁上了。   “二哥,我说我说!你别锁我!”王亚岚是真的吓住了,当下不停地拍打着门,哭着连连求饶。   王宏林站在门外,一直没有动静,听到她服软了,这才把锁打开,王亚岚刚才被他吓住了,一直不停地拍打门,手上酸痛无比,身体也僵住了,立刻扶住门的一边稳住身型。   “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宏林冷冷地看着她说。   以刘小芳和王大友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绝对不会把这么绝密的事情告诉王亚岚。   王亚岚抹了抹泪,“在我十岁那年,有一回,我夜里起来上厕所,听到爹娘在说话,我偷听到的。”   “那我亲生爹娘是谁?”王宏林抿嘴问。   王亚岚摇摇头,“你一生下来,就被人扔在王果子家的门口,我娘当时刚生下死胎,我爹连夜把胎儿送到祖坟那边埋了,回来的时候,路过王果子家,看到一个婴儿,就把它给抱回家了。”   王宏林颤抖着双手,怪不得,怪不得村子里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抱来的,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王果子家,一家四朵金花,至今也没有亲生儿子,只有一个从别人家抱来的养子。对他好的不得了。   他的爹娘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把他送给他家养的。 第81章 断绝关系   王宏林低着头,沉思不语。   “对了,你爹娘似乎在包被里留了一封信,爹娘给收起来了,上面具体写了啥,我也不清楚!”王亚岚补充道。   她其实还知道王宏林的父母当时还给他留了一些贵重东西,比如那灾荒时期,她爹卖的金砖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她现不能说出来,要是王宏林回家找她爹娘要,她父母迁怒她,哪里还肯给她陪嫁呢?   王宏林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酸痛无比,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抹眼泪,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到大,爹娘总是只疼他大哥,有好吃的总是要自己让着大哥,原来是因为他大哥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一瞬间,自己就不再怨他们了。   人都是自私的,谁都是更疼自己的孩子。   王亚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忐忑不安地抿抿嘴问,“二哥,你还是我二哥吗?”   王宏林想通了之后,释然一笑,“不管怎么说,爹娘养了我一场,即使他们没拿我当亲生儿子,我也不怨他们。以后,就当个亲戚走吧。”   他们从未给过他关爱,总是在索求。像养一条小狗一样,只保证它活着,从来不管他的喜怒哀乐,等他长大了就希望这条狗能看家。   以前他总觉得父母对自己不公平,明明他也是儿子,而且他还那么努力上进,可爹娘心里永远只有大哥,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他也不再想要寻求他们的认同了。   因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认同他的。血缘关系早就决定了他们的态度。   这么想着,他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原来一直埋在内心深处的不甘和委屈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周末,我和你二嫂要一起回趟村里,这事总要说个明白。”   王亚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皱着一张小脸恳求他,“二哥,你能不能别跟爹娘说,是我透露出去的。”   王宏林一怔,随即摊开手,耸了耸肩,无奈地苦笑,“我就算说了不是你,你觉得爹娘他们会相信我吗?”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爹娘,就不会一直对他们的无理要求予取予求了。   王亚岚闻言垮下了肩膀,垂头丧气起来。   王宏林看着这个妹妹,虽然她从小就对她不好,可毕竟也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了,而且有可能还会惹怒父母,他心里有些同情她了,想了想,还是从身上掏了一百块钱递给她,“这是二哥给你的私房钱,你收好。”虽然她免不了要挨顿打,不过,有了这一百块钱,应该能给她些安慰,就算是她告诉他这个秘密的答谢吧!   王亚岚看着这一百块钱,两眼放光,看着王宏林的眼睛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的亲生爹娘从来没有给她过一分钱,就是让她去代销社买点酱油,她娘也会把剩下的几分钱拿走。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收到这么多的钱。而且还是来自于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她欢喜地整个人都要傻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那样对他,心里愧疚极了,她小时候其实挺喜光这个二哥的,可自从知道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就总有一种他迟早会离开她们家的感觉,所以,她不想对她好,她怕那一天来临时,她会想要哭。   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二哥是个好人,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旁边一直充当背景墙的柳大姐皱着眉看着王宏林。   王宏林却没发现柳大姐的目光,对着一脸欢喜的王亚岚笑了笑,诚心地提点她,“女孩子还是勤快些的好。你二嫂工作一天了,也很累了,你体谅一下她。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帮你找份工作,你也能攒点私房钱。”   “真的?”王亚岚激动起来,高兴地问。   王宏林点点头。   王亚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那以后,我来做饭,二哥二嫂就专心上班吧。”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二哥,我以前对你有意见,是因为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二哥,担心你有一天知道真相,会离开我们家,看来是我小人知心了。”   王宏林一怔,捏了捏拳头,淡淡地点点头。   看来,爹娘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吧?所以才一直对他不冷不热。   王宏林回屋躺在床上,傻笑个不停,柳大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自己理解不了宏林的思维方式。   他的身世被揭穿,宏林居然不生气,反而是狂喜。他不会是傻了吧?正常人不应该是痛哭流涕吗?   其实不怪柳大姐不了解。   王宏林自小就被父母漠视,小的时候他非常羡慕父母疼爱大哥,家里有好吃的从来都想着大哥,攒了一年的布票也从来都是给大哥做衣服,他如果是个女儿,他还能理解,毕竟家家户户都是重男轻女的,可他明明也是儿子,他就哭得不公平,他拼了命的表现自己,他大哥考前三名,她就争取考第一,可等他终于考到第一名的时候,他爹娘却丝毫不在意,连个笑脸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渐渐地他的心凉了,再也没有了期待,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他,他不是亲生的,他觉得他不是没人爱的孩子了,就冲他父母把自己放到王果子家门口,就知道他的父母其实是真心替他考虑过的。他们一定是因为特殊原因才把他送人的。   柳大姐的思路就刚好相反了,她觉得宏林应该愤怒,毕竟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说,思考方式不一样,想法是可能是截然相反的了。   柳大姐试探着开口,“宏林,你打算怎么解决你父母的事?”   王宏林一直笑傻的脸上有了片刻的怔愣,“明天,我去找大队长,请他见证,我会写封断绝父子关系的申明,让他们签字。”   在这年代,如果父母其中一方的成分有问题,为了怕影响孩子,通常会写封断绝关系的申明,这申明是有效地,基本不会影响到孩子的正常生活。不过,他们是养父养子关系,这还是挺少见的。   听到他现在不肯叫王国庆和刘小芳为爹娘,柳大姐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他刚才给王亚岚一百块钱和许诺将来会帮她找工作,柳大姐心里总有一种慌慌的感觉。   她又试探着问,“要是他们不肯签字呢?”   王宏林面色一僵,抿了抿嘴说,“那就给他们一笔钱。他们总归是养我一场。就是灾荒时期,村子里饿死了不少人,他们也没有饿死我。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不仁义。”   王宏林这是因为不知道那些金块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想法,而事实上,根本不是王国庆他们养活了他,而是他养活了他们一家。   柳大姐直接问,“你最多能给多少?”   王宏林想了想,“一千块钱吧!”   柳大姐听了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开始担忧起来,没办法,实在是她对那对父母很不看好,他们的贪得无厌是无止境的。   等柳大姐第二天下班到柳三妹那儿,小姑回村里牛棚那里了。   听到柳大姐说完她带来的劲爆消息之后,柳三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终于体会到当你举起全身的力气准备打铁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了。   大姐这命也太好了吧?神转折呀,这是!   不过,纵然如此,锻炼她的性格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人生中总会遇到磨难,不是现在,也会在将来,谁都躲不掉。   柳大姐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柳三妹还没发表意见,旁边的柳二姐抢先说了,“肯定的呀!他们放着好好的一颗摇钱树马上就要倒了,可不得可着劲儿的宰呀!大姐,你的担忧不无道理。”   柳大姐看向柳三妹。她当时更信任小妹。   柳三妹也跟着点头,就冲他们对王宏林的态度就不是个善茬,王宏林想要给一千块钱就要断绝关系的想法不可谓不天真。   柳三妹仔细想了想,“我看他们收养姐夫恐怕也有问题,以那对夫妻的性子,明明是无利不起早的,她们怎么可能会白白收养一个婴儿呢?恐怕姐夫的亲爸亲妈当时留了不少的钱给他们,他们为了心安理得才不得不收养姐夫的。”   柳大姐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可能吧?”虽然她嘴上说的是不可能,可心里却认定了。   柳三妹自然看出来她的言不由衷。   柳二姐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柳大姐,一拍大腿,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怎么不可能,没有好处,他们那对一毛不拔的父母能收养一个婴儿?大姐,你忘啦?那时候的粮食多紧张啊!尤其是灾荒的那几年,死了那么多的人,那王家可是八辈子的贫农,哪里来的粮食养活了一大家子。我看他们一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拿宏林父母给他留下的钱买的粮食。”   柳大姐想到定亲时,许翠林确实说过王家祖上是八辈子的贫农,成分好的很,所以才同意他的提亲的。   看来这事确实有点问题。   说不定王亚岚对他们有所隐瞒。   柳大姐听了,焦急地站起来。   许是起来的太急了,她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把柳三妹吓了一跳,忙起身扶住了她。   看她脸色不太好,柳三妹忙给她把脉。   柳二姐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妹,你以为你是医生呀,还学人家把脉!”   柳三妹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柳二姐撇撇嘴,一番白眼看着上方。   把了会儿脉,柳三妹一脸复杂地说,“大姐,你有三个多月没来那个了吧?”   柳大姐大惊,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女人每月的月事。   她有些不自在地红了红脸,尴尬地点点头。   柳三妹有些好笑,“大姐,你怀孕了,三个多月了!”   柳大姐惊喜万分,激动地握着柳三妹的手,“真的吗?小妹?”   柳三妹肯定的点头,作为一名医生,把脉是最基本的技能,尤其还是最明显的滑脉就更不会错了!而且她月份还不浅,脉动非常明显。   柳二姐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大姐,“我惊奇的不是小妹会把脉,大姐,我比较惊奇的是你,怀孕三个多月了,你居然都不知道。难道你都没有一点反应?还有,你三个月没来亲戚,你都不知道?”说着还啧啧起来,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柳大姐。   柳大姐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我的月事一直都不准,我前些日子又一直忙,再说,我又没怀孕过,自然不知道了!”   柳二姐恍然大悟,“啊?我忘了,你是小学毕业,没上过生物课的。”   柳大姐脸色一僵,她学历低,嫁给上过大学的宏林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柳三妹看着柳二姐作妖,白了她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拿你当哑巴。   柳二姐谄谄地扭过头去。   因为柳大姐怀孕,柳三妹觉得这事更容易解决了。   说到底,王宏林的性子其实比较憨厚朴实,嘴上功夫也很一般,对上那对极品夫妻估计只有吃亏的份。   如果,他能坚定不移地现在柳大姐的身边,说不定他们还能得尝所愿,否则肯定抓瞎。   现在好啦,柳大姐有了尚方宝剑,王宏林就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全听她的。   柳三妹又对她叮嘱了一番,见她一脸认真的应了,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柳大姐骑车回家,立刻把自己的猜测和小妹的分析说出来,王宏林听到是柳三妹说的,心里也重视起来,没办法,自从他发现这个柳三妹能算无遗策,他就有一种自卑感,总觉得他站在她面前,需要仰视她,才能看到真相的感觉。   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他的智商没有她高的缘故,好在,她是他的妻妹,不是敌人,要不然面对这么变态的一个人,他非得疯了不可。   王宏林立刻把王亚岚招来问清楚,看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说。   王宏林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柳三妹这次又猜中了。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情表扬她的神机妙算了。   他一脸疲惫地挥了挥手让王亚岚回屋。   王亚岚松了一口气,立刻火急火燎地退出他们的房间。   柳大姐看着宏林双手捂脸,整个人颓废极了,忙坐到他身边,头靠在他背上,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宏林连头也没抬,“什么消息?”   柳大姐拿着他的一只手,把他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一脸笑盈盈地说,“你要当爸爸了!”   王宏林整个人都呆住了,惊讶过后就是狂喜,他一把揽她入怀,大笑三声,惹得厢房里的王亚岚心惊不已。   柳大姐好笑地推了推他的肩,“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也不能答应他们的狮子大开口,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们,要不然我和孩子跟你急!”   王宏林这会儿被她怀孕的消息惊呆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自然是什么都答应她。   柳大姐抿嘴唇,满意地笑了。   周末的时候,王宏林带着柳大姐一起回去了,虽然王宏林很不放心她,毕竟柳大姐怀孕才三个月,要是有个万一,跌了一跤,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柳大姐却不放心他,非要跟来。宏林这人太大方,她怕他扛不住他们的狮子大开口,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那就糟了。   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王亚岚。   她虽然很不想回去,可却不能不回去。这次回去,她可以想见自己爹娘一定饶不了少她,想到这,她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凉。   王宏林把王家人全都请来了,连大队长也请来了。   王亚岚见他去请人,赶紧回家告诉父母,让他们早点想对策。   刘小芳和王大友两个人惊呆了,这些年来,他们对王宏林是什么样的情况,全村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对两个女儿都比对他好。就连从小到大的上学钱都是王国庆的妹子给的。   这些年,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一件新衣裳,工作了,工资全都是上交的,一分钱也没留。   为了让他多赚点钱给家里,他们硬是没有给他说媳妇,而是对那些有意想要与他们结亲的人家说,他的二儿子眼光高。比较挑,愣是逼到后来没有人再主动给他介绍对象。   后来,等到二十五岁了,他自己看上了柳招娣,自己去请媒婆许诺会柳家一百五十块钱的彩礼钱,他们听说了有些心疼那一百五十块的彩礼,可这些年为了能让儿子心甘情愿的把工资交给他们,他们披上了慈父慈母的外衣,不能明着反对。   后来借着柳招娣有了破鞋的堂姐,他们故意上门暗示退亲,让柳家自己过来退亲。就样就能堵住王宏林的口。   可谁成想,他对柳招娣是真心喜欢,一点也不嫌弃柳家不好的名声,也不在乎自己被人上前退亲的脸面。没办法,他们这对慈父慈母做了这么久,总不能脱掉外衣吧?只好再次登门了,否则他断了工资怎么办。   可娶是娶了,他们很生气,一百五十块钱呐,想想就心疼,那柳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把女儿当丫头使,能给两个铺盖做陪嫁就算不错了,于是铁了心的不给他置办任何结婚用品,谁知他自己就到队里借钱去了,硬逼着把东西买回来了。他们看了更是生气。于是他的心离这个家越来越远。   他们还没想着怎么把二儿子给拉拢回来呢,就被他发现了。   一瞬间,两人都有些丧气了。王亚岚看到这情况,早溜了,父母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肯定会打她一顿好出气的。   等人全部到齐了,王大友和刘小芳被王宏林请到上坐。   其他人都坐在下边。   王宏林主动开口,“各位伯伯,叔叔,前几天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是爹在王果子家门口捡回来的,当时爹娘的亲生孩子生下来就断气了,看我哭在门口,有了恻隐之心。”   还没等他说完,王大友的大伯惊得站起来,“啥?老三这是真的吗?”   王大友转了转眼珠刚想回答不是真的。   王宏林立刻就回答了,“大伯若是不信,就跟我到医院去验验血,只要一验就能出来结果。”也不知有没有这种药,凭管了,先吹吹牛。   王大友吓住了,原来还有这种药吗?   想了想,还是算了,纸也包不住火,要是真的从医院给验出来,那丢人就丢到外面去了。   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了。   刘小芳一双死鱼眼紧紧地盯着王宏林,阴阳怪气地说,“就算你不是俺们亲生的,俺们也养你这么大了。人家说生恩不如养恩,你请这么些人来,是想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王宏林抿了抿嘴,淡淡一笑,“娘,您误会了。”说着眼神挨个地扫了一圈,“我请这么些人来,就是见证一下。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了断。您放心,您养我这么大,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恩情。您仔细想想,这恩情,您要我怎么还?当然然得是我能做得到的。”   大队长眯着一双眼,明白了,原来是想一次了断。这个村子里谁不知道王大友刘小芳对二儿子差呀,原本一个爹娘生的,又都是儿子,对大的疼到天上,对小的偏到地下,原先还觉得奇怪,原来根本就不是亲生的呀。哎,不是亲生的,也养这么大了,人家没有忘恩负义,主动说还你恩情,也算不错了。   王大友和刘小芳对视一眼。   “行,你给俺们一万块钱,这情就算还了。以后再无瓜葛!”   在坐的人个个头皮发紧,啥?一万块钱?这老两口是想钱想疯了吧?   别说王宏林一个工人了,就是把全村人的钱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   这不是成心想为难人吗?   在坐的人除了王大友和刘小芳脸色都不好看。   大队长咳了一声,“大嫂子,这林娃子虽然不是你生的,可也叫你这么多年的娘了。你觉得他有这个钱吗?”   刘小芳脸涨红了一点,把脖子扭向一边,开始耍无赖,“这我不管!他必须给俺这么多。”   大队长对她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也弄得有些窝火。只好,无可奈何地看向王宏林,表达他的欠意。   王宏林向他点点头,感激他的好意,可对着王大友和刘小芳仍然皱紧眉头。   一万块钱,他是有,可这么多钱一下子拿出来,隐起恐慌先不说,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   不行,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不如用别的抵。   王宏林打定主意,故作为难地摊开了手,“爹娘,我一个月三十二的工资,以前的工资全都一分不少的交给你们了,结婚的时候,你们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准备,我自己问大队借,问同事借,凑齐了,这一年多,我和招娣的工资全用来还债,就这有两百块钱没还。您问我要一万块,这么多钱,把我俩卖了,也还不了呀。”说着他看着众人的脸色。   大多数是同情和赞同的。   只有王大友和刘小芳的脸色很难看。   他皱了皱眉,继续说,“这样吧,钱肯定是拿不出来这么多,我用别的来替吧。我帮大妹找份工作吧。”   刘小芳飞快地反驳,“找份工作能顶几个钱?再说了,她马上要出婆家了,挣的钱也是她自个儿的,也落不到俺们手里,跟俺们有啥关系?”   王亚岚有心插上一句,可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只好闭口不言,继续站在门边上。   王亚南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王亚岚对她淡淡一笑,而后叹了口气。   王宏林不知所措起来,钱,不能拿出来,用人情,他根本还不了。   王亚岚的大伯主动说道,“一万太多了,不如就八千吧,这数字也吉利。不过,一下子估计也拿不出来,不如分为十年,一年给八百。十年就是八千。”   柳大姐插了一句,“大伯,我们两人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才六十,一年才七百二十,不吃不喝也不够八百呀。”   王大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可这娃说得也对呀。   刘小芳飞快地瞪了柳大姐一眼,“那就分二十年还,一年给五百。”   呵,这还是一万。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王宏林脸上也愤怒起来。刚想开口,柳大姐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大友和刘小芳,“既然如此,那这白眼狼咱们就当了吧。”说着学着许翠林的动作,开始撒泼,恶狠狠地指着王宏林,“王宏林,你以后一分也不必给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给不给又能咋地,他们还能去告我们呀。法律也没这项规定呀。反正俺们以后也不会再来王家村了,就算村里人骂你忘恩负义,咱们在村里也听不到,你装啥大款呐?说啥一年给五百,你不要养家糊口啊?我这肚子里都有娃了,你把钱都给他们了,你让我们母子俩吃土去呀?还把我的工资也拿去给他们,他们生了我,还是养了我呀,凭啥呀?王宏林,你要真敢这么做,我告诉你,我得跟你离!他们不心疼你,你还管他们干啥?你要脸面!难道就不要命了是吧?他们是逼我们一家三口去死,你还傻不愣登得说要还恩情。你就继续当傻子吧,他们小时候对你啥样,你忘啦?他们给你买过一件衣裳没?他们给你交过一次学费没?他们让你吃过一次饱饭没?还恩情,我呸!当年你是被你父母放在王果子家的门口的,那王果子对他那养子是啥样,你不知道啊?人家那才叫养儿子,你这也叫养吗?哦,也不对,人家是拿你当狗养呢!你还舔着脸往上凑,你咋这么贱呢!”说着说着就上前拉他,王宏林似乎怕碰到她的肚子,不敢使力,跟着她的力站起来,往外走。 第82章 迟来的信   众人都被柳大姐一下子发彪给懵住了,可她字字诛心,句句真话呀。   是呀,人家不给你钱,你能咋地呀,这两老口摆明是欺负老实人呀。   看,柳招娣是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呐,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啊,这王大友老两口能把这么老实巴交的孩子给逼成这样,不得不说是个人才!太他妈人才了!   王大友被柳大姐这一段含沙射影的话给骂得脸色涨红,刘小芳气得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就要上前跟她理论。   大队长忙站起来拦住了她,“这丫头还怀着孩子呢,你要是给打掉了,你可就理亏,到时候,你一分钱都别想捞着。”   刘小芳听到一分钱也没有,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不过,她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架是不能打了,嘴总长在她身上吧?她还不能骂呀!柳招睇要是受不住气,自己把孩子弄掉了,那是她活该!   刘小芳学着村子里有名的泼妇,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王宏林,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大,你有了工作,能挣钱了,你就不是人了。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这些你全都忘了呀!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拉拉杂杂,无与伦比,反反复复说个没完。意思只有一个就是王宏林是个白眼狼。   虽然刘小芳是可恶,可他们也确实把宏林这孩子养大了,而且还给他上了大学。zij   柳大姐立刻反唇相击,说他们老两口没有人性!贪得无厌,想逼死他们这一家三口,这亲生的跟抱来的就是不一样啊。也不管人家的死活。   有那好事的蹲下身体,劝刘小芳,“我说大妹子,你这一万块也太多了吧?你这不是逼宏林两口子去抢吗?”   刘小芳嘴硬的反驳,“我不是给他们二十年了吗?一年给我五百就成。我养他这么大,光花费的米粮怎么也得有几千斤了吧?更别说衣服,鞋子,书本这些了。”   有那平时跟她不对付的,见她这么胡搅蛮缠,也有些厌烦,顿时也不准备给她留面子了,于是也坐下来跟她唠唠讲讲道理,“啥?五百?他们一年才挣几个钱呐?吃啊,用啊,人情啊,这些不都得花钱呐,这小两口一年能攒两百就算他们会过日子的了。你还五百?你这手也太松了吧?”   刘小芳被说得面红耳赤。“那三十年,一年三百五十。这总行了吧?”   其他人皆摇头无语了,一年三百五十,三十年,不就一万零五百了吗?这不降反涨了,当谁都是傻子呐!再说了,把人家养到二十五岁就要人家倾家荡产的还三十年。她咋这么不要脸呐!   柳大姐在那边插一句嘴,“那你就去告我们吧,看看能判你多少钱?还三百五?你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说着,扶了扶腰,对看热闹的婶子们说,“我们单位有个老人,快退休了,儿子不孝顺,就去法院告他,法院给判了,一年二十块钱。咱们宏林是养子,只会少不会多!”   众人一听都议论纷纷,二十块钱。是挺少的,跟三百五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柳大姐站直了身体,冲着大伙说,“宏林是我男人,他一心想要孝顺,我也不能拦着他,三百五肯定不成,钱全都给了你们,俺们就得喝西北风了,这样,我们一年给你四十块钱,什么时候还到一千,就什么时候截止?”说着,问了大伙,“大伙说,我们这样,仁不仁义?”   大伙一听,一年四十,不少啦!比人家那亲生的还多了一倍呢。   四十块钱可以买多少粮食啊?现在大米一毛六,四十块钱能买二百五十斤的大米。能养活一家三口人三个多月了。   说着有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王宏林两口子,有这么多钱干嘛全给这老两口呀,以前咋对你的,你也咋对他们呗?有必要这么好心吗?   事实上,王宏林这钱还真是必须要给,因为他在国家单位上班,最讲品德和能力。   上回刘小芳去闹那是因为她无理,领导才会批评她。   这次如果不把他们给安抚好了,要是再去闹,再加上他们确实对他有生养之恩,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说,估计那些站在王大友那边的人估计会觉得他很凉薄,上层领导也会对他的能力和品德有所怀疑。   到时候,他没有了工作,就掩饰不了他现在优渥的生活。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舍点小钱。又能得个好名声。   于是,大伙儿纷纷劝着刘小芳见好就收,连王大友那边也有许多老妇女去劝。   老两口要是再不同意,都要惹起众怒了。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柳大姐占了道德的制高点,变乘胜追击,“钱,我们答应会给,你们也该把宏林爹娘留给他的信拿给我们吧,宏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疼过,他多想要有人疼,这大伙儿谁都知道,您可别故意搪塞我们!说没有信!”   她话落,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刘小芳和王大友夫妻俩,见他们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看他们。柳大姐脸一沉。王宏林也有些失望。   他之所以答应给他们钱,更多的还是为了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封信。可,现在他们却不愿意拿出来。   刘小芳想到那封信里写得那些东西,担心他们找自己要东西,硬着头皮说,“那信咱们当初看完就撕了,上哪找去呀?”   柳大姐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着,小妹果然没猜错,他们不会轻易把信拿出来的。   王宏林脸色却不好看了,王亚岚十岁偷听的时候还听到有信的事情,现在她却说信一开始就撕了,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柳大姐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嗤笑一声,“娘,你也别唬我,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不是宏林的亲生父母,难道还能不知道信的事情吗?”说着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全场,“我知道你是不舍得那些东西,你放心,宏林父母留给他的东西我们不要了,就当是送给你们了,全当报答你们这些年对我们宏林的养育之恩了!”她没有直接说钱,怕说出来后,会让人感觉不可置信,按柳三妹的想法也认为是些值钱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人民币。毕竟曾经他们卖过金砖。   旁人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刻又把目光重新投向王大友老两口。   王大友平时都是不苟颜色的,所以他的脸上还看不出来什么,倒是刘小芳被她的话惊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到底是做贼心虚,别人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看过来就漏了馅。   她的心虚和躲躲闪闪任谁都看得出来。   柳大姐再接再厉,语带威胁,“如果,你们不把信拿出来,那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说完,她看了一眼大队长,“队长,您也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大队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劝王大友,“你们还是把信拿出来吧。他们答应不要东西,已经很仁义了,再说了,估计让你们现在拿出来,估计也没有,全都花完了吧!”最后这句话摆明就是糊弄人的,要是东西不在他们手里,刘小芳就不会这么惊慌了。   不过,大家伙虽然心里有数,可也不想说出来,反正再好的东西也没他们的份儿。   刘小芳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肯拿出来。   王大友却抵不住了。已经有人在猜测他们家是如何度过灾荒时期了,要是再说下去,估计自己卖金砖的事情就要抖出来了,毕竟他卖金砖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的,其中就有他大嫂,她此时正在跟人家爆料,正要张嘴把事情说出来,王大友心一慌,大喝一声,“孩子她娘,赶紧把信拿出来!”   这声惊喝,吓得众人心惊胆战的,尤其是张嘴就要报黑料的王大嫂。她张着的大嘴巴直接给吓了回去,牙齿紧接着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得她整个人跳起来。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可,在场的观众对她的搞笑表演没有丝毫兴趣,目光全都盯着刘小芳看呢。   刘小芳虽然也被王大友吓了一跳,可到底是平时被他训惯了,所以,这会子面色倒是很平静,听到王大友的吩咐,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开人墙回屋拿信去了。   等信拿来了,王宏林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热切地看了下去,脸色越看越沉。   看完后,他把信重新叠好,塞回信封里,踹倒自己口袋里。   柳大姐虽然很好奇,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立协议。   柳大姐清了清嗓子,“大队长,我们家什么条件您也知道。虽说我答应给他们一千块钱,可眼下我们两口子还欠着队里的钱呢,总不好不还,再加上,爹娘他们身体也还算硬朗,暂时也用不上这笔钱,我的想法是,咱们现在先立个字据,三年后,我们每年给他们四十块钱,直到这一千块钱还完。您看可行吗?”   大队长看着王宏林柳大姐小两口不说话。   刘小芳却咋呼起来了,指着她大骂,“你个小浪蹄子,我就知道你没好心,你不就是想赖账吗?我跟你说……”   她话还没说完,大队长首先挥手打断了她,“大友家的,我看这娃子说的在理,他们小两口还欠着队里的钱没还呢,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有小宝宝了,手里头没点钱哪行?你可别把人逼急了!”说完沉着脸打量着刘小芳和王大友夫妻俩,看得他们心里毛毛的。   在村里,大队长是最不能得罪的人,要不然他要是不高兴,给你安排又脏又累,工分又低的活,你哭都没地哭去。   柳大姐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才故意说要先还队里的钱,不得不说,她的法子非常有效,谁都是自私的,事关自己,都会有私心。   这事有大队长的首肯,刘小芳和王大友的识时务,就算是定下了。   大队长亲自写的断绝父子,母子关系的申明,双方皆签字。   大队长又写了份赡养合同。   白纸黑字,一式三份。王宏林作为养子,自愿给王大友刘小芳夫妇每年四十块钱,直至还到一千块钱为止。三年后执行。   柳大姐还特地让大队长在上面加了一条,“这张纸是一份契约,咱们都得按这上面执行,以后你们和宏林也就两清了,如果你们不来咱们家里头闹,我们就按契约上写的,一分不少地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来我们家闹一次,我就自动减两十,闹十次我就减两百,你们自己看着办!这上面白纸黑字也写得非常清楚。你们看好了再签,可别签好了之后,再不认账,那我就可着劲儿地在村子头宣扬。”   王大友听了有些犹豫。   刘小芳狠狠地瞪了柳大姐一眼,咬牙切齿地应了,“我们签!”   见证人,约定给钱的时间和地点都写清清楚楚,不仅有签名还有画押。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签完后,王宏林就趁机和大队长说,把自己和柳大姐的户口单独迁出来,自立门户。   他和柳大姐虽然在县城有工作,可单位补贴的那些粮票根本就不够他们吃的,如果户口还在队里,他和柳大姐每个人每年就能有一百六十斤的人头粮食,虽然需要额外花钱买工分,可也比直接到供销社买粮食要强上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不需要给刘小芳他们钱,却依旧给了,就是因为不想被别人说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然惹了众人怒,他就不能在队里落户,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柳三妹还猜测出,他的身份应该是有问题的。   你想想,他是1948年出生的,那时候新中国还都没有成立呢,能拿得出金砖的都是些什么人,二十五年前,备受打击的对象又是谁?如果,他真的和王大友闹僵了,估计他们一气之下,会拿着事关他身份的信去队里告他。到时候,他地主老财儿子的身份一定会被暴露出来,他可不想放着好好的红砖瓦房不住,跑去住牛棚,更何况还连累到他未出生的孩子。   现在,只花了一千多钱就能把这么重要的信件拿到手,他也算求仁得仁了。   对于,柳三妹给他们出主意说晚三年再给他们钱。王宏林其实不是很理解。但,王宏林觉得自己没有柳三妹聪明,还是暂时听她的吧,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姐夫,她应该不会害他。   柳三妹做为后世人,当然知道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钱是越来越贬值的。在这年代四十块钱都能盖间屋子了,可十年后,估计就只能买一床被子了。   一千块钱,分28年给他们,说到底其实连三百块钱都不到。   王大友刘小芳因为不知道通货膨胀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等他们知道了,也晚了。   王宏林虽然重新落户,却没有改回原来的名字。毕竟,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落好户后,队里还划分了一块宅基地给他们盖房子,只等着上面申请下来了,就可以盖房子了。   王宏林再三谢过大队长的帮忙。   大队长笑眯眯地摆摆手,“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我没看错你!好好工作,等队里分粮食了,我让我大儿子去你单位找你!”   王宏林笑着道谢。心里暗自想着,下回过来,一定送大队长点好东西,好好处处,说不定将来有用。   等事情办好了,王宏林和柳大姐全都累了,两人就直接推着自行车往县里走。   众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心酸的感觉。   回到家,柳大姐就知道宏林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王家村以前有一个大地主,叫许万福,他家里是非常有钱的那种。听说他们家的钱多到可以堆满整间屋子。以前王家村的村民们就是兑他们家的地过活的。   可是,自从国家重新统一以后,这些地主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许万福因为门路广,得到内部消息,带着一大家子坐船偷渡到香港去了,可他的媳妇当时却怀着孕,而且怀相还不太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自然不肯走。   最后,许万福给她留下了一些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约定等她生下孩子以后,一定会找船过来接她。   王宏林的娘因为成分问题,被批,斗的差点没命,等她历尽千辛万苦把王宏林生下之后,身体却垮了,她害怕自己的孩子留在劳改农场里,将来会被人看不起,所以花了些银元,特地跟别人打听附近村子里的情况。等她得知王果子家没有儿子,所以,她花了二十个大洋,贿赂了劳改农场的看守人,趁夜把孩子和自己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王果子家门口,又怕被人发现,她又偷偷跑回劳改农场。走的时候,她还特地留下一封信,写明孩子的姓名叫许平安和他的身世,并且再三叮嘱他们,看完信后,一定要烧掉。   柳大姐看完信后,唏嘘不已。   这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王宏林抱着柳大姐,抚摸她的肚子,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   柳大姐觉得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问,“你怎么了?”   王宏林苦笑不已,他满眼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泪水,“我见过她!”   说完,他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   柳大姐看他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也跟着难受,速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无声地给他安慰。   许是柳大姐这种安慰方式给王宏林带来了力量,他渐渐地缓和了情绪,抹了抹眼泪,才开口说话,“我五岁那年,因为偷吃了爹娘特地留给王宏耀的苹果,怕爹娘骂,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村子玩,却因为走错路,到了劳改农场的栏杆外面,看到她那时正在割草,后面不时有人冲着她大吼大叫,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后来,她发现了栏杆外的我,看到我的脸时,她似乎显得非常激动,她抚摸着我的脸,慈爱又温柔。明明她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有许多老茧,可当时她的目光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稀世珍宝。后来,她还问了我的名字,当她听到我叫王宏林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些僵硬,可,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上大学。我现在还记得她鼓励和宽慰的目光。”他仿佛陷入回忆里去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恬静的感觉。   只听他话峰一转,“后来,我努力学习,终于有一回考了全班第一,王大友和刘小芳丝毫没有夸奖我,我伤心极了,想到了她,我又偷偷去那里,却听到别人说,她已经死了半年了。”说着说着,他哽咽起来,“如果,早知道她是我娘,我一定每天都去看她。”   柳大姐抚摸着他的背让她平静下来,安慰他,“她现在也在天上看着你呀,你现在活得幸福就是给她最大的安慰了。”   王宏林叹息着,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柳大姐知道他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等王宏林平静下来之后,人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柳大姐看他睡了,跑去找柳三妹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柳三妹看着她直愣神,把柳大姐看得头皮发毛,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问题呀,怎么小妹是这个眼神?   柳三妹收回匪夷所思的目光,问,“你怎么会爆发了?”她给柳大姐的建议明明是让她劝说王宏林的呀,毕竟柳大姐还怀着孕呢,她怎么可能鼓动她去跟人吵架呢。   柳大姐有些不安,怯怯地说,“不是你之前说的吗?要保护自己的男人!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骂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爹亲娘,谁也不能指责我!”   柳三妹听了目瞪口呆!她还以为柳大姐没听进去呢,毕竟她的性子是那么柔和,却没想人家也是分人的。   柳三妹竖起大拇指赞她!   看来她真的是多虑了!柳大姐才是大智若愚的那种人!她其实并不是只会依赖人的菟丝花,她该是野草,看着不起眼,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坚强,到哪都能存活下来! 第83章 新房客   柳三妹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缝个袖套时差点把手指头差点戳烂了。因为要读书写字,她衣服的袖子都被磨破了,所以想给自己缝个袖套,好歹能多用几回。   前几天,陈元生把自己好不容易攒到的钱拿给她,让她帮着买些布料和棉花给新来的三人做衣服,虽然现在的布票和棉花票越来越难弄了,可,看着他们挨冻,自己却穿新衣服,她也于心不忍。只好把大部分的布料和棉花给陈元生。   不过,好在,她空间里面还有些她前世在奥特莱斯买到的打折衣服,虽然款式她当时看着挺土,可还是比这年代的衣服要时髦多了。面料也有些特别,她准备给自己做个罩衣,套在外面,这样别人也看不出来她里面衣服的面料。   她正美美的想着,一个不留神又被针扎了一下,手指头咕咕地冒出了鲜血,她含着指头,吮吸了下,继续缝布料。   小姑看着她一个早上都被针扎了好几回了,心疼她,“如果,你心里头有事,就别做针线活儿了,你手不疼,我都替你疼了,而且布料这么贵,糟践了多可惜。放那吧,等我手里的鞋纳好了,我给你做!”   柳三妹摇摇头,看着小姑在纳鞋底,有些不解地问,“小姑,你今天怎么没单子?”昨天还有不少单子呢,毕竟现在是冬天,天冷,许多人家请客都愿意做大菜,如果吃不完,可以放上好几天也不会坏。   提起这个,小姑笑得挺开心,“我接了城南一家办喜事的酒席,明天就要准备糕点,今天先休息一天。”这个年代因为不好弄到肉,所以一旦弄到一丁点肉,就会做成大菜,冬天了又不能只做冷盘,所以会用细面做些糕点充当一下,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盘菜了。   因为,小姑做点心的手艺非常不错,再加上柳大姐教她的做菜手艺,一时之间名头就被传了出去。附近办酒席的人家都来找她。入了冬之后,她已经接了二十多家席面,一次席面,她最少也能得到四块钱的手艺费,再加上赚点材料的中间差价,她现在手里已经攒了有两百多块钱了,手里有钱,她的心里也不慌了。   柳三妹恍然大悟起来,很满意的笑了。她对小姑的做法很认同,她开始发现,小姑现在变得越来越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像以前那样拼命的做事,即使很便宜的工作她也不嫌少,拼命的接活。这恐怕也有陈老师的功劳吧,他特别善于谆谆教导别人。以前,他教她英语的时候,就常常劝解她多说话,即使说错了也没关系,现在她的口语说得很流利,每次去那边的时候都会跟他用英语聊几句。   两人正聊着天,院子里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   原来是许翠林带着吴梅进来了!   难道农忙已经结束了?不至于吧,这么快?   许翠林沉着一张脸进来,看到柳三妹就要一通乱骂,却发现柳三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许翠林被她瞪地心里头直发毛,想起以前她的那个威胁,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许翠林扭过头又看到小姑,立刻像是找到了出气筒,她十分不满地看着小姑,摆出一番跟人吵架的姿势,掐着腰,指着小姑开始破口大骂,“我说,她小姑,你这一天到晚,吃我家,喝我家,住我家的,怎么没见你拿一分钱出来?老头子都病成那样了,你做为亲闺女居然也没想着回去看看,真是狠心!老爷子,说不定当初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孝顺,才把你卖了吧!我看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拉拉杂杂说个没完,柳三妹听了头疼地厉害,立刻大喝一声,“娘,现在队里这么忙,你就这么闲吗?连工分也不挣,特地跑过来找小姑的麻烦?”   许翠林被她这一提醒才回过神来,“我今天是送梅子过来的。梅子要住这儿,她小姑,你赶紧给梅子腾地方!”   小姑刚要点头,柳三妹看着许翠林不解地问,“吴梅不是在家住的吗?为啥住在这儿?”   许翠林闷声回道,“她的工作被上面领导给停了。住你这儿是为了方便找她哥,重新找工作。毕竟上面有人好办事!”   柳三妹倒是有些好奇,“为啥停了呀?”   许翠林脸色不好看,瞪了吴梅一眼,骂骂咧咧地训她,“还不是因为她上班老是迟到,人家上头才给停了呀。你说说,你是不是享福享惯了,天天起不来床!六点而已,鸡都打鸣了!你还不起!看把你给懒滴!谁家女孩像你这么懒,天天还得我做饭给你吃!”   吴梅一脸委屈,瘪瘪嘴反驳,“还不是因为离家太远,自行车又被娘给拿去卖了,我步行一个小时,多远呐!我脚底都走破了!”   许翠林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看把你给矫情的!走一个小时,就能把你脚走破了,我看你就是缺少锻炼,你要平时多练练!咱们农村人哪能那么娇气!”   说着,把手里的包裹丢在地上,不忘嘱咐吴梅,“梅子,你自己住这吧,赶紧找工作,挣钱都交给我!别乱花!家里那么困难,我还要回去挣工分呢。家家那么忙,有那闲人也不知道回家帮帮的。不孝敬的玩意!”这话摆明就是针对柳三妹的,不过她没指名道姓,柳三妹就装作听不懂。   许翠林虽然嘴里这么骂了,可也没真的指望三女儿回家。毕竟这个孩子,她也只能吓唬,还真不敢拿她咋地。要不然,她能把二姐的工作给搅和没了,到时候再没了柳二姐给的十块钱的收入就糟糕了。她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痛快?   许翠林把人送回来了,就独自回去了。   因为吴梅来了,小姑就搬到柳三妹那间屋子,她的房间里东西最少,在里面搭张床就能住人。   早上,吴梅吃完柳二姐做的饭菜后,连碗也不洗,就跑出去找她大哥,不过似乎效果不咋地好,每次回来都苦着一张脸。   自从,吴梅搬过来住之后,柳二姐对她什么家务活都不干很不满。常常听到她训斥吴梅的声音。   直到,柳三妹有一次发现吴梅连自己屋里都不整理,居然指使小姑帮她打扫房子,柳三妹觉得吴梅实在太娇气了,让小姑不许她,吴梅瘪着嘴,对柳三妹有些不满。   突然有一天中午,她带回了一个女人。   “三妹,快出来,咱家来客人啦。”   柳三妹因为上午上完政治教育课之后就放学回来了,下午是自习,不住宿的学生不用上,所以她回来准备复习功课。   听到吴梅的叫声,柳三妹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女人忙迎了上去。   “小妹,这是我在派出所实习时认识的朋友,她叫黄静怡!她现在在县城医院工作,是名护工。”   柳三妹看了一眼黄静怡,她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一般,属于扎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人,唯一比较占优势的是,她的个子不矮,估计有一米六八左右。穿衣服显得格外高挑,只见她穿着八成新姜黄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大红色的围巾,土蓝色的棉裤,好热闹的打扮呀,柳三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认同她的穿衣风格,可还是笑着把人请进屋,“黄同志,快进屋,坐下喝点茶吧。”   黄静怡进了屋,落座后,有些尴尬地看着餐桌上,上面还有今天早上吴梅吃过的碗筷没洗。   今天早上的饭菜是柳三妹烧的,她第一个吃,接着是柳二姐,小姑,吴梅因为起来最晚,所以最后吃。因为吃饭时间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吃完后洗自己的。   吴梅排在最后,自然没人给她收拾碗筷!柳三妹也不想惯她这个毛病!她不洗,她就放在那儿等着她回来洗!你不做饭,不扫地,连洗个碗也不能,也太娇气了吧?   吴梅也看到了,瞪了柳三妹一眼,飞快地收拾碗筷,到井边洗了。   但因为冬天太冷,柳三妹刚吃过中午饭,把热水都用完了,炉子上的水还没热,所以她只能用冷水洗,等她洗完后,一双手都要冻僵了。   等吴梅回到主屋,又似乎想起来向柳三妹通知一声,“黄静怡要回来跟我一起住!”   柳三妹有些惊讶地看着吴梅,又仔细打量黄静怡,看得出来,她的文化程度应该不高,说话时有着浓重的乡下口音,只是她的面相倒是有几分奇特,她拿捏不准。她想找神识帮她看看,又怕消耗它的灵力,到时候又要给它吃玉,为了个可有可无的人,这样消耗玉石,似乎有点划不来。   黄静怡见柳三妹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笑着开口,“您放心,我会给钱和粮票的!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柳三妹头顶有一群操你马飞过!你一个护士充啥大领导呀!   柳三妹无奈的点点头,房间是吴梅的,只要她不介意挤,她还能说啥!   见她点头同意了,黄静怡立刻掏出十块钱和十斤粮票递给柳三妹。   柳三妹客气了一番,接了过来。   自从黄静怡搬进来之后,柳二姐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同道中人,跟她异常合拍。   短短一个月,两个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   周末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逛街打扮,一起聊心事,分享对方的小秘密,甚至还互相帮着对方化妆。柳三妹大感惊奇,这黄静怡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柳二姐喜欢的呀?   柳三妹暗暗观察她。   黄静怡长得比柳二姐要逊色许多,但是身上似乎和柳二姐有同样的毛病,都爱慕虚荣   甚至都以嫁给金龟婿为目标。   柳三妹一阵无语,柳二姐有这个目标不奇怪,毕竟她长得漂亮,又年轻,学历还不低,也算是小有资本,真不知道黄静怡是哪来的自信能钓到金龟婿的?难道她以为这年代的男人都只看内在,不重外表?不是吧!再说了,她的内在也并不拔尖呀。柳三妹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人的脑回咱有点不可思议!   再看看吴梅呢,自从把人给带回来了,自己整天不着家。   柳三妹也不管她。她的年纪只不过比柳二姐小两岁,怎么能那么天真?   她已经尽自己的良知,提醒过她许翠林和柳建国不是好人。可,她还能对对方言听计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缺爱。就她第一回带吴爷爷过来,吴爷爷疼爱她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呀。   照理说,她不该那么缺爱才对呀。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还没等吴梅的工作下来呢,黄静怡居然要结婚了,还是嫁给她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男人!她们医院外科部的彭万里!人家可是名牌医学院的大学生,年纪轻轻已经是做到外科主任这个级别了,长得又高又帅。听到他要娶黄静怡,闪瞎了整个医院的狗眼!   就连柳二姐都对吴静怡佩服的无体投地,连连追问她是怎么拿下心上人的?   明明不久前,她还哭丧着脸说那男人对她还不如陌生人,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的呀。   黄静怡捂着嘴,笑而不答。   后来,柳二姐使出磨人的功夫,才终于让她吐口道明原委。   原来,黄静怡一直追着彭万里,刚开始对方还能保持风度,委婉地拒绝她,可后来见她没脸没皮,一直缠着他,让他不胜其烦,再后来差点影响到他的工作,他终于忍无可忍,对她的示好,严厉拒绝,丝毫不给她留情面,弄得黄静怡在医院同事面前很没面子。   后来黄静怡,意外发现,彭万里背地里与一位年轻的病人聊得火热,甚至已经隐隐透出要一起约会的意思了,她在旁边看着,气得火冒三丈,嫉妒之下,她找了个机会,对他用了催情药,这个药,是她家祖传的一个药方,非常霸道,用过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够抵抗得了。彭万里自然也不意外,他在神志不清之后的确按照她想像的那样,要了她的身子。只是一次,她就如愿以偿地有了对方的孩子!   两个月后,她到医院做了化验,结果出来之后,黄静怡拿着单子威胁他,如果他敢不娶她,她就去派出所告他耍流氓!   彭万里为了自己的前途,只好告别心中的爱人,答应会娶黄静怡。   过几天就是黄道吉日,彭万里是农村人,两人直接回他们村请客,连宴席也不摆!理由是他的工作特别忙!抽不出时间来张罗!   黄静怡虽然使手段嫁给了彭万里,可要想用这肚子威胁他一辈子,显然是不行的,于是她只好顺着他的意,只请客不摆宴席,反正她的目的也就是嫁给他,办不办宴席她也不在乎。   柳三妹听了这出大戏,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大胆!   她皱着眉,有个地方让她想不通,“难道她就不担心对方不肯娶她吗?毕竟男方要是怀疑她孩子不是他的,是她与别的男人怀的,用来栽赃他的,也是很有可能的呀。”   柳二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驳道,“这流氓罪向来是宁抓错,不放过!而且,一般都不会有假的,毕竟有哪个女人能舍了清白,白白栽赃别人呀,那多亏呀!”   柳三妹一听乐了,后世还有那么多的喜当爹呢,这时代难道就没有?谁信呢!   柳二姐听完这故事之后,却有一鼓跃跃欲试的冲动,柳三妹见了,也只能拿话敲打她,别做糊涂事。   柳二姐显然不以为意,还拉着柳三妹一起去医院看黄静怡的未婚夫。   柳三妹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   谁知看到那人的长相,让柳三妹吓了一大跳!   回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的。   柳二姐还在边上一个劲儿地在夸那男人长得帅,又有才。   柳三妹却板着脸打断她,发了好大一通火,“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黄静怡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以后有得她受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婚姻根本就是一场赌博,赌输了你一辈子也赔不起!”   彭万里那个眼神,那个面相分明就不是个软柿子。黄静怡怎么会以为她嫁给彭万里就圆满了呢?可柳二姐似乎对黄静怡这个灰姑娘嫁才子的戏码很心动,她必须用言语遏止她的这种天真的想法。她总不能说黄静怡与彭万里天生就是命理不和吧?这两人要是结为夫妻将来肯定事事相克,很难圆满。而且那男的面相,明显带着戾气,恐怕不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呀,黄静怡嫁给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她究竟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   柳二姐正在兴头上,被小她四岁的妹妹臭骂一通,心里头也有了火气。嘴硬的反驳她,“我爱怎么样,你管不着。”   说着跑到黄静怡的屋里问她要催情药。   柳三妹气得脸都扭曲了。这人要作死,真的是九头牛也拉不住啊。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姐姐呢?   小姑看她气得不行,双手一直在捂着肚子,忙上前扶住她,慢慢安抚住她,“你是好心,她不听又能怎么办呢?”   柳三妹有些疲累,头隐隐作痛,她用手轻轻地揉着眉心,恨铁不成钢地说,“难道就非得嫁给高富帅才能幸福吗?她都已经有王宇了,还要做这种事情,她怎么就这么不羞耻呢?”   小姑也挺气柳二姐的,平时就一副眼高手低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气,虽心里头这样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要不然柳三妹得更生气,“她想过好日子,也不能说都错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呀!”   柳三妹倒不是气柳二姐这一点,她要是没跟王宇定亲,她想怎么追男人都行,可她一个定了亲的姑娘,居然……   “可她走得是歪门邪道!她想嫁的人身份地位一定很高,她难道真的以为被人家破了身子就能娶她了吗?这种丢脸的事,有能力的男人恐怕都会反击的吧?到时候,她没了清白,日子还怎么过?脸面还怎么要?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呐?”柳三妹越想越气!甚至有些恼火!   柳三妹的忧虑不得不说是非常必要的。柳二姐真的想学黄静怡,她一拿到催情药,就想找她的目标吴建华献身。   可吴建华是谁呀?天之娇子,人家连吴梅都不搭理,能理她?   好几回,吴建华下班,她就在市办公楼门前,主动凑上去打招呼,吴建华都很疏远的避开了,柳二姐在后面气得直跳脚!   可两人私下里见面根本没有可能。她就是想下药,也找不着机会呀!   柳二姐苦恼极了。   雪上加霜的是,柳二姐的举动还被王宏林看到了,回家后和柳大姐说起此事,他觉得自己作为王宇的好兄弟应该告诉他,可柳大姐却拦着不让。   柳大姐斟酌了才开口劝说,“王宇和二妹订婚以后就见过一次面,感情自然生疏许多,她这人心气高,一般的男人估计入不了她的眼,你也说了,人家压根就不搭理她,你现在火急火燎地写信告诉他,万一,王宇生气,再出现啥事情,那你可就成罪人了,不如等他回来,你方面跟他说。”为今之计,也只能拖了。   王宏林细细琢磨,也觉得自己老婆说得对,他现在还在前头打仗呢,自己要是告诉他,他一个恍惚……   他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柳大姐见他听进去了,赶紧找个时机告诉了柳三妹让她劝说柳二姐成,   柳三妹苦笑不已,这些天她看着柳二姐一脸野心勃勃的表情,心里一阵憋闷,她劝也劝了,既然柳二姐一条道要走到黑,她也不能总看着她。   柳三妹安慰了一下柳大姐,让她别和姐夫因为这事吵架,柳大姐应了。   等柳大姐走了之后,柳三妹再三考虑决定偷偷去县政府见吴建华。只要献身对象不上当,柳二姐也就没辙了。虽然这样做有些阴奉阳为,可为了柳二姐能不作死,她也顾不得了。   吴建华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女孩,不知道她为何一定要见自己。   虽然,吴建华见过柳三妹一次,不过,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也记不得了。当然,柳三妹也没指望他能记得自己,很自然地自报家门,“我叫柳绝妹,是吴梅的妹妹。”   听她提到吴梅,吴建华脸上有着明显的嫌弃。   吴建华冷了一张脸,淡默而又疏离,“你找我有事?”   柳三妹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淡,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我二姐或吴梅要见你,麻烦你躲开她们。”   “为什么?”吴建华一头雾水,这吴梅一直想要见他,他对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一点好感也没有,自然不会见她,可是这姑娘不让他见她的二姐,他却有些好奇。   柳三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长得太好看,我怕我二姐会把持不住。”   吴建华脸上的表情一僵,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柳三妹已经离开了。   吴建华摸了摸下巴,勾起唇角笑得一脸诡秘,“有意思!”   后来,柳三妹见柳二姐去县政府门口作妖,吴建华根本不上当,柳三妹也就放心了。   她是精明,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就看到最后是谁能拿下谁了吧?   而,吴梅这边却有了一个好消息。 第84章 吴梅的悔悟   原来,吴梅和黄静怡合住是因为黄静怡许诺吴梅,等她结婚之后,就把她的工作给吴梅。   黄静怡结婚的时候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又是把这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护工的工作需要弯腰端水,非常辛苦,所以,等她结了婚之后,她就把工作给了吴梅。   彭万里虽然是农村出身,但是因为他的工资高,再加上他是独子,上面有两个姐姐,嫁的对象家境都不错,有了她们的帮衬,两年前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他平时不住医院的时候,就是回到县城的家。   黄静怡结婚后就住在这房子里,当起了城里人,柳二姐常常过去看她,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连王宇的信都不愿意回了,颇有一种不想往下处的感觉。   再说,吴梅工作有了,年龄也到了,许翠林收到的求亲对象也不少了,她选了个能出彩礼最多的人家,吴梅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连以往的存款都一分不落的交给她,可想而知,她是如何信任这位亲生母亲了。   吴梅的对象,史文卫,刘家村,今年二十三岁,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十五岁的双胞胎弟弟,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妹妹,还没说对象。母亲是个泼妇一样的人物,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家里就缺个能挣钱,又能干活的女人。所以,挑挑捡捡一直没能成功。不是嫌人家没有工作,就是嫌人家不会做事,所以二十三岁了,一直拖到现在。   之前也想求娶柳大姐,但是因为他家出的彩礼不够多,许翠林当时就给回绝了,后来听到柳家又要给从北京回来的三女儿说婆家,于是就加大了彩礼一定要把人娶回来。   有工作,有关系,又年轻一定要娶回来。   那个老大史文卫因为一直在村里的代销社上班,嘴甜会哄人,见面没几天就把吴梅哄得心花怒放,发了工资一分没给许翠林,全花到史文卫身上去了。把许翠林气得火冒三丈,数落了吴梅好几个小时依旧不解气,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特地跑到刘家村,史家门口去咒骂史家做事不地道,骂得十分难听。   史母也是个厉害的,立刻就出来与她对骂,两人针锋对麦芒,谁也不肯吃亏,一时之间,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比秋收时节队里发粮食相比也毫不逊色。   史家村离柳家村只隔了几里地远,一时间,两个村子的人全都知晓了。   把史家上上下下气得够呛,觉得许翠林闹这一出,把史家的面子都丢干净了!史母更是当众发下豪言,说两家儿女今后不再处对象了。   许翠林骂骂咧咧的也宣布不再认这门亲事,回到家更是勒令吴梅不许再与史文卫见面。   可,吴梅已经16岁了,不是小孩子,当初她会回到柳家,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养父养母对她太客气,让她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所以,当她得知自己是抱养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   但,许翠林的性格,让她装一时的慈母还行,没装几天就露馅了,本来吴梅就不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平时的亲密也都是表面,心里并不认可她。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儿,就是个赔钱货,她根本不可能真心实意对她好。   吴梅就算再天真,许翠林的反常举动,渐渐也能察觉出来了,尤其是等她和吴爷爷闹僵了之后,因为没有关系帮亲戚朋友安排工作,许翠林觉得她给自己丢了脸,对她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再后来,她把工作也弄丢了,许翠林对她的态度就更差了,时不时地就会骂她。   吴梅心灰意冷之下,发现史文卫对她好,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次次不落的嘘寒问暖,愣是让这个从小缺爱的女孩子沦陷了,渐渐迷了心窍,似乎有种非他不嫁的趋势!   许翠林察觉出来,这个女儿就是个傻子,把钱全花在男人身上,严厉禁止吴梅去找史文卫。可,吴梅本来就对许翠林不满,明面上答应了,私下里却常常偷偷跑去找他。   她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她就特地等下班后去刘家村找他。因为,吴梅是直接住在县城的,不用回柳家村,许翠林自然不知道吴梅根本没住在县城里。再加上两家不是一个村子的,许翠林又与刘家村的人没有关系,所以,也就没有人提醒她。还当她是四个女儿当中最听话最老实的呢。   直到六月初,柳三妹已经考完结业考试了,谁也没有预料到,才十六岁的吴梅,居然怀孕了。   许翠林毕竟生过五个孩子,第一个发现了吴梅的反常,气得她火冒三丈,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吴梅捂着脸,双目恶狠狠的瞪着她,大声的宣言,“这辈子非史文卫不嫁。”   吼完,就独自跑出去找史文卫了,许翠林把气撒在两个女儿身上。   “让你们看着她,你们是怎么看的人?啊?”   柳三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解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期末考试,平时很晚才回家,哪有时间看着她呀。”   柳二姐转了转眼珠,转移了话题,“娘,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觉得现在去史家要赔偿,才是当务之急吗?吴梅已经怀上了,史文卫这就是耍流氓,要坐牢的!他要是不给彩礼钱,你就去告他!让他把牢底坐穿。反正吴梅未婚先孕已经让咱家丢足了脸面,咱们也不可能更丢人了!”   许翠林被她一提醒,一拍大腿,“对呀!”说着,风风火火的跑出家门,找史家算账去了。   柳二姐得意地撇了一眼柳三妹,柳三妹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一边,看见柳建国坐在小凳子上,眯着眼睛,抽着烟,嘴角勾起一抹笑。   柳三妹厌恶的站起来,回了东屋。   许翠林不顾自家的名声,舍了老脸与史家扯皮,讨价还价之后,许翠林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一百六十三块五毛钱的彩礼。   柳三妹看着许翠林得意洋洋地把价钱爆出来,仿佛是卖了货物一般,就替吴梅可怜,她侧头看了一眼柳二姐,见她眼里冷光一闪,就知道许翠林想要柳二姐的彩礼钱恐怕是不容易了。   随即,柳三妹又想到,许翠林肯定也会打她的主意,就觉得这人注定是要失望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   第二天,柳建国和许翠林就开始挨家挨户地通知亲戚朋友和四邻,她家三女儿要结婚了。大伙儿都不意外,毕竟昨天许翠林还因为彩礼的事情在刘家村大闹一场呢,乡下人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传播八卦那是相当迅速的,只一天功夫,两个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第三天,等史家那边的迎亲过来,立刻就把吴梅嫁了过去,陪嫁什么的一概没有。   听到史家问为什么大姐给陪嫁三转一响,三女儿却一样也没有,许翠林当即就说了,那些全是两个女儿给准备的陪嫁,她根本不干涉的。   史家一听,忙问吴梅,她的三个姐姐送了什么?   柳大姐送的是两个洗脸盆和暖水瓶。   柳二姐送的是一条毛巾被。   柳三妹送的是一身婴儿衣服。不是她小气,而是她觉得自己送的东西再好,估计也落不到她自己身上,看那史家人的品行就可以看出来,与许翠林别无二致。送婴儿衣服好歹还能落到孩子身上。   她送吴梅一身衣服,还是看在她曾经帮过王宇的份上。她始终记得她的恩情。   虽然,柳二姐现在一门心思是要拿下吴振华,对吴梅的恩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她柳三妹不能忘记。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只是吴梅年纪虽不小,却天真地像个孩子。以后等她吃了苦头,她才会知道,在她们四姐妹当中她曾经是最幸运的一个。   这些东西,做为姐妹来说,送得已经够情谊的了,可是相比柳大姐的三转一响就有些不够看了。   史家人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就有了意见。   亲姐妹之间居然能够如此厚此薄彼,一定是吴梅这个人没有做好。成天只知道穿衣打扮,涂脂抹粉,事情不会做就罢了,连人都做不好,娶她回家干嘛?   可怜,就是这样的媳妇,还花了一百六十三块五毛钱。这可是全家人攒了十来年的积蓄呀!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早就让她滚蛋了!   嫁妆是女人的面子和底气,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   可以说,从结婚那天起,吴梅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后来,听吴梅回家抱怨,她为数不多的嫁妆全被史文卫拿给他娘收着了。   吴梅磨不开脸面拒绝,于是手里东西越来越少,甚至连工资都被史文卫拿在手里。自己反而一分钱也没有,回到家问许翠林要,许翠林是只进不出的主儿,再说了,吴梅又是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能给她?   吴梅大着肚子和许翠林吵了一架,吵不赢她,只好哭哭啼啼的回到了史家。   史文卫见他回了趟娘家,空着手回来,对她摆起了脸色。   两人又是一顿争吵和冷嘲热讽。   现在,史家的热闹连刘家村的人都不愿看了,实在是太频繁了。人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他们家是上午一小吵,下午一大吵。天天吵。   吴梅还没生完孩子,就见识到了什么叫错误的婚姻,什么叫现实!   结婚之前的甜言蜜语眨眼间就变成了针锋相对。   她现在懊悔极了。悔不该不听小妹的劝说。   柳三妹在送她陪嫁的时候,就和她说,一定要把钱握在手里,可她却没听。现在,她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   终于有一天,她和史文卫吵架的时候,史文卫推了她一把,当场就流血了。   史家人吓呆了,匆匆忙忙用板车拉着,把吴梅送到了医院,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史家人却把责任都怪在吴梅身上,说她太娇气。愣是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她。   医院的同事看吴梅都可怜她。纷纷送了些补品给她。   而,柳建国和许翠林忙着和史家扯皮捞好处,没有过来看她。   柳家三姐妹,柳大姐因为怀孕根本没过来,柳二姐因为哭得吴梅未婚先孕太丢脸,不愿意过来。只有柳三妹一个人带着东西去看她,吴梅握着柳三妹的手,一个劲儿的哭,“小妹,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   原来,她孩子掉过之后,听到医生说,她这辈子有极大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史文卫当时就说两个字:离婚。   她心里的那根弦断了,这些天躺在床上,她总是在想,人是不是不能拥有太多呢?   她是不是就是别人眼中的白眼狼呢?   以前,在吴家的时候,虽然吴妈妈吴爸爸对她很生疏,可对她也算是照顾有佳,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合理的,都会给她买。而她的爷爷更是疼她如至宝。   可她呢?因为执意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把爷爷气倒了。   她心里不是不愧疚的,她以为自己是正确的。   可躺在床上这些天,连平时处得不怎么样的同事都会过来看她,安慰她,鼓励她,可她的亲生父母呢?没有来,他们没有来,一次也没有。   一想到这个,她就想哭!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哭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哭,生怕别人发现。   看到小妹竟然过来看她,想起她以前劝说她的那些话,虽然当时她嫌小妹说的话太难听,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忍不住的后悔。恨自己的愚笨,明明这个家只有小妹才拿她当亲姐姐来着。其他的人要么是利用她,要么无视她,只有小妹冒着被她责备的难堪,认认真真的劝阻她!为她着想。可,自己却愚蠢地推开了她。   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建议,“你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交过了。你要是不想回史家,可以不用回去,你的年纪还不到20岁,你俩根本没有领结婚证,这件婚事就当不存在也行。”   吴梅哭着直点头。   柳三妹见她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吴梅抱着被子,一脸的无助,“我也不知道。”   柳三妹坐下来,抚了抚她的后背,认真的给她建议,“我觉得你该去找吴爷爷。他是最疼你的,你向他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你毕竟才十六岁,心思还不成熟,会犯了错那是再所难免。”   吴梅满含热泪,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问,“真的吗?爷爷他真的会原谅我?”   柳三妹一口咬定,“会!真的会!你跑在他面前,长跪不起,他一定会心软!”吴爷爷应该很疼吴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她气得住院,还差点没了。只有放在心上疼宠过,才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吴梅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心里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地说,“对!爷爷最疼我,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我这次回去向他请罪去,以后一定好好的孝顺他!”   没几天,吴梅出了院,柳三妹给她买了一张来往北京的火车票,又给了她五十块钱和十斤粮票。吴梅感动地一塌糊涂,握着她的手不停地道谢,不停地哽咽说谢谢。   吴梅要走了,谁也没告诉,只和柳三妹告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后来,一个月后,柳三妹接到吴梅的信,说是吴爷爷已经原谅了她,而且她也向吴爷爷保证,以后再也不回古阳县了。所以,让柳三妹有时间就去看她。   柳三妹收起信,长叹一声,欣慰地笑了,看来这个天真的三姐是真的长大了。   等吴梅离开没多久,柳家又出事了。   柳爷爷居然去世了!   许翠林亲自过来通知她们的。   柳大姐,柳二姐,柳三妹作为孙女全都要回去,王宏林也跟着一起去。   小姑听了之后,切菜的手一顿,整个人呆愣住了,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等她回过神来,摇头叹息一声,“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当初已经说好了!”   许翠林听了这话,脸一黑,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只咕哝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柳三妹很惊讶地看着她,许翠林这是抽了什么疯,居然没有开口骂人!   等柳三妹回村之后才明白了,原来这边办白事都是亏本的。   小姑要是回来,不仅要给她准备女儿用的白布披衣和白鞋,还是准备吃食,光这几样东西都要花八块钱呢。   可,小姑登的账也不过五块钱,许翠林这么精打细算的一个人能吃这个亏?   在柳建国的再三叮嘱之下,许翠林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又听许翠林又开始对三叔四叔骂骂咧咧。   柳爷爷刚去没多久,柳建军就特地给两人发了电报,柳建党因为李。还不能下床活动,他还要照顾她,再加上还有接柳云英上下学,根本走不开,当时就回了电报,说自己回不了。   而,柳建民却丝毫没有消息。   许翠林对两个小叔子都有了不满。   一路上,全听她翻来覆去地骂人,柳三妹索性就把三叔的事情告诉她,惊得她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回过神来才说了一句,“这种惹事精还理她干嘛?离了不就行了?”   柳三妹听了,丝毫不意外她的反应,只是脚步加快了节奏,极品的脑回路根本就不正常,她还是别浪费自己的口水了。   作为孙女的柳三妹和柳二姐除了腰间系了白布绳子,脚上穿着白鞋子,坐在棺材旁边烧纸就行。   柳大姐因为怀孕,而且又是出嫁女,所以只能算是客人,出了份子,领了一个粗陶制成的碗,就回县城了。   柳爷爷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回来。柳三妹倒一点也不意外。   看着许翠林,柳建国,柳建军三个人哭得撕心裂肺,柳三妹哭得后世那些影帝都弱爆了,应该让他们看看这三个人的表演,简直就是戏精附身一样呀!   更夸张的是柳奶奶,哭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呢。   要说柳爷爷这么快就死了,根由其实还是出在柳奶奶身上。   虽然,她现在不用挣工分,只需要照顾柳爷爷一个人就好,可照顾一个半边身体都不能动的人,其实是非常辛苦的。   在柳建军家的时候,因为陈梅花是个闲不住的人,手脚最是勤快,所以柳奶奶还有陈梅花帮着洗洗衣服,烧热水洗脸洗脚,喂饭。   可,等他们住到柳建国家,就变了。许翠林这人不仅嘴碎,还特别不爱干家务,以前家里有柳大姐帮着做事,许翠林已经好些年没干家务了。尤其是三个女儿住到县城里,家里就只能十天半月扫一回。   许翠林连自己的家都不愿打扫,就更别指望她会帮着照顾柳爷爷了。   柳奶奶背地里向柳建国告状,让她管管许翠林。可柳建国本身就嫌弃柳爷爷现在不能挣工分,还花他的钱,所以根本不管这事。   许翠林见柳建国不当回事,就更加过份,连平时给老两口的饭菜都减了一半。   本来就吃不饱的量,现在又少了一半,夜里柳奶奶饿得头晕眼花,第二天就把柳爷爷的饭菜给吃了,一天只给他吃一顿,三个月以后,柳爷爷就变得瘦骨嶙峋,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不大好了。   终于,前几天,天气太热,人没熬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临走前连句遗言也没交代一声。   柳三妹听陈梅花说,柳爷爷去的时候,她看到,柳爷爷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似的,连七十斤都没有。   柳三妹听了,脑海浮现一句治理名言:上梁不正下梁歪!   因为天气太热,不敢停留,村里给批了条子就选了个地方!   棺材的木料就是小南山上砍得树木,村子里给批的条子,请了村里的木匠,连夜赶工做了一个。   头七过后,人就下葬了。   柳爷爷下葬没多久,柳奶奶就要求以后要跟柳建军一起住,让柳建国拿出一百斤的粮食给她。   柳建国脸黑如碳,没有说话,可那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同意。许翠林却当场咋呼起来,“你老糊涂了吧,我和他爹一人也不过三百五十斤粮食,你居然要一百斤!不行,顶多给你五十斤。”   柳奶奶却坚决不改变主意,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多,要不然她就去公社找队里领导。   柳建国低着头,没说话。   许翠林死活不同意。   最终也没能达成共识。   最后柳奶奶真的去公社把人给告了,没想到,还真的告赢了,公社领导直接命令柳建国夫妻每年给柳奶奶一百二十斤粮食。   听到还多了二十斤,许翠林气得破口大骂。   公社的办事员立刻对她批评教育,而且还把她当作坏分子,在生产队的大会上批评了她,弄得许翠林丢进了脸面。   柳奶奶除了她自己每年能有一百六十斤的人口粮,还有柳建国给的一百二十斤粮食,全都拉到柳建军家,她把粮食亲自交到陈梅花手里,拉着她的手说,“你是个好的,我剩下这日子全都靠你了。”   陈梅花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豪言壮语,跟平静的应了下来。 第85章 李小花被举报   对于柳家村来说,最震惊的不是柳建国嫁闺女,不给任何嫁妆。而是柳三林的腿居然好了。   三年前,柳三林因为上山打猎,被野猪伤了一条腿,一直卧病在床。哪也去不了。   李小花因为帮着丈夫治腿,帮柳三妹卖鱼,后来又卖干货。攒了钱到医院去治腿。   做过多手术腿并没有完全好,只是有了知觉,然后就开始做复键。   这三年来,一直不停不停的练。一开始是抬脚,后来是抬腿,再后来是挪腿,慢慢地开始下床,再然后拄着拐棍慢慢地走,直到现在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因为当初伤得太深,骨头都碎了,所以,花了三年时间才治好。   这也就是李小花和铁蛋两个人一起挣钱的,要不然根本治不好。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柳三林腿突然变好,让大家伙都瞧出点不正常来了。   这伤筋动骨的,缺胳膊少腿的,不掏出家底能治得好吗?可是柳三林家是啥情况,大伙都知道的呀。   那家里就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呀。可就是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把腿给治好了,这咋这么让人不可相信呢。   于是一波一波的亲朋好友上门来打探情况。   李小花这三年做生意虽然嘴皮子利索点了,可却不善于说谎,但是让她把做生意的事情给抖露出来,她也不敢!   于是只能岔开话题,这一岔开,就糟糕了。   有那小心眼的人就记仇了。   回去请家里的孩子帮着写检举信。   检举理由就是财务不明,有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倾向。   七月的天气热得人懒懒的,不肯动弹,这年代乡下很少有人家有电风扇的,全村老小全都呆在树底下乘凉了,一大早的,柳家村村口的土路上就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车直奔村里,一直到柳三林家才停下。   十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全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神冷冷地扫过围观的老百姓,大家全都被骇得往后倒退两步。   柳三妹一早起来就去找陈天齐,没想到还没到他家呢,就看到李小花家门口围满了人,她吓得心惊胆颤地,忙跑过来,拼命想要挤开人墙进去,耐何太紧,再加上前面有两个民警挡着,根本过不去。   有四个民警上前敲门,拍得大门通通直作响。   铁蛋过来开的门,门一打开,四个人就横冲直撞地往里面闯,铁蛋差点被他们的力道绊倒在地,呆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提醒爹娘,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屋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而后是,东西一件一件地往院子里堆。柳三林的爹娘坐在院子里哭爹喊娘。柳三林的几个孩子也是嚎啕大哭。   最后抄出来一百多块钱和一些没卖完的干货。   虽然没有抓个现行,可李小花还是被收押了。   柳三林一家人愁云惨淡的收拾东西,柳三妹看着人群远远地看着,谁也没有走上前去,她立刻明白她太冲动了!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到她,她顺着人流回到自己家,在家里思来想去,始终坐立难安,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她没有门路,按照她们以前的约定让李小花一个人承担风险,谁也不能说她什么,关键是她现在有门路的。   她立刻跑出家门,去找王四,却从他的跟班王广那里得知他前几天就去了北京,过两天人就回来,柳三妹只好嘱托王广,让王四一回来就让他去派出所捞人。她和王四的关系不错,他应该会给她这个面子。   为此,她还特地送了一件男式的呢子大衣给王广,虽然现在是夏天,可并不妨碍王广对它的渴望,王广见了眼睛笑成了咪咪眼,拍着胸脯向柳三妹保证,一定把话带到。   柳三妹又找到柳大姐和柳二姐商量一下,不顾她们的阻拦执意到派出所找孙娟。   孙娟是管片区治安的,对这种挖社会墙角的事情,有点说不上。不过,她还是带她去找负责这块的人。这个男人大概二十八岁,长得很周正,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斯文的样子,不过,柳三妹觉得这些都是表相,这个人的眼神和他的面相都不是好相予的人。   “这是王宏耀同志,是革委会的主任。李小花的案子就归他管。”   柳三妹向他点点头,把自己带来的水果递给他,他扫也没扫一眼,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这是受贿,你这小同志行为很不好。拿回去吧!”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把东西收了回来,拎在手里。只是,王宏耀这个名字好熟悉呀,是与王宏林有关系吗?对了,王宏林似乎有个大哥,听说还是个主任,不会就是他吧?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她与王宏林有关系。从柳大姐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柳三妹猜到这个人一定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和他沾点亲,应该可以更妥当地处理此事。   孙娟笑得一脸和煦,指着柳三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下情况,“那李小花和她是一个村子的,那些干货都是柳三妹上海的朋友送给她的。钱是她借给李小花的,她两个姐姐都工作,经常会给她钱,所以,李小花家里搜出来的不是什么不明财产,她也没有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些都是误会。她就是证人!”   王宏耀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孙娟脸上好看多了,又低声在王宏耀耳边嘀咕了起来,王宏耀眼睛一亮,看了柳三妹一眼点点头,而后挺直了身板。转看向另一边吩咐着,“小王,去把李小花带来。”   那个叫小王的小青年,立刻应了,起身去带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又送钱又送东西给李小花?你们是什么关系?”王宏耀一本正经地做笔录。   柳三妹斟酌了一翻,“我叫柳绝妹,是柳家村生产大队的,李小花家里特别穷,丈夫又瘸了一条腿。我和铁蛋一起长大,他小时候说长大了会娶我,所以我才……”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王宏耀和孙娟听了一脸石化了,这姑娘才十五岁,铁蛋才十二吧。   这都行?   不过,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长得的确很一般。小鼻子小眼的,眉毛还很淡。头发也很黄。   只有皮肤好一些,白白的。   这些都是化妆的效果,柳三妹为了博同情,特意把自己化得很惨,很丑。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好好的梳。   哎,为了她的下属,她也算是自毁形象了!   不多会儿,李小花被带过来了,王宏耀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容,板着一张脸,训斥道,“李小花,这位柳绝妹同志说,你那钱和干货全是她给你的,属实吗?”   李小花刚才一进门就看到柳三妹了,说实话,她真的没有想到柳三妹会来救她,毕竟当初她答应做生意时,柳三妹就告诉她,如果她被民警逮到了,什么事情要她自己抗,不能把别人牵扯进来。   她当然一口答应了。   现在见到柳三妹没有丢下她,她心里很温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也不再局促不安了。   她坐下来之后,看了一眼柳三妹,见她微不可见地向她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明白该怎么回答了,她直接点点头,“是柳三妹送来的。她对我们家有大恩。是我求她的。她看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怜我,才帮我的。”   王宏耀‘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抬,似乎是信了,动了动笔,把她的话记录下来。   “那你丈夫的腿是怎么好的?”   说起这个,李小花满脸悲苦,抽抽凄凄地说,“之前家里穷的很,一直没有到医院去看,后来,有一天儿子不小心上床拿墙上的东西,把他的腿给压着了,痛了他半宿,可是第二天,却发现他的骨头正回来了,但因为好久没动了,又用木板绑腿,三年里,慢慢地练习才,腿才渐渐的开始好的。现在看着像正常人,其实只能小走,走半个小时就得歇,晚上就会痛得特别厉害。”说着哭了起来。   这个一看就漏洞百出的谎言,偏偏还真的有人信了。   只见,王宏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继续记录着。   “你这情况,我明白了。有人举报,我们也不能不管,这事你暂时先委屈了,我们核实情况之后,如果无误,就会放了你。”王宏耀的话越来越和蔼,到后面居然变成了安抚。   柳三妹听了很诧异。按柳大姐的说法,这王宏耀不是啥好人呐,为什么会对她们好像还挺关照的呀?柳三妹百思不得期解。   难道是因为孙娟刚才说的话?柳三妹不由自主地看向孙娟,见她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忙转了过去。   李小花惊呆了,她似乎没想到自己胡乱想出的理由fuhe居然信了,一瞬间她想起之前听人说起的那些被人举报后,家毁人亡的惨剧,她隐约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定是柳三妹的关系,她心里对柳三妹感激不已。只是一时之间,她也不好说什么。   李小花站起来对王宏耀鞠了一躬,嘴里不停的道谢。小王把人领下去了。   李小花感激地看着柳三妹,后者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办完了,孙娟也带着柳三妹告辞了。   出了派出所,柳三妹迫不及待地问孙娟,刚才她在王宏耀的耳边说什么了。   “不就是你之前救过一个孩子吗?那个人可是个大人物,他不敢得罪的。所以,我就把那人名头借来用用。”孙娟摆了摆手,实话实说。   柳三妹听了有些诧异,又不解地问,“王宏耀为何会这么草率放人?”要知道,一般定案可以草率,放人却是非常谨慎的,这就是宁抓错,不放过的领导方针。   孙娟笑得一脸温柔,意有所指地道,“这是因为某人的靠山倒了,他也现在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呗?”   柳三妹再问,孙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别再想了,等过几天,就会把人给放了,让她放宽心。   天色已经不早了,柳三妹只好和她分别,谢谢过她的帮忙,孙娟没放在心上,拜拜之后就进去了。   柳三妹心事重重的来到柳大姐家。   王宏林已经回来了,柳三妹忙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王宏林倒也没有瞒她的必要,叹了口气,“我那大哥的老丈人倒台了,儿子也被判刑了,大哥虽然没有被停职,但是也被牵连了,他现在的工作能不能保得往还两说呢,自然得要夹着尾巴做人。我那嫂子因为是直系亲属,工作也已经被停了。之前花了几百块钱找关系也没能找到工作,毕竟当初他们家得罪的人不少!”   柳大姐也跟着叹气,“那武梦丽就是活该!之前那么不可一世,现在呢?她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说着,又把公公婆婆趾高气昂房到县城磋磨武梦丽的事情讲给她听。武梦丽现在活脱脱就是受苦受难的小媳妇。没有工作,没有娘家,天天干不完的活,还要听老两口冷嘲热讽,活得特别憋屈!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不是说关系都断了吗?   柳大姐叹了口气,笑道,“是王亚岚告诉我们的,宏林帮她找了份代销社的工作,她现在对我们可亲了。第一份工资就请我们到为民饭店吃了一顿呢。”   柳三妹好笑的摇摇头。王宏林看着妻子与她相视一笑。   柳三妹看着柳大姐高高隆起的肚子,关心地问,“孩子还乖吗?”   柳大姐现在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肚子已经非常大了。   柳大姐结婚一年才怀上这胎,非常不容易。   之前一直没有还上,柳大姐都急的不行,去看过好几次医生。柳三妹也陪着她一起去看过,啥毛病都没有,又劝她别着急。   一开始,她的安慰还能有点效果,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没谱。急得都快上火了。   现在好了,不用再安慰了,要不然,她脑海里都快没词语安慰了。   这胎来得真不容易,柳三妹再三嘱咐她要好生照顾自己。柳大姐一脸认真的点头。   柳三妹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看了看王宏林,见他也是如此,很温柔很温柔。她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魔怔了。   三人又东拉西扯了一翻,天快黑了,柳三妹也就告辞了。   几天之后,李小花被放出来了,人却消瘦了许多,神情特别的疲惫。   柳三林和铁蛋扶着她上了板车,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柳三林给李小花盖好了被子,看向柳三妹,“谢谢你这次的帮忙,我的腿已经好了,以后俺们家就不再做那营生了。你也注意点。”   柳三妹点点头。看了一眼铁蛋,见他眼神闪躲着。   应该是害怕了吧?   也是,差点就进去了,害怕是人之常情,就是她也被吓着了。   送完了人,柳三妹到供销社买些东西,去看大姐,她现在吃啥吐啥,闻不了油烟味,王宏林的手艺也就那样,柳大姐闻一口就饱了,哪里吃得下去?这些天急得王宏林满嘴火炮。   昨天晚上,特地跑过来请她今天一定要过去帮着做点吃的给大姐。柳三妹一口答应了。   现在供销社里还算新鲜的菜,只有茄子,黄瓜,冬瓜,西红柿和鸡蛋。   柳三妹每样都买了些,又从空间里拿了些排骨。柳大姐现在闻不了油烟味,但是营养不能少。   到了王家,只有柳大姐一人躺在床上休息。王宏林还没下班。   “你歇着吧。我来做。”   柳大姐却坚持坐起来,“我先和你一起择菜,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陪你一起唠唠嗑也能舒坦舒坦。”   柳三妹只好点头,大姐就是勤快地性子。   到了院子外,比较亮堂,柳大姐拿了两张椅子和一张折叠桌子放到外面。   柳三妹从厨房把菜板和刀也拿出来。   把茄子和黄瓜和冬瓜都洗好后,放到菜板上切。   柳大姐坐在椅子上剥蒜瓣。   “小姑在铁路局工作的咋样,你问了吗?”柳大姐怀孕后,反应特别大,自然是不能待在厨房里了,只好把工作暂时交给小姑来做,陈大有也同意了,过完年后小姑就接替柳大姐去工作了。   柳三妹笑着回她,“当然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姑做事一向很麻利!”   柳大姐点点头,“是啊,小时候,家里饭菜基本上全是小姑做的。她做事很认真!”   柳三妹也跟着点头,皱着眉头,开口劝她,“大姐,姐夫挣钱挺多的,你别舍不得吃。”王宏林和柳大姐两口子存款那么多,她刚才到厨房里面扫了一眼,却发现东西几乎没几样,难道他们守着金山吃窝头?虽然他们是怕被别人发现他们有问题,才这么做得,可柳三妹都替他们累得慌。   柳大姐点点头,笑着摸摸肚子,一脸的慈爱,“现在不了,以前都是害怕,现在就是为了孩子,我也得吃点好的,要不然辛苦工作图啥?”   柳三妹点点头。   两人有一答没一答的唠嗑,柳三妹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烧菜,两个小时才把菜做好。   烧完没多久,王宏林也回来了。   王宏林刚进院子,吸了吸鼻子,满足地笑着,“我从大老远就闻到这骨头汤的香味。馋的我舌头都快掉了。”   柳三妹听到他的夸赞,满意极了!帮着他盛了一碗,“姐夫,喜欢喝就多喝点,这汤我熬了两个小时呢。”   柳大姐尝了一口,“别看这清清淡淡的样子,味道还真不错。比我们那大厨也差不了啥。”   王宏林笑笑,“别的不敢说,就这样子就好看。”到底是女孩子,味道不管怎么样,样子一定要好看,看这冬瓜排骨汤,上面一点油沫都没有,奶白色的,骨肉分离,味道也很清淡。   “你俩喜欢当然好,大姐要多吃些,你这些天都瘦了。营养跟不上,孩子会畸形的。”   柳大姐吓了一跳,“那我得多吃些。”   王宏林笑眯眯的看着她喝,还替她夹了些菜,见她吃得特别好,一点要吐的感觉都没有,心里更满意了。看了一眼小妹,故作不经意地问,“小妹,你已经毕业了,准备做啥工作?”   这年代,小学上五年,初中上两年,高中上两年,所以柳三妹今年已经毕业了。   不过,柳三妹除了找宝物,其他时间都是闲着的,工作还在托许红兵帮着找,她还在等消息,这些姐夫都知道的呀,于是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王宏林问,“姐夫,你有啥好建议?”   王宏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不,你先别忙着找工作,先帮着照顾下你大姐?她现在好不容易能吃点东西了。”小妹不缺钱,让她一直帮着照顾她大姐,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你帮着你大姐照顾到月子,我来帮你找份工作,怎么样?我肯定帮你找一份好工作!”   柳三妹噗嗤一声笑了,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工作的事情,等到时候再说。”大姐做月子别说还真的她来弄。刘小芳根本不是亲婆婆,指定不管她,许翠林当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更加不会管,说来说去,还真只有她最合适。不过,她可不白帮这个忙,得趁机让王宏林欠她人情。“不过,你得欠我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我需要你帮忙,你可不能推脱!”   王宏林眼睛一亮,点点头,工作不用他找,欠个人情算啥,以后指定还她。说到底,他也是没法子了,要不然自己这一天天的去工作,招娣在家也吃不下东西,自己也放不下心,连出差都给推了。领导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   说着,从身上掏出些两百块钱和粮票,肉票,布票,工业票等等交给柳三妹。   柳三妹没怎么在意,就直接揣口袋里去了。   “大姐,明天我们一起去百货大楼给宝宝买点东西吧。”   柳大姐眼一亮,答应了。   王宏林皱着眉,有些担忧,“百货大楼人很多吧,要是挤到了怎么办?”   柳三妹也意识到了,想了想,“那我还是一个人去吧,大姐,你一个人在家吧。对了,你别做针线了,对眼睛不好。有啥想要的就去买。又不是没钱!”   王宏林跟着点头,看着柳大姐,“对,不能用针。待会儿,吃完饭你列个单子,让小妹明天到百货大楼买。”   柳大姐点点头。   柳三妹无语了,和着这两口子当自己是保姆呀,居然什么都让她买。哎,想到自己也是娃的小姨,只能苦逼的任劳任怨了。 第86章 柳二姐被打   第二天,吃完早饭,柳三妹就一个人到百货大楼了。看着柳大姐给开的单子。乖乖,啥都有呀。   奶粉,奶瓶,尿布,细棉布,棉纱,棉花,包被,衣服,袜子,帽子,面霜。   柳三妹叹了口气,这么多东西,今天可买不完,中午还要给大姐做吃的呢,先去买布类的吧,剩下的明天再买。   大包小包的,想再买点菜也不能了。只能先把这些东西提回家。   刚走进巷子,就听到大姐家的院子里面有争吵声,柳三妹吓了一大跳,赶紧小跑起来。   柳大姐一个人在家,能跟谁吵呢?   “你们吵啥呢?”柳三妹看着院子里一顿乱七八遭的景象,大吼一声。   围观的人群看见她,全都自动退开来一条路,柳三妹说着这条路,径直看到柳二姐以一个可笑的姿势被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抓着头发,柳大姐隔了点距离,在边上劝着,却又顾及自己的身体,在旁边干着急。   柳三妹赶紧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要过来拉架。哪知道那个女人却突然手上用了狠劲,把柳二姐和柳大姐全给推倒在地。   柳二姐更是直接被推倒在柳大姐的身上,柳大姐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尖叫,腿下流下一丝鲜血渗了出来。把柳三妹吓得赶紧推开柳二姐,扶着柳大姐起来,柳大姐疼地直冒冷汗,捂着肚子,担忧地抓着柳三妹的手,焦急又害怕地问柳三妹,“小妹,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柳三妹听着她的声音中都带着颤抖,身体一阵战栗,十分害怕失去孩子的模样,忙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还好,只是见了一点血,孩子还在的。”   众人吓呆了。尤其是那个女人,惊慌得六神无主,挤开人群冲了出去,柳二姐看着那鲜血也有些呆了,柳三妹推了她一下,她才醒过神来,柳三妹气得咬牙切齿,“快点起来,跟我一起把大姐抬到医院。”   柳二姐这才抖着身体爬起来。   柳大姐家有一个平板车,还是盖房子的时候买的,就放在厢房里,柳三妹立刻从身上掏出钥匙,把它推了出来,顾不上给门上锁,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帮着搭把手把柳大姐抬到板车上,把人调正之后,柳三妹立刻推着柳大姐往医院跑,柳二姐帮她一起,扶着车边的架子用力往前推。   幸好医院离得很近,三五分钟就到了,向护士说明了下情况,立刻就给安排诊室,医生仔细诊断了好一会儿,“还好,孩子没有流掉,要是晚来一会儿就糟了。还有她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幸好这孕妇之前常干农活,底子好,要不然孩子早就掉了。不过,得在医生保胎一个月,要不然孩子还会流掉。”说着在单子上写了一大串的字,幸好是个医生,否则就这甲骨文一样的字还真的有可能不认识。   不是,她不信任这年代的医生水平,实在是以前她看过老谋子拍过的一部电影,上面就有一幕,是文,革时期因为医生被□□,那些年轻医生医术不行,害得孕妇难产死了。   她看这个医生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也有些担心,好在他开的药还算对症。   听了医生的话,柳大姐和柳二姐青白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医生见柳三妹一直在看单子,想她小小年纪估计也看不懂,应该是担心费用的问题,他板着脸,催促她,“赶紧去办入院手续,顺便把钱给交了。”   柳三妹点了点头,拿着单子出门了。   医生喊了一个护士过来,等柳三妹回来,就安排柳大姐去病房。   柳二姐和护士扶着柳大姐到外面等柳三妹。   没一会儿,柳三妹就交完钱回来了。   柳大姐躺在床上,十分虚弱无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柳三妹心疼地看着柳大姐苍白乏力的脸,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柳二姐,为了不打扰柳大姐,她直接拉着柳二姐的胳膊,拽到门外走廊的尽头,见她似乎不在状态,立刻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大声斥问,“二姐,你怎么回事?你和别人吵架怎么吵到大姐家去了?”   柳二姐刚才看着大姐流血了,第一反应就是,大姐的孩子可能会没了。   她心里又怕又慌,被柳三妹推醒之后,就一直木愣愣地按柳三妹的指示做,实际上魂还没回来呢,这会子听她大声斥责,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吓得抱着双臂,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柳三妹气得火冒三丈,大姐痛成那样都没哭,你这个肇事者,还先委屈起来了。这次她不打算姑息她,于是蹲下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气急败坏地数落她,“你哭啥哭?你祸害谁不好,居然祸害自己未出生的侄女,你咋这么能作死呢?”   柳二姐被她这么数落,委屈地一直蹲着哭,好半天才抹着眼泪,抽泣着,断断续续地为自己辩解,边说边摇头,“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她非说我勾搭她老公,可我根本没有。”   柳三妹觉得自己有些懵,她狐疑地看着柳二姐,“你没勾搭人家,人家能找你麻烦?”不是她不信任柳二姐,而是柳二姐为了嫁个好人家已经到了疯魔地步了。她整天去县政府门口等吴振华,她怎么劝都没用。   柳二姐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是真的没有做,她怎么可能会看上有妇之夫,她眼又不瞎。   柳三妹看她坦坦荡荡地样子,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可到底没说什么。柳二姐现在一门心思在吴振华身上,还真的没有可能去勾搭别人,她皱着眉头想,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正想着,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等她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   她现在已经饿得没脾气了,把柳大姐交给柳二姐,就回趟王家,柳大姐还没吃午饭呢,她这一天天的,招谁惹谁了。   从供销社买点菜,走在路上,才想起来,刚才她们着急忙慌的出门。屋子院子都还没锁呢。   吓得柳三妹赶紧飞奔着往回跑,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也没看清楚是谁,立刻就道歉,那人挥了挥手原谅她了,柳三妹立刻把菜捡起来,飞奔着往王家跑。   到了王家,看着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之前买的东西还躺在院子里。不过,袋子已经被人打开了。柳三妹仔细看了一下,没有缺啥少啥。   厢房的门也敞开了,不过啥东西也没丢。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把厢房的门重新锁上,把院子里买的东西全提放到堂屋桌子上,立刻把买来的菜提留到厨房,准备烧火做饭。   一个小时后,柳三妹刚刚做好饭,王宏林下班回来了,他径直到堂屋,却没发现柳大姐的人影,还以为她去邻居家溜达了。   柳三妹从厨房出来,正准备把打包好的饭菜拎到医院,就看到堂屋的门被打开了。   柳三妹吓了一跳,不会招贼了吧。   正猫着腰拿着一个棍子抓贼,王宏林从里面出来了,柳三妹手起棍落,看到是大姐夫,立刻把棍子往旁边一撇,自己摔到在地。   王宏林赶紧上前扶着她起来,“小妹,你干啥呢?”   柳三妹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又想起来大姐,赶紧爬起来,“大姐夫,大姐住院了。”   王宏林吓得不行,赶紧追问情况,柳三妹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王宏林非常担心,两人立刻锁门,王宏林骑车载着柳三妹一起到医院。   到医院时,柳二姐已经平复好情绪了。   柳大姐还没睡醒,柳三妹怕饭菜凉了,这年代又没有微波炉,赶紧把她叫醒吃饭。   柳大姐虽然没有精神,可还是慢吞吞地爬起来了。王宏林担忧地问她情况,柳大姐安慰似的说,“我没事,孩子也好着呢!”   闻言,王宏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柳三妹立刻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把筷子递给她,柳大姐接过来,坐在床边,端起碗,吃着饭菜,喝着汤。   柳二姐低着头,缩着身子,慢慢踱着步子进来,立刻跪在柳大姐的床前,哭着说,“大姐,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一早知道那个女人跟踪我。我不会来找你。”   柳大姐正吃着饭呢,刚想说话,王宏林铁青着脸,提醒柳大姐,“你先吃饭,别说话,要不然一会儿该噎着了。她的事一会儿再说。”   柳二姐听到这话,知道大姐夫是故意晾着自己,只好乖乖闭嘴,依旧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吃完饭后,柳大姐接过柳三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才看向柳二姐,“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劝你的时候,你为啥还跟人家瞎嚷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冤枉,无辜!明明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   柳二姐有些心虚,的确,那女人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就想回去了。可是她之前被那女人无缘无故打了几巴掌,觉得很丢脸,很气愤,心里的火气还没发出去呢,硬拉着她,非要她道歉才肯放她走。   可,那女人正在气头上,再加上柳二姐之前确实在县政府门口和她老公说过话,当时柳二姐笑得花枝乱颤的狐媚样,她看了就恶心,怎么可能道歉。   于是两人就打起来了,结果可想而知。   王宏林听了,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握紧拳头,他阴沉的脸,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刷刷给了柳二姐三个巴掌,一次比一次重,打完以后,柳二姐的脸上直接有了五个醒目的手指印,看着人心惊胆战的。   柳大姐和柳三妹都懵了,王宏林是什么样的性子,这谁都知道的呀,他这人特别心善,否则也不会答应给对自己不好的养父母一千块钱了。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被柳二姐气得不行了!   只听王宏林沉着一张脸,指着柳二姐,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如果,你不在县政府门口搔首弄姿,那女人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你品行不端,还不知羞耻,王宇找上你,真是瞎了眼。还有,你真的觉得这是意外吗?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那个女人就认错了人,分明是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人家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闻言,柳三妹惊呆了,听大姐夫的意思,感情这事情还是吴振华的杰作,一直以来,柳三妹都觉得吴振华是个狠角色,可没想到这么牛,为了自己不被柳二姐打扰,他直接把人给揍了,而且,他估计只是误导了一下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情,借刀杀人说得就是他吧。只是,这件事情,他做得这么诡秘,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就是不知道大姐夫是怎么猜到的。   柳二姐被王宏林又打又骂,羞愧地脸都红透了,可,后面的信息量太大,惊得柳二姐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王宏林打完人之后,厌恶似地撇开脸,就这种水性杨花的性子哪里配得上他的好兄弟,他非得给王宇好好说道道,女人漂不漂亮不重要,关键是品行要好,就柳二姐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做法,王宏林实在接受不了。不想再看见这个脚踩两条船的人,又因为担心妻子的情况,王宏林出了病房,找医生了解情况去了。   病房里,柳大姐和柳三妹互相讨论刚刚王宏林留下来的信息量,柳二姐听了心里凉透了,原来她不是无辜的,真的是她连累了柳大姐,一时之间她羞愧难当!   柳三妹看着她一句也没反嘴。见她还不是无可救药,看着她,认真又严肃的问,“你为何执着于一定要找条件好的?”柳二姐为了嫁个全方面都好的男人,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了。关于这点,柳三妹实在不能理解。   柳二姐要嫁的那种人凤毛麟角。   柳二姐抹了把泪,看着柳三妹,“你们也许不能理解我,觉得我爱慕虚荣,不是好人。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被别人羞辱过。我从小到大长得都比较漂亮,又因为嘴甜会哄人,娘也不怎么教我做事,所以有些心高。一直想嫁给城里人。等我上了高中,终于交了一个城里的男朋友,他叫帮秦长军,买自行车时,你们都见过的,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的妈妈第一时间知道我和他儿子处对象之后,就跑到学校里对我破口大骂,说我痴心妄想,说我是癞□□想吃天鹅肉,说她儿子一辈子不娶,也不会要我这个乡下村姑。让我别再纠缠她的儿子。当时,许多人都围着我看,不仅我们班,隔壁班,还有别的班,别的年级,我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当时的我犹如被人剥光了衣服,任人羞辱,随意践踏,那种耻辱,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想反驳她的话,可是却发现秦长军,也同样看不起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看不起我的,他嫌弃我的身份。当时,我虽然看上了他的条件,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上他的,他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可是,我受的伤害是那么大。后来,我毕业了,我再也不去县城了,就是害怕自己再被那些城里人指指点点。我在人群里,看到别人在议论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在说我的事非,我觉得我自己就像疯了一样。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嫁给一个城里人,不仅如此,还要比秦长军要长得好,条件也要比他好,工作能力也要比他好,总之,只要样样都比他好,我就和他过!这已经成为我的心病,可我没办法,我受的侮辱是你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那种耻辱让我一辈子都记在心上,我忘不掉!也不敢忘!我发誓,将来找到这个人,我一定要带到他妈妈面前,亲自告诉她,我柳婷梅嫁的男人比她儿子要好!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觉得我虚荣,可是你们都不是我,你们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没有被人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指着鼻子痛骂过。”越说越伤心,哭天抹泪的,即使是还生着她气的柳大姐也不好再指责她了。   柳三妹既是气她,又有些恼她,气得直跺脚,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说她,“就因为这点屁事,你就非得要嫁个好人家,才觉得能让别人瞧得起你?难道你没发现你已经把自己装进去了吗?嫁得好就一定能幸福吗?你想想,你之前谈的那个武军,当初他的条件多好呀,你再看看现在的他?人已经进牢子里去了,世事无常,你能保证当初嫁的那户人家就能一直辉煌下去?再说了,你被骂,被羞辱,你应该恨那个男同学和他妈呀,你干嘛非要和自己的婚姻过不去呢?”   柳二姐被她骂得一楞一楞的。   柳大姐也很认同柳三妹的话,跟着一起点头。   柳二姐低着头若有所思起来。   柳三妹板着脸,再接再厉地说,“如果我是你,要么自己努力奋斗,成为人上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才不会有被弃的那一天。即使你做不到这条,你也可以把那两个人打成猪头,连他亲妈都不认识,而不是跟自己较劲!结婚不是比谁嫁得有钱有势,而是谁更幸福。你好好想想吧你!”边说边往外走,她的肚子饿得不行,再不吃东西,她恐怕都走不动路了。   柳二姐呆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柳大姐直叹气,心里还是有些生她的气,所以也就没有提醒她。   柳三妹出了房门,正想下楼,刚好看王宏林从医生门口出来,立刻喊他一起回去吃饭。   王宏林还想回去看看柳大姐再走的,见柳三妹似乎是有话要说,只好跟她一起走了。   柳三妹斟酌一翻,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求他,“大姐夫,你能不能别写信告诉王宇,最近我二姐干的这些糊涂事?”   王宏林皱紧眉头,有些不悦,“小妹,你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小妹一直挺聪明的呀,怎么这会子这么糊涂!   柳三妹叹了口气,抿了抿嘴,“我是让二姐自己写信告诉他,她干这种事,必须得道歉,要不然等王宇从别人那里知道时,两个人肯定得闹矛盾。结婚前知晓了,才能坦坦荡荡的结婚。而且这些日子,她的心一直不定,这次就当给她一个教训!”   王宏林这才放下心来,一方是自己的好兄弟,一方是自己的妻妹,他夹在中间,两边为难,既然二妹能自己写信,不用他当恶人,那当然好。   “二姐连累大姐差点流产这件事情是她不对,你心里有气,骂她出出气也好,心里可别记恨,她这人心气高,你得当面指出她的不对,她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里琢磨,而后才能改正,要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王宏林揉了揉了眉心,只能点头答应了,不答应还能咋地,这好话坏话都让小妹一个人给说了。他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别生气了呗?她这心眼子咋这么多呢。哎,自己媳妇跟着她一块儿处,会不会天天也受她影响呀。这可难办了,既想让小妹帮着做饭,又不想她教坏自己的媳妇,这还真是难办了。要不然让王亚南过来?可她烧得比他都好不到哪里去。媳妇能吃得下去吗?哎,这可咋整?!   柳三妹倒是不知道她的一番话,让大姐夫又在心里纠结了。她到了王家,欢欢快快地到厨房把正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等吃着这美味的饭菜,王宏林那点子纠结和矛盾就丢到脑子后面去了,甭管咋说,小妹这厨艺还是不错滴,媳妇吃了能不吐这就不很不错了,生下来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   于是,柳大姐就被柳三妹继续往大女人方向上带了。并且一去不复返了,弄得后来,王宏林整天紧张兮兮的跟着大姐后面转,就怕媳妇被人勾跑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柳三妹把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来,“姐夫,你是怎么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事情与吴振华有关系的?”   王宏林叹了一口气,才说,“我之前跟吴振华接触过,那人心思深沉,不是个善茬,你二姐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估计能被他利用地连渣都不剩!所以,我是猜的。”王宏林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大方承认自己的迁怒之心。   虽然,表面上来看,事情似乎不是吴振华动的手脚,可人确实是柳二姐引过来的,那她就得负责。   那他为什么,不让她的愧疚之心变得更大呢?   毕竟误伤和直接伤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瞬间,柳三妹就明白了王宏林的意思,他恐怕还有替王宇出气的意思,毕竟两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提到王宇,柳三妹皱着眉头,恍然发现,王宇似乎好久没有给柳二姐写信了吧?   柳二姐的信通常都是柳三妹帮着签收的,毕竟柳二姐平时需要上班,而她已经毕业了,整日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帮着签收信件这样的小事还是很喜欢做的。   她记得王宇写得最后一封信,似乎是过年后的第一个月,当时她刚好从村子里回来,迎面就看到邮递员过来送件。   柳二姐看过那封信之后,只回了他半页纸。   以柳二姐的性子,除非她把吴振华拿下了,否则她是不会干出捡了西瓜丢了芝麻这样的蠢事的。   难道,王宇那边也有变? 第87章 柳二姐的反常   让柳三妹思索再三的主,王宇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   他半年前执行的那个任务,不仅让他的右手受了重伤,打了吊带挂在脖子上,两条腿都被子弹击中,差点残废,等医生给他做完手术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之后,他连床也下不了,吃喝拉撒只能窝在床上,让他苦不堪言。   躺在床上,王宇想着自己接连给柳二姐写的几封信,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王宇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他摇了摇床边的铃铛。   这时候,陈明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她,陈明芳微微一笑,“有什么要我做的?”   王宇咪了咪眼,“麻烦你,帮我写封信给我的好兄弟吧?”   陈明芳微微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应了。她转过身,回到自己办公室,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和钢笔,她的同事见怪不怪地问,“那位又写信给他对象啊?”   陈明芳‘嗯’了一声,把墨水盖拧开,把钢笔后面打开,挤墨水。   同事凑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前几天,王宇还问我,有没有他的信呢?我当时听了,尴尬极了!”   不等陈明芳反应过来,她又叹息一声,“我看呐,他的对象八成是有了别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连封信也不回他!”   陈明芳听了这话,心里一慌,差点把钢笔甩出来的墨水甩到她同事身上,吓得同事惊呼一声,责怪地说,“你小心点,我身上的衣服可是新买的呢,明天我还要穿着它相对象呢,要是弄脏了,你拿什么赔我?”   陈明芳僵硬着一张脸,暗恨她,臭显摆,面上却很诚心地道歉。   等同事摆手原谅了她,陈明芳拿着信纸和钢笔到隔壁房间去了。   陈明芳按照王宇说得话写了一封信。   主要是说自己受了伤,手和腿都不能动。   又特地在末尾,问了一句,毛纺厂忙不忙?   陈明芳没有什么反应,如实记录下来。   写好之后照旧读了一遍给王宇听,见她一字不落地写下来,他咪了咪眼,“谢谢你,邮票和钱在我衣服口袋里,你直接拿吧!”   陈明芳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掏衣服口袋,看到里面有五六张大团结,她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唇,从里面抽出来了两分钱硬币。剩下的钱全放回去了。   而后,等下班去帮他寄信。   柳大姐在医院住满一个月,胎儿总算保下来了!出院时,医生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以后让她一定要当心,别再滑倒了。柳大姐一叠声的应了。   住院期间,柳二姐只要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帮着柳大姐洗脸,擦水,打热水,甚至端屎端尿都不嫌脏,样样抢着干,弄得最后,柳大姐都不好意思了。   柳三妹只要看到她来了,就自动退开让她表现。   她看着柳二姐忙碌的背影,突然想到莫泊桑的那篇短篇小说《项链》,那个女主也是一个虚荣爱美的女人,可她把别人的项链丢失了,反而任劳任怨地工作,赔偿别人的损失!柳二姐似乎就有点类似于这种人,只不过,她的心气比那个女主更高。   至于,那个女人推倒柳大姐的事情,柳三妹最终把它搞清楚了。   事情确实如王宏林猜想得那样,那个女人本来是到县政府门口蹲守,等着抓丈夫的姘头,却被吴振华派人有意误导她,再加上她确实看到自己的丈夫和柳二姐说话,所以,就误以为柳二姐是那个破坏她家庭团结的坏分子。   后来,那个女人赔偿了柳大姐的医药费用和50块钱的补偿。并且在柳大姐住院的第二天早上,她就跑过来,再三向柳大姐道歉!   柳大姐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看她道歉这么真诚也就原谅了她。   柳大姐没事了,柳二姐却倒了大霉。   柳二姐被打这件事情被好些人看见了,其中就有她们毛纺厂的同事,回到厂里添油加醋了一番,整个厂的人都对柳二姐没有好脸色,说她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话说得那叫一个难听,可她能咋办呢,她向同事们解释了,别人却都不相信她,柳二姐只能自己吃哑巴亏了。   有的男人背地里过来动手动脚的,她就从包里拿出刀子,吓唬他们,弄得人家全都不敢再靠近她了。   她现在知道这种讨人厌的滋味了。   这件事情似乎对她的打击特别大,不仅是梦想的破灭,更是从内心深处被深深震撼到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对的。   她的心里苦涩无比,如果,她早一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小妹,她是不是就会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精明能干,比许多人都强。   可,猛然间让她发觉,自己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她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她甚至把自己关进笼子里了。   柳二姐每天都萎靡不振的,人也没有精神。   等柳大姐出了院,柳二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柳三妹看着她这样子,赶紧叫住了她,虽然她这个二姐有许多缺点,可她毕竟帮过自己好几次的忙,最重要的是她还帮过自己找到一片碎片,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看着她这么颓废下去。   柳二姐回过神来,木呆呆在问,“小妹,你叫我?”   柳三妹点点头,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柳二姐强扯嘴角,僵硬地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柳三妹看着她这样子,酸涩无比,她轻咳一声,“咱们聊聊吧?”   柳二姐淡淡地点头。   小姑看她们这么郑重的样子,忙带着卫巧儿回屋睡觉了。   两人坐在堂屋的饭桌旁边,柳三妹斟酌再三,才问柳二姐,“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柳二姐愣了一下,才低着头,嗡嗡地说,“我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宇应该不会原谅我了吧?再说,他已经有半年没有给我写信了。”   柳三妹看她还没有糊涂到底的样子,总算放了心,刚想说什么。   柳二姐开口说话了,“我现在明白了,好日子其实是自己过出来的,我之前是陷入死胡同了,我不该想着靠男人,我想要什么,我该靠我自己。我想要成为城里人,其实只需要买个房子,有份工作,就能把户口迁过来,这并不难。我想要吃好吃的,我只需要努力赚钱就行,我想要成为人上人,我只需要努力工作,争取提干就行,你看,其实我想要的,我靠自己就行!”   柳三妹听了她的话,心里震撼无比,她没想到柳二姐居然有往女强人方向发展的势头。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她真的完全懵了,“你不嫁人了?”   柳二姐愣了一下,摊摊手,无奈地说,“我总的先把之前的事情断了吧?我不能拖着人家王宇,也许他已经另外有一个看上眼的对象了呢?”   柳三妹想想半年都没音讯的王宇,也觉得这事有些悬乎,以前王宇可是半个月来一封信的,虽然半年前说执行一件秘密任务,可那任务也圆满完成了,他回了部队后,还特地给柳二姐写了一封安全信呢。   虽然不是他亲笔写得,可人应该是没事的。   柳三妹不再说王宇的事情了,她继续坚持下去,“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柳二姐看了一眼堂屋正中央贴着的毛同志画像,幽幽地说,“好掌控的吧?条件可以放宽,关键是人要好,要有上进心,最好能跟我住在县城里,哪怕房子是我出钱买都行,我不想摸黑走夜路,太吓人了!”   柳三妹知道,她的意思是说,吴振华那样不好掌控的男人,她不喜欢了。   柳三妹为柳二姐高兴,她终于不再钻牛角尖了。   第二天,王宏林就拿着一封信找过来,柳二姐看到是王宇的信,微微有些忐忑,等她看了信上说他现在腿脚不能动,立刻急了。   她抿了抿嘴,当机立断地说,“我去厂里请假看他!”   说着不等柳三妹和王宏林反应过来,立刻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王宏林挠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柳二姐狂奔的背影,问柳三妹,“她这是怎么了?居然着急起来了?”柳二姐对王宇什么态度,王宏林可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一个外人掺和着也不合适。   柳三妹叹息一声,没有回答,看这样子柳二姐对王宇不是没有感情的,只希望他们能成吧,她可不想再操心操肺地折腾人。   柳二姐特地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准备过去照顾王宇。   她买了晚上的火车票,又收拾了半天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两本书,是杂记类的闲书,柳二姐特地带着给王宇解闷的。   柳三妹看着面前这个像换了个人似的柳二姐,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吴振华打了柳二姐这一下,居然能把她给彻底打醒了!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柳二姐的到来,让陈明芳整个人呆愣住了,她看着王宇惊喜万分地表情,心里难受极了!   看着王宇似笑非笑地表情,陈明芳难堪极了。一种羞耻和尴尬地情绪席卷她的内心,她的热血全涌入脑海,整个脸庞变得红通通的,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自己?   陈明芳提着一颗心,看着王宇,却见他只是意有所指地说,“咱们两清!”   陈明芳扯了个难看至极地表情,僵硬地转过身来。   王宇看着她慢慢走出去的背影,就算是给她这么久辛苦照顾自己的脸面吧!   柳二姐看着两人的表情和话语,已经能猜到七七八八了,可她觉得自己也没资格说什么,毕竟比起自己做过的事,这个护士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当天晚上,柳二姐就向王宇坦白,王宇听了,久久不语。   柳二姐一直谄谄地,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好半天,王宇才问了句,“你喜欢他吗?”   柳二姐摇了摇头,她只是喜欢吴振华地外在条件,毕竟她与他根本不熟,没怎么接触过,她对他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闻言,王宇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对我呢?”柳二姐性子高,他是知道的,他喜欢她,他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她不想随便当时。   柳二姐见他问这么露骨的问题,脸上臊得通红,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   王宇放了心,好半天才说,“只要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柳二姐眼睛一亮,忙点头应了。   王宇用完好的左臂轻轻揽她入怀,柳二姐温顺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微翘。   这辈子就这样吧,能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是真的不容易。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某一天,休息日,柳三妹问柳二姐,“那个秦长军的妈妈是做什么的?”   柳二姐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爸爸是个厂里的领导。”   柳三妹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报复一个人,不需要像你那么麻烦,还长一个各方面都好的男人,我呸!咱们直接去把她揍一顿就可以了。”说着,把她拉起来,“走,咱们去找她算账!”   柳二姐一愣,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打人是要进派出所的。”   柳三妹噗嗤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口罩,围上围巾,戴上帽子,“瞧,我伪装成这样,打她一顿给你出出去,打玩咱就跑!”   柳二姐不得不说有些心动了,她立刻爬起来,按照柳三妹的标准来装办自己。“你瞧,咱们这样出去,谁也不认不出来我们!”   秦长军家住在城南,离她们这不太远,所以走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正好多次到秦长军的妈妈一个人买完菜回来,正准备掏钥匙开门,柳三妹直接上前捂着她的嘴,柳二姐直接对她进行拳打脚踢,一想到之前她受过的那些苦,她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无法停手,这几年来,每到晚上,她就会回想那一天,她受过的耻辱,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病人,无法在人群中行走,后来,她有了工作,才开始有了希望。她迫切希望自己能带个有钱有权又有才的男人到她面前好洗刷她那天受过的侮辱,可这样的心魔差点毁了她。   她越打越兴奋,听到她不停求饶的声音,她开始觉得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也哪里比得上自己,一个只知道依靠丈夫依靠儿子的极品,哪里舍得她生气。打了半个小时,无论她再怎么求饶,再怎么痛哭流涕,柳二姐都没有丝毫觉得解气了。她转身就走,柳三妹早就被她疯一样的打法吓住了,也不用制止她了,直接站在一边看热闹,见她走了,怕有人来,也跟上去了。   回到家,柳二姐特别解气,觉得自己这三年来从别处受的气全都发泄出去了。甚至回想起当年她所受的侮辱也觉得可笑。她实在没必要跟这种女人计较,她明明长得比她好看,比她有才,甚至还比她有钱。她哪里比得上自己。   柳三妹虽然知道打人这种行为很不好,可不让柳二姐发泄出来,她这个人非得疯了不可,所以,只好委屈那两个人渣了。不过,人渣嘛,揍了也好,省得又像疯狗似的乱咬人!   可没想到,这效果还真的不错,柳二姐像个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王宇是以一种吊着的心态了,而是真的很认真的和他相处。不仅把自己的每天要做事情写信告诉他,还给他织毛衣,还说等放假了去看他。   柳三妹总算是放下心了!   一九七六年九月初的时候,小叔回来了,带着一个年轻女孩一起回来的。   小叔这才知道自己的亲爹死了,不过因为他不在学校了,所以根本没有接到老家寄过去的信。   柳建军和柳建国两兄弟对他的话持迟疑态度,不过他们自己也理亏,所以没有针对这件事情多做纠缠。   当天下午,小叔带着小叔的对象到坟头给柳爷爷磕了头,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没有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说到小叔的对象,柳三妹看着她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的样子直撇嘴。   她的上身红色碎花白底子的衬衫,下身的确良的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新的解放鞋。编着两个大麻花辫子一直垂到胸口,辫子尾部是个红头绳扎着,流海是现在非常流行的那种空气流海,十分时髦。她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奶白色的丝巾,好看极了。   柳三妹不觉得哪里好看,村里别的人却不是像她想的那样。   全村子的老少爷们媳妇姑娘们全都跑过来看小叔带回家来的新媳妇,听说还是个城里人,全都凑到柳建国家的门口,一脸羡慕的看着小婶的打扮。甚至有人看着心痒,问她衣服的价钱,小婶挑着眼角,高傲的昂起头,像只开了屏的孔雀,鄙夷地吐露着一个个在她们看来很惊人的数字。听到她们直咂舌的声音就觉得痛快。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再看看小叔,他那种与有荣焉的得意与自豪谁都能看见。   老少爷们和女人关注点不一样,他们更多的是关心工作。听到小叔已经分配到厂子里当了修理工,全都一脸羡慕地看着他。看着小叔身上穿的中山装,上衣口袋处的英雄钢笔也都羡慕极了。   柳三妹看不惯他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觉得十分丢人,想拉柳二姐回家,可柳二姐却觉得小婶穿得很时髦,甩掉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凑到她身边套近乎。柳三妹看了直咂舌,这人虚荣的毛病没了,爱讨好人的毛病还没改。不过,想想,这毛病也并不坏,起码能多赚俩钱。   柳三妹也就不当回事了。自己一个人回家去了。   下午,柳建军,陈梅花,柳柳,李文辉,柳建国,柳奶奶,小叔,小婶全都聚在她家吃饭。   许翠林带着柳二姐和柳三妹在厨房里,柳二姐洗菜烧火,柳三妹切菜烧菜。烧好了之后,许翠林就一个人端着菜出去招呼他们。   等把桌子上的空盘子端回来,就一脸不高兴地和两个女儿抱怨。   “瞧那大姑娘化得跟狐狸精似的,哪里好看呐!还有那衣服,全身上下,将近四十块钱,多败家呀。小姑娘家家的就是不会过日子,将来有得她受的。”   柳二姐笑着提醒她,“娘在我们面前发发牢骚就行,您可别实话往外说,那多得罪人呐!”   许翠林撇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那是,我能干那糊涂事吗?我装不知道不就得了。不过,刚才我听了一嘴,你小叔这次回来,要你奶奶给他们出钱呢。”   “啊?”柳二姐和柳三妹皆惊讶起来。   许翠林撇着嘴,“我呸!当初分家时可是说好了的。他要钱就别要房子,是他亲口答应的,他现在转脸就给忘了,我呸!他咋这么不要脸呢!”   柳二姐往灶里添火,看着她娘问,“我爹同意了?”   “你爹啥人你不知道啊。他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他呀,说全看你大伯的,你大伯咋办他就咋办。”   柳三妹呵呵起来,这个家里许翠林是个棒槌,柳建国就是个人精,别看他一脸老实相,其实他的心里头比谁都要精明,事事都让许翠林出头,他躲在幕后当老好人。偏偏许翠林还以为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啥事都是她说了算,当真是可怜!   “那大伯咋说?”   许翠林撇着嘴幸灾乐祸起来,“你大爷倒是没啥话可说的,你陈梅花把你小叔那一顿损的,那话我都不好意思在那听,也不知道那小两口咋能坐得住的。脸皮真够厚的!小叔就不说了,你那小婶也是个能人。哪个大姑娘被人那么明夸暗贬的损上一通还能坐得住的呀,她就能!”   柳三妹倒不意外这个,只是她比较奇怪的是奶奶的反应,“奶奶就没说啥?”   许翠林意外地看着她,“她能说啥?这家也不是她能当的,她还得靠我们来养老呢。她敢得罪我们?就你三叔和小叔,那就是白养活了,凭指望了,过年过节都没给家里稍点啥,以后,就别指望他们能给她养老了。她想得够透的,所以啥事都得听你大伯和你爸的。”   柳三妹没话了。原来,这才是他们一直不管小姑和小叔的理由,果然够自私! 第88章 金镯子   吃完饭后,柳建军和陈梅花就回自己家去了。   柳建国和许翠林回自己屋商量去了。   柳金宝早早就爬床上睡觉去了。   柳奶奶把小叔小婶带到自己的屋里唠嗑。   因为柳建军家正在盖房子,准备明年给柳志东结婚做新房,柳奶奶现在住在柳建国家。   不过,吃饭还是要到柳建军家去的。   柳三妹累了一天了,早早就回到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久等半天,也没见到柳二姐回来,柳三妹有些奇怪的出来找她,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只好出院门看看,刚出大门口就看到柳二姐正猫着腰贴着墙趴在厢房外的窗户底下偷听,那个厢房里住的正是柳奶奶。   柳三妹正要喊她,柳二姐却眼尖地首先发现了她,只见她立刻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柳三妹做不来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下作事儿,只好眼不见为净,转身独自往院子里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柳二姐才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弯着腰用手挠着小腿走回来了。   柳三妹看着她这动作有些好笑,“你学跳大神呐?”   柳二姐不停抓着脚背,哭丧着脸,小声抱怨着,“跳啥大神呐?还不是刚才,我偷听他们说话太专心,没怎么注意蚊子,等回来时,才发现脚上被蚊子盯了不少红疙瘩。”屋里的灯光不太亮,柳二姐打开手电筒仔细照着腿,‘啊’了一声,皱着脸,“全是疙瘩,好难看呀!”   柳三妹笑骂了一句,“活该!”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风油精给她,柳二姐也不在意她的幸灾乐祸,赶紧接过来,拧开盖子,倒了点在手心里,揉着给脚背上擦擦。   柳三妹挑着眉看她,“你可真为咱们四害做贡献了,你牺牲这么大,听到啥好事了?”   柳二姐尴尬地笑笑,“不就是要钱那点子事吗?”   柳三妹无语了。这点事情还用去偷听吗?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呀。   不过,他们算是白想了,柳奶奶之前都是跟着老大老二一起过的,过年过节费一分没有,嫁的两个姑姑一个没钱,另一个连回都不回。每年的工分结算下来的钱全都是老大老二领的,根本过不了她的手。她手里的钱恐怕也非常有限。   柳二姐却撇着嘴,对她翻了个白眼,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在柳三妹的耳边小声地说,“我刚刚听到奶奶把家里祖传的金镯子给小婶了,说是给儿媳妇留的。”   柳三妹诧异地看了看她,柳二姐一脸认真地点头。   柳三妹奇怪了,这柳家八辈子贫农,哪来的金镯子呀。   柳二姐也有些奇怪,“大伯母那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娘手里肯定是没有。要有的话,她不会不跟咱爹说。我以前偷听活好几回他们的墙角,都没听到有关金镯子的事儿。”   柳三妹随意的点点头,叮嘱她,“这事你就别管了,难道你还想特地跑过去告诉娘?就算她手里有了,你也别想有好处,你图啥呀?”   柳二姐转了转珠子,笑眯眯地弯了弯嘴角,“那可不一定。”   说完后,风风火火的往堂屋跑去,柳三妹拉都没拉住。想了一想,也就不管她了,反正出了啥事,她也管不着。   堂屋的许翠林在听到柳二姐的告密,立刻气得火冒三丈,一转眼就跑到厢房找柳奶奶算账去了。   猛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新媳妇正在试戴金手镯,一手一个,还有手指上也戴着两颗金戒指。看到许翠林推门进来了,立刻把手往背后藏,可惜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有备而来的许翠林,终究是晚了一步。   许翠林立刻发难了。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扯着小婶的胳膊把金手镯往下撸。   柳二姐第一时间从外面把厢房的门给关上了。这事还是不能让外人知晓,要不然整个柳家都得跟着倒霉。   不知道,许翠林是怎么和她们说的,因为关上门,柳二姐也听不清楚。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出来的时候,柳二姐眼尖,第一眼就看到许翠林手腕上套着一个金镯子,尾指上戴着一个金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柳二姐眼睛一亮,立刻往她面前凑,好话说了一箩筐,哄得许翠林一高兴,给了她一个戒指,喜得柳二姐生怕她反悔了,立刻撒呀子跑到厢房里向柳三妹炫耀去了。   许翠林给完了,心里也有些肉痛,本想要回来,可一细想二丫刚刚说的对呀,如果没有二丫这回来报信,这手镯估计也就没有她的份了,所以也就算了,没有打算再追回来。   柳三妹见她居然能从许翠林手里要到东西,还真挺意外的。   她弯了弯嘴,故作不经意地提醒柳二姐,“也不知道,娘那金镯子卖不卖?”   柳二姐被她这一提醒,眼睛一亮,把金戒指藏起来,又风风火火的推开门去了堂屋。   到了主卧,柳金宝正在床里头睡觉,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非常有节奏。   柳建国正坐在床边眯着眼抽烟袋,许翠林正在美美的试戴金镯子。   见她进来了,许翠林忙收敛了洋洋自得的神情,眯着眼看她,“二丫,你有事?”   柳二姐赶紧凑过来,笑呵呵地问,“娘,这镯子你卖吗?”   许翠林飞忙地把金镯子从手腕处摘下来,放进柜子里。   警惕的看着她,“你想钱想疯啦!去银行卖这东西,全村的人不都得知道了?”   柳二姐赶紧解释道,“不是卖给银行,我知道有谁收这金子的,一克十块钱。”   柳三妹给的是十二块一克,她可以赚两元一克,这个金镯子怎么也有二十克,她能赚到四十块钱了,抵得上她一个半月的工资了,想想就让人心动。   许翠林大惊,“真有十块?银行才八块呐!”   柳二姐笑眯眯地点头。   柳建国在旁边插了一句,“家里又不缺钱,反倒是儿子将来结婚的时候,你不要给点陪嫁吗?照我说,一个金镯子还少了呢,要是咱们将来有三四个孙子,一个金镯子根本不够分的!”   许翠林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柳二姐看自己赚点好处费这个想法是不成了,也就耷拉着脑袋回屋里去了。   而,屋里柳建国还在那边继续和许翠林商量着,“家里已经攒了有五百多块钱,咱们儿子还挺小,不如私下里你也问问哪儿能买到金子吧。”这五百多块钱,有两百是这些年一家子攒的,两百是两个女儿这些年给的,剩下的一百多是吴梅多年的积蓄,许翠林从她那边扣过来的。   许翠林皱着眉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谁有呀?”   柳建国想了想,“我听说冬丽家以前是个富农,不知道她家有没有攒到这些好货?”   许翠林点点头,“中,等我啥时候有空,去打探打探。”   小叔和小婶的婚礼是在柳家村举行的。   两人就是为了多收点礼金钱才特地回来了一趟。   选的地点是柳建国家,因为他家人少,再加上柳二姐和柳三妹都可以回县城去住,正好可以空出来一间房子当新房。   许翠林无利不起早的人,自然不会白白帮他们弄喜房。   出个地方行,但是要让她出钱,那是门都没有。   最后,小叔花了七块钱,让许翠林把屋里屋外全都装点一遍。   许翠林拿着钱,喜笑颜开的,把屋里屋外全都贴上红纸。   东屋那间房里也贴满了彩纸。既漂亮又好看,小叔小婶都很满意。   婚礼虽然举行了,却不办酒席,所以,大家来上的礼都很少,都是三毛五毛的,最贵的也就是柳建军,柳建国两个哥哥了,一家给两块钱。   最后,会计柳建国一共收上来了四十五块三毛钱。   小叔小婶看着这么少的钱直撇嘴,可礼就这么多,他们一天就在这边守着呢,钱也是他们自己收的,再不满意也没办法。   三天后,两人带着钱,离开了柳家村到小婶那边去了。   等小叔小婶一离开,柳奶奶十分疲惫的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许翠林到堂屋还跟柳建国捣鼓一下,“你这小弟真是傻透了。到女方那边有啥好的,将来被人给欺负了,他都没地说理去。”   柳建国白了她一眼,“你管他作甚!那是他乐意。你要是拦着他,他还觉得你是在害他,在眼红他!”   许翠林气急败坏的一跺脚,声音高得三里外都能听见,“我眼红他!他一个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人找的工作居然还没有二丫的好,拿的工资还比二丫还少了两块三呢。我用得着眼红他!”   柳建国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二丫工资再高,她也不会多给你一分,那工作就是面上说得好听,对你来说有啥用啊。”   许翠林高傲的脸顿时打蔫了,死鸭嘴子嘴硬,“她给的那不多,也有十块,再加上补贴啥的,我也能落到不少。你看看别人家,有谁家的闺女能有二丫有本事。”   柳建国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可别提她了!宋三里家的广美,一个人拿工资养活一大家子呢,每回发了工资一分也不落,全都交给三里,你看看咱家这两个闺女,当初还没出嫁呢,全都偷偷攒私房钱。一个个的全为自己打算。咱们还巴巴的给她们在县上买房子给他们住,你说,咱们俩是不是缺心眼呐!”   许翠林掐着腰,瞪着他,一脸的不乐意,“那房子又不是给她们的,只是住一下,都是你亲闺女,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柳建国抽了一口烟袋,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对她说,“我可听说了,县上那房子租给别人,一间一个月能有两块钱呐。你想想,咱那是三间屋子,怎么说也得有六块钱了吧。”   许翠林大惊,张大嘴,“真有这么多?”   柳建国把烟杆往鞋子磕了磕,才抬起头来回她话,“那还能有假!千真万确的事!广美说的,那孩子多老实的一个人,她能说假话吗?”   许翠林起得一蹦三尺高,骂骂咧咧地要找柳二姐和柳三妹算账,“这三间屋子让她们住了,咱一点好处也没捞得着,还有你那妹妹,白住了那么久,一分钱房租也没给咱们,每回回来就会带那些没用的烂布,那些布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呀,还不是都让你那老娘裁好了送给老大那家子了。拿咱们的东西送人情,也不知咋那么大的脸呢。”说着,着急忙慌的往外跑,“不行,我得让她们每人都给我房租钱,还有三丫,我就知道,这孩子手里一定有钱,她大姐二姐对她都比对咱俩好,她手上肯定攒了不少。这次,我非得让她出出血不可!”   东屋里头,柳二姐和柳三妹正在织毛衣。   柳二姐对王宇现在特别上心,买了好几卷的毛线说要织好了邮寄给他。   柳三妹就在旁边教她怎么织,别看柳二姐挺伶俐的一个人,没想到在织东西上面这么迟钝,简单的元宝针怎么都学不会,好不容易等她学会了,不是织得紧了就是织得松了,一紧一松非常难看。   许翠林推着门就进来了。吓了两人一大跳。   许翠林指着两个孩子大声问,“县城里的房子,你们俩白住,今后必须给房租。还有让你那小姑也得给!白住俺家的房子居然一分钱都不掏,美得她!”   柳二姐愣了愣,反应过来,“娘,我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   许翠林现在正满肚子的火呢,可不吃她这一套,甩了甩袖子,“你可别提你那十块钱了,我都臊得慌。你也不瞧瞧人家广美,人家多体贴家里,工资一分都不落,全给家里头花。每回村子里人问我,你家二丫给你多少钱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赶紧的,一个月给我两块钱,我也不多收你的,还有三丫的,你也得给。要不然,你就回家来住,把那间屋子租给别人。还有,你已经毕业了,也该找份工作了,养你这么大,也该报答家里了!”   柳三妹冷漠的看着她,原以为许翠林已经够极品的了,可没想到她居然一次次刷新下限。对她的威胁,柳三妹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她在脑里飞快地想法子对付她,不能让她跑到县城里恶心她,否则她脾气上来恐怕会把人给揍了也说不定。   柳二姐看柳三妹一声不吭,却以为她妥协了。   柳二姐见小妹没吭声,只能不甘心地点头了,心却在这一刻更凉了。   许翠林像只斗胜的大公鸡一样昂着头,往外走了。   柳二姐重重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神情特别颓废,好半天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柳三妹,眼睛都红红的,“你说,我们为什么有这样的父母?”   柳三妹被她的哽咽声惊得回过神来,看着这个脆弱伤感的二姐,十分的不适应,可一想,再能干的人也有软弱的一面,柳二姐也是如此,她挽着她的胳膊,柔着嗓子安慰她,“等你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你可以选择当一位好母亲。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真心的疼爱她,给她最体贴的温暖,给她扎辫子,给她买新衣裳,教她写字,教她唱歌……”   柳二姐噗嗤一声,笑出了眼泪,用手背擦了擦泪,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柳二姐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妹,你说的对,我不能选择有什么样的父母,可我可以选择当好孩子的母亲。”   柳三妹松了口气,点点头。   一瞬间,她也想到对付许翠林的方法了。   第二天,她偷偷去找李三把落单的许翠林揍了一顿,让她腿骨错位,暂时走不了路。只要她走不了路,她就没法跑到县城来找她们的麻烦,她最近也没什么时间回来村里,柳二姐更是不喜欢往农村里跑。他们也没机会找她要钱。   许翠林不能走路,柳建国那个好面子的人一定拉不下面子过来要钱,而且也让许翠林提前享受柳建国的服侍,让感受将来不能挣工分时,他会怎么对她?   她阴森森地想,柳建国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恐怕也不会真心实意照顾许翠林吧?毕竟他可是连亲爹都不赡养的人呐!   她其实不想做绝的,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狠心一回。   这件事情,柳三妹没有告诉柳二姐,毕竟她也拿捏不准柳二姐的态度。   虽然柳二姐对许翠林失望头顶,可,让她暴打亲娘一顿,估计她也下不了手,要不是因为自己跟她没有母女情分,说不定她也下不了手。   即使这样,当李三得知柳三妹要他亲手教训她亲娘的时候,瞪大眼睛,直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大妹子,我混了这么多年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这六亲不认的性子比我都强!”   柳三妹拿不准他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李三从她的表情中才发现,她是误会他了!赶紧解释,“我奶对我爹娘不好,不是打就是骂,我虽然恨她,可碍于孝道一直不敢找她算账。这点我得向你学习!”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一个六亲不认的人,其实会让别人对你产生防备心理的。   你想想,这么狼心狗肺的一个人,她连亲人都能伤害,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柳三妹也无所谓别人的目光,她就是不喜欢被别人欺负,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大的,到了这时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许翠林恶心,她不敢明着教训她,她总能私下来吧?   反正,别人也不可能知道。   许翠林被打之后,小姑回村里,柳建国稍信让她回去照顾许翠林。   柳三妹嗤笑一声,他可真会做梦,居然会把照顾病人的活推给她?   她懒得理他!   小姑把话传到了,见她不去,也没说什么。   柳三妹回屋收拾了自己的衣服,骑着柳大姐的自行车回到王家了。   九月二号的时候,柳大姐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柳三妹看着这个还未满月的宝宝,小脸还没有长开,看不出来是像柳大姐还是王宏林。   柳大姐头扎布巾,穿着长裤长褂,额头冒汗。   柳三妹抱着孩子,皱着眉头,看着她,“大姐,天气这么热,你还是穿短袖吧?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她前世可是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孕妇在大夏天做月子,因为不开空调,穿着长袖长裤愣是死了。   柳大姐现在就是这样。   现在又没有空调,没有风扇,自然不能降温。   作为一个医生,柳三妹不建议在大夏天这么做月子。   柳大姐被三妹批评了,脸上谄谄地,硬着头皮说,“我听我们部门的同事说,她们做月子都要穿长裤长袖,不能被风吹着,要注意保暖!”   柳三妹都要被气笑了,“这么热的天,你还想怎么保暖呀,赶紧换了吧?!”   柳大姐被她严厉的眼神吓着了,立刻回屋换衣服了。   柳三妹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小声地说,“你妈妈是不是很听话?你以后也要做个乖宝宝呦!”   看着孩子咿咿呀呀地叫唤声,柳三妹仿佛看到了柳大姐生产的那一天——   柳大姐的预产期是八月二十五号,柳三妹提前了一个星期搬到柳大姐家。之前,她只是偶尔住在这里。   彼时,柳二姐正在部队照顾王宇!说是月底那天就回来。   柳三妹帮着买菜,烧饭,外加烧水扫地。整个人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忙完这些家务活之后,她就开始学习。   明年就可以高考了,她可不能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忘了。   好在,柳大姐能做的事情一般都自己做。尽量不打搅到她。   阵痛时间一直持续到九月一号,此时王宏林正在外面出差。   柳三妹便搬到她的房间里陪她一起睡,实在没办法,就这几天了,她必须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当天晚上,零晨一点的时候发动了,听到柳大姐的叫喊声,柳三妹立刻被她惊醒,打开电灯,发现她已经见红了,柳三妹赶紧把柳大姐扶上板车,下面垫着被子,上面又盖了一床薄被,孕妇因为体温高,所以柳大姐身上穿得特别凉爽。薄薄的长袖衬衫被高高卷起到了手肘处,下面的长裤也被她撸到膝盖处。   八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凉的,尤其是白天还下了一场大雨,柳大姐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   黑漆漆的夜里,空无一人,小巷子里十分的僻静。柳三妹把两只手电桶分明绑在两个车把上,一双手使劲把车往前拉。 第89章 柳三妹接生   虽然柳大姐看着快要生了,可柳三妹前世是学医的,所以知晓她其实离生娃还有好一会儿的,她才刚刚见红,间隔的阵痛还不规律。需要等到阵痛间隔时间锁定在五分钟之内才是要生的节奏。   阵痛时间越紧密,肚子越痛,柳三妹推着车着往医院走的时候,很清晰的能听到柳大姐时不时闷声喊痛的声音。柳三妹听了心里直着急,可再着急,她也不能加快,这黑咕隆咚的夜晚,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打滑了,那大姐可就摔出事了,所以只能慢慢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柳三妹直接拿着生产包裹,这是她一早准备的,一旦柳大姐要生了,直接拿着就走。   推开医院产科大门的时候,值班的护士正坐在前台打着瞌睡。柳三妹把柳大姐扶着坐在长廊里的长椅上。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一掌在桌子上,小护士立刻被她吓醒了。恼怒地瞪着她!   柳三妹无视她的怒火,赶紧说,“麻烦你快点帮我找产科医生,我大姐快要生了。阵痛已经十分钟一次了。”   小护士揉揉眼,不高兴地嘟哝着,“急什么?不就是生孩子吗?等着!”说着人立刻往院房里面走去。   柳大姐扶着腰,坐在椅子上等,叫痛的频率更加快了。   却迟迟不见小护士过来。柳三妹不敢走远,只能从走廊外一间一间地从门框的窗户里看。   这时候的病房全都是木门,上面配个玻璃小窗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里面。   一间一间地看,全都没有人,到了中间,是个卫生间,门没有关,看到刚才的那个小护士正在洗脸。柳三妹急得直冒火。她大姐现在阵痛已经在五六分钟了,这个人居然还在优哉游哉的洗脸!   “我让你找医生过来呢,人呢?”柳三妹急的不行,见她这么个态度,声音都拔高了!   小护士不急不慢地拿着架子的毛巾开始擦脸,“急什么?等我这洗完脸,就帮你去叫人吗?再说了,医生已经回家了。这么晚了,哪还有人呐?”   柳三妹急得不行,不停催促她,“那你快点啊。我大姐她快生了。”   小护士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啦!知道啦!”   柳三妹气得火冒三丈,可,现在她能跟她吵架吗?显然是不能!她想了想,掏了掏口袋,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和两斤粮票,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压着怒火柔声说道,“真的,我大姐是头胎,她没有经验,您帮帮忙,快点去喊人吧。”   小护士低着数了下钱和粮票,才笑眯眯地抬起头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叫。”   说完,把钱和粮票往自己的兜里一塞,立刻撒着腿往医院外跑。这速度和她给的钱成正比!   柳三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钱还是有用的。   柳三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赶紧往回找柳大姐。   却见她的脸上同样也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冒了出来,显见是疼极了。   柳三妹急得不行,刚才太着急了,她都忘了问小护士了,那个医生家住在哪?会不会很远呢?   想了想,自己还是以防万一吧。   前世,虽然她工作的时候没有被分配到产科,可她好歹在学校里也学过接生,虽然只是给兔子接生过,但原理是差不多的呀。   再说了,妇科说到底与妇产科还是非常接近的。   她又往回,一间一间的找产房。   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找到了,门没有上锁,她直接推开门,扫了一眼,非常的简陋。柳三妹赶紧回去,扶着柳大姐往这产房走去。推开门就看到一台铁制的产妇机,踩脚的地方绑着厚棉布,躺的地方也有棉布垫子。   柳三妹先扶着柳大姐到旁边的单人小床上躺着。   拿着手表,帮她记录阵痛间隔。   两个小时过后,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现在已经是三四分钟一次了。   可,医生还是没有来。   因为时间越来越紧,柳大姐叫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柳三妹听了心惊胆战的。这要是迟迟不生,孩子有可能会闷在肚子里的呀,要是有个万一……   柳三妹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深想了。   听着柳大姐不停地喊痛,她急的团团转!   好半天,柳三妹才决定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让柳大姐坐在产妇机上,准备给她接生。   柳大姐没看到医生,见小妹让她坐上去,她害怕极了,脸上,脑门上全是汗,双手紧紧抓着柳三妹的手,抖着声音问她,“小妹,你能行吗?”   柳三妹其实也有些慌,理论学得再扎实,没有实践过,也是一大难题!可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时间不等人呐,这里除了她以外,也没有别人了。   刚才她在门口喊了那么久,一个人也没有。就知道这层楼里只有她和柳大姐了。   柳三妹当然不能直说,于是她温柔地笑着,很镇定的点着头,“放心吧,大姐,我能行的。你按照我说的,一步一步地来,千万别瞎用力,知道吗?”   柳大姐被柳三妹充满自信的目光吸引住了,神奇般的,自己也不再发抖和害怕了,点点头,吐了口气,缓解了下身体的紧张感,慢慢地爬上产妇机。   这个机子属于很旧式的那种,柳大姐两只脚分别踩在产妇机的踩脚处,两只手分别抓着产妇机的两个护栏。   柳三妹虽然对着柳大姐表现的很镇定,可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装出来的,作为一个医生,你哪怕在再不确定,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你很难让你的病人相信你的水平!   等她给自己打打气,转身把架子上的手术工具拿过来。   一一检查和整理。   柳三妹先把柳大姐下,身穿的裤子脱下来,用剪刀把外面穿的长裤整个都剪掉,就剩下两只半截的裤管了。   虽然是夏天的尾巴,可温度还是有些凉,总不能光着身子生产吧?那样非得着凉不可。   她把裤子给剪了,护着她的两条腿,不让她受凉。   把剩下的一半裤子盖在她的肚子上。   戴着医生的专用手套,把柳大姐的腿间擦上碘伏,摸了摸,已经开到四指了。孩子迫不及待地就要出来了。   柳三妹低下头,孩子的头都能看见了。   时间刻不容返,柳三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了自己乱跳的心脏,一字一顿的说着,“大姐,等你阵痛的时候,要用劲全身的力气往下拉,就像拉大便一样的。知道吗?”   柳大姐脑门直冒汗,被宫缩折磨地直皱眉头,轻轻地应了。   因为没有胎心监测的机器,柳三妹只能让柳大姐自己判断宫缩时间。   时间慢慢地推进,一次阵痛,柳大姐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拉,憋得小脸通红,可,只是坚持了一分钟。   等她卸了气,整个人累得直喘气!两只手也松下来,互相柔着。   “还不够,再等等,等阵痛到来,要慢慢地用力。别把力用在手上,要用在下面。”   ……   “别喊,别哭!省点力气!”   ……   “慢慢地用力,对,慢慢地,往下,呃,宫缩没了?那再等等。”   ……   “慢慢地用力,对,很好!呀,宫缩又了?咱们再来,记得别把力气一下子全用完了!”   ……   “慢慢地用力,对,就是这样,孩子已经出来了,头已经出来了,快,快!加把劲儿,要不然孩子会勒脖子,赶紧的!哎呀,怎么没力了?”   柳三妹怕孩子没有呼吸,只好把孩子又给推了回去!虽然之前白努力了,可孩子安全第一!   ……   “嗯,对,再慢慢地,对,头已经能看到了,慢慢地,对,对,继续,慢慢地,对,快,用力!快出来了,快!快!好!出来了!”   柳三妹赶紧把系带剪断,打好结。把孩子倒着拍拍,把孩子口里的羊水拍出来,等它终于发出一阵“哇哇”大哭声,柳三妹总算松了一口气。用台子上放着的称称了一下,七斤六两。好重的娃呀。   把柳大姐身上穿的衬衫解开扣子,把孩子放到她的胸口,重新盖上婴儿的包被。   柳三妹帮柳大姐擦她脑门上的虚汗,看她虚弱的样子,笑着说,“大姐,孩子很健康。放心吧。”   见她点头笑了,柳三妹便转过来,帮着她处理下面。   还好,大姐是顺产生的,而且没有用侧切,不需要缝伤口。   处理好之后,柳三妹才起身坐在凳子上,刚才一直蹲着帮她接生的,手和脚都麻了。   揉着手腕和腿,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告诉柳大姐,“大姐,是个女孩,挺壮实的。”   柳大姐闻言,神色有些淡了淡,柳三妹忙安抚她,“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   柳大姐点点头,却仍有一丝忧虑。   柳三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些天她帮着照顾柳大姐,算是看出来了,王宏林方方面面都挺适合大姐的,可他就像这附近的许多人家一样,似乎迫切想要个儿子。   常常在家说的都是:别饿着我儿子了,别教坏我儿子之类的。   可见他有多想要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   可这是个女孩,他会不会很失望呢?   柳大姐也挺担忧的。   柳三妹之前想劝解他们,女孩也不错,可又怕他们怪自己乌鸦嘴,所以一直没有劝说。   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就不能不说了。   柳三妹看着孩子的小脸,有心提醒她,“孩子是最敏感的,它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父母的想法,所以,你可别把你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将来她可就要跟你不亲了。”   柳大姐一愣,而后点点头,“你说的对,女儿也是我的孩子。”说着,慈爱地摸摸孩子的脑袋。   柳三妹抿抿嘴,笑着应和,“是啊,女儿贴心呐,将来就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   两人一人一句的聊着天,门从外面推进来。   一个年纪约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医生惊讶地看着她们俩,“已经生了?”   小护士大惊小怪地看着她,“你用手帮她接生的?”   柳三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孩子都要掉地上了,我当然要用手接着了。要不然,等你们这时候过来,孩子还不知道咋样呢。”   小护士有些羞囧,瞪了她一眼,而后才看向医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柳三妹侧过身让医生过来看看情况,说到底她毕竟没给人接过,之前学的又都是理论知识,护理方便的更是从没做过,于是问她,“医生,您给看下她的情况。”   医生淡淡地‘嗯’了一声,弯着腰把柳大姐盖上腰上的裤子给拿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柳三妹,“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直了直腰,一眼就看到柳大姐胸口的孩子,皱着眉对柳三妹说,“把孩子抱下来,一直趴在她胸口干什么?”   柳三妹无语了,难道现在还没有这么一说?孩子刚生下来的半个小时要趴在母亲的胸口处,让她多体会下母亲的温暖。这样能增加两者之间的感情。   不过,算了算时间,估计也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柳三妹也不准备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实在是没必要。   柳三妹把盖在胸口处的包被拿下来。把孩子抱出来,重新用包被包好系上带子扎好,以防露进去空气。看柳大姐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扣上了,也就放心了。   医生那边开始戴上手套,正用双手狠狠地压着柳大姐的肚子,为了把子宫里的胎盘和血给清理出去。   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医生根本毫不顾及柳大姐的感觉,即使她疼得受不了,她也一刻不停要按压。胎盘和血块不停地流出来。柳三妹抱着孩子看了一眼,胎盘上面毛毛躁躁的,说明肚子里还有许多血块,显然这个冷淡的医生也是知道这个。不停的帮她按压着肚子。   一共按了有一个多小时,肚子里才开始不再出血了。   医生这才把手套脱下来,停止按压。   医生吩咐小护士赶紧带她们到住院房。   小护士和柳三妹一起把柳大姐抬到平板的滑轮推车上。孩子就放在之前柳大姐躺过的床上。   医生板着脸,一点也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等她们把人抬上去了,医生才开始收拾东西。   柳三妹把孩子重新抱起来,手腕处还挂着包裹。   小护士在前面推着滑轮推车,病房就在同一层,倒省事了不少。   进了房间,里面一共有两张床,每张床旁边都有一个小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暖水壶。   床底下放着尿壶,这就是标准的配置。   柳三妹把带过来的垫子垫在下面,小护士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柳三妹解释道,“这是在自家做的,可以防水的,怕把床单给弄脏了。”   小护士随意的点点头,交待一翻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柳三妹把孩子放到柳大姐旁边,让她吸奶。   柳大姐看她裹了□□这么久,似乎没有一点奶,有些急了,“怎么办?没有奶呢!”   柳三妹安慰她,“没事儿,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羊水已经喝饱了,暂时不饿的,让它裹着,慢慢就有奶了。”   柳大姐这才放下心来了。   柳三妹折腾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五点多钟了。天还没亮,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柳大姐看了挺心疼的,“你快点在那张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柳三妹随意地点点头,脑袋都有些糊涂了,“如果有事,就叫我。七点的时候,喊我起来,我要到供销社排队买菜,做饭给你吃。”   柳大姐微笑着应了。   看着柳三妹爬上床,一会儿就睡着了,会心一笑。   又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得小小的,脸型似乎像王宏林,嘴巴像她,眼睛似乎也像她,将来一定好看。   慢慢的,她眯上了眼。   七点的时候,柳三妹是自己醒的。她这些天的生物钟都调好了,一到七点就立刻醒来了。   爬起来,穿衣服,看了一眼柳大姐,还在睡,孩子还在果奶。一点也不闹。真好。   柳三妹给服务台的护士留了口信,让她待会儿告诉22号床,她回家准备饭菜去了。   昨晚那个护士下班了,这个护士年纪大了一点,一张圆脸始终带着笑,听她说了,立刻就应了,并且把它记在本子上。   柳三妹大感意外。   这几年,她见到的都是不负责任的服务人员,无论是收废品的,还是供销社的,或者百货大楼的,甚至是医院的,服务态度全都不好,没想到居然遇到一个这么负责的人,真是意外。   “你这叫什么名字?”   护士一愣,笑着回道,“我叫钟美丽”   柳三妹点点头,“嗯,谢谢你的帮忙。”   钟美丽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没啥。”   到供销社买菜时候,柳三妹顺便到自己家告诉柳二姐一声。   柳二姐正在吃饭,卫巧儿在村里的小学念书,并不住在这里。小姑一早做完饭,吃饭去上班了。   小姑她并不是天天去买菜的。三天去一回,说是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小姑除了替柳大姐上班,自己还接做菜的活,好在,现在是夏天没什么生意。要不然还真的忙不过来。   “真的生了?男孩女孩?”   柳三妹弯了弯嘴角,“是女孩。七斤六两。”   柳二姐刚才还笑着的脸上,瞬间低落下来,“是女孩啊,大姐没事吧?”   柳三妹摇摇头,“没事儿,她好着呢。”   “那我先去看看她。你回去做饭呐?”   柳三妹点点头,“你先去吧,我回去做好饭菜,拿点东西再过去。”说着就往外走。   柳二姐从屋里拿了点钱就立刻锁门到医院去了。   等柳三妹拿好饭菜过来的时候,柳二姐已经走了。   柳三妹看着柜子上的东西,一罐麦乳精和两袋红糖。   “二姐还挺会买东西的。”夸了一句,又皱着眉,“怎么才来一会儿就走了?”   柳大姐笑了笑,“我让她走的,马上要上班了,可不能迟到!”   柳三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   等柳大姐吃完饭,喝完汤之后,柳三妹拎着饭盒又要回去了,“我要把平板车拉回家去,吃完饭再过来,你有啥要带的吗?”   柳大姐想了想,还是让她帮着带两件衣裳。   尤其是裤子,她现在还是只穿着一条裤衩,没有穿长裤呢,幸好是盖着被子,要不然待会儿要想上厕所都不能下床。   柳三妹点点头。   等回来的时候,昨天的那个医生正在问柳大姐产后的问题,还特地让她把内裤脱了,   柳大姐红着脸,把自己的内裤脱掉,医生重新看了下流血的情况。   看着还算负责,可是,她的脸如果不是一直板着,就更好了。   柳三妹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她来得那么晚,应该错的是她呀,可人家呢,那态度叫一个冷淡,既不道歉也不懊恼,平平常常的,仿佛她没有把一个孩子给差点害死了。   后来,柳三妹从护士钟美丽的口中才得知这个医生叫刘慧,文,革的时候,身为院长的公公被手底下的学生主任给带头□□了,因为心理能力承受不了,自杀了。   而她,当时还只是个医生,因为公公的关系,也被批,斗了。刘慧的丈夫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跟他们撇清关系,第一时间就和她离了婚,孩子自然也归她了。几岁大的孩子,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在学校里也常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常常带着伤回来,总是不想上学。刘慧既当爹又当娘,还要工作,十分辛苦。   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非常同情她的遭遇,每当在走廊里或病房里看见她的时候,柳三妹对她打招呼,她始终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没有半点表示。弄得柳三妹只好退而却步,再见到她的时候,就装作没看到,风一般地过去了。 第90章 运动结束   三天之后,柳大姐就出院了。   结账的时候,她们居然接生的钱也要自己出。   柳三妹皱着眉指着接生款那一项,对医院的会计说,“这个接生是我帮着接生的,医生当时根本就不在,怎么能还要钱呢?”合着她累死累活忙了一夜,他们还照样收费,这也太欺负人了!   会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掰扯了一个理由出来,“可你用我们的机子了呀。这个是进口货,用一次就损伤一次。”   柳三妹脑门突突地跳起来了,“那我给你用机子的钱,你不能收我们接生的钱。”   会计愣了愣,摇头反对,“这没有拆开的呀。”   柳三妹不乐意了,她累死累活的,抱着极大的心理负担才给柳大姐接生的,居然还让她自己再掏钱,这坚决不行。   “让你们领导过来,我亲自跟他谈!”柳三妹现在火也大了,这些天,为了让大姐安心养胎,她一直压着火,对医院的玩忽职守十分不满,之前因为听说那个医生悲惨的往事,心生怜悯才没投诉她的,可现在呢?太欺负人了!不行,她必须要投诉医院这种不合理的行为。   很快,院长过来了,柳三妹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通。并且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院长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吓得他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女孩居然敢自己给她姐姐接生。   这幸好是平安生下来了,要是没生下来,那这责任可就在医院这边了。   为了平息她的怒火,院长当机立断地安抚了柳三妹一通,也没收她用机器的费用,接生的钱自然也没要。   结完了账,柳三妹扶着柳大姐出了医院。   而,院长这边,开始着急忙慌的整顿医院。   大晚上值夜班的人居然睡觉,还有,当值医生居然跑回家了,这拿人命也太儿戏了吧!   于是,小护士和刘慧全部被罚了,不仅要写书面检查,还要在月初的大会上做检讨。工资更是直接降了一级。   柳三妹虽然同情刘慧的遭遇,可,对她的工作态度也十分不满,医生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可是,这些天,她从刘慧的脸上或是工作态度上丝毫看不到。她整个人看着就像腊月里的寒九天,冷得不行!这样的工作态度将来一定会给她带来麻烦。毕竟没有几年就是改革开放了,讲究的就是服务质量,她这样的态度分分钟被人投诉呀!   就当给她一次挫折教育了!   想了想还有一个月,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柳三妹也就没有心里负担了,希望她能接受一次教训吧!   柳大姐从医院回到家,柳三妹烧了热水给孩子洗了澡。   因为医院根本没有洗澡的项目,这孩子之前在医院里只是擦了擦身子,并没有全部洗一遍。   洗完澡之后,整个人都香起来了,奶香四溢的。   这个年代孩子是没有尿布湿的,就是女人每个月来大姨妈,买的月事带也是需要票的。柳大姐现在不工作了,自然没有,王宏林是男人,更加不可能会发这个,所以,每次都是柳三妹从李三那边买些月事带的票回来,三个姐妹一起用的。   现在柳大姐要出恶露,柳三妹就用防水的雨布做在最底层,最上面一层是棉布,中间是棉花,做得挺厚的,可以吸水。将就着用吧。   其实,她空间里倒是有,只是她不能拿出来。   柳大姐时不时的冒着虚汗,本来天气就挺热,她这换洗速度根本跟不上她的使用。她又不能一直洗澡,于是柳三妹用棉沙布垫在她的后背,出完汗就把它抽出来,重新换一条。   ——柳三妹回忆结束   柳大姐换完衣服出来后,看到柳三妹正看着孩子在发呆,有些纳闷,“小妹,你看啥呢?”   柳三妹回过神来,笑了笑,“我想着姐夫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呢?”   柳大姐被她这一提醒也皱紧眉头,今天已经是十八号了,宏林这次出差怎么要这么多天呢?都已经二十几天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呀,毕竟他这次出差并不很远。   两人正聊着天,院子里的大门就被人敲了。   “咚咚咚”的三声响。   柳三妹起身去开门,来得人正是王宏林。   等他进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堂屋里面摆放的婴儿床和旁边肚子已经变得瘪瘪的柳大姐,顿时笑开了花,他把手里的东西一丢,直接跑过来看孩子。   王宏林:“呀,孩子好小呀!”   柳三妹:“生下来就七斤六两,不小了!”   王宏林:“它怎么一直睡着呀!”   柳三妹:“刚生下来的孩子起码要睡十八个小时的!”   王宏林:“它穿得是不是有点少啊?手脚怎么冰凉呀?”   柳三妹:“刚生下来的孩子体温比正常人更高,衣服就得要比正常人少一点,你摸摸它的后颈处,如果不凉,就是正常体温。”   “我瞧着它的头发似乎没有多少,是不是应该给它补补?”   柳三妹:“……”   柳三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把场子留给柳大姐后,就去厨房做吃的给王宏林了。   等她炒好两个菜之后出来时,看到孩子已经醒了,王宏林像模像样地抱在怀里,柳大姐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柳三妹总算是放了心。   一开始她还真的挺担心的,毕竟王宏林十分想要个儿子,可现在看到他虽然挺失望,不是儿子,可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她多少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重男轻女的家庭是最害人的。   将来长大了,女孩子因为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很难与父母真的亲近。   等王宏林把孩子交给柳三妹,坐下来吃着饭菜,柳大姐也跟着坐在旁边和他聊天。   这次王宏林是去上海出得差。   之所以这么多天才回来,是因为他要在那边处理房子的事情,耽搁了些日子。   去年的时候,他就拖朋友在那边买了一套房子,房租一直都由朋友收着的。   这次,他除了拿房租,还要再重新买一处。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又要买房子了?”   王宏林抿着嘴,小声地说,“这次我在火车上听到点内幕消息,很快就会有大变化了!”   柳三妹心里一惊,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王宏林看到柳三妹这种目光,心里万分得意,在柳三妹面前,他其实有点气短,实在是在柳大姐的心里这个妹妹的分量比他还要重,他心里是很吃味的。   现在看到他类似于崇拜的眼神,王宏林顿时像个将要上台领奖的学生,挺起胸膛,昂起头,“自从九号,那位去世后,上海发生了重要变化,之前的市长已经被撤了,换上另一派的人了,我瞧着上面一定会有大动作。”   柳三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没错,一旦文化大革命结束了,许多老师得已昭雪,他们就会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岗位,他们之前的房子和这十年来的工资,国家都会发还给他们,这势必会导致房子比以前更加紧张。   那房价自然也会跟着涨。王宏林现在就买,说不定等明年的时候,直接能赚上百分之二十。   因为王宏林工作的原因,通常消息比别人灵通,他的朋友见他买了,也跟着他一起买,钱放在那也是浪费,还不如买套房子租出去,还能收点房租。   但是,现在能买卖的房子十分少,两个人围着上海转了好几天,看了好几套,才终于定下了一套。   房子算是很新的,但要价也高,王宏林挺满意的地方就是这房子是在上海最中心的位置,如果住在这里,到哪都很近,所以,即使价格比别的贵了一百多,他还是选择定了这套。   他的朋友没有他有钱,选的位置要偏远些,不过,占地面积大,如果把房子推了重盖能盖一个四合院呢。   房子买下来,落完户之后,租房子方面就交给他的朋友了。   他算了下日子,孩子应该已经生了。   再不回来,估计都不认识他了。   于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   到了家,听到说是女孩,心里好一阵的失落。   看着孩子哭得稀里哗啦,柳三妹在厨房做饭,柳大姐因为双手拉伤,不能抱孩子,他又重拾笑脸,接过手来照顾她。   王宏林回到单位,立刻请了假回来照顾柳大姐。   实在是不好再麻烦柳三妹了。   柳大姐在王宏林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把小妹帮她接生的事情告诉他,吓得王宏林一晚上没睡觉。这实在太让人惊悚了。   小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怎么会懂接生呢?   就算她看过书,可书上写得也不一定是对的呀?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要怪她?好像也怪不着。   柳大姐生孩子的时候,花了三个多小时,医生根本不在,要是她不帮着接生,柳大姐和孩子究竟会怎样,谁也说不好。想到这,他又很感激她的大胆!   王宏林是对柳三妹又佩服又感激还稍带着害怕。   实在是太矛盾了。   柳三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   这些天她的腰都要累断了。   又是买菜做饭,又是打扫卫生,还要抱孩子换尿布洗尿布。   这些天她忙得晕头转向,连一页书都没空看。   她都怀疑照这么下去,她还能不能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呢。   好在,王宏林终于回来了,她也能轻松一些了。   现在,她只负责做三顿饭,剩下的全让王宏林来做,他一分力没出,就凭白得了一个女儿,这等好事,哪能让他单独享着,起码也得要他出出力才对。   王宏林特地回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专门回来照顾柳大姐。单位的同事,听到他的请假理解,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王宏林装作不知道,依旧坚持请这么多天。   刚出生的婴儿其实是很少生病的,因为它们生下来自身就带有免疫力,这种免疫力一般可以维持到半年左右。   柳大姐月子里除了睡就是吃,孩子全由王宏林来哄。   等出了月子,因为万事不管,柳大姐直接胖了二十斤。脸和腰都圆了一整圈。   满月酒就在县城的家里举办的。   王宏林提前一天回乡下通知柳家这边的亲戚和王家这边的亲戚。   柳家这边都来了,王家这边却只有王宏林的姑姑过来了。   王亚岚要上班,没有时间过来,不过她前一天,还是特地跑过来送了些礼物和红包给孩子。   至于,王亚南她倒是很想来,可家里的事情太多了,自从王亚岚上班之后,家里的活全都落到她身上去了,根本走不开。   至于其他人,估计是因为王家那边的亲戚已经都知道王宏林不是王家的孩子了,所以也不准备再走动了。   王宏林除了叹气,也很无可奈何。   酒席的菜全是柳三妹和柳二姐两个人做的,分量做得挺足,那是因为人少了一半嘛。   菜吃不完,剩下的都让柳家的人给带回去了。   许翠林带得最多,用她的话来说,这是我亲闺女家,拿得多也是应该的。   可她给的礼钱才两块,比陈梅花给的四块钱都要少。   柳大姐也是伤心了许久。   晚上,两个人各自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在那边互相安慰。看着两人之间熟睡的孩子,两人相视一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对我们,我们这一家三口永远都会在一起。   柳三妹给了十块钱的红包,不过,等她收拾完东西的时候,王宏林特地包了个红包给她,说是答谢她这些天帮忙,虽然钱不多,也算是个意思。   柳三妹客气一翻也就收下了。   回家一看,居然是三百块钱。   柳二姐也有红包,只有十块钱,毕竟她不上班的时候也过去帮忙带孩子,柳二姐嘟哝了一句,“这差价居然是十五倍。”   感概完这一句之后,柳二姐就直接出去了。   似乎是因为以前用错了方法,所以她现在十分努力要自强。   因为知道王宏林在上海又买房子了,柳二姐也准备在县城买一套,不管怎么样,她首先把自己变成一个城里人。   连了好几天,她都在看房子不用说这次一定又是。   柳三妹因为累了一天了,所以没有跟着她一起去。   至于王宏林给的三百块钱,柳三妹倒也没在意这点钱,不过王宏林给点感激这表示他会做人。这心意她是还是领到了。   柳三妹回想这一年,似乎就没有平静过,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月八日,总理阖然长逝,举国哀痛,十里长街送总理,联合国甚至降了半旗。   七月六日,武将90岁高龄与世长辞。   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大地震。全国都在征集捐粮捐物,王宏林的单位也组织了,王宏要愣是捐了一个月的工资,在会上被点名表扬了。柳家村也按人头每人一块钱的标准往上面捐钱。   九月九日,主席久病不治,逝世了。学校里听到消息,立刻组织学生们默哀。   柳三妹是后世的人,对他们也很尊敬,可她毕竟不是本土的人,没有拿他们当精神偶像的崇拜着。所以,她看着大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十分的动容。   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最后十年犯了错误,可依旧能有好评价了,不得不说,是因为是他带着大家过上了自由的生活。没有一直被那些侵略者压迫着。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沉重无比。   1976年十月,胡耀邦入主中央组织部后,快刀斩乱麻,宣布给440万地主、富农、反*革*命和坏分子摘掉帽子,他们子女的个人成分一律定为社员,在入学、招工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工作上,与工农子女一视同仁。   柳三妹所认识的人包括陈为正,潘戏*子,秦小*姐,张大福,刘爱国,葛有福,刘丛江,王家庄的钱金花,还有北京认识的那些教授们全都恢复了身份。   全村的人在周强的带领下,全都围在牛棚那里,听周强传达国家领导发下来的指示。周强还亲自帮着牛棚里的这几人落户和发放回家的车资。   陈为正和陈元生是要到北京去的,准备把之前办的户口迁走。   潘戏*子要回到自己的山东老家,领着发下来的三十块钱和介绍信准备到车站买票。   张大福,刘爱国和葛有福也跟着他一起准备回各自的家。   只有秦小*姐是柳家村人,周强给她安排户口,她的家,在文*革一开始的时候就被红卫兵给毁了,家具什么的全都烧了,古董全都打碎了,金银器皿珠宝啥的更是全被红卫兵上缴或私吞了,柳三妹看她没地方住,与她又非常投缘,就邀请她到她家住,秦小*姐细细想过,还是决定跟着她一起到县城。   回到县城的当晚,刘海名和陈大军带着刘丛江一起过来柳家。   柳三妹看着刘丛江虽然笑得一脸开心,可身体还是很虚弱的样子,特地给他炖了一盎补汤,还烧了一桌好菜来招待他们。   刘海名心里也算踏实了,虽然整天提心吊胆的往各家跑生意,可能让爸爸活着回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刘丛江是个豪气的人,看着刘海名一直盯着柳三妹看,心里特别敞亮,“海名呐,爸已经出来了,你以后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已经快二十的人了,可不能再等了,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刘海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柳三妹,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头有些失落。   陈为正就坐在他旁边自然看出来他的心思,心里暗笑不已,忙站起身端着酒走过来敬刘丛江,“刘将军,我是个文化人,一直最敬佩的就是您这样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英雄豪杰。今天请您一定赏脸,跟我喝这一杯。”   饭桌前,柳三妹已经给大伙互相介绍过,刘丛江自然认得他的名字,笑着站起来,把酒用碗满上,端起来,“陈老师看得起我这个粗人,是我刘某的荣幸。咱们哥俩以后就是朋友。”   陈为正看着他手里的大海碗,嘴角一抽,头皮有些发麻,两只正在捏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刘丛江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忙拍了一下陈为正的肩膀,“我喝这个,你随意,咱按自己的酒量来,不用比。哈哈哈”笑罢三声,把头一仰,咕咕咕一会儿就喝完了。   陈为正看着她豪迈的动作,有点傻眼了,咽了咽唾沫,他那碗里还是茅台酒吗?不会全是水吧?也学对方仰着脖子把酒杯的酒倒进嘴里,咳咳,呛个不停。   把满桌子的人全都逗笑了。   柳建琴忙起来拍着他的后背,颠了他一眼,笑骂着说,“你酒量不好,不能喝就别喝,拼啥酒呀,刘将军又不是外人。”   陈为正摆摆手,有些羞愧,“这酒对我来说是酒,对刘将军来说就是水,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真不能比!”   刘将军一乐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把陈为正的肩膀都拍跨了,“你呀,还挺逗!”   因为这一插科打诨,两人熟悉起来。   虽然文化不同,但两人皆互相欣赏。   没过一会儿,就问及将来的路子。   陈为正笑着道,“过几天就带着老婆孩子到北京,老父亲还在那边呢,许多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刘将军一拍肩膀,把陈为正文弱的肩膀都拍趴下了,“那咱们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照应。我们三人也要到北京,我和大军的职务已经恢复了。住的地方,上面的领导也帮着重新给分配好了。到时候,你过来一起认认门,咱们以后常走动!”   陈为正自从下放后,整个人就变了,以前,你要跟他谈钱,他觉得你俗,清高的很,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觉得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其实都有他的用处,根本不存在贵贱之分,所以,在牛棚的时候他才能和潘戏子和秦小,姐聊得那么好。   现在刘从江有心跟他交好,并且已经递了个橄榄枝,他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笑着说,“那感情好呀。我们这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东西一大包,到时候,您老哥可得帮帮忙。”   刘将军拍拍胸脯,“那有啥!有多少东西,我们都帮你拎,指定不让弟妹粘上手。”   陈为正笑呵呵的点头。   柳三妹看着两人,也替他们高兴。帮着每人添了一碗人参鸡汤,“这东西滋补,多喝点补补!”   两人点点头,皆低头喝汤。   秦小*姐喝着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三妹想起来,秦小*姐的未婚夫似乎出了国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试探着问刘将军,“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与美国建交呢?”   刘将军刚出来,自然不清楚情况,“等上面指示吧,等我回北京,帮着问问。”   “那好,秦姐的家人还在国外呢,如果能建交,回来就有希望了。”小姑在旁边插话说了一句。   刘将军点点头,又仔细看了一眼秦小*姐,“秦妹子,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重新找个人嫁了吧。你还年轻着呢,别耽误了自己!”   秦小*姐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大伙儿都关心着她,感动极了,轻轻地点点头。   已经十一年了,那个男人也许早已经成家了,自己还能指望他吗?她心里没底。   看了看大伙,她不能在大喜的日子扫大家的兴致,于是跟着大伙一起说说笑笑。 第91章 李文辉回程   这一顿饭吃得都很尽兴,陈为正和刘丛江约定三天后,一起坐火车到北京。   火车票就由刘海名去买,柳建琴给了钱,刘海名本不想收,可她执意要给。无奈只能收下了。   两个半人的票,陈元生还未成年,只能算是半个大人,卫巧儿还是个孩子不用票。   刘海名看了一眼柳三妹,“有空一起来北京玩,到时候让海名带你四处逛逛。”   柳三妹笑着应了。   第二天的下午,刘海名过来送票。   陈为正一家四口就住在县城里,柳三妹住在柳大姐家里,她的房间刚好可以住两个孩子。   陈为正坐在堂屋里看着刘海名脸上的抓痕,有些惊讶,忙问他缘由。   刘海名直叹气,想起这事就咬牙切齿的,“还不是因为我那哥哥嫂嫂。见爸爸起复了,全都上门讨好了,把以前发生的那些破事全都推给了别人,一个个的脸皮可真厚。可惜呀,任他们百般讨好,爸爸就是不认他们。后来,他们急了,就在院子里撒起泼来,引得街坊四邻都过来看,大伙儿都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个都骂他们,他们又与邻居们吵起来了,差点动起手来了,我上前拉架,他们却挠了我一脸,把我的脸都差点刮花了。真是不知所谓。”   陈为正听着也挺闹心的,对刘海名和刘丛江也挺同情的。安慰他了一翻。   而后也跟着直叹气,文,革给大家的伤害是永久的。   让他们这些受过迫害的人,不愿再随便相信别人。刘丛江是不再相信自己的儿女,而他是不再相信自己的学生。   当初,他就是被自己的学生□□的,那时候,带给他的羞辱他至今难忘。好在,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他有差的学生,自然也有好的。柳三妹做为他半路子的徒弟就是个品行很正直的人。不仅照顾他,还帮着照顾他的爸爸和爸爸的同事们。他打心眼里感激。   想到柳三妹拜托他的事情,陈为正暗自想着,等他回去之后一定找关系帮她办成,虽然与她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不能相提并论,可好歹也能还上一点。   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媳妇也是一样的好人。他们将来一定会重新过上好的生活,幸福一生的。   小姑要去北京了,她之前接替柳大姐的工作自然也不能再做了。本来,柳大姐想把工作让给大姑家的表哥的。可是小姑去接算工资的时候,听陈大有说,她的工作已经安排人了。   小姑特地回来跟柳大姐说了,柳大姐只好作罢。后来听以前的同事说起才知道。原来陈大有是把工作让给了自己的亲闺女,他的女儿今年刚初中毕业,正好可以参加工作了。柳大姐听了,唏嘘不已。   柳三妹倒觉得很正常,有好事当然会先想着自己人了,陈大有这样的做法再正常不过。   三天后,小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柳三妹给他们准备了些吃的留着带在路上吃。小姑把东西放进包里,卫巧儿拉着柳三妹的手,一脸的不舍。这个孩子十分乖巧,平时在这边的时候,她通常都会很耐心的陪她一起玩,甚至还会从百货大楼里买玩具给她,糖果更是每天一粒的吃着。她是除了妈妈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一想到以后不能再看到三表姐,她心里就难过。柳三妹只好从包里拿出一罐子水果糖,嘱咐她,每天只能吃一颗。   卫巧儿抱着罐子,抹了抹泪,点头应了。   陈元生看着这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很难过。   柳三妹就像姐姐一样照顾着自己,他们还一起在小南山里养鸡,以前他吃不饱也穿不暖的。可自从遇到她,他不仅可以吃得饱,还能隔天差五的吃上肉,鸡蛋更是每天都有,他们曾经一起偷偷跑到县里去卖鸡蛋和公鸡,又刺激又开心。这种日子他舍不得,他跟着卫巧儿一起抹眼泪。   陈为正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陈元生只好擦了擦眼泪,一再提醒柳三妹一定要来北京。   柳三妹一一应了。   刘海名拎着包袱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叮嘱她,“一定要来!”   柳三妹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声,“好”。   喇叭里的女声在不停的催促乘客们上车,火车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七个人全都拎着包裹上了火车,柳三妹挥着手,望着他们踏上新的道路,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心里既欣喜又担忧。   送完了他们一行人,柳三妹直接就去林菲菲家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大白天过来呢。   因为全国上下到处有平反冤假错案的,所以民警们忙得晕头转向。之前一直盯着林菲菲家的人也都缩了回去。   柳三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三岁大的孩子站在院子里和林菲菲说话。   柳三妹看到陌生人有些拘谨,林菲菲倒是非常高兴,忙迎了上去,“今天怎么过来了?”   柳三妹抿嘴微笑,“送完小姑一家就想过来看看你们。”   说起这事,林菲菲也挺高兴的,她有着希翼的说,“你说,我爹他会出来吗?”   柳三妹还没回答,刚才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凑了过来,“菲菲,这是谁呀?”   林菲菲这才想到自己还没给柳三妹介绍人呢。   于是她挽着柳三妹的胳膊凑过来,“绝妹,这是我家邻居郭红英。”   侧过身,又把柳三妹介绍给郭红英,“红英,这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桌,柳绝妹。”   柳三妹向郭红英点头,郭红英却非常热情地凑过来套近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有多熟呢。   柳三妹这人虽然热情,可也得分人吧?   第一面就这么凑过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多大啦?处对象了没?在哪上班呀?   柳三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头皮发麻。她受不了这么自来熟的人,于是她求救般看着林菲菲,显然林菲菲也知道郭红英是啥人。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对柳三妹说,“绝妹呀,你姐的孩子名字起了吗?”   柳三妹笑着说,“当然起了,小名敏敏,大名王思敏。”   林菲菲嘴里念叨了两句,点头称赞,“这名字真好听。”   柳三妹笑着点头,看了四周一眼,问林菲菲,“婶子呢?石头呢?”   林菲菲笑笑,“他们去供销社买菜了。”   两人聊着天,旁边听到有人在喊郭红英的名字,郭红英立刻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柳三妹和林菲菲把人送出了门外就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这个郭红英的眼神让她非常不自在,别看她刚才一直在和林菲菲聊着天,其实她一直用眼角注意着郭红英。   自然没有错过郭红英的表情,她那种带着审视和讨好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柳三妹赶紧向林菲菲打听郭红英的为人,得知了郭家帮助林家的事情,她心里很疑惑,“之前,你和她不对付,为什么她要帮着你们一家?还是主动帮你们藏东西这种事情。”   林菲菲也不清楚原因,按照她以前和郭红英的关系,如果对方落井下石,她还不觉得奇怪,可偏偏对方是雪中送碳,这就让她万分不解了。不过,想到自己家里也没什么让她图谋不轨的,自己也就没有多想,倒是柳三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对方有目的,迟早会漏出马脚来的,她提醒了林菲菲几句,又和她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告辞回家了。   明年就会有高考的消息传来,她现在比谁都要迫切离开这个城市。好早点搜集剩下的碎片,偏偏这个年代,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去,到哪都要开介绍信,不得不说这极大的制约了人们的流动问题,也造成了许多不便。   柳二姐已经和王宇书面定下了结婚的日期,就在今年年底,王宇探亲的时候就结婚。   柳三妹瞧着柳二姐似乎是真的变了,她不再以嫁一个金龟婿为目标,反而定下心来与王宇好好相处。   现在连婚期都定了,她也多少能放心了。   柳三妹看了真的是很欣慰。   柳二姐曾经不止一次的问小妹,为什么她觉得王宇就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   柳三妹当然不能透露她看的是两人的面相,说实在的,这个时代的人对面相大多数都是抱着极大的怀疑的,不像后世可能更多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这个年代,相术是四旧之一,要破除的。所以之前的十年间不仅读书人被批*斗,这些相士也都被下放劳动改造了,当初她爷爷就是因为算到这个才跑到了香港。   柳二姐和这年代的人一样,不是十分相信柳三妹的相术能力。   尽管柳三妹表现的一直都非常出色,可这年代赋予她们的教育,让她们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解,并不怎么认可,宁愿相信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虽然她已经碰上好几回死耗子了。   柳三妹在心里默默斟酌一番,才认真地说,“王宇才二十二岁就当上了连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而你,并不是那种需要男人时时刻刻呵护的人,你上进心强,只要你努力,将来自己就能成为一个女强人。所以,你们性格上很互补,条件上也互补。所以,才最相配。”   柳二姐听了,细细思量柳三妹的话,顿时也觉得挺有道理。心里更是踏实下来了。   因为要结婚,柳二姐终于把自己的房子定下来了,要说这房子买的还真是不容易,从九月份开始,接连看了一个月,每一处她都能挑出毛病来,柳三妹跟着她一起看过两回,后来就再也不跟着一起去了。她讨厌这种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事情。   二手房自然不能像新房那样处处合自己的心意。   柳三妹暗自琢磨着,这要不是柳二姐快要结婚了,说不定这房子现在还不能定下来。   十月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柳柳的对象李文辉要回城了。   李文辉是北京人,到柳家村生产大队做知青已经八年了。   两年前和柳柳结了婚,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分别取名李浩军和李浩兵,小名就叫军军和兵兵。   两个孩子多数都是陈梅花带的,因为柳柳做完月子没多久就去邮局上班,根本没时间带孩子,李文辉则要在队里挣工分,再加上他又是个大男人,不太会照顾孩子。   李文辉说,这次他先一个人回去,柳柳和孩子暂时留在家里。   等他安定下来,给柳柳安排好工作了,再把娘仨接过去。   柳二姐从许翠林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挺担忧的。   几年前开始,生产大队的知青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回城了,一去就是再不复返了,柳二姐也挺替柳柳着急,就问柳三妹,“小妹,你说李文辉这次回去,会不会就不管柳柳了?要不让柳柳跟着去,硬赖也得赖在那儿!”   这些年回去的知青有许多都是这样,回到城里就变了样,多数都是寄个离婚书回来。连孩子都不要了。柳柳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情况?   柳三妹也有这层担忧。但,她觉得硬赖肯定是不行,没有一段婚姻是靠硬赖维系成功的。   等李文辉走后,柳三妹特意回村开导她。   柳柳现在的精神面貌和以往非常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一心只知情爱的女孩子,她是个好母亲,她抱着孩子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闪着一种叫做母性的光辉。柳三妹觉得这样的她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柳柳弯着眼睛,笑着看她。   柳三妹把带来的奶粉放到桌子上,“这不是好久没有看到军军和兵兵了嘛。”说着,逗了逗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已经两岁多了,最是能跑能跳的时候。   柳三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玩具,是个铁皮青蛙,军军和乐乐每人伸着一只小胖手,都要抢,柳三妹只好谁也不给。“你们看着哈,这个青蛙是会跳的!”   柳柳帮他们上发条,教他们说话,“说谢谢小姨。”   军军眯着眼,看着柳三妹,“谢谢小姨!”   兵兵在旁边看着,也学着话,“谢谢小姨”   柳三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两个萌萌的小娃娃,实在是太可爱了。   胖胖的小脸肉嘟嘟的,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白白的皮肤像块嫩豆腐似的,两个孩子又长得一模一样,就像照镜子似的,怎么看怎么稀罕。   正笑闹着,陈梅花回来了,看到柳三妹也很高兴,这个孩子懂事有礼,一旦上门,从来不空着手,十分有礼貌,“三丫呀,来了哈。”   柳三妹点点头,笑着叫人,“大伯母”   “嗯嗯,待会儿可得在这里吃饭,柳柳的工作多亏了你了。”   柳三妹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柳柳,和她说会话。”   陈梅花听到这话,也就不准备打扰她们了,于是点点头,“那你们说话吧,我去喂喂鸡!”   说着,从屋里拿了些小麦,洒到鸡圈去了。看着上蹿下跳,活泼好动的母鸡全都围过来吃,陈梅花多少天的烦闷心思一扫而空。   “小妹,有啥话你就说吧。”柳柳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替她憋得慌,赶紧问她。   “听说,李文辉已经回城了?你就不担心他回去了不回来?”柳三妹倒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问出来了。   柳柳弯了弯嘴角,“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我娘说,男人不是靠看的,而且北京住房那么紧张,我去那边又没有工作,回去了也得要看婆婆的脸色,还不如在这里,有份稳定的工作。”   柳三妹一愣,她这大伯母还真是很透彻呀。   不过,她瞧着柳柳也变了许多,似乎变得不怎么在乎李文辉的感觉,她试探着问,“你和李文辉的感情怎么样?”   柳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淡定又从容,“当初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被李文辉的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骗了。哎,其实他除了不要钱的好话给我,什么也不能为我做。钱是我赚的,孩子是我妈带的,甚至饭还要我烧好了给他吃,我嫁的哪里是个男人,分明是个祖宗,这两年,我过得已经够糊涂的了,如果他真的寄回离婚书,我也认了。我现在有钱,有孩子,日子过得挺美的,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把这神仙日子也给丢了呢。”   柳三妹大惊,这柳柳真的不像这个年代的人呀,比她这个穿越的人还前卫。还有陈梅花居然也不劝着她硬赖着李文辉,当真是一对神奇的母女。   后来又一想,陈梅花虽然人有点爱掐尖要强,可她也有不少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疼孩子,尤其是柳柳,做为家里唯一的女孩,柳柳自小受到的宠爱是村子里任何一个女孩都没有的。她的新衣服,新鞋子,甚至新头花都是最多的。   甚至,她在家做的事情也比别的女孩子要少。村子里许多女孩都羡慕柳柳,能有一个不重男轻女的娘。   也正因如此,柳柳非常听陈梅花的话,唯一一次不听她的话,还是嫁给李文辉,就这一次,就让她误了姻缘。   柳三妹觉得柳柳对李文辉这么冷淡应该有别的原因,但看柳柳不愿说的样子,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想了想,问,“大伯怎么说?”大伯和陈梅花不一样,他像村子里的许多人家那样,是重男轻女的,柳柳要是常期住在娘家,肯定会招他厌烦的。   柳柳神色一僵,抿了抿嘴,勉强道,“我爹好说让我在家等,如果一年后,李文辉还不安排我们母子过去,他就带我去北京找他算账!”   大伯父才是最标准的乡下人,他的要求就是绝不能有离婚的女儿,太丢人。嫁给李文辉这条路是柳柳自己选择的,哪怕是跪着也要她也要走下去。不能给老柳家丢脸!   柳柳自然知道他爹的意思。所以,她这次把这一年挣的钱全留下来,只给了李文辉二十块钱带走。剩下的全都留在自己手里,以备将来有不时之需。   回到家,柳二姐就问起柳柳的情况。   柳二姐这些天厂家总是加班,她为了竞争小组长也是拼了,而且还有几个月要过年了,毛纺厂总是要加班。她忙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没有时间回去。   “她没事,心态好极了。”柳三妹想了想,又问柳二姐,“只是她的态度很奇怪,她和李文辉结婚两年多了,怎么一下子就从热恋变成得过且过了呢?这转变也太快了吧?他俩是有啥感情问题吗?”   柳二姐苍白了一张脸,咬着嘴唇,狠狠地说,“还能有啥,还不是李文辉!那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听柳柳说,她有一回亲耳听到李文辉和他们知青所的一位女同志说,柳柳是个乡下村姑,根本配上他!说将来自己一定会和她离婚。柳柳估计就是听到这话伤心的。”   柳三妹‘啊’了了声,挺惊讶的。看来,李文辉当初就是因为看中柳柳大队女儿的身份,想给自己减轻点工作负担。后来,回城无望,才和柳柳结婚的。   按照现在回城的标准,李文辉其实是回不去的。不知道这次回去,李文辉究竟付出怎样的代价。   很快,李文辉的家书就寄到了,同来的还有一封离婚书。   柳柳很平淡的就接受了。拿着离婚书到派出所办了离婚手续。等柳建军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经成定局了。   在农村离婚跟搞破鞋一样都是丢人的事,可柳柳两样居然都占了,柳建军旧账新账一起算,在家里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怎么难听怎么说,丝毫不顾及柳柳的脸面。   虽然有陈梅花在旁边帮着她说情,可到底当家做主的是柳建军,柳柳过得憋屈死了,连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心惊胆战的,姥爷看着他们的时候,眼里全是厌恶和狠厉,他们虽然还那么小,可还是能分得清什么是善恶之分的,瞧着害怕极了,脸上也没有了笑模样,整天战战兢兢的,胆子越来越小。   柳柳看了很是心疼,硬咬着牙问柳二姐借了点钱,自己在县城买了一处小房子。本来柳二姐让她搬过来很她们一起住的,可柳柳知道许翠林想把这屋了租给别人,收一个月两块钱的房屋钱,她算了算还不如自己花钱买处小房子呢,好歹也是自己家。 第92章 柳志东出事   柳柳自从上班后,已经攒下了一百六十块钱了,再向柳二姐借三十块钱,就能有处自己的家。老人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吃亏就吃亏在不听老人言,要是当初她能够听得进她爹给的劝告,她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了。   好在,李文辉没有跟自己要孩子,等她在县里买了房子之后,把户口落在新家,然后把军军和兵兵的姓改成自己的,这样算下来的话,这段婚姻她也不算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啊,爱情啊全都是虚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曾经的甜言蜜语就会变成一个个的冷刀子往你身上扎。哪有儿子来得好,他是你亲生的,是你亲手养大的,这辈子都改不了的血缘关系,变不了了的亲情,这才是最最重要,也是最牢固的关系。   柳柳拒绝了柳二姐的建议,她也不勉强,她给了五十块钱,柳柳也不嫌多,毕竟她还要添些家具之类的东西。   把两个孩子交给柳三妹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县城看房子,一天下来,看了四五处,最后选定了一家:一间正屋,一间偏房。比较好的是后院有块空地,虽然不大,才一分多的地方,但是用来种菜还是足够她们一家三口吃的。   县城什么都好,就是吃菜不方便。她的补贴又那么少,她还要省钱给两个孩子买布做衣服,好过两年给他们上学呢,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如果有这么点地,自己种上,日子也能够过得宽敞一点。   柳三妹昨天就已经从柳大姐家搬回来了,等柳柳把房子买好了,立刻帮她一起打扫,两个人一天功夫就把这个房子收拾的像模像样。   过几天,陈梅花不放心,也过来看看,她一进门就直接拉着柳柳的手,一个劲儿的哭。柳柳笑着安慰她,自己一定会过好的。   陈梅花听了很感动,知道自己闺女是心疼她这个当妈的,毕竟柳建军在家看柳柳不顺眼,陈梅花为了维护柳柳跟他吵了好几回,次数多了,柳建军也会连陈梅花一块骂,甚至还有几回差点就要跟她动手。每回柳柳都拦下了,可转眼,她就这么快地搬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不想拖累她。   陈梅花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哀伤。   欣慰的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没有白疼,哀伤的是,她和柳建军过了大半辈子了,临到老,他居然会跟她动起手来,这也让她太伤心了。   陈梅花怕自己女儿多心,打起精神,四处打量这个小院子,比起柳三妹她们住的那个院子,这个几乎小了一半,还这么贵,听到她是借了柳二姐的钱才买的房子,陈梅花忙从身上掏钱。柳柳忙制止了她,“妈,我自己会还她的,你别担心!你攒点钱也不容易,怎么能全贴补我呢!”   这倒不是柳柳瞎说的,虽然柳志东的工资挺高的,可家里为了给他盖房子,愣是花了三百多块钱盖的三间红砖大瓦房,就在他家边上。   再加上年底还要给柳志东结婚,到时候彩礼又是一笔不少的钱,她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的钱估计就要花掉一半。   她可不能不孝。   陈梅花也不勉强,之前柳柳借的钱她都坚持还给她了,她也说不过她,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你要是需要钱了千万要跟妈说,别跟妈客气。”   柳柳笑着应了。   陈梅花却没有心思笑,她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帮女儿重新找户好人家。   柳柳却对这事很敷衍,并不上心。反而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的两个儿子。   很快,柳柳就把户口迁过来了,两个孩子也已经改成了柳姓。   白天,柳柳把两个儿子送到托儿所,下班后把他们接回家,带着他们买菜做饭。炒菜的时候就让他们在院子里玩。把一些危险的东西全都给收拾起来放到高处,不让他们有机会摸到。   这日子虽苦,可看着军军和兵兵慢慢地又变回了原来活泼好动的模样,柳柳觉得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值了。   柳二姐和柳三妹看她这么辛苦时常过去帮她。柳柳也领她们的情,就像她们说的,到底是亲姐妹,谁有难处能帮就帮。   陈梅花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帮着照顾两个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又照顾了好几年,心里也是十分心疼的,两个孩子住在家里的时候,老头子因为柳柳不听话的缘故,连带着看两个孩子总是不顺眼,可她心里总是想得厉害,就趁着农忙结束过来看看她们。   哪知道陈梅花刚到柳柳家没多久,陈梅花就被柳建军追上了,拽着她就往门外拖。   陈梅花懵了,看到女儿受伤的眼神,心里难受的厉害,忙斥责起来,“你这老头子干嘛?我刚到这,连口水都没喝!你就是再不喜欢柳柳……”   还没等她说完,柳建军就着急忙慌地打断了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说,“你瞎咧咧啥?咱家志东受伤了!你赶紧跟我一起到火车站接他!”说完,就转身独自一个人往门外跑。   “啊?”陈梅花吓傻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追上去。   柳柳就站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志东是她亲弟弟,又因为一起长大的缘故,自然感情很亲,当下吓得她脸色苍白,忙把两个孩子抱到柳二姐家,让她帮忙照看,又到柳大姐家借自行车骑。   柳大姐现在在家照顾孩子,一般情况也不去哪里,自行车也就闲置了,刚好可以借用一下。   等柳柳骑着自行车到火车站的时候,刚好看到柳建军,陈梅花和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子一起架着柳志东往拖拉机上放,开着拖拉机的自然就是周强。   “志东,你怎么了?”柳柳看着柳志东脸色腊黄,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十分心疼,关切地问。   柳建军叹了口气,陈梅花看着像六神无主。柳志东硬是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安慰柳柳,“姐,我没事,就是腿被压断了。”   啊?柳柳吓呆了。   柳柳赶紧追问,“医院咋说的?能治好吗?”   柳志东都要流下两行热泪出来,苦涩地摇了摇头,“治不好了。”   陈梅花在旁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好了,先回家吧,这么冷的天!”柳建军打断了柳柳的追问。   一行车推着柳志东往家走去。   柳柳骑着自行车先到家,开门之后立刻烧水做饭。   等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帮着把人抬到柳志东的房间里去。陈梅花客套地邀请周强他们进来一起吃饭,大家忙摆手拒绝了。   等人都走了,柳柳给柳志东盛饭,等柳志东吃完热呼呼的饱饭后,心里才好受多了。“姐,你别担心,我就像成了瘸子,也能把日子过好的。”   柳柳听了既欣慰又难过。   柳建军看着儿子强颜欢笑的样子十分难过,陈梅花更是一个劲儿地关心他,只是她心里却很气愤,拍着大腿斥责起来,“那煤矿场的场长也不是啥好东西,你都成这样了,他才赔你一千块钱,这点钱够啥用的呀?儿呀,你以后可咋过呀?”   柳柳看着柳志东好不容易提起的笑脸,又萎靡下去,立刻把陈梅花拉出去,气极败坏地直跺脚,“娘,你胡说啥呀,还嫌志东不伤心吗?你现在应该鼓励他,你怎么还油火上浇油呢。”   陈梅花一愣,紧握住柳柳的手,“娘就是担心呀,你说这志东没了工作,腿还瘸了,那宋广美会不会嫌弃他呀?”   柳柳一听这话,也皱着眉头,可一想,“娘,这事情听天由命吧,你也别强求,咱们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志东,他本来心里就不好受,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打击了他,他的意志会更加低沉的,我再看看他能不能做点啥事情,分散下他的注意力,好在他只是断了一只腿,还能走路的。”   陈梅花机械般的点头。   柳柳看着亲娘的头发似乎一下子就变白了许多,心里也直叹气。忙回屋安慰志东去了。   第二天,柳柳还得上班,自然不能留在柳家村陪着他,只是走的时候留下话给他,要是家里过得不舒坦,可以到她那里过些日子,她那边很清静。   柳志东知道柳柳的好意,只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去。   没想到,柳志东随口应的一句话,只在十天之后就实践了。   原来,宋广美家里人听说柳志东瘸了一条腿,立刻上门过来看了。   陈梅花和柳建军拦也拦不住,宋广美的娘看到柳志东的腿真的断了一根,立刻当场说要退婚。   陈梅花求着她,说会把彩礼再加两百块钱,听了价钱,宋广美的娘的确是心动了,可宋广美本人却不同意。   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又有工作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瘸子,就算有补偿款,可那点钱能干啥呀?   人才是一辈子的,于是硬逼着宋文美的娘把亲给退了。   陈梅花看到宋广美这么不仁义,立刻恼羞成怒。   以往过节,陈梅花柳建军两口子总是按村子里的规矩送礼,东西都挑好的,就图宋广美人长得漂亮,又有份工作。可没想到,儿子一瘸了腿,她就急不可耐的退了亲,当真是凉薄。   “好,退亲行,我们以往送给你们家的东西,立刻都给我吐出来。”说着跑进屋里,把送亲的单子拿出来。   这边定亲前,都会列单子,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会出现这种退亲的情况。   如果是女方反悔,这东西就得要全退。   如果是男方反悔,这东西可以退一半,或不退,全随女方的意愿。   像宋广美要退亲,那就得把以往他们家送的东西全退回来。   宋广美的娘一听要全退,立刻就怂了。东西要么吃了,要么花了,哪还有呢?   全折成钱的话,至少要两百块钱呢。   宋广美的娘舔着脸求陈梅花,“亲家,这乡里乡亲的,您别这么绝呀,好歹两个孩子还处过一阵子。”   话还没说完,陈梅花立刻就嚷嚷起来了,“好哇,你个陈大丫,你家姑娘嫌弃我家志东断了腿,主动退亲,我就不说她啥坏话了,居然还想昧了我们家的定亲礼,有你这么干事的吗?”说完,大声的咧咧,“大家快来看看呐,陈大丫欺负人啦!”   就这么一嗓子,柳建军立刻吸引了不少村民过来围观观。本来嘛,现在就不是农忙时节,村里人闲得发慌,到处在村子里头瞎溜达。   听到陈梅花这么一嗓子,立刻呼啦啦全围了过来。   宋广美的脸已经全黑了,不耐烦地拉着她娘的袖子,“娘,你把东西给人家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呐!”   陈大丫不乐意了,白了她一眼,“你上下嘴皮一碰,说得轻巧,我上哪弄这两百块钱呐?”   宋广美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表情,两百块钱?   陈梅花得意地拿着单子说,“你看呐,这定亲礼给你五十块钱,买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又花了五十,这就是一百了。中秋节的时候,五斤红糖,两斤猪肉,三斤鸡蛋……”   宋广美越听越急,怎么办?这么多的钱呢,她家哪有呀。家里五个孩子呢,她还是老大,这东西全都被一家子给吃了喝了。   她工作之后挣的钱也全都交给爹娘了,自己手里一分钱都没留下,这要退亲哪那么容易啊。   宋广美着急的看着大家,想了想立刻到屋里求柳建东。   柳志东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当他知道自己和宋广美定亲的时候,他心里是那么高兴。   可没想到,他腿一瘸,她立刻就毁婚了。   现在居然还不想还定亲礼,他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这么个女人。   看来,女人不能找太漂亮的,一旦你出事,她肯定守不住。   柳志东喊她娘,硬是把人给拖走了。   最后,宋广美的爹宋三里来了,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两人的亲事一定要退,至于两百块钱,他家会在一个月后送上门。   柳建国不想吵吵闹闹的,再加上又是一个村子的,也不怕他们跑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陈梅花骂骂咧咧,责怪他,“你干嘛答应他宽限些日子?他们家现在拿不出钱来,就悔不成婚,到时候,她宋广美还不是得乖乖给我们家志东做媳妇。”   柳建军黑着脸训她,“这牛不喝水,你还能强按头吗?”说着把人拉出去,避免柳建东听到,等出了院子,他低着嗓门继续和她讲道理,“再说了,这件事情越托对建东伤害越大,他现在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咱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到是为了志东好,陈梅花瘪了瘪只好算了。   自从柳志东回来后,一开始他还能强打着精神应付亲戚朋友,可后来,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每一次看到他的腿都是愁眉苦脸的,于是志东的精神面貌越来越差。   终于,有一天,硬是让陈梅花把他带到柳柳那,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陈梅花得到柳建军的同意,立刻推着板车,拿了三床棉布,带他到柳柳家去了。   柳柳有一间厢房正是空着的,所以,打扫一番就能立刻住人了。   没有了同情的目光,柳志东也觉得轻松起来。   过了三个月,柳志东拿着柳建军特地给他做的拐杖,倒也能走起路来。   虽然走在路上有不少人注视他,可好歹能走路了,不用整天躺在床上,像个废物似的。   柳二姐和柳三妹全都来看过他,柳二姐是安慰和鼓励他一通,柳三妹是帮着他出主意。   要说,柳三妹为什么会这么上心,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柳志东是煤场的矿工,所以他每个月光煤炭的供应就有一百斤,他自己不需要用,陈梅花他们因为在乡下,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所以作为人情,送了不少给柳三妹她们。柳三妹很感激柳志东的帮助,也一直记在心里,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还他人情。   “你说让我在这附近买套房子?”柳志东大感意外。   他买房子干嘛?他又没工作,住在城里,又没有城镇户口,领不了商品粮,只能饿死。   柳三妹早就想好了,一个瘸子能干嘛?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补车。   在后世的时候,她看到过许多腿脚不好的人都做这份工作。挣得钱不比别人少。   而且在这个年代,补车像做衣服一样都属于手艺,并不是算投击倒把。   “县城里自行车还是挺多的,一坏了就不好修理,你不如专门开个修理自行车的店。专门在王福街那边。”   柳志东细细想了一通,试探着问,“真能挣钱?”   柳三妹肯定地点点头,“东西我先帮你买好了,你先试试,如果赚不了钱,材料算我的,正好我大姐和姐夫,家里有两辆自行车,车子老是坏,一次就得花两毛钱来修。”   柳志东眼前一亮,两毛钱?这么多?   说着,从身上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她,“小妹,你帮我买吧,我试试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挣两钱也是好的。”   柳三妹点点头,接过来。   柳柳听了,也觉得这事挺靠谱的。   至于修车子的手艺,柳三妹表示非常简单。   因为现在只有自行车,这东西看着几遍就会了,一点难度也没有。   于是,她一个人跑百货大楼问,哪种胶水比较适合补轮胎,还买了打气筒,又到旧货市场买几个旧的轮胎用来补。   东西找齐了之后,柳志东先在家里练练手,按照柳三妹说的,一遍遍的试。   一开始胶多了,一开始把皮给擦坏了,后来慢慢掌握了力道和诀窍,补的技术越来越好。   之后就到王福街摆摊子了。   柳志东是伤残人士,再加上做得也不是投机倒把的买卖,赚得是手艺钱,所以,交了点摊位费,就立刻开张了。   一天下来,他拉了三四十次活,全都是补胎的。挣了八块钱,除了本钱,倒也能有六块钱利润。柳志东对生活更有信心了。   后来,听到有人问有没有打气的,柳志东回来后,立刻用木板写了个牌子,放在摊子上,上面写着,“打气筒,一次两分钱”。   慢慢地,他又学会换气门芯,换一个也要两毛钱,好在自行车一般要么是胎坏了,要么是气门芯坏了,倒也简单。   有许多人上班时候经过王福街,都能看到他摊位上的两个大字,“补胎”。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柳志东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后来,有的人看到他在做生意,就去举报他投机倒把。   王宏耀看着一个瘸子都能想办法努力养活自己,他凭什么对现在的生活悲观?   后来帮着柳志东正明,这种不给国家添麻烦的上进精神,是值得大家鼓励的。   一时间,大家对王宏耀都有了改观,看来,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一个人。   毕竟嘛,之前都是碍于王宏耀岳父的名头,王宏耀才有这份工作的,他做得再好,大家也都以为他靠得是裙带关系。可这会子看到他不为难一个瘸子,对他态度也好了许多,至少这人还是有几分善心的。   这件事,给王宏耀带来的触动也挺大的,比如他再出去检查的时候,大家都主动响应了,不像以前都是碍于情面,爱搭不理的,现在呢,主动请缨,这就很难得了。   原本,王宏耀心里的阴暗面慢慢的就改观了,不再往人背后使刀子了,整个人变得阳光起来。   等陈梅花和柳建军过来接柳志东的时候,他已经在王福街买下了一个房子。   冬天嘛,风那么冷,偶尔还下着雨,落着雪,十分寒冷。   他手里刚好有钱,能买块地方给自己专门开店,也是好事。   陈梅花看着儿子笑着给人修补轮胎,立刻高兴的哭了。   她的儿子真是好样的,这样子都没能把他打垮。那宋广美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不上他儿子。别以为还了定亲礼了,就能嫁个好人家了,呸!谁不知道她是啥样子的人呐!   看着大家伙一个接一个地把钱递给他,哎呀,这回好了,她儿子又能挣钱了,她这回一定要帮他说个好姑娘,气死那宋广美。   等陈梅花回村的时候,又开始向许翠林显摆了。   自从许翠林腿骨错位后,柳二蛋给看过,但是柳二蛋只是个赤脚医生,就是个半吊子,只会开点土方子而已,根本治不了这个。   许翠林,一开始还能为了省点钱坚(^-^)坚决不去医院正骨。   后来,柳三妹根本不回家,柳建国又整天不着家,自然也不会照顾她。他自己拿着口粮,带着柳金宝直接到柳建军家吃,陈梅花看他带口粮来的,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柳建国这一走,许翠林傻眼了,她躺在床上,动不了,一天下来连口饭都没吃,饿得她前胸贴后背的。   后来,陈梅花不放心,过来看她,给她做了饭,许翠林吃完饭后,立刻让陈梅花喊柳建国和柳建军两兄弟送她到县城里的医院看病,医生给她正了骨头,又开了瓶红花油,花了五块钱,可把许翠林心疼死了。   她本来想去找柳二姐要钱,奈何陈梅花不愿意得罪两个侄女,愣是不让柳建军送她去。   柳建国自然做不了陈梅花的主,只能认栽。   等她病好了,又想到县城找柳三妹她们要钱,李三得到消息,立刻拦在半道上,围堵她,许翠林看到他,吓得掉头就跑,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回,渐渐地她也死心了。 第93章 黄静怡的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受柳柳和柳志东的影响,柳二姐对赚钱更感兴趣了。以往认识的人有不少给柳二姐介绍生意的,她每个月至少能赚三十块钱,多的也能到五十。这三年多,除了花掉的,她手里已经攒了有一千多块钱。再加上王宏林当初给的两千块钱,她现在一共有三千块多钱,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富婆了。   三千多块钱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是大款了,但柳二姐越来越不满足这样的情况。   她四处钻营找财路。别的不说,还真的让她寻到了一条财路。   只要是她休息的日子,她就守在县城里的银行门口,专门找那些看起来有兑换需求的人。   因为这些人多数都会拿个袋子装着要兑的东西。不像那些要取钱的人,袋子里头一定是空的,没什么重量。   她远远的站在背光处,四处打量着行人,一旦发现有合适的目标,她就装作遇到熟人,上前与人搭话。   银行给的价格是一块钱一个银元,就这还要追问人家祖宗十八代,手续十分繁琐。而她呢?不紧给的价格比银行贵五毛,还不问东问西的。许多人都愿意跟她做交易,毕竟柳二姐是个女孩子,也没什么战斗力,自然不怕她使坏。   柳二姐一个银元她赚一块五的差价,最多的一次她足足赚了二十四块钱。喜得她眉开眼笑的。   而后,她去银行蹲守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过她这人也十分精明和小心,县里有三家银行,她轮流着去守,她不仅换地方,她还换衣裳。每次穿的衣服都不同。让人想记也记不住。   几个月下来,她就攒了三百多块钱。   要说,柳二姐也是赶上好时机了,因为上面文件下来,许多人都得到了平反,可这种事情是需要审核通过才能批准的,像土生土长,或上头有人的自然就能很快得到平反,比如秦。小姐,陈为正他们一个是土生土长,一个是因为上面有人。更多的是既不是土生土长,上头也没有人的,就要比别人晚上一些日子才能得到平反。   后来,这些人的家人就四处找门路,给人送礼,好让家人早点回来。那些没有钱的人,就拿着以前攒的银元出来卖,好筹措资金。这不,就便宜了柳二姐。   很快就入冬了,天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冷了,空气干冷干冷的,出门不仅要穿厚衣服,还要戴帽子戴口罩否则还真的不能出门。柳二姐这样怕冷的人就直接守在家里不肯再出去了。   而,柳三妹却不得不一大早就起床出门,毕竟,她得赚钱,今天是赵磊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日子,她得去拿他们带回来的好东西,还有她的戒指空间还套在赵磊的手上呢。她等不及要把东西拿回来了。别说现在只是吹点冷风了,就是下冰雹她也得去。   没想到,这天黄静怡居然登门了。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居然只穿着一件毛衣,连棉袄也没穿,裤子倒是棉裤,只是上面似乎有血的样子。不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更让柳二姐惊奇的是,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好久没有梳洗过了。最严重的是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柳二姐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了她,一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像冻渣子似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柳二姐惊呼一声,“黄静怡,你怎么了?”   黄静怡揉了揉额头,把自己的身体靠在柳二姐的身上,虚弱极了,“我好饿。”   柳二姐赶紧把人扶到堂屋,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她拿饼干。这些是小妹给的,非常好吃,她平时根本舍不得多吃。看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先救她吧。现做的话,估计她能饿晕了。   黄静怡等她拿着饼干过来,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夺过柳二姐手里的饼干,撕开包装袋,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饼干,很香很香,到了嘴里,饼干直接化开了,有股奶香味。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别噎着,我屋里还有呢。”柳二姐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提醒她注意速度。   看她似是噎到了,立刻起身给她倒杯开水。   把满袋饼干都吃完,又喝了半杯热茶,黄静怡体力明显恢复了,之前一直弯的脊背现在都直起来了。   柳二姐看着一袋子的饼干全被她一个人给吃光了,十分心疼,立刻起身把包装袋划拉到垃圾桶里,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重新坐下后,柳二姐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黄静怡立刻捂脸嚎啕大哭。   柳二姐现在越来越往女强人方向发展,最见不得人哭,现在她只要一看到人哭,就头皮发麻,刚想劝她,突然想起来,“你这不对呀,算了算日子,你应该还没出月子呀,哭坏了眼睛可不好呀。你可别再哭了。”   黄静怡听了,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朋友都这么关心她,可彭万里那个王八蛋,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却逼她离婚,赶她走。   她现在工作也没了,身体又虚弱,家里人嫌她丢人,更加不管她,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来找柳二姐,请她收留自己一段日子。   她从身上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柳二姐,“我现在身体很虚弱,你帮帮我吧,这钱就当我做月子的伙食费。”   柳二姐虽然贪钱,可这回却没有接过来,有些担忧,“我上班,只能做早饭和晚饭,中午不能回来。你咋整?”   黄静怡想了想,“中午我自己起来烧吧。”说着又想哭,“我找不到别人了,只有你能帮我。”   柳二姐看她这么可怜,只好答应下来。   黄静怡这才放心。   柳二姐起身帮她收拾剩下空的那间屋子。从自己屋里拿出两条半新的被褥,一个盖的一个铺,还有床单和枕头全都拿过来。   “你将就着住吧,不过,你为啥不回去呀?彭万里为啥不管你了?”柳二姐虽然收留她了,却还是非常好奇。   黄静怡满脸苦涩,不停地摇头,“彭万里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要不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根本不可能和我结婚。等我一生完孩子,他就把孩子上了户口,然后向上面申请,以我们感情破裂为借口,跟我离了婚。后来我去找他,他直接丢给我一百块钱,说是我给他生孩子的费用,让我别再找他,孩子也会重新有母亲。原来这个王八蛋早就开始找新媳妇了。我这么掏心掏费的对他,他却处处算计我,把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一点夫妻情谊也不讲。真是狼心狗肺的人呐!”说到最后,黄静怡气愤填膺地直拍桌子。   柳二姐听了一阵的唏嘘,想当初,要不是黄静怡对彭万里下药,才怀了孕,迫使他不得不娶她。谁能想到,彭万里更狠,直接将黄静怡的美梦打得支离破碎,让她直接成了弃妇,他们两个到底谁对不起谁,这已经算不清了。   曾几何时,她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吴建华,吴建华可比彭万里能干多了,恐怕到时候,他的手段比彭万里只会多,不会少,她现在该庆幸自己没有得逞了,否则她的下场比黄静怡更惨。   “那你准备怎么办?”到现在,柳二姐也开始有些同情黄静怡了。   黄静怡咬牙切齿,一脸阴狠的表情,“我绝不会放过他!”   柳二姐面色一僵,虽然这事情彭万里做得不地道,可黄静怡也不是没有错的。像彭万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被他平时看不上眼的人给算计了,甚至还威胁他,如果他不娶她就要坐牢,迫使他不得不娶她。他心里头一定很嫉恨她。   即使两人结婚了,彭万里在医院里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他心里头一定很压仰。再加上黄静怡自从和彭万里结了婚之后,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有向彭万里服软,反而以肚子里的孩子为由,处处为难彭万里给她买各种好吃的,让彭万里对她更加厌恶。   现在,彭万里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全部转嫁到黄静怡身上。   这两人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可现在的黄静怡摆明了不打算放过彭万里。那她收留黄静怡在这里是对还是错呢?   柳二姐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柳三妹卖完货回来后,看到黄静怡住在偏房,立刻拉着柳二姐到她屋子说明情况。   柳二姐把黄静怡这段时间的遭遇全说给柳三妹听。   柳三妹却大惊失色,“你疯啦!这种人你就不该可怜她!当心她反咬你一口。”   柳二姐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有什么值得她反咬的,我又不是男人!”   柳三妹却不同意,“我不喜欢她,你让她搬走!”这种已经陷入疯狂的女人,那就是报复全社会的节奏啊。   柳二姐听了急了,“我都做主收留她了,钱也收了,你现在让我赶人走,我面子往哪搁呀。”   柳三妹一听也是,这不是打脸吗?   柳二姐见她松动了,立刻说尽好话。   好说歹说,柳三妹才松口,让她住一个月,满月之后,让她立刻离开。   不是她心狠,而是对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离得越近,越危险,她就像蛇信子一样,随时都能向你喷毒气,她不得不防!   于是,柳三妹又警告柳二姐千万别掺和黄静怡与彭万里两人的事情,即使是跑腿这样的小事也不准帮她做,柳二姐只好答应了。   等柳二姐出了房门,直叹气,这到底谁是姐姐呀,咋调过来了呢。   哎,一想到自己要靠着她挣钱,就不纠结了,哥大姐大,都不如钱最大!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柳二姐除了烧饭的时候多做一人份,顺便帮她炖一盎补汤,日子过得倒也很轻松。   也正如她向柳三妹保证的那样,不帮黄静怡做任何事情,无论她怎么利诱都不动心。黄静怡对她的油盐不进也有些恼火,可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她养身体,也就不计较了。   等做完月子,柳三妹把三十块钱递给黄静怡,“这是剩下的钱,你拿着吧。这间屋子过几天就有人住了,家里就不留你了。”   黄静怡知道柳三妹一直不喜欢她,以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柳三妹就严厉禁止柳二姐跟她来往,她都碰到过好几回了。似乎打从她们认识第一天,她就是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可看在她还小的份上,她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一个月只花了二十块钱,天天都有鱼有肉,还有汤喝,她很值了。   接过钱,一个人什么也没拿就出了院门。   等人走了,柳三妹才把屋子里的柳二姐喊出来。   “坏人都让我做了,你把屋子重新打扫下吧。”   柳二姐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去收拾了。   等看了房间里的情况,柳二姐黑了脸,把被子抱出来,“只是一个月而已,被子都馊了。”说着瞪了柳三妹一眼,“你干嘛把三十块钱退给她呀,咱好吃好喝的待她,我还当牛做马的伺候她,五十我还嫌少呢,你居然把钱往外推,你钱多烧得呀你。”   柳三妹抚了抚额,对她的抱怨忍无可忍了,“你知道什么呀,你!这三十块钱能买咱们两个人的命!”   柳二姐呆了一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可拉倒吧!咱俩的命就这么贱呐,才十五块钱一条!”   说着话,柳二姐回屋把黄静怡盖过的被套拆下来,往大盆里一放。倒了水进去,用手试了试温度,“好凉啊。要是有洗衣机就好了。”说着,神神我秘地对柳三妹说,“我听我们厂的人说,厂长家就有一台洗衣机,是美国产的,非常方便。不用手洗,插上电,衣服就能洗干净。”   柳三妹看了看天色,很晴朗,万里无云,心情大好,随口说了一句,“这有什么稀奇的。等再过几年,你也能用得起!”   柳二姐撇撇嘴不信,“你就吹吧你,我可用不起那玩意儿!那东西老值钱了!”   柳三妹也不和她争论,提醒她,“你还是烧热水洗吧,这天多冷呀,你的手要是长了冻疮可就不好看了。”   柳二姐一听这话,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手,还是赶紧起身去烧热水了。自己这手保养的这么好,可不能毁了。   柳三妹不管她了,直接回自己屋里给小姑写信去了。   黄静怡的下场,柳二姐隔一段时间告诉她一次。   比如,她在彭万里的婚礼上大闹了一场,被彭家人给轰了出去。   比如,她在彭万里的家门口蹲守只为了把孩子抢走。   比如,她去医院大闹了一场,差点把彭万里的工作给弄丢了。   比如,她差点把彭万里家的房子给点着了,却十分不幸地被他发现了,于是被派出所的人带回去改造了好几个月。   比如,她趁着彭万里不在家,把彭万里的新老婆给砍伤了,逃跑了,至今未能找到。   比如,她砍伤了两名说她坏话的朋友,那两人至今还在医院里吊着命。   再比如,她终于深夜潜进彭家,正好彭母听到声音出来看情况,被她给挟持了,威胁彭万里把儿子还给她,可到最后,她自己却被到来的民警给击毙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彭家离柳二姐那毛纺厂很近,当时好多人去看,柳二姐也去凑热闹,于是,当她到的时候,她看到了最血腥的一面。   黄静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泪,整个人非常狼狈不堪,头发乱得像疯子一样,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她就这么躺在血泊之中,明明之前还那么年轻,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就像昙花一样悄无声息的败了。   她的家人嫌她丢人,连尸体都不肯为她收敛。彭万里更是恨毒了她,拿她当垃圾一样厌恶,自然不可能会处理这事。   民警看没人管,只好把尸首带回派出所里,火化了,而后找个地方随便埋了。   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吓得不行,其中柳二姐最严重,她整个人都吓傻了,连班也没上,直接往家跑。   到了家门口,开门的手直哆嗦,钥匙掉了好几次,等她万全艰难的把门打开,可腿却已经软得不行了,把大门关上之后,她直接坐在地上,靠着门边,浑身上下抖得不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十分的害怕。   等柳三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门怎么都推不开。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不会是招贼了吧?”柳三妹心里想道。   正想悄无声息地朝隔壁去叫人,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柳二姐就坐在地上,探出头来看她。柳三妹大惊不已,从门缝中挤进来,看她坐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随即训斥她,“你这是干啥?这大冷天的。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你疯啦!”   柳二姐抬起头来,双眼红肿一片,整个人还颤巍巍地发抖,不停地叫小妹,声音的线条也是抖着的。   柳三妹一愣,这才注意到她有些不太对劲,担忧地摸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火热,怎么这么烫。又摸摸她的脉象,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啊。还有这身体怎么这么抖呀。   可看着柳二姐身上穿得左一层右一层的棉衣,应该不是冻的呀,于是赶紧扶起她,“你大冬天的,脑子烧糊涂了呀,你坐地上。你就作吧你!”说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柳二姐却陡然间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她,趴进柳三妹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小妹,黄静怡死了。”   柳三妹身体僵了一下。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上次黄静怡来时,她整个人的面相就已经呈现了将死之相,而且浑身上下如恶鬼一般。看着特别瘆人。   所以,她才不顾她的身体,坚持要赶她走。这种面相的人,如果你救她,是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灾难。她当然不能损自己的福果,可偏偏柳二姐已经答应下来了,好在柳二姐的面相已经被她改了,这点损伤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让柳三年没想到的是,柳二姐这一病,缠绵了半个多月才好。   柳三妹忙得够呛,不仅要学习,还要照顾柳二姐。还好柳二姐只是发烧,并不传染,要不然,她还真怕她传染给自己。要不然,她还怎么考大学?   等她好了,柳三妹笑话她,“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我是换位思考。你说当初,如果我也和黄静怡一样对吴建华下药,我的下场是不是比她还要惨?”   柳三妹僵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你的下场肯定比她好。因为吴建华这人比较正直,所以,他会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毁容,然后让你没脸见人。”   柳二姐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脸,见她打趣地笑着,立刻反过来瞪了她一眼。   柳三妹呵呵直笑。   “说真的,小妹,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黄静怡的下场了呀?”   柳三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去找吴建华。”似是想到了什么,“我找吴建华那么多回,他一次都没有见过我,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就奇怪了,正常有人找你,怎么也都会见一回面吧?可,偏偏她就一回也没见到过,现在想想应该是事先就有人通风报信了吧?而,报信的人除了她这小妹,不可能有别人了吧?!   柳三妹对她的后知后觉有些满意,“你是不是该感谢你的迟钝呐!”   柳二姐翻了个白眼,“这就叫防火防盗防妹妹。”   柳三妹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柳二姐居然会后世的一句网络流行用语。   柳二姐顿了顿问,“小妹,你是怎么知道黄静怡的下场?”   柳三妹心里一突,许久没回答。   柳二姐却也没在意她的态度,接着说,“我觉得你有些奇怪,你难不成真的会相术?”   柳三妹尴尬的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那些旧书了,相术之类的书我最爱看,这有什么奇怪的。”   柳二姐对这点倒没反驳,虽然柳三妹看的是禁,书,可一个院子住着的,柳二姐还是知道这些的,“这倒是,不过,看了就一定会吗?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也看了呀,看得头晕脑涨的,根本对不上。”   柳三妹不动声色地说,“可能是因为你没什么兴趣吧。”她拿那些书不过是充当门面,不让她们怀疑而已,真正的相术还是她爷爷交给她的,自然不是那些书本里的东西,写得太杂。   “还有一点,你也比较奇怪。你好像根本不在乎咱爹咱娘不疼你。而且你还能对金宝那么好。我和大姐对父母偏心金宝的时候会痛哭,你却不会,难道你都不会嫉妒吗?我有的时候还真的怀疑你居然是不是咱娘的女儿。可一想,你对大姐和我都这么好。我又觉得是我自己多想了。”   柳三妹这下子是彻底僵住了,没想到柳二姐这么细心。不过,现在看她已经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她也没什么事情嘛!柳三妹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后背湿了一层薄薄的汗。冷风吹过,一股透心凉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柳二姐却在那边依旧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已经猜中了真相,柳三妹回过神来,听到柳二姐继续说着,“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你说我和王宇真的能幸福吗?就像大姐和大姐夫一样。”   柳三妹心中叹息,大姐将来也并不是都是顺风顺水的,她也有她的磨难呢。不过,眼下她的确是幸福的。“婚姻都是需要经营的。王宇他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可她至少可以满足你三点要求。一是,他有上进心,将来有很大的机会当上将军,二是,他长得帅,三是,他对你言听计从,对你也很在乎。”   柳二姐细细想着她的话,小妹说得没错,王宇的条件虽然不如吴建华或秦长军好,可他确实是很有潜力的。钱,她有,户口她很快就是城里户口了。她还差什么呢?似乎不差啥了。   “你能告诉我,你爱上吴建华哪点吗?”   柳二姐细细想了半天,才回答她,“我没有爱上他!”   这下子轮到柳三妹惊讶了,她一直以为柳二姐看上吴建华,除了他的条件好之外,还有他的魅力,毕竟吴建华人长得帅,稳重又优雅,很招女孩子喜欢,所以,柳二姐会喜欢他,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她没想到,柳二姐真的是个怪胎,她居然能够对美色不心动,柳三妹都不知该如何来形容她了。可又一细想,她不喜欢吴建华,都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那她对吴建华的外在条件还真的是很执着啊。   “看来你对秦长军才是真爱啊。”差点把自己逼疯了,能不是真爱嘛!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过去的,始终都会过去。她现在只想和王宇好好的过日子。 第94章 柳二姐结婚   1976年腊月初一早上,王宇带着大包的行礼出现在了王家村的村口。   当天下午,就跑到县城柳家,过来找柳二姐商量结婚的事情。   柳二姐虽然决定嫁给王宇,可心里还是没底。就像所有待嫁新娘那样,对婚姻总有一种恐惧和彷徨,这点倒与感情深浅无关。   而且说到底,柳二姐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她和大姐不一样,大姐对大姐夫有感情,他们认真的相处过,可她和王宇面都没见过几次,上回去部队照顾他一个月,虽然对他人品有点了解,可要是说他们说感情很深,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宇过来找她,她立刻把自己这些日子反复思量的事情,斟酌一下,提了出来,她希望王宇答应她三个条件。   第一章 结婚后不和公公婆婆一起住,每年给他们养老钱,将来如果他们病了,他可以选择自己去照顾或者让兄弟们照顾,他们出钱。   第二章 两人结婚后,所有的钱必须经过她的手,大笔开支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才行。也就是说她主内,王宇主外的意思。   第三章 她不随军。   王宇经过一夜的认真思索,终于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就带着父母到柳家举行过亲礼。   聘礼是之前商量好的,一百五十块钱。   一开始,柳二姐想把钱给扣下来的,可偏偏王宇是个死脑筋,说自己当初亲口答应许翠林了,他就必须做到,无奈柳二姐只能憋屈地把钱给了许翠林,可最后她却连一分都没得到。果然如小妹想得那样,柳二姐在心里苦涩无比地想着。   柳家这边的嫁妆,准备的是三转一响,再次让全村的人震惊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收音机是柳大姐买的,自行车是柳三妹买的,手表是柳二姐自己买的,缝纫机是王宇买的。   柳建国和许翠林他们两口子其实一分都没花。   除了这些大件,还有两个大木箱子,被面,枕套,暖水瓶,洗脸盆,毛巾被这些小件,柳三妹也全部帮她买齐了。   怎么说柳二姐也是她的亲姐姐,再加上又是她的员工,她帮着出一些也是应该的。   柳二姐没想到柳三妹对自己比对大姐还大方,拉着她的手十分感动。   柳三妹有些好笑。柳大姐结婚时,她之所以不买,是因为王宏林有钱,不用她出。   可王宇不一样,他就是个当兵的,每个月拿的津贴都是非常有限的,而且还要赡养父母,剩下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两口子开销的。   所以,她能帮就帮一把吧,省得柳二姐结婚之后,又嫌日子苦,再跑出去勾三搭四的,她可不想再给她擦屁股了,心累得慌!   除了这个,她突然发现一点,柳二姐处处跟柳大姐比较,比如说她要找的工作一定要比柳大姐的好,工资一定要比她的高,哪怕只高一毛钱。她的说亲人家一定要比柳大姐的要多,否则她浑身不舒服。现在,她开始比较柳三妹更亲近哪个姐姐,送哪个姐姐的东西更多。看到送她的更多,仿佛,柳三妹更亲近她,这个认知让她开心极了。柳三妹觉得她这点挺有意思的。   结婚之后,两人的新家,就是在县城。房子是柳二姐买的,名字写得也只是柳二姐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柳二姐要在县城工作,下班回来已经很晚了,不能走夜路回王家村吧。那样太危险了。   王宇虽然觉得有些丢面子,可谁让他没钱呢,于是也就由着她了。关于这点,王宇的心胸比别的男人就要宽广多了。至少这一点,王宏林就做不到,用他的话来说,对象一定比自己弱一点,才能让他产生保护欲,要不然他会很有压力的。柳三妹对此表示,这就是大男子主义的代表。   柳二姐的新家离现在柳三妹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不过离她原来的学校挺近的,与柳三妹建的仓库就隔着两户人家,也是边户。   这是柳三妹强烈建议的,将来能在家里开个店。   柳二姐虽然不知晓小妹一定要她买这块的原因,但看着离小妹家挺近的,也挺愿意的,毕竟唠嗑都有处去了。   不像大姐家,离得太远了,去一趟十分不方便。   房子没有重新盖,用得就是原来的房子,虽然柳二姐不差钱,可她才工作三年多,实在不适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钱,所以房子只是请人帮着修了下房顶和墙面,修好之后,柳三妹帮着她一起布置新房。   房间四面墙上全都贴了喜字,最上方吊着这时代最流行的那种塑料制的彩花,这东西很便宜,却很喜庆。   床上是男方送来的新被子,被面是鸳鸯图案的,非常好看。   床头柜上摆着两本书,都是语录之类的书。   床的侧面有两个衣柜,衣柜上也贴着喜字,里面挂着几件新衣裳用来给人看的。   拐角处有个梳妆台,上面摆着柳二姐的化妆品。   虽然新房布置好了,不过他们却不是在这边结婚的。   是从柳家庄嫁到王家庄的。   一大早敬完爹娘之后,新郎骑着自行车带着穿了一身列宁服的柳二姐往王家村出发了。   因为两人胸口都有花,所以都知道这两人是新郎新娘。围观群众纷纷赞叹,这两个人,男的长得俊,女的长得漂亮,十分登对。   对了,柳二姐脸上的妆也是柳三妹帮着化的,比柳二姐平时化的每了不是一点点。   前面的板车拉着女方的嫁妆。许多人跟在后头看,时不时地发出羡慕声,柳二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她的虚荣心空前高涨!   柳三妹因为是伴娘,所以骑着大姐的自行车跟在后面。看着柳二姐坐在王宇的自行车后面,把脚尖翘得高高的嘚瑟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到了王家,柳三妹开始忙活起来了,寸步不离地陪着柳二姐,还要时不时地帮她倒酒。柳二姐的酒量很差,自然不能多喝,所以,她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全换成了水。   敬了一圈,柳二姐装作喝醉的样子,让柳三妹扶她到喜房去了。   这房间很小,是王家已经出嫁的两个闺女之前的房间,现在因为王宇结婚临时改的。   而,王宇因为当兵,家里没有再给他准备房间。   这间屋子,布置的非常简洁。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大衣柜就剩下柳二姐带来的陪嫁了。   柳二姐头非常晕,趴在被子上休息。   柳三妹赶紧倒了杯热水给她喝,她却吐了一地。   正想拿扫把扫呢,门被推开了。   是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已婚妇女,穿着红色衣服,长得很凌厉,眉眼都上挑着,嘴角耷拉着,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刚才柳二姐敬酒的时候,王宇似乎提到过,这个人是他的大姐。   王大姐一进来,就指着柳二姐找茬,“怎么?才这么点,你就晕了?连我家大同都不如,你也太软脚虾了吧。”   后进来的绿衣女人是二姐忙拉住了她,“姐,你乱讲什么?女孩子酒量好,能是啥好人家啊。”   王大姐瞪了王二姐一眼,甩开她拉着袖子的手。“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嘛!用你在这充当烂好人。也不看看人家能不能看得起你!一副穷酸相,大喜的日子你就穿这个?你说你,都嫁到刘辉家好几年了,难道他就不能给你做件新衣裳?”   王二姐上身穿着一件深绿色带红花的棉袄,有点类似东北那边的花色,十分挑人眼球。只是这衣服没虽然没有补丁,却似乎很旧了,花色已经不那么艳了,反而有种灰扑扑的感觉。   王二姐见王大姐在外人面前这么训自己,觉得有些难堪,低下了头,再也不劝了。   柳三妹有些恼怒,你训妹妹哪不能训,非跑人家新房里来骂。   你穿得又有多好?还不是那身土得要命的衣服吗?   半斤对八两而已,嘚瑟啥呀。   她挂着淡淡的笑容,上前虚推两人出门,“刚刚我二姐吐了,我把屋子打扫一下,待会儿落了灰尘,把二位的新衣服弄脏了就不好了。”   王大姐瞪了她一眼,扭着身子出门了。   王二姐慢慢抬起她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柳三妹,冲她腼腆的笑了笑。柳三妹对她刚才的解围很感激,对她点点头。   等柳三妹把门给关上了,柳二姐才悠悠醒过来。却没有说话,看到她心里有数的样子,柳三妹也不说话了。   只是仍旧叹了口气,把地重新扫了,这结婚累得都是伴娘呀。   虽然有了点不愉快,不过柳二姐这婚结的还是挺顺利的,没有半点波折。   结婚后,柳二姐就住在自己县城买的房子里了。   柳家原来的房子就空了两间,许翠林便让柳三妹赶紧把房子租出去。   柳三妹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好跑到房管局挂信息。   她的条件是单身女子,有工作,爱干净。   一时间倒不好找到合适的房客。柳三妹也着急,大不了这钱自己就出了。反正许翠林很少过来,她只要收到钱就不会跑过来的。   她时不时地去仓库那边看看,顺便看看柳二姐,看她和王宇过得蜜里调油的,也放下心来。说到底,柳二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就会牢牢抓住对方了。   其实只要柳二姐自己想通了,不作死,她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柳二姐买了房子,又在县城里面有工作,结婚后两口子就把户口迁过来了,现在柳二姐已经是实打实的城里人了。不必再羡慕别人了。   再说,仓库这边。自从刘海名和赵大军回了北京之后,仓库里的东西就再也没人卖了。   好在都是大米,风干肉之类的,都还能放。   这些东西因为有王宏林的帮忙,一直不断货。可,现在人手却不够了。   没想到,她找王四交易的时候,抱怨了几句。而后王五五林,却说主动帮着卖。王五林因为是柳三妹介绍给王四的,王四这人对柳三妹很欣赏,便让手底下人尽心地教他,没想到王五林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做起生意来会这么让人信服,主要是他的那张老实脸,别人一看都不忍心欺负他。   因为做了黑市,赚了点钱,家里的欠款也已经还了,欠大哥大姐的钱也都还了,手里头还攒了不少,底气也足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他队改变他命运的柳三妹十分感激,总想着有机会一定报答她,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义不容辞。   柳三妹见他坚持要还他救命之恩,也就没有推辞,不过考虑到王五林毕竟没卖货她这些食品类的,因为他在王四那儿做得都是砖头水泥之类的,考虑到品类不一样,他还是个生手,所以就亲自带他。   只是头一回,在兜售东西的时候,居然会遇到陈天齐。   因为陈元生已经回北京了,小南山的鸡全都由陈天齐来养了,卖也是经过他。   最让柳三妹过意不去的是,他交易的时候总是优先让买家用玉饰付账,柳三妹劝他别这么任性,毕竟不是谁家都有玉饰的,可他表面上是答应了,可交易时依旧我行我素。   柳三妹对他这作法既是感激又是无措,矛盾极了。   柳三妹在这时候遇到陈天齐,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了,反而把他带回了家,让王五林一个人回去。提点了他几句,下回就让他自己去卖,王五林一一记下,并且保证自己会小心行事。   “你的东西卖的怎么样?”   陈天齐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还行。”   “你不怕被人发现呐?”   陈天齐摇摇头,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口罩和帽子,“有两样,就不怕了。”   柳三妹一愣,“你夏天咋整的?也戴这个?”   陈天齐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柳三妹佩服得无体投地,那么热的天要是戴这个非得中暑不可。好在现在天冷,带着这个夜并不惹人注意。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一路,大概有一个小时,柳三妹走得腿都酸了,陈天齐却毫无感觉的样子,顿时奇了,“你不累吗?”   陈天齐摇摇头,“我每天都要走一个小时来回上学,早就习惯了。”   柳三妹忘了,陈天齐今年已经上了高一了。中学的时候,只要走半个小时就好,但高中都是在县里的,一个小时都算是走得快的了。   柳三妹想了想,“你搬来我这里住吧,反正你现在手里也有钱,交得起一个月两块钱的房租。”   陈天齐听起来,脸一红,想要拒绝,却又有些期待。张嘴闭嘴反复了好几次,柳三妹看他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可一想到自家那空荡荡的院子就有些害怕。到底还是没有把话给吞回来。   好半天,陈天齐才低低地应了声好。   柳三妹高高兴兴地乐起来,“太好了,你不知道,自从二姐嫁出去了,我现在一个人住,房子空荡荡的,到了晚上特别害怕,你来了,我就不担心了。”   陈天齐看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空荡荡的巷子里,两个年轻人男女笑得一脸欢乐,晴朗的天空似乎也跟着一起乐开了花,变得灿烂无比。   暖暖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仿佛扑灭了黑暗。柳三妹咪了咪眼,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其实还是害怕孤独!   第二天,陈天齐就搬过来了,他的行礼非常少,书本倒是挺多的,足足有半袋了,好在他力气大,要不然哈哈真的拿不了。   柳三妹便把自己盖旧了的被子拿给他,自己重新再换新的。哈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天齐抱着被子,红着脸跑回自己的屋里去了。弄得柳三妹自己都有些尴尬了,他不会是误会啥了吧?那她现在要回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想了想还是哭得不拿回来的好,毕竟这样太打脸了。   再说,柳大姐这头,自从她月子做完,就专门在家带孩子了。洗衣服做饭样样都干。   柳三妹想要帮她买菜,柳大姐不想打扰到她的学习,愣是抱着孩子自己去买。   柳三妹看着她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挤在人堆里,在那儿排队,非常辛苦。   于是,特地从废品收购处那边买了个二手的自行车,虽然这辆自行车的架子已经坏得不行了,许红兵都劝她别要了,可她还是坚持买下来了。然后把这二手的自行车带回去,请柳志东帮着装成婴儿推车。   柳志东听了她的要求觉得很稀奇。   于是,按她的要求来改装。没想到忙活了十多天,还真让他弄成了。   柳志东以前学过两天木匠,虽然不是熟练工,但也算是出师了。   其实农村就有一种很类似柳三妹说的这种三角车。   不过,它是一个轮子的,通常是用来推土的。   现在改成两轮的,最前方用块长棍替代,这样,呈三角形,可以稳定。   车子的上方,就像一个船一样,可以睡个小婴儿。   推车下方用木头做成一个菜筐子,可以放些菜。   等她把这婴儿推车送给柳大姐时,得到柳大姐两口子的一致表扬与感谢。并给了她一百块钱的作为答谢,柳三妹知道王宏林是个土财主,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为了这事,柳志东忙活了十多天,柳三妹给了他五十块钱,他愣是只收了一半,虽然他一再不要,柳三妹还是坚持要给。他不得已才收了二十块钱。   不过,这件事倒也给了柳志东一个启发,他修一辆自行车一次五毛钱,如果自己把旧的自行车改装成二手的自行车,一次至少能卖五十块钱,不比修车更值钱吗?   所以,他三天跑一回旧货回收站,把那些看起来有些用处的自行车全买下来,好在这东西五毛钱一斤,并不贵,他消费的起。   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他就掏到了十三辆破的自行车,这些自行车有的要么是被撞过,头把撞断了,无法再骑了,要么是后面被撞歪了,不能用了。总之都是有毛病才会被丢弃的废弃自行车。   陈梅花看到柳柳这满院子都被大儿子给堆了这么一堆破铁,有些恼火,这些全都是钱买的呀。数落了他好一通。   柳志东依旧故我。   等他捣鼓了五六天,终于把一辆自行车给组装好了。   他骑着这组装好的自行车,送给柳三妹看的时候,她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柳志东居然可以通过婴儿推车从中发现了一条新财路,就是他都没有想过这点呢。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配件可以卖,所有的东西全都是原装的,一次性的,坏了补了补补胎,其它的要是坏了,可就报废了。   柳志东居然可以发现这个商机,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柳三妹骑上去试了试,当场就决定买了。   柳志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柳三妹给了他七十块钱,他摆手就是不肯收。   说这自行车,其实连十块钱都没要,柳三妹坚持要给,柳志东无奈之下只好收下了。   柳三妹可以想象,柳志东修这个自行车肯定花了好多功夫,虽然材料不贵,可人工也是钱呐,再说,之前让他帮忙修婴儿推车,她赚了点钱,心里始终不是滋味,还是还给他的好。   有了柳三妹这一单,柳志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   他见天的往旧货收购站去淘二手的自行车。   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他就做出五辆二手的自行车。   有柳柳这个小帮手,帮他推销,根本不愁销路。   一个月不到,他就赚了三百块多钱。比柳二姐这个倒卖银元的都要赚钱。   陈梅花过来看柳志东,当她得知这个消息,回村的路上,走路都带风,见人就笑,无论认不认识,搞得别人一脸懵逼,这人我认识吗?   到了村子里,她就扎在人堆里四处宣扬,显摆自己的儿子能干。   她还特地跑到宋二里家的门口去说酸话。   宋广美已经嫁了,虽然人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个土里刨食吃的庄稼汉,唯一比柳志东强些的也就是腿脚完好,能跑能跳。宋广美嫁人之后,她的工资宋二里再也见不到一分了,那家人看钱比他们家还要重,不仅钱不给她一分,甚至连人都不让她回来。   宋二里听到陈梅花在显摆柳志东,很恼火陈梅花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可也气宋广美的悔婚行为。你说说,非要嫁给那家子穷鬼,跟没见过钱似的,全家人全指着宋广美的那点子工资。连小儿子娶媳妇听说也可指着她那点钱。   现在,过年过节的人都不回来,更别说礼品了。要说这亲家就等同于断了。   宋二里气得天天在家骂这个女儿白养了!   陈大妞听了也只知道哭,她又能怎么办?谁知道女儿嫁过去,连一点也不当家呢,被亲家一家子拿得死死的。这就是没看好啊,逮到一个健全人就嫁了,也不看看人品好不好。   要是嫁给柳志东多好呀,之前过年过节的,哪次没给节礼呀,就是人在外头工作了,他家里人也会礼数周全帮着送来,次次不落的。   可现在,人已经嫁了,再反悔又有啥用呢。陈大妞想得很开,她想得开,不代表别人也想得开。尤其是现在的柳志东混得越好,陈二里心里就越气。甚至有时候都能跟陈大妞动起手来。陈大妞除了忍还是忍,又能有啥法子呢。   别说陈梅花现在高兴不已,柳三妹也有一件高兴事儿。   那就是林菲菲的爸爸居然沉冤得雪了,腊月二十从看守所放了出来!   她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还有点不可置信。   柳三妹没想到陈为正这么牛掰还真的办成了。要知道,虽然她拜托了陈为正,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的,毕竟陈为正只是个大学老师,就算再怎么精明,可他对政治工作这些不怎么说得上话。   她十分好奇,陈为正到底是怎么办成这件事情的。   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柳三妹终于接到陈为正写给她的信,里面提到,这事情还是刘海名帮了很大的忙。   说到刘海名,他爹之前因为站错了队,在前些年被关起来,差点被批,斗死了,可等他回去后,他跟着的领导为了感激他的维护,给他很大的权利。   他正好就是负责平反冤假错案这块的。刘丛江自从入职以后,忙得不亦乐乎。陈为正找不到人。   陈为正只好曲线救国,特地找到刘海名,请他帮忙,求他爹快点审批柳三妹特地拜托他的事情。   刘海名听到是柳三妹要办的事情,看了看材料立刻应了。   这不,再三审核以后,林爸爸就回来了。   林菲菲知道是柳三妹帮的忙就更加感激她了。   柳三妹把这事情说出来,其实还是想让她感激刘海名和陈为正的,毕竟她只是牵线,根本没有帮到啥大作用。   林家一家却非常感激她,即使只是牵线,也帮了很大的忙了。   林母更是特地绣了一幅特别大的刺绣送给了柳三妹,而后又让柳三妹替她稍点礼物给那些帮上忙的人。   柳三妹一一应了。 第95章 柳志东相亲   柳三妹看着林菲菲一家人这么开心,心里也跟着一起高兴。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之后,林母开始准备做一桌丰盛的饭菜给林父庆祝,顺便请帮助过他们家的亲朋好友吃顿饭感激一下。   林小弟在院子里陪着林父聊天,林菲菲被林母指使去请人。   林母先去供销社买菜。   柳三妹无聊地在院子里陪着林父他们聊天。   正说着话,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扶着院墙,气喘吁吁地模样,柳三妹寻声看去,愣了一下。   林父惊了一下,赶紧站起来,礼貌地对来人说,“请问你找谁?”   柳三妹微微一笑,“钱东,你怎么来了?”   林父愣了一下,看向柳三妹,“柳丫头,你们认识呀?”   柳三妹点点头,开始介绍,“林叔叔,这是钱东,是我和菲菲的高中同学。之前帮助过菲菲。”   一听这话,林父脸色暖和了许多,热情地招呼着他进来。   钱东这才直起身子,腼腆中带着一点羞涩,“林叔叔,你好。我刚听说你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林父笑咪咪地点点头,一脸慈爱,“好孩子,快进来吧!”   重新落座后,柳三妹看着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的钱东,没想到他的变化这么大,以前还是个咋咋唬唬的大男孩,现在居然会变得斯文大方。看来,工作后的环境更能让人成长呀。   等钱东与林父寒暄几句之后,柳三妹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林叔叔回来了?”   钱东红了红脸,呐呐不言。   旁边的林小弟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破口而出,“你不会就是我姐在供销社里工作的朋友吧?”   钱东点点头,承认了,“我刚才在供销社上班看到婶子去买东西,就好奇问了一下,听到说是叔叔回来了,于是就请假过来看看。”   柳三妹看着钱东说着话,似乎还红着脸,她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似乎是在一瞬间想起来了,钱东之前还在百货大楼跟林菲菲表过白呢。   看来,他还是没死心呀。   林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毕竟他也算过来人了,不过,出于对女儿的爱护,他还是打听了一下钱东的家庭情况。   像老一辈的人给孩子考察对象,不仅仅只是看结婚对象,会连家庭环境也作为重中之重,一起列入考察重点。   眼见着钱东已经把家里的老底都给交代的清清楚楚了,门外又有人进来了。   林菲菲诧异地看着钱东,“你怎么来了?”   钱东又把说辞解释了一遍。   林菲菲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跑出来呢,你赶紧回去吧!”   虽然林菲菲是用一种责怪地语气赶人,可她说话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是在说明她和钱东关系暧昧。   柳三妹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她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他们两人处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三妹在心里纳闷着。   还没等她想明白,林菲菲大大方方地给林父介绍,“爸,这是我对象。”   林父难掩不住自己的吃惊,他刚才还以为只是这小伙子单方面喜欢他女儿呢,没想到居然已经处上了。   看这样子,要不了多久,他的女儿就要嫁人了,他作为父亲居然不知道,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酸涩感,难受极了。   林菲菲介绍完之后,钱东的眼睛一亮。菲菲之前不是一直不答应他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这么介绍他?难道她之前一直不肯答应他,是因为她家里的成分问题?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心里有种酸涩,又带着些感激之情。   而,站在旁边的林小弟却恼怒地瞪着眼睛,惊呼一声,“姐,你处对象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林菲菲抿了抿嘴唇,“刚处上,不就告诉你了?还想怎么早?”   林小弟被她姐怼了一下,有点委屈地瘪瘪嘴。   钱东想开口解释什么,林菲菲抢先一步赶人,“你先回去上班吧,明天外过来。”   钱东愣了一下,才点头应好。   而后向林父和林小弟,以及柳三妹告别。   等人走了,林父才语重心长地说,“菲菲,你考虑清楚了吗?你还这么小,这么快处对象干嘛?”   林菲菲比柳三妹大了两岁,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在这年代,其实已经开始相看对象了。   钱东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在菲菲家里这么困难的时候,他还能够偷偷地帮助她,看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林菲菲把钱东这三年来为她付出的努力,说了一遍。   柳三妹唏嘘不已。   没想到,钱东还是个痴情种。   虽然钱东碍于家庭的原因,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助林菲菲一家,可他暗地里却偷偷地给她不少帮助,有一回他偷偷往林家丢钱,被林菲菲当场抓到。   林菲菲才知道之前往他家丢钱的人是他。   她心里感激不已,不过,却还是把钱退给了他。   钱东推拒,林菲菲解释自己家里有钱,钱东才只好收下了。   后来,等他工作了,钱东就在附近的供销社上班,林菲菲常常来买东西,钱东帮她留了不少的瑕疵货。这些都是可以内部人员消化的,而且不需要票。   林菲菲对他感激,两人走得也越来越近了,只是两人的相处都是私下里的,林菲菲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成分问题影响到他。对他的表白也都是拒绝的,只是钱东不肯放弃,一直坚持着。   柳三妹听了唏嘘不已。没想到两人的感情这么浪漫。   她看着林菲菲眉宇间的笑容,顿时有种感觉,似乎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而,她呢?   她前世,曾经偷偷暗恋过大学时的班长,他似乎对她也有好感,可是还没等爱情开了花,他就知道自己血液里有癌症基因,一下子疏远了她。   那时候,她哭的稀里哗啦,再也不肯相信爱情了。   可,看到钱东和林菲菲,两人能在这么危险而又艰难的环境下发展爱情,她其实不该这么悲观的。   来的时候,她的妈妈也劝她要找个男朋友。她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呢?   可,她又想到自己的身体,她是怀不了孕的,哪个男人能接受她?   她心里自嘲一声,又把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摇晃出去。   吃饭的时候,柳三妹见到郭家一家人,他们就住在隔壁,来得最快。   还有帮助过林家,给林母挣钱机会的人也都请过来了。   林父端起酒杯,站起来感激郭父,“大兄弟,要不是你们一家子的帮忙,我这老婆孩子一定会受冻的,我感激你们,以后,有用得着我林某的地方,您只管说,小弟我一定义不容辞。”   郭父笑着摆手,郭红英在旁边,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林叔叔,只要您以后回报我们就好。”   郭父板起脸来,斥责了一声女儿,打着圆场,“林老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也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林父也不争论,两人又互相说了些别的话题。   柳三妹看着不停海吃的郭红英似乎升起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林菲菲,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满满的,柳三妹又把自己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反正林菲菲对郭红英早有防备,她就是不提醒,她也会小心的。   时间荏苒而过。眼看着柳志东赚着钱了,陈梅花就开始四处张罗着,请亲朋好友帮她儿子介绍对象,一定要给儿子重新说一门好亲,为此她还许诺下来,只要说成了亲事,她给对方三十块钱的好处费。现在工人的工资也不过这么多,一听有这么多的钱,许多人愣是卯足了劲儿帮她介绍姑娘。   一时间,许多闺女都排队等着陈梅花挑,可柳志东虽然挣钱不少,可他的的确确是个瘸子,要是封建时代,盲婚哑嫁地,有些人家为了聘礼不考虑自己闺女的死活愣是把人给嫁了。可现在呢?严厉打击封建思想,禁止包办婚姻,一旦发现,就是思想教育,严重的还有可能会被□□,许多人家根本不敢做得太过火,一般都会带着女孩出来相看。可是年轻的女孩一般把脸面看得比较重要,很少有人能为了看不见的钱,就要一个瘸子。   所以,陈梅花重赏之下得到的结果就是只有数量,没有质量。   看着这些歪瓜劣枣,陈梅花直嚷嚷心口疼。   后来,她咬咬牙,提高了要求,专挑那贤惠能干的去说,彩礼更是大气的,直接出到了两百块。   别说,这还真有效果。古阳县,尤其是乡下,把女儿都看作赔钱货,女儿养大就指着嫁人这点彩礼钱呢。   所以,一般都会往出得最多彩礼的那家挑。   这家子是刘家庄的,家里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就指着这一个女儿卖钱呢。原来许多人家过来提亲,要的都是三百块钱,可这年头,能拿得起三百的人家屈指可数。   再说了,又不指她一家女儿能干,像和她差不多能干的柳大姐,出的彩礼最高的人家不过才一百八十块,你长得也没有比人家好看,凭啥多了那么多。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都会互相比较。于是,已经二十岁的刘蕊就被耽误了。   已经二十了,还没说亲,就是因为之前彩礼要得太狠的缘故。   刘母怕女儿年纪大了,更不好说亲,于是降价销售。   于是,陈梅花捡漏了,两百块愣是让对方吐口答应相看了。   要说刘蕊的年纪虽然比她们家志东大两岁,她觉得大才好呢,知道疼人!而且乡下有女大三报金砖的说法。所以,陈梅花一家子都没人在意刘蕊比柳志东大。   按这边的规矩,相看都是在男方家。一是因为请客要花钱,二是女方正好可以看看男方家的经济状况。也算是了解实情。   前一天,柳志东就被陈梅花叫回家了,柳柳也跟着一块来了。   她今天特地请假回来,就是为了帮着相看未来的弟媳妇。   这次柳柳回来,柳建军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柳志东这几个月一直在柳柳那白吃白住的缘故吧。   柳志东这次回来,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上一回,人还是用板车拉回来的,许多人看着他都摇头说可惜二字。   现在,看着他的瘸腿也不觉得可惜了,而是说‘有才’,‘能干’等字眼来形容他。   柳志东多多少少感觉到了被尊重的感觉。   对于说亲,他一开始是反对的,可让他姐姐说了一通,才觉得,不该混日子了,他还是要娶老婆的。要不然就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柳志东回家了,而且非常积极的配合。穿着柳柳特地给他做的一身新衣服,黑色棉袄,黑色的确良棉裤,整整齐齐的,脚上穿着新买的皮鞋,擦得十分亮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还特地买了发蜡给定了型,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   柳柳骑着柳志东搭配的自行车,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全都围过来看他的自行车。   现在村子里,一共就只有周强家和陈梅花两家有自行车,便宜的也得要一百二十块钱,不仅如此,还要自行车票和工业券才能买到。   可,这个是二手的,又不需要票,而且价格应该也不会那么贵的吧?   所以大家伙全都围过来问价格。   一听到只要七十块,许多人都心动了。   自行车是实用工具,不仅可以装点门面,还可以全家一起用。   有那要给儿子说亲的人家,咬咬牙,也就跟柳志东定了一辆,其他人看有人定了,心里痒痒,也跟着定了。   柳柳统计了一下,有五家要定的,柳志东许诺,做好之后会按顺序送过来。   这也就是现在了,要是搁上前几年,柳志东这种行为就是投机倒把。可自从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这些交易都松快了许多。   甚至连平时很常见的民兵都不见了踪影。   陈梅花一整天都笑呵呵的,柳建军也很难得地高兴。   到了十点钟,刘家一家子就过来了。   刘蕊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弯弯的粗眉,杏花眼很亮,樱桃嘴粉红,只是皮肤有点黑。她长得比柳大姐还要漂亮一点,不过,柳大姐还有个加分项就是她是有工作的,刘蕊是没工作的,所以,大多数人家会更愿意选物美价廉回报率更高的柳大姐,所以她就剩下来了。   刘蕊的母亲名叫王红花一看就是个十分势利的人,一副刻薄的长相,吊梢眼,大鼻头,薄嘴唇,这样面相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她斜着眼睛把柳建军家上上下下全部扫了一通,连家里养了几只鸡这样的小事也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刘蕊在旁边看了,感觉特别难堪。   刘父也是一副精明市侩的小气模样,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看,仿佛像个毛贼一样。   柳志东皱着眉头看这两口子在家里像找反贼一样的猖狂和放肆。心里十分不舒服。只不过,他到底在外面做了好几个月的生意,别的不说,看人的水平和说话的水平都有所提高。   王红花问起他现在的工资,他不仅没有实话实说,反而往小了说,“给人补补轮胎,也就是赚个辛苦钱,每个月三十来块钱。”   刘母立刻死死地皱紧眉头,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腾地站起来,立刻就大声地嚷嚷起来了,“你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和着你娘是糊弄我们老两口的呀。说什么一个月挣好几百块。这咋母子俩前后说得不一样了呢。”   刘父忙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管能挣多少钱?到时候彩礼少不了你的,就行了!”   刘母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道,“你说的这叫啥子话?难道只收一次彩礼就完了?以后逢年过节的不得买东西孝敬我们呀?他要是挣得不多,咋可能给我们好东西呢?你个猪脑子!”   柳家一家人全都看着这两口子在那吵,刘蕊在旁边看了干着急。   一大早就过来帮着相看的许翠林听了这话,立刻就笑开了,往大腿上一拍,“我说大嫂呀,你这是娶儿媳妇呀,还是娶祖宗呀,连人家一家子都要养活了。你可真有钱,那么有钱的话,不会往自己个儿身上花呀,志东挣了这么多年的钱都交给你了,我就没见你给自己买过一身新衣裳,现在呢,要娶儿媳妇了,还要管人家一家子,你钱多烧得慌呀你!”   一段暗嘲带讽的话,说的陈梅花脸上青白交织,刘母也停止了与刘父争吵,反而指着许翠林大骂起来,“你个臭娘们,你说谁呢?我女儿又不是嫁你们家,要你在这边多嘴!你嘴巴这么闲,怎么不去吃屎呀!”   许翠林本来就没看上这刘蕊,长得也就那样,黑不溜秋的,哪有她们家二丫好看呀。   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谁呀。想当初,附近向柳大姐和柳二姐二丫说亲的人家特别多,刘母嫉恨柳家,就四处败坏柳家的名声,只不过,刘母自己人缘本身就不好,大家伙都不信。所以,许翠林才没有追到刘家村去讨说法。   现在,刘母落到许翠林手上了,她不得狠狠的报复,她就不是许翠林。   两个人,新仇旧恨一起算,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陈梅花和柳柳两个人都拉不住。   刘父和柳建军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拉架,而刘蕊就一直在边上哭,先是委屈的呜咽,后来见两人越吵越大,甚至都动起手来了,她的哭声也大起来了。柳志东在旁边看了,直皱眉头。   后来,还是柳志东大吼一声,把许翠林劝回家去了。许翠林不能不给志东一个小辈的面子,毕竟今天是他相看的日子。见志东把她送出门口,许翠林趁机抓住机会,特地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志东啊,二婶这是为你好,你娘她就是个软蛋,人家都骑在她头上拉屎了,她还在装着体面,不敢与人对骂。这王红花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又因为他家的刘向军是个丛蛋,更加猖狂了。一不如意,脾气就上来了,所以,你俩千万不能定亲。”   柳志东连连点头,好说歹说把人给劝回家了。他二婶虽然掐尖要强,与他娘不对付,可有一点她倒说对了,刘蕊不能娶,先不说她那两个厉害的父母,就说她本人,她就相不中,会干活有啥了不起的,最主要的是要上得了台面,一家子都要打起来了,她只会在旁边哭,这种遇到大事就六神无主的人,他柳志东不能娶,娶老婆就要娶柳三妹那样的,不仅能干还要有主见,甚至还会照顾别人的脸面。长得好不好看不是最主要的,他柳志东自己也不啥健全人,找个能持家的老婆就好。   他拄着拐棍,慢慢往家走去。屋子里,柳父柳母和刘父刘母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刘蕊在旁边装羞涩,柳柳在边上倒水给他们,柳志东皱着眉头,进门。   “爹,娘,家里没有肉了。”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陈梅花是个特别疼孩子的人,柳志东答应她相看,但是必须人得他自己点头了才行。如果满意,他会说家里有块猪肉,中午给炖了吧,现在说的是没有肉,那就是没相看成功。   陈梅花对儿子的答复了然于心了,再加上她对刘家人也十分看不上眼,也就不再与王红花周璇了,于是笑着说,“那就炖一窝白菜粉丝吧,过日子嘛能省则省。你娶妻要花钱,志南上学也要花钱,将来还要给志南盖房子娶媳妇样样都得要花钱。你前几年挣得钱全被你爹抽烟打牌给败没了,最近挣的钱,等娶了老婆,可别学你爹,要省着点过,别再抽烟了。”   柳志东一一应了,暗自纳闷,他什么时候抽过烟呐,他娘现在见人说人话的本领越来越能扯了。   王红花皱着眉说,“志东,你还抽烟呐?”   柳志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故意十分小声地说,“已经在戒了。”   王红花腾地就站起来了,“戒个屁呀。有啥样的老子就有啥样的儿子。”说着拉着刘蕊往外走,“赶紧走人,这志东也不啥好东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赶明儿,还不把他挣得几十块钱全往烟上搭了。”   刘蕊被她拽着,一声不吭,连回头看一次都没有过。   刘父十分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冲柳建军和陈梅花点点头,就回去了。   柳柳等人走了,才不解地问息的娘,“娘,您要是不同意就直接说得了,干啥非要说志东抽烟呐!”这年头,年纪轻轻就吸烟的男人能是啥好人呐?   陈梅花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那王红花不是个好人吗?连你二婶都吵不过她,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嘴功,就算她出去嚷嚷,估计也没人信,但是得罪她,她可能会使坏!反正这次是她自己反对的,也不得怪咱们!”   柳建军难得一次地夸赞陈梅花做事靠谱,冲着儿子和女儿说,“你娘这次做得对!”   柳柳一听,也不好说什么了。   柳志东不在乎名声,只要不让他娶刘蕊怎么说他都行。   因为这次相亲不顺利,陈梅花自我反省。   不再为了赌气,专找那名声好的来说。   看人不能只看女孩,也得要看一家子的人品怎么样。   就是买猪还得看猪圈呢,结亲更得慎重。   于是陈梅花四处打听,按柳志东说的来找。   一家子的人品都要好,这个她同意。   人勤快能吃苦,这个她也同意。   有主见会处事,这个还真有点难办。有主见的人会看人一个瘸子吗?陈梅花心里也挺没底的。   好在,柳志东说了,长得只要不是特别难看,就行。就冲这点,陈梅花就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好的。   要知道现在许多小伙子全冲着女孩的长相上去的,为了那点子脸面,娶了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的人大有人在。   自己儿子却不一样,他不看重脸面。   其实,柳志东也有是挺无奈的。   因为要是啥样都好的,他觉得自己一个瘸子也配不上,前几个条件对他来说那是必须要具备的,只有长相这一关,他可以让让,因为长得一般的,说不定还能老老实实地守着他这个家,心也不会大了,被人三言两语就能给拐跑了。   所以,真不是他不喜欢美女。这世上的男人都是爱美的,他怎么可能例外,说到底他还是觉得合适的更重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志东除了挣钱就是不停地相亲。不是看不上他的,就是他看不上别人,一时之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看不上他的,自然就说他一个瘸子,再会挣钱也没用。   他看不上的,因为恼羞成怒之下,四处宣扬他的挑剔。   弄到最后,好女孩越来越少了。   终于有一天,柳志东的大姨帮着介绍了一个女孩。   因为家里的父亲得了肺病,需要到省里的大医院去做手术,需要三百块钱。   家里没钱,只好打起了女儿的主意。   三百块钱的彩礼,那是相当多的了,陈梅花很犹豫。 第96章 柳志东结婚   可柳志东的大姨却把那女孩夸得天花乱坠,“三妹,我可不是诓你的,这要不是因为我家军子已经结婚了,我都想娶她当儿媳妇了。这姑娘是家里的老大,家里还有四个弟妹,人特别能干,又能吃苦,关键是人还长得漂亮,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钱,怎么也不会把她就这么草草地嫁了。过了这个村,你再想找比她更好的,门都没有。”   陈梅花听了,心动不已。她把眼睛挪向柳建军,等他拿主意。   柳建军正在闷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陈梅花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起陪坐的陈大姨等得有些心焦,一面担忧自己的三十块媒钱,一面又担心那姑娘说不定已经许了人家了,毕竟她家老子现在就指着那三百块钱救命呢,要是那当家的走了,这下面的四个娃可就没指望了。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宽裕,那几个娃子又都只是半大小子,又挣不了整工分,肯定会饿肚子。   陈大姨越想越着急,焦心地不行,屁股底下像是长了根刺,东挪一下,西窜一下,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柳建军开口了,“那就先见见吧!”   陈大姨听了,两只眼睛顿时成了星星眼,这就是同意出三百块钱的彩礼了?   陈梅花却捂着胸口有些肉疼。   柳建军吧啦了一下嘴巴,继续说,“就明天吧,他大姨你带人过来吧!”   陈大姨忙不迭地点头应了。又夸了一通那姑娘,好似在安慰陈梅花似的。   等人走了,陈梅山花忍不住心里的焦躁,有些不甘心地说,“你还真的打算出三百块钱呐?”   柳建军看了她一眼,磕了磕烟杆子,“咱家建东虽然能挣钱,可他的腿瘸了,这的确是个事实,你要认清这点。而且,建东提出的那些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寻摸了大半个月,好找吗?这次就是个难得地好机会,咱家就两个儿子,负担又不重,咱老两口还能挣钱,还愁以后日子会过不好?再说了,咱老一辈的人都说,娶个好媳妇能造福一家人,咱们就冲这点也要给志东娶个好媳妇!”   陈梅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点疙瘩也没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家要是悔婚了怎么办?”毕竟之前还和宋广美掰了,她真的担心再弄一出这事儿。   柳建军窒了一瞬,反应过来以后,咬咬牙,“咱不定亲,直接让他们成亲,不给他们家反悔的机会!”   陈梅花愣了一下,忙笑歪了嘴。   第二天,陈大姨就带着那家子的人过来了相看了。   来得只有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姑娘。   中年妇女一看就是个慈善人,年纪也不大,约莫四十左右的样子,倒是那个年轻姑娘一看就是个厉害人,说起话来甜滋滋地,做起事来利落大方,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霸气。   柳柳今天没有跟着一起来,她不好老是请假,反而是柳三妹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带给柳志东过来了。   同来的人还有一个陈天齐,他的学校已经放寒假了,不过他一直就住在县城柳三妹那儿,听到柳三妹要回村,也跟着一起回来,想着把小南山里的鸡给全卖了。不过,现在天色还早,还不急着这事儿,于是跟着柳三妹一起过来看看柳志东相亲。   那年轻姑娘看着柳志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柳三妹细细打量这个姑娘,发现她长得的确好看,弯眉大眼,皮肤白皙,唇不点而红,这应该是她在这年代,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吧!   柳三妹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绝对不会后悔出三百块钱的彩礼。   她看了一眼柳志东,见他的眼睛都直了,心里闷笑不已,之前还说不找漂亮的,呵呵……   她又侧过身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陈天齐,却见他对这姑娘的美色毫无反应,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陈天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也侧过头来看着她,对她笑了笑,这笑容灿烂无比,透着一股阳光般地温暖,让柳三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顿时感觉有点尴尬又带着点不自在,慢慢转过头来,恢复了正常。   陈天齐刚才还笑着的脸上顿时有种失落,心里酸涩地难受。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又慢慢地松开,反复了好几次,才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等人都被安排到堂屋之后,陈大姨发挥她媒婆的作用,口若悬河地介绍双方。   这姑娘叫李春华,今年十八岁,和陈大姨一个村子的,是家里的老大,下面的四个弟弟妹妹最大的十四,最小的才十岁,基本上都是她帮着父母带大的,烧菜做饭,洗衣做鞋样样能,她在家里就是二把手,一直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陈梅花越听越满意,就是柳建军也满意地咪咪眼。   等大家吃完饭后,陈梅花借故说要到院子里喂猪,柳建军说去帮帮她,顺便对柳志东,柳三妹和陈天齐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出了堂屋。   这时,柳三妹才反应过来,下面就是媒人问女方相没相中的环节了。   她心里暗暗吐槽,这不是应该回去后再问的吗?又想到,那女孩的父亲等着要钱治病,估计就想早点定下来了吧!   等人都走了,陈大姨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起李母相看的意思,李母却直接把头转向她闺女,一切都随她的意思。   李春华远远地看了一眼院子里拄着拐杖的柳志东,“我还要两百块的压箱钱。”   陈大姨挑了挑眉,没说话。   压箱钱,其实是女方出嫁时,女方父母给她的钱,俗称压箱钱,不过,这姑娘家里显然没钱,所以这钱是要柳家帮着出的意思。   不过,这钱还是会回到柳家,陈大姨想了想,还是觉得要问一下柳建军的意思。   她转身出了堂屋。柳家人全都凑了过去,就连刚才口口声声要喂猪的陈梅花都把勺子丢下,过来一起商量了。   柳家人到外面院子里商量去了,李春华就陪着李母就堂屋里等。   李母有些迟疑,“春华,你咋还提这个要求了呢?这是不是太难为人了?”   李春华抿了抿嘴,扫了一眼堂屋里的摆设,“谁知道这家是不是只有外表光鲜,里子已经坏透了呢?我可不想再过苦日子。而且如果我手里头宽裕一点,将来就算结婚了,也能贴补你们。这样咱爹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听了这话,李母脸上有些动容,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再说,外面的柳家。   一听到还要再掏两百块的压箱钱,陈梅花差点炸开了锅,要不是顾及屋里面还有人,她早就嚷嚷开了。   倒是柳建军一脸平静,他似乎没有考虑多久,直接就应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柳志东,见他耷拉着肩膀,神色有些蔫了吧唧的,立刻重重拍了他一下,“志东,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好的,人也精明能干,你娶了这样的媳妇,我也就能放心了。”   柳志东感动地看着他爹,点了点头。   陈大姨见柳建军应了,立刻嘻滋滋地跑到堂屋里头报喜信。   最后两方说定了,三天后结婚,主要是李父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手术。   三百块钱直接点给了李母,她却直接把钱交给了闺女,李春华数好后,对刚才拿钱的陈梅花笑了笑,陈梅花愣了一下,心里暖了暖,也跟着笑起来。   等人走的时候,李春华还特地认认真真看了一眼柳志东,虽然她脸上没笑,可那样子似乎是在记他的容貌,让柳志东整个人都僵硬了,傻乎乎地。   柳三妹在旁边看了直想笑,等人走了,柳三妹直接捂着肚子直乐呵,把柳志东臊得一张黑脸通红通红的。他故作恼怒地瞪了一眼柳三妹直接扭头回屋了。   陈天齐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当他看到柳三妹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些担忧地扶起她,“别笑啦,可别笑岔气了。”   柳三妹咯噔了一下,故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笑中带颠,娇俏可爱的脸上,璀璨地星眸中眨过一滴眼泪,显得她更加漂亮,陈天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她狠狠地挠了一下。   柳三妹抹了抹眼泪,又恢复了正常。   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正被陈天齐拽着,有些尴尬地挪开了,陈天齐刚才急着扶她,还真的没有注意,等他反应过来以后,手里的触感也消失了,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三天后,柳志东就结婚了,因为婚期定的比较匆忙,准备的东西比较简单,不过新房喜被这些东西,陈梅花早就是准备好的。   就连暖水瓶,搪瓷盆,箱子等东西也买到了。   不过,家具类的就没有那么快了,不过,他们之前就已经向生产队里申请过结婚要用的木材,早就砍了几棵大树,让村里的木匠帮着做,不过,要等一个月后才能做完。   结婚的那天,柳三妹送了一身衣服,不过不是给柳志东的,而且给新娘子的。   说实话,柳三妹对李春华那么有孝心,很触动,那姑娘一看就是被父母宠大的,否则她不会这么牺牲自己的。   她送李春华一身新衣服,好歹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她可是注意到了,那姑娘相亲那天穿的那件衣服有点小,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衣服,说不定是问别人借的。   她在这年代生活久了,发现真的是很多人互相借衣服的。就比如柳大姐和柳二姐因为身材差不多,就互相借衣服穿。   可,她就不喜欢这样,村里人有人过来问她借衣服,她起先不好意思拒绝,就借了,等人还回来之后,她就送给柳大姐了,她自从十五岁以后,就长得特别快,已经要赶上柳大姐的身高了,不过和柳二姐相比还是矮了一点。   后来,她回村了以后,就直接穿旧衣服,不敢再穿新衣服了,一来她不想惹人注意,二来,老是把衣服送给柳大姐,她自己都没衣服穿了,现在布票又不好弄,再加上她又把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布票买了衣服送人。只能当回抠门人了。   李春华看到柳三妹送的衣服时,眼睛亮了起来,她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甜甜地笑了起来。   又再三向柳三妹道谢,柳三妹忙摆手,有些拘谨地退出喜房。   等柳志东结婚以后,柳三妹就再也不出去了,直接窝在县城的家里看书学习,等高考的消息传来。   过完年,柳三妹接到小姑和刘海名两个人的信,信中都提到,今年有可能会恢复高考。   让她现在多多恢复功课,到时候能考个好成绩。小姑也一再勉励自己,一定要考到北京来,到时候两人可以一起上学。   柳三妹从小姑写得这封信里,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特别好,整个人的气息都飞扬起来。   陈教授父子现在都在积极筹备学校事宜。   陈家的房子,政府也已经还给他们了。甚至还发了他们两个人这十年的工资,好大一笔的钱。在这年代绝对能称得上土豪了。   这笔钱全都由小姑来管理。小姑写信来问她,这笔钱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至于,刘海名的信就比较长了。先是说起高考的事情。后来又说起自己的境况。   他把在北京市秘书办做的办事员工作给辞了。说是办事员其实就是个跑腿的。刘海名做得一点都不舒服,别人都是看在他爸的份上才对他和颜悦色的,其实背地里都说他是个文盲,是个关系户。   他气不过,特地跑去认陈为正为老师,请教他问题,准备等高考到了也一起考大学。   毕竟他爸爸出事的时候,他才小学还未毕业,这学历无论在哪里工作都没有多大出息。   柳三妹给两人一一回信,分别鼓励他们,对他们的问题也一一解答,写得十分详细。至于听不听,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柳三妹把高考这个消息,很快告诉两个姐姐,还有柳柳和陈天齐。   柳大姐带着敏敏根本没有时间学习,自然不可能去高考,至于王宏林却十分心动,他当年没能顺利地大学毕业是他这辈子觉得最为遗憾的一件事情。   柳三妹这才知道,王宏林原来大学根本就没有毕业,他当时大一还没上完呢,文,革就开始了,紧接着学校就罢课了,自然毕业证书也就没有拿到手。   只是看着柳大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他也不能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把老婆孩子丢在家里,想想还是算了。   柳二姐却非常想考,她不想当一辈子的接线工,她想当领导,既然嫁不成领导,那就自己当。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评比小组长的时候没有被选上,柳二姐又受了点刺激,即使有王宇安慰她,她也没能开心起来。   现在一听说可以高考,她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极了。   所以,她问柳三妹要了一套学习书籍。想等下个月就把工作给辞了,专心致志地在家复习功课,王宇对她这上进的行为很支持,也由着她,甚至许诺,家里的饭菜自己接过来烧。不过,他没有想法,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柳二姐的婆婆宋春菊特地跑到县城,找柳二姐大闹了一场,柳二姐不为所动,不轻不重的把人给顶了回去。   过了几天,宋春菊又跑过来了,说要柳二姐把工作让给她的大女儿王雪。   柳二姐有些不乐意,王雪是啥人,她还能不知道,小气又刻薄,她才不乐意呢。   倒不如给王珍,王宇二姐是个老实人,而且嫁得人家特别苦,但是因为她的性子比较木讷,不会讨好人,所以宋春菊觉得她不如王雪贴心。   柳二姐眼珠子转了转,“娘,您怎么不早点说呢。王宇已经跟我说了,这工作要给二妹的。您说,这都是您的女儿,我给了这个,就得得罪另一个。您可别为难我!”   宋春菊愣了下,急问,“珍珍也要这工作?”   柳二姐点点头,“王宇前几天去看二妹,看到她一家子过得特别苦。所以,就许诺我的工作让给她,他们一家子都很感激王宇。您说,现在您让我反悔,岂不是让王宇难做人嘛!而且,我也连自己的亲妹子都没给……”   宋春菊一听这话,忙紧张地握着柳二姐的手,“你已经嫁人了,可不能想着娘家人!”   柳二姐故作为难地说,“可是,娘,您有两个女儿,我这给谁都不好!要不是王宇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我还想把工作让给我妹妹呢。她现在正在家闲着呢!”   宋春菊听了这话,赶紧改了口风,“你就听王宇的吧!”   柳二姐故作为难,“可是王雪她?”   宋春菊怕她把工作给她那妹妹,忙打断了她,“没事,这事我做主了,就给珍珍吧!”   说完怕柳二姐反悔似的,赶紧起身告辞了!   柳二姐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等关上门,她得意地一扬头,小样,我的工作我想给谁就给谁。   你王雪再会讨好亲娘,也得要我柳婷梅点头答应才行!   等王宇回了家,让王宇立刻通知王珍买点东西送给宋春菊,好赌住她的嘴。   王珍一听到有这好事,喜得立刻买点果子回家看她娘。宋春菊收了东西,不好意思再劝说她把工作让给大女儿,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偏袒一方,就把另一方给得罪了。   等王雪过来问宋春菊工作的事,宋春菊就把这事全推到柳二姐身上了,说是柳二姐硬要把工作让给王珍了,她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改变主意。   气得王雪破口大骂,扭头就要去找柳二姐算账。   后来,还是被宋春菊给劝住了,你要找她算账?那你也得讲点道理吧,这工作又不是你的,是人柳二姐的,当然是她看谁顺眼就给谁了,谁让你王雪结婚的时候甩脸子给人家看呢,人家现在报复你了吧?   王雪气得哑口无言,一个劲儿地哭,宋春菊只好安慰安慰她,王雪却不知该如何跟家人交待,毕竟她当初可是夸下海口,自己很快就成工人了,哪知道,被柳二姐耍了一通。她现在不知该是后悔之前那么刻薄的对她还是该嫉恨她了。   而王珍呢?从娘家出来之后,没有立刻调回回家,而是特地跑到供销社买了一斤红糖和两斤散装的饼干,步行一个多小时送到县城的柳二姐家里。   柳二姐看她这么上道,笑眯眯地收下东西来,又乐呵呵的提点了她几句,也算是认同她了。   等到下月初的时候,柳二姐特地带她到毛纺厂里,亲自教会了她怎么做,等她学会才上手了,才回到自己家里。   很快,王宇假期就要结束了,柳二姐之前和柳三妹闲聊的时候,就听她提了一嘴,说是,王宇要想往上升,光有军功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文化底子才行。王宇之前是初中毕业。水平自然不够高。   所以,他要想往上升,必须争取上军校才行,于是柳二姐这些天不停地督促他在部队里要好好的学习,争取早日能上党校。   王宇见她对自己的事业这么上心,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样的甜。   柳二姐当天就回柳三妹那边拿了许多好东西,柳三妹没收她钱,到底是亲姐妹,偶尔送点东西还能亲近亲近,只谈情就太伤感情了。喜得柳二姐当场甜腻腻的叫了她好几声小妹,把柳三妹喊得一身鸡皮疙瘩。直催她赶紧走。   柳二姐把从柳三妹那要来的东西全给打包给王宇带到部队里去了。   王宇看她这么贤惠又想着自己,当晚拉着她做了一翻甜蜜事。柳二姐本身嘴就甜,她又是享乐主意者,讨好王宇以她的意愿为先,愣是让她体会到了许多美妙的滋味,对这档子事也非常热衷,柳二姐高兴了,王宇就趁机要福利,柳二姐念他要回部队了,也就由着他了。   第二天,柳二姐撑着疲惫的身体起来给王宇做碗鸡蛋面,鸡蛋足足煮了十个,王宇自然吃不下那么多,柳二姐就把她吃剩下的八个用布擦干净,找个麻布袋装好了,塞进他的包里。   “鸡蛋放在这里了,你可别忘了,旁边的水壶里给你装了一半的米汤。你到火车站上用开水装满,米汤热了正好喝。”   王宇点点头,还是媳妇知道心疼自己。以往自己哪想过这些呢。看着柳二姐白里透红的脸蛋,十分舍不得她,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上前拥她入怀,飞快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又松开,“真舍不得你,媳妇。你长得这么漂亮,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柳二姐羞得脸都红了,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暗暗磨牙,不满地撅着嘴,“你想啥呢。我大姐小妹就在县城里住着,还有你那好兄弟也帮你看着,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再说了,两口子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等你走了以后,我见天的要复习功课,除了买菜都不带出门的。”   王宇想了想,心里确实踏实了些,哎,媳妇这么漂亮,放在外面真的是不放心。要是能随军就好了,可一想到自己根本不够格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那你一定要常给我写信。”王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   柳二姐点点头,“嗯,你也要即时回我的信。”顿了顿又威胁道,“不许跟女兵们眉来眼去的。”   王宇看她威胁自己的样子,暗笑不已,忙保证,“一定不会。”   柳二姐这才满意了。   等送走王宇,柳二姐就让柳三妹直接住到她家。她还特地给柳三妹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学习。甚至连里面的家具也是她从百货大楼新买的。   柳二姐之前去柳三妹家,见她和陈天齐居然住在一起,吓得她心惊胆跳地,差点把她心脏给吓出来了,等她听了柳三妹的解释觉得十分不妥。   这两个人年纪已经不小了,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要是被人知晓,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一定会被人说嘴。   所以,她拿着这个借口邀请柳三妹过来她家住,柳三妹之前没有意识到,听柳二姐提到,也决定搬过来。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陈天齐住进来以后,柳三妹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可等她转过头的时候,又发现陈天齐好好地在看自己的书,反反复复了好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快神经了!   柳三妹搬走,除了陈天齐有些不高兴,柳二姐和柳三妹都挺高兴的。 第97章 陈天齐要高考   “什么?你也要参加高考?”柳三妹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天齐。   陈天齐今年上半年才高一,还有一年没学呢,却也要一起来凑热闹。   陈天齐摸摸头,有些害羞,“我想试试。学校里的老师们最近都忙着给自己家里的孩子补功课,我们都停课好几天了。”   柳三妹皱紧眉头,这年头的老师就这么不负责任吗?随随便便就让学生自己自习。   不过,陈天齐能参加一起高考也是不错的。毕竟这一界的大学生含金量是非常高的。有许多人都被分配到重要岗位上,甚至连大学期间都有工资和补贴,十分贴心。   等柳三妹把这事跟林菲菲分享这件趣事的时候,没想到林菲菲也激动地两眼发光,柳三妹突然发现她周围的人都充满了正能量。   她心里热乎极了,想着林菲菲高一就因为父亲的事情,被逼停了课,当时她还烧掉不少书呢,于是道,“我那里有不少多余的书,你还差啥,我帮你补齐了吧?”   林菲菲却红着脸拒绝了。   柳三妹有些纳闷,“你有书?”   林菲菲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趴在柳三妹耳边小声地说,“钱东家里不同意我们处对象,所以,我们商量着一起考大学,到时候……”   柳三妹愣了一下,紧接着皱了皱眉,有些纳闷,“你父亲不是已经平反了吗?为什么他父母还不同意呢?”   林菲菲瘪了瘪嘴,有些苦涩,“还不是怕政策再变嘛,不敢再跟我们这样的人家来往,他家里人还逼着钱东去相亲,他已经躲了好几回了,可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们就想着一起考大学,到时候能一起上大学。总不能像现在这样,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的。”   柳三妹顿时明白了,不过,她也挺能理解这两人的。他们两人对各自的家人都有很深的感情,谁也不愿意和自己家人闹僵,但是让他们放弃两人之间的感情又舍不得,所以采用迂回战术。   不得不说,这法子的确是好。时间有时间可以证明很多东西,比如说爱情,比如说未来的政策!   只是,这法子虽好,可两个人要是一个考上,一个没考上那就有些不美了。   虽然钱东的成绩不如林菲菲的好,可林菲菲毕竟没有上完高中。她要是去考大学还真的挺悬。   柳三妹真心想要帮助林菲菲,建议着说,“我现在住在我二姐家里,你们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过来找我。”   柳三妹现在其实就是个辅导老师,柳二姐因为丢下课本好几年了,重拾起来特别费劲,柳三妹这些日子边复习,边帮她辅导。也算是巩固知识了。她突然间又想到小姑,小姑丢下的时间比柳二姐更长,也不知她是怎么有毅力坚持下去的。   林菲菲听到柳三妹的话,心里很高兴,她真的很感激这个好朋友,每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总能给她帮助,而且还是无私的,从来没有想要向她索取过回报。   她心里对柳三妹感激之中又带了点钦佩。   于是,她点头应了。   让柳三妹没想到的是这界的高考有多火。不仅像陈天齐这样还在上高二的可以报名考,就是那些初中生,之前未读完高中就辍学的学生,农村孩子,待业青年等等全都可以报名。而且报名是按户籍来的,不是按学籍。   所以,陈天齐没有通知班里任何人就报名了,连他的老师也不知道。   柳三妹有些诧异了,她小姑可是个小学生,怎么也有机会报考呢?   后来,她才知道,小姑是陈为正活动之后,作为特例参加的,成绩要扣除十分才能与别人一起选学校。   不得不说,这也是相对公平的法子,毕竟现在可没有成人高考。   柳三妹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刘慧。   这件事要从八个月开始说起,邓同志举行了在北京主持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邀请了三十多位著名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参加。会议上有人建议重新恢复高考,主席已经同意了,只等报告下来就落实。   于是全国人民一夜之间全都知晓要恢复高考了。   有想要参加高考的人家挨家挨户的开始找人借资料。   不知是谁说的,柳三妹这里有学习资料,一蜂窝的全跑过来借。   先是许红兵,他当知青的侄子想要考大学,废品收购站里找得不全,还差一本,所以过来借。他是柳三妹最早认识的人了,又一直帮过她的忙,还时常给她介绍生意,自然不能不借。连钱也没收他的,直接就送了一本给他。   而后是柳二姐的同事,这个更绝,直接用钱来买了,一套书,一百块钱,柳二姐听到这个价格十分心动,直接替柳三妹同意了。拿走一套。钱都给了柳三妹,她自己一分没要。   再然后是孙娟,为她女儿孙婷婷借的。去年孙婷婷就去当兵了,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她偷偷把书给卖了,只是去了那之后才知道当兵有多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然后是练不完的军姿,跑不完的步,她都是咬牙挺着的,就怕她妈妈骂她吃不了苦。所以一听她妈妈说要让她考大学,孙婷婷二话不说就转业了。孙婷婷这个小姑娘,胆大心直,柳三妹也非常喜欢,孙娟又帮过柳二姐好回的忙,是老熟人,不能不借。又是一套。   再然后是李三。说到李三,这个黑市里最狠的糙汉子也有一把心酸泪,比兄弟姐妹多的赵老六更苦。   他当年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批|斗,被关进牛棚里,李三为了让她少受罪才走上黑市这条道。虽然去年,他老婆已经平返回来了!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却很差。   当年李三的大儿子刚考上高中,才上了一学期,就因为妻子的事情被学校劝退,这些年一直因为老婆的成分被村子里的人瞧不起,婚事更是一直磋磨到现在,就是不肯结婚。现在一听到有高考的机会,整个人都变了,眼里的炙热火光,让李三看着都心疼,一定要帮他达成他的心愿。他打探了许久,可仍旧还差两本。于是就上门来找他的上家柳三妹了。她这人的门路比他还广,又认识北京的人,应该能有办法筹到书。   柳三妹听完他的来意,立刻就拿给他了。李三拿着书,显得十分激动,粗糙的手十分珍爱地摸着这旧书。反应过来之后,忙从兜里掏出大团结,也不知是几十张,反正挺厚的一沓,数也没数一股脑的全塞给她,柳三妹连连推辞,李三却偏要给。两个人你推我让的,钱都推搡到地上了。柳三妹弯腰想捡起来给他,再抬起头来,人已经跑没影了,只能作罢。   最后,就是刘慧了。她从钟美丽那里听说,柳三妹要考大学,她手里就有书。当初,柳大姐住院的时候,钟美丽是值班护士,帮着她一起照顾柳大姐和孩子,而柳三妹除了送一日三餐,没有别的事,剩下的时间都看书了。所以钟美丽听到刘慧为书本发愁的时候,就直接告诉她了。   刘慧上门来寻书,是为了她丈夫的义女。   当初她丈夫被下放的时候,就只有这个义女帮助过他,时常给他带好吃的。等她丈夫一平反,就带着她一起回来了,更是想要把她许给她儿子。   这些年,刘慧与儿子相依为命,自然知道儿子的喜好,所以不想勉强他。为了感激义女对他丈夫的照顾,她努力帮她找到高考用的学习书籍,带她到她认识的老师那里,请他们帮忙辅导,也算是偿还她曾经的恩情了。   柳三妹虽然不喜欢刘慧,可也挺同情她的遭遇的,收下她送来的礼物,也就给了她一份书籍。   剩下的多余的书,全被她分给下面的人去卖了,全部按二十块钱一本卖出去。   这些天,一旦有人来拜访,柳三妹就要花大半天的功夫来应酬,实在是浪费时间。柳二姐更是烦躁无比。柳三妹看着她抓狂的样子,也不想惹她。   柳二姐毕竟不是柳三妹,她比柳三妹早毕业三年,虽然柳三妹以前提隐晦地提点过她,将来会有高考,可她偏偏不信,而且,她那时忙着挣钱,忙着工作,书本上的知识早就被她丢到爪哇国去了。重拾书本不仅需要信心,还需要努力,尤其是柳三妹许多都会,而她却忘得差不多了,差距如此之大,她几乎没有什么信心。   柳三妹安慰她,有许多人还不如她呢,一是他们知道的消息晚,还有他们书本不全,再加上别人也和她一样,都是好多年没碰了书本了。种种安慰之语,才让柳二姐重新恢复信心。   虽然,柳三妹把书都拿去高价卖了,可依旧供不应求。甚至许多人买不起书,就互相借书抄写下来。柳三妹的书也被借出去好几次,都是亲朋好友,不能不借,好在,她可以和柳二姐互相错开来看。倒也不影响。   后来,陈梅花来县城看柳志东的时候,也顺便过来看看她们。虽然她和许翠林一直不对付,可她对两个侄女也是很感激的。就冲她们帮助她儿子建东,她也得感激她们。于是从自家的自留地里摘了些菜,送过来给她们。   看着她们两个人大中午地都把大门锁着,还以为人不在家呢,看到柳柳直接敲门喊人,还觉得有些奇怪。   等人出来了,问明原因,才知道,因为借书的事情烦不胜烦。   柳二姐直接把门锁了,否则自己不光要花时间来应付人,还得把书借出去。   柳二姐这些天一直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做功课、解题目。平时多爱美的一个人,现在有时候忙得连脸都不洗。做饭都是柳三妹来做的。开门这样的小事,自然也得柳三妹来。   见到来人,柳二姐直接抬起头打了声招呼就直接继续抬头苦干了。   陈梅花愣了愣,这个蓬头垢面的柳二姐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爱臭美的二侄女吗?   陈梅花看了直呼稀奇。   她把带过来的菜递给柳三妹,说起村子里的知青们也全都在努力学习。   这些人之前家里有关系的,能走的都走了,剩下来的这些都是不符合返城条件,或者是家里没门路的,现在只要通过高考,考出去,一样可以回到城里,大家伙全都卯足了劲,开始四处找《数理化自学丛书》。   就连柳柳的那套书也给借出去了。   说完几句闲话,柳柳和陈梅花也就告辞了。   柳三妹也没有客气,实际上,她也很慌。虽然都知道这界题目超简单,可她还是没底呀,毕竟也没真的考过。   1977年10月21号,中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透露本年度的高考将于两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   因为报名的人数太多,省里准备先进行初试,时间就定在11月21号,距离公布高考的消息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可因为报考的人太多,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只有一个月,时间非常赶。有的没书的,听说书店已经加印了《数理化自学丛书》,全都跑去排队买了。   之前黑市里一本书卖二十块钱,许多人根本买不齐,顶多也就买一本,然后和亲戚朋友轮流着看,现在书店里才卖七八毛。大家自然全都跑去买了,虽然这价格对一部分人来说还是贵了,可挤挤还是能买得起的。   一个月后,柳三妹就走进初试的考场,她们这次是省里自己命题的。   听说是十中取一,算是淘汰率很高的了。   柳三妹被分配到第一高中,她的母校,因为太熟,所以根本不需要提前踩点。至于柳二姐她被分配到第三高中,离得有点远,她考试前一天,骑着自行车去看过学校,估算了一下时间,回来后就直接扎在书堆里去了。   柳三妹看着她这劲头,心里也暗暗佩服。   第二天,天气还算晴朗,她穿着羊毛呢大衣,里面套着毛衣,脖子上围着围巾,虽然穿得很多,但也不会显得臃肿,很时尚。   陈天齐看到她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没错,她和陈天齐被分配到同一个考场了!   两个人慢慢走在路上,陈天齐帮着柳三妹拿着书包,他身上也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俊秀的身躯显得格外挺拔,被寒风吹过的青涩面庞,白中泛红,柳三妹叹息一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样了!   柳三妹胡乱地想着,却没注意到脚下的路,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陈天齐眼急手快地拉了她一下,柳三妹本能反应,抓着他的胳膊就往下拽,于是两人光荣地倒在了地上,陈天齐死死地压在柳三妹的身上,他的脸好巧不巧就压在她脖子上,他的鼻子正对着她的耳朵,呼吸直接吹在她的耳朵里,一阵酥麻,皮痒无比,让柳三妹无端打了个寒颤。   陈天齐赶紧起身,扶着她起来。   因为这一出意外,让两人尴尬症都犯了。两人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对方。   等到了学校,柳三妹直接拿着自己的书包就跑,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   陈天齐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背影,心里揪了一下,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打起精神赶紧找教室。   十年中积压下来的570多万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男女,从车间、从农田,从军营……走进了改变自己和国家命运的考场。因刚刚拨乱反正,受时间、教材、考生等诸多因素的制约,考试不便全国统一进行,而由各省、市单独组织安排命题、考试和阅卷等一系列工作。   初试只考两样,数学和语文,满分都是一百分。   上午语文,题目倒不难,柳三妹考得相当不错,就连陈天齐也是下笔如有神!   考完后,陈天齐就特地跑过来找柳三妹,给她送吃的,柳三妹诧异地看着陈天齐递到她手里还热乎乎的饼子,她舔了舔嘴唇,“你哪来热的饼子?”   陈天齐笑了笑,解释起来,“我把饼子放在棉花包被里暖的,没想到还热着。”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你哪来的包被呀?”   陈天齐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嘴里咕哝了一句,“我自己缝的。”   柳三妹一脸石化,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居然缝包被?   陈天齐刚才是低着头的,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柳三妹来不及收回的表情,赶紧解释了一句,“我想着,这么冷的天,总要让你吃顿热饭。”   柳三妹呆愣地看着他,心里有股暖流涌出来,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陈天齐刚才心直口快把自己心里的话抖落出来了,这会子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的脸色爆红,就连耳朵也不例外!   柳三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的嗓子就像是突然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事重重地吃了一口手里的饼子,里面还特地炒了菜。   是鸡丝炒豆芽,鸡丝一点骨头也没有,一看就是陈天齐自己做的,手艺还算不错。清淡口味的。柳三妹很喜欢。   可,她记得陈天齐似乎是个重口味的,尤其是喜欢吃辣,以前在牛棚里的时候,她带过不少菜过去,她为了省事,就烧了几回鸳鸯火锅,他从来都只吃辣的口味。   柳三妹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天齐手里的饼子,里面也是一样的菜。   陈天齐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笑着把自己带的热汤递给柳三妹,催她快喝,“这汤已经温了,快要凉了,你快点喝吧!”   柳三妹笑着道谢,接过来喝了几口。   因为没有杯子,柳三妹喝完,又把水壶递了过去。   陈天齐接过来,直接喝了几口。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瓶口,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她把视线移向陈天齐,见他的目光也落在瓶口,让她顿时感觉自己上了他的贼船了。   草草地吃完饼子,再也没有喝汤。   陈天齐看着她火急火燎地动作,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等下午数学考完了,两人走在路上,柳三妹斟酌再三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不能让他陷得越来越深,她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吊着别人。   柳三妹停下来,看着陈天齐,“我和你说一件事情。”   陈天齐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的表情,认真而又严肃,不知怎地,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慌乱,似乎有种直觉告诉他,她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接受不了。可他还是没有开口拒绝,静静地等她说话。   柳三妹等人停下来了,脑子还在构思,到底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他?   她不喜欢他?似乎太伤人了!   她将来要回到2018?太玄幻了,他未必肯相信,再说就算他肯相信,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秘密泄漏出来呀。   她不能怀孕?……似乎这个不错,这年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孩子都有一种执着。陈天齐应该也不例外!   柳三妹轻咳一声开口了,“陈天齐,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医院照顾我大姐的时候,也跟着一起看过医生,医生说我将来生不了孩子。”   陈天齐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成了错愕。   柳三妹虽然有些清楚自己把事情说出来的反应,可当她真的看到这种反应的时候,她又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感袭来。   柳三妹转身就要走,陈天齐却突然开口了,“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就很不喜欢小孩,实在是太呱噪了!”   柳三妹错愕不已,看着他稚气未脱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犯混了,她尽量让自己温和一些,耐心地跟他解释,“你还没长大,根本不明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边说还边摇头,觉得自己不该告诉他。他就算表现得再成熟,可终究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青年,她不该这么直接了当挑明了说的,这都是她的错!   陈天齐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明白的是你,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   柳三妹却不相信,当然她也不和他置气,直接说了一句,“回去吧!”   陈天齐看着她的背影,委屈地瘪瘪嘴,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小跑着追了上去! 第98章 新的生意   考完初试之后,柳三妹就整天窝在柳二姐家。   天气越来越冷,菜也不怕放坏,她通常都是三天买一回,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书房屋里烧个炉子,她和柳二姐各自坐在一张写字桌的两边看书。   柳二姐考完试之后就与柳三妹一起对过成绩,她起码有一小半和柳三妹是不一样的,柳三妹的成绩,比柳二姐好太多,错的估计只能是她,所以,她现在更加迫切,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也不为过。   至于,柳三妹不像柳二姐,她准备得很充足,除了陈天齐和林菲菲时不时地跑过来问她问题,她通常还会抽出一点时间,出来溜达溜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要劳逸结合,柳二姐对此很不认同,觉得她在浪费时间。可,她也知道,小妹的成绩比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即使不认同她的话,也没有说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柳二姐都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当小妹说将来能考大学,她立马就信了,而不是压根就不当一回事!   日子就这么急吼吼地跑,柳二姐火急火燎。   日子就这么慢吞吞地走,柳三妹度日如年。   没想到,考试的第三天,柳三妹接到刘海名的来信了。   柳三妹看了一眼日历,北京初试时间比他们古阳县这边还要早十天呢,算了算,估计他一考完就寄过来的,成绩应该还没下来吧!   在信里刘海名简单的说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以及自己想要考得学校。并问及柳三妹的高考志愿。   除了这个,信中还提到,他的爷爷已经当了北京市的一个十分重要的领导。   从文|化|大|革|命之后,四人帮倒台,他们的许多追随者也陆续下台,全国上下空出来不少的位置。   刘海名的爸爸刘丛江因为之前受过冤屈,所以得到昭雪之后,立刻得到重用。之前忙冤假错案,取得的成果不错,还得到大领导的表扬,没想到这么快,他又官升一级了。   对此,柳三妹也替他们高兴。   不过,在信中,他还提到他的哥哥嫂嫂和姐姐去投奔。可,刘海名因为他们的不孝举动寒了心,赶走了他们。   但是,他们因为投靠不成,日子过得入不敷出,连之前的工作也丢了。全家人日子过得特别困难。他听了心中畅快不已,只是看着他爸似乎有些动容的模样,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所以,写信来向她诉诉委屈。   做父母的总是特别容易原谅孩子。只是,刘海名的处境就要尴尬了,毕竟他爸爸困难的时候,全是他一个人在支撑着,甚至为了他爸,他还跟她做起了投机倒把的买卖。不得不说,刘丛江一旦把他的其他孩子接过来,刘海名一定会与他产生矛盾,毕竟刘海名那个人,眼里不容沙子。   柳三妹在心里叹息不已,随即她心里又有些高兴。   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初刘海名卖给他珠宝的时候就说起过,他的那些哥哥姐姐欺负他年幼,分给他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珠宝和字画。   值钱的东西其实还在他的那些哥哥姐姐那里。   柳三妹之前就特意问他,他的哥哥姐姐都住在城西。   她趁着这段时间,想把他们手里的东西给买回来。   于是,她在家乔装打扮了一翻,现在是冬天,她戴上帽子和围巾,再戴上口罩,别人看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再把眼睛画得小一点,皮肤调得暗淡一些,衣服换成那种特别土的衣服,贴了不少的补丁。   打扮一翻之后,连柳二姐看了她都认不出来。   而且为了试验效果,她穿着这一身,特地跑去找陈天齐,之所以没找柳二姐,是因为考完试之后,柳二姐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闭关读书,连吃饭都要柳三妹端进去给她吃,柳三妹暗暗吐槽,这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柳二姐非得臭了不可。   像这种乔装打扮的小事,柳三妹觉得自己还是别让柳二姐分心了,要不然,她立刻能飞她一个白眼。   没想到,陈天齐开了门出来,不仅没认出来她来不说,反而差点拿她当小偷绑了。   柳三妹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自报家门。   等她摘了帽子和口罩,陈天齐扣紧她的手立刻松开了。   陈天齐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你这是准备做啥坏事吗?”   柳三妹嘿嘿一笑,忙把自己带来的口罩递给他,“我想去买一家人的宝贝,你帮我望望风吧。”   陈天齐有些无奈的接过来,柳三妹扫了一眼他的打扮,还是有些不放心。   让他照着自己这样打扮,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   又看他的脸色白白的,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粉底,陈天齐看她要往自己脸上涂这些东西,吓得连连往后退,似乎十分抗拒,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地了,“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涂这么娘们的东西,坚决不行!”   说着,怕她缠他,吓得直接跑回自己屋里换衣服去了。   柳三妹见他如此,只好作罢,让他戴上一个黑边眼镜,这是她空间里的,不过款式很老旧,也就是现在看着还时髦一些。这个眼镜是没有度数的,只能起到装饰作用。陈天齐倒没有再拒绝。   直接就给戴上了,别说这眼镜陈天齐戴上了,居然显得特别斯文,整个人的气场直接变了。一直以来,陈天齐的五官都是俊秀之中带着点棱角,可能是与他平时很少笑的缘故吧,他的身上常常会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除了对柳三妹,他几乎没对人笑过,更别说陪人一起胡闹了。   柳三妹对他的打扮很满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陈天齐眼睛亮得惊人,桃花眼一眨一眨地,差点没让柳三妹红了脸。   她掩饰般地咳了一下,转身骑上自己的自行车。   陈天齐呆愣了一下之后,把风干的猪肉和半袋大米全都绑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直接往城西骑。   陈天齐的自行车也是买的柳志东做出来的二手货,买新的太招风,所以他才买旧的。   他的是男式带杠的二八杠自行车,柳三妹的是女式的,显得小巧点,零件都是东拼西凑的,虽然后面是上海凤凰牌的标志,可其它部位可就不一定了,属于啥牌子都有的杂合品。   他们骑了半小时总算是到了城西。   两人向附近的居民打听哪家姓刘,得到答案之后,陈天齐骑着他的自行车在巷子外面等,柳三妹一个人去敲门。   她把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巷子的拐角处,柳三妹一个人拐进巷子里。刘家住在最里面的一条小巷子里。里面住着一家六口人,听着描述应该是刘海名的大哥。   敲了门,很快有人过来开,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柳三妹一愣,尖着嗓子问,“你家大人在吗?”   小孩看了一眼她,先是有些奇怪,听到她的话之后,点点头,直接大着嗓子往里喊,“妈,有人找。”   很快,一个身穿大红棉袄的妇女过来了,她的年纪约三十来岁,看起来有些苍老,眼睛似乎哭过,红红的,肿肿的,“同志,你有事吗?”   柳三妹用眼睛扫了一眼边上的孩子,刘大嫂立刻把孩子赶回屋里去了。   等小孩进屋了,柳三妹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见没人,柳三妹便开门见山地问,“大姐,你家需要大米和肉吗?”   刘大嫂一愣,抿了抿嘴角,问,“多少钱一斤?”   “大米用钱付六毛一斤,用金银珠宝来付,四毛一斤。腊肉用钱付四块二一斤,用金银珠宝来付,三块一斤。”   刘大嫂听到要金银珠宝,面上一喜,“你收金银?什么价格?”   “金子十块钱一克,银元一块二一个。”她不喜欢他们一家子的为人,自然不肯出高价。但也比银行的贵一些。   刘大嫂显然以前去银行打听过价格,所以,她显得特别激动,忙拉着她进门,把门给关上,小声的对她说,“我去屋里拿,你等我。”   柳三妹只好在院子里等。因为无聊,就四处打量了下这个院子。   院子十分的小,拐角处有一个水龙头,下面有一个大桶,里面有洗好的衣服,似乎正准备要清洗。因为,水龙头的开关一直是拧开的,正在发出咕咕的声音,水花飞溅,落得四周全被水打湿了。不远处的绳子上晾了五六件衣裳,有大人有孩子的,颜色各一。院子靠墙的地方还摆放了几个高梁扎的扫把。靠近门的一边还搭了一个木制的棚子,看来是因为地方不够住,临时搭的。   很快,刘大嫂出来了,拿了五块银元和一个金戒指。   这个金戒指,柳三妹带着这年代特有的小称,称称了一下,这戒指足足有十克。   一共一百零六块钱。   刘大嫂要五十斤大米,五斤腊肉。一共三十五块钱。   还要再给她七十一块钱。   等给完钱之后,柳三妹冲外面招了招手,陈天齐把车子给骑过来。   称好大米和腊肉,两人就告辞了。   两人出来后,又换一下地方,刘海名的二哥家。   这家人口较少,夫妻俩只生了一个女儿,听说,就因为这个,刘海名的二哥对他老婆非常不好,在家里,打骂是常有的事。后来刘海名的二哥工作被辞了,就直接成酒鬼了。四处找人喝酒,连家也很少回了。   现在这时间,他自然也不在家,他的金银不敢去银行卖,怕被查到。他以前偷偷去黑市卖过,价格十分低廉,卖来的钱,全被他换成酒了,他的老婆气得整天和他大吵大闹,两口子,动不动就打架。   因为她不知道黑市在哪,又不敢去银行兑换,毕竟他们家成分也不好,所以,一家子每天都过得捉襟见肘的。她和女儿一年多都未见荤腥了。   对柳三妹上门来买东西,他老婆不像大嫂那样只卖了几件,反而一股脑的全给卖了。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水头十分好的手镯呢。柳三妹看了十分喜欢。   “全卖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那死鬼换成酒吞到肚子里去了。”她老婆嘴里还念叨了一句。   让柳三妹比较奇怪的是她只换了三斤的米和一斤的腊肉,剩下的全换成钱了。   一共一千两百三十块钱呢。   柳三妹看着她望着钱一副诡异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柳三妹的预感是对的。等她三天之后再去城西时,通过邻居的口,才知道那女人三天前就带着自己的女儿跑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刘海名的二哥气得在家摔碗打酒瓶来发泄不满。可,人家已经看不到了。   而刘海名的姐姐,因为她的丈夫还是个小官,而她却被辞退了,自己在家里一点位置也没有,不过,她心眼比较多,当初她私自藏的金银并没有给她丈夫知道。   为了留点私房钱,柳三妹找上门的时候,她也偷偷卖了点,以防万一。   刘二姐二哥那已经没有好东西了,只有大哥和大姐有东西,所以柳三妹交待王五林每隔一段时间就过去问一次。   王五林虽然不知道柳三妹为何非要金银,可听到她的要求,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办完这件事之后,就是等初试成绩出来了。   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   第四天,结果就出来了,一大早,柳二姐就起来了,仔细一瞧,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紧张到什么程度呢,她差点把她的洗脸水当成汤给喝了。   柳三妹幽幽地盯着她手里的搪瓷盆,嘴角直抽抽,这么大的盆她二姐究竟是有多瞎,才能把它当成吃饭的碗呀。   柳三妹觉得柳二姐要是考不上,估计都能当场吓晕过去。她看着担忧不已,对陈天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待会儿进去看成绩,如果不好的话,一定要先告诉她。别直接刺激柳二姐。   陈天齐心领神会,做了个手势。   考试成绩就贴在教育办的门口,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   像那些通过学校里报名的人不需要过来挤,可他们这些没有组织的人就得需要自己过来看了。   陈天齐一个人挤进去,柳三妹四处寻找林菲菲,却没看到她的人影,心里有些纳闷。   柳二姐蹲在地上,手里依旧在看书,11月末的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冷风嗖嗖地吹,柳三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柳二姐一手拿书,一手放在嘴边哈气,觉得柳二姐毅力真的非常强悍。   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有许多人也像柳二姐一样,在冷风中看书。   柳三妹觉得自己不能太特立独行,似乎也该重视起来,她从柳二姐的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翻开认真看下去。   过了一个小时,陈天齐才回来。   柳三妹看着他的动作这么慢,抬头看了一眼他后面,成绩榜单那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有些纳闷,“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陈天齐对她笑了笑,开口解释,“上面没有人名,只有考试编号。我一个人找了好久。”   因为怕陈天齐记不清自己的大名,所以,一开始柳二姐就把自己的准考证递给了他。   可是,柳三妹没给呀,毕竟她的名字,陈天齐是记得的。   她刚想开口问,陈天齐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笑着向她道喜,“你通过啦!”   柳三妹却没有反应,有些纳闷,“你又不知道我的编号,怎么知道我通过了?”   陈天齐此刻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你的准考证是我从村里帮你拿回来的,当时我扫了一眼,所以就记住了。”   柳三妹‘噢’了一声,才想起这事儿。不过,她怎么不记得陈天齐的记性好呢?他不是说自己最怕死记硬背了吗?不过,她也没多想,反而问起柳二姐来。   刚才柳二姐见陈天齐过来,就想问他的,可偏偏柳三妹一直在跟他说话,柳二姐又不好打断两人,所以看公布栏那边人少,自己就跑过去看了。   柳三妹问的话刚落,只听柳二姐的一声尖叫,“小妹,我也通过啦!”   陈天齐有些懊恼,也赶紧接话,“我也通过了!”   柳三妹对他笑了笑,也凑到公布栏那里,只有一排,考试编号。有编号的都是通过了,没有编号就是没通过。上面根本没有分数,也没有姓名。而且,连排名也没有,要不然也不会是柳二姐排在柳三妹的前面了。   不过,已经通过第一关,柳三妹已经放下一半的心了。   想到林菲菲,柳三妹本来也想看看她的成绩的,可看到写公告栏这种情况,就知道没戏了。   柳三妹回家之后,还是特地跑到林菲菲家里,她此时正在看书,柳三妹看到这架势就知道她是通过了,又听到她说,钱东也通过了,柳三妹也放心了。   林菲菲笑得腼腆,“你也通过了吧?毕竟你学习这么好!”   柳三妹倒也没有谦虚,直接笑着点头,“嗯,通过了。”   林菲菲也替她高兴,柳三妹给林菲菲讲了几个她不会的题之后,柳三妹也就回柳二姐的家了。   刚到门口,就看到赵磊从巷子口出现了,柳三妹没想到赵磊居然回来了。   要知道,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可不近呐!   主要是附近的地方,他们都已经跑过了。只能安排远点的地方了。   柳三妹看到他眼睛一亮,她仿佛看到她的宝贝在向她招手。   等柳三妹和赵磊他们交易完之后,回到柳二姐家里,天已经黑透了。柳三妹看到堂屋里饭桌上的饭菜就知道这些是柳二姐自己烧的,虽然她很忙,可还是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柳三妹简单的热了一下,草草地吃了一顿,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门落锁,把神识从空间里放出来。   神识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报告她一个好消息,“我又发现一个碎片了。”   柳三妹听了大惊不已,赶紧从床上站起来,赶紧问,“在哪里?”   神识瘪瘪嘴,“具体的地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在大兴安岭,那里全是树,而且特别荒凉,看来是在很偏远的地区。”   柳三妹眉头皱得死紧,这赵磊到底是跑哪里去了?   她刚想站起来去找赵磊,就听到柳二姐在门外喊她,柳三妹慌手慌脚地把神识放进空间里头。出了房门却没发现柳二姐,柳三妹赶紧到书房。   到书房里,柳二姐难得地抬起头,看着柳三妹,一脸认真地说,“小妹,我知道你成绩好,可你也不能这么不当一回事,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要是骄傲自满,万一没考上,将来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我是你二姐,我不能看你这么糊里糊涂下去!”   柳三妹见柳二姐难得地有一回当姐姐的架势,心里也有些高兴,她强按压住激动的心情,认真点头认错,“二姐,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柳二姐见小妹已经认错肯听她的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天以及考试之前,柳三妹都没有去找赵磊。   她听神识的意思,那个地方很偏僻,她就算现在知道了,一时半会也没法去,毕竟还有几天时间就高考了,这个才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等她考完试之后,再找周强开介绍信吧!   哎,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买票还是需要介绍信才能买到,她不得不通过高考,走出去。   打定主意之后,柳三妹一直在家看书,除了买菜做饭,她几乎不怎么出门。   期间,柳三妹收到吴梅的来信,她没有参加高考,已经重新工作了,一再强调让柳三妹记得考完试之后告诉她成绩,让她也跟着一起高兴。柳三妹弯了弯嘴,想着等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写信告诉她吧! 第99章 高考   柳三妹只知道这界的试卷出得非常简单,不过,前世是没有搜罗过考卷的,因为每个地方考得都不一样,她搜了也没用,再加上她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被附到哪个人身上呢。所以,就没特别留意。   1977年12月11号,冬风阵阵,刚下过一场暴雪,天气冷得不行,地上全是积雪,县城的房子多数是瓦房,房前屋后的瓦片下面全都长着长长的冰冻尖刺。   柳三妹看着一排排的冰冻尖刺就莫名觉得冷,她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经过这么多天的学习,她自我感觉准备的十分充足。   因为这界参加高考的人特别多,不仅高中教室被征用了,初中也被征用,甚至连县里的小学也被占用,11号和12号全部的小学,中学,高中都放假了。   柳三妹被分配到古阳县文远小学,柳二姐是第一高中,陈天齐是第三中学,每个人都不一样。这些准考证号全都是打散的,一个村子的几乎很难出现在同一个考场里。就怕有互相认识的好作弊。   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柳三妹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她先从书包里掏出所有的文具,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缺少啥东西,而后把准考证和户口本放到自己桌子的左上角。然后静静等待时间的到来。   考试的时候间是八点开始。现在才七点半。但监考老师在七点四十就进来了,因为他们要一一检查每个学生的课桌。桌肚里不准许放任何东西,自己只能带笔,尺子之类的学习用具。其它东西都必须放到讲台上。学生们全都按照监考老师的要求一一照做。   第一遍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发考卷,然后一前一后的站着。   “请同学们先别动笔,先把试卷全部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哪儿印得不清晰的,好替换。”   等同学们都一一检查完,又提醒大家先把准考证号和姓名写上,防止忘记写了。   大家全都一一照做。   等第二遍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提醒大家,“现在开始正式答题,时间为两个小时,请大家注意时间。”   第一场考得是政治语文,满分一百,光作文的比例就占了六十分。   第一题就是:给下面这句话注音,要标调(3分)将正确的答案填写到下面的横线上。   柳三妹没想到,这居然是个拼音题。这么简单。   再往下看全都非常容易,一点难度都没有。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柳二姐看书简直就像疯了一样,看来题目这么容易,她应该能考上了。   很快这些客观题都答完了,因为这类的题目非常少。因为大分都在作文上了。   作文的题目是有两个选择的,任选其一就行。   一个是:在沸腾的日子里第二个是:谈青年时代。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觉得‘在沸腾的日子里’更有写头。   她写得一件村子里买拖拉机的喜事,重点描述村民们的神态,还有拖拉机的重要性。最后,又歌颂现在美好的日子都是领导们带来的,并憧憬着未来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就这样,写了一千字多一点,按照她前世老师教的,这字数才是刚刚好。   下午这一场是数学。   她的数字成绩一项很好,按照上午语文的难易程度来说,就是考满分都没有问题,毕竟数学都是主观题,只要做得都对,就有可能满分。   中午她准备到学校外面国营饭店吃饭的,可一看到那乌泱泱的架势,还是算了,等她排到头了,说不定考试铃也响起了。   所以,她很快回到学校,找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取出还热着的便当来吃。   这便当是她一大早起来做的。虽然柳二姐觉得她这么冷的天吃冷食有可能会拉肚子,可她也不能告诉她,她有空间吧?于是就说,她会找有开水的地方热一下。   柳二姐也只好拿一份便当,顺便把家里的热水瓶也给带上了,考试的时候就放到最前面的讲台前,也碰不坏。许多人看到了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后来,有的人就问柳二姐借点热水喝,柳二姐看着顺眼的就倒点给人家,看得不顺眼的就说自己也不够喝。但是,多多少少她都会给一点,尽量不得罪人。   不过,看到教室外全都是人,柳二姐觉得自己听了小妹的话,还是挺英明的。至少自己不用吹着冷风吃着冷面饼。   下午,数学也是满分一百分,一点考试,考了两个小时,等柳三妹回到家里已经四点钟了。   柳三妹去的小学在城北,离柳二姐家有点远,所以,她骑车回来耽误了些时间。   晚饭是柳二姐烧得,她离得近,步行回来都比自己要早。   柳二姐吃饭的时候都是乐呵呵的。   柳三妹当然知道她在乐什么,毕竟这么简单,柳二姐估计考得很不错,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   当然,柳三妹觉得她这样得瑟有些瘆人,轻咳一声提醒她,“你能别美了吗?就算你考得好,你也得闭上嘴吃饭吧,要不然乐极生悲,噎着自己就不好了。”   柳二姐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就你乌鸦嘴。”   哪知道,她刚说完,自己就打嗝了。   柳三妹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第二天,考得是理化和史地,都是一百满分。   柳三妹答得比较顺利。   她这次想要报考的专业是考古。报这个专业,其实她也挺无奈的。她前世是医生,她也很喜欢这个职业,可她来到这年代是为了找含翠空间的呀,要是平时愣愣地去找,一定会被人盯上。   可如果她是学考古的,那就不一样了。她看再多,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大学可以进社团,到时候她进社团举行活动,也不招人眼。所以,她力排众议,报了考古专业。   她的想法是好的,可这个专业,许多学校根本就没有,她能报的学校非常有限,不过,好在她要考的京都大学就有,只不过,它的分数线一定很高。   柳二姐报的是金融专业,她觉得自己是个挺喜欢钱的人,帮着国家管钱也不错。   柳三妹听了直汗颜,能够清楚的认清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也是不容易呐。   陈天齐要报考的是英语专业,所以,他第三天还要考外语。   虽然他的口语很一般,不过,其它都还算不错。   柳三妹听到他要学英语,直呼将来要找他当翻译。   平时也会找他来练练,自从,陈老师回了北京,柳三妹就再也没有和人用英语聊天了,还挺生疏的。不过,没想到陈天齐的口语居然不错,能跟得上她。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其实是不注重英语的,之前学校里教的都是俄语,后来国家与苏联断交,俄语也就不学了。   陈天齐却能说上几句,不得不说,他平时还是挺注重实际应用的。   柳三妹十分开心,有时候,三个人一起复习,她会故意用英语和陈天齐说话,让柳二姐在旁边干着急。谁让她听不懂呢,哈哈!   不过,也因为这样,陈天齐还要考一场英语。   考试后的第十天,发放成绩单。   柳二姐,柳三妹和陈天齐一大早三个人就到县里教育办的门口等待发放成绩单。   天空还下着厚厚的雪,三个人沿着小巷子往外走的时候,留下深深的脚印。   三个人脚上穿的都是胶鞋。里面塞了羊毛鞋垫。   这鞋垫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都是纯羊毛的,可即使如此,鞋帮因为没有毛,还是有些冷。   没办法,柳三妹只得回去多穿几双厚袜子。柳二姐也很怕冷,只有陈天齐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身上穿得很簿,起码在她看来,他应该是冷的,可他的脸色都很正常,白里透红的。   柳三妹觉得他这人特别耐寒,试探着摸摸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也是暖的。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动作却让陈天齐浑身都僵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的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一样。   柳三妹偏偏毫无反应,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嘀咕,等回家时,一定要织几双厚袜子来穿,实在是太冷了。   陈天齐却被柳三妹的动作弄得意乱情迷,又是激动又是无措。   他偷瞄了柳三妹好几次,见她丝毫没有反应,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转眼,就看到柳二姐睁大双眼看着他,陈天的顿时感觉尴尬。看她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心里慌张的厉害,脸上的温度像被火烧过一样的烫人。   陈天齐慌慌张张地丢下一句话,“赶紧走吧,待会儿人多了,挤得要命!”   柳二姐在后面乐不可吱,见柳三妹一脸不解地看过来,弯着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柳三妹一脸的莫名其妙。   柳二姐见小妹没在意这事,笑罢了一会儿,只好站起身,“走吧,看成绩去了。”   柳三妹在后面无语。   12月22号,发榜日,县里教育办八点钟开门,到了九点就有办事员过来贴成绩单。就贴在门口的公告牌处。   那公告牌处挤满了人,陈天齐挤了半天都挤不进去。十分无奈。   柳三妹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回去添袜子了。   陈天齐在旁边听到,忙安慰她,你就算早来也不顶事,他们是九点钟才贴的,也就几分钟之前而已。   柳三妹这才好受了点,不过,看着好几万人全都挤在那一个小窗口,就觉得自己这副笨重的样子,得挤到何年何月才能行呢。   看着陈天齐又重新挤了进去,安慰自己陈天齐穿得少,他又灵活,有他去一定没问题。   柳二姐和柳三妹把手插大口袋里,在外围等陈天齐的消息,两个人心神不宁的四处听别人的谈话。   “听说这次全国有570万人报名,只录取不到三十万人。这相当于二十个人选一个呀,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你没考上,我不是也一样吗?明年咱们再考呗,不是还有机会的吗?今年只有一个多月,咱们又没钱买书,一直都没有书看,只能等着别人看完了,咱们才瞧上两眼,能考得上才是怪事呢。”   “你说的也对!哎,人比人气死人,我才考了一百八十二分,可那第一名居然考了三百九十二分,只差八分就满分了,比我的两倍都多。也太气人了!”   “估计是这借的应居毕业生吧,毕竟手里又有书,再加上刚毕业,所以,只要稍微复习也就能考上了。”   “哎,总归是我们命不好,没人家走运。”   “说得也是!”   ……   柳二姐在边上也听到了,抓着柳三妹的胳膊,紧张极了,“二十个选一个,小妹,我咋整?我会不会没考上呀。还有那谁呀,居然考了三百九十二分?这还是人吗?”   柳三妹拍拍她的手,发觉她浑身都在颤抖,忙安慰她,“没事,咱们大不了明年再考呗,也不差几个月了。”   柳二姐瞪了她一眼,“你说得容易,我为了考试连工作都给辞了,天天窝在家里,白天黑夜的看书,眼睛都熬花了,要是考不上,我哪还有脸见人呐!”   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只等抱着她在旁边等待,这种时候,一切的安慰话都是徒劳,只有好结果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大约一个小时,等柳三妹的脚已经痛得麻了,她才听到陈天齐从里面挤了出来。   一脸兴奋地大声喊,“柳三妹,你考上了,全县第一,三百九十二分。”   “啊?”众人皆惊讶无比地看着柳三妹。饶着柳三妹脸皮厚,也被大家看得红了脸。   柳二姐也反应过来,反过来抱着柳三妹,恭喜她。   而后,柳二姐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陈天齐,那我呢?”   陈天齐抿了抿嘴,笑呵呵地道,“你考了三百五十分。”   柳三姐这才欢呼起来,“那我也报北京的大学,和你们一起去北京。”   柳柳看着这个人乐疯子,居然独自在雪地里转圈圈,转过身来问陈天齐,“你考多少?”   柳二姐也停下来听他说成绩,陈天齐眨着一双桃花眼,乐呵呵地回话,“三百五十七分。英语考了95分,不过可惜的是根本不算排名,只要及格就行!”   柳二姐傲得一声叫,“你咋也比我多呢,你平时也不咋地学呀。”   最辛苦的是她,年纪最大的是她,可考得最少的也是她。哎,时间,就是这么不公平的东西。   不过,能考上已经很好了,她也知足了。   三个人笑眯眯的结伴回去。   等柳三妹回到家里的时候,林菲菲也跑过来了,她的成绩并不高,才304分。   柳三妹也不知道这分数能不能考上大学。   林菲菲倒不在意,摆摆手,“我考这么多已经很满意了,钱东比我多一点,考了315分,我们商量好了,都报省城那边的大学,如果上不了大学,上大专也不错。”   柳三妹听她这么说,才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林菲菲和她其实很类似,她们都不是纯粹的想要考大学,而是大学带来的方便。   分数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了。   因为没有先例,也不知道大家报考的意愿,所以只能按自己的意愿来选。   柳三妹报的是京都大学的考古专业。   陈天齐是京都大学英语专业。   柳二姐是京都大学金融专业。   可她有些没底,不知自己能不能考上,于是这些天四处跟人探消息。   可打探结果很不乐观,柳二姐心里很没底。   柳三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陈天齐知道了,也安慰她两句,只是他安慰的话是数据,“你的成绩不错,一千多名。咱们县总共有二十万人报考,你这成绩一定没有问题的。”   柳二姐哭丧着脸问他,“那要这一千多名都报考金融专业呢?”   柳三妹呸了一声,“我就没报!陈天齐也没报,瞧你说的,金融虽然比其它专业要吃香一点,可它也不是啥香饽饽,谁都愿意啃上一口。你赶紧洗洗睡吧。扯那么多干啥?”   柳二姐被柳三妹训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眼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啥洗洗睡吧,现在才几点呐?”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代沟就是这么可怕!   陈天齐帮着两人出去递志愿的,刚回来,所以,听来了许多的八卦。   柳三妹坐在暖炉旁边织袜子,手指飞快,抬头问他,“都有什么八卦?”   陈天齐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听说咱们隔壁县有个县领导家的孩子今年也参考高考,但是考完之后发现考得不理想。于是就跑去贿赂考官。听说给每位考官都送了重礼,就为了让他们改到自己儿子考卷的时候能放放水。”   柳二姐着急地问,“后来呢?”   陈天齐洋洋得意地说出了结果,“后来,这件事就被有心人给捅到上面去了,不仅那县领导被处罚了,连那老师都被罚当了学校打铃的临时工。”   “真不值得!”柳二姐听了,唏嘘不已。   柳三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这人居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填过志愿,就是漫长的等待过程,这过程对柳二姐这个不确定的人来说就是十分的煎熬。   柳三妹觉得自己已经是县城第一,不可能会考不上,所以她准备趁着还有段时间才要过年,开始琢磨着趁这段时间去趟大兴安岭。   只是,她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就得要回村里开介绍信。毕竟柳大姐已经不在铁路局上班了,没有火车票的福利,不过即使有,也不会发这么远的票,通常只会发上海和北京的,大兴安岭的,听都没听说过。   她自己去开介绍信,肯定不行,毕竟她没有合适的理由,而且还会让人怀疑。   想了想,柳三妹回了趟家,想找陈天齐去帮她弄一张介绍信。毕竟,周强对陈天齐好的出奇,虽然陈天齐没有告诉她原因。可种种迹象表明,他和周强的关系非同寻常。   哪知道,陈天齐听到柳三妹说,她要去趟大兴安岭,整个人都呆愣住了!随即就是反对,“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柳三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琢磨了说辞,没办法,她只能撒谎。   她在脑海里飞快地转动说辞,“我想要去那边收东西,我要上大学,总得要赚点钱吧!”   陈天齐听了,却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提醒她,“咱们上大学是免费的,而且国家还会发补助,根本不需要花钱。”意思就是,你把我当傻子哄呐!   柳三妹愣了一下,对了,她忘了,这年代上大学是免费,不过,她还是想了一套说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了苦,那点补助够干嘛的?十天半月的,我连顿肉都吃不到。”   这话说得倒是实情,学校发的补助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钱买肉呢!陈天齐自然也清楚这点,沉默下来。   柳三妹这人挑嘴,什么金贵她吃什么。他是深有体会的。   他想了想自己攒得那些钱和票,不就是给她花的么?于是开口说道,“我这里有,你可以用!”   柳三妹却摆手,打断了他,“我不要你的,我喜欢自己挣。”   不等他说话,柳三妹觉得自己该使杀手锏,她故意板着脸说,“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吧?”   陈天齐看着她执拗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慌。可,想到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点意外,他该怎么办?   于是,他斟酌一下,抿了抿嘴,说,“我陪你去吧!”   柳三妹第一反应就是不行,她需要神识指引方向,到时候她要怎么跟她解释,一个会说话的婴儿呢?   就算她不把神识放出来,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走,找那碎片的主人,这种行为也很奇怪的吧?   于是,她板着脸说,“我自己去,你别总是跟着我。你还不是我对象呢,别管东管西的,我有自己的隐私权。”   这话说得就重了,陈天齐听了,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半响才说,“好,我帮你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   柳三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笑得一脸欢快。   等人走了,陈天齐才双手捂着脸,把自己心里的难过全都隐藏起来。   虽然,柳三妹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欺负人,可,此时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把那碎片弄到手。 第100章 玉佩   柳三妹回家之后,立刻给吴梅,小姑,刘海名写信,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录取,她也没必要藏着噎着。   到邮局投好信之后,柳三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跟大姐说一声,毕竟她这次出去可不是一天两天。   她到供销社买了点菠菜,大白菜,豆芽等菜,这么冷的天,估计大姐应该不会出来买的,而,王宏林现在比较忙,等他下班回来,这些供销社也下班了。她提这些蔬菜应该能解决她现在的食材问题。   果然,等柳大姐看到她手里提溜的东西时,两眼直放光,乐呵呵地说,“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新鲜蔬菜了。”   “我估摸着也是。”柳三妹笑着把菜放到堂屋里的饭桌上,走过来逗弄大姐怀里的孩子,见她乖巧的样子十分可爱,忙接过来抱。   柳大姐两手轻松,一脸慈爱的看着孩子,笑着夸赞,“别说,你抱的还挺标准。”   柳三妹无奈提醒,“大姐,这孩子还是我接生的呢,在医院里也是我帮着换尿布的,不过是三个月没来,我还不至于老年痴呆的。”   柳大姐似乎有一孕傻三年的趋势,忘性特别大。   被柳三妹这么说,柳大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你先帮我抱一会儿,我去炒两个菜吧!”   柳三妹应了。看着怀里三个多月的奶娃娃,此时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张开,双臂时不时地挥动两下,它的皮肤白嫩光滑,宛如剥了壳的鸡蛋,柳三妹越看越喜欢。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了亲它的脸。   哪知,刚才还很老实的孩子转眼就哭了起来,柳三妹学着以前的做法逗弄它,却丝毫没用。眼见着,哭声也来越大,隐约有种魔音穿耳的趋势,柳三妹急了,正要喊柳大姐,却见王宏林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柳三妹还没来得及叫人,他直接一把抱过孩子,拍拍婴儿的屁股,给它打了几个口哨,婴儿立刻停止哭闹。   柳三妹看着直呼稀奇,没想到王宏林这么熟练,看来他平时没少哄孩子。   等婴儿恢复原状,王宏林才想起来,“小妹,你来了。”   柳三妹点点头。   王宏林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成绩考得怎么样?”   柳三妹报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又把柳二姐的也说了一遍。   王宏林听了,直叹气,他原谅也有这样的机会的。   柳三妹看着他黯然的眼神,试探着说,“大姐夫,明年还可以考的。你还有机会。”   哪知,王宏林愣了一下,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还是摇头拒绝了,“还是算了,我要是走了,你大姐和孩子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她们娘俩。”   柳三妹笑了,其实她刚才也就是试探着问的,毕竟大姐才小学毕业,如果大姐夫要是上了大学,会不会看不起柳大姐,这还真的不好说。   现在看到他这样说,柳三妹也就放心了。   其实,她这人没那么有上进心的,可能是因为,她自小失父,自己又有可能会早亡,所以,她更看重亲情,分外珍惜每一天的生活,而不是像很多人那样一味追求事业上的成功。   不过,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她觉得重要的,别人未必会觉得重要,所以,她才试探着问。   好在大姐夫因为自小没有人爱,所以特别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甚至愿意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梦想,不得不说,他是个好男人。大姐真是找对了人,她之前担忧的那些问题也许根本就不能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绊脚石。   等柳三妹吃完饭,告诉柳大姐,她要出去玩,柳大姐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她已经跑出去好几趟远门了,只是还是不放心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带足衣服和钱票之类的东西。末了,又问她票够不够,她还有。   柳三妹忙摆手拒绝,对她的话也全都听进去了。   从柳大姐家出来,柳三妹心里很高兴。   回到家,柳三妹又和柳二姐说起此事,柳二姐也笑着抿嘴,“我也要出去一趟了,今年你二姐夫可能休不成假期了,我要去看看他。”   柳三妹见柳二姐对王宇这么上心,也觉得高兴,看样子,她真是改好了。   柳三妹要比柳二姐出发要早两天,她拿到陈天齐送来的介绍信之后,立刻就去买的票,去大兴安岭的火车并不多,一周才有一次。她不想再等,直接买最近的班次。   临走前,她还特地找赵磊了解他之前有过的路线,问得分外仔细。   赵磊倒也没有隐瞒,有问必答。   柳三妹全都记录下来。   等她上了火车之后,两天三夜,才到大兴安岭。   下火车站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六点。   天已经亮了,大兴安岭显然比古阳县更冷,冰雪大世界似的,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不仅积雪够深够厚,天上还飘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柳三妹身上穿得很厚,倒也不怕冷,她直接按照赵磊之前走过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一连四天,她湿了好几身的衣服,她直接换新的,空间里的衣服太新潮了,她就穿在里面,外面套的衣服是现在这个年代的衣服就行。   第五天的时候,神识突然有了反应,可柳三妹却傻眼了。   看那一排排在站岗的士兵,穿着军绿色的衣服,整齐划一地练着军步,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这前面应该是个军营吧?   她又不是当兵的,她根本进不了呀。   至于浑水摸鱼,她表示自己没有那个胆量,要知道就算后世,军队都是一级机密,拍几张照片都能被冠上卖国贼的!   她不敢,也没有勇气这么做,实在是风险太大了。   但是,让她就此放弃,她也不甘心。   她回了招待所,慢慢想办法。   许久,她试探着问神识,“不如,你这次用灵力吧,就像上回吸光我福寿瓶里的福果一样。”   神识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让我别使用灵力的吗?怎么又要用了,怕我消耗太多,需要吃更多的玉,怎么,你现在不怕了?”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事有轻重缓急,比起闯军营,我更想你用灵力,至少我买玉没那么大的风险。”   神识听了,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直接开始打坐,刚想用法,柳三妹打断了它,“你傻呀,当然要晚上了!你现在施法,岂不是让人追着玉佩往这边跑吗?”   神识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它想了想又建议道,“不如我们离得近一点,这样我用的灵力能更少。”   柳三妹看了一眼外面下得暴雪,又想了想空间里不算很多的玉饰,咬牙答应了,“走!”   在军营两百米外的土路上,柳三妹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好在,下大雪,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经过。柳三妹也不需要给人让路。   直到零点时分,神识才从空间里出来,飘在半空中施法。   约莫两个多小时,从远远地地方飘过来一块玉佩,更远处,隐约有人影闪动。   柳三妹拿了玉佩,把神识重新丢进空间里,赶紧撤了!   第二天,柳三妹就想回古阳县了。   可是,当她正准备退房的时候,突然被神识的声音惊醒了,“又出现一块碎片了!”   柳三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问,“在哪?”   神识眯了眯眼睛,指了指门外。   柳三妹赶紧跑出招待所,顺着神识的方向前进。   等柳三妹按照神识的指引来到一片非常高档的国营饭店时,才停下来。   进了里面,柳三妹赶紧把身上落得雪花拂掉,没想到因为她太着急,没有打伞,雪花落了厚厚一层,拂下来的雪落在地面上很快就化开了,落了满地的积水。   服务员看见了,立刻不满地咋呼起来了,“我说你这同志,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我们饭店门口弄得这么脏呢?”   柳三妹扫了一眼地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并且很诚恳地问,“你们拖布在哪?我帮你们重新拖一遍吧?”   服务员见她态度好,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立刻指了指里面,“最里面,靠墙的拐角处就摆放一个,你快点去拿。”   柳三妹立刻跑去,顺着她刚才指的方向,立刻找到一个拖布,跑回来以后,立刻熟练地拖干了积水,服务员满意地点点头。   柳三妹把拖布放回去,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反而慢腾腾地,让神识辨认方向。   等神识缺认房间之后,她把拖把放回原位,正打算想办法进去那间房,就见门已经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人似乎在处对象,一直在聊天。那个年轻女人身上就有玉佩。   紧接着,又出来好几个人,正在门口说着告别时的客套话。   她们很快就要走。柳三妹很快反应过来。   她也顾不得什么,把刚才放下的拖把立刻重新拿起来,背对着他们,慢慢往后拖地,装作不经意间踩到那个女人的脚,柳三妹立刻弯腰装作很诚恳地道歉,暗中指使神识赶紧偷玉佩,两人衣物接触之时,神识突然发力,把玉佩拿到手。   那女人仿佛是怕破坏她对象心目中的好形象,装作很大气地原谅了她。   等他们走了,柳三妹也赶紧闪人了。   出了饭店,她赶紧买回去的火车票。   却,得知最近的一班火车是晚上八点。   柳三妹不想再跑来跑去了,立刻就在火车站的侯客厅里等。 第101章 不一样的熟人   柳三妹静静地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想事情。   她刚才太着急了,坐下来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一天之间当了两回小偷。   她从小到大,别说偷东西了,连根针都没有拿过别人家的。要是被她妈妈知道了,她该有多么失望。   一想到她的眼神,柳三妹就特别烦躁,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而且,如果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呢?那她岂不是害了别人?   虽然玉佩可以救她的命,可是如果害了别人,那她这辈子都会难安。与其等到将来后悔,还不如趁着现在她还没有铸成大错,立刻还回去,也算是知错就改了。   她这心里打定了主意,赶紧进火车站厕所,趁着里面没人,进入空间。   神识正盘腿坐在一块空地,用它那一双小胖手爱不释手地把玩那两块玉佩。   玉佩上之前的挂绳早就被它弄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玉佩。   它的腿弯处还摆放着之前的两块玉佩,加起来一共四块,玉色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雕刻的图案。   神识脚下黑色的石头堆的到处都是,约莫有大半个瓷盆的量,柳三妹看着一阵肉疼。这灵力还真不是白用的,她又看了一眼,旁边还没吃过的玉饰,估摸着还有三回的量,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现在要不要再让神识用灵力帮她找这两块玉佩的原主人呢?毕竟用一次就会少一些玉料的。   她胡思乱想间,神识似乎有所察觉,“那两人我已经用过灵力,探过他们的过往了。”   听它这么一说,柳三妹顿时没压力了,反正已经看过了,不会再消耗了,“那你赶紧告诉我,他们的姓名和地址吧,我这样偷别人东西,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我想还回去。”   神识立刻把目光从玉佩上面移向她,可却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动作。   柳三妹在一旁不停催促着。   神识万分纠结,始终不愿意说出口,它企图说服她,“那个女人又不是好人,你还给她干嘛?”   柳三妹愣了一下,追问道,“她怎么不好了?”   神识感觉她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忙说道,“她明明已经有对象了,却与人有妇之夫勾搭,甚至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种!而且,她还打定主意要把孩子安在她现在这个对象头上。”   柳三妹被这么劲爆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她现在是把玉佩还回去,告诉那个将要喜当爹的男人真相?还是心安理得把玉佩收下,然后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   呃,好像这两样做都不合适。   神识见她怔住了,继续开口,“这玉佩是她对象送的定情信物。你拿了他的玉佩,再把这个秘密告诉那男人也算将功赎罪了。不用还回去!”   柳三妹心里一动,这法子有些可行,毕竟那女人这种行为可是很伤男人自尊心的,如此一来,她心里就不用有愧疚之心了。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于是,柳三妹继续问神识,“那另一个人呢?”   神识想了想,老实摇头,“他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人品也不错,这玉佩是他外公送给他的礼物。”   柳三妹点点头,可是要怎么退给他,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就算她问到地址也不能邮寄,毕竟这玉佩现在属于四旧之一,她根本拿不出来,更加不可能邮寄过去。   如果,她亲自送上门,可那是个军营,她根本进不去的,而且,她当初可是用了神力才把玉佩拿到手的,她该怎么向他解释?   她左右为难,神识有私心,不肯帮她出主意,最后,她只能没精打采地出了空间。   等她出了厕所,重新坐在火车站的侯客厅里时,她才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饥肠辘辘。她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没想到已经,12点了,她从早上起来,就没吃任何东西,怪不得已经饿了。   她赶紧从书包里拿东西吃。   一块热饼,里面卷了些牛肉炖土豆,一时之间香气扑鼻,许多人都嗅着鼻子,凑过来看。柳三妹脸皮厚,任谁看也不给。   等她吃着正香,突然听到空间里的神识说,“那玉佩的原主人在看你!”   吓得柳三妹差点噎住了,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等她把最后的饼子吃完,她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很快就发现一个男人正盯着她瞧。   柳三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背隐约有汗珠渗出来了。   眼见着那个男人皱着眉头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柳三妹却在极度紧张下,双腿连动也动不了了。她急得额头直冒汗,突然他的脚步一顿,居然转过身去,似乎有人在喊他,柳三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想拍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突然神识又开口了,“另一个主人也来了。”   柳三妹这下子更紧张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转过身来,毕竟那个女人可是跟她有过照面的,估计一眼就能认出来她。   等她转身围着侯客厅转了一圈,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找个柱子躲藏起来,探头看向那边,才发现,那两人居然是认识的。   那女人旁边还站着他的对象。柳三妹隐约听到,那个女人的对象叫那个男人为表弟。   感情这两个玉佩的前主人关系还挺亲。   柳三妹嘴里暗暗发苦。   她不敢再往那边看,毕竟那两个男人似乎都是当兵的,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绿军装,既然是当兵的,肯定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她还是别冒险了。   她绕到洗手间里,重新进入空间。   她问神识,“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认识我?”   神识诧异了一下,才提醒她,“两年前,你差点把人家的腿打断了,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柳三妹愣住了,她有打过别人的腿吗?   她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年因为三婶被那市长的儿子打断了一条腿,她好像确实把好几个人的腿打断了,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她放过了,因为那个人很有礼貌,看着似乎不太像个坏人。   难道就是他?   柳三妹欲哭无泪,她好像真成了坏人了。   神识却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愧疚之心,继续说,“郑知礼因为早年丧母,父亲后来娶了个后母,年轻貌美,比他小了三十多岁呢,郑父对她简直就是千依百顺,后来,那后母生下自己的儿子之后,经常虐待郑知礼,你遇到他的那一天,他还有几天就下乡了。可因为他父亲不放心他那心肝宝贝的儿子独自外出,所以让他跟着那小儿子一起出去,没想到两个人都被你打断了腿。郑知礼因为有你心善饶过一劫,他那个小儿子却没有,腿直接废了,郑父只有这两个儿子,将来只能指望郑知礼养老,所以,直接让他顶替了他小儿子的名额当了兵,但是,因为那后母狠心,管着钱,所以,郑知礼在部队里混得也一般,但是,比起下乡也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所以,他也算因祸得福了。”   听到这话,柳三妹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意外之中居然做了一回好事。   可是,下面神识又来了,“你算是救了他,他赔你一块玉佩也算是补偿。”   柳三妹听了却不赞同,她还无缘无故打了人家一顿呢。它怎么不说这个?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等她出了厕所,看到刚才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想了想立刻上前搭讪。   她拿出一块玉佩,递到那个男人面前,“这是我昨天在饭店捡到的,请问是你的吗?”   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把玉佩拿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仿佛怕被别人看到,赶紧道谢,“这是我的玉佩,谢谢你!”   柳三妹笑眯眯地点头,而后很诚恳地说,“昨天,我不小心踩到脚的女人,她是你妹妹吗?”   男人一愣,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郑知礼也愣了一下,仔细地打量这个姑娘。   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白里透红的肌肤,清雅秀丽的容貌,不胖不瘦的身材,粉色的呢子大衣穿在她的身上有了几分别人所没有的气质,这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他似乎从那个女人身上看到过,仔细看她的眉眼,似乎年轻了一点。   柳三妹没有在意郑知礼的目光,她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玉佩我很喜欢,你能卖给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这个玉佩是家里长辈所赠,实在不能出售,请见谅!”   柳三妹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意义非凡,可她还是试图诱惑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觉得值,就把玉佩卖给我,怎么样?”   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柳三妹,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似的。   哪知,他还没说什么,站在旁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郑知礼却一口答应下来。   柳三妹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郑知礼,见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柳三妹因为拿了他的玉佩有些心虚,所以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男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推了郑知礼一下,有些不满,“阿礼,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把爷爷送的东西给卖了呢。”   郑知礼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柳三妹虽然听不到,可她有神识,还是经过它的转述,听到了全部。   他说,“我的玉佩昨天晚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勾走了,你这个和我的那块那么类似,很难不会跑,这种不详的东西,你还拿它干嘛?再说外公送你的东西那么多,不缺这一件。”   那男人似乎被说动了。等郑知礼重新站好之后,他郑重表示,“我同意了。”   柳三妹点点头,用很平淡的声音说,“你的妹妹已经怀孕了,我在医院的时候看到过她,旁边扶着她的男人比你大一点。也胖一点,两人很亲密,说他们的孩子要怎样才能生下来。”   那男人一脸菜绿色,愤怒,羞耻,纠结全部融合在一张脸上,衬得他本来黝黑的皮肤青一片紫一片,十分精彩。   柳三妹被他脸上狰狞的面孔吓得倒退了几步,却见他直直地看着她,在她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却反常地一把捞起她的手,把玉佩往她手里一塞,大踏步往前走了。   一旁的郑知礼也是一脸呆愣,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郑知礼赶紧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很快,两个人就没有了人影。 第102章 再遇   等人走了,柳三妹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把钱给他呢?还有,她还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玉佩还给郑知礼呢?   她刚想追上去,只听神识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傻呀,他自己都不重视那块玉,你还巴巴地还给他干嘛?当心,他把玉佩当作不详之物给丢进茅坑里去,你要是实在觉得愧疚,等你回去后直接给他寄点钱和东西作为补偿不是更好?反正他现在很缺这些。”   柳三妹低头沉思,这样做真的好吗?   最后,柳三妹还是私心占了上风。   等她到时间上了火车,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命有些苦。   郑知礼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憨厚地笑了。   柳三妹尴尬地咳了一声问,“你那表哥怎么样?”   郑知礼一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才无奈地说,“掰了呗?”   柳三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知礼才一拍脑门,尴尬地解释起来,“那个女人不是他妹妹,而是他对象。”   柳三妹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   郑知礼却用很庆幸地口吻说,“幸好两人还没有结婚!你知道吗?今天早上,他们还商量着下个月就结婚呢,看来那破鞋是等不及要把孩子安在我表哥的头上了。”   柳三妹尴尬地皱了皱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想起来,那个玉佩,她还没给钱呢,于是,她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也不打开,直接往郑知礼手里塞,“麻烦你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表哥。”   郑知礼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于是他反手推了回去,“你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送你个小礼物,哪能要你的回礼,拿回去吧!”   柳三妹不好意思白拿别人的东西,立刻又反推了回去。   但,郑知礼坚持不要,最后,柳三妹只能作罢。   末了,柳三妹笑着向他道谢。   郑知礼却很和善地笑着,“对了,我叫郑知礼,上海人,现在当兵。同志,你呢?”   柳三妹抿了抿嘴,微微一笑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柳绝妹,来自江汇省。还没工作,今年刚参加高考。”   郑知礼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澄澈豁达,仿若星灿。   两人互相介绍姓名之后,又聊了一些小事情,柳三妹都是有问必答。但,让柳三妹特别在意的是,他似乎有意往他腿部被打那件事情上扯,柳三妹滴水不漏地应付着。   而后,她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你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深意吗?”   郑知礼愣了半天,才低低地说,“其实,我是想感激那个女人的。”   柳三妹装作不解其意地反问他,“那女人把你的腿打断了,你还感激她?”   郑知礼摇头叹气,没有说出口具体的原因,反而说,“是她改变了我,是她打碎了我一直以来的奢望。我终于从自己的执念中解脱出来了。”   柳三妹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好在,郑知礼只是感慨一下,也没有想要她发表意见的意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柳三妹首先打破僵局,起身上厕所。   郑知礼看着她的背影,那种让他感觉两人就是同一个人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可她们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甩掉。   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7岁之前的父亲非常宠爱他,甚至有一回为了救他,差点被坏人打死。可是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他又结了婚,有了另一个儿子,他的父亲就变了,对他丝毫没有了原来该有的慈爱之心,只剩下严厉和斥责!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够重新重视自己,可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心里的火苗就熄灭了,尤其是当他听说,他将要下乡,而他的弟弟却可以当兵的时候,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愣是被他的差别待遇浇了个透心凉。   后来,他和弟弟的腿都被打断。   送到医院的时候,父亲迫不及待地让医生先救弟弟,他对他连崇拜之情也没有了。   任你再会打仗,是人民英雄,可对两个儿子的天差地别待遇,也无法让他敬佩和尊敬。   后来,他弟弟的腿瘸了,而他的却能治好。   不得不说,这是他的幸运,他知道,自己其实应该被那个女人放了水,毕竟一个屋子,七个人,唯有他没有断腿。他该感谢她的。   而且,她还打醒了他。   后来,他的后母怀疑是他找人干的,可他有几斤几两大家都知道的,根本没人相信。   再后来,等他的腿恢复正常之后,他的好父亲,居然头一次笑着跟他说,他特地找了关系让他顶替他弟弟的名额当兵。让他以后,一定要孝顺自己和后母,还要牢记弟弟的恩情。   他当时听了,恶心的差点没有吐出来。   好在,他忍住了,点头应承下来了。   要说论起演技,他其实也不错呢!   至少他那道貌岸然的父亲是真的相信了。也许,他是不得不信吧!   虽然,他如愿当了兵,却没有得到父亲丝毫的助力,甚至后母还向他领导打小报告,给他穿小鞋,试图打压他,别人不敢得罪上头,也都疏远他,甚至竞选排长这样的机会都轮不到他。   可,他还是知足,只要能离开那个恶心的家,让他吃多少苦他都乐意。   而,空间里,柳三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待会儿把戒指放在厕所里,等郑知礼进来的时候,你问问他,有什么我能办到的心愿,这样更能报答他,不是吗?”   神识诧异地看着她,“他会不会吓晕过去?”   柳三妹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他昨晚经过那样的事情,也没有变得痴呆,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接受能力的。”   神识见她都这么说了,只好答应了。   等柳三妹出了空间,重新回到厕所里面,她把戒指放到很隐蔽的拐角处,别人反正也看不到,应该没有问题。   出了厕所,又陆陆续续进了好几个男女,这幸好是这个年代,根本不分男女厕所。要不然这个法子,还真的不可行。   等她回到座位之后,约莫半个小时,郑知礼才起来,往厕所方向走去。   等他上完厕所,提裤子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人了。   他头皮发麻地看着面前这个飘在半空中的小婴儿,吓得差点腿软,不是说没有鬼神之说的吗?为什么他接二连三地碰到。   神识笑着打招呼,“你好!昨晚,我无意间吃了你的玉佩,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说吧!”   郑知礼呆愣住了,硬着头皮问,“什么都可以吗?”   神识斟酌了一下说辞,“不能违背自然规律。”他该不是想要它复活他亲妈吧?   别说,郑知礼的头一个念头还真是这个。   郑知礼刚刚飞起的念头就这么被掐灭了,他有些丧气,随后皱着眉头,又想了半天才说,“我想找个人!她曾经把我的腿打断过!”   神识诧异地看着他,照理来说他这个愿望自己可以马上实现!可,这人是不是傻啊?把这么重要的机会用在这么一件小事上。   不过,这事它可做不了主,而且它隐约觉得柳三妹应该不会想要他认出自己吧,要不然刚才就认他了。所以,它还是建议,“你换个吧,你和她还会再见面的,别浪费这么宝贵的机会!”你出了厕所,马上就能见到她,我可不是忽悠你的!某神识不负责任地暗暗想着。   听它这么说,郑知礼惊喜万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成为人上人!”   神识抿抿小嘴,心里暗暗吐槽,这个愿望我可办不到,不过,它觉得自己口才应该不错,谆谆教导着,“你这个愿望,还是太宽泛了。1978年12月18日,国家会开始进行改革开放。不如我给你点钱,你好好想想怎么成为首富,这样也算是人上人了吧?”   郑知礼低头思考了很久才点头。   神识怕他再出问题,立刻从空间里调取五千块钱,各种票,外加人参一盒。丢到他手里,然后直接闪人。   这些东西全都是柳三妹特地给他准备的,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还特地用一个布袋里装着这些东西。这也算是她强买强卖,做出的补偿吧!   郑知礼看到手里这么多的东西,直接看傻眼了。   再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发现那个会说话的婴儿已经不见了。   等郑知礼晕乎乎地从厕所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柳三妹赶紧去厕所拿自己的戒指。   顺便问神识刚才的对话,柳三妹没想到他这么想眼找自己,她不是傻子,当然能够感觉到郑知礼在说到那个变装后的自己时,那充满欣赏和爱慕的眼神根本不是假的。只是,她却不能给别人希望,所以,她不可能认他。   等柳三妹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郑知礼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似乎还没睡醒的感觉。   也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柳三妹没有管他,到饭点的时候,她起身到开水间打了点热水。把自己的饼子拿出来吃。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吃的是事先放到书包里的,可是已经冷了。   果然,冷掉的菜没什么香味,它把饼子掰开放到搪瓷缸里,倒了些热水进去,大家都这么吃,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等她快吃饱喝足的时候,郑知礼才从美梦中醒来,紧紧地攥着他那个袋子的口袋,一脸纠结,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柳三妹觉得自己作为他的熟人,应该发扬一下雷锋精神,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饼子递到他手边。   郑知礼低头看到饼子,终于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   起先他还不好意思接着,柳三妹笑着说,“你表哥都免费赠我那么贵重的礼物了,这点饼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郑知礼听了这话,才道谢着接过来。   他想起身去打热水,可看着自己脚边的行李,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柳三妹也察觉到他的想法了,忙主动帮他打。   郑知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军用水壶递给她。   等柳三妹打完热水回来之后,郑知礼又再三道谢。   柳三妹笑着摆手。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就是这样度过的,只是郑知礼似乎下定决心似的,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后,让柳三妹没想到的是,郑知礼并没有在上海站下车,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   郑知礼解释道,“我准备先去北京探望外公。”   柳三妹顿时明白了。 第103章   这列车终点站是北京,柳三妹自然要比郑知礼先下车。所以,等她离开之后,也没有注意到郑知礼看她背影复杂的表情。   话说,柳三妹出了火车站,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陈天齐,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舔了舔嘴唇,有些干涩,有些人总是不肯放弃,柳三妹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她有些无措,久久未动。   陈天齐原本是背对着她站的,等他百无聊赖地回过头来,突然发现柳三妹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陈天齐心里有些慌乱,可他的面上却是惊喜万分的,脸上顿时绽放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三两步跑过来。   到了跟前,他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你走得这些天,我总是担心你会出事,可你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所以,我只好在车站外面等你!”   柳三妹不知该如何是好,古阳县是个小县城,自然不比那些大城市,根本就没有侯客厅,所以,陈天齐只能在外面等。   这么冷的天,虽然他穿得很厚实,可冷风还是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甚至他的脸也被吹得红通通的,又干又燥。本来十分俊秀的一张脸,此时也减了几分精神气。   柳三妹眼眶微微有些痒,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被除她爷爷之外的异性这么对待过呢!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真的不行啊!   她没有很长的寿命,她也不能怀孕,她给不了他未来。   想到这里,柳三妹情不自禁地闭闭眼,一颗感动的心眨眼间就恢复正常了,她笑着说,“我能有啥事呀,不过是去玩一圈罢了!”   陈天齐点点头,把她的行李放到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而后跨上自行车,等她坐在后座上。   柳三妹倒也没有矫情,别说,她这些日子还真的很疲惫,尤其是她的腿。   大兴安岭因为一直下雪的缘故,路面上根本没有人扫,她找神识那几天靠的就是自己的两条腿走。可把她累坏了,现在腿还直打颤呢!   “先去我大姐家吧!”柳三妹坐上车,直接吩咐着。   陈天齐‘嗯’了一声。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从身上掏了一串钥匙递给柳三妹,“这钥匙你先拿着吧!我要回村等录取通知书!我们老师说,我的成绩可以被录取,不用再去上课了!”   柳三妹笑着恭喜他,陈天齐自然也很开心。   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等收到你的通知书,我跑过来,送给你!”   柳三妹看着这路面上的积雪,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我过些日子自己回去拿吧!”   陈天齐摇头拒绝,“不麻烦,反正我也要来县城买东西,顺路的事儿!”   柳三妹低头应了,她实在不喜欢回柳家村,那里已经没有了陈元生,也没有了陈老师,她不想看到许翠林和柳建国两人,所以,能不回去当然好。   到了柳大姐家,王宏林正抱着敏敏听收音机,小家伙现在正在学说话,对什么都特别好奇,无论谁说话,她都勾着脖子凑过来听,偶尔还会学上几句,只是到底年纪小,还不能说成完整的句子。   边听着,王宏林还软着声音解释几句。   看到柳三妹和陈天齐进来,王宏林愣了一下,忙笑着说,“小妹回来啦?顺利吗?”   柳三妹点点头,坐在炉子边上烤火,“很顺利!”   王宏林点头,又向陈天齐打招呼。虽然他是个男人,可不代表他没有一颗八卦的心,他在这两人身上溜达了一圈,陈天齐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还带着点忐忑。   柳三妹倒是没在意,手上暖和了一点后,问,“大姐夫,我大姐呢?”   王宏林刚想回答,却被人打断了。   柳大姐正在厨房做饭。刚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来看看,正好听到柳三妹的声音,立刻跑过来,惊喜地看着柳三妹,“小妹,你回来啦!”   随后,她看到陈天齐笔直地站在小妹的后面,有些惊讶,“陈天齐?”   虽然小妹和陈天齐关系不错,可,现在到底年纪大了,实在不好再深交了,可,这么冷的天,小妹刚回到古阳县,就和陈天齐在一起,这很难不让她想歪了。   她扫了一眼小妹,又看了一眼陈天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该不会是在处对象吧?   陈天齐见柳三妹没想开口解释的意思,于是自己笑着回答,“我送她回来,准备回去了!”说着就想出门,他刚才不想进来的,可柳三妹非得让他进来。   柳三妹喊住了他,“你先把湿了的鞋子烤干吧!”   四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陈天齐的鞋子,陈天齐低头有些羞郝,脸上红通通的。   他脚上穿的鞋子是黑色的老棉鞋,虽然暖和,可却不防水,外面又到处是雪,鞋面已经湿了一半。   柳大姐似乎察觉到他不好意思,忙开口,“赶紧坐下来烤火吧,你的鞋子都湿透了,多冻啊!”   陈天齐忙谢着坐下来,和柳三妹一起烤火。   柳三妹怕他不好意思烤鞋子,于是把凳子往后退了几步,陪柳大姐唠嗑。   陈天齐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忍着不自在,把鞋脱下来烤。   虽然陈天齐每天晚上都要泡热水脚,可,湿了的棉鞋烤的时候总会有股子臭味,柳三妹倒是没有在意。   陈天齐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王宏林闻到这味道,直接把孩子抱回自己房间了,陈天齐顿时更尴尬了。   柳大姐见他脸色红得吓人,时不时地瞄一眼小妹的脸色,心里隐约猜到了真相。   小妹今年已经16岁了,过了年就17了,也该定一门亲事了。   要说天齐这孩子的确不错,知根知底的,家里没有长辈压着,人还踏实,还肯上进,听说这次高考成绩考的也不错。想想,小妹和他,都能成为大学生,两人又有共同理想,又能一起进步。可不就是天定姻缘吗?   柳大姐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一拍大腿,惊喜地差点叫出声来。   把柳三妹吓了一跳,柳大姐刚想说什么,可看到陈天齐飘过来的眼神,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忙转移视线,笑着邀请陈天齐,“天齐,待会儿就在这吃吧,菜马上就烧好了。”   陈天齐本来想拒绝的,可柳大姐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拉着柳三妹让她到厨房帮自己烧火。   柳三妹立刻起身跟着柳大姐走了。   陈天齐只好把自己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厨房里,柳大姐正在蒸馒头,她刚才已经把面都揉好了。   现在正在往锅里添水,准备摆蒸笼。   柳三妹点火烧柴,这些活她做得熟门熟路。很快,火就上来了。柳三妹一边烤火一边往里添柴禾。   等柳大姐那边盖了蒸笼盖,她立刻坐下来,紧挨着柳三妹,小声地问她,“你是不是和陈天齐处对象啊?”   柳三妹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柳大姐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的,只当小妹是不好意思,所以摆矢口否认的,这种典型的口是心非,她以前也有过一段时间,所以,她不相信,带了点诱哄,“你可别不好意思,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外人。”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她啥时候不好意思过了。前世,她上大学的时候,全班人一起学习人体课,对着那裸体,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只有她,因为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学得最快最好,全班人送她外号“王天亮”。   意思就是说她这人敞亮,很直白,再加上她叫王晴天,所以就叫王天亮。   呃,扯远了。   柳三妹轻咳一声,无奈说道,“大姐,我亲姐,我真不是害羞!我……我……总之,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呢!你看看你,结婚有啥好的?现在的你,整天除了围着孩子转,就是围着大姐夫转,连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我可不想这样!我还没过够自由的日子呢!”   柳大姐越听越气,拍了她后背一下,“你个死丫头,还打趣起你大姐来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你还想要自由!你已经16啦,现在不早点定下来,好的都要被别人挑走了,再说,要是咱娘随随便便给你定一个人家,我看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柳三妹无语了,她怎么觉得她这大姐,自从生完孩子之后变了许多呢?似乎越来越往泼妇方向发展了。她皱着眉想,难道是她以前矫枉过正的原因吗?那可坏了!她是不是不该那么做呀!   等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柳大姐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过,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末了,还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无语了,感情,她刚才那点泼妇架势,只是虚张声势。她顿时放心了。   她斟酌再三,安慰柳大姐,“大姐,现在,我不想找对象,谁也勉强不了我,即使是咱爹咱娘!大姐,你就放心吧!再说,我还要上大学呢,找对象的事儿咱不急!说不定,我到大学以后,会遇到比陈天齐更好的人呢?”   最后一句话,她纯粹是随口说说而已,可偏偏柳大姐信了。不仅她信了,恰巧烤完鞋子,想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的陈天齐也听到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厨房的门框,身体一动也不动的。许久之后,他才慢慢转过身,往堂屋走了。   里面,柳大姐也不再劝了。论起口才,三个她也不是小妹的对手,她无奈叹息道,“那你可要好好挑,找个人品好的,可别光看相貌!还有……”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说,“可别学柳柳!”   柳三妹顿时明白了,就是别未婚先孕呗?哎,她就是想有也不可能有呀,大姐这算是白操心了! 第104章   等两人烧好饭菜,陈天齐没精打采地吃着碗里的粥,半天也不夹一筷子菜。柳大姐虽然有些可惜陈天齐做不成她妹夫,但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他吃菜。可,偏偏陈天齐因为被柳三妹的话打击太大,根本没有胃口,嘴里答应着,却没有行动半分。柳大姐只好不停用手臂轻轻碰王宏林,用眼神示意他给陈天齐夹菜。   她一个女人,总不好给陈天齐夹菜吧?   王宏林这会子正抱着包裹的肉乎乎的敏敏,小家伙现在还不能吃这些硬硬的饭菜,偏偏桌上的菜做得太香了,她闻着不停流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不时地想要扑过来,王宏林本来就一手抱孩子,一手吃饭,很辛苦了,看到妻子又让他给陈天齐夹,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给陈天齐夹了几筷子。   陈天齐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不好意思地喝完了粥,笑着说,“我吃完了!”   柳大姐没想到他吃得这么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忙招呼着,“多吃着呀,锅里还有很多呢!”说着,就要把筐子里的馒头递给陈天齐。   陈天齐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呀,忙摆手拒绝了,转眼看王宏林抱着孩子吃饭太辛苦,立刻搭把手,接了过来。   敏敏现在还不认生,无论是谁抱她,都行。陈天齐抱着香香软软的宝宝,见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惹人喜爱,虽然她的嘴里不停地流口水,看着有点邋遢,可他一点也不嫌脏,不厌其烦地用棉纱给她擦。   偏偏好动的敏敏还不老实,时不时挥着小拳头拍打在他的脸上,小孩子虽然没有多大力气,可它毫无章法,又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纵使陈天齐的皮肤厚,也被她弄出了红印子,偏偏陈天齐一点也不生气,还逗趣般地做了几个鬼脸,逗得敏敏咯咯直笑。   柳三妹看着陈天齐对敏敏这么有耐心,就知道,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孩子的,想到他之前说的“孩子很烦,不想要”之类的话,估计也是搪塞她的,当不得真。   她想到一直等着她回去的爷爷,想到这些年,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成长,虽然她已经很满足,可只有她知道,她怀不了孩子,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靠爷爷的回天术才活到现在!爷爷不可能,也没有本事让这个身体结出果实。回天术一次只能承载一个生命。硬要结出果实,不是她死,就是孩子死,可她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毕竟怀胎是十月,不是一个瞬间就行的。   柳三妹不停安慰自己,其实她还是很幸福的。谁能像她一样,从来不会为钱发愁呢?谁又可以能她一样,可以穿越时空,活两次呢?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柳三妹叹息一声,转过头去。之前对他的那点感动也化为惆怅,了无痕迹了。   陈天齐吃完饭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回村了。   柳三妹不想一个人回家住,太孤单太寂寞了,索性住在柳大姐家帮她带孩子。   这些日子,柳三妹准备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部清理掉,毕竟她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无法兼顾两头。   这样做,王宏林也不需要再担风险帮她弄东西了。   只是,柳三妹看着王宏林怎么这么闲呢?他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上班了吧?这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往年这时候不是他们供销社最忙的时候吗?他怎么会宅在家里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很快柳大姐就主动告诉她,“听说,最近他那顶头领导一直在北京开会,大领导不在,下头的人也不敢再出去跑车了,但是只靠从乡下村子里收得那些根本就不够全县人口吃了。”   这年头,只要你是县城人口,哪怕你没有工作,都是有粮食的,只是给的并不是很多,成人一个月有二十斤粮食,儿童最多的也有十斤。不过,虽然数目虽然不多,可人数多呀,偏偏古阳县又是典型的人多地少,以往为了养活这些县城人口,供销局的领导是煞费苦心,让下头的人从全国各地用本县贵重的调味品换粮食回来。   要说,古阳县最适合种的东西不是粮食,而是花椒,八角肉桂等植物。   现在,大领导不在,没人签字盖章,供销社的员工根本没有权利出车。于是,县城里的商品粮不够分的,每人的份额已经减了一半了。   不过,虽然柳大姐是住在县里的,可她和王宏林的户口都是在村子里的,所以两口子的粮食根本不缺,可他们不缺,不代表别人家也不缺。   供销社发不出粮食,他们就想尽办法花钱去买,黑市的太贵,许多人就跑到乡下去买。   乡下人不要票,价格又便宜,所以一时之间,私下交易之风盛行,民警拦都拦不住!   柳三妹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市场了。   她想了想,明年就会改革开放了,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在学校里半办个考古社团是必须的,还可以到博物馆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玉佩。   不过,改革开放以后,这些文物的价格一定会水涨船高,说不定她还得花大价钱才能买到。   她还得要赚钱。   她做什么好呢?   ……   没等柳三妹把自己的致富之路想明白呢,柳二姐就回来了。   这次探亲,她待了足足有二十天,要不是怕自己不在家,没人给她接收录取通知书。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回来。毕竟,王宇又升官了,现在已经是团长了。在他那驻扎部队里,二十三个团长只有他最年轻,不得不说,这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虽然,以王宇现在的级别,她完全可以跟着去随军,可她一点也不想那么做。   她看着那些军嫂,虽然表面很风光无限,可内里却是极辛苦的,打扫卫生,奶孩子,自己种菜,全靠着男人养,没有一点经济来源。日子过得特别辛苦不说,性子还特别粗鲁,原本年轻貌美的娇姑娘活生生变成了壮大娘。   一想到以后自己将来也会变成那样,她心里就万分不乐意,无论,王宇暗示多少次,她都不肯答应。   她,柳亭梅,无论何时,都不能活得狼狈,不能不漂亮。如果有一天,她变得粗俗不堪,不漂亮,也不年轻了,王宇还会继续喜欢她吗?答案也许只有一半的机率。可,她不能赌这一半的机会,她要把这问题彻底解决,最好是把这问题留给他。   为什么不是他王宇时刻担心自己被她抛弃呢?   呵呵……所以,她还要继续优秀,继续漂亮才行,而不是把自己活成一个老妈子。   想到家属院里的那些老妈子,忙完老公忙孩子,一点自由都没有,她心里就替她们悲哀。难道,她们不应该更爱自己吗?明明自己才是最不会抛弃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呀,她想不通呀,想不通。   柳二姐的这些想法可以说,既现实又自私,可没有人说她不对,即使是柳三妹也没有觉得不好。   她比较关心的是柳二姐拿回来的这些翡翠原石。每个颜色的很翠绿,水头极好,个头还很大,最大的一个足足有二十多斤重,最小的也有四五斤,这里有七八个,加起来至少也有六七十斤了吧?   柳三妹有些纳闷,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弄回来的?毕竟分量不轻呀。   柳二姐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似的,捂着嘴,笑得一脸娇羞,“是你二姐夫让底下兵送我上车的,回来的时候,我又请了个老大爷稍了我一路,给了他五毛钱的好处费。”   柳三妹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个赞。不过,柳三妹还是很好奇,“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听她提起这个,柳二姐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还带了点迷茫,“这些是你二姐夫去缅甸出任务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你知道的,我一直用这些东西赚钱,你二姐夫不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个,柳二姐和王宇结婚之后,王宇就多方位打听到柳二姐的工资待遇,他一个当兵多年的人都买不起房子,可柳二姐工作才三年就能攒到那么多的钱,他觉得柳二姐肯定有问题。   不得不说,侦查工作,只要是个当兵的,都有这方面的警觉性。   柳二姐被他怀疑了,只好把自己私底下做金银珠宝的交易说出来。   王宇听了,倒也没有生气,倒是被她打击到了。无它,他只觉得自己往日里,太迂腐了,只懂带兵打仗,却连买套房子给自己老婆住都不能,忒无能。   不得不说,王宇的自尊心被柳二姐严重伤到了。   他自我反省后的结果就是跟着柳二姐一起捣鼓这些东西,赚外快。总不能,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子,还要柳二姐自己掏钱买奶粉吧?那他就枉为男人汉大丈夫了。   柳二姐对他的这些想法一点也不介意,她这人直白的很   她只关心两件事,一是他做这些事情会不会对他的升迁有影响,显然这事情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二是他做这些事情能不能给她带来好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柳三妹给柳二姐每斤一百块钱的价格,这七十三斤翡翠,柳二姐得到了七千三百块钱,让她的荷包又一次肿了起来。   本来,柳二姐还想买房子的,做个投资的。毕竟现在的房子越来越难买了,价格已经涨了不少,她的钱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它生钱,还能让自己多一个进账。可,柳三妹劝她,不如去北京买,毕竟将来,她们可是要在北京住上好几年的,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也不错。   柳二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空间里,柳三妹看着这翡翠原石,终于不用发愁了。   这些量,绝对可以让神识用上四回灵力了。   她对自己的将来越来越有信心了。 第105章   柳二姐一大早就过来柳大姐家,说是听说已经有人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她心里焦急不安,毕竟她真的很没底,所以早早跑过来找安慰。   柳三妹想了想问,“都是哪些学校?”   柳二姐想了想,“多数都是咱们省的大学。”   柳三妹放心了,“你瞧,离得这么近,才能早点收到通知书,我的分数没有理由考不上。我不是也没有收到吗?”   这点倒是真的,一来,她的分数高,不仅是古阳县的状元,还是她们省的状元,再加上她选的专业又很偏,没理由录取不上。   柳二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她还是太焦心了,坐也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往外冲,丢下一句,“我去柳柳那看看。”   柳柳现在在邮局上班,工作就是分管邮件的,她应该第一时间能看到邮件。   柳三妹见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出去了,挺担心她的,毕竟今天温度又下降了几度,昨晚地上的积水全都结了厚厚的冰,连之前路面上化开的泥泞都变成了铁疙瘩,瞧着坚硬无比。她这火急火燎地,可别摔了。   柳大姐安慰她,“你二姐这性子,一旦让她上心的事情,就非要落实了,她才会不折腾。你还是随她去吧!” 第106章   柳三妹猜的没错,离得近的学校总是先收到录取通知书。但让柳三妹没想到的是,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第一个拿到通知书的居然是钱东。但却没有林菲菲的。   两人政审都是没问题的,报的专业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林菲菲比钱东少了几分。可,偏偏就是这几分,林菲菲就没能被录取。   不得不说,能否上大学是两人能否继续出对象是有很大关系的。尤其是钱东的父母更是因此为借口,拦着钱东不许他和林菲菲继续来往。   “你还找她干嘛?你说说,你一个大学生,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非看上她了?”钱母皱着眉,双臂张开,拦着不让儿子踏出家门一步。   钱东急得团团转,他试图讲道理,“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菲菲哪里不好了?她长得漂亮,人又开朗,对我也好!以前,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你拦着不让我和她在一起,我也听了,可现在她们家已经平反了,还是总指挥亲自下的命令,难道您还反对他老人家不成?”   钱母脸色瞬间不好了,之前只是拦着,并不曾动手,这会子见他说话这么没有顾忌,也恼火了,狠狠地拍打他后背两下,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点咬牙切齿骂道,“你个臭犊子,你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敢给你妈我乱扣帽子了,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呐!我养你这么大,你除了会给我惹事,你还能做啥!我打死你个臭犊子,省得你哪天一个不小心再把我们家给祸害了!”边说还边打着。   虽然钱母表面上看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可她的动作却不大,颇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钱东也不动,任她打,就是不肯让步。   钱母打了一会儿,手都累酸了,可儿子依旧不吐口,也觉得自己这样没意思。   钱母转而去看钱父,见他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好像这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钱母看着直冒火,“老钱,你还不管管你儿子,难道你还真的让他娶那丫头回来给咱们当儿媳妇呀?”说完,直接跑过来一把夺过钱父手里的报纸,双目圆睁,强迫他管管自己的儿子。   钱父无可奈何,只得把视线放到房子门口,充当门神的儿子身上,他微微一笑,对钱东慈爱地说,“你早去早回!”   钱东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爸,见他态度温和,还带着明显的鼓励,眼睛一亮,欢快地一蹦三尺高,火速地打开房门,瞪瞪瞪地跑下楼,转眼间跑了个没影。钱母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她直接把怒火对准钱父,啪地一拍桌子,就要开始骂人,可她心口突然一阵刺痛,闷的不行。她只好把双手捂在心口。   钱父却抢先开口了,“你看看你,脾气越来越急躁了,这样多不好,你明知道自己不能急,还老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说着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给她揉着后背,替她顺顺气。   钱母好受了一点之后,转过身指着他,虽然说不出话来,可那双瞪得像牛铃一样的眼睛想让他忽视都不行。   钱父怕她气急了,再把自己身体气出内伤来,只好无可奈何地解释起来,“你呀,该让我说你啥好。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咱儿子好,可你也不能硬着来呀,咱家东子啥脾气,你还不知道啊?!他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现在由着他去找那丫头,到时候等他上了大学,再认识别的漂亮姑娘,还不早就把那林菲菲丢到脑后了。你说说,你现在瞎啥操心呐!”   钱母一听,眼睛一亮,顿时气也不喘了,胸口也不痛了,越想越有道理。她啪得一拍巴掌,喜不自禁地开口说,“老钱,你还别说,还真是!咱东子现在和那姑娘处得正热乎着。要是硬拆,估计他还会跟我们对着来。说不定,连大学都不肯去上。   如果,咱现在顺着他来,等他上了大学,遇到那城里姑娘,还不把这乡下姑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且那林菲菲已经19岁了,等咱东子上完大学,她就是老姑娘了,看谁耗得过谁。我看等到明年,不用你我出手,他们自己就先急了。咱们只要拖着不吐口,不让两孩子结婚,他们就成不了。老钱,还是你聪明。”   钱父摸摸下巴,笑得一脸得意。   等钱东火急火燎地赶到林家。林菲菲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得伤心不已。   钱东坐在她身边,心里也很难受,这次考试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可是偏偏造化弄人,菲菲没考上。但是让他放弃她,他又舍不得,他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菲菲,我也不去了,我们明年再一起考吧!”   林菲菲愣了半天,已经红肿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你胡说什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钱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他很想和菲菲一起复读,可下次要是他没考上,菲菲却考上了呢?   难道他们还要考第三次吗?   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意。   林菲菲虽然不甘心,可自己没考上也不能怨天尤人,只是再怎么勉强,看到周围的人都能上大学,她心里不失落那是假的。   听到钱东的话,她也很感动,可是,这法子肯定是不行的。   柳三妹知道了,也跑到林家安慰她,鼓励她明年再考,“你年纪还小,再考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让钱东先去大学里等你,也就是半年时间,这点考验总还是能经得住吧?你可别轻易放弃。”   第二届高考就恢复正常,在夏天举行了。算起来也不过半年时间。   一席话说得林菲菲心动不已,为了他们的将来,看来她还得再努力一次!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来,林菲菲不是没考上,她的通知书早就来了,却被人给拿走了。   这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对林家有恩的郭家,两个孩子一个叫郭红英,一个叫郭红旗。郭红英自初中毕业就进厂工作,后来跟厂里的小年青结了婚。三个月前就生了个男孩。自从结婚以后,她时不时地也会回娘家看看。   而郭红旗因为比郭红英成绩好,再加上,他只比郭红英低一个年级,所以今年也参加了高考,虽然考得分数不高,可自己报的那所大学还是考上了。   录取通知书自然也寄到了,可那邮差却是个懒人,念着两家是邻居,就让郭红旗帮着把林菲菲的那个通知书送过去。   郭红旗应了,但他沉浸在喜悦之中,就没有当场给林家送去。而是等他的家人都回来之后,知道他考上了,才想起来去还通知书。   这下子,郭红英知道了,从小到大,她看林菲菲就不顺眼,去年他们家翻身了,她听了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得知她居然考上了大学,又比自己强了,心里头的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了,她私自把林菲菲的通知书昧下,想要桃代李江去上大学,让郭红旗给她保密。   郭红旗虽然不乐意,可想到自己姐姐自从嫁到王家以后,日子过得很不开心,总是被王家人挑剔,也有些心疼她。听到她要冒名顶替林菲菲去上学,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还是没有拆穿,答应帮她保密。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郭红英要丢下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去省城上大学,王家人自然不同意,你孩子还在喂奶呢,哪能跑去省城上大学,你这不是把家给丢了吗,这年头因为上大学而离婚的小两口,数不胜数,你要是独自在外面把心养大了,丈夫和孩子怎么办。   于是两家人开始互相扯皮。虽然一直是郭家占理,可王家也不是吃素的,毕竟郭红英之前又没有参考高考,所以王家人立刻就猜到她是要冒名顶替。抓住这个把柄,不让她去。   可,郭红英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她对公公婆婆地霸道早就不满到极点了,现在她有机会去过更好的生活,拦也拦不住。   到最后,王家人恼羞成怒,把她要冒名顶替的事情给抖了出来,这下子林菲菲一家人也都知道了。   毕竟两家人离得这么近,王家来闹,林母还在边上帮着劝架,自然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林母刺激之下,直接晕倒在地上,林父在家听到有人喊,立刻把她抱回了家。   回到家,林母很快就醒来了。   郭家人为了女儿,亲自上门去求林母,请她们看在自己家过去帮过她们的份上,让郭红英顶替林菲菲去上大学。   要说当初郭红英主动说要帮助林家,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小的时候就非常嫉恨林菲菲,怎么可能看到她家落魄就同情她呢,而是她有一种阴暗的心理。看到曾经处处比你强的人,现在要看你的脸色苟延残喘,的确可以带给她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林母不知道郭红英是这等阴暗心思,林菲菲却是一清二楚的,以前她没有能力,每回郭红英都以一种施恩者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又恨又痛,可想到虽然她的目的不好,可到底也算是帮助过她们家了,自己也不该多作计较,可现在呢?她要把自己上大学的机会给抢走?这怎么能不让人气愤呢?   林菲菲自然不愿意,可林母和林父却一口答应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母祖上也算是书香门弟,林母自小从父母那边学得就是这个道理。   而,林父纯粹就是还郭家的恩情了,既然郭家有恩于林家,现在他们就用这个来报答他们一家,也算是还了情。 第107章   林菲菲听到父母不顾自己的意愿,一口答应了郭家,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来找钱东诉苦。碰巧柳三妹也正在供销社,找钱东帮忙处理她那仓库里的那些存货。于是就一起听了。   柳三妹和钱东听了,也非常气愤。   这年代,冒名顶替其实非常容易。因为这通知书上没有照片,只要你年龄,性别都符合情况,手上再有个通知书,冒名顶替根本就不难。   林菲菲抽泣着说,“我爸妈说,当初承了郭家那么大的恩情,现在咱家能够还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他们这么善良,却拿我的一辈子去还人家,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唔……唔……”捂着脸大哭不止。   钱东忙安慰她。   柳三妹听了,虽然林菲菲现在很生气,可她是个孝顺的人,现在也只是一时愤怒,到最后恐怕还是会听从父母的安排!   柳三妹想起之前她曾看过郭红英,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一直担心她会挟恩图报,看来还真不是她小人之心,自己胡乱臆想的。瞧,这不就在这儿等着了吗?   钱东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地说,“要不我去告发他们冒名顶替?”,   林菲菲却沮丧着极了,抹着眼泪,“到时候我爸妈知道了,说不定会因为亏欠,又要还郭家更大的恩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钱东想了想,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她建议,“要不,你明年再考一次?”   林菲菲却对这个方法摇头不认同,“学籍都被她拿走了,我还怎么考?”   钱东一想也是,学籍只有一份,哪里还能再考呢。   钱东再出一个,“要不,说动王家再使把力,好让她去不成。”   林菲菲听了这个,却更加心灰意冷,一脸苦笑,“恐怕即便如此,郭红英也不让我如愿的,她这人从小到大看我就不顺眼,处处跟我比,如果我考试比她高一分,她都会对我使脸色看。她如果去不了,宁愿把通知书给撕了,也不会让我去的。”   柳三妹刚才一直低着头思索,现在却已经无语了,这是什么变态心思?自己去不了,还不让别人去?不过,她是这个心态倒可以利用一下。   钱东急得直冒火,“要不,我给郭家大价钱钱,让他们把通知书卖给我?他们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会同意!”   林菲菲摸着眼泪,摇头拒绝,“钱东,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处对象这事,原本你父母就不同意,要是知道你还为了我花这么多的钱,我还哪有脸见他们。”顿了顿,有些丧气,“通知书在郭红英手里,我抢也抢不过来,如果逼急了她,她给撕了,我一样没有,倒不如还她这份人情吧,以后我们家跟她们家就两清了。”   钱东叹息一声,无奈极了,古时候,有的人为了恩情能把自己的亲生孩子舍弃,林菲菲为了父母,也只能委屈自己。这远比她没考上,更加糟糕。   刚想安慰她几句,林菲菲却咬牙切齿地说,“虽然我们心里觉得是两清了,可我就怕她们将来还是要挟恩图报,到时候,他们就会像水蛭一样把我们家都吸干的。绝妹,你借我两百块钱吧,我回家试着看看能不能用钱买来,如果买不了,我们也算是真的两清了。”   柳三妹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只能点头说好。但,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林父林母也许不是林菲菲说得那样。   他们和许翠林柳建国不同,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使感激郭家,应该也不会轻易把自己女儿的下半辈子给毁了吧?   毕竟上大学不仅关系到林菲菲的前程,还关系到她和钱东能不能继续处下去。   柳三妹越想越不对劲。   听到林菲菲问她借钱,她想了想,带着点不好意思,“菲菲,我身上没装那么多钱,你回我二姐家,让她拿五百块钱给我吧!就说我有用!我现在走不开,你跑一趟吧!反正你和我二姐也认识!”   柳二姐的通知书昨天已经拿到了,她这会应该在家的。   林菲菲听了,只好抹着眼泪出了供销社。   钱东有些不放心。想要请假跟着她一起去。   柳三妹忙拦住了他,转而对菲菲说,“你赶紧去吧,我和钱东去看看能不能劝动你爸妈。”   林菲菲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钱东立刻向领导请假,出了供销社,和柳三妹一起往林家走。看他火急火燎地架势,柳三妹觉得林菲菲如果不能和钱东在一起,实在太可惜了。   等俩人到了林家,林弟弟不在家,估计去上学了。林父林母正在屋里商量事情。   林父与柳三妹接触并不多,但因为他是柳三妹托关系平反出来的,所以特别感激她,见她来了,立刻招呼她进门,林母麻利地端茶倒水。   落座后,林父看钱东,虽然觉得这孩子不错,可想到菲菲若不能上大学,估计得伤心死。心里就一阵气闷。   他擦了擦眼角,直接挑明,“柳丫头,我知道你上门是为了啥!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柳三妹叹息一声,刚想说话,钱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了,“林叔,您还真的打算让那郭红英替菲菲上学呀?”   林父与林母对视一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   林父摸了把脸,“我们家与郭家二十几年的邻居……”   钱东一听又是这些大道理,狗屁不通!凭什么就因为那点小恩小惠就让菲菲把一辈子贡献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迂腐的父母,根本不把儿女当人看!   柳三妹见钱东狰狞可怖的架势,忙拉住了他,“你听完再说话!”   林母本来对钱东这急脾气就有些不满,直接数落起来了,“你瞧瞧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出了事就只会咋呼,你就不能动点脑子吗?你已经二十了,不是两岁!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你……”说着,指着他,气急败坏起来,“你简直要气死我了!”   林父忙拉着她的手,安抚她,“孩子还小呢,慢慢来!”   钱东被骂,又是憋屈又是窝囊,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他早就与对方干仗了,可,这是未来的岳父岳母,他只能忍着。他气,他恼,又不能骂,更不能走,索性坐下来,把头扭向一边。   柳三妹见他不咋呼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示意林父继续开口。   林父接着说,“郭红英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你婶子看了二十年,能不清楚她是啥人吗?”   听到这个,钱东撇撇嘴,心里暗暗吐槽,你知道,还委屈自己的女儿,转而成全恶人!   “我和你婶子的意思是用这房子换那通知书。”林父丢下一句惊雷,炸得柳三妹和钱东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   要知道,林家一家就指着这房子过活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县城领商品粮靠的就是户口。而户口只能靠房子落户。   这就等同于,让林家一家子全从城里人变成黑户。   现在农村也不好落户,尤其是这些没有干过农活的城里人就更不愿接受了,只能成为黑户。   成了黑户,林弟弟连学也上不了了。   林父林母连工作都找不到了,只能接些零散的活计。   这是拿一家子的辛苦换林菲菲的前程呀。   纵使,柳三妹都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有魄力了!   钱东更是张大嘴,羞愧不已。   林母扫了一眼钱东,瘪瘪嘴,“也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   钱东听了更觉羞愧,他好像误会他们了!   林父叹息一声,“我们有手有脚怎么都能过活,可石头他……哎!希望,他下来之后,也能考上大学吧!”   林弟弟上完初中,明年也能考大学的。只是,他没上高中,要考大学,可不太容易。毕竟明年的高考其实没有这届的简单。   柳三妹震惊之后,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郭红英未必肯换。一旦她知道林父林母肯为了林菲菲做到这种地步,说不定根本就不同意。毕竟那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一个人。   她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三人听了都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林母听了,直接就哭出来了,“那怎么办?我们菲菲怎么这么命苦呢?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居然……”   钱东霍地起身,咬牙切齿地,“我看咱们直接把找民警来,硬逼着他们家把通知书交出来。”   林父却断然反对,“咱这都处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了,我们要是做出这种事,估计周围的邻居也全都不会搭理我们的,骂我们狼心狗肺都算轻的,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柳三妹也是在来到这年代,才知道,这年代的许多人根本不愿找民警解决问题。   一方面是因为觉得去派出所比较丢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乡里乡亲,觉得大家伙认识,所以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事,如果你不按照这条规则来,你就会被其他人孤立,觉得你没有人情味儿。   林家不乐意,她也不能硬逼着他们去告郭家。   柳三妹在脑海里不停思索,终于想了一套完美的计划,说给大家听,大家都纷纷表示同意。   只是,钱东还有些担忧,“菲菲会不会受不住这个打击?”   林父咬咬牙,“难过一下子,总比难过一辈子的要强!”   林母也点头,只是仍旧有些担忧,“柳丫头,会不会对你不好?”   柳三妹愣了一下,淡淡一笑,“我没什么关系,明年就去北京了,她也看不到我。”   林母这才放心了,要是因为他们家的事,影响到柳丫头,他们一辈子心里都会难安的。 第108章   大家伙商量以后,演练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才决定正式开始。   这次是现场直播,不能有丝毫差错。   林母哭哭唧唧地跑出家门,跑到隔壁去拍门。   郭母一脸惊诧地看着林母,“这是怎么了?”   林母哭得稀里哗啦,郭母也不好让人在门口站着,只好把人请进来。   林母哭诉不已,“我们家菲菲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了,居然招惹到这么个不是东西的混账!”   郭红英没有回王家,这些日子因为和王家闹得不可开交,她可不想回去受气。   听到,林母哭诉林菲菲倒霉,她心里乐开了花,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菲菲怎么了。”她心里虽然乐,可面上去却是焦急不安的。   林母要不要从小就认识她,说不定还真能会被她这副虚伪的嘴脸给糊弄过去。   林母哭得撕心裂肺,在郭红英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立刻开口了,拉着郭母的手,诉苦,“我原以为,我家菲菲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女人再有本事也没用,得要嫁个好男人,才是真的。可,没想到,她处得那对象,居然嫌弃她不是个大学生,要跟她拉倒!菲菲,我的菲菲!”   郭母听了,尴尬不已,她转脸看着自己的女儿,却见她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不就是想要把通知书要回去吗?她偏偏不如意。   郭父却是个实诚人,在外面听了一耳朵,直接吩咐郭红英,“你赶紧把菲菲的通知书还给她,你要想上大学,自己也考就是!干嘛抓着别人的东西不放手!”   郭红英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也没有半点动作。   郭父气得就要上前打人。   林母却第一时间拦住了人,“大哥,算了,和红英也没啥关系,就算红英把通知书拿给菲菲,她和她对象也成不了。”   郭红英愣了一下,“为啥?”   郭父郭母也好奇地看着林母。 第109章   林母哀叹一声,娓娓道来,“菲菲那对象家里条件太好,他们家一直不同意两个孩子处对象。刚开始,听说可以考大学,他们家就已经给他儿子安排新对象了。哎,也就是欺负我们菲菲是个老实人!今天,我去供销社找他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他与那姑娘在一起说话呢!亲亲热热地,拿我们家菲菲当猴耍呢!郭大姐,你说气不气人!”   郭母一拍大腿,“这家人办事太不讲究了,怎么能这么办事呢?”   林母忙点头,“谁说不是呢!”又是一拍大腿,“更可气的是,那新对象,我们还认识。”   郭母大惊不已,“是谁?”   郭红英也凑过来听。   “是菲菲的同学,还是初中和高中同学呢!坐一个桌子的同学!你说气不气人!这幸好菲菲还不知道,这要是知道了,比她上不了大学更受刺激!郭大姐,你说,我们菲菲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说完捂着脸大哭起来。   郭母听了忙安慰她,郭红英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郭父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安慰她,只是对自己的女儿不停地使眼色。   郭红英扭过头装不知道。   气氛一时之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林父却在这时候敲门进来了,与郭家人寒暄一番,搓着双手,有些尴尬,“孩子她娘,咱们回去吧,咱们已经答应把通知书让给红英了,你还找上门来干啥?”   林母听了这话,却腾地站起来,破口大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我的女儿,她不能上大学已经够可怜的了,可现在,好好的对象居然也能跑了,那瘪犊子,心坏着呢,听说根本就没有报省城的大学,人家抱的是北京那边呢,他早就想把我们菲菲丢开的!”越说越替自己的女儿委屈,还哭起来了。   林父红着脸,尴尬不已。   林母哭了一会儿,继续撒泼,“郭大哥,郭大姐又不是外人,我们家菲菲要是知道自己被男人抛弃了,肯定会受不了,到时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找你拼命!”   她的话虽是对着林父说的,其实郭父郭母都能听得出她话里的潜台词。   郭母一直是站在女儿这一边的,这会子听到这话,心里也突突直跳,这要是把菲菲逼出个好歹来,那他们不就成恶人了吗?到时候,附近的人该怎么看他们老两口?   郭母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郭红英虽然自私,可她也没想要把人逼出个好歹了,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   但,一想到,她将来要继续和王家那一大家子住在那么拥挤的地方,她心里就不乐意了,那点愧疚转眼间就化为乌有了。   林母自然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她咬咬牙,抓着郭母的手求她,“郭大姐,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你可怜可怜菲菲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呀,她要是出了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瞧瞧,红英和菲菲差不多一样大,红英都结婚生子了,菲菲却被人抛弃,现在连大学也上不了。我也不想别的,我只要她活得好好的。”   郭母到底是一个母亲,现在她的角度来看,林母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是……   她看了一眼郭红英,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母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郭红英,“红英,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说,你上学有啥好的,你的孩子,你孩子爸咋办?咱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孩子。菲菲要是像你这样,结了婚,有孩子,我也不用瞎操心了。”   郭红英撇撇嘴,没说话。   林父在边上看着,这么狠心的人,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正想着,隔壁家里忽然听到,林菲菲的怒吼声,林父林母心里一跳。   林母的脸色更是直接变得煞白,“坏了!那两人就在家里呢,菲菲不会是看到了吧?”   说完,立刻跑出郭家。   再一看,林父也跑没影了。   等人走了,郭父语重心长地说,“红英,你还是把那通知书还给菲菲吧,别真的闹出人命,到时候,咱们后悔一辈子。”   郭红英把目光投向隔壁,依稀能够听到林菲菲的哭泣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嘲讽声。   她心里觉得畅快地同时,又有些一丝担忧,不会真的把人气出病来吧?   也不知是想要看笑话,还是想找存在感,她立刻起身跑到隔壁林家。   郭母不放心,也追了出去。   林菲菲此时正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她看着柳三妹牵着钱东的手,对她说,“我一直喜欢的是钱东。”   她惊愕不已,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钱东低着头,羞愧难当,但,那不就是默认的意思吗?   林菲菲不相信,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与她共度难关的对象,她不相信她们会背叛自己。   跟随林菲菲一起进门的柳二姐也不相信。   她?她家小妹喜欢这个人?   柳二姐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没救了。这男孩子虽然长得不丑,可也不算很出色吧!她到底是看上他哪点呀?   她用一双挑剔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钱东。   这人长得五官端正,精神状态不错,圆滚滚的大眼睛,有点憨憨的样子,站在小妹边上就像个忠实的大狗,随时听从女王吩咐的模样。   她小妹喜欢的是这款?   以前,她总是嫌陈天齐管得太宽,给不了她自由,这个男人似乎也并不是特别优秀,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她言听计从,难道,她喜欢的是这种人?   柳二姐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明白小妹的心思。   林菲菲却在这时受不住刺激,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柳三妹对柳二姐使了个眼色,柳二姐虽然对眼前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明白柳三妹的意思,忙转身追了出去。   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郭母尴尬不已。   林母再次与郭母交涉,郭母又劝郭红英好一会儿,她才答应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   林父林母只能哀叹一声。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柳三妹和钱东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也不好在林家吃饭,所以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国营饭店吃饭。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们要补充体力。   只是,钱东有些心不在焉地,“你说,菲菲不会真的误会咱俩吧?”   柳三妹翻了个白眼,感情你自我感觉还挺不错,“我得多瞎呀,才能看上你这么个愣头青?”   虽然被柳三妹骂了,可钱东却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摸了摸脑袋,一点也不毛躁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你说,郭红英会把通知书交给林叔吗?”   柳三妹想了想,老实交代,“不会!”   钱东‘啊’了一声,滕地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有些不满,“不会?那你还演这么一出戏,你哄人玩呐?当俺们是唱戏的呀?”   柳三妹看他转眼间就咋呼起来,有些头疼,“你将来就是这么照顾菲菲的?我看你俩的性子还有的磨呢!”一个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一个脾气这么急?哎,以后……   算了,还是想想现在吧!   柳三妹直接跟他解释,“这主意又不是我出的,我只是替林叔他们完善一下而已,我看以郭红英那性子,我猜林叔他们够呛!她就算把东西还回来,林叔他们也得割下一层皮!一套房子根本喂不饱那个女人!”   钱东急了,“那咋办?”   柳三妹看着这人,怎么这么棒槌呀。压根不知道动脑子,怪不得林叔他们不同意他和菲菲处对象呢?一遇事就没了主意的男人,谁能放心把自己女儿交给他呀!真是愁人!   钱东见柳三妹这么气定神闲地样子,心里有些底气了。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柳三妹被他看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有办法,对不对?”   柳三妹被他噎住了,刚说他笨,他转眼就聪明上了。   不过,她也没否认,淡淡地点了点头。   钱东刚想追问,柳三妹直接拒转移话题,“这事,你别管了!我看,你还不如去找菲菲解释清楚呢,咱俩可没什么关系,可别让她误会了!说不定她现在在哪偷着哭呢?”   钱东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担心极了,把筷子一丢,立刻站起来,“我去找她。”   柳三妹在身后,不忘提醒他,“去我二姐家找!”   远远听到钱东答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柳三妹直接去找李三,哪知道,他给儿子办流水席,庆祝他考上本省工业大学。   柳三妹只能去找王四。好在王四在家,她把来意说了一遍,王四立刻答应了。   为此,柳三妹还特地送了一瓶后世的洗发水,芳香四溢的,喜得王四立刻就要洗头。   柳三妹嘴角直抽抽,还是这么爱美,她轻咳一声提醒他,“可别忘了时间,今天晚上七点!”   王四立刻应了,挥着手让她赶紧走,可别耽误他洗头发。   晚上,柳三妹去林菲菲家打听情况,林菲菲还没回来,看来是被钱东劝住了。   林父林母去郭家打听情况,结果很不乐观,林父脸色难看极了。   林母更是愁眉紧锁。   柳三妹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婶子,是不是郭红英又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了?”   林母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她,哀叹一声,点点头,“咱们家这套房子给她,还不够,她还要两百块钱。”   林父一开始只是想报恩,可是郭家也太过分了,得陇望蜀了都,把他们家当冤大头宰,他气得一拍桌子,咬牙切齿起来,“咱们大不了与她家鱼死网破,简直欺人太甚!”   柳三妹深深地看着林母。   其实,林母才是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的最好诠释人。如果,她一直想不透,将来林家的日子过得不会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当她一听说林父林母要把通知书让给郭红英时,自己上门没有直接劝说她的原因。   如果,她劝了,林母碍于她对林家的恩情,肯定会把通知书要回来,可是,将来林母会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郭家人。甚至连带着林菲菲也要被逼当郭家的保姆。可别不相信,林母就是这样的为人处事。   现在这样,柳三妹先按他们原本的想法来,用感动的方式,企图让郭红英把通知书还回来。   甚至,榴三妹还添油加醋一翻,让林菲菲遭遇至亲之人的双重背叛,弄得更惨一些。   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让郭红英心软,甚至她的要求更加过份!   即使,善良如林母,也恼了,她似乎开始怀疑,自己从父辈那边学来的那些大道理,究竟有没有道理?还是这些道理全是束缚自己的枷锁?!   她捂着脸,悔恨交加!   对林父的话也变相默认了。   柳三妹当然知道,他们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个选择的。   一旦,他们选择去告郭家,就会有两种结果:   一,通知书拿到了,可他们的名声也毁了,林家会被周围的邻居们孤立。   二,通知书被郭红英撕毁!一了百了!   这个决定,成功率只有一半,柳三妹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她决定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没办法,对这种人,讲道理上行不通的。   郭红英就是个嫉妒心又重,还极度自私的一个人。感化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唯有以暴制暴才最有效!   柳三妹搬着凳子到两家相邻的墙根处,踩在椅子上,静静等待重要人物出场。   没过多久,隔壁郭家的大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郭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开门,哪知道他刚打开大门,立刻从门外冲进来五个男人,全部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打头的那个男人,年轻又斯文,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与其他四个男人脸上冷漠的表情截然相反。   郭父大着胆子,凑过来问,“请问,你们找谁?”   他们还没开口说话,郭家其他人,全都从屋里出来了。   王四梳着三七头,上面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层头油,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油光水滑的,仿佛可以吸引蚊虫叮咬一般。   郭红英看着一阵恶寒。再看看他身上穿着骚包的狐狸毛呢子大衣,深蓝色的的确良裤子,脚上穿着黑色的漆皮皮鞋,擦得蹭亮。   这么骚包的穿着要是别人早就被民警教育过八回了,可这个男人却明目张胆地穿在身上。一看就知道,他的背景不简单。   他走进来,脚上的皮鞋似乎被院子里的灰尘沾了点灰尘,有些不满地皱皱眉头,立刻有个男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抹布,蹲下身来就帮他擦干净!   王四这才满意在笑了。   等五个男人把郭家人围成一个圈。   王四斜着眼睛,吊儿郎当地梳着头发,手里拿着个小圆镜子,此时的他正忙着照镜子,喵也没喵一眼院子里的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半天,他开口了,但他的声音却让人听了心里一紧,“听说,是你们郭家,欺负我王四新认的干妹妹?还扣着她的大学通知书不放,可有这事?”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是轻飘飘地,仿佛没有重量。可是那凌厉的眼神,无端就让人害怕起来,仿佛你是杂碎,不值得他动心思。   郭母打了个寒颤。   郭红英刚像反驳,“是林家欠我……”   话还没说完,郭红英的腿直接被她身后的男人一脚踹倒在地,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手下留情。   这个动作吓得郭家人大叫起来,尤其是郭母的声音最大最尖,偏偏王四也不阻止她的哭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会把民警招来。   郭红英腿弯被打残,疼得她撕心裂肺,嗷嗷大哭。   王四却嫌她吵,直接挥了挥手,旁边一个男人直接往或红英的嘴里塞了个快抹布,这抹布显然就是刚才他替王四擦皮鞋的那块。   郭红英声音被堵住了,郭母也吓得不敢再叫唤了,王四也终于满意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好看,那么俊,心情大好,“再给你一次机会,通知书在哪儿?要是再不拿出来,不仅你的腿要被打断,你父亲,你母亲,你弟弟的,全跟着一起断!”   郭红英嘴里的抹布已经被人拽出来了,她吐了吐吐沫,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坏分子,我是贫下中农,我要去派出所告你门,把你们全抓进牢子!”   王四‘哈’了一声,随机就是一连串爆笑,笑得畅快无比,其他男人也跟着一起乐,仿佛上笑她的不自量力。   王四觉得自己在古阳县待这么久了,唯有这个人给自己讲了句笑话,不得不说,他被娱乐了一把。   他放下手里的小镜子,蹲下来,好心地给她建议,“要不要,我替你把民警叫来?”   郭红英张大嘴,一脸惊悚,似乎是傻眼了。   王四却没了好心情,他百无聊赖地站起来,“快点吧,我可没有功夫陪你瞎折腾。我还要回去看电视呢,现在可是接受领导人指导的最佳时间。”   郭红英爬起来,十分不甘心,一动不动。可王四却没了耐心,直接替她做决定,“阿文,阿武,你们去找,钱和票找到多少都是你们的,我只要通知书!”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就冲进屋里开始翻东西,郭父郭母吓得大惊失色。   郭母担心自己的存款被抢,忙跑过来哀求王四,见他无动于衷,立刻转身,气急败坏地拍打郭红英,“死丫头,赶紧把通知书拿给他吧!咱们惹不起人家!再这么下去,咱家就毁了呀!”   郭红英一见他们如鬼子进村似的到处扫荡,心里慌乱不安,也怕自己的私房钱被翻出来,赶紧把藏通知书的地方告诉郭母。   郭母立刻撒丫子狂奔,往西屋方向跑。   不到三分钟,通知书就拿过来了。   郭母双手举着,递到王四面前。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问题,这才懒洋洋地吩咐屋里的人出来,“收队回去!”   等人出了院子,郭母立刻把大门插上落锁!   郭父气得不行,指着郭红英大骂,“你看看,你差点给家里惹出大麻烦!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明天给我滚回王家,再也不要与林家来往!那是从牢子里出来的人,心都变黑了,你看看你惹得起吗?”   这意思是,王四是林父在牢子里面认识的人,所以心都黑。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郭红英悔恨不已,想到刚刚那个男人居然那么维护林菲菲,她心里的妒火再次升起来了。   因为有王四的警告,郭家人再也不敢因为之前对林家那点小恩小惠就让林家帮着做事了。   之前因为愧疚,林母到处还人情,心里压抑不已。现在,因为出了郭家这件事情,再也没有人挟恩图报了。林母心里也畅快起来,她的心境变得越来越好了。   话说,王四把通知书交给柳三妹,柳三妹转手就交给了林父林母。   他们看着这来之不易的通知书,喜极而泣。   柳三妹抿了抿嘴,劝着,“林叔林婶,如果将来有机会还是搬家吧,孟母三迁为的就是能有好邻居。”   林父听了,若有所思。 第110章   等王四一行人出了林家,天已经黑透了,王四自然不能让柳三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   把手下全都赶走了,两个人走在路灯下的土路上。   王四因为被柳三妹临时拉出来演了一场戏,其实他对两家的事情根本半点不了解。   城东离柳二姐家还有一大段距离,两个人自然不能就这么走着,于是王四就开始没话找话,带了点好奇问柳三妹,“林菲菲的通知书为什么在郭家,还有为什么那个女人扣着不放?”   柳三妹叹息一声,耐心给他解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王四听了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他们家之前帮林家藏过被褥?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让人家把女儿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她?她咋这么大的脸呢?更可笑的是,林家居然还答应了?他们是不是傻呀?哪有父母这么坑自己女儿的?”   提起这个,柳三妹也有些无奈,“三年前的林家,是反革,命家庭,人人都对他们家避之不及。家里的东西全被红卫兵给抢光了,甚至身上稍微厚一点的衣服都能被他们扒下来。我那时知道林家出事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大冬天的,一家子只能靠烧书取暖。   后来,虽然有我时常给他们家送东西,可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家里经常被红卫兵光顾,总也留不住东西。   虽然衣服被子被他们抢了,我又接着送一过去。可,棉花这种东西得来不易,三天两头被抢,我也吃不消。我既不能总是送东西过去,也不能帮他们藏东西。毕竟白天我还要上学,总不好天天夜里跑过去给他们送被子,再说次数多了,难免被人察觉,也不安全。再加上,他们一家人也不能把东西偷偷拿出来藏,毕竟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   再然后,郭红英主动说帮林家藏东西,因为两家只隔了一堵墙,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也没人知道。   你可别看这只是一点点小事,可当时却解决了林家的大麻烦。毕竟当时的我就做不了这点。   估计林母也是因为此事对郭家心存感激的,毕竟当初如果没有郭家的帮忙,他们一家三口即使没有冻死,也会受很大的罪!”   王四听了唏嘘不已,可仍有些不认同,“这郭家又没有担什么损失,只是帮了林家这么一点小忙,这要的回报也太狠了吧!本来屁大点事儿,林家拿房子还她,偏偏她还不知足,她得多大脸呐?!她比放债的还狠!”   柳三妹叹息一声,“哎,当初哪会想到这些。毕竟雪中送炭总是特别让人感动,林母也是因为我对林家的帮助,对我特别好。”   这倒是真的,每次柳三妹去林家玩,林母总会热情留她吃饭,拿出最好的东西出来招待她,即使他们家过得并不宽裕。   柳三妹见此有些过意不去!后来,她再去林家找菲菲玩的时候,要么不在林家吃饭,要么就提着东西上门。   柳三妹对林家的帮助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也不想让他们过得这么辛苦,还招待她。   可,人人不都是像她一样无私的。对林家有过帮助的人家有好几户。后来,林父平反了,大家都多多少少得到过林家的回报。但是,一般回报都是林家出得起的,也没什么龌龊。可轮到郭家就不行了!   林家平反之后,郭红英就一直想着索取他们的回报。   终于,才有了这一茬。   王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不是当事人,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是听了还是有些义愤填膺。   柳三妹望着前面昏黄的路灯,“其实,郭家要些回报也无可厚非。连拾金不昧这种事,法律都有明文规定,捡到者可以向失主收取一定的好处费呢。更何况是这样的忙,怪只怪那郭红英贪得无厌,竟要窃取林菲菲的人生轨迹,这我就不认同了。”   本来芝麻大点的帮助要人家拿西瓜还?这就太贪得无厌了,她的好朋友怎么能这么吃亏?   好在,经此一事,林母已经能够看明白郭家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因为感恩,一直任劳任怨报答郭家了。   这事情既然已经圆满解决了,柳三妹也不想再提。实在是太糟心了。   想到王四今晚的帮忙,柳三妹感激不已。于是,她真心诚意地给他建议,“你还是回北京吧!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等你那靠山倒了,还能有谁买你的账?你这样碌碌无为,恐怕才是如了那个女人的意。   我要是你,就立刻跑去北京,天天在那女人面前晃荡,让她天天看着自己的老伴腆着脸讨好你。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解气吗?等你将来出息了,你这也算是给你奶奶出气了吧?!”   王四听了,久久不语!一直玩世不恭的脸上有了些许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好半天,他才收敛自己的神色,淡淡开口,“你的建议,我会考虑考虑的!”   说完,俩人又说了生意上的事情,柳三妹让王四再帮自己收宝物。   提起这事,王四倒也没有反对,毕竟柳三妹给他的价钱不低,有钱不赚是傻子,立刻点头应承下来。   王四一直把柳三妹送到柳二姐家门口。这些天,因为柳三妹要处理仓库的事情,所以住在柳二姐家里。因为她的仓库离柳二姐家只隔了两家。   王四把人安全送到了,正想告辞走人。突然,他坏笑一下,拍了一下柳三妹的肩膀,痞里痞气的凑到柳三妹耳边说了句,“那个男人没我长得俊!”   柳三妹有些摸不着边头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柳二姐家的大门处,居然站了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影。原来是他!   柳三妹脸色微微有些变红,她轻咳一声,尴尬地转过脸来,见王四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好一通作怪!柳三妹就一阵无语,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她对王四翻了个白眼,还是叮嘱道,“你路上小心点!”   王四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洒脱而去。   柳三妹一直目送王四走远了,才慢慢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陈天齐。   刚才的他是现在背阴处的。这会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无端让人觉得孤寂。   柳三妹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钟了。   柳三妹有些奇怪,究竟发生什么样的大事还需要他特地大晚上的跑过来找她?   陈天齐却没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踩在已经冻成冰渣的泥路上,脆弱的冰泥,被他的鞋子踩过,嘎吱嘎吱作响,他桃花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向她走来。   柳三妹有些摸不着边际。他这是怎么了?   到了跟前,陈天齐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低沉沙哑,张了张嘴开口问她,“你喜欢的人是他?”   那个人是王四,大家都是混黑市的,陈天齐自然也是认识此人的。不同于自己的小打小闹,王四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自然就有人把大好的资源送到他手里。无他,只因为人家会投胎,有个可以让他横着走的爷爷罩着。   柳三妹之前说,要找个更好的男人。原来就是他?   也对,王四虽然有些臭屁爱美这点小毛病,可是人品却没什么问题。家里条件也好,对柳三妹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不然柳三妹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找自己只找上他了?   陈天齐也是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其实没那么优秀,他还差得远了呢!他配不上这么好的柳三妹。他定定地看着柳三妹,捏了捏拳头,半天也没有开口。   柳三妹刚才被陈天齐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她整个人都懵了,他说得人是王四?   天?别逗她了!王四在她眼里就是哥们,那人就是个没正形的主儿。她有一回问他,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老婆,哪知道他笑着调侃,娶媳妇有什么好的,她处处管着你,去哪都要你报备,没有半点自由,还不如一个人自在呢!这么个人,她都能喜欢,她心得多大呀?   只是,看着陈天齐的样子显然是误会了,她是矢口否认,让陈天齐继续追着她跑呢?还是将错就错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呢?   柳三妹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显然陈天齐自己脑补太多,没等柳三妹回答,他自己已经认定了两人在一起了。   柳三妹见此,也不想解释了。   如果能让陈天齐就此放弃自己,即使是误会一场,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准备在这年代处对象,王四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影响,这样也挺好。   两人都沉默下来。 第111章   最终还是柳三妹率先打破僵局,她转身推门进去,陈天齐抿着嘴,神色黯然地紧随其后。   进了院子,就听到柳二姐咋咋唬唬的声音传来,“陈天齐,你不是说上厕所吗?怎么去这么久?你还打不打牌了?”   柳三妹推门而入,屋子里面的人全都直直的看着她。   钱东,林菲菲,柳二姐三个人正围坐在木制的四方桌边上打牌。桌上有些糖果瓜子之类的零食。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排麻将,应该是才分好牌的样子。   离柳二姐两步远的地方摆了个炉子,炉火烧得正旺。平时竖在墙角的火剪,此时正张开着,摆在炉火上面,这是在烤红薯,香味浓郁,柳三妹一进来就闻到了。   柳三妹搬了个板凳坐下。   柳二姐直接问她,“饿了吧?”   虽是疑问句,可她随手就把烤得正香的红薯递到柳三妹的手里。   柳三妹也没客气,直接拿着就吃。下午她去国营饭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什么好菜,也就是很平常的红薯稀饭,连个馒头都没有,这些东西消化太快,分量又少,所以她现在饿得不行。   柳二姐见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啧啧了两声,“你演了这么久的戏都不知道事先喂饱自己呀?我看你平时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呀?”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继续吃东西。   林菲菲听到柳二姐这么说,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陈天齐无声地走过来,给她倒了杯热水。而后,又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等柳三妹吃完了一整个红薯。   林菲菲立刻把手里的麻将一丢,拍了拍手,挪着凳子凑过来,有些委屈,又带着点娇憨,“柳绝妹,你也太不坏了,居然演这么一场戏,我差点以为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菲菲拿柳三妹当知心好友,什么事情都与她分享。今天,突然听到她喜欢的人是钱东,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差点没被两人气死,远比她的通知书被郭红英夺走更让她难以接受。后来钱东跑来找她,跟她解释清楚两人的计划。林菲菲觉得窝心的同时又很气两人瞒着自己。   被钱东劝完之后,她又   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她有不离不弃的对象,有一心为她的好友,即使不上大学也没什么遗憾了。   柳三妹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准能气死,瞧你这点出息,明明就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   柳三妹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在座的人,每个人的想法各不相同。   林菲菲担心的是父母的态度,得知他们已经看清了郭家的为人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破涕为笑,“自从爸爸平反之后,我们家日子过得反而不如以前。我妈总是说郭家对我们有大恩,让我们时刻记得要报答他们。这些日子,我心里难受极了,什么都要让着郭红英。家里炒了一盘菜,也要送一半给郭家,我过得憋屈死了。”   柳三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以后再也不用还他们人情了。反正你们已经闹掰了。”   林菲菲抹着眼泪,直点头。抱着柳三妹的胳膊不撒手,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煽情地说,“绝妹,你要是个男人,哪怕死缠烂打我也要嫁给你!”   这话说的让一屋子的人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钱东直接就翻了白眼,扭头装看不到。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为林菲菲能继续上大学而高兴,为两人不需要再分割两地而高兴。   柳二姐对这事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与她无关。她这人从来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   陈天齐就纯粹只对那王四感兴趣了,他听柳三妹提起今晚王四的一些表现,心里苦涩不已。这么高调而又任性的为人处事,恐怕他一辈子也做不到吧?   他和王四相比,除了身世以外,看来还有处事能力也不如他。   陈天齐看着柳三妹明媚的笑脸幽幽叹息,他捏捏自己的拳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大事,眉头一直紧锁着。   林菲菲见柳三妹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事情,立刻说要答谢柳三妹,请她明天到她家吃饭。   柳三妹无奈摆手,“我还有些东西要处理,没有时间,等年后再说吧?”离过年没有多久了,许多人都开始置办年货,多少都会大方一点,她正好趁着这段日子赶紧把仓库里的腊肉卖完,要是等到过完年,就不太好卖了。也卖不上好价钱了!   闻言,林菲菲又是失望又是沮丧。   钱东这才想起来,今天柳三妹要他帮忙的事情,“你的那些腊肉就交给我吧!我帮你解决。”   “你怎么帮忙?”柳三妹有些意外,她今天到供销社找钱东的时候,哪知道她刚开了头,林菲菲就进来了。所以,她也不知道钱东具体怎么操作的。   钱东想了想,“你爸爸工作的厂里也许会想要发福利,我回去帮你问问。如果,实在吃不了那么多,我还可以放在我们供销社零卖,到时候给点好处给大家那搭档的同志就行。”   柳三妹笑着向他道谢。   钱东又详细地问柳三妹她要处理东西的种类和数量,柳三妹只让他帮忙卖腊肉,别的东西她已经交给王五林了。   钱东点头记下了,准备回去就找他老爸处理这事。毕竟柳三妹帮林菲菲这么大的忙,他得还她人情。   等送走钱东和林菲菲,柳三妹才想起来问陈天齐到底干啥来了?   陈天齐这会已经恢复正常,提起这事,他就有些担忧地看着柳三妹,“我的通知书已经来了,你的那个被你娘拿回家了!我今天中午本来想去拿过来送给你,可你娘她……”   后面的未进之语有些尴尬,可陈天齐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娘似乎很生气,想要你自己回家拿,听她的意思是要你给她好处费。”   柳三妹有些糟心,怎么她总是会遇上极品。   难道再让李三把许翠林打一顿?   可自从许翠林被打之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往县城来了。她就是想让李三出手都没有机会。   而且,许翠林明面上是她的亲娘,要是她打得次数多了,李三该以为她丧心病狂了。   不过,对付这种人,除了以暴制暴,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柳三妹对付许翠林已经得心应手了,转眼间就已经想好了法子。   不过,柳三妹不担心,陈天齐反而有些替她担忧,毕竟许翠林和郭红英不一样,她是亲娘,她要是硬扣着东西不放手,柳三妹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柳三妹要是不管不顾和许翠林大吵一架,无论她有没有理,柳三妹的名声都会变坏!   不过,看柳三妹平淡如水的样子,以为她是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柳二姐,咬牙一跺脚把许翠林今天中午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娘的意思是要你拿钱买那通知书。”   柳三妹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柳二姐却又有些奇怪,“我娘怎么会知道小妹有钱的?”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难道我娘已经知道小妹做黑市的事情了?”   陈天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猛摇头,像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不是,我听她的意思是像要你和柳大姐出钱,毕竟她与你们的关系不错!”   许翠林一直知道柳三妹手里有钱,因为她每次回去都会给金宝带好吃好玩的。而且她每次回去,身上穿的衣服从来都是新的,而且还不重样。可能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压根没有想过她的东西全是柳三妹自己做生意挣钱买的,只以为是她两个姐姐买给她的。   毕竟两个姐姐对柳三妹非常好,连她这个亲娘都比下去了。许翠林更是以此认为,她的两个女儿都是被这个三女儿教唆,所以才不亲近她的。她压根没想到是自己这个娘做得不称职,所以女儿才与她离心。   所以,这次她又打上了柳三妹的主意。   因为柳三妹这孩子太滑头,她两个姐姐出嫁前都为家里挣钱增添不少收入,可只有她明明有门路,却不去工作。   现在好了,居然考上大学了,要当凤凰飞走了,她要是不趁她飞走之前捞上一笔,她还能指望她以后孝顺她?   做梦呢吧?   柳三妹想着明天再回村,今天累了一天了。   这么晚了,柳三妹自然不能让陈天齐摸黑回去。但是住在这里也不好,毕竟不太方便。所以,柳三妹把自己仓库的钥匙拿给他,“那里有收拾好的床铺,你先将就着住一夜吧!”   陈天齐接受她的好意,点点头。   等陈天齐也走了,柳二姐有些担忧,“恐怕你这次恐怕要大出血才行了!”   柳三妹弯了弯嘴角,眼神闪烁又诡秘。虽然,她是很有钱,可她从来不喜欢把钱浪费在没用的地方!也更加不会送给一个她看不上眼的人! 第112章 番外一   我叫陈天齐,12岁的时候,父亲成为烈士。其实我对他的感情很一般,毕竟他一直在外面当兵,与他只是偶尔有书信往来,他死了,我原本只是有一点点伤心的。可是他去了之后,母亲就改嫁了。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成了一个孤儿,需要寄居在叔叔婶婶家里。   虽然,我可以领到160斤的人口粮食,再加上上面发下来的烈士补贴,在他们家也不算吃白食的,可我的叔叔婶婶依旧不肯善待我。   那时候的我也傻,他说让我去别人家吃饭,我也真的去了,因为不想被他们殴打。   一家家去吃饭,我才懂得什么叫难堪,什么叫羞耻。   这年头家家户户粮食都很紧张,又凭什么把自家的粮食送给别人吃。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这个道理。我只是不想再被叔叔婶婶打了。   一家家吃下来的时候,心善的人家会给我小半块被人咬过的玉米饼子,心狠的人家就装作看不到我。更多的是吃了一大半的时候,喊我过去吃剩饭剩菜,仿佛像狗一样。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柳三妹。她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她的粥明明只喝了几口,端给我的时候,她还十分不好意思,甚至她还给我吃饼子,那是一整块的饼子,没有被咬过。   当时的自己,浑身上下充满感激。原来我不是一个孤儿,我也有人关心。   我希望跟着柳三妹,可她似乎总有事情要忙。不肯让我跟去。   后来,我就偷偷跟在她身后,不让她发现。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小南山里遭到野猪的侵袭,我当时想也没想,直接冲过去帮她。   我从小力气就大,和成年男子相差无几。但,即使如此,打一头野猪还是太困难了。   但,柳三妹凭借自己的机智,和我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起逮到了那头野猪。   自此,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野猪换到公分,分别记在各家上面,我再去别人家的时候,多数人家都让他上桌一起吃饭了,那时我才隐约感觉到一个有用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因为野猪的事情,柳三妹开始善待我,教我学习认字,而后就是上学。   后来,我发现她与牛棚里的那些牛鬼蛇神走的很近,我也尝试着与他门接触。   我认识了小他三岁的陈元生。认识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最苦最可怜的人。   因为有些共同遭遇,柳三妹在小南山养鸡,我和陈天齐一起帮忙,我们因为有共同的秘密,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再然后,我开始接触黑市,用这些鸡蛋换各种东西,我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我不再吃百家饭了。   这些生活都是柳三妹带给我的。我不仅感激她,还特别崇拜她。   明明她和自己一样大,她的父母也不疼她,可她却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过上一条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异样的感情呢?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是,特别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她说话时候,笑盈盈的样子,喜欢她夸赞我能干,摸着我头发去样子,喜欢她教我认字,一丝不苟的样子……   这些都让我着迷! 第113章   第二天,柳三妹一大早就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下,毕竟年后她就出发去北京了,以后估计也很少回来了。   她把之前穿过的衣服都打了包袱,继续穿的就放进自己空间里。不准备穿的,她就拿回去送人,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本来想送给柳大姐,让她改改给孩子穿的,可一想到明年国家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啥好东西没有,她这些土得掉渣的衣服还是算了吧!   哪知道,还没等她收拾完,大门就被人拍得咚咚作响。   柳三妹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去开门。   “你找我?”柳三妹有些讶异地看着来人,有些不确定的问。   吴振华点点头,笑了笑,随意地喵了一眼院子,“不请我进去说话?”   柳三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太惊讶了,居然没请人进来。   于是,柳三妹忙把门打开,请他进门。   柳三妹本来以为就吴振华一个人呢?哪知道,他后面还跟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他的手里拿的正是这时代特有的卡片相机。   柳三妹挑了挑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客气地请人进来。   茶水是没有的,毕竟这屋子已经好几天不曾有人住了。虽然她空间里有饮料,可这么冷的天,拿出来也不合适。   不过,好在她今天刚回来的时候,简单打扫过,房间里本来就不乱。毕竟她整理东西都是在自己屋里,所以堂屋还是可以待客的。   吴振华坐下之后也没在意没有茶水,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们这次来是想采访你的。”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她有什么值得他采访的?   她除了高考成绩比较好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不过,她的分数虽然挺高,可也只是在市里数一数二,她也不是省状元,她离省第一还差三分呢,为啥不去采访省状元,反而采访她呀?   哪知道,吴振华下一句话就说了,“咱们市不算英语的话,你的分数最高。而且,你还是个农村人,更具有报道意义。”   柳三妹有些懵,思索报导之后可以带来的好处,显然更利于她找到含翠空间,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   吴振华却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转而说了牛马不相及的话,“对了,我爷爷曾经给我写信,让我关照你,毕竟是你劝说吴梅回去找爷爷的,爷爷从小到大最疼她,之前还因为她的事情大病了一场。自从,她回去以后,听爷爷说已经懂事不少。爷爷的病也好了,精神状态很不错!他很感激你!”   去年,吴爷爷特地写信给吴振华,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柳三妹。其实刚开始,他是不相信吴梅会改好的,只以为是吴梅逼着爷爷写信来托他照顾她的亲戚,毕竟之前吴梅就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他甚至以为柳三妹是想借着吴梅攀关系,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也没有按爷爷信里说的对柳三妹有任何帮助。   自从去年,柳三妹还亲自上门找他,让他别理会她二姐,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他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如果一个人很会钻营的话,是不可能轻易放弃他这么好的门路的。   当时,他也只以为她是有了新门路,也就没有当一回事。很快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知道,前几天市长让他吩咐下面的报社给今年的状元做采访,名字居然是柳绝妹。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变得狭隘了。   为了完成爷爷的嘱托,也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作为市长助理的他才亲自带人过来采访,充当一回报社工作人员。   柳三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她也压根不知道,只是一年多没见,吴振华已经从秘书办的办事员升任市长助理了。要知道市长助理其实就相当于副市长,手中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不过,看到吴振华,又听他说要关照她,她突然觉得昨天晚上琢磨到的法子有点太LOW了。   她本来想找队长周强哭诉,以自己是为村里争光的名义,让周强去找许翠林,把她的通知书要回来。   要说,柳建国和许翠林两人在村子里的名声并不好,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丢面子,他们也不在乎别人说他们不孝顺,所以也不怕柳奶奶。可他们怕周强呀,要是惹恼了周强,他给他们穿小鞋,安排又脏又累的活这么办?所以,只要周强出面,即使心里再不甘心,许翠林也一定会乖乖拿出来。可,这样做的话,他们一定心不甘情不愿,甚至恼羞成怒之下,还会败坏她的名声。那她不就太冤枉了吗?   不过,吴振华来了,她突然想到一个极好的法子。她不仅可以得到好名声,还能让许翠林不得不把东西乖乖拿出来给她。   她想了想,“吴同志,你先等等,采访咱先不急,我先给你们准备些糕点,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吴振华点头同意。摄影小王自然也跟着点头。   等柳三妹骑着自行车到柳二姐家的时候,和柳二姐商量了一通,她有些为难,“我不去,我一见他就害怕!”   柳三妹看着柳二姐一听到吴振华的名字就如同惊弓之鸟,也不勉强她了。   她突然间想到还有陈天齐。   正想起身去找他,没想到他先来找她了,本来陈天齐是特地过来告诉她们,他要回村的了。   于是就这么被柳三妹临时征用了。   柳三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天齐有些犹豫,“这真的好吗?他们毕竟是你爹娘。”   柳三妹眼睛一眯,眼神里带着警告和严厉,“陈天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即使是亲爹亲娘,也不能委屈自己。我可不惯着他们!”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对许翠林和柳建国,只因为他们做得过分,再加上他们也确实不是她的父母,她才丝毫无所顾忌。才能说得这么轻松。甚至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可,即使心狠自私如柳二姐也不敢做得太过份,毕竟是真的生养过他们。还是会记一点他们的情谊的。   陈天齐虽然不想这么坑人,可他实在太喜欢柳三妹了,所以也心甘情愿答应帮她唱双簧。   从柳二姐家提了个热水壶。到了自己家,柳三妹先给大家都冲了杯热饮。   红豆椰果奶茶,她的最爱。   空间里面还有不少存货,除了她自己,别的人很少喝过。因为这年代椰果很少。拿出来有些太招人眼,不过,眼下不怕啦。   虽然,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可是已经有许多小摊贩出来摆摊做生意了,只要不是大动作,民警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并不太管了。   她拿出点稀奇玩意也顶多证明她门路多,并不代表什么。   这奶茶芳香扑鼻,里面的红豆是这年代生产出来的,比后世那些更天然,味道更好。为了自己时常能喝到,她早就煮熟了一大锅,放在空间里。   这么冷的天,喝上这么一杯热饮,全身心都舒畅起来了。   等他们喝完了,柳三妹把暖壶里的热水重新调了一份。材料也就放在他们面前。她按各自的喜好当场调出来。   陈天的看着这些东西,若有所思。   吴振华也很诧异这东西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里面的果肉还带着点嚼劲。   其实,空间里还有珍珠的,柳三妹没拿出来,这要用锅现煮才行,她只提了一瓶热水过来,没有提炉子,还是算了吧。   不过,即使只是这两样,味道依然让他们满意。   “这里面的果肉有椰子味,是什么?”吴振华有些好奇。   柳三妹倒也没有隐瞒,“是椰果,就是椰子加工出来的。”   吴振华点了点头,看着她只是把几样东西搭配起来,味道就这么鲜美可口,不得不说,她很会享受。   等他们喝完之后,陈天齐收了杯子,拿到厨房洗干净。   回家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主要就是怎么学习的,有什么理想之类的。   吴振华本来想让柳三妹拍张照片就收对回去的。   陈天齐看了一眼柳三妹,厚着脸皮说,“咱们村一下出来三个京都的学生,你们不觉得更具有吸引力吗?”   吴振华眼睛眯起来,看了一眼笑盈盈的柳三妹,直觉告诉他,这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过,这小伙子说得很对。一个市状元其实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要是一个村出来三个京都大学的,那就了不得了。   他斟酌一会儿,立刻拍板决定去柳家村报导。   柳三妹与陈天齐对视一眼,抿嘴笑了。   等一行人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到柳家村的时候,俨然成了一道风景线。   柳二姐早就回来了,它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洁大方。许翠林虽然不相信她说的什么“过一会儿有人来采访”的瞎话。   可是,看到她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是很高兴的。连她这回上门没拿东西,也给忘了。   不过,等柳二姐扫完地之后,她开始对着柳二姐哭穷,可还没等她开了头,柳二姐就直接起身离开,说去喊队长过来。   许翠林只能把话憋在心里。骂她不孝!   吴振华来的时候,和周强寒暄了一会儿,又提出见见考上三个京都大学的人。   周强愣了一下,立刻把三人喊过来。   其实,严格来说,柳二姐其实已经不算是柳家村的人了,毕竟她是出嫁女,可,现在为了造成轰动性的效果,把她已经出嫁的事情选择性遗忘。   见到吴振华的时候,柳二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当初自己被他阴了一下,还被王宏林打了三个耳光。一看到这人,她就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一脸的难堪,实在是当时被打得太惨了!   要说,王宏林这人挺好,心还善,连养父母对他不好,他都能给1000块钱抚养费。   平时也都是笑咪咪的,很和善的一个人。可,他有逆鳞,那就是他的孩子。   柳二姐当初差点让他盼了一年多的孩子没了,他气急之下打了她三个耳光。   柳二姐虽然疼,可心里却没有怪过王宏林,她恨的是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会喜欢这么很辣,半点不留情面的吴振华,可她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所以就安安心心嫁给王宇。   柳二姐时隔一年,再次看到吴振华,虽然他五官端正,气势不凡,穿得衣服大方得体,品味也不俗,可柳二姐却只觉得这人心太黑,随意回答他几个问题,就直接选择避开,去给大家伙端茶倒水。   至于,吴振华对柳二姐能考上京都大学是很意外的,毕竟她当初像个花痴一样追着他跑,没想到这么快就脱胎换骨了。   不过,他也并不太在意她的改变,反正他要的只是她别再缠着自己。   分别对三人采访过后,吴振华想要给三人拍张合影,好登在报上用。   陈天齐忙适时提了建议,“不如我们三人把各自的通知书拿在手里,这样更有说服力。”   吴振华没有思索太久,就直接同意了。   柳二姐的通知书是随身带的,陈天齐特地回了趟家。   轮到柳三妹的时候,她为难的看了一眼许翠林,吴振华顿时明白了什么。   想当初吴梅会这么犯混,除了她自己有些蠢之外,还有她这个母亲的撺掇。   后来吴梅回去,他为了教训这个人,他还特地给下面的人,找个合适的机会对她进行再教育,似乎是把她拉去批/斗一回。   他弯了弯嘴角,眯着眼,勾着唇,笑得纯良无害的样子,“婶子,我代表政府感激你,给咱们国家培养了两个京都大学的人才,了不得呀!”   许翠林被他夸得飘飘然,顿时也显摆起来,附和着说,“那是!老不容易了。想当初我为了让两个孩子读书,还给她们在县里专门买了房子……”   吴振华神色未变,“婶子真是能干,我们今天是来采访的,需要三人拿着通知书来拍照,柳绝妹的通知书,您有收到吗?要是没收到,回去我一定拉他们去批斗,只知道拿钱,不知道荣誉的玩意,活该被批/斗死!……”   柳三妹在边上瞧着,怎么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呢?   许翠林一听,咯噔一下,立刻摇头摆手,“没,没,三丫的通知书早就寄来了,我回屋给你拿?”   自从上回被批/斗过一回,许翠林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就犯晕。   陈天齐一脸讶异地看着吴振华,他不过是区区几句话就让许翠林乖乖听话,心里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似乎从吴振华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不足,怪不得柳三妹说一会儿要把戏台交给吴振华,他只要适时引导即可。吴振华自然会帮着她的。陈天齐看着柳三妹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顿时觉得她才是真正的狐狸。那块心脏紧紧一缩,这样的她让他心动不已。   等许翠林忙不迭地把通知书递给吴振华,又看着他递给柳三妹,接着眼睛巴巴地盯着柳三妹看,似乎想等他们拍完照就夺回来。   陈天齐适时提醒,“我能考上大学,纯粹是柳家两姐妹的帮忙,不如你们采访一下婶子吧,让她谈谈教育孩子的经验,让别人跟着一起学习。”   吴振华顶顶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柳三妹神色未变,淡淡吩咐小王给许翠林做采访,请她讲讲培养两个孩子考取大学的教育心得。   小王一脸苦逼,心里暗暗吐槽,他就是个照相的,小学还没毕业,也就会认几个字,哪里会写什么稿子?不过,领导交待的事情,不能办也得办。   小王只好硬着头皮记录下来,哪知道等一行人骑着自行车回去的时候。   吴振华压根没说要他写的那些东西,他又是一脸茫然。   而,等人都走了,许翠林还有些飘飘然,等她反应过来找柳三妹要钱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她想追上去,可又怕再遇到那个打断她腿的混人,她看了看自己的腿,果断把伸向门口的脚提了回来。   下午放学,柳建国从学校接回柳金宝,回到家才知道通知书已经被三丫头拿走了,气得他直跳脚,和许翠林大吵了一架。这两个人,本来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三天过后,刊登他们的报纸就出来了。   许翠林走在路上,听到大家都在恭喜她,立刻想到了什么,她特地跑到邻村的小卖部买了一份报纸,找到版面一看。傻眼了。   上面只有三个大学生的学习方法,理想追求,顺便报导一下柳家村的情况。   压根没有她什么事。   她气得把报纸揉了又踩,直觉得心口疼。   偏偏,回村的时候,只要是认识的人,全都一个劲儿地恭喜他,说她有两个大学生女儿,将来有福了。   许翠林心里暗暗咬牙,那两个就是没良心的赔钱货,还能指望她们?   一想到,两个女儿将来能挣大钱,却丝毫没有自己的份儿,她就挠心挠肺的肉疼。   她白天想,夜里想,接连几天都失眠,闹得柳建国觉都睡不安生,又与她大吵了一架。   现在,这老两口子的状态就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还要从许翠林被李三打断腿说起,因为心疼钱,许翠林一开始是忍着的,可柳三妹宁愿在县城照顾她大姐,也不愿回来照顾她,柳建国更是直接装死人,什么都不管她,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她只能去医院看病。   等她病好了,她把钱看得特别重要,甚至她还偷偷藏私房钱。很快就被爱财如命的柳建国发现了。   于是,两人因为一点私房钱争吵起来了,谁也不肯认错。于是矛盾日益加剧,两口子都是一样的自私,以自我为中心,除了想要卖女儿赚钱这个目的,两人能够答成一致,无论做什么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日子越过越差。   柳三妹这次来村里,除了拿通知书,还特地把户口也迁出来了。这倒不是她想迁,而是户口迁到学校,才可以领到学校发的补贴。   周强很积极配合的把她的户口迁出来了。 第114章   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了,柳三妹就计划上北京的事情了。   她现在需要安排好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她的腊肉和大米,虽然有钱东的帮忙,可还是剩下不少,平时有王五林一直帮她在卖腊肉和大米,腊肉每天都能销售五斤的量,大米平均每天也能卖到二十斤左右。   这次,她可能很久不回来了,所以决定把这生意转让给王宏林。也不要他钱,只要他帮着多多的攒金银珠宝卖给她就行,她特地找过王宏林,他思考了很久才答应。他那供销局的工作恐怕要黄,上面大领导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工作根本开展不了。群龙无首的供销局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他这一家三口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第二件事情,是赵老六留给她的手下。他们这些人不定时去外地买珠宝等物,回来后直接转卖给她。她直接通知他们,买完货之后,直接到北京跟她交易,地址也都写给他们了。她在北京有两套房子,她给他们留的就是其中一套的地址。   这两年,这些人也跟着她赚了不少钱,自然也不想丢了这条财路。所以,即使她跑到北京,路途有点远,也都答应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大姐的事情。柳大姐因为生的是女儿,王宏林虽然很喜欢这个女儿,可他心里还是很遗憾的。在古阳县,多数人都非常重男轻女,王宏林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想要个儿子养老。但是,柳三妹知道,八一年国家就会出台计划生育政策,柳大姐要想要个儿子,必须在八一年之就生出来,要不然以后即使想生也不太容易的。   于是,她隐晦地鼓励柳大姐早点怀孕。她的女儿已经一岁半了,之前柳大姐因为生产时亏损的身子骨已经调整过来了,可以再次怀孕了。其实做为医生,她还是知道些生子的秘诀的。   最简单的就是要调整自己的体制,把酸性变为碱性。可以提高生儿子的概率。这个就得需要多吃蔬菜。比如菠菜,番茄,葡萄、茶叶、葡萄酒、海带芽、海带等等来增加体内的含碱性。   柳大姐听了似懂非懂,不过,她这人一向很听柳三妹的话,而且见她又那么为自己着想,立刻就把她说的这些食物记下来,按照她说的尽量多吃。柳三妹见她这么放在心上,便知晓,她也挺在意的。   等柳三妹安排好这三件事情。过完年,正月初八,天晴气爽。   柳三妹,柳二姐和陈天齐三人每人都带着几大包的行李上了火车。柳大姐一大早就过来送行,依依不舍的拉着两个妹妹的手。   柳三妹只好安慰她,自己是去学习的,以后还会再回来。   柳大姐听了直叹气,王宏林抱着女儿在旁边劝她。   无论离别是多么的痛苦,可最终有的人还是要离去。   柳三妹不属于古阳县,这个柳大姐早就知晓,她的心思一直在外面。否则她不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跑去北京玩,后来还去上海,甚至连大兴安岭都去过。   她总觉得她这小妹似乎很喜欢大城市的生活,还有种让她摸不着的感觉。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的呀。   可看到她坐着离去的火车,她才终于明白,她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终于有种落实的感觉。   很不可思议吧!可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似乎,即使小妹不曾考上大学,她也迟早会离开那个家,这个城市的感觉。   摇了摇头,柳大姐甩掉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抱着女儿和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到了北京,刘海名过来接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陈元生。   刘海名看到他们一行人,眼睛一亮,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停地挥动手臂,等他好不容易挤到他们面前,早已经气喘吁吁。等他平静下来以后,主动帮柳三妹提东西。其实她手里拿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包,里面放些零碎的东西,重的包裹都被陈天齐提着了。   五个人边走边说,刘海名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的说,“我爸本来也想来的,可他现在忙得很,各地学生都聚到北京来了,治安得跟进,忙得头晕脑胀的,你可别介意。”   柳三妹把头发往耳后一塞,“刘将军这么忙的人,打扰他干啥。等我安顿好了,去拜访他才是。”说着摸了摸陈元生的肩膀,“你这小子,哑巴啦?见着我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陈元生傻笑着摸摸头,“柳绝妹,你真的来啦!太好了!”   柳三妹看着他脸上大大的笑容也挺开心的。   柳三妹跟着两人走到门口,“居然有吉普车,刘海名,你小子行呀。”   刘海名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忙摆手,“不是,这车是我爸的,我借过来用一用。”   “刘叔还这么客气。”柳三妹说了一下地址,刘海名一愣,“住那里干啥,住我家呀,我家地方宽敞的很。”   陈元生在旁边急了,“住你家干嘛?当然是住我家啦,我爸是她姑父。”   柳三妹看着两个争执个不休,一捶定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去自己家吧。”   一月前,她就写信让方训帮他处理房子的事情了,原来的房客已经退了。房间已经重新打扫过了。   钥匙就放在门旁边的石板下面,很好找。   柳三妹打开门,里面干干净净的,十分舒坦。   刘海名一见也没话了。“这房子现在北京已经卖到两千块钱了。你好几年前买的,赚翻了!”   柳三妹随意的点点头。柳二姐听了却羡慕不已。   柳三妹知道现在是因为情况特殊才涨了。等改革开放了,价格还会再往上涨的。   陈天齐没想到柳三妹在京都也有房子,心里的压力更大了。   他想到自己也攒了不少钱,听到这价格,心里虽然觉得有些贵,可他不想以后输给别的男人,于是暗自打量什么时候也要去看房子。即使现在不住,租出去也行呀。   柳三妹是主人,住的是正屋,柳二妹和陈天齐选的是厢房。   还剩下几间屋子,都先空着。   把行礼往屋里一放,刘海名就要带着几人去吃北京烤鸭,柳三妹对北京烤鸭的滋味很怀念,当初来北京的时候,自己可是吃了好多。   “现在北京挤了很多人,全聚德的桌子都不好定,所以,我昨天就去定了位子,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还不用排队。”   一听这话,几个人也顾不得什么了,全都上了车。   一行五人吃得那叫一个畅快,这顿是刘海名请的,他的爸爸一次性补发了十年的工资,他也捞到一笔不菲的小金库。现在,请顿好吃的,完全没有压力。   柳二姐看着全聚德烤鸭店里面的食客,几乎全都是体面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浓浓的气势,看着这些人,她心里艳羡不已。   吃饭的时候,又聊天。   刘海名已经考上京都军事大学,他这背景将来妥妥的将军候选人呐。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好再唠嗑了,各回各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来柳三妹这边报道了,他们今天约定了要一起去陈老师家拜访。   听陈元生说小姑已经考上京都师范大学了,柳三妹就觉得可乐。   “那不是说小姑现在是姑父的学生了吗?”柳二姐捂着嘴也笑着说。   陈元生弯了弯嘴角,点点头,“是啊。听说,有一堂外语课还真的是我爸教的。”   柳三妹逗趣的说,“那我小姑可以走走后门,到时候让姑父还能给她个高分。”   陈元生苦着脸,“就怕我爸不肯,他看着好说话,其实对家里人更严格,我就是过来人。”   见他抓耳挠腮,十分苦逼的模样,柳三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轱辘一下他的头发。他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不过,那双眼睛里全是笑意,看着就像猫学老虎一样,只有形似神不似。   一行人到了陈家,没想到不是住在柳三妹几年前去过的那个四合院,而是一个更大的地方。   陈元生解释道,“之前的四合院太小了,我爸给卖了,换了这个更大的。虽然我爷爷觉得有些浪费,可我爸铁了心的要买,最后,全家人举手表决,我爸赢了。”   柳三妹点点头,看着这个地方,四周非常宽敞,尤其是这门口的两个小石狮子,非常有气势。   进了院子,一抬眼就是道叠器考究雕饰精美的一字影壁,绕过庭壁就是一个四合院。   这似乎更像是一个王府别院,虽然带着点历史的沧桑感,可样式却古朴大气。连大门上的雕刻都十分精美,木质长廊的精致雕工与青砖青瓦相得益彰。屋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   院子里种了一颗几人合抱粗的老槐树,枝丫横生,因为现在还是晚冬,树上空空如也,没有一片树叶,但看着延伸的枝条,可以想象到了夏秋时节,这里一定是纳凉的最佳地方。就是现在,槐树底下还铺了一张木桌,桌子上面还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院子四周都是抄手游廊,连着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古色古香。   陈元生带着他们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边走边说,“你们别看这房子挺新,其实是我爸重新找人翻修过。买来的时候,样子是非常老旧的。这是三进的四合院,一共有十三间厢房,我们家全部住在第二进院子里,客人来了就住在第一进。第三进现在还没收拾干净。我爸说等打扫干净了,在后面开一个门,再把前面给封死了,到时候租出去。”   柳三妹的目光从游廊上面挂着的这些雅致壁画移过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姑父很缺钱吗?”   陈元生皱着小脸,“爷爷和爸爸发的这十年来的工资全用来买这套院子了。”   “这院子花了多少钱?”   “一万八千块钱。你们也别觉得贵,这会儿,没有两万三都买不到这么好的房子。”   一听这个价格,三人都吓了一大跳,连一向财大气粗的柳三妹都觉得有些贵。她也想要一套这样的房子呀,后世这样的四合院都以亿来计的。不过,想到她将来是要回去的,也没有必要买,她又带不回去。   不过,她买不了,她可以撺掇别人买呀,柳二姐和陈天齐都是有家底的人,买不到这么好的,买差一点的也行呀,毕竟也算是一大投资了。   只是,柳三妹有些奇怪,“以陈教授的级别来说,他应该能分配到一套房子的呀?为何要自己买?”   陈元生解释道,“我爷爷说不想给国家添麻烦,自己有能力就自己买了。”   柳三妹对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二姐却撇着嘴,小声嘀咕一句,“有便宜不占,这不是傻子么?”   她的声音太小,除了离她最近的柳三妹听到了,倒也没有别人注意。柳三妹暗暗瞪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睛都看直了,心里暗叹一口气。   陈元生随后又补充一句。“我爸说,学校分配下来的房子,将来还有可能收回去,只有自己的房子才是家。”   至理名言!众人皆点头。   现在这个点,小姑一大早就去供销社排队买菜,所以根本不在家。   卫巧儿上学去了,陈元生因为他们过来,特地请了两天的假。   陈老师和陈教授见人进来了,全都从正屋出来迎接他们。   一起迎接他们的还有柳三妹认识的一些老相识,方训和之前她帮助过的那些教授们。   陈教授现在的精神面貌非常好,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握着柳三妹的手,给她介绍这些人。已经好几年了,只见过一次面的柳三妹也记不得谁是谁了,所以就重新介绍了一遍。   大家一起回到正屋,全是实木家具,古色古香的韵味,一看就有书香气息。   落坐后,柳二姐还有种处在梦里的感觉。她没想到小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做黑市就算了,居然还偷偷帮助过这些人,要知道前几年的时候,这些人可是被批|斗的牛鬼蛇神,只要谁帮助他们都有可能被打成同类。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听到他们这三人都考上了京都大学,教授们一个个都很替他们开心。   不过,听到柳三妹报的是考古专业,都有些呆愣。不过,这个专业也非常好,大家反应过来也都鼓励她,好好学。   柳三妹不知道前世1977年的这界高考有没有考古专业,不过这次京都大学的考古专业是她特地写信给陈教授,向他请求的。考古专业应该说这是文化的传承,这是历史的铭记,需要我们去研究。   陈教授也觉得有理,向校方申报了,没想到上面还真的批下来了。后来她在报考的时候,就看到有考古专业可供选择了,不过这一界这个专业非常少,只有京都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这两个学校有,其它的学校都没有开这个专业。也有可能是被那段时间给吓怕了吧。   毕竟,之前那十年,许多考古队都解散了。人才自然也都凋零了不少。 第115章   这些教授多数都是京都大学的,什么专业的都有。虽然之前那十年,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伤害,身子骨也因此落下不少病根,可现在瞧着他们的精神头非常好,也许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   他们还特地邀请柳三妹到他们家去做客。   柳三妹都一一应了,她确实很需要他们的帮助。   想当初,她选考古做为专业,除了是要隐藏自己的目的,另一个就是组建考古队。可后来,她才知道按照现在国家的标准,在校学生其实很难组建考古队的。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如今现有的考古队。当然以她现在菜鸟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现在有了这些教授的帮忙,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等小姑回来,大家肚子全都饿得咕咕的。   柳三妹看到现在的小姑,头发剪短,到肩膀处,从中间分,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咖啡色的呢子大衣,浅粉色的棉毛衫,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衫,浅灰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   不得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被她这么一打扮,温婉又贤淑,又带着点知识分子特有的书卷气。小姑和陈老师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看着两个之间的互动,似乎也很和|谐,她总算是放了心。   说实话,自从柳柳离婚以后,她这心里头就一直为小姑悬着。虽说她曾经帮助过陈家三代人,可恩情和爱情是两码事。   现在,她看到两人相处得这么好,她也就放下心来了,看来不是每个男人都是陈世美的。   就是柳二姐也觉得小姑这是时来运转了,将来就是享不完的福。   陈老师和陈天齐很熟悉,一年多没见了,问了他好些问题,关于学习,也十分关心他的生活。   陈元生也凑过来,一起讨论,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   陈天齐也了解到陈家现在的情况,也很为他们高兴。   这么多的人要一起吃饭,肯定不能让小姑一个人做,大家决定一起去国营饭店吃大餐。   这次出钱的是柳三妹帮助过的教授们。本来陈教授想要请的,可大家伙都知道他现在的经济状况,都不同意。   这些教授都是住学校分配下来的房子,所以之前发下来的补偿款根本就没花。   像他们这些教授,十年前最差的也是讲师级别,一个月的工资也有一百零六块钱。十年的工资那就是一万两千七百二十块钱。   像陈淮石的级别是教授,一个月的工资是二百二十块钱。十年的工资是两万六千四百块钱。去年平反后,国家一次性把他们这十年的工资都给发下来了。   这些教授平均下来都有两万块钱。在这年代两万块钱那就是万元户了,全国都能排得上号的富翁。   “哎,就因为这些钱,我的那些不孝子全都回来了。我那老伴儿,死活不让人进门!说已经寒心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李,那种没有良心的儿子,你还认他干嘛?难道那十年里,你受得气还不够?”   “怎么会?我只是心里头不是滋味。借着这个机会发发牢骚罢了。我又不傻!”   “也是,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大家都有一把心酸泪,谁也不必同情谁!”   “是啊,都是如此。”   ……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这些人每个人都给了柳三妹一个红包,她推辞不要,这些人急了。   “这几年来,都是你一直帮助我们,我知道你赚那钱肯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和我们这种平平安安得来的钱不一样,我们领你这份情。可这个红包是我们小小的心意。钱给的不多,快收下吧。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我。”   柳三妹只好收下,答应以后一定会去拜访。   一共是十三个老人,每个人都给了她一个红包。她以为他们说的不多,应该是一两百块钱。   可没想到打开来一看居然是将近一千。她为什么会认错,因为按照红包的厚度来说,应该也就这么多了。哪知道里面放的是一百块钱,外加侨汇券,也不知道哪弄来的,这些侨汇券上的面额最低也有三十。   这十三个人,钱是一千三百块钱,侨汇券也有八千多。   柳三妹顿时觉得这些东西拿着真的很烫手呀!   这么多的券,她自然用不完,她打算到黑市卖一部分,准备积攒资金,好等改革开放政策下来,做生意。   三个人的开学时间都是16号,柳三妹趁着还没开学这段时间就是去各家做客,积攒人脉。   柳三妹忙着,柳二姐和陈天齐也不闲着,他们俩正准备一起去看房子。   没办法,自从去看过陈老师家的房子两个人都像打鸡血一样兴奋。   尤其是柳二姐,发誓一定要买个和陈老师家一样漂亮的四合院。以往的城镇户口已经不能让她满足了,她迫切希望自己能成为北京人,所以,买房就是她希望达成的最快捷径。   但,四合院真不是那么好买的,拦着她的第一条路就是钱不够。   这些年,她手里攒的钱,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万二。   陈老师家那样好的房子现在至少要两万三。她差了一半,不得不说钱是个难题。   柳三妹二话没说就借给她一万一,把柳二姐感动得热泪盈眶。   柳三妹本来也想借给陈天齐的,可他愣是不肯借,仿佛怕丢了面子。   不过,他这人也实诚,并不虚荣,所以看得房子也是偏实用型的,都是民居的四合院,价格比陈老师家的便宜了三分之二还多。一套下来也就是7000块钱。   陈天齐手里积攒得也就这么多。又和卖房的人商量了价格,便宜了一百块钱,最终成交。   柳二姐的就不是那么顺利了,一来是这么好的房子确实少,二是她看了一圈,几乎都能挑出毛病来。柳三妹知道她其实是想等房子降价她再出手。   不过,恐怕不会如她所愿了,等改革开放之后,这价格只会往上升,不会往下跌。   于是她积极劝说柳二姐赶紧下手。最后,柳二姐被柳三妹的条条理由所说服,最终还是买了一套,价格也只讲下来两百块钱。   房子买到了,可要想装修成陈老师家那样漂亮精致,就不可能了,毕竟钱不够。   房子买到手了,可欠那么多的钱,柳二姐只觉得压力山大。   她琢磨着怎么快点赚钱。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宇,写信告诉他,自己买了一套房子,欠了小妹一万多块钱,让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弄着玉饰品。   信虽写了,可柳二姐还是着急,毕竟要让王宇挣钱,得要看时机,毕竟出任务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她还是得做两手准备,于是为了早点赚钱,柳二姐开始琢磨做生意。   现在,城里已经有早市了,许多乡下人早上天不亮就偷偷运东西到城里来卖,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做。   于是,她拉着陈天齐一起合伙。   一个去乡下找货源,一个在城里找顾客,合作得非常融洽。   这两人的动态,柳三妹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她对他们的生意非常看好。毕竟他们卖的都是些粮食,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倒也不愁没销路。   这天,柳三妹受吴梅邀请,到吴家做客。   虽然,吴梅也是柳二姐的妹妹,可她对柳二姐的态度非常不好,也不想见到她,所以,只邀请了柳三妹一个人。   柳二姐忙着赚钱,也没把吴梅的态度放在心上。   吴家住得地方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大院门口站着许多持枪的警卫,站得笔直,面容严肃。   柳三妹刚想进去,就被警卫拦住了。   还没开始讲话,吴梅就从楼上下来了,老远就喊,“刘同志,这是我的客人,麻烦你给放行吧!”   警卫回过头来,看是熟人,忙收回手臂,给柳三妹敬礼!   柳三妹笑着道谢。   吴梅带她进来,路上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吴家,和吴爷爷打完招呼后,柳三妹随意地看着他们家的摆设,这房子似乎只有吴爷爷和吴梅两个人住。非常简洁大方。   看到她好奇地打量,吴梅笑得很开心,端茶倒水,拿好吃的东西,忙得不行。   好吃好喝的,一股脑儿全往她面前塞。   柳三妹看着哭笑不得,忙拉住了她,“你别忙啦,我不饿也不渴,咱们一起聊聊。”   吴梅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她聊起了工作,“我现在过得特别充实,和单位里的同事处得也特别好。”   因为,吴爷爷的关系,吴梅找了份好工作,中国银行的工作人员。   “为了把这份工作做好,我还特地学了好多课程呢。都是爷爷特地找来的课本,不懂的,我还可以问刘教授他们。”   吴梅眉飞色舞地说着,吴爷爷就在边上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对这孙女,吴爷爷很满意,她虽然不是他的亲孙女,可比那些儿子儿子,闺女女婿孝顺多了,什么都想着他,无论是衣服还是吃的,全都帮他打理的妥妥贴贴的,他可算是有福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劝她,“你现在除了工作,就是照顾我。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只待在家里呢?你该多出去走走,顺便再交两个朋友,别整天窝在家里,人都待傻了!”说完,笑看着柳三妹,“柳丫头,你是梅子为数不多的朋友,可要常来找她玩呀!”   柳三妹笑着点头,“一定,一定,说实话,北京我也刚来,正想找吴梅这个东道主,带我四处逛逛呢!”   吴爷爷笑着直点头,“好!好!一起出去逛逛,记得买点漂亮衣裳!别的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你年纪轻轻的整天灰头土脸的,你还这么小,要打扮成花一样的才好看。”   吴梅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有些羞赧地撒着娇,“爷爷,我这已经很好啦!这衣服还是我前几天新做的呢?哪里旧啦?”   吴爷爷把拐杖放在腿弯处,宠溺地拍拍她的头,“爷爷攒得钱都是你的,别舍不得花,我这把年纪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省着干啥?你呀,也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孙女,没有人比你更孝顺,有我给你撑腰,你尽管花。”   吴梅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抹了抹眼睛,“爷爷,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想报答你的恩情,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吴爷爷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嘴里不停的说,“好孩子!”   柳三妹看着两人互动,也替这个苦命的三姐感到高兴。   人们都说,上帝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吴梅就是这样的人。   很快就到了饭点,自然不能让她走,菜吴梅一早就去买好的,还很新鲜。   饭菜是柳三妹烧得,吴梅给她打下手。   对柳三妹的好手艺,吴梅早就垂涎三尺了。   红烧鱼,排骨冬瓜汤,香菇菜心,香辣土豆丝,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吴梅特地给吴爷爷盛了一碗汤,“爷爷,医生说了,你要多喝些排骨汤,小妹的手艺比我好多了,您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吴爷爷乐呵呵地享受着孙女的孝顺,拿着汤匙喝了一口,立刻赞不绝口,“好喝,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手艺居然如此了得。”   柳三妹笑了笑,“这都是托了我大姐的福,她在单位当了厨师,我跟着学了点。”   吴爷爷点点头,“有个当厨子的家人就是好,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吃到。”   柳三妹听了这话,有些不太认同。据她所知,厨子回家其实很少会做菜的。因为吃多了,反而觉得不如家常菜好吃。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懒!   不过,她也不好把这话说出来,要不就太扫兴了。   吴梅这一顿吃得异常满足,放下筷子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舍,“小妹,你一定要常来找我玩,就冲你的手艺,我都舍不得放你走了。”   柳三妹有些好笑得看着她,刚开始进门的时候,她还觉得现在的吴梅有些太压抑太古板了。没想到,一顿吃的就让她原形毕露。   吃完饭后,柳三妹和吴爷爷告辞,吴梅送她出去。   走在院子里的时候,柳三妹有些好奇地问吴梅,“你和你养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吴梅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就那样吧,他们只是我名义上的父母,关系不远不近。哟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好好孝顺爷爷,别的事情也不想了。”   柳三妹点点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可以想象的到,吴梅的父母一定对她不怎么好,要不然她之前也不会那样缺爱了。   想到这里,柳三妹拍下了她的肩膀,“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即使帮不了你,也可以当你的听众。帮你排解心中的郁气。”   吴梅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约定了,明天一起去逛街。   出了大门,就是公交站台,柳三妹就近坐公交车回家了。   吴梅等人上了车才转身回去。 第116章   第二天,两人按照约定时间凌晨到达了潘家园。   吴梅有些好奇,“这里有什么好逛的?”   七九年的潘家园还是一块大土堆,什么也没有,柳三妹有些懵,她只知道潘家园古玩市场很出名,可现在明显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她只能作罢。   她原先想要做古玩生意的想法不得不搁置下来。   不过,她可以抢在改革开放政策下来之前,租些合适的房子用来做生意。   为什么是租而不是买,理由有三个。   一是,买的价格太贵,要是买,她只能买到三十个铺面,租的话,她至少可以租到三百个。数目就不是一个级了。   二是,买房就要去房产局登记,她一个人买这么多房子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而租房就不需要了,只要和房主签合同,不需要经过房产局也行。   三是,她不能改变原来房主的财运,把一个人原本财源滚滚的路子切断了,有可能造成别人不好的结果。那她无形中就造下了业障。   逛了一天,吴梅有些摸不准柳三妹的心思。她逛的似乎很随意,但细细看,还是可以发现端倪的。她看得都是路边的房子,看完之后,只标记下来,并不准备做什么。   她们两人逛了一圈,看了好几条街,吴梅抓耳挠腮地非要柳三妹说出她的想法。   柳三妹倒也不怕她泄密,找了条背人的巷子拉她进去说话,“我听人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上面就有新政策下来了。我现在只是有个初步构想,先未雨绸缪,做点准备工作。”   吴梅听了直皱眉,好半响,她才倾着身体,直勾勾地看着她,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将来可以倒买倒卖?”   柳三妹点点头。   吴爷爷算是个实权派人物,吴梅自小就跟着吴爷爷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也知道现在上面的动作。   最近大领导又召集各大地方领导一起商量国家新出路。吴爷爷也漏出不少口风给她,不过,因为她有正当工作,也没有当一回事儿。   不过,现在她听到柳三妹这么说,心里也有了想法。   虽然爷爷很疼她,可她毕竟不是爷爷亲孙女,一旦他走了,不说家里那些与她关系本就生疏的亲戚会看她不顺眼,就是靠着爷爷才能找到的工作都有可能黄,毕竟人走茶凉,再现实不过了。   如果,她也能帮柳三妹一把,只占一点点小股份就好,将来说不定也是她的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她瞬间打定主意,于是她殷切地看着柳三妹,笑得十分不好意思,“小妹,这两年来,我的工资一直搁那放着,几乎也没怎么动,我平时也没什么开销,已经攒了两千块钱,你看看我能不能也加入进来?”   柳三妹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等吴梅肯定地点头,柳三妹就在脑子里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其实,她做这生意原本也没打算自己单干,毕竟她精力有限。   现在吴梅要加入,钱不钱的先不说,好处肯定是有的。   比如吴梅的爷爷就可以作为她们的靠山。   说实话,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不一定会很顺利,如果没有门路,恐怕还会得罪不少人,毕竟一旦你损害了别人的利益,就可能会招来仇家。   还有一点就是吴梅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将来她们生意一旦缺钱,还可以通过她帮忙解决贷款问题,一举两得。   想通这些,柳三妹立刻拍板应了,“好,算你一份,等消息下来,我们再开始租铺面。以后管理这块还得要别人来做。你有个心里准备。”   吴梅对这个也不在意,她就是想给自己留条路,并不准备放弃现有的工作。   见她应了,柳三妹也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柳三妹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逛铺面。   她这自行车是来北京之后,到黑市买的自行车票,又花了两百三十块钱买的凤凰牌自行车。   质量非常好,比她之前买柳志东那二手货好多了。   她之前买柳志东的那辆二手货已经送给了王五林,也算是答谢他之前的帮忙。   柳三妹每天骑着自行车,一圈一圈地绕着北京跑,看了许多条街道,观察附近国营市场的人流量。   一旦她要做生意,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这些国营铺面,不过,这也是必然趋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选择的新铺面直接在这些国营铺面附近找,到时候她还省下不少时间宣传。也算是抢占市场了。   在她的想法里,她觉得自己这叫市场调查。但在柳二姐的眼里,她就是不务正业,看着她每天无所事事,仿佛闲得发慌的样子,柳二姐就闹心,“你要是实在没事可做,可以过来帮帮我的忙。我现在送货,天不亮就起床,天黑透才回来。累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柳三妹没好气地看着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算再缺钱也不能透支自己呀。我帮不了你,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她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她二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才会觉得她很闲呢?   哪知听到柳三妹这个回答,柳二姐被她气了个半死,“你可真是越来越懒了。”   柳三妹才不惯她,“我的时间再多,那也是我的,你只能支配你自己的时间。”   陈天齐看着两人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虽然都是气呼呼的样子,可那表情分明就是斗嘴。   他想了想,还是劝说,“柳二姐,我们要不还是少接点生意吧,毕竟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钱一时半刻也赚不完!”   柳二姐低着头,细细想了半天,只能同意了。   如果是改革开放,直接招个人就行,可现在不行,一切都是偷摸着干的。   而且,如果多了一个人,就等于是把自己来钱的路子告诉给了别人,她怎么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情。   纵然心里再不情愿,柳二姐只能同意了。   一直到开学之前,这三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一大早,三个人提着各自的包裹分明往学校走去。她们是住校的,没办法,不是本地人都得要住校。   柳二姐虽然买了房子,可她的钱开路不是很正,所以还是把户口落在学校里的。   办了入学手续之后,很快就分配了宿舍。   这个年代的京都大学十分的简陋,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植物长得非常好。   从逸夫楼出来,没想到它的前面居然种得全是海棠花,粉红色的花朵一层叠着一叠,十分的茂盛,花瓣迎风飞舞这场面美极了。   柳三妹有把相机从空间拿出来拍拍拍的冲动。   “好想在这树下拍张照呀。”柳二姐撩拨下她的长发,十分感慨地说。   柳三妹把面前的美景尽收眼底,头也不抬,直点头。   陈天齐笑着说,“这有啥难办的,等我们把东西提到宿舍,就去校门口找一家照相馆拍张照。”   柳三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都是黑白照,拍了也不觉得有多美。   “还不如找一个会画油画的。”柳三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柳二姐笑了笑,“你认识的教授里面不就有一个很擅长画油画的吗?请他哪天帮你画呗?”   柳三妹一愣,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好主意”   柳二姐得意一笑。   三个人是不同专业的,又是同时要回宿舍,所以约定了三个小时之后在这里会面,全都按学校的公告牌往各自的宿舍去了。   柳三妹没想到,她的专业女生并不多,只有四个人,刚好一个宿舍。剩下三人分别是:秦曼云,王玲玲和刘英红。   其中刘英红的年纪最大,她的年纪有三十来岁,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的皱纹。之前一直在做知青,已经有十几年了。   王思玲的年纪最小,似乎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的好学,一直抱着书在看。   秦曼云似乎很有家世的样子,有种军二代的感觉,做起事来十分的干脆利落。   柳三妹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抬头看着她,纷纷表示介绍自己。刘英红年纪大,很热心的帮她介绍各种事情,“出门往左转,就是厕所,门旁边就是洗漱间,你可以把生活用品放在那里。洗澡间在食堂右边。在我们宿舍楼后面,不算太远。对了,你的柜子就在最边上的那个,上面还有钥匙,如果你有贵重东西一定要锁好,千万别丢了。”   柳三妹对她的好意很感激。等她收拾好了,门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柳三妹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怎么来了?”   陈天齐笑笑,“我那边已经整理好了,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完,他看着她身后的床位,看她被子还没来得及铺上,立刻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她们房间正中间的桌子上。   “我来吧,这种粗活应该要男人来干。”   柳三妹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被子铺好,床单摊开,多余的部分塞进被子下面。铺的被子重新叠整齐,摆放在床头。   突然进来一个男人,还这么细心周到的照顾柳绝妹,大家的八卦神经全都被挑动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陈天齐停下手里的活,爽朗大方的秦曼云笑呵呵地看着陈天齐忙活个不停,打趣道,“柳绝妹,你对象人不错呀!”   陈天齐一直低头看着被子的目光,刷地转过来,看着秦曼云,而后又转向柳三妹,见她面色纠结,心里难受极了,他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捏捏自己的手背,才生硬地反驳一句,“我是她的老乡,柳绝妹有对象的,我也认识。”   说着,他把自己刚才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以后柳绝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如果她有什么事,记得到英语系找我,我叫陈天齐。”   大家愣愣地看着他,目光在两人身上穿梭个不停,十分怀疑他们的关系不只是老乡这么简单。   但,大家都是刚开始接触,第一天认识彼此,实在不好说什么。   刘英红很快反应过来,她上前,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水果,“这个季节还有保存这么好的水果还真难得!放心吧,就冲你这么大方,我一定会帮着照顾柳绝妹。”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陈天齐笑呵呵地点头。   柳三妹这会心里正郁闷着呢,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方面,她喜欢陈天齐对她的贴心照顾。毕竟从小到大,就没有别的男生这么照顾她。她当然喜欢被别人呵护的感觉。   另一方面,当她听到陈天齐反驳他们的关系时,她心里又特别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太矫情,一点也不干脆。   等陈天齐和她告别之后,柳三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傻傻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陈天齐给她留下的苹果。   刘英红说得没错,这个季节能把苹果保存得这么好的,十分难得。   这些天,陈天齐和柳二姐一起做生意,她也看过几眼,他从乡下收来的那些苹果,多数都是干瘪瘪的,个头还小。哪像她桌子上放得这些,水润,红彤彤的,个头还挺大。这些一定是他单独从里面挑出来的。   柳三妹觉得自己开始喜欢陈天齐了?   她该怎么办呢?   柳三妹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她在这边纠结了半天,其他三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人,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连之前兴起的八卦神经都瞬间衰弱了,一点好奇都没有。 第117章   刚进学校的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一时之间,宿舍里的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   等四人到了教室,谁也没有讨论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一天班会就是互相介绍自己,发课本和选干部。   选干部,柳三妹没有兴趣,她也没有时间,所以并不积极。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却很开心,全都按照自己的喜好踊跃报名。   班主任于重庆虽然是他们的班主任,可却不是他们专业课的老师。他教的是政治。   等大家说了一遍自己的竞选演讲后,他直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职务,除了秦曼云成的班长,刘英红报名的团支书和王思玲报名的课代表全都被落选了。   任命班干之后,于重庆补充一句,“因为大家都是刚刚才认识,彼此之间都很陌生,对个人能力也不是很清楚,老师先指定这几人任职,等明年咱们了解后,班干再重选。”   大家刚开始还有点不开心,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回到宿舍,大家有条不紊地进行洗漱工作,完毕后,大家都躺在床上,时间还不算晚,才八点左右,秦曼云就开始发挥她领导干部的作用,要开会议。   主要是介绍家庭情况,个人喜好以及擅长的事情。   秦曼云以身作则首先开口介绍自己,“我家里人都在部队,从小就跟一群男孩混在一起,家里人都说我没个女孩样,所以,我才来上大学,这专业不是我报名的,我报的金融专业,人太多,我考的分数不够,被调到咱们系来了。我没有对象,喜欢骑马,擅长的事情也是骑马。”   这话说的,柳三妹心里暗自抽抽,看来柳二姐当初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可言的,金融系竞争真的挺大。   轮到刘英红,她的态度很平和,“我65年就被下放到农村做知青了,那时候日子过得真的很辛苦,要不是我丈夫时常照顾我,鼓励我,我还真的很有可能撑不下去。对了,我对象也是知青,我们是在同一个生产队插队的。后来在农村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十岁,小的七岁。高考的消息传来以后,我们两人一起高考,孩子就丢给婆婆带了。还好我们都考上了,他是教育系的,我本来也是报得教育系,分数没够,也和曼云一样被调过来的。”   柳三妹嘴角又抽了一下。   刘英红又接着说,“我没什么爱好,擅长的事情就是喜欢写小说。我写过不少小说,等有机会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你们也可以提出来。我也能进步。”   这话说得大家伙都笑了,纷纷说什么类型的小说。等听到是抗日题材的,纷纷表示想要看,刘英红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直点头答应。   下面一个轮到她了,柳三妹倒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我是未婚,对象其实也没有,我有特殊理由不能接受陈天齐,所以撒谎骗他的。”   她不得不解释清楚,虽然她们没有说什么,可要是心里认定她是脚踩两条船的那种人,那就是人品有问题,因此疏远她,那她不是很冤吗?   这话一说,其他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没办法,她们还真的担心自己的舍友有人品问题。   至于柳三妹拒绝陈天齐的特殊理由,她们当然不是没有眼色,直接问出来,毕竟人家摆明了不想说。   柳三妹接着又补充,“我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也看医书,擅长的事情就是做菜,做得还行。”   大家都凑着说,什么时候尝尝她的厨艺。   柳三妹笑着应了下来。以后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   最后一个是王思玲,她的年纪和柳三妹一样小,柳三妹长相比较明媚,她是秀气文静,脸色也是少有的白皙红润,一看就是被宠大的,但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父母双亡。   “从小到大,我奶奶非常宠我,重活从来不让我干,在我们老家,十六七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只有我上学到现在,虽然我是父母双亡,可有一个这么疼我的奶奶,我很知足。”   秦曼云和柳三妹都没有说话,她们本身就是生在不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   “你奶奶不重男轻女?”刘英红却觉得不可思议,她毕竟在农村生活了十几年,对乡下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农村老太太,尤其是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很少有不重男轻女的,女孩子在家,不仅没有机会上学,甚至每天天不亮都要起来做很多事情,比如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养鸡喂猪,下地挣工分样样来。等她们长到十六岁,父母就开始替她们找婆家,拼命要彩礼,就为了把闺女卖个好价钱。好给儿子攒够钱娶媳妇。   王思玲愣了一下,才笑着摇头,“一点也不,我奶奶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孝顺懂事就没白养。”   刘英红竖起大拇指,赞道,“你奶奶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我佩服她。”   黑灯瞎火的,王思玲也看不到她的动作,不过,对于刘英红说这话,她听了还是与有荣焉的。   连柳三妹都叹息一声,“你真是幸运,你要是我们老柳家的孩子,估计只有被碾压的份!”   刘英红听了叹息不已。什么时候女人才能不被轻贱呢?   这晚的夜话,开得很成功。无形之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大家都不是极品的人,也非常珍惜现在难得的学习机会。早上五点左右,大家全都起床,没有一个睡懒觉的。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都捧着书本看,晚上更是到了零点才熄灯。大家伙全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与柳三妹后世经历过的高三时期,有得一拼。甚至更疯狂,在学校里的椅子上,随处可见许许多多的学生拿着自己的书本在看。   即使像秦曼云和刘英红都是调过来的,本来不爱这个专业的,可还是非常好学。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做笔记,晚自习到图书馆看书,每个人都卯足了的劲儿学习。   这天,秦曼云在老师上完课之后,开个简短班级会议,“我们课程已经开始好几天了,但咱们这专业如果没有实践经验,那就是白瞎。所以,我准备向班主任申请活动,咱们一起去博物馆看文物,星期六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请大家务必准时到场。”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了,把学生证带上,到时候买票可以半价!”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其中一个学生问,“班长,门票是多少钱?”   秦曼云:“八毛六,半价就是四毛三。”   一听这个价格,大家都多多少少有点嫌贵,他们上大学虽然不收学费,也有助学金,可钱和粮都非常少,也就勉强养活自己的程度。这买一次票就要四毛三分钱,看样子以后还要经常去,这种烧钱模式能压垮他们这些穷学生。   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柳三妹坐在秦曼云边上,忙小声说一句,“大家手里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向上面申请免费参观?”   秦曼云听了也在思索可行性,扫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大家伙,她虽然出身好,可也知道下面的人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去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申请到免费参观。”   大家听了都松一口气。   柳三妹想着自己也认识好几个教授,说不定也能帮上忙,于是跟着秦曼云一起去。   两人到了教师楼,于重庆刚好没课,听到秦曼云的话,他摸着自己手边的搪瓷缸有些为难,他们虽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学,可与博物馆那边其实是分属不同系统,根本没有任何权利申请到免费参观博物馆。   不过,秦曼云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做考古的,不实践是没法真正学到东西的,他思索了半天,才回到,“我向上面写份申请看看能不能报销一部分费用。”   秦曼云听了有些失望,她刚才在路上就想自己能不能找找关系,办成这件事,可她在脑海里思索半天也没有搜罗出相关的人,毕竟她家里混得都是军区,并没有博物馆那边的关系。   她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学校上了,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失落的,毕竟报销一部分费用,其实说到底还是要自己承担一部分费用的。   不过,能报销一部分也算不错了,她打起精神来,“谢谢于老师!”   于重庆摆摆手,“没事,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沟通,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你刚才这想法就非常好,值得表扬!”   秦曼云被夸得羞红了脸,激动地直点头。   等出了办公室,柳三妹觉得自己还是找找关系,如果只报销一部分,那他们去的次数一定会减少,不如她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这样她混在人群里一点也不打眼。   等到了周末,柳三妹直接到金融系找柳二姐,得知她不在,有事出去了。   柳三妹不得不跑到英语系找陈天齐,刚好看到他拿着书本从班级里出来,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漂亮,双眼皮大眼睛,白皮肤红嘴唇,长头发编成两个辫子,分别垂在两边,她的个子高挑,穿着粉色的外套,显得格外清新。看这姑娘的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家境不错的人家出来的。   柳三妹叹息一声,倒也没有躲避什么,直接上前,喊住了人。   刚才还交谈的两人立刻转过身来,陈天齐看到柳三妹来找他,眼睛一亮,桃花眼弯了弯,嘴角微微上扬,三两步跑过来,“柳绝妹,你来找我啦!是不是有事?”   柳三妹深深地看了一眼刚才的女孩,转过头来,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我要去小姑家一趟,今晚就不在家吃饭了,你们做饭别做我那份了!”   听到这话,陈天齐有点失落,神色有些黯然,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半天,他才干巴巴地问,“你怎么不直接去找柳二姐呢?”   柳三妹很自然地回答,“我刚才已经去找过她了,她似乎有似乎出去了,她同学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所以……”   陈天齐呆呆地重复一句,“所以,来找我了?”   柳三妹觉得他似乎有点奇怪,但还是点头默认了。   等柳三妹转身离开了,陈天齐还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有点入神的感觉。   后面的陆玉琪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等她看到陈天齐脸上的表情时,心里一突,涩涩地问,“刚才那人是谁呀?”   陈天齐这才反应过来,他苦涩地说,“是我的…老乡。”   陆玉琪凭着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刚才那个姑娘一定是陈天齐心目中的那个人。   她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就对温文尔雅的陈天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虽然她没有直接和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可她总是时不时地找机会往他面前凑,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意思。班里的同学有那好事的,还打趣过他们,可陈天齐却直接告诉那人,“我心里有喜欢的姑娘。请大家不要拿我开玩笑。”   那义正严辞的拒绝,让大家都愣住了。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潜台词,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热气直往脸上涌,又羞又窘,直接跑出了教室。   后来,她好多天都没有理会陈天齐。   可,看着他一直一个人,实在不像有对象的样子,她心里不禁起了疑心,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对象,说那句话只是为了断绝她的念想,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可,刚刚陈天齐脸上的表情,让她瞬间感受到了异样。   有没有感情,什么样的感情,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所以,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陈天齐对那个姑娘有意思,但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姑娘似乎对他没有意思,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和陈天齐走得这么近,是个人都会误会吧?可,她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么是她心思深,要么就是她根本就不喜欢陈天齐。   陆玉琪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那边,脚步凌乱的柳三妹等离开陈天齐的视线范围之外,才感觉焦灼在自己背后的视线消失了。她心里跳个不停,内里却是万分纠结的。   一方面是高兴,陈天齐终于如她所想的那样接受了别人。以后,他会结婚生子,过上美满幸福的日子。   另一方面是苦涩,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自己却不能接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转而喜欢别人。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她纠结得不行!   到最后,她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自私。   陈天齐虽然喜欢他,可她不能耽误他,毕竟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既然他们没有希望,她为什么还要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甘心,阻拦他的幸福。她不应该这样自私,她该放开自己的心,别因为自己的自私害了别人一辈子。   等柳三妹解开了心结,她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很快就骑着自行车,到了陈老师家。 第118章   柳三妹过来的时候,陈老师刚好没课,不过,小姑似乎还没回来。   陈老师看到柳三妹过来,十分高兴,问了柳三妹的学习情况。柳三妹觉得特别窝心,现在的陈老师比以前柔和多了,人也没有了郁气,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她非常喜欢这样的陈老师。   她不仅说了她的学习情况,还把宿舍里的同学也都简单说了一遍,又说到她的班主任于重庆。   陈老师对前面倒兴致缺缺,听她提到于重庆才笑着道,“你于老师还是我的同班同学呢!想当初他在班上就是个老好人,十分热心肠。你也算有福啦!”   这点,柳三妹也看出来了,恐怕是这位于老师下放的时候没有受过太大的罪,所以还能保持着原先的性情。不得不说,这点很难得!   许多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有的人是变得偏激,有的是冷漠,还有的是变得自私,还有的就像陈老师这样,变得圆滑世故,当初的菱角全被磨光了。   柳三妹心里暗暗揣摩着。随即又把自己想要免费进去博物馆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主要是想让陈老师帮她出出主意,毕竟她对北京其实也是知之甚少,陈老师想了想,“这件事情,恐怕只有我们家老爷子才能有办法解决。”   柳三妹有些不解。   陈老师笑着跟她解释,“这种免费的事情除了上面最大的领导有权利,下面的职工是没办法解决的。你于老师才是讲师级别,跟本校的大领导都搭不上话,就更别说外部系统了。你陈教授就不同了,那博物馆的馆长是他的师弟,关系近些呢!”   柳三妹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眉眼带笑,弯成月牙一样。   等陈教授回家的时候,柳三妹直接提出来。   对这种学习上的事情,陈教授向来只有赞同的份儿,不过,他也不主张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他采用的是迂回战术,直接上这些学生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博物馆的工作。   柳三妹没想到还能这么做,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进入博物馆能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真的发免费牌子给他们,到时候别人问你借牌子,你借还是不借?   不借的话一定会得罪人。   借的话,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现在直接以志愿者身份,那就不一样了。他们进的是后台,跟游客只能现在玻璃外面看不太一样。   他们是可以近距离接触到古物的。虽然有可能只是做些保护工作。   但也算是责任重大,所以根本没人有胆子把工作牌借出去。   柳三妹心里对陈教授感激不已,到底还是老教授,想得比较周到。   在陈老师家吃完晚饭后,柳三妹才回自己家。   等她骑着自行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好在北京是大城市,多数街道都有路灯,并不担心会骑到坑里。   堂屋里只有陈天齐一个人,饭桌上剩的菜就能看出来,柳二姐也是在家吃过饭了!   陈天齐坐在堂屋的四方桌上写作业,柳三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我二姐呢?”   陈天齐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温和,“在自己屋里。”随即又起身把旁边烧得炉子上的汤盛一碗递给她,“这是姜茶,我看你似乎有点感冒,喝点吧,晚上睡一觉发发汗就能好了。”   柳三妹复杂地看着他,见他神色自若,心里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谢,等她喝完汤后,立刻起身去找柳二姐,等她到了厢房,敲门进去时,柳二姐正拿着一张纸样的东西傻笑着,时不时的还会乐出声来。   柳三妹看着她那表情,有些牙疼,“二姐,你咋了?”   柳二姐见柳三妹不知何时进来了,立刻把自己的好消息和她一起分享,“你二姐夫也要来北京了!”   柳三妹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王宇这么快就可以休假了吗?她记得军人休假好像很难的吧?   柳二姐仿佛是她肚里的蛔虫一样,替她解惑,“他是来北京进修的,和刘海名一样就读京都军事大学。”言语之间满是骄傲,说话间还挺了挺腰,与有荣焉的感觉。   柳三妹听了惊奇不已,王宇居然能有机会到京都军事大学学习,虽然他是以军人的身份来参加进修,与他们那些考上的学生学得不太一样,可那也是同一所学校呀,镀金不是这么度的吧?   她一直都知道王宇的运气好,属于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类型的好命格,可没想到他还能这么逆天!   不过,她还是挺为柳二姐高兴的,毕竟她二姐可是整天盼着王宇有出息,它好跟着沾光呢!   “他什么时候到?”   柳二姐高兴过后,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这事,她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电报重新摊开来,借着灯光看了好几遍,又掐指算了算,“估计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等她放下电报才想起来,“我还得赶紧把我买的那座房子装修一下,等你姐夫来,我们一起住进去。”   说完,不等柳三妹回答直接风风火火地跑出房门,冲到堂屋去了。   柳三妹一阵无语,这是有多着急呀!   原本,她还担心柳二姐被北京的繁华迷花了眼,到时候再干出什么龌龊事。毕竟,当初她二姐看上小姑家的房子,不是说买就买了吗?   房子换了,户口迁了,男人还有可能不换吗?   现在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可不想再看她二姐出啥幺蛾子了。   等她也到了堂屋,正看到柳二姐在跟陈天齐在讨论装修房子的事情。似乎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架势。   陈天齐买的是民用四合院,虽然面积看着挺大,房间也不少,可相对应,就是房屋的质量问题非常不乐观。多数房间虽然整体结构还在。可漏雨,裂缝,墙皮脱落等问题也不少。   陈天齐之前因为去乡下收东西,认识不少会盖房子的泥瓦匠,请了他认为靠谱的人帮他把房子重新翻修一遍。在他上学前就已经动工了,现在还没做完呢。柳二姐本着省时省力又省心的原则,直接让陈天齐帮她看看能不能先修她的房子,毕竟她赶时间,陈天齐却不着急。   陈天齐想也没想就应了,他的房屋已经修好一间出来了,剩下的可以慢慢修。   柳二姐见他同意了,又把自己修房子的想法告诉陈天齐,请他帮忙找那些泥瓦匠说出她的要求。   按柳二姐务实的想法,只要不改变房子的整体结构和风格,对房间进行改造,让它不漏风不漏雨,也不掉墙皮就行了。   这种要求已经算是最低要求了,陈天齐就是这样做的,毕竟钱不够,一切还是从简为好。   不过,柳二姐还多了一个要求,就是需要把电给装上,这算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了。   那房子周围的人家全都已经装上电了,只有她那家没有,卖她房子的那家人是从农村平反回来的,房子装电的时候,这房子已经作为国家财产分配给了国家单位,那房子太大,分给谁都没有资格,所以单位直接租给员工,收点房租。所以也没有人会花那冤枉钱买电表,毕竟不是自家的房子。到现在,那房子就一直是没有电的。   现在柳二姐要装点,那就要去上面申请,再买电表和灯泡,到时候电工过来拉线。   陈天齐对这个操作很熟悉,毕竟当初柳家村装电的时候,他也凑过去看了几眼,也就记得了。   柳二姐拍拍陈天齐的肩膀,以一种你很棒的眼神看着他,不停鼓励他,“陈天齐,我很看好你,加油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又看了一眼外面,见柳三妹还没跟过来,忙小声说了一句,“我以后会帮你说好话的,你的心思我都懂!”最后一个字还绕了个尾音,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让陈天齐听了面红耳赤。心里跳个不停!   等柳三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人装作若无其事讨论问题的架势。   可,他们还是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陈天齐那红红的耳根可骗不了柳三妹。她对陈天齐的了解算是很深了,他这种情况,一定是害羞的表现。刚才她一进来,这两人就变得古里古怪,一定有问题,说不定陈天齐刚才正在向柳二姐讨教怎么追女生,毕竟女人总是比男人更了解女人。所以,才不好意思让她听见。   柳三妹瞬间就脑补出了这么一幅画面。   她这纯粹是因为被陈天齐今天下午的那个场面刺激的。   她虽然说服自己不要自私,可明明之前喜欢自己的一个人突然和别人在一起了,不难过,不别扭也不太可能吧,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种心态。   索性,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掺和他这种事情上吧,否则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柳三妹想通了之后,直接回屋看书去了。   她自然也就不会主意到陈天齐复杂的眼神。   柳二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回屋去了。   没等多久,陈教授就把博物馆的事情落实下来了,很快柳三妹就拿到博物馆发给他们班的临时工作牌!   柳三妹摸着这个纸质的卡片,心里激动不已,有了这个她才算真正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虽然有工作牌,他们班却没有直接去博物馆看文物,毕竟满打满算,他们才学了半个月,知识还不牢固,许多东西都还没有接触到。所以,为了早点进入博物馆看文物,他们专业的刘教授直接让他们搜罗周朝时期的文物特点,写篇论文。   这个年代的资料其实很难得的,毕竟在那十年里不只是人受到伤害,其他东西也受到很大的损坏。   年代久远的书在那段时间里,直接被称为封建糟粕,书籍更是损毁大半了。   京都大学图书馆的那些书全都是幸存下来的。数目不多,他们专业也就三十二个人,只有他们这一个班。但,这么多人一起去书还是很拥挤的。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参考书可看。只能从各种史书中寻找踪迹。毕竟,做考古的绝不能凭空想象,那是造假,是刘教授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   关于书籍这一点上,柳三妹要比别人幸运得多,她之前就从旧货回收站淘到了不少的书籍,尤其是考古的,因为她怕自己将来买到假货,所以,一旦看到相关的书籍直接搜罗到自己的空间里。   她的文笔不错,再加上写一个观点,她都会表明资料出处,所以可信度极高。   等她写出来,交上去以后,也得到刘教授的点名表扬。   其他同学也是在这时才都知道柳三妹如此深藏不露,居然可以找到这么多的珍贵资料,大家都很热心的跟她一起讨论问题,期待一起进步。   柳三妹丝毫不藏私,把自己辛辛苦苦搜罗来的资料拿出来借给同学们一起看,大家都很喜欢她的慷慨大方,对柳三妹这个人也有了好感!   不知不觉间,柳三妹在同学们当中也攒到了不少好人缘。柳三妹本着多个人多条路的想法,谁来借都可以,并不挑人。   她心里暗暗想着,说不定她的这些同学,将来能为她以后的寻宝之路添砖加瓦。毕竟她的第一目标不是发财,而是早点找到含翠空间。   柳三妹在学校里忙得不行,却不知道自己家里已经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她放学回家吃饭,看到来人还有些愣怔。 第119章   “王四,你怎么来了?”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   王四勾起唇角,笑得张扬而又随意,“上次说的那番话,我仔细想了很久,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来了!老爷子已经给我安排工作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服务的民警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   柳三妹笑得直点头,“必须的呀,以前在古阳县的时候就是你照着我,现在又是如此,我太有福啦!”说完,还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王四被她搞坏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   他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直爽,毫不做作。   柳二姐在边上看着,嘴角却直抽抽,虽然她看不惯王四的这种不拘小节的行为,可这人毕竟也是小妹的客人,即使他笑得很大声,有可能会吵到邻居,她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陈天齐坐在王四边上,两手紧握成拳,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王四一样把柳三妹逗乐过。他也从未见过柳三妹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   这一瞬间,陈天齐是自卑的,不仅仅是家世上的自卑,还有自己的不解风情。   王四在这里并没有待多久就回去了,毕竟他明天还要上班,一旦工作了就要服从领导,肯定不如待在古阳县自由,可为了自己的将来,他必须有所作为,人不能一直这样混下去,总要长大,他也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   他摸摸下巴,这次那个女人不会再找理由拒绝他了吧?!   王四走了以后,柳三妹就开始收拾王四带来的礼物。   哇塞,他还是这么大方,拿过来的全是好东西。   看着这三斤猪肉,一只烤鸭,十尺布,还有一叠煤球票,他们三人因为都是学生,所以根本没有煤炭供应,家里的煤球还是她去黑市用外汇券换的,价格并不低,“他也太贴心了吧!这家伙要是这么讨好女孩子谁能逃得过呀!”柳三妹感慨一句。   两眼冒光的柳三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天齐那一抹失落,他叹息一声,他似乎又比王四差了一点。   柳三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王四的到来而有多大的改变。   和古阳县不同,她平时时间都在学校学习。周末骑着自行车四处游荡,观察各个街道的人流量。   进入五月的时候,柳三妹才开始与吴梅一起租铺面,合同是她自己拟好的。   前世,她家里就有两个商铺,家里没有人经营,全部都是租给别人的,拟合约这种事对她来说早就驾清就熟了!不过,她也担心这年代的法律与后世有出入,所以拟好后拿给她认识的一个教授,请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这年代租房子是很普遍的,毕竟都等单位分房,那要猴年马月呢!   多数人家都是和房主有口头约定,并不签合同,但柳三妹是准备做生意的,不签合同,等她把铺面装修好了,房主把她撵走,那她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签合同比较保险。   一天谈下来,可以租到四五家,价格也都是与市面上用来住的房子差不多价格,偶尔因为位置好,给了稍微高点的价格。   柳三妹上学没有时间的时候,就是吴梅去谈,她跟着柳三妹看了好几场,对流程也很熟悉了。   她五点就下班了,中午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比柳三妹要空闲。两人就这样忙碌着签合同。   关于铺面,柳三妹都是签五年的,低于这个时间都不带考虑的。   现在付的房租都是交三押一,面积大的一个月房租能有十块钱,面积小的,一个月也要五块钱。   她手里的钱也就只有一万多一点,按照这点钱也就只能租到三百个铺面。   她空间里虽然有不少东西,可她却留不住钱。她每个星期都要到黑市把空间里的东西换成金银珠宝等物。   自从进去78年开始,金银珠宝等物也跟着平反的人数一起水涨船高,原本一百块一斤的珠宝,现在五百一斤都买不到多少,柳三妹知道以后珠宝的价格会越来越高,她要买恐怕不容易,所以,一旦黑市有珠宝,她都让认识的卖家留给她。   也因为这样,她手里的存款越来越少。   一想到接下来她还有许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柳三妹觉得自己也该增加收入了,毕竟空间里的东西并不是源源不断的,总有花完的那一天。   等柳三妹忙完一天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天齐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她的肚子早就饿坏了,骑车回来的时候,腿都蹬不动,又疲惫又困倦。   陈天齐还是和柳二姐一起做生意,以前是一个拿货,一个散货,收益平分,现在有了王宇的加入,那就是三人平分。   当然有了王宇的加入,柳二姐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忙得焦头烂额,她找买家自然不如陈天齐轻松。   柳二姐的房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装修好了,王宇一到,她就和他一起搬进新房住了。   现在这个房子只有柳三妹和陈天齐两个人住,好在两人都是学生,只有周末一天住在这里,白天都还各自忙碌着,并不引人注意。   “我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明天我就搬过去了。”陈天齐看着柳三妹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柳三妹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涩涩地开口,“为什么这么突然?”   陈天齐抿了抿嘴,有些苦涩,他何尝想走呢?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王四会怎么想?既然她已经有了对象,他还是别打扰他们的好。   要是因为他,两人之间吵架,他就成了罪人了。   将心比心,如果柳三妹和他对象的时候,还单独和别的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他还不得醋翻天。   也不知道王四有没有和柳三妹吵过,可看着柳三妹每天忙忙碌碌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看来那个王四不是一般的心大呀!   可,他也不能因为对方心大,就将错就错吧?虽然心里很不舍,可他还是有廉耻心的,于是,他今晚终于说服自己,别给柳三妹惹麻烦,所以,他才主动说要搬出去。   “我那边已经装修好了,该租出去了,住在那里,可以方便别人看房。我平时又要上学又要去乡下拿货,没有太多时间。”   柳三妹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也没有再劝了。   不过,想到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又觉得有些冷清,好在北京是大城市,治安还是不错的,她也就放宽心了。   她没有多做挽留,陈天齐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心里酸涩的不行,艰难地站起来回屋收拾东西,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吃完饭后,碗筷放着,我来洗,你早点休息吧!”   柳三妹头也不抬地反驳,“我自己洗就行,你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乡下拿货吗?”   陈天齐‘嗯’了一声,也没做反驳,直接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天齐带着自己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吃完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回自己家了。   他之前把房子重新翻修过了,三进的四合院,中间的那进,他在边上开了个小门留给自己,剩下的两进,与中间的那进门直接封起来,充作单独院落。   因为院子够大,还有一块空地种菜,房间也有五六间,一个月租到十块钱,还是很有市场的。   不用几天,两处院子都租了出去。租房子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少的那家也有七八个人住进去。   柳二姐听说陈天齐把房子租给别人,房租还不低!她心里头虽然也很心动,可她还是不愿把自己的家租给别人,毕竟她买的时候就是看上这房子的装修,房客住进来肯定不会爱惜这些东西的,要是一不小心给她弄坏了,她得都心疼呀,所以,即使她对那每个月20块钱的房租很心动,可她宁愿空在那,也没有选择租出去。   七月份的时候,在大学里的第一学期就结束了,因为大家都很珍惜现在难得的学习机会,学习非常刻苦,考得成绩都很不错。   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柳三妹开始自己的开源之路。   本来,柳二姐听说她也要赚钱,就想拉她一把,和他们一起赚钱的。   可,柳三妹拒绝了。   平时,王宇和柳二姐两个人都分别骑着自行车,满北京的乱跑,四处兜售东西。   虽然很有市场,可她还是不喜欢这么跑来跑去的,她选择到早市上卖包子。   北京这时候已经有早市了,卖的都是些新鲜食材,比如蔬菜,水果,粮食等东西。柳二姐也赶过好几回,但是,她卖的都是些粮食,本身东西就挺重,一旦有民警过来,她动作只要稍微慢一点,就有可能被逮到。   虽然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可一个月总有那么两回,柳二姐想着周末赚钱本就难得,还是稳妥些,去过一两次就不肯再去了。   但是,柳三妹不一样,她是有神器的,她有空间,如果她真的不幸遇到民警,她可以避开别人的时候把东西一股脑的全丢进空间里头。   就算,她跑得慢了,被民警抓住,他们搜不到赃物也只能乖乖放人。   冲着这样的想法,柳三妹一大早就蒸了五百多个包子,为了怕冷掉,她蒸好后就直接放进空间里。   等她一大早到早市卖包子,因为她的手艺好,又不需要票,价格卖得又不贵,五百个包子很快就卖完了,等她回家一数,一个早上她就赚了三块三毛钱。   她的面粉是陈天齐从乡下带回来的,没有赚她差价,直接成本价给她的,倒是省了不少。 第120章   一个暑假,柳三妹都是边卖包子,边找铺面,毕竟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她必须抓紧时间。   虽然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她挣得不多,比起以前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卖包子也算做个前期考察了。   等到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柳三妹已经把自己手里的存款花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要吴梅支援了。先撑一段时间,如果不够,她只能再卖点人参之类的好东西,怎么也要把自己签下来的铺面给续上。   柳三妹卖包子,班里人多数都不知道,只有刘英红无意间看到了。   要说,刘英红放暑假了,却没有选择回乡下的生产队,她现在户口挂在学校里,也不需要再回去。但是,她的两个孩子还是乡下户口。   她和对象虽然上学不花钱,可两个孩子被接来北京,没法领乡下的供应粮,她和对象又没有钱,所以两个孩子在公公婆婆家的日子不怎么好。   再加上,她那大嫂又是个泼辣人,背地里讲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为了两个孩子,她和对象不得不留在北京接些脏活累活,就为了给两个孩子攒点生活费,让他们能过得舒坦些。   刘英红看到柳三妹在卖包子,当时只觉得惊讶。不过,她想到柳三妹说起她的家庭背景,还是明白了几分。   在北京找活不怎么顺利,刘英红都是零零散散找了些糊纸盒的活,不仅钱少,还经常断片。闲着没事,她就主动帮柳三妹卖包子,柳三妹当然不能让她白忙活,包子都是管够的。就这样,刘英红帮着她卖了一个多月的包子,柳三妹也了解到刘英红的家境,给她二十块钱的工钱,可刘英红死活不肯要。柳三妹心里很同情她,于是装作无意间,透露自己卖包子的收入情况。   刘英红听了惊愕不已。   她也不是个笨人,自然知道柳三妹是特地提点她的,毕竟柳三妹不是个嘴碎人,而且也不虚荣,她这是隐晦的告诉她一条来钱路。   刘英红回家后,和自己对象商量了一番,也觉得四处打零工的日子实在挣不上什么钱,也想做点小生意。   但,比较遗憾的是,现在已经开学了,她只能就近选择,在学校门口摆摊。   刘英红也不怕被同学们看到失了面子,毕竟两个孩子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她对象马道明因为是教育系的,跟他们不在同一个校区,离得挺远,没法一大早过来帮她卖早餐。   柳三妹知道以后,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毕竟刘英红之前也帮过她的忙。   刘英红做早餐用的东西就直接放在柳三妹家,她家离学校比较近,不需要再花钱租房子了。   本来,刘英红觉得不好意思,想替她分担点房租,可柳三妹却直接说这房子是她几年前无意间买的,这话让刘英红听了直咂舌,心里对柳三妹佩服不已。她也想在北京买房子,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亲自照顾。可,她的条件不允许她这么做。看着同样都是家境贫寒,柳三妹却能在北京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自己却只能和公公婆婆挤一间屋子。人比人气死人,她也要努力!   趁着周末的时候,马道明有时间就四处打听,组件东西,终于做好了一辆早餐车,上面有煤气罐和锅,还有一个炉子和铝制的锅。   刘英红会的东西非常有限,所以,她准备做面条和中式汉堡。   这中式汉堡说白了就是馍从中间划开,里面加点菜。这菜式都是时薪的,现在的是豆芽和青菜,价格都很便宜。   豆油是柳三妹提供的,是陈天齐从乡下买来的,价格很便宜,虽然刘英红不知道这东西的来路,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十分感谢柳三妹的帮忙。   东西准备齐全了,就开始摆摊,早上四点就起床。面是前一天晚上和好了的,一夜之后面早已醒了。   需要在家里把馍给做好了。柳三妹帮她烧火,一大早上的做了六十个。   刘英红虽然也会炒菜做饭,可烙饼这样的技术活她却不是很擅长,所以,她的动作十分的慢,等。最后,柳三妹怕耽误时间,帮着她一起做,才能在六点半的时候出了门。   到了校门口,刘英红因为头一次做生意,没有胆子喊,柳三妹直接给她分析,“你烙了这么多的馍,再不卖就要坏了,这天气这么热!”刘英红又不像她有空间,一旦卖不完,剩下来就会变坏了。   刘英红被她这么一提醒,立刻急了,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喊:“面条两毛一碗,中式汉堡毛两毛一个喽。不用票,只要钱。”   学校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听到大门口的叫喊声,都跑出来看。   看到门口居然有人在卖吃食,还不要票。大家伙全都争着抢着买。   面条虽然便宜,可这一碗估计也抵不了多会的饿,所以大多数人都要中式汉堡。现在是没有塑料杯卖的,所以卖不了豆浆,柳三妹也挺无奈的。   一个早上,六十个中式汉堡不到一小时就卖完了。面条是散装的干面条,卖一个算一个,所以没有浪费的。   中式汉堡卖了十二块钱,面条卖了六块钱。除去这些面粉和菜的成本,还能赚个八块钱。把刘英红喜得一蹦三尺高。   柳三妹揉着腰,她今天可是累的不行,这远比她卖包子可要辛苦多了,“英红姐,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个帮手,我过些日子比较忙,没办法天天早起帮你了。”   刘英红自然说好,她也没想些要让柳三妹无偿地帮忙,她原本是想请柳三妹和她一起合伙的,可柳三妹却不愿意,她只能作罢。只是,她一个人的确有些吃力,可请人的话,她也有些发愁。毕竟这年代请人的话,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扣上地主老财剥削农民的帽子,不是知根知底的还真不能请。   柳三妹虽是这么说,可在刘英红没找到合适的人之前还是会帮她一起做。   这天,她正帮着下面条,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老板,帮我盛一碗面条。”   柳三妹下意识的拿面条放进水里煮。   盛好之后,放香菜和酱料,递过去,抬头一看,居然是熟人!   “是你?你怎么在这卖面条呀?”秦曼云很诧异地接过面碗,有些惊讶地问。   柳三妹没有一丝窘迫,很自然地说,“这是英红的摊子,我来帮她的忙。”   秦曼云看了一眼正在忙碌招呼客人的刘英红,惊讶地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英红转过身来,也看到错愕不已的秦曼云,忙笑着说,“帮我向班里的人宣传宣传。来了,我免费送你们小菜。”秦曼云是班长,可以帮她这个忙。说着,真的从搪瓷盆里夹了一点小菜到她的面碗里。   秦曼云无语了,这人还真是物尽其用,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会被同学看不起。   “好,我回去就帮你宣传宣传!”   刘英红笑着道谢,柳三妹看着刘英红不再是以前那个带了点愁思的模样,心里也替她高兴。   没想到第二天,还真的有不少同学跑过来照顾她们的生意。   虽然大多数人都赞赏刘英红这种自食其力的行为,可还是有个别人对她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很不满,其中最明显的一个人就是与刘英红同样是知青的丁梦,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杂碎一般。但是,她再看不惯也不会直说,她到底也是有点情商的人,而是换种说法,“你难道就不怕被人抓吗?”   刘英红好脾气的笑笑,想了想,实话实说,“最近似乎不怎么严了。”   秦曼云也笑着说,“听说最近大领导们全都聚在一起开会,讨论怎么样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面这些人,没有指示,也就松散了许多。”   柳三妹点点头,她也猜到了,不过,还要等到下半年的时候,改革开放才会正式出台。   现在只能算是黎明前的曙光!   没过几天,刘英红终于找到帮手了。   柳三妹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她的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圆脸,单眼皮小眼睛,皮肤有些黑,只是柳三妹觉得这人的五官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可她偏偏记不清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只是刘英红下一句话就打散了她的猜想。   “这是顾判睇,是我插队时,同一个公社的。家里也和我一样不太好,正好她愿意过来帮我的忙,以后你还是别来了,总这么麻烦你,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说着不等柳三妹拒绝,忙给顾盼睇介绍柳三妹的身份,“这是我的同学柳绝妹。”   柳三妹点点头,和顾盼睇打照顾。   顾盼睇笑得羞涩而又腼腆,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好!刘英红招她,不得不说也有同情弱者的心态。   柳三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柳三妹瞧着顾盼睇似乎很擅长做这些活计,柳三妹只简单给她介绍一下,她就能上手,面条拉得比她还溜,柳三妹直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顾盼睇羞涩地笑了笑。   等柳三妹教会顾盼睇之后,她就不再来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顾盼睇在她走后,向刘英红打听她的事情。   刘英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柳绝妹呀,她是临南省古阳县的人。”   顾盼睇揉面的手一顿,嘴里悠悠叹息一声,“古阳县的柳绝妹!!!”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柳绝妹!   时间很快进入十月份,因为北京要举行大会,所有街道都开始戒严,刘英红被迫停止营业,不过,好在这一个月下来,她赚了不少,可以给孩子们提高生活水平了。   没过多久,秦曼云在班里通知他们可以去博物馆参观了。   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大家激动万分,到了日子,全都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带着临时工作牌,在于重庆的带领下参观博物馆。   这年代的博物馆虽然不如后世的气派,可里面的东西也不少,里面的东西全都精心保存着,外面都用四方玻璃围起来,不让大家接触,可即便如此,大家伙依然很激动。   要说这里面最激动的人莫过于柳三妹了。   此时的她正站在一块玻璃柜前面。这个位置并不是很好,一看放的就不是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但,柳三妹看得却非常入神,几乎是眼不错眼的盯着它瞧。   刘英红因为之前受过柳三妹的帮助,和她处得最好,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同寻常。   她顺着柳三妹的目光看去,“这不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吗?”   没错,里面放得正是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是青龙,蜿蜒如生,非常有活力。   但,作为考古的,通常最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是官窑里的瓷器,然后是佩剑,书画,衣服等等。一般这些东西上面都会有落款,可以看出拥有者的身份,可这块玉明显没有落款,所以即使上面雕刻的是龙,也没什么考古价值。   柳三妹却对刘英红的说法仿若未决,她现在整个人都在陷入沉思当中:她该怎么才能把这块玉佩拿到手呢? 第121章   柳三妹从博物馆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紧张兴奋的状态。   她该怎么办?   找陈教授,说服馆长以物换物吗?   这样做会不会暴露自己?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学生,她从哪儿得到的古董?   她在路上不停思索。   最终也没有思考出一个具体方案来。   她在这边发呆,空间里的神识却焦躁不安,一个劲儿地想要冲出空间,奈何空间出口已经被柳三妹给封印住了。它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大声叫嚷起来,不停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拿那块玉?”   “你这是偷东西,这是不对的。”柳三妹耐心解释。   神识撇撇嘴,有些不认同,“那玉没有主人,而且也不会给别人带来损失。更不会造下恶果!你不拿,你是不是傻呀!?”   柳三妹有些尴尬,随后又有些心动,可转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问自取就是偷啊,而且她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上次可以说是她无心之举,可这次就是明知故犯呀!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   柳三妹怕神识将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冒冒失失把东西给偷回来,忙说,“我会想到好办法的,缺德事还是少做些为妙!”   神识听到这话心情才好些了,只是它有些怀疑地再三确认,“你真的有办法?”   柳三妹虽然暂时还想不到好法子,可现在已经被神识架在火上烧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我一定有办法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绝对,忙补充一句,“等我把剩下的玉佩都找到,如果我还没有想出办法拿到这块玉,你再去偷也不迟!”   神识听到她还没有傻到家,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它嘟哝着小嘴,心里暗暗吐槽,明明自己还要等那块玉救命呢,哪里还管得了偷不偷这种小事呢!   真是傻到家了!   这事,柳三妹只能拜托陈教授先帮忙探探口风。她也不认识那个馆长,所以也不好贸贸然找上门。   柳三妹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与陈教授说了。   陈教授沉思了半天,似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柳三妹以前为了养活他们,冒着危险做生意,一想起这事,他心里的愧疚之情就再也压不住,“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在那段时间买到的?”   柳三妹硬着头皮点头。   她买古董是很少的,毕竟她又活不到1995年,古董流行的时候已经到了2000年以后。就算她买的再多,也不好出手,当然如果她花点心思,卖到国外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但,她到底还是中国人,自然不希望国家的财产流落到国外去。所以她宁愿少买,她空间里基本上没有多少,满打满算也就四十来件,比起金银珠宝的数目来说,那压根不能比,就连字画都比不过。   毕竟,当初她淘字画的时候,都是在旧货回收站找的,根本没花多少钱,也就只是在空间里占点地方而已。   古董就不同了,一来卖的人少,像古阳县的黑市里基本不收。就连北京的黑市,古董数目都不是很多。   二来,古董这东西识货的人太少,她淘的这些一大半还是她在旧货回收站里找到的,品相还算完整。只是,瓷器这种东西太容易损坏,她淘到手的并不多。剩下的就是她在北京这边的黑市买的。   陈教授沉思了许久才答应帮她问问。只是他忍不住有些好奇,“那玉佩照你所说并没有多大考古价值,你为何还要得到它呢?”   柳三妹想了想把自己收藏的玉佩拿出其中之一,“我想给它凑个对。”   陈教授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这样。哎,这孩子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不过,这事情他还真说不好,毕竟这与国家换东西是件大事。陈教授也无法准确给答复,“我尽量一试吧!”   柳三妹站起来笑着道谢,不过她还是担心自己被暴露出来,忙小声拜托,“陈教授,能不能别把我的名字说出去,毕竟我做那种事情总是违反规定的,要是上面追究下来,我怕自己逃不过那些伤害!而且,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您试探一下即可!犯不着为了一件玩物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陈教授听了面容有些沧桑,他望了一眼自己书房左侧挂得一幅幅,神情有些恍惚,喃喃低语,“是啊,权利可以腐蚀人心,你担忧的很对。我会掌握分寸!”   这事有了陈教授的帮忙,结果很快出来了,不同意!   柳三妹忍不住有些失望!   前世看电视的时候,那些美剧中囚犯都可以跟警察谈条件,当时她只觉得好酷。可他们国家却不行。   哎,心里有些难受。   可,接下来陈教授的话却让她心里忐忑不已。   “你别再想这件事了!因为一旦你找上门,就有可能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如果被人控制,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也有可能会被别人收走。人心是禁不起考验的,你要记得这点!”此时的陈教授满脸哀伤,叮嘱那副字画久久无法释怀,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神情有些恍惚。   他实在没有想到,只是十年时间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那时候那么正义凌然的一个人居然会变成这样。   说什么要他帮忙说说,捐赠给国家,这是为了国家大义?!   我呸!分明是想借着这件事情立功,好得到上头的奖励,到时候能换到实权部门。   想想,那十年里多少人被下放到农村改造,偏偏就他一人稳坐钓鱼台,要论人品好也排不上他呀!他原先就觉得这事有些诡异,看来还真的不简单。   一想到会是他写信告得密才让大家被批,斗,他心里就恼火,越想越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他心里的怀疑就怎么都消除不了。他简直坐立难安。   柳三妹看着陈教授不停变换的表情,隐隐猜到,这事似乎让陈教授与他的师弟产生隔阂了。   柳三妹无声叹息着,博物馆的玉佩她暂时可以不拿,反正她还有三个碎片没找到呢,缺一不可。   等到大家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她再去‘取’,   这样不是可以排除她的嫌疑吗?   想通这点,柳三妹就把这事丢到一边,专心开始她的学习之路。   1978年11月,一个小山村率先实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简称大包干,此举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   1978年12月18日,十一届三中全会,邓总设计师终于宣布了改革开放作为国家发展的新政策。   似乎是一夜之间,街道上冒出了许多小商小贩,有的只是提着一个小口袋出来试试销路,有的是骑着自行车出来碰碰运气。有点类似打游击,警察一来就跑。   柳三妹却反其道而行之。她准备把自己的三百个铺面全都开业。   柳三妹这样高调,柳二姐其实是有些担忧的,毕竟虽然上面有新政策,可谁知道哪天又变回去了呢?到时候,她小妹要是作为典型被上面抓起来,那她该怎么救她?   可柳三妹却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她是有背景的人,并不是单枪匹马独自上阵的人。   大背景是刘海名他爸刘从江,他可是北京市的第一把手。有他照着,没人会拿她开刀。   小背景就是,她有王四这个好兄弟,时不时过来撑场面,没有小虾米敢过来捣乱!   有这两人照着,她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柳三妹没有装修,毕竟她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她找了十来个木匠做了些货架,直接放进店里。   里面的货物都是陈天齐帮她解决的。多数都是卖些吃的用的,至于穿得,那就是从乡下收上来的千层底布鞋,老纺布机织的粗布,虽然不是很好看,可胜在便宜。   因为有陈天齐的帮忙,柳三妹和吴梅商量好了之后决定给他一成干股,让他负责管理供货渠道。   陈天齐倒也没有推辞,毕竟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柳二姐见柳三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陈天齐,也要过来帮忙,柳三妹对柳二姐也很放心。   柳二姐虽然这人有些虚荣心,心高气傲等毛病,可她这人同样也有优点,比如她绝对不会干出做假账的事情,她觉得那是对她能力的侮辱。   把财务这块交给柳二姐,她也是经过吴梅的同意的。她虽然对柳二姐这个人有意见,可对她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   柳三妹同样给柳二姐一成干股。   剩下的,吴梅占了两成,柳三妹占了六成。   至于招人,这件事情非常简单,柳三妹和吴梅直接到乡下找年轻的男孩女孩,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虽然柳三妹不想用童工,可这年代十六七岁就已经是成年人了,甚至嫁人生子的也不再少数。她也只能入乡随俗,好在也离成年相差不大!   因为她的杂货店里卖的东西种类比较少,有许多铺面比较大,柳三妹就把大铺面从中间加一堵墙,隔开之后,就在旁边开一个包子铺。说是包子铺,可里面不仅仅卖包子,还兼职卖馒头,发卷,油条,馓子,煎饼等。   这时候就突显出从乡下招人的好处了。   乡下姑娘很少有娇养的,做这些活计非常顺手,除了一开始拿捏不住比例,可她们揉出来的馒头比柳三做得还要圆润。   除了一开始,柳三妹叮嘱过他们,按照她说的比例来揉面,剩下的根本不用她操心。   拌菜这事,她是单独交给比比较靠谱的人来做的。配方算是个秘密,是要签协议的。当然签署协议会比别人多两块钱的工资,没有人不愿意的。   等下面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与她做得相差无几,柳三妹才完全放手。 第122章   为了增加杂货店的种类,柳三妹还特地在每个店铺的门口张贴海报,鼓励大家把家里好的东西放到店里来寄卖。   没办法现在才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市场还在逐步复苏,人们还在观望当中。   除了一些小商贩,几乎没有什么私人建厂。不像后世,到处都有批发市场,根本不愁货源。   也许这事是给了陈天齐启发,他跑到乡下盘了一个小型的服装厂。   那个厂子因为是公社的,管理不好,导致服装厂一年比一年差劲,到最后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被迫关闭。改革开放政策下来以后,公社想要把工厂承包给私人,可没有人敢冒这个险,就一直空在那里。   陈天齐到公社收粮食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个消息,他回来后思考了许久,觉得这事非常有前途。   他虽然不懂如何做衣服,可他可以招人。   陈天齐因为管得事进货渠道,所以从乡下招了十几个非常能吃苦的小年轻,因为大家年龄差不多,他这个人又非常靠谱,所以许多人都愿意跟着他一起干。   陈天齐把这些人放到下面去收粮食,按照他制定的价格和质量收获。倒也不用他亲自出马。这可省了他许多时间。   陈天齐把服装厂盘下来,一盘就是十年。每年一万块钱,陈天齐按照柳三妹租房子的套路,押一付三,公社因为一直租不出去,领导班子特地为这事开了一个会,终于同意他的要求。   厂子盘下来以后,陈天齐开始故技重施,在附近招募人才,原先在服装厂干过的人都可以过来应征,择优录取。   甚至,他连副厂长都招了一个,平时他不在的时候,全由他来管理。   他这做法让副厂长受宠若惊,对他的知遇之恩表示非常激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到了一月一日,元旦这天,柳三妹的铺子正式开业。   原先是三百家铺面,被她一隔,直接是三百家杂货店和两百家包子店,全都是在这同一天开业的。   为了打响第一炮,她还特地找人过来剪裁。   嘉宾就是刘从江这个北京市的一把手。   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之后,刘从江就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一点空余时间。   可,刘海名已经答应过柳三妹了,当然不能食言,于是他硬是找了个借口把人给诓到柳三妹开得最大的,人流量最好的一家杂货店。   不过,到了之后,刘从江才是真的震惊到了。   之前为了国家的发展,领导们争论了一年多,拉着各个领域的人才一起交流,才最终确定下来改革方案。   可,改革开放政策出台之后,大家似乎都被之前的那十年吓怕了,胆子大一点的只敢偷偷摸摸地摆摊,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做生意。胆子小点的就只呆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连村子也不出。   初期效果并不怎么好!   刘从江为了表示自己绝对支持大领导,特别想找个小商贩树立个典型,好鼓励大家伙一起跟着党的政策走,争取早日发家致富。   他让下面的人去找。可那些生意人一看到有人问些题外话,撒丫子就跑,有时候跑得急了,连鞋子都跑丢了,也顾不上捡!你说,这得怕到什么程度吧?   可,现在他居然不用花心思找,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仗,他心里激动得不行!忙让自己的秘书找报社里的工作人员给报道一下。   没用多会儿,秘书就带着报社编辑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相机,准备的非常充分!   金鱼街,北京城的中心地带,一间供销社旁边,围满了人,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你要是想要挤进去,非得使出全身力气才行!   不过,多数人还是围在外围看。   有那来晚的,就现在石台上,找块垫脚的石头看。   一个女人问前面的妇人,“这是怎么了?”   前面的人转过来,斜着眼,撇撇嘴,“听说是个私人开的粮食店。市里的领导都来了,还有报社记者过来采访呢!”   “真的?”   “那可不?要我说,这老板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被抓!”   “不是说,现在可以卖东西了吗?”   “谁知道还会不会不会再变呢!现在赚得再多,等上面风一变,人可就遭殃了!”   “说得也是!”   “不过,听说里面的东西是真便宜,还不用票,咱不敢卖,还不能买么?反正大家伙一起去买的,出事大家一起担!”   “真的便宜?”   “说是这么说的,等剪彩仪式结束,咱进去不就知道了?”   “那我也凑凑热闹!”   ……   刘从江发了个简短的发言之后就开始剪彩。   报社的记者特别有眼力见儿,剪的时候,还拍了个特写,第二天这事就上了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配合的还有那洋洋洒洒的文章,全是正面报道,这些店的生意空前火爆。   因为这个独家宣传让她的店迈出了第一步。   剩下的就是管理工作了。   这事情,柳三妹都是交给各个店长的,她每天只要看看流水即可。   说实话,她也是不懂管理的,不过,这年代也没有这样的人才可用。   国企的那些人才也不可能放着体面的工作不要,到她这样的私企来混。等再过两年,国营工厂一个个倒闭,工人都混不下去的时候,她到时候再招些人才会容易很多。   一个月后,柳三妹的生意就趋于稳定了。每天她的营业收入都能达到一万多,毛利大概百分之四十左右,按照她的股份,她也可以得到两千四百块钱,一个月就是七万多的收入。在这年代绝对是全国首富级别的了。   杂货店和包子店的生意她经营得有条不紊。除了周末去巡视以外,她每天都是待在学校里。过着图书馆,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和她一起的还有王思敏,她学习比柳三妹更刻苦。几乎每天都是在五点前起床,然后是洗漱,吃饭。六点准时到图书馆报道,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别人看到刘英红做生意赚了点钱多少还有点羡慕,可王思敏却丝毫不心动,她似乎也不缺钱的样子。   柳三妹百思不得其解,问她原因。王思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答应奶奶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能有份好工作!”   柳三妹了然。她对这种禁得起诱惑的人真的很佩服。不过,看她这么刻苦,一定是想留在北京。   以她们这个专业,因为太过偏门,专业知识太重要,所以大多数学生毕业后都会被分配到各个地方的博物馆里。他们倒也不怕没有好工作。但要想留在北京,就不太容易了。   柳三妹倒是无所谓留不留北京。自从改革开放政策下来以后,全国已经取消介绍信才能买票,住招待所了。   私人经营的店铺也不需要票才能买了。   只要一毕业,她就可以四处寻找玉佩了。再也没有了这些限制。   至于,王思敏只要她专业扎实,还是有很大机会留在北京的,上学期她不就是拿了个第一么!   柳三妹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看到不懂的地方还会停下来做个标记,想着等到上课的时候问老师。   突然感觉口有点干,她拿起桌上搪瓷茶杯喝了一口温开水,突然柳二姐从外面冲进来,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拽,柳三妹被她的手劲儿直接带倒,手里的搪瓷茶杯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这声音惊得别人都抬起头来看她们。   柳三妹忙对大家说抱歉。   见大家都没了火气,柳三妹才扭头看着柳二姐,她脸上的焦急不安怎么都遮盖不住,柳三妹微微皱眉,到底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会让柳二姐这么火急火燎的?   等出了图书馆,柳三妹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大姐出事了?”   说到柳大姐,柳三妹经常写信回去。就是上个月,柳大姐还来信告诉她,她又怀孕了。   预产期是三月二十号。没有几天就要生了。柳三妹算了算日子,看来柳大姐这次还没有调好自己身体的酸碱性就怀孕了,也不知这次是不是个男孩!   要还是个女孩,恐怕王宏林又会很失望了。   一想到这个,柳三妹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柳二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停摆手,摇头,“不是,是陈天齐!”   柳三妹心一紧,说实话,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陈天齐了。倒不是她特地躲着他的,只是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听说,他不仅帮她管理进货渠道。自己还搞了个服装厂,事情特别多。   “他怎么了?”   柳二姐对陈天齐的不理智,气得直跺脚,“他把王四给打了!”   柳三妹大惊失色,“啊?” 第123章   柳二姐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还不是因为你!”小妹什么都好,就是也太不拿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以前,她劝她的时候,她总是漫不经心,丝毫不放在心上。现在居然闹出两男争一女的丑闻来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想当初她不就是被丑闻缠身,才不得不嫁人的吗?她可是深受其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小妹也像她一样。   柳三妹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她有什么值得这两人因为她打架?!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撒谎骗陈天齐她和王四在一起的事情?   然后,王四又真的处了对象?还很不凑巧的被陈天齐看到了。陈天齐以为他脚踩两条船,为了给她出气,所以出手教训他?   别说,柳二姐自己都有些糊里糊涂的,她刚到杂货店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她也只是听店里的员工说了一嘴,说是两人打架时提过柳三妹的名字。   所以,柳二姐第一时间没有上去劝架,反而过来找柳三妹的原因。   毕竟,只有当事人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柳三妹虽然没有到场,可凭借柳二姐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里暗暗苦涩,她可真是不能做一点坏事。瞧,只是撒了个小谎,这不就惹了大麻烦了吗?   她嘴怎么这么欠呢?!撒什么谎呀!柳三妹悔不当初!   王四倒还好说,给他道个歉,他那人大大咧咧,心特别宽,他们关系又铁,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可,陈天齐呢?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她头疼得不行!   等柳三妹和柳二姐两人到了地方,王宇已经把人给劝开了。   三个人坐在杂货店里面的工作室,王四腆着脸不停向他身边的姑娘解释。女孩子红着双眼,扭捏着身体,想要把他一直攥着她衣角的手拉来,奈何王四就是不肯,两人正在进行拉力战。   王宇和陈天齐坐在离他们俩有段距离,都是一脸面无表情。谁也不肯搭理谁。   这间屋子是柳三妹特地留给他们三个人办公的地方。   地方不大,只有十来平米左右,却已经坐了四个人,柳三妹和柳二姐进去的时候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柳二姐忙带着王宇出来,对柳三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自己搞定!”   柳三妹朝她点点头,又对王宇道了声谢。   王宇虽然寡言少语,但为人很护短,对这个小姨子也算不错了。   对她的谢意,他全盘收下之后,跟着柳二姐后面出去。   等人走了,王四就无视陈天齐的冷眼,捂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直喊冤,“柳绝妹,你快点给小美解释,咱们就是朋友,可不是在处对象!我可没有脚踩两条船!”   说着还把他身后一直不高兴,嘟着嘴的年轻姑娘拉到柳三妹面前。   柳三妹笑看着王四的对象小美,人长得很漂亮,属于这年代标准的美人坯子。浓眉大眼,英气十足,梳着两根麻花辫,乖巧的垂在两肩,非常娴静乖巧的一个人。她上身穿着厚厚的棉衣,下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裤,脚上是自家做的黑布鞋。这身打扮非常端庄得体。   感情原来王四之前没开窍是因为没遇对人。柳三妹看着王四紧张兮兮的看着小美,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姑娘。她身为他的好兄弟,还是很为他感到高兴的。   可,看着自己闹出来的乌龙,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小美,语带歉燃,“你就是小美吧?我和王四就是朋友,确实没有处对象。你眼光不错,王四是个好男人,以前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肯,看来他是在等你呀!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我代我朋友替给你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小美被她的话说得羞红了脸,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四,见他果然热切的盯着自己,丝毫没有看一眼柳绝妹。顿时明白他确实是清白的,小美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她这么信任他。   误会解除了,小美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没事儿,误会解释清楚就行!”说着看了一眼陈天齐,小声地说,“我们先走了,你们先聊吧!”   柳三妹笑着点头,看向王四,笑着打趣的,“你眼光不错!小美不仅长得漂亮,人还特别识大体,是个好姑娘!王哥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王四看着这个好兄弟转眼就站在他对象那头,嘴角微微一抽,拽拽地一昂头,酷酷地说,“那还用说,她可是我王四的对象,我肯定对她好!”说完,还不忘对小美抛了个媚眼。   羞得小美红了红脸,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白了他一眼,扭头率先冲出房门。   王四正要去追,柳三妹在他后面喊住了他,“王哥,今天这事都是我不对,你到外面看着拿东西,记在我的账上,算是我赔给你们的赔礼!你带小美好好挑挑,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别为我省钱。”   王四乐呵呵地笑着,打了个手势,“放心,你可是大户,不宰你宰谁!”说完也不等柳三妹回答,忙火急火燎地追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柳三妹才收起笑脸,转过身来看着一直充当隐形人的陈天齐。   此时的他,单手支着额头,微微低着头,嘴巴紧紧抿着,嘴角似乎背打破了,渗出一点血丝,好看的桃花眼闭合着,长长的睫毛贴合在脸上,刷下一片阴影。   虽然是很娴静的熟睡动作,可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柳三妹心里一紧,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然。   她张了张嘴,想要给他一个说辞,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难道还要找个借口搪塞他?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别人。   “你就没有解释么?”许久,陈天齐等不到柳三妹开口,终于忍不住,率先冲口而出。   柳三妹苦涩一笑,“我不想骗你!”   陈天齐从凳子上跳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那漆黑的眸子里幽深如潭,柳三妹忍不住开始慌乱不安。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却见他穷追猛赶,地方就这么大,柳三妹直到背靠着墙才停下来。   陈天齐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越来越靠近,柳三妹硬着头皮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还是陪你自己对象吧!”   说着,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要跑。   很快,她的手臂被他拉住,甚至因为他的力道太大,她整个人都被他带进怀里。闻着他身上温暖的清香,柳三妹的心忍不住有些慌乱。   可,她还是知道羞耻的。他一个有妇之夫这样做,算怎么回事!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别动!我没有对象!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陈天齐紧紧抱住她,还不忘解释清楚。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慢慢停止了,他忍不住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两人现在紧紧贴合在一起,近到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柳三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会子却不想推开他了。她清楚的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人。听了他的表白,她心跳如鼓,面色通红,有些不知所措,也就没有再推开他。   “你不生气?”柳三妹有些懵,她这么骗他,他都不生气?这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陈天齐又紧了紧,“一开始是很生气的,可现在,我是幸福的!”   柳三妹有些纳闷,啥意思?   陈天齐却松开了她,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她脸上有花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费劲心思骗我,更不会至今还误会我处对象。可见,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我刚才在这里,一个人想了又想,发现自己真是一叶障目。别人要与我处对象,我不喜欢她,直接就是拒绝,连和她说话都时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给别人任何机会。你的性格比我还洒脱,你拒绝过我那么多次,可没有一次说不喜欢我。你瞧,多么明显的事实,我却一直没有发现,你说我是不是傻子?现在,我知道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从没有变过!”   柳三妹被他猛然间戳中心思,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嘴,还是口是心非地反驳他,“谁喜欢你了?”还没说完,她自己率先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低着头,忍不住又把自己靠近了他几分。   陈天齐察觉到她的动作,心里一喜,低头看着她整个人害羞地无以复加,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他慢慢松开她,伸出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的说,“柳绝妹,我喜欢你,我们处对象吧?!”   柳三妹被动地迎接他火热的目光,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当然很想答应他,如果她只是柳三妹的话!   可她不是呀,她是王晴天!她只是这时代的过客! 第124章   “我没法生孩子!”好半天,她又把曾经拒绝过他的理由拿了出来。   提到这个,陈天齐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我跟你说,我不想要孩子估计你也不会相信。不过,要孩子还不简单!”他说完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上面有一篇报道。醒目的一行大字:试管婴儿诞生在英国!   下面就是详细的报道。   柳三妹没想到,陈天齐居然会关注这个。   看来,他并没有把她之前说的话当成玩笑。   陈天齐循循善诱地诱导她,“如果你生不了,我们完全可以用试管婴儿,找别人代孕,只要花点钱,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不可能!其实,如果不嫌麻烦,我们完全可以抱养一个,生恩不如养恩大。   柳三妹看着他如此认真的表情,怎么也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   她真的要自私一回吗?   说起试管婴儿,后世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她作为一名医生自然比别人更加了解。去年第一例试管婴儿在英国诞生,中国是在1988年,离现在也就九年时间。   他们可以在一起十七年。十七年啊,这个时间其实并不短。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   如果她集不齐碎片,回去之后,她能不能活到30岁还很难说。更加不可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有个爱护自己的男人,这已经成为她的执念。   多么美好的生活。她真的很心动!   可,她要这么自私吗?   她久久没有说话!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色犹疑。   陈天齐看着她半点没有说话,眼色微沉,眼里期待的火花慢慢变淡,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天齐动了动身体想要做些什么,可到底还是不忍为难她,慢慢转身。   柳三妹察觉到他的动作,终于回过神来。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背,“好。”   只是一个字,却让陈天齐欣喜若狂,猛然回转过来。   他紧紧的拥抱着柳三妹,高兴地发狂,甚至还一把捞起她来了个公主抱,似乎还觉得不够,还往上抛了抛,柳三妹吓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等他接住了她,忙掐了他一下,“知道你力气大,也不该这么吓我!”   陈天齐狡黠地嘿嘿直笑,笑得整个人都傻了几分。   柳三妹看着他帅气的脸笑得这么好看,心脏有些受不了,微微红了脸。   陈天齐看着她羞色可餐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亲上那抹嫣红的唇瓣。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可她还不是他对象,他不能耍流氓。   可现在,她是他对象了!嘿嘿……   他的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勾着她的舌头,在她的嘴里嬉戏。她柳三妹一阵颤栗,忍不住攀上他的脖子,慢慢靠近他。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柳三妹的舌根隐隐有些发疼,陈天齐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看着她白嫩的小脸红通通的,像熟透的樱桃一样可口,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柳三妹羞红了脸颊,直到她喘息困难,小腹似乎被什么抵住一般,她才猛然惊醒,用力推开他!   陈天齐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整个脸爆红!   他呐呐不语,有些尴尬,躬起身子,用手肘抵着肚子,遮盖令人羞耻的地方。   柳三妹侧过头看着他懊恼羞窘的表情,再配合他这滑稽搞笑的动作,扑哧一笑。   陈天齐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忍不住直起身子,重新拥她入怀。   可,这回却再也不能乱亲了。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心里无限满足。   不知抱了多久,直到柳三妹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了,陈天齐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陈天齐拉着她的手出门。   出来的时候,王四和小美已经走了!店里除了店员,再也没有别人。   出了店门,陈天齐怕别人看见他们的动作,会在背后说他们的闲话,万分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怕她饿坏肚子,陈天齐到旁边的包子铺给她买了一个包子。   柳三妹笑着接过来,边吃边坐上自行车。   陈天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左拐右拐的,不知道要去哪!   一个包子根本吃不饱,没一会儿,柳三妹的肚子又饿了,抓着他的后背,嘟着嘴,娇憨地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吃啥山珍海味吗?还绕得九曲十八弯的!”   陈天齐笑着侧了侧脸,“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柳三妹撅了撅嘴,笑得甜蜜又开心。   等到了目的地,柳三妹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土得不能再土的地方。   摇摇欲坠的木头房子,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斑驳又腐朽,这是吃饭的地方?   柳三妹十分怀疑。   陈天齐把自行车停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牵着她的手,慢慢进去。   脚踩在木质地面上,发出吱呀一声响,脚底松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放轻脚步。   “张大叔,来客人了!”陈天齐大事喊了一声。   柳三妹抓着他的胳膊,紧紧跟着他一起走。   等到里面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胖子坐在屋里的凳子上,似乎在穿针引线,他似乎穿得太认真,连他们进来了都没听到。   等他们走近一点,凑过去一看,原来他是把火腿丝用针穿进豆芽菜里。   这……   柳三妹有些明白了几分,他这是在做御菜里面非常有名的一道菜“金屋藏娇”。   绿豆必须是当年最新的绿豆,而且是当天新泡出来的绿豆芽,掐头去尾,每根的长度必须是一寸半,长了不行,短了也不行。火腿要一根一根撕下来,长短都要一寸半。然后把火腿丝用针穿进豆芽菜里。(此段来自家有儿女)   想当初柳大姐可是因为这道菜差点崩溃,她足足练了四个多月才勉强达到陈大有的标准。   即使如此,她后来的速度也没有多快,一分钟也就能穿两个,可这个张胖子速度可比柳大姐快多了,一分钟至少可以穿上八九个,没多会儿,他面前的白瓷盘里就摆满了。   等他把火腿丝穿完,才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   “是你小子!我上回让你带的芝麻油,你弄到了吗?”说完,扫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姑娘,顿时明白了,眼睛笑咪咪的,“你这回又要吃什么菜?”   陈天齐看了一眼柳三妹,似乎是让她决定的意思。   柳三妹第一次上门,这里明显不是餐馆,估计食材非常有限,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说,“麻烦您用现成材料帮我们做两个菜吧!”   张胖子笑呵呵地点头,这丫头还挺上道,不错不错!   等人走了,柳三妹才想起来问陈天齐,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陈天齐拉着她坐在屋里唯一可以吃饭的桌子,“之前,我在附近卖过货,他托我给他找纯正的蜂蜜。这就认识了。他做菜讲究的是缘分,也不图赚钱,用他的话来说,还不知道什么就翘辫子没了,该吃吃,该喝喝,别让自己后悔!”   这么洒脱的人,柳三妹还是第一次在这年代见到呢,她四处扫了一眼,有些好奇,“他没有家人吗?”   陈天齐笑容微微一收,凑近了几分,低声说道,“那些年,都没了。虽然上面发给他不少钱,可人没了又有什么用!”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柳三妹叹息一声,转了话题,“这事倒是可以给我一个启发。”   果然,陈天齐的注意力全被转移了,“什么启发?”   柳三妹笑着说,“我大姐夫他们部门已经解散了,他似乎不想在单位混了,想自己单干,大姐让我帮她出出主意。我觉得他们在县城开一家餐馆倒也不错!”   陈天齐是吃过柳大姐做的菜的,“你大姐那厨艺在县城开餐馆太可惜了,我看不如到省城,买块地,盖个房子,开家气派点的饭店,肯定会有人捧场。”   柳三妹眼睛一亮,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陈天齐对柳三妹的称赞感到非常妥帖,心里宛如吃蜂蜜一般,甜滋滋的。   他看了一眼厨房,见张胖子还在忙活,凑到柳三妹面前,直接亲了上去。   柳三妹以为他只是浅尝辙止,也没阻止他。可,没想到他似乎亲上瘾了,搂着她亲了好半天。   直到突然听到有人刻意的假咳,柳三妹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她羞得脸色通红,直接背过头去,眼尾扫了一眼张胖子,见他摇着头,啧啧了两声,“你们这俩孩子呀,也注意点场合!你们不在意,我还怕自己长针眼呢!”   柳三妹脸色爆红,低着头不说话。   陈天齐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张胖子,“张叔,明天我给你送芝麻油!”边说边挤眉弄眼让张胖子快点走。   张胖子看见陈天齐和自己说话时,还不忘小心窥视着旁边的姑娘,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这个姑娘。   到底也是过来人,张胖子忙识趣不提,放下手里刚刚才炒好的菜,就直接回厨房继续忙活了。   等人走了,陈天齐才腆着脸,抓着她的手,凑过来,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太急色了,我刚才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着话,他还委屈上了。   柳三妹把他手一甩,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警告他一句,“不许再碰我!”实在是太丢人了!   闻言,陈天齐直接垮了脸。   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柳三妹就觉得特别解气!   “你今天真漂亮!”陈天齐有心讨饶,半天挤出一句。女人不都喜欢人夸奖她么?三妹也是一样的吧?   但奈何柳三妹就是没搭理他。 第125章   陈天齐见柳三妹不肯理他,心里忐忑又后悔。   看着桌上已经烧好的东坡肉,忙夹了一筷子递到她嘴边,柳三妹瞧着面前这半肥半瘦,红得透亮,色如玛瑙的大肉。嘴里生津。   前世,她可是最爱美了,从来不吃这么油腻的菜,可是自打她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她就没法挑了。因为新鲜的肉得来不易,她也只是十天半月吃上一回肉。比起别人,她过得已经是天堂。   可,她自己却觉得不够。要知道,前世,她可是最喜欢吃各种美食的,家里请的阿姨手艺都被她锻炼出来了,几乎每道菜都能达到上等水平。菜色更是十天都不重复。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别。   正如现在这样,她看着这大肉,早就口齿生津,馋得不行,早就把自己前世时刻提醒自己要减肥的口头禅给忘了。   轻轻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肉质软而不烂,肥而不腻,非常好吃。   陈天齐见她这么喜欢吃,忙讨好着说,“我要拜师,跟张叔学做菜,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做给你吃。”   柳三妹白了他一眼,嘟着嘴,“谁要和你结婚了!”虽然是反驳说的话,可她此时是笑着的。   陈天齐呵呵直笑,“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我的嘴巴可是很挑的。”柳三妹脸上带了几分傲娇。   陈天齐凑近她,似乎是在仔细端详她的嘴一样,用很严肃认真的表情说,“我没觉得你的嘴很挑呀!”他亲了一下,咂咂嘴,“味道不错!”   柳三妹见他又占自己便宜,羞得推了他一下。   陈天齐顺着她的力道做了个要倒地的姿势。   在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猛得勾起唇角,直起身来。   柳三妹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以前的细致体贴,温文尔雅全没了,直接换成了一个爱搞怪的大男孩。   柳三妹无语了。   偏偏他笑得那么帅,她心脏受不了。哎,美色也是误人!   没一会儿,张胖子又把新菜端出来,是个简单的家常菜,素炒什锦菜。   虽然很清淡,可味道却非常好吃。   两人吃完饭后,陈天齐载着柳三妹一起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现在已经是晚冬时节,白天虽然是太阳高挂,温度还算暖和。可夜晚,直接降了几度,前天又下了一场小雪,断断续续的,出了太阳之后,雪慢慢的开始融化,树上的雪落下来,滴到路上行成一洼水渍,路面全是湿哒哒的,偶尔很不凑巧的还会滴落在人的脖子里,直把人冰得透心凉。   陈天齐穿得并不多,黑市的羊绒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毛衣。说起这毛衣还是她帮着织的呢。毛线是羊绒的,冬天穿上这一件抵得过别人两件了。所以,即使他穿得并不多,可还是很暖和。   陈天齐说着话,好半天没有听到柳三妹的反应,转过头来看到她盯着他的毛衣瞧,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什么呢?”   柳三妹摇摇头,“没啥!”   陈天齐看了眼四周,见没有别人,忙往后头伸出一只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凉?”又仔细观察她的脸,发现她的皮肤呈透明状态,有点像果冻。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尤其是她的唇色白的吓人。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忘了要添衣服了。”她是有空间的,平时衣服都放在空间里,冷了直接找个地方换上,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   陈天齐停下来,柳三妹也顺势从后座上下来。   陈天齐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不停的揉搓,又觉得这样太慢了,把她的手凑近嘴边搓边哈着热气。   柳三妹嘟着嘴,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的手放到你身上捂热呢!”   陈天齐笑笑,“我身上热,你这么冷的手如果不把里面冻僵的部分揉开,很容易长冻疮的。”   柳三妹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温柔的动作,眼里有了一丝动容。   等他揉了一会儿,再骑上车的时候,忙把她的手塞进他毛衣里面。   柳三妹摸着他温暖的肚子,幸福的感觉越来越浓。   两人处对象以后,平时一起在图片馆看书,周末是陈天齐带柳三妹逛景点,一起吃饭和逛街。   等他们把北京城的景点逛玩以后,天也渐渐变暖,很快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天。   柳三妹想到自己可以围着北京城,一环一环的绕圈,这样更方便她找到玉佩。   陈天齐自然不反对,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梭在北京城的一条条小巷里,留下他们的欢声笑语。   1979年,国家批准广东、福建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并决定在深圳、珠海、厦门、汕头试办经济特区,福建省和广东省成为全国最早实行对外开放的省份之一。   这个政策看似与北京关系不大,可是却与陈天齐息息相关。   陈天齐的服装厂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倒也像模像样。因为市面上衣服比较少的缘故,服装厂生意越来越红火。不仅有许多小商贩跑过来拿衣服散卖,甚至有专门的服装店过来批发。   可自从国家成立了经济特区,服装厂的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们厂生产的衣服款式太过古板,面料太过单一。大客户越来越少。甚至平时的小商贩也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   而后,陈天齐逛街的时候,看到许多衣服店,他们卖的衣服款式都特别新潮时尚,听说就是从广东那边批发过的,虽然拿价比他们这高一点,但款式,颜色和面料都非常时髦,许多年轻姑娘都趋之若鹜跑过来争相购买。   看着自家服装厂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衣服,陈天齐也有些着急上火。   柳三妹想了想,给他出主意,“不如把这些衣服放到杂货店里,亏本大甩卖吧!”   柳三妹的三百家杂货店里,不仅卖粮食,还卖鞋子,鞋垫等东西,放衣服在里面倒也不碍的。只是亏本大甩卖,势必没法赚钱了。   陈天齐有些犹豫,可想到市面上出现的那些新潮的衣服,他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要快。否则连本都收不回来。   于是,他硬是咬着牙,把这些仓库的衣服弄到杂货店,以比成本多一点点的价格直接甩卖。   这年代,许多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非常节省,一听到“亏本大甩卖”五个字,全都一窝蜂似的跑过来抢。   十万多件的衣服,不到一个星期就一扫而空。   陈天齐从里面发现了新的商机,他斟酌再三,才决定趁着五一放假,准备跑一趟广东。“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加些新产品,现在店里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柳三妹想了想自己的杂货店,的确还空了不少位置,“嗯,多看看也是对的,找到好的货源,先定下来,签个一年的合约,以后让他们通过邮寄,给我们供货。”   陈天齐自然答应了。只是,多少有点失落,他其实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去广东看看的。听说那边发展的特别好,有许多从国外流进来的新东西。他想带着她一起去。到时候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   可柳三妹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只能作罢。   柳三妹打算五一放假时去趟上海。   她心心念念的紫檀木桌椅,她终于可以去把它们买回来了。   临走前,柳三妹和陈天齐还特地问柳二姐需不需要她帮着带什么东西。   柳二姐这个五一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家里,因为她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预产期就是寒假,倒也不影响学业。   虽然大着肚子在学校里学习,有些不雅观,可学校里带着孩子上学的学生比比皆是,相比其他人,她这已经算是好很多了,至少她不会影响到别人。   柳二姐直接摇头,“上海有的,北京都有。不过,我倒是想让陈天齐帮着带些东西。”说着,不理会柳三妹,直接把自己写好的单子拿给陈天齐看,“麻烦你啦,这些东西你看着帮我带回来吧。”   陈天齐点点头,看着她面上似乎有几分讨好,有些不明所已,接过来一看,越往下看脸色越白。这……   柳三妹看着他额头的汗珠都要滴下来了,也凑过来一起看,越来越无语,啧啧不已。   柳三妹瞪了一眼柳二姐,没好气道,“你这么一大堆,他就两只手用什么拿呀?”   别的倒也罢了,居然还有冰箱。这么大件的东西。亏她想得出来。真是不是自己男人使唤起来不心疼呀。   柳二姐被小妹毫不留情地说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机会难得嘛!”说到最后,自己也没底气,声音都要消失不见了。   静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王宇突然开口,“我和陈天齐一起去吧。”   柳二姐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说,“还是算了吧,你到底也是军人,不能做生意。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部队里也并不都是全凭实力升上去的,王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营长级别,现在更是可以到京都军事大学进修,肯定会有不少人眼红。这要是被别人举报投机倒把,那可是会连累他的升迁的。聪明如柳二姐,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王宇笑着安慰柳二姐,“没事儿,我已经向上面报告过了,首长也知道我爱人是经商的。他还夸过你呢,说你敢想敢干是个好同志。现在你怀孕了,我身为你爱人去帮你也没什么。”顿了顿,又在柳三妹和陈天齐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何况,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即使我不出面,大家说不定也会安到我身上,我看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反而不会让人怀疑。再说了,你这也只是买给自己用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柳三妹听着云里雾里的,陈天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二姐看了一眼两人,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眼里的不解,忙解释道,“虽然国家已经在试点特别行政区,可是王宇身份特殊。毕竟之前出现过许多奸细。我有些担心。”随即又笑了笑,“不过,显然是我多想了,我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太过刻意,反而会让人怀疑,可别弄巧成拙了。”   柳三妹点点头,心里暗自叹息,这当军人还真是不容易。一言一行首先代表的是国家,然后才是个人。 第126章   五一这天,柳三妹独自一个人行走在上海的街道上。   她闪进一家“棚棚屋”,没过多久,她就如愿以偿的买到了那套她朝思暮想的紫檀木家具。虽然价格比以前贵了一倍,可比起三十年后的价格,她觉得还是很值的。   想到三叔三婶就住在附近,柳三妹决定过过去看看他们。也不知道三婶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现在还能不能下地走路。   可没想到,她敲门之后,过来开门的居然不是她所认识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叔要就已经把这套房子给卖了,他们已经搬走了,新房客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柳三妹有些失落。   她又想到方琪,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东西按照她之前给她写的信里的地址去看望她。   好久未见你,方琪已经有了孩子,一个十分有慈母心,人也比以前圆润了不少,也许是心宽体胖的缘故。   听方政说起过,她过得很幸福。柳三妹看着也觉得不错!   不过,孩子太小,方琪忙着照顾孩子,一直忙个不停,柳三妹不想打扰她,在方琪家没有待多久就告辞了。   没想到,柳三妹刚出大门没多久,居然会在另一条马路上遇到熟人。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秦曼云正在和一个男人说些什么。她似乎是在发脾气,一直闷闷不乐的,随意扫了一眼,居然会看到柳三妹,她有些诧异地眨眨眼,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她惊讶地张大嘴巴,挥手喊她,“柳绝妹,你怎么在这里?”   柳三妹看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为数不多的轿车行驶过来。等车流过去了,她才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对他礼貌地点点头,才笑着回复秦曼云的话,“我来上海玩玩,顺便拜访一个朋友。”   秦曼云笑笑,给她介绍,“这是我对象成锦。”   柳三妹有些意外,没想到秦曼云居然有对象?在宿舍里头,她可从来没有提起过这回事。怪不得她对那些献殷勤的男同学都不假辞色呢,她还以为是她眼光高,根本没看上那些人,原来根由在这。柳三妹心里虽然很好奇,可面上却没有露出异色,礼貌地再次向成锦点头。   成锦身上穿着绿色的军装,一看就知道是个军人。他的五官很硬朗,虽然没有多么帅气,可胜在有型,再加上他身上独有的自信气势给他加分不少。   成锦淡淡地对柳三妹点头。   秦曼云笑着问柳三妹,“你准备去哪?”   柳三妹想了想,“随便逛逛就回招待所。”   秦曼云想了想,邀请她,“你跟我一起逛逛吧!”   柳三妹忙摆手拒绝!开玩笑,她得多缺心眼,才要在这时候当人家的电灯泡呀。   没想到,秦曼云速度一把上前缠着柳三妹的胳膊,有些委屈地瞪了一眼成锦,转过身又对柳三妹抱怨,“他要回部队了,说好了陪我来上海玩的,居然只逛一天就走,太欺负人了。”   柳三妹用眼角扫了一眼尴尬愧疚的成锦。   果然见他面色一僵,嘴唇紧绷着。   柳三妹对军人有种本能的敬畏,觉得他们其实挺不容易的,不打仗的时候,常年累月都要训练,连点私人时间都没有。打仗的时候,那就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牺牲。更可怜的是,许多军嫂根本受不了这样守寡似的苦日子,跟着别人跑了。   想此种种,柳三妹硬着头皮帮他说了好话,“可能是有任务吧!我二姐夫也是个军人,他就是好几年才能休一次假,你要学会适应。”   秦曼云刚才也就是有些气愤,发发牢骚而已。其实,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垂着头在心里默默难受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成锦,“你回去吧,我没事儿,我和柳绝妹一起玩几天就回家。”   成锦闻言松了一口气,对柳三妹感激一笑,“麻烦你陪她了。”   柳三妹点点头。   等人走了,秦曼云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瞧。颇有一种望夫石的感觉。   柳三妹有些好笑,“还看,人都没影啦!”说着还碰了碰她的手臂,打趣的问,“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对象呢?”   秦曼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笑得有些羞涩,“才开始处,家里人介绍的。”说完抬头看着她,“你觉得人怎么样?”   柳三妹虽然只接触一面,还不是很了解成锦,但她会看相啊,她细细地脑子里回忆他的面相,斩钉截铁地回答,“人品没问题,家世背景也显赫。你走运了。”   秦曼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   又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家世显赫的?”成锦明明只穿了一身绿色军装,手腕处连块手表也没戴。而且,他也不过就是连长级别,并不高,所以那军装并不代表什么。可柳三妹居然能一眼看出来他的家境不错。太让人好奇了。   柳三妹当然不能告诉秦曼云她是看相看出来的,随口掰扯出了一个理由,“他的气质一看就是从小就培训出来的,特别干脆利落。和你很像,我猜出来的。”   秦曼云一听也觉得有理。   她突然靠近柳三妹,蛊惑她,“你的眼力劲儿太厉害了。不愧是学考古的。我知道一个地儿有拍卖的,里面有好东西,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柳三妹眼一亮,“去!”   秦曼云带着柳三妹到一栋国营大厦的顶楼。   秦曼云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请帖,门外的人仔细看了又看,才放她进去。柳三妹没想到会这么严格。   秦曼云看她困惑的表情就解释起来,“听说这里已经被人承包下来了!里面的这些东西都是要拍卖的。你有喜欢的都可以拍下来,我知道你有钱!”   一次就是五百家铺面,能不有钱嘛!   秦曼云虽然家境不错,自己手里也有点积蓄,可跟柳三妹一比,她就是从贫民营里出来的乞丐婆。不过,她已经很知足了。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拍了她一下。   两人进去之后,一百平米的屋子,里面坐满了人,其中最中间的位置挤满了人。   秦曼云解释,“这是内部拍卖。人已经算少的了。我这张请帖还是从我小姨那拿到的,待会儿你要拍东西,用我的号就行!”   柳三妹点点头,跟着秦曼云一起凑到最拥挤的地方。   人群里面有一排排的桌子围城一个圈,上面摆满了东西。这些全都可以拍卖。   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柳三妹挤开人群,凑到最前面,发现桌子外围还拉了一根线,应该是怕人接触到这些东西,再一不小心把东西给脆了。   柳三妹看着这些拍卖品,里面不仅有古董,饰品,佛像香炉,还有桌椅板凳。都是有些年头的旧东西。   虽然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了,可这些代表四旧的东西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卖。所以,才不得不搞这么一个内部拍卖会。   柳三妹发现每样东西上面都有一个编号。秦曼云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编号用纸笔记下来。准备待会儿拍下来。   柳三妹看着这些东西,几乎没有好一点的玉,她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看到一些品相比较好的古董。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其中几乎有一半是赝品。不过,看那作旧的工艺来看,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人仿的,并不是现在。   到最后,柳三妹只拍了一件真品,一百零五块钱,价格并不高。主要是她拍的东西比较小,竞争的人非常少。   秦曼云拍了一件黑曜石手串,拍的时候,竞争的人特别多,一百二十五块钱,比她这件唐朝粉彩小碗还要贵,在柳三妹看来有些不值,不过秦曼云显然有自己的打算,“我爸生日快到了,这个送给他。”   柳三妹了然了。   出了拍卖市场,柳三妹有些好奇地问,“这种拍卖会是不是挺多的。”   秦曼云点点头,“是挺多的,不过都是内部分,没有人根本进不了。”   柳三妹有些失望。   两人又聊了其他的事情,柳三妹因为待在上海没有事,所以准备第二天回北京。   而,秦曼云还要在她亲戚家住几天。   尽管秦曼云热切邀请柳三妹跟她一起回她亲戚家,柳三妹还是拒绝了。   当天下午,她一个人到夜市扫货,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柳建党在当街叫卖衣服。   这夜市新出来的市场,和早市不同的是,这里面几乎什么都卖。   有吃的,有玩的,还有穿的。   她三叔手里拿的就是后世非常普遍的那种老头衫。   柳建党看到柳三妹倒非常高兴,把东西划啦一收,硬要拉着柳三妹到他家去。   柳三妹只好跟着他一起。   让柳三妹没有想到的是,柳建党居然会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这两层小楼,矗立在上海最中心的地方。就是在后世没有上亿都拿不来吧。柳三妹惊讶地看着这栋美轮美奂的小楼,“三叔,这是您家?”   柳建党有些自得地摸出一把钥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回道,“这些全是我做生意赚来的。说到这个,我还真的要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借钱给我,你三婶的腿可就毁了。”   “咱们是一家人,应该的。”柳三妹抿抿嘴回到。   柳建党点点头,推开门请她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三婶李慧兰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行走。看到柳三妹进来的时候,李慧兰愣了一下,就热情地招呼她进来。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柳三妹才知道李慧兰的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柳三妹很为她高兴,一个原本健康的人突然一朝变成了残疾人,从心里上来说,对她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柳建党见她们聊得这么投机,忙进灶房烧饭做菜。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柳云英也回来了。   自从四年前那件事,柳云英就被学校劝退了。再也不能上学了。即使文|革结束,她也没有去上学。反而是帮着柳建党一起摆摊做生意。   她今天是到另外一个夜市摆摊。生意非常不错,拿出去的衣服几乎消掉了一半。   看到柳三妹的时候,柳云英脸上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激动地跑过来,“三姐姐,你来啦!”   柳三妹看着打扮的大方简单的柳云英,精神面貌比以前好多了,笑着站起来一把搂住她。   柳云英拉着柳三妹到她的屋子,跟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李慧兰笑着看她们进屋,而后,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灶房帮柳建党的忙。   房内柳云英把她爸爸从深圳那边搜罗来的小东西全拿出来给柳三妹看,还大方地表示,“三姐,你有喜欢的,只管拿去。”   柳三妹看着这些玩意,有电子表,收音机,衣服,发夹等东西。   柳云英虽然眼光比较好,这些东西她其实也用不到,但看着她眼睛很期盼的样子,还是拿了一个电子表,这东西拿价便宜,最主要的是现在没有手机,她用电子表看时间比用时钟表看得更直观。   柳三妹把手表戴在右手腕上,不经意地问,“三叔,他是去深圳拿的货?”   柳云英点点头,“自从妈手术完成之后,家里的钱都花玩了,爸又找不到工作,只好到乡下拿些土产到城里卖。常常被民警围追堵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柳三妹叹息一声,上海抓小商贩可比古阳县厉害多了。她怜惜地摸摸柳云英的脑袋。   柳云英察觉到她的目光,忙道,“还好,年初的时候,我爸爸的一个朋友说一起去深圳看看。后来,我爸就把家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全拿去进货了。因为钱少,一开始只拿了些小东西,回来后,生意不错,又问朋友借了点钱,再去深圳拿货。因为他做过生意,知道什么东西比较好卖,所以生意慢慢好了起来。”说着,柳云英还用眼睛扫了一圈房间,“这屋子就是一个月前,爸爸花了五千块钱买回来的。”   柳三妹点点头。   柳云英笑笑,“本来,我爸还想着今年回老家看看你们呢。没想到,先遇上了你。”   柳三妹哈哈大笑,“这就叫缘份!”   吃饭的时候,柳建党和李慧兰都很热情地招呼柳三妹。   柳三妹边吃边和柳建党说说家里这些年的情况。   听到柳柳离了婚,柳建东腿断了一根,柳建党心里也很痛心。   又听到柳建琴跟着陈为正一起回了北京,还考上了大学,与有荣焉地笑道,“你小姑苦了一辈子了,终于能享点福了。”   柳三妹点点头。   当天晚上,柳三妹是留在这里,和柳云英一起过夜的。   她在这里待了两天,看着柳建党和柳云英这么辛苦的出去摆摊,于是给他们建议,“三叔,我看你不如买个铺面,这样不用风来雨去的,也能稳定下来。”   柳建党考虑再三,盘算了下手里的资金,买了一个离家近的铺面,这样李慧兰白天还能照看一下。   在三叔家过了两天,柳三妹就回了北京。 第127章   陈天齐在广东深圳的街头,看着面前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眼睛看呆住了。   王宇也是一脸怔愣,不过他反应够迅速,很快就回过神来。   转头看着陈天齐盯着这些人瞧,心里有些不满,这么盯着别的女人看,这是把小姨子给忘了呀!   他猛得拍了一下陈天齐的肩膀,力道强劲,差点没让陈天齐趴下。   陈天齐揉了揉肩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劲儿,你拿我当石头呢!”   王宇努努嘴,眼如利刃刺得人头皮发麻。“你瞧啥呢?”   陈天齐有些不明所以,他无辜的揉揉头,“你不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很好看吗?”   王宇被他一噎,感情他是盯着人家的衣服看。误会大发了,王宇有些尴尬!连带着有些愧疚。   其实,也难怪他不知道,自从陈天齐承包了服装厂,他就时不时会注意街上行人的穿着打扮。   用柳三妹的说法,他这是职业病,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王宇回过神来,也注意看那些外国女人身上的衣服,发现还真是漂亮。   款式简单大方,花色鲜艳夺目,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他要是把衣服拿回去,柳二姐一定会很喜欢。   想到他很快就会有孩子了,他会心一笑。   “你说,柳二姐穿上会不会好看?”   说完之后,也没听到陈天齐的回答,他侧过身,发现陈天齐居然不见了,他搜寻四周,发现不知何时陈天齐居然凑过去搭讪。   王宇也凑过去,哪知道他们说得是英语,他根本听不懂,只好在旁边默默当观众。   等陈天齐问好了,与这些外国人告辞之后,王宇才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问他们啥呢?”   陈天齐哀叹一声,“他们身上穿得衣服是他们国家的品牌,听说准备到中国发展。看来,我得加快脚步了,等他们进来,我连汤都喝不了了。”   一想到那么漂亮的衣服,他心里就痒痒。   他开始四处奔走,找服装设计师。   本土的人招不到,他可以招国外的,国外的招不到,香港的也不错!   经过陈天齐的奔走,还真让他找到了三个设计师。   签好合同之后,陈天齐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他把从厂家拿到的货直接到邮局寄回去。   柳二姐心心念念的冰箱也被王宇花了大价钱买到了。   陈天齐也定了一些。   他想到铺面里如果放冰柜,不是可以卖雪糕吗?   夏天马上就要来了,生意一定不差。   他找了关系定了一百多个冰柜。把柳三妹给他的钱花了七七八八就直接坐火车回来了。 第128章   柳三妹回到北京自己的家,就看到自己门旁的邮箱里有一封信。   看上面的邮戳,这封信是一个月前寄来的。   柳三妹打开一看,居然柳大姐写来的。   她拆开一看,越看越沉,信是柳大姐生完孩子写来的,而且比较糟糕的是,柳大姐又生了女儿,还是双胞胎女儿。   柳三妹心情很是失落。   她没了做饭的心情,就关门落锁跑到柳二姐去蹭饭。   柳二姐现在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特别无聊,每天不是吃就是看书。   可怀孕了,最好还是少看书,所以,她多数时间都是在研究吃的。也算是给肚子里的宝宝补补了。   看到柳三妹没精打彩的进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柳三妹坐在沙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没精打采地说,“大姐又生了两个女儿。”说完,把自己口袋里的信掏出来递给她。   柳二姐接过来,飞快地看了一遍,神色也有些异样,她抬起头问柳三妹,“大姐夫怎么说?”   柳三妹沉默不语。柳二姐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其实,她多数也能猜到点什么,毕竟古阳县就是这样落后又重男轻女的小县城。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微变。   柳三妹不经意在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动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这猪脑子。   柳三妹赶紧安慰柳二姐,“二姐,你不用担心。你要是生了女儿,二姐夫也不会在意的。”   这倒不是她在安慰柳二姐。   如果柳二姐这一胎生的是女儿,柳二姐把户口迁回老家,她就能再生一个。   可关键是,王宇是个军人,军人是不能有二胎的。所以,柳二姐只能生一个。那责任并不在柳二姐的身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王宇似乎也并不在乎是不是个儿子,照他的意思,男孩女孩都一样。   不是说王宇有多开明,而是因为他观察到,在部队,像他这样的军人,家里多数都是一个,有男,有女,大家都很一样养。   大环境如此,他也就无所谓了。   可以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想当初柳二姐没怀孕的时候,王宇不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儿子吗?可现在的想法就变了。   如果大姐和大姐夫也能到省城去,接触到新兴思想,会不会也能改变自己的想法呢?   柳三妹心中一动,赶紧问柳二姐要纸笔给柳大姐写信。   柳二姐刚才思索半天,也没想到好法子,见柳三妹转眼间就想到了,有些好奇。   柳三妹倒也不瞒着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哪知柳二姐听后却微微皱眉,而后又摇头,“恐怕你这法子成功率并不高。”   柳三妹一脸求教的表情,取悦了柳二姐。   她想了想,把道理讲得尽量清晰明了,“到省城开饭店故然好,可开饭店的目的是为了多赚钱,多赚钱的目的是传给儿子,可大姐夫现在见不到儿子,你觉得他还会奋斗吗?”   听到这话,柳三妹瞠目结舌。她到底不是这年代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与这年代的人有很大程度的区别。她在脑子里细细想了一番,也觉得柳二姐说得有几分道理。王宏林其实是个小富即安的一个人,当初做黑市那么好的赚钱机会,为了自己的家庭,他说不干就不干。可见他是一个多么爱家的人。对于这样心里有执着的人,要想改变他固有的想法,其实比登天还难。   柳三妹不由地皱紧了眉头,这可咋办呀。   柳二姐想了想,一拍大腿,“反正大姐又不是不能生,大不了到时候,到国外去生嘛!你写信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多挣点钱,将来好出国生儿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反正他年纪又不大,等得起!你不是说国外已经有试管婴儿了吗?可以想生啥就生啥。”   柳三妹顿时豁然开朗。   两人商讨之后,柳三妹就把信写好,寄了出去。   没过几天,陈天齐就和王宇从广东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拿的货并不多,带回来的都是比较轻快的东西。   比如她手里拿着的电子表。   王宇知道柳二姐喜欢衣服,所以挑得多数都是好看的夏衣,尤其是裙子特别多。连柳三妹这个后世人看着这些衣服,都不觉得土。   对于王宇的体贴,柳二姐十分满意,喜得她眉开眼笑的。   柳三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肚子,好似在说“衣服好看,你能穿吗?”   柳二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顿时有些丧气。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就是明明你喜欢的衣服就在你的面前,可你却不能穿。   柳三妹对陈天齐进的东西比较好奇,问了价格后惊呆了。   怪不得她三叔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一套房子给赚回来。   这转手就是十几倍的利润呀。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柳三妹当即立断,把这些东西全放进杂货店上架。   “你那服装厂怎么样了?”   陈天齐这次去广东,不仅仅是帮柳三妹解决货源的问题。还要给自己的服装厂进行一次变革。   原先,厂里的样板师傅意思是想做盗版。可柳三妹却觉得这个主意烂,剽窃别人的作品哪里是长久之道。   倒不如挖些设计人才。   全职挖不到,可以挖兼职的呀,谁还能嫌钱多呀。   所以,陈天齐这次主要是去找设计人才和找布料的厂家谈进布料的问题。   找布料厂这个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他们是客户,只有被巴结的份儿。   可找设计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些好看的衣服其实都是从香港那边流进来的。   设计师也是那边的人。   最后,他无意间打听到布料厂老板的千金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便请他牵线搭桥。   又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布料厂的老板拍板帮他找人。   最后,终于找到三个设计师。   拿到他们的初稿,请了老师傅把样板打出来,陈天齐满意后才决定跟他们签合约。   一个稿子四十块钱。这价格比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还多了五块钱。为了长远的发展,陈天齐这也算是大吐血了。   柳三妹却觉得他已经很值了。   改革开放以后,钱越来越贬值。   去年的一百块钱,到了今年直接只能当八十五块用。到了明年,估计就只有七十块了。   他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陈天齐听了也觉得有理。   听到柳三妹说起通货膨胀这个词,陈天齐显得格外忧心,“你说钱贬得这么快,是存银行好,还是买点黄金白银存着?”   现在银行,五年定期存款的利率是5.04,许多老百姓为了那点利息都愿意存久一点。   至于买黄金白银,这是比较守旧人的做法,可柳三妹知道明年开始黄金就会走下坡路。   所以柳三妹最近都在往外散黄金。   现在已经不是十元一克的价格了,而是按照国阶金价,700美元/盎司,换成人民币就是143人民币/克。   她当初买的时候,即使是从高价黑市买,价格也才12元每克,现在直接翻了十二倍。   把陈天齐惊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所以,他这会儿才征求柳三妹的意见。毕竟比起赚钱,他是远远比不过柳三妹的。   柳三妹想了想,还是建议他,“不如,你买几套房子吧。像我二姐家这样的四合院。”   陈天齐和柳二姐因为都占有柳三妹店里的一成股份,所以分的钱虽然比不上柳三妹,可却也是一笔巨款,手里根本不差钱。   陈天齐想了想,觉得放在那里也会贬值,倒不如买房子,租出去也能赚点房租,这主意不错,他也就听从了柳三妹的意见。   柳二姐在边上听了,直啧舌,笑话陈天齐,“天齐,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就是老婆奴啦!”   陈天齐红了红脸,“她说得对,我当然要听!”   柳三妹白了一眼柳二姐,啥话都敢往外胡咧咧。“你有钱也买点房子吧,省得你整天心疼卖给我的那些黄金。”   自从柳二姐知道自己卖给柳三妹的那些黄金翻了十二倍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王宇时常宽慰她,恐怕她整夜都能睡不着觉。   柳三妹本来想着她肚子里好歹也是她侄子,要是被她娘给折腾没了,她岂不成罪人了?   想着还是把钱给她吧。   可又一想,凭啥呀?   柳二姐买这四合院,还是她借给她几千块钱,她才买得起的。再说,要没有她,她能有好工作,甚至还嫁了个好男人,甚至这个男人还弄来那么多的原石,卖给她之后,她还得了这么个漂亮的房子。   一想到这房子在后世都能卖到上亿。想想自己,虽然万贯家财,却啥也带不走,就觉得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之前那点心疼,转眼就消失殆尽。   好在柳二姐心疼了两晚,就又恢复正常了。   听到柳三妹这个建议,柳二姐有些心动,而后又直接化为行动。   把存在银行里的钱全取出来,催着王宇跟陈天齐一起去看房子。   这么漂亮,保存又好的四合院其实还是很少的。他们逛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够。现在这样的四合院没有两万根本拿不下来。   他们这五个月拿店里的分红,已经有七万两千块钱。陈天齐因为有服装厂的分红,所以手里多一些,有九万八千块钱。他们各自买了两个好的四合院,再也找不到好的四合院。   最后,他们只能退尔求其次,买了民用四合院。现在这种已经涨到一万二一套了。   柳三妹着重跟他们强调,地理位置要好。   房子质量不好,可以自己盖,地理位置比什么都重要。   民用四合院不比那些王府别院,几乎没有什么保存价值。因为这些房子多数都翻修过。没有什么参观性。买来也只能自己住。   跑了几天之后,他们每人都买了两套房子。   把身上的存款花得一干二净。   打扫整修之后,都租了出去。   很快到了六月份,陈天齐从广东签下合约的厂子已经都陆续发来货了。   放到杂货店里,生意好到爆。   为了货源充足,柳三妹陆续给那些厂家发电报。   因为签了合同,所以那些厂家也不怕他们耍诈。何况柳三妹她都是预付三成的定金,收到货后立刻就把尾款打过来,从不拖欠。   大家也都不想失去她这么个大客户,所以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货源充足以后,柳三妹的生意越来越好。   只一个月下来,她的分红就达到十万之多。   就是柳二姐吃啥吐啥的人,也是满脸喜色,丝毫没有因为被肚子里的宝宝折腾死去活来而精神萎靡。   柳三妹叹息还是钱的力量大呀。   柳三妹店里的生意火爆之后,店里的人手就不够了。   现在也没有监控设备,所以只能靠人看着。   柳三妹只好再次招人。   也可以互相介绍熟人过来应征。   招聘工作,柳三妹都是交给各个店长的。   五百家铺面的店长,做得好的前三名,她会给予一定的红包奖励,用来留住人才。   这天,星期天,陈天齐一大早就去服装厂。柳三妹一个人无聊,就四处视察店面。   在市中心的一家店面里,柳三妹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顾盼睇正在整理货架,她身上穿得正是店里发的工作服,很认真的摆放位置。   柳三妹笑着上前,“你怎么会来这里工作?”   顾盼睇侧过头就看到柳绝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心里暗恨不已。   想到她的父母就是因为她才落得那么凄惨,可这个人却混得风生水起,有五百家店面。   甚至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对象。她捏了捏拳头,把心里的恨意压下。笑着回她,“暑假了,英红姐不做早餐了,我到这里来做临时工。”   柳三妹点点头,又与她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柳三妹没想到,这家店长居然会想到招临时工来降低成本。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个好办法。   柳三妹又到柜台后面与店长聊了一会儿,看看店里的流水发表了她的意见。   店长很认真的倾听。时不时记录下来。准备等人走了就落实。   柳三妹说得太认真,丝毫没有看到不远处的顾盼睇正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她。   想到自己的几个姐姐过得那么凄惨,想到暴虐的父亲,时不时咒骂她们的母亲,顾盼睇一瞬间很想冲出去质问她,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送进监狱的顾老根吗?   她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想要个儿子,却接二连三的生了女儿。他和母亲拿着家里全部的积蓄到北京买儿子,却被柳三妹碰巧遇到,作为买方,顾老根和陈小猫也被送进监狱。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他们尝尽苦楚。   出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似乎变得不好了。   时不时就会发脾气,甚至还会大骂人。她的几个姐姐全被他打过,就连她要不是留着招赘,也难逃厄运……   顾盼睇掩了掩自己的神色,低下头继续整理货架。 第129章   柳三妹得知陈天齐从广东那边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百台冰柜,她十分肉疼。   她是知道的,广东那些外国产的冰柜全都是从香港偷渡过来的,所以价格并不低。运输费和成本费几乎一半一半。   柳三妹想着自己有空间这个神器,居然还花那冤枉钱,就觉得十分可惜。   陈天齐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听她说想去香港看看,陈天齐本着暑假带她玩玩的心思就坐着火车陪她一起去了香港。   广东那边虽然发展不错,可治安也乱得很。陈天齐怕柳三妹一个人在外面行走会出事,所以严厉禁止她出来逛街,两人只在广东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坐着轮船到了香港。   两人在香港逛了一圈,柳三妹其实很想去看看自己的爷爷和父亲。   现在这个时间段,他们还在香港,没有回老家。爷爷是在90年的时候才开始回老家的。   于是,柳三妹让陈天齐和她一起去算命。陈天齐来到香港之后,才发现香港人是真迷信,逛了一圈下来,他已经看到有好几处铺子门面上摆着八卦盘了。   对这种事情,陈天齐倒不像那些反对封建迷信的学生,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也就没反对,跟着柳三妹一起找占卜的了。   但,他渐渐发现柳三妹似乎是有目标的,他们这一路已经经过三处卦摊,她居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走了过去。   陈天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反正他们也就是来香港玩的,多走走也没什么。   让柳三妹比较郁闷的是,当她根据爷爷以前说得地址,找到她爷爷家的时候,他居然不在。   她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几乎差不了几岁的年轻男人,眼睛一红。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记忆里他的父亲是慈爱的,性格也开朗,常常逗她笑。小的时候,她经常骑在父亲脖子上骑大马。   可,自从8岁那年,父亲得病死了以后,她就只能看着他的遗像缅怀。   王继宗其实现在是真与柳三妹差不了几岁,他只比柳三妹大一岁,因为柳爷爷在香港很有名气的缘故,忙得西家看相,东家算卦,几乎不着家。王继宗这个儿子没有人管,教练的就有种二世祖的感觉。   要不是他老爸严厉禁止他调戏今天来上门的客人,他一定把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逗得哭笑不得。   “这是我爸让我给你的!拿着赶紧走吧!”这么好看的姑娘,只能看不能逗,王继宗没了好心情,把纸条塞给她之后,就直接赶两人出门。要不是怕老爷子不给他零花钱,他还真的不想放过这么可人疼的姑娘。不过,这个姑娘的眼神让他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王继宗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暗呸了自己一口,他真是糊涂了,这姑娘虽然说得是粤语,可她旁边的男人说得是普通话,他又不认识海那边的人,他真是糊涂了!   柳三妹诧异的看着这个油条子一样的父亲。   终于知道他爷爷为什么要她妈改嫁了。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太辣人眼睛了。   柳三妹心事重重的从店里出来,她打开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丫头,好好保重!”   一瞬间,柳三妹热泪盈眶。   陈天齐看她居然当街哭起来了,以为那字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占卜这东西,你要信他你就完了。他们都是骗人的。要是真的有用,他们为什么还摆摊赚钱,直接算一卦去捡钱不就好了。”   哪知这话非旦没有安慰到柳三妹,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他居然诋毁她爷爷的职业。她气恼地拧了一下陈天齐的胳膊,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让你乱说!这家是最灵的!”她睁得着一双大眼睛,双目含泪,一副母老虎的架式,让陈天齐又痛又爱。   “我是乱说的,乱说的!”为了让她不再伤心,他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还要去订冰柜吗?咱们赶紧去吧。”   柳三妹把字条收好,离开了这个铺面。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楼上,有个半百老人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街道上打打闹闹的男女。   柳三妹找到一家电器公司,向他们一次性定了两百台冰柜,准备给每个杂货店都配备一台。   陈天齐有些意外,她到底怎么运回去?   哪知道,三天过后,柳三妹独自出去一趟,就找到了专门运货的人。   陈天齐好奇不已,可看到柳三妹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就把那点好奇心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柳三妹一连跑了好几趟,都没有遇到爷爷,她终于明白了,他是在躲着自己。   柳三妹有些失落,想到她自己其实只是柳爷爷的回天术造就的人,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在香港逛了一圈,除了遇到两个流氓挑衅的,他们也算很顺利。   到了深圳,柳三妹和陈天齐到处找商机。她的杂货店里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比起后世那些超市,根本不够看。   陈天齐对深圳这边似乎很熟悉,到了以后就给柳三妹办了暂住证。   不像别的人过来都是打工的,柳三妹和陈天齐衣服非常光鲜,一看就是有钱人,所以也没有人敢过来怀疑他们的非法身份。   但是,打扮太光鲜也不好,容易招贼,瞧瞧,他们刚走出招待所没多久居然就遇上当街抢劫的。   柳三妹心里一沉,陈天齐却笑着对她说,“你站到一边,别伤着了。”   柳三妹对陈天齐的力气是非常信服的,想当初他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就可以扛动两百来斤的大米。   对面两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男人,他根本不在话下。   没用多久,两个男人就被他撩倒了,陈天齐却没有放过他们。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哥大,打了报警电话,半个小时之后,警察才姗姗来迟。   讲明事情原委之后,两个男人嗷嗷叫地被拉上警车。   那个警察临走的时候,还一脸羡慕的看着陈天齐手里的大哥大。   等人走了,陈天齐才一脸得瑟地朝柳三妹邀功,“你看这东西还是很好用的吧?一个电话,警察就来了。你还是收下吧!真没多少钱,你别心疼!”   柳三妹嘴角抽抽。看着陈天齐手里这个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她就一脸嫌弃。   骗鬼呢!这东西一个怎么也要两万块钱,都能顶一套房子的价钱了。   他怎么这么蠢!   可,一想到他是特地买来送给自己的,她就收起之前的嫌弃,一脸复杂的收下了。   见她终于不别扭了,陈天齐咧得牙床都要露出来了。   笨蛋!就这么高兴吗?   1980年七月,第一届大学生毕业了。   这届的大学生很幸运,因为那十年的关系,国家人才凋零,所以,他们这些金饽饽全都分配到了重要岗位。   柳三妹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留在北京,进入国家考古队。她有一种撞大运的感觉。   当时,不止她一个人进来了,和她一起的人还有秦曼云。   刘英红是回到老家的博物馆去工作了。   王思敏是留在北京博物馆里,算是工作最舒服的一个人,不过人家专业够扎实,次次考试都是第一,羡慕不来的。   陈天齐是到国家外交部当了一名翻译。   柳二姐因为有北京户口,就近分配工作,所以留在北京,在中国人民银行当一名普通职员。   虽然只是普通职员,可因为她的学历高,很受上层领导的重视。   至于王宇,他一年前就回部队了。   对了,柳二姐终于在去年寒假的时候生了一对龙凤胎。   不得不说,老柳家的双胎基因都留在这一代了。   明明上一代没有一个人生了双胞胎的,可这一代,居然就有三个人生双胎了。   王宏林知道柳二姐生了龙凤胎,心里羡慕不已。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女儿,心里难受极了。   六月份的时候,柳大姐又怀孕了,她这是第三次怀孕了,之前因为生了双胞胎,调理了一年多,才再次怀孕。   王宏林这回是非常激动,他心心念念的儿子终于要来了。   可,看着在他们家附近四处溜达的人,他心里一沉。   连省城的饭店都没有工夫去了,直接把店交给副店长。又把家里的三个孩子送到小姑家让小姑帮着带,他就时刻守在家里,照看柳大姐。   可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他再如何小心迟早也会被人发现。   毕竟过不了多久,柳大姐的肚子就会大起来。瞒也瞒不住。   这年代计划生育十分猖獗,挨家挨户敲门找孕妇,他们家已经被敲了三次门了。   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准生证根本办不下来,似乎是知道他有钱,上面的人居然问他要十万块钱才给他办准生证。王宏林手里的存款一半用来开饭店,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五万,要是全交出去了,他拿什么养孩子?他忧心重重。时刻盯着柳大姐。   他这么紧张,连带着柳大姐也休息不好。   没过几天,两个人都瘦了十斤。   七月的北京,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刘海名要去军队了。不知道他有什么事,非要约柳三妹一起吃饭。   柳三妹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又重新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骑着自行车,到了北京一家民营的五星级饭店。   这家饭店是她开的,她手里有食谱,找了几个厨师专门进行培训,就开了饭店。   在北京她一共开了十五家这样的饭店,生意比杂货铺的还要好。   这家店是她独资的,所以分红也只有她一人,利润自然也更多。   到了包厢,刘海名已经来了,服务员殷切地过来招呼。   不一会儿菜全上齐了。   柳三妹看着这速度,心里很满意。   她搞清洁干了什么上午,肚子早就饿了。她吃了一筷子,品尝美味。   “你找我啥事呀?”看着刘海名只顾喝酒也不说话,柳三妹以为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担忧地看着他。   刘海名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变得深邃。   时光真是个好东西,只是三年时间,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青年变成了相貌堂堂的大小伙。   身体更是结实了不少。   面色如蜜,胳膊有力,骨节分明,无不昭示着这个人的成长。   随着年纪增长,刘海名的学历和性格发生了很多变化。   他整个人变得很沉稳,听到柳三妹的声音,刘海名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和陈天齐处得怎么样了?”   柳三妹有些摸不着边际,他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挺好的呀!”   刘海名抿了抿嘴,“他没什么大本事,好啥呀?!”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高兴。陈天齐是大学生,年纪轻轻的就有那么多的资产,这叫没有大本事?他又不是你,有个当官的老子。   刘海名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继续说下去,“我要是一早知道他心怀不轨,就该给他个教训,让他离你远远的,我也不会错失良机了。我比他的条件好多了,你为啥不考虑我?”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他,啥?刘海名喜欢她?这是啥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当初,你来北京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表明心意的,可,我答应我爸上学期间不处对象,所以才让那小子劫了糊。”   柳三妹:“……”   “我知道我来得晚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能跟别人呢?”边说还边给自己倒酒,似乎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柳三妹惊讶过后就是无语凝噎。   她张了张嘴,想要劝他,可还没等她开口,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正是陈天齐,此时的他满脸怒容,阴测测地看着喝醉后的刘海名。   他几步上前,坐在刘海名的另一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软烂如泥的刘海名被他这么一拍,直接趴在桌子上了。他醉眼惺忪地看着来人,“是你呀!你小子真有福气,抱得美人归,我不服!你必须跟我喝一瓶!”说着就笑起来给陈天齐倒酒。   陈天齐都要被他气乐了,挖人墙角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他要是认怂他就不是男人!所幸坐下来,舍命陪君子!拿起转盘上的一瓶茅台,往桌角一碰,瓶盖利落的掉在地上。想跟他拼酒?喝的你连亲妈都不认识!   陈天齐这架势就是想要把他撂倒的样子。   柳三妹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刘海名已经醉了,柳三妹不好劝,她只能对陈天齐说,“少喝点,成个醉鬼,像什么样!”   陈天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倒了一杯酒给刘海名,“我说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和三妹没处对象之前,你怎么跟她表白,我都没有意见,咱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也说不着谁!”   刘海名一脸不高兴地猛拍桌子,“谁说的!当初要不是我爸阻止我,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三妹不可能这么快答应你!”   陈天齐猛地看了一眼柳三妹,见她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心里顿时乐了。   这是有多自恋,才会觉得人家一定要等着你呀。   闹了这一出,陈天齐原本窝火的心也平静下来了,他给刘海名倒了一杯酒,也不跟他掰扯这种没有发生的事情,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可现在,我们俩在一起了,你这就是撬我墙角了。兄弟,你这么做人,你可不地道!”   刘海名打了个饱嗝,“是,是!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我明天就入伍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柳三妹了,我现在就是想告个别!你也不用盯得这么紧吧,我们才坐下多久,你就来了!”   陈天齐被他一噎,好小子,居然给他下套,这是嫌他日子过得太好了,专门来给他制造麻烦呢!   他赶紧给他续上一杯酒,刘海名似乎是不嫌多,一个劲儿地痛喝。   柳三妹看着他原本黑亮的脸变得黑红黑红的,头皮有些发麻。   赶紧用眼神阻止陈天齐这么灌下去。   陈天齐看着柳三妹发彪的眼神,忙讪讪地摸摸鼻子。给刘海名换了杯温开水。   刘海名连喝两杯之后,咂咂嘴,觉得味道不对,他气得猛拍桌子,“三妹,你开得这啥饭店,居然卖假酒!”   柳三妹摸着额头,好心跟他解释,“你喝醉啦!这是酒!”   刘海名醉得不行,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是吗?是吗?是酒吗?”   柳三妹一个劲儿地点头,十分肯定,“是酒,是酒!”   刘海名摇摇晃晃地坐下,嘴角嘟哝着,“那你说是酒那就是酒!”说着拿起杯子又跟陈天齐碰杯。   陈天齐看他醉成这样,也没有了逗趣的心思。   饭后,陈天齐扶着摇摇晃晃的刘海名出了饭店。   陈天齐是开着吉普车过来的。当他听说刘海名请柳三妹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车就停在路边,好在这年代对车的管理并不严格,所以也没有交警过来贴条子。   把人送到刘家,刘丛江刚好在家,看到陈天齐和柳三妹两人扶着醉醺醺的刘海名回来。   他眯着一双小眼,挥手让自己的副卫把刘海名送回房间。   转眼又一脸乐呵呵地招呼他们坐。   柳三妹和陈天齐坐下来之后,刘家的帮佣过来倒茶。   刘丛江挂着慈爱的笑容看着柳三妹,一脸关切地问,“你那生意做得咋样了?有没有人过来倒乱呀?”   柳三妹摇摇头,“都是刘叔管得好,没什么人过来倒乱。”   刘丛江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你那生意一年能赚上百万吗?”   柳三妹心一突,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每年交多少税,刘丛江还能不知道?   现在讲得就是发展,官员的升迁看得也就是这些政绩,也就是说她赚多赚少,与刘从江关系甚大。   不过,她到底是成年人,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不会表露出来,“还行吧!”   给了个迷迷糊糊的答案,刘丛江也不气馁,“海名明天就要去部队了,我怕这小子到部队里吃不了苦头,你要是有时间,就多给他写信,鼓励鼓励他!”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陈天齐猛地一抬头。   柳三妹也是愣了一下,淡淡地点头。   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人也就起身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还听到房间里醉得说糊话的刘海名大声嚷嚷着什么。   柳三妹有些担忧地看着房门。旁边的刘丛江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陈天齐出了房门,侧头看了一眼焦急不已的柳三妹,有些吃味,“都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柳三妹扭头过看,看着陈天齐一脸委屈的样子,噗嗤一笑,“他是我朋友,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呀。你说,他这样子,明天还能准时去部队报道吗?”   下了楼,陈天齐稳稳地开着车,“他就是醉得起不来了,他那老子也会把人抬去部队,你根本不用担心。”   柳三妹一听,也是!刘丛江可是最关心这个儿子的前途了。   对于,刘海名说上学期间不能处对象这事,柳三妹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另一个女主角居然是她。   她还以为,刘丛江是因为想给刘海名找个家世相当的对象,所以才不肯他在上学期间交女朋友呢。   也许是那十年间太过惨厉,刘丛江变了,一心想要往上爬,不仅仅是工作上的高要求,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婚姻大事也插手。   他按刘海名的意愿,没有把自己的其他儿女接回来。   可,这也导致了,刘海名的婚事也没有了自主权。   不得不说,一得一失吧。   柳三妹在那里惆怅着,陈天齐似乎也想到了,“你也不用可怜这个小子。我看就是他老子瞎。当初,你只是一个乡下丫头的时候,他看不上你,现在你有钱了,他又鼓励刘海名过来追求你,美不死他!”   柳三妹噗嗤一笑,“你想那么多干啥!他怎么想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感情好!谁也拆不散!”   刘丛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当然看得出来。   可,看出来又怎么样?她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   陈天齐听到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激动地把车停在路边,凑过来亲她的脸,像狗啃一样,粘粘乎乎的。   这么热的天,柳三妹觉得太腻歪,这车里又没有空调。她热得不行,不停催他赶紧走。   陈天齐乐得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   “我这还不是怕你跑了吗?”   柳三妹好笑不已,“你就这么不自信呀!”   陈天齐哀叹一声,“我的条件比不上他!”   柳三妹听了有些心疼。   其实,陈天齐已经很优秀了。他一个父死母嫁的孤儿,能有现在这个成就,全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刘海名固然条件比陈天齐好,可是当初他能为了独占自己的父亲,答应不处对象,就知道,在他心中,他父亲的爱护才是第一位的。   谈不上可惜二字。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结果也会有很大差别。   他现在的伤心不过是暂时的求而不得,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回过神来就会发现当时的自己其实太傻太天真。 第130章   一大早,柳三妹还在床上睡懒觉,听到柳大姐的求救来电,立刻惊醒,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说得这么慎重。她立刻爬起来穿衣洗漱,跑去通知柳二姐。孩子就交给柳二姐家的保姆暂时带几天。   至于,陈天齐自从工作之后,他只能趁着五一十一这样的大假去广东拿货。   这次十一放假,他又是早早就出发了。人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还没回来。柳三妹只给他留了一封信就和柳二姐一起回古阳县了。   说实话,柳三妹没想到王宏林的身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柳三妹两人到了古阳县城,王宏林过来接人,约定了晚上就直接住在他们家,柳三妹之前买在第一高中对面的房子,几年前就已经让柳大姐帮忙租出去了,那家人用来开店,每个月的租金很可观,给她也添了一笔收入。   一行人刚到王家,柳三妹没想到空间里的神识突然之间像疯了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冲出来。柳三妹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忙,就忘了把出口给封印了。现在它来这么一出,吓得柳三妹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捏着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暗暗警告它,不许出来,然后捏着口诀封印空间出口,让它出不来。   神识拼命想要冲破障碍,却一次次地被封口上的八卦阵反弹回来,跌落下来,一连四十次,把它弄得遍体鳞伤,体内的能量都消耗差不多了,它才停止折腾,但嘴里不停喊柳三妹,提醒她,又一碎片出现了。   这话让柳三妹又惊又喜,激动之下,愣是失手把自己手中的玻璃杯子打碎了。   屋里坐着的人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柳大姐扶着肚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小妹,你没事吧?   柳三妹摇摇头,只是仍旧有些心神不宁的。   按道理来说,她来过王家那么多次,神识不可能今天才发现柳大姐家有碎片呀。说不定是王宏林新得来的宝贝,毕竟王宏林以前倒卖过不少旧货给她。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就充满了热切和期盼。   柳三妹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寒暄,看着柳大姐,急不可待地问,“大姐,你家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大姐看了一眼王宏林,见他点头,才告诉她,“宏林他亲生爹找到了。”   柳三妹皱着眉,她当然不是想问这个。这件事情柳大姐已经在电话里跟她说过了,她想问的是关于玉佩的事情。   柳三妹不惊讶王宏林父亲的身份,柳二姐却十分感兴趣,毕竟如果对方是普通人,也不可能通知她们回来了,于是她好奇地问,“是谁啊?”   柳大姐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说,“是香港人。”   柳二姐听了一愣,反应过来后,惊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喜不自胜地乐出声来,“大姐,这是好事呀,你们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香港人?那就是有钱人呀!   柳大姐抿抿唇,看了一眼王宏林,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安心了,替他回答,“那一大家子说不定看不上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就连他爹知道他的消息都不亲自过来,反而让那什么助理给稍来了一封信和一块玉,然后就让咱们一家都过去。”   柳二姐刚想开口问话,柳三妹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什么玉?能给我瞧瞧吗?”   柳大姐愣一愣,然后看向王宏林,见他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着柳三妹。他似乎是一下子就想到柳三妹那独特的爱好了,心里就有些莫名担心起自己那块玉,但想到这人是自己的小姨子,她应该不会做出夺人所好的事情来吧?   柳大姐见王宏林默认了,立刻起身去里屋开柜子拿东西。   柳二姐看着王宏林一脸严肃的给表情,碰了碰柳三妹的胳膊,地瞪了她一眼,很有做姐的风范,训斥道,“小妹,你这人怎么分不清事情大小呀?现在正说着大姐夫亲生父亲的事情呢,你看什么玉呀?等他们把新生父亲的事情交待清楚了,你再看那玉也不迟呀,你着得哪门子急呀?”   柳三妹双手互相搓着,脚不停地挪动着,心里十分的焦躁不安,但是她没办法跟柳二姐解释,她在这个年代已经七年了,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寻找含翠空间,她已经有四块玉,还有一块玉也有了消息,这是第六块了,一共有八块,她集齐了一大半了,她很快就能集齐了好吧?这意味着她家族的癌症基因能彻底治愈了!谁敢拦她拿到这块玉,她跟谁急!所以,对于柳二姐的责怪,她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柳二姐直想敲开她的脑门看看,这人到底有多迷那古董。一天到晚只知道跟着考古队往深山老林里跑,连自己的产业也不顾,全都让陈天齐帮她管理着,弄得下面的员工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柳二姐劝她多花点心思在管理上面,她嘴上虽然应承着,动作上却丝毫没见行动。气得她都想捶她,把她脑子给打醒喽。她就没见过像她小妹心这么宽的人。这人还没嫁过去呢,把家当全交给男人保管了。这是笨呐,笨呐,还是笨呐!   柳三妹当然知道柳二姐的担忧,也知道她是为她好,只是跟含翠空间比起来,她那点产业算什么?何况她空间里早就搜罗了那么多的宝物,随便拿出哪一样来,都比那些产业值钱。所以,陈天齐就算真的不能依靠,她也能够承受得住这个打击。也不值当为这点东西生气。顶多就是这些东西替她检验了一下陈天齐的为人罢了。   不大一会儿,柳大姐就把信和玉都拿过来了,柳二姐立刻把信拿过来,一丝不苟地看信,柳三妹却迫不及待地把玉抢过来,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观察它,这是一块有巴掌大小的玉,上面雕刻的是上古神兽谛听,谛听是地藏菩萨经案下伏着的通灵神兽。具有保护主人、驱邪避恶、明辨是非之神威;兼备通晓天地、广开财路、济运呈祥之灵兆。民间惯称其为“独角兽”,又叫“地听”、“善听”。顾名思义,真理即听。这块玉通体油绿,颜色十分喜人。   柳三妹暗自让空间里的神识辨别,得到它肯定的答复后,柳三妹欣喜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嘴角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立刻用另一只手把玉给盖住了,迫不及待地看向王宏林,“大姐夫,这玉卖给我吧。价钱随你开!”   王宏林‘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她,见她此时的表情非常认真,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想立刻反驳,但又想到自己一会儿还要请她帮忙,面上纠结不已,十分地为难。   柳大姐咳了一声,示意柳二姐手里的信,“小妹,你先看看那封信再说吧。”   柳三妹只好暗压住心里的焦躁,把玉握在手心里,接过柳二姐手里的信,一目十行地开始读信,这封信是王宏林的父亲亲笔写的,信上讲明王宏林的身世。让他带着家人过来香港团聚。信中还说是因为这块玉,林家才知道王宏林是自己的儿子。   这玉就是被王大友在灾荒时期,高价卖到黑市里的,黑市的人又转手卖给出价更高的人家,辗转之后,这玉就流到了香港,落到了王宏林亲生父亲手里,只是他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再婚了。所以,把信和玉请人稍了回来,并请他到香港一趟,继承家业。后面这四个字,似乎还着重强调了下,毕竟上面还用笔加粗了一下。柳三妹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写信人为什么要这么写,不过,她们在内地,也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这种疑惑还是等她到了香港再了解吧。   王宏林的想法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只是柳大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已经鼓起来了。香港路途遥远,他这又要坐火车,又要坐轮渡的,很辛苦的。这要是在路上有个万一,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他们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迫切希望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怎么就这么难呢。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计划生育,他怕他这一走,柳大姐会被别人察觉到,所以,才让她们回来帮着照顾柳大姐。   柳三妹对这些不敢兴趣,她有空间在手,帮柳大姐藏起来,甚至连生孩子都没有问题,她又不是没有接生过。于是她立刻谈条件,“你把这玉卖给我,我就帮你!”   王宏林还没回答,柳大姐一脸不满地呵斥起来,“小妹,这是宏林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怎么能卖呢?小妹,你别强人所难了。”知道小妹喜欢这些旧东西,可她也不能夺人心头好呀!母亲在宏林的心中是多么重要,柳三妹不知道,她这个当妻子的还能不知道吗?   柳三妹细想了下,是哦,她忘了,这个属于遗物,还是王宏林心心念念的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她这么夺过来,似乎真得有些不人道。   她在心里斟酌了下,退让了一步,直接开口,“那你借我十年!”   王宏林:“……”   柳大姐:“……”   王宏林和柳大姐全对她无语了,不知该说什么好。柳二姐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觉得这情景十分可乐。她想笑,但这情景很明显不能笑出来,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倾着身子凑近她,在王宏林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她竖了个大拇指,龇着牙,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小妹,真有你的,你借个东西,一借借十年!”   柳三妹被她噎住了,暗暗瞪了她一眼,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当她看不了出来呢。细细想了想,她转了转眼珠,调整了下神色,面上立刻变成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宏林,哀求他,“大姐夫,我是学考古的,这东西一看就是个古玉,你让我研究研究吧。我求你了!”   她在这边撒娇卖萌扮可怜,柳大姐听了却是面红耳赤,只觉得这个妹妹为了一块玉就做这么丢人的动作,十分羞耻,她都已经十九岁了,做这种动作很难不让人误会的。至少,王宏林听了整个人就不好了,脸膛涨得紫红,尴尬无比,把头扭向一边装作看不见。   其实,王宏林倒没有误会柳三妹对他做这个表情是有什么龌龊心思,他这个小姨子眼光有多高,他还是知道的,那个陈天齐,一个有才有貌又有钱的有为青年还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几年,才打动她的心么?他比较意外的是,她居然会为了一块玉,这么求他!说实话,他始终对自己妻子更信任她小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在妻子心中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看到柳三妹这一幕,他觉得他似乎比柳三妹强。为啥呀?因为他一定不会为了一块玉向别人低头。   柳三妹自然不知道王宏林的心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宝玉,见他们连借都不肯,只觉得自己往日对他们的好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心里有些生气,面上也带出来了,直接把头扭到一边,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还发了狠话,“你们不借我,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你们爱咋地咋地。”   柳大姐心一窒,眼角斜睨了一眼王宏林,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忙抢在他说话之前,腾地站起来,朝柳三妹生起气来,“小妹,我们只是让你帮帮忙,你至于摆脸子给我脸看吗吗?连这种绝情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柳三妹哽着脖子,依旧不理踩她,嘴里没好气的嘟哝了一句,“就一块破宝玉,问你们借来研究,你们都不肯,咱们到底是谁比较绝情?”。   柳二姐一听,就知道这个妹妹犯犟了,一定是要把这块宝玉弄到手了,想到自己和她关系这么好,也难得自己能帮得上一回她的忙,于是赶紧站起来,上前拉着柳大姐的胳膊,劝大姐说,“大姐,姐夫,这东西是你们家常宝玉不肯卖,我能理解,可小妹这人你是知道的,她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个,那几年咱们国家查得那么严,她还能冒着坐牢的风险去收购那些旧物。你们就看在她这么喜欢这东西的份上,借她十年吧。顶多,让她们帮你做事,她肯定乐意的!或者让她给你们租金也成。她有的是钱!”   柳大姐:“……”   王宏林:“……”   两人没回答,柳二姐这个和事佬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柳三妹,对她作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   柳三妹转了转眼珠,她大姐对她这么好,肯定乐意借给她的,就是王宏林这关不好过,毕竟这是他的东西,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王宏林的弱点是什么?他这人最重情!他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大姐肚子里的孩子。想通了这点,她计上心头,对两人循循善诱地说,“大姐,大姐夫,你们好好想想,这年头到处都在抓孕妇超生。大姐就算跟着我们到北京,估计也没有什么用。北京毕竟是大城市,那里查超生比乡下还要严格。一旦抓到孕妇,就会往户籍所在地核实情况,如果你们被人家查到,依旧会被抓去流掉!”   王宏林也确实是很担心这种情况,毕竟柳大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虽然之前已经生过三个孩子,可医生说她以后未必还能再怀上,这一胎如果还不能再生个男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之前说是十万能开了准生证,可等他真的准备交钱的时候,那人居然又给他涨价,要二十亏,气得他差点昏倒!   柳三妹这话确实是触到他的软肋了,与孩子相比,那块玉简直不值一提,他心里有些松动了,忙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柳三妹却不准备告诉他实情,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保证,“我的方法百分之百安全,你不需要多问,总之,你们先走,我和大姐会在十天之后,与你们在香港汇合。”   王宏林看着柳三妹自信的样子,又想到以前,她总是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方面觉得自己该相信她,一方面又觉得她说得话有理,她想要柳三妹带她姐到北京,可能真的行不通。就他所知,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抓计划生育比古阳县这个三线小城市更凶猛,简直到了封魔的地步。   想到这一点,王宏林当机立断,立刻拍板应了,“好!”   柳三妹高兴极了,欣喜若狂地把玉往自己怀里的口袋里装,“这玉就放我这保管了,人在玉在!”   王宏林拒绝的话没法说出口了,只好应了她。   虽然柳二姐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香港玩上一圈,可她的孩子太小,她可舍不得离开他们,柳三妹知道她要回去还特地拜托她回北京照顾自己的生意。   陈天齐现在主要忙自己的生意,根本没有时间来管她的,她现在只能指望柳二姐了。   柳二姐见自己被她这么信任,也很开心,忙应了下来。   王宏林和林家派来的人第二天就出发了,柳三妹交待完手里头的事情,也在第三天出发了。   柳大姐家的三个孩子就交于保姆照顾,并且让王宏林的小姑和王亚南时常过来看看,毕竟在王家只有这两个人跟他关系最亲了。   而柳二姐早在前一天就被柳二姐打发回去了,柳二姐连家也没回,直接就坐火车回了北京。   而,柳三妹呢,先坐火车到广东深圳,再从深圳坐轮渡到香港。   出发的前一晚,柳三妹抱着柳大姐痛哭流涕,“大姐,你要救救我!”   柳大姐被她这伤心欲绝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在她印象里小妹一直是无所不能的,比王宏林还要有本事,可小妹现在却在求她。她哪有那个本事呀。   “我怎么救你?”   柳三妹当着柳大姐的面立刻从空间里调出一件衣服,放在桌上。   把柳大姐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能凭空就变出一件东西来呢?   惊得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摸摸这衣服的质量十分好,她根本从未见过。   “这是羽绒衣,我从国外买到的。就存放在我的空间里。”说着,把柳大姐直接拉进空间里。   柳大姐环顾四周,只看得见操场大的地方,里面摆满了货架,看着像个仓库,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衣服,粮食,鱼缸,化妆品,玉饰,金饰,银元,古董,字画全部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   至于神识,已经被她放到之前她买的床上安置起来了。这空间被隔成两半,一半就是柳大姐看到的,另一半就是神识住的地方。之所以,不让柳大姐看到神识,她是怕吓到柳大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个婴儿能开口说话的。   柳大姐大惊失色地问柳三妹,“这是哪呀?”   “这是空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了。我当时拥有它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后来,我从一本书上看到,关于这个空间的一些介绍,拥有这个空间的人,寿命将减少,活不过四十甚至还不能拥有子嗣。”   这个也是她折中说的,半真半假。真的部分就是她如果拿不到含翠空间真的有可能会没命,而且她在这个年代也确实不能有孩子,她这副身体全靠爷爷的回天术支撑的,一旦爷爷体力消耗不尽,她的魂魄就会回到本来的身体里,而爷爷使用回天术只能对一个人,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这也是当初她一直拒绝陈天齐的原因。   这年代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不重男轻女的,如果说知青返城是靠成文革时期离婚高潮的最大祸端,那重男轻女和计划生育就是八十年代离婚的根本原因。   “啊?那你还要它?这种折寿的玩意,扔了算了。”柳大姐一听这么个害人东西,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三妹摇摇头,一脸苦笑和无奈,“这东西已经认我为主了,我的寿命已经减掉了,即使我现在丢掉它,我的寿命依旧是那点,根本不能变多,那我又何必扔它掉呢。”   柳大姐担心不已,“那该怎么办?”   柳三妹见她这么关心她,心里觉得有希望了,立刻上前握紧她的手,“大姐,只有姐夫的那块家传宝玉能延长我的寿命。”   柳大姐看着她一脸惊讶,不确定地问她,“这玉真的能延长你的寿命?”   “是!这宝玉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石头,可对于我这种被迫减命的人来说,就是一块宝物。大姐,你帮帮我吧。这玉对大姐夫来说就是一块石头,不能吃不能喝,他甚至都不能当钱用。”   柳大姐听了沉默了许久,“你让我想想法子吧。”说着,又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你借十年就能恢复到原来的寿命?”   柳三妹细想了下,“最长十年,最长到十二年。戴得多了也没有用,那时我就和你们一样是正常人了,这玉对我来说也就是好看点的石头罢了。”   柳大姐听了,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那还好办!”   柳三妹大喜,一脸感动地握着柳大姐的双手,不停地道谢。   柳大姐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大姐夫毕竟是你姐夫,难道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这玉虽然是他母亲遗留之物,可要是能救你,我也高兴。不过,这个空间的事情不能再让别人知晓了,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你大姐夫那头也先别说,我帮你想个托词就好。”   柳三妹听了大喜,高兴地抱着她,“大姐,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柳大姐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也有些动容,可一想到陈天齐,她又替他可怜,忙推开她,“你竟瞎说,那陈天齐往日对你的好,难道都跑到狗身上去了?”   柳三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你呀,也别再拿乔了,能有一个这么好的人对你,你就该偷着乐了。赶紧早点和天齐结婚吧,你已经19岁了,不小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   柳三妹细细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陈天齐处对象关系固然好,可她最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夜里常常被惊醒,她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一样。   还有,她爷爷虽然术法很强,可也不能做到附身两人呀。那他为什么会给她那样的字条?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还有,她最近总是头晕,这是不是因为爷爷抽出一部分灵力,附在自身,给她提醒什么?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柳三妹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陈天齐的求婚。   如果,她真的不得不离开这个时代,那陈天齐该怎么办?   她离开了,陈天齐固然会伤心,可等他恢复过后,他还是那个单身有为的青年。   有时候,她也很想带着陈天齐一起回后世,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空间里的这些东西一样,一旦她的魂魄归位,这戒指经过时间的洗礼,里面的这些东西就会回到他们原来的主人那里,而她能带回的,只有她拍过的照片,和那副吴国中大师给她画的自画像。   陈天齐这个人在后世其实只有骨灰,她当然带不回去。柳三妹不由得哀叹一声。   柳大姐见她依旧不回应,也替陈天齐可怜。 第131章   柳三妹让柳大姐进自己的戒指空间里, 她一个人过境。到了香港就找个没人的地方, 把柳大姐从空间里放出来。   因为柳大姐没有双程证, 所以一切都要小心, 不能被香港的警察逮到,否则就会按偷渡人口被遣返。   好在柳大姐不需要像那些偷渡的人一样需要找工作, 所以, 只要她本份行事,还是可以在香港平安待到生产的。   到了约定的地方, 王宏林和林家的助理早已等候多时。   等他看到柳大姐真的平安到了香港,他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两行人汇合之后,四个人开始坐车到王宏林的亲生父亲家。   王宏林的亲生父亲叫林龙辉,二十几年前来到香港的时候, 因为小有资产,会经商,又有后能,生意发展的特别大,资产遍布香港各行各业。现在的林家已经是香港首富。   林家在半山有幢很大的别墅,一家五口人全都住在这里。   林龙辉后娶的老婆刘彩英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一子两女。其中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整天不务正业, 游手好闲的, 但因为林龙辉这人非常重视儿子,所以对这个儿子特别溺爱,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至于两个女儿, 一个已经结婚,一个还正在念书。   到了林家,柳三妹才知道什么叫做财大气粗。林家的装修是十分奔放的土豪风。气派的大门,金黄色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大气挑高的汉白玉门厅,圆形的琉璃拱窗,转角的雕花石砌,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美轮美奂,奢华中透着大气,高贵中透着雍容。   柳三妹在心里暗暗吐槽,也不知道王宏林那书香门弟的母亲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暴发户。   林龙辉一张胖脸,厚厚的胡子,粗粗的眉,两只眼睛不大不小,却闪闪发亮,不停地闪烁着精光。   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不动声色地暗自打量。   刘彩英对王宏林似乎一点也没有厌恶和防备的意思,她表现的客气而又周到,而且她似乎对林龙辉言听计从。   等她招呼完客人喝茶之后,剩下的就全由林龙辉做主的意思,一点也不找存在感。   这点柳三妹还挺诧异的。照她的理解,林家这么大的家业,她应该很紧张王宏林过来抢她儿子的财产吧?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争夺财产大戏,可前世那电视剧,小说上,报纸上比比皆是呀。   林龙辉对王宏林处变不惊,一点也不畏畏缩缩的表现显然非常满意,“好,不愧是我林龙辉的儿子,你比乾儿能干多了。我听老许说,你在内地开了一家酒楼,生意还很红火。不错,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这是好事!”   王宏林对他的赞扬并没有表示,反而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林龙辉看着王宏林与原配有七分似的脸,神情有些恍惚,他仿佛想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往事,他甩了甩脑袋,看着王宏林冷静中夹杂着愤恨的眼神,心中一涩,“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可是,我当时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这话说的,柳三妹都想揍他,王宏林的手也紧紧握着拳头,随时想要上前招呼他的意思。   林龙辉却丝毫没有顾及,或许他是看到了,也并不在意,毕竟他是林家的当家人,在这个家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哎,你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就是个乡下土财主的儿子,要不是她家在那年代败了,没有别的依靠,她根本不可能嫁给我。你娘,她从来就看不起我!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日子却过不到一块儿去。后来,听上面的人说,新中国成立后,会斗我们这些地主,我不能不逃命。可,她却在这时候怀孕了,因为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没法跟我一起离开。她为了生下你,选择留在那个地方。”   王宏林的拳头慢慢松开。   “走的时候,我给她留了些东西,我想,她应该能过下去的。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没了。”说着,眼睛都湿润了,还有些低落的样子。   刘彩英皱着眉,但还是把手上的帕子递给了他。   “我听老许说,你在王家过得并不好,那王家拿你当下人一般的使唤。孩子,这些年你受了太多的苦了。我这当爹的心疼你!你放心,既然你是林龙辉的儿子,这林家就有你的一份!”说着,他斜睨了一眼刘彩英,见她没有不悦,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王宏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这个男人说的话这么好听,可他心里却丝毫没有感觉。他木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亲生父亲,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在内地过得很好,不需要你这一份!”   林龙辉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送上门的钱,他愣是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不容他拒绝的口气直接命令道,“不行!你是我的儿子,我本来就对你有所亏欠。我必须给你补偿,这事你听我的就是!以后你就来香港发展吧,到时候,我在香港这边给你开个大酒楼,你依旧当个大老板。”   王宏林听了直皱眉头,“我喜欢内地,我不想来香港。”说着顿了顿,“如果你对我真的亏欠,不如给我安排一下住处,让我安顿我对象。她怀孕了,现在内地那里查超生非常严格。被超生办的发现肯定拉去打掉!我不放心她,所以只能把她一起带过来。”说着,眼睛担忧地看着柳大姐,见她安抚的眼神看着他,王宏林终于放心了。   他的眼神和动作让刘彩英看得分外真切。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人。   林龙辉听了王宏林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反应过来之后,猛得一拍桌子,“啥?生孩子咋啦?这是多子多福的吉兆,还打掉!这是造孽啊!这啥政府呀,居然干这么混账的事!”   王宏林也不想跟他说这些政治决策问题,他也不懂。他不来香港纯粹只是因为他在内地生活惯了,来香港生活,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过得一定不舒坦。在来的路上,要不是助理会说蹩脚的普通话,他都没法跟他沟通,所以坚决不能住这里。   但是招娣她快要生产了,他们还是必须在香港待一段时间,好歹让她把孩子先生下来。   一想到这里,王宏林也坐不住了,他起身看着林龙辉一脸坚定地说,“你要不是提供地方,那我自己去找!”   林龙辉急了,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像他,一样的犟,九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能逼得太紧,他缓了缓神色,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让老许带你去九龙那边,那里有套公寓还空着,打扫一下,应该没问题。”   王宏林立刻向他致谢。   林龙辉却看着柳大姐的肚子,十分期待,“这应该是我的孙子了吧?到时候,生下来,我一定送宝贝孙子一个大红包!”说完哈哈大笑。   刘彩英微微一笑,对上柳三妹探究的眼神,她从容地点头示好,柳三妹愣住了。   下午的时候,林家其他人都回来了。   林子乾,林子雯,林子莹和林子雯的丈夫许开。   当天,林家做得迎客宴十分丰盛。   林子乾对这个乡下冒出来的大哥很有敌意,刚坐下来就嘲讽起来,“你就是从内地那边过来的乡巴佬吧?!”说完又在柳大姐身上溜了一圈,啧啧一声,“土包子娶个土妞天生一对!”   王宏林觉得自己比他大了好几岁,让让他也没什么,装作听不懂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可,柳三妹不干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嘲讽她大姐,他凭什么?   柳三妹柳大姐盛了一碗汤,冷冷地扫了一眼林子乾,“我们的确是从乡下来的,也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我觉得我姐夫还是有一点值得骄傲的。他是林叔叔大老婆生的儿子,按照香港这边的说法,他就是嫡子。而你,是林叔叔在林婶子还活着的时候,纳了你妈生的庶子!哦,看我这猪脑子,不是庶子!没有经过大老婆的同意就纳回来,生的孩子,那就是私生子。如果你再胡咧咧,像狗一样的乱喷,我就会把你这不堪的身世闹得全香港都知道!”眼神阴森森地看着林子乾,让他面红耳赤。   其他人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柳三妹,谁能想到这个打扮得的漂漂亮亮的女孩说话这么毒!   林父一拍大腿,看了一眼刘彩英,“彩英,这闺女有你当年的风采!”   刘彩英白了他一眼,看向林子乾,不悦的斥责起来,“这是你大哥,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大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就有继承权!”说完声音一冷,看向柳三妹,“小姑娘,你误会我了,我和你林叔叔虽然很早就认识,可我是在你林叔叔得知你林婶子没的时候,才嫁进来的。并不是你所说的无媒苟合。”   柳三妹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的面相非常非常好,就她见过的人当中,属她的面相最好,她几乎占尽全世间所有的好东西。权,势,钱,儿女,婚姻样样都圆满。   柳三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她想知道这个林家当家作主的人到底是谁?可她这么轻轻一试探,居然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在这个家,刘彩英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可,为什么她会把王宏林接回来呢?   这实在太奇怪了,不是吗?原配之子和继母向来相克的不是吗?   柳三妹怕柳大姐两口子陷入豪门恩怨之中。   于是,开始向别人打探林家的背景。哪知不打探还好,这一打探,让柳三妹更纳闷了。   这林家就是香港第一首富,资产遍及整个香港。设计到方方面面,是个多方位发展的集团性大公司。这倒不算什么稀奇的,毕竟林龙辉原本就是个土财主的儿子,一定有许多家底给他做生意。   可,关键在林家背后撑着的居然是刘家。   这刘家混黑道出身,上一任帮主就是刘彩英的父亲。   只是刘父年纪大了,做黑道久了,整天打打杀杀的,就有些疲惫。可,混了这么多年的黑道,难免仇人也多,纵使他想抽身,仇家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的女儿也就是刘彩英给他出了个主意---洗白。   黑道洗白并不是没有成功案例,只要你足够有钱就不是不可能。   所以,刘家一力扶持林父,并且还把刘彩英嫁给林龙辉。刚开始刘彩英与林龙辉接触,只是为了让林龙辉替自家洗钱,可相处久了刘彩英发现林龙辉这人思维简单,极好控制。   他迷恋她,喜欢她身上的霸道劲儿。为了能娶到她,他不惜把林氏的一半股权送给她作彩礼。   刘彩英当时对香港的男人看不上眼,有点钱就找小姐,实在太脏。反而这个林龙辉憨傻可爱,处处以她为先。   于是她就带着洗白刘家的目的嫁给了林龙辉。婚后,刘彩英就拿着大部分见不得光的钱进入林氏。渐渐地林龙辉发现刘彩英比自己更有决断。他把重要事情都交给刘彩英处理。后来,等她生了儿子之后,林龙辉就彻底从林氏退下来,一心在家教育儿子了。公司的事情全交给刘彩英。   刘彩英一开始也觉得这样挺好,直到一年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去澳门赌输了一辆车子。   车子事小,可这种经不住诱惑的行为,坚决是她不能接受的。   从小到大,身为黑道之女的她,受过那么多的训练,什么样的人心考验都经历过。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可她的儿子却偏偏是个怂蛋。   这让好强了一辈子的女人怎么受得了。   所以,她才透露一丝消息给林龙辉关于他亲生儿子的事情。   林龙辉果然心念他的大儿子。但因为这些年他处处都听刘彩英的,所以,考虑了半年之后,才鼓起勇气提出来。   刘彩英故作很生气,没有很快答应下来。林龙辉为了接回大儿子,就主动把林氏剩下的股份转到刘彩英名下,并且让刘彩英随意给他大儿子一点钱就好。   刘彩英这才满意了。她这么做,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可以用来教育儿子,又可以让丈夫交出自己剩下的家当。   柳三妹把自己打听过来的消息单独告诉了王宏林,他听了之后,惊讶无比。   刚见面时,那个女人柔弱的站在林龙辉面前扮演着她的贤妻良母,他都对她生不出半点防备之心。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   不过,随即又一想,关他什么事儿!林龙辉要是给他钱,他就收着,不给他也不主动要。   他只要柳大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就好。   于是他宽慰了柳三妹几句,“管她是什么人,咱们又不图他们什么。”   柳三妹还是有些担心,“那个林子乾对你似乎很有意见,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王宏林细想了片刻,“应该不会,照你的想法,他妈接我过来是为了教育他儿子。那她应该不会看着他儿子成杀人犯吧。”   这理由绝了!柳三妹竟无言以对。 第132章   刘彩萍不管会不会对大姐和大姐夫不利,柳三妹都不害怕。   她有空间在手。大不了就把他们放进空间里,带回大陆。   刘家在香港可以只手遮天,在大陆却不行。   想通了这点,柳三妹也就不管她的心思了。   当天晚上,柳大姐在林家公寓里面住下来了。王宏林陪着她一起待产,至于家里的酒楼和孩子王宏林打了电话回去都交由小姑和妹妹打理,之前他们就帮着管理过,应该出不了岔子。   至于柳三妹,她到香港之后就四处买宝玉。   因为改革开放的缘故,玉石的价格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原本就有一句老话“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石的价格比黄金涨得还要快。比起以前的价格,玉石已经涨了二十多倍。即使是这样,在国内也买不到多少。没办法这些东西还是需要偷偷摸摸才能拿出来。柳三妹又弄不到那些内部拍卖会的请帖。所以,她收到的数目极为有限,比文|革的时候还不如。至少那段时间,需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可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就不急着卖那些玉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神识需要补充的能量渐渐增多了,以前一盆玉石可以支撑它一年,可现在得要一箩筐才行,要不是因为柳三妹赚钱比较多,还真得供不起这个烧钱的祖宗。怪不得原先它空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主人呢,这一般人谁能养得起它呀。柳三妹暗暗吐槽。   可,即使玉价升高,她也不得不买。而且,还要多买。因为国内已经陆续开始了分产到户的政策,人们的生活水平会不断提高。到时候玉价会越来越高,现在一千块钱还能买块好玉,等到明年估计就得花两千了。   所以,在香港这段时间,柳三妹四处看好玉。香港的确是比上海北京还要发达的大城市,买玉特别方便。这里有专门的玉石市场。分门别类的摆放,特别方便。   后来,她发现年份越久的玉,能够给神识提供的能量就越多。所以,她尽量选那些年份久远的古玉。   她本身就是学考古的,对这些知识也懂,再加上遇到不会的,她就会带神识一起出来帮她长眼。倒也算得上十看九中。一段时间下来,她空间里的玉石又增多了。   柳三妹整天跑个没影,王宏林又被他那亲爸带到公司各处去参观学习。公寓里就剩下柳大姐一人。   虽然也有保姆在,可因为语言不通,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十分无聊。   这天柳三妹一大早又要到拍卖会上去,这个拍卖会还是林子雯的丈夫许开介绍的。她有一次在他家的宝石柜台看见她在挑东西,却没有遇到合适的,于是就过来帮她介绍。   见她出手非常大方,又似乎只喜欢极品美玉,于是就介绍她到他家举行的拍卖会来看看。   要说林家是以是黄金发家致富的,那许家就是做宝石起家的。   香港的宝石铺子几乎有他家一半,拍卖会上的宝石类物品也有一大半是他家提供的。   拍卖会上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柳三妹一大早就跑到银行兑换了许多美元,用箱子满满地装了一大箱,拎起来都嫌重。   听到柳大姐也要去,柳三妹挺为难的,拍卖会上那么多人,要是有个万一,王宏林还不得杀了她呀。   可看着柳大姐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挺不近人情的。   她细想了下,还是决定让刘婶扶着大姐一起去。要是在家闷出病来,那情况会更糟糕。   刘婶虽然是香港人,可因为长期生存在最底层,所以像拍卖会这种高档的场合还是第一次来。   她扶着柳大姐走在金碧辉煌的金鱼大楼,看着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油光水亮的,踩上一脚光滑无比,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柳大姐,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着了。柳三妹拎着箱子站在柳大姐的另一边。   林子雯和许开两个人作为拍卖会的主办方,自然在一楼大厅相迎,看到这三个人过来,林子雯皱紧眉头,对丈夫主动邀请她们来这么大的宴会,有些不满,“你干嘛把邀请函给那种乡下来的土包子?这样也太有失|身份了吧?”   许开拍拍她的背,好心安抚她,“你也说了,他们马上就有钱了。既然他们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们为什么不想法子把钱赚回来。再说了让她们见见世面也好,你也不想你的大哥大嫂被人看不起吧?到时候丢得还不都是你的脸面。”   听他这么一说,也的确有些道理,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她们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眼热?你也知道我爹这人有多重男轻女了,给他们接风洗尘的那一天,就当场许诺会给他们一笔家业。我哥的家产凭白无故的就少了一半,我怎么甘心呐?”   许开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呀,毕竟那王宏林才是林家名正言顺的长子,按香港这边的习惯,继承家业的都是长子,其他儿子都是分股份,分房子,分首饰之类的,当家做主的都是长子。可他显然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他斟酌了下言辞,笑道,“就因为这样,才要多多带她们出来,让他们看看自己是有多么不上台面,一旦让他们产生自卑,就不会想要那些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东西了。”   林子雯听了,细细想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了,股份,房子,首饰这类的东西虽然值钱,可却比不上公司的财政大全,那才是下金蛋的母鸡。如果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只要些死物,不得不说也是个好办法。而且,他们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语言不通,许多东西都不知道,比起她哥来说,还差得远呢。这样想来,她哥未必没有胜算。林子雯想明白了之后,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大嫂,小妹,你们来了?快请进吧,如果喜欢什么的话,告诉我一声,我买下来送给二位,就当是我给二位的见面礼了。”   柳三妹看着她一脸假笑,这是在指责柳大姐这个作为大嫂的没有给他们准备见面礼吗?王宏林根本就不想认那个爹,自然不会作出讨好他家人的准备,所以见面时除了买些水果等物,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弄到最后,林龙辉还以为自己的大儿子在内地就是个穷鬼,即使有个酒楼估计也上不了台面,赚不了几个钱。   后来,林龙辉私下里送了不少好东西给王宏林,光金饰就有一大匣子,珍珠钻石之类的也有一个小匣子,更别说些古董字画之类的更是送了满满一大箱子,王宏林自然是来者不拒,不拿白不拿,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老子,他活了三十多岁了,他连一毛钱赡养费都没给过他,这点东西算什么,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收下,转头就让柳大姐给收起来。而柳大姐因为之前看过柳三妹收藏这些东西,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她觉得放在家里不安全,就让柳三妹全都收进空间里,帮她保管。   柳三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出来时,柳大姐因为怀孕了,所以除了穿上孕妇才穿的衣服,头上别了个珍珠发夹,其它的一样都没有戴。她就是个乡下来的,即使打扮的再像公主,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所以只想简简单单的就好。柳三妹就要时尚多了,她前世长得就不错,再加上家里又有点钱,所以买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从来都不手软。现在有条件,更加不会心疼。   初秋的天气,她穿着蕾丝上衣,外面套着粉色的风衣,下身穿着紧身的深色牛仔裤,头发染成咖啡色,烫成波浪大卷发,扎成丸子头,用大大的珍珠固定住,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显得明媚的小脸多了几分妩媚。   这身着装吸引了许多富家子弟,都在向许开打听这人的来历,听到她是乡下来的,眼睛里的神色都变了。   柳三妹自然也知晓这些人的德行,不过,只要他们别来招惹她,她也不在意他们心里的想法。   柳大姐看到林子雯对她这么客气,也就顺着她的话笑着向她道谢,而后点头进去。柳三妹都要笑喷了,任你再有心机又有什么用?人家根本听不懂,哈哈,她大姐可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听不懂。   柳三妹看着林子雯一脸便秘的表情,直接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柳大姐有纛不明所已,暗暗捏了她一把,警告她,“你傻笑什么呢?看路!”   柳三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只顾着笑差点撞到别人了。于是,她立刻收敛了笑容,按照请柬上的号码,找到座位。   怕她不懂规则,许开还特地请懂普通话的服务员过来帮她讲解一翻,柳三妹听得特别仔细,遇到不懂的,还十分温柔的请教她。服务员显然是受过专业的培训,十分有耐心。就是柳大姐在边上听了,都觉得这人服务态度好。   等她讲解完了,柳三妹还给了她五美元的小费,把这服务员喜得不行,眼睛都亮了许多。她原先还以为这两个内地人只是外表光鲜,其实内里根本没钱,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等人走了,柳大姐立刻夸起来,柳三妹也很满意刚才那个服务员的态度,顺着她的意思表扬了一下。末了柳大姐叹了一句,“什么时候我们酒楼的服务员能有这态度就不怕没生意了。”   柳三妹笑着给她建议,“把所有的服务员都培训一遍,然后再用奖励政策,只要谁服务态度好就用钱表扬,人跟什么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呀。”   柳大姐听了若有所思,似乎很心动的样子。   柳三妹只是随口一说,她早就发现王家酒楼那里的服务态度有问题了,可他们家因为手艺好,生意一直不差,所以,柳大姐和王宏林对柳三妹给的意见也就没当一回事,毕竟大家都差不多,也就突显不出什么来了。现在,在香港见到服务态度这么好的服务员,很明显就发现自家的不足了。   柳三妹拿着刚才服务员递过来的拍卖清单,上面列举了不少东西,不仅对拍卖品介绍的非常仔细,上面还特地标明了起拍价。   很快,座位都坐齐了,上面有主持人过来热身,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举办方,和拍卖会的一些流程。   很快,就进入第一个拍志品,是个瓷器,柳三妹虽然不想买,可她毕竟是考古的,还是仔细地看了遍,又对照清单上面的照片仔细地作了一番对比,的确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应该是正品。不过,这东西保存的这么完整,估计是从下面翻上来的,这种带有阴气的东西,哪怕品相再好,她也不会收藏。   第二个拍品,是个翡翠手镯,柳大姐知道她最喜欢这种东西,问她要不要?柳三妹仔细看了看,觉得价格太高,有些不划算。不如待会儿拍下面这几个缅甸原石要来得实惠。毕竟只是手镯,年份还不高,算不上古董。花这么大的价钱买它,不值。   不过,柳三妹不喜欢,拍的人还挺多,多数都是女性,也是,只有女性才会喜欢这种手镯类的物件。拍下来的价格一千三百港币。也算是高价了。   第三个拍品,是个粉色的裸钻,有十八点五克拉的大小,柳三妹很喜欢这个,就她得到的经验来说,钻石比玉石更有能量。起拍价五千块钱,柳三妹加价。不多时,又有人跟进,柳三妹立刻加价,再然后又换了一个加价,加到三万块,柳大姐拦住了她,劝她放弃,“这东西虽然很漂亮,根本不值好吧?”,柳三妹却很难得遇到这么大的钻石,自然不会心疼这点钱,又接了价,对方追价,到最后柳三妹出到六万,对方看她坚决要买,立刻停止加价,最后柳三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个拍品。   林子雯刚才在后台看到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直在不停地加价,有些担心她没有钱支付,到时候丢劲了林家的脸面,于是就想过去劝她放弃,许开却拦住了她,“刚才小吴跟我说,她带来了一箱美元。”   林子雯惊讶地张大嘴,呆愣了下,回过神来,鄙夷地撇了撇嘴,“这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居然在拍卖会上用现金支付。她难道不会用支票吗?”   许开愣了下,想出了个理由,“也许她还不知道香港这边有这项业务吧?听说内地就没有。”   别说,许开还真的猜中了,柳三妹还真的不知道这年代香港这边已经能开支票了,毕竟大陆那边到现在还没有这个业务,所以她也没特地打听。要不然,被人家怀疑她的身份就糟糕了。   拍卖会结束,柳三妹一共拍到一个粉色裸钻,一个白玉双龙镇纸,一块八仙过海的玉雕摆件和三件翡翠原石。   她还特地买了一件观音送子的白玉雕件送给柳大姐,就算是感激他们两口子把含翠空间借给她吧,柳大姐一再拒绝,柳三妹却非要买来送给她,她也只好收下了,这东西花了她五万块钱。   她一共买了五样东西,却花了她整整四十万港币,尤其是那个八仙过海的玉雕大摆件,一件就花了八万,现在港币和美元的兑换比例是7.8:1,四十万港币折合成美元就是51282美元。   她带来的一箱子美元,只用了三分之一,柳三妹表示很失望。她以为会有很多合心意的呢。   可是,要么是不值,要么她不喜欢。   许开见她似乎还不满意的样子,便向秘书要了一份请柬递给她,“下周三,这边还会举办一次拍卖会,是何家举办的。里面的东西更齐全,也许会有你喜欢的。”   柳三妹惊讶地接过来,感激地向他道谢。   回到家里,柳三妹把自己的拍品和美元放回空间,神识却满脸不高兴,圆润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仿佛在诉说他的不满。   柳三妹看他在使小性子,戳戳它的小肚子,软绵绵的,就像棉花一样。把它抓过来,放在手心里逗它,“你呀,真是个孩子,这次我大姐和我一起去的,我怎么能带你呢,这样吧,下周三,还有一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神识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欢快地在她手心里翻了个跟斗,快活极了。   柳三妹看它这样子,都替它愁得慌,还说要修炼呢,就这么爱玩的性子,何时才能成为真正的神呐?   神识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我这叫历练。成仙不仅靠这空间来养神,还得要到尘世间历练才行,要不然等我找到本体,我神养好了,无法顿悟,也照样不能飞升成神。”   柳三妹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感情它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还是要下凡历练才行呐。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再替它担心了。反正她也不懂。   “再说了,我都在空间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之前是因为政治因素,我不得不待在里面。可现在是在香港,没有几个人认识你,你还关着我,你也太不人道了吧?”   柳三妹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随你高兴!不过,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都不许张口说话!”   神识抿着粉嘟嘟的小嘴巴,欢快的应了。   柳三妹看着它这么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柳大姐看着回来后沉默不语的丈夫,心里有些疑惑。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魂游太虚的王宏林被这么一推立刻反应过来,他茫然地看着柳大姐。   柳大姐无奈地只好再次重复一遍。   王宏林揉了揉脸,“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把咱家的酒楼重新装修一下?我这些天跟着爸爸跑,长了不少见识。越看越觉得咱家那酒楼像个车仔面店,实在是太低级了!太丑了!”   柳大姐扑哧一笑,“你决定就好。”前几天,她还嫌自家酒店的员工服务态度不好,他这又嫌弃装修不好了,哎,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宏林会不会直接把家里的酒楼给直接扒了重盖呀……   她啥也不想说了,直接回屋睡觉吧!   王宏林等她走了,才又继续思考。 第133章   无论,林龙辉的其他孩子多么不乐意,可王宏林还是分到了属于他的那份钱。   确切说是林家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现金。   像这些有钱人一般是不会留太多现金在手里的,所以,他还另外分到了林家一部分的不动产。   王宏林很诧异,看着手里这些地契,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居然能分到了这么多的东西,他怎么觉得有些心慌呢?三妹不是说这个后母很厉害的吗?她会这么好心?该不会有诈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柳三妹。   柳三妹细想了片刻,才鼓励道,“这是属于你的,是你应得的。”说着又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子乾,“你拿着这些东西,才能养活孩子,对了还要好好的教育他们,让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王宏林和柳大姐都觉得柳三妹话中有话,只是他们心思单纯,想不透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倒是,林子乾看着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全分给了外人,他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死丫头。   刘彩英看着这个姑娘,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里暗暗叹气,要不是这个儿子老是被别人带坏!她也不会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让他连零花钱都没有了。   俗话说得好,有竞争才有进步。她必须让他明白即使他是儿子,他也不是他父亲唯一的儿子。他要想过得好,必须靠自己。   别说,这个方法虽然挺花钱,可还真是对症。   自从林子乾手里没有了钱,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再也不找他了,没有这个冤大头付钱,他们当然要换一个冤大头买单了。   林子乾整日无所事事,当他妈说把手里一家店面交给他打理,挣得钱全归他的时候,囊中羞涩的林子乾屁颠屁颠的跑去看铺面了。   这个铺面因为地段的原因,生意一直不太好,每天能挣到的钱非常有限,林子乾为了多挣点钱,就开始向自己老妈手下的能人请教。   凭着他的身份,自然没有人拒绝,更何况他们还得了刘彩英的亲口嘱托。   在林子乾辛辛苦苦打拼后,发现挣钱是真不容易。花起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如流水了。甚至连赌博也不沾了。   儿子成才倒是让刘彩英放心不少。   钱再多,如果本身没有才干,再多的家产也迟早会被他被败光。所以她才不得不把王宏林从内地找过来。   想到那孩子这些天的表现,她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就算他再好,属于她儿子的那一份他也拿不走。   想到这些年无论她怎么暗示林龙辉,他就是不肯把剩下的股份拿出来,她心里就暗暗猜测。他是不是想把那剩下的股份送给他大儿子。怀着这样的想法,她之前才一直不同意派船到内地去接人。   现在,她只是稍微示好,林龙辉就把林氏剩下的股份送给她。不得不说,她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王宏林拿到东西的第二天,林龙辉就把剩下的股权转让给了林子乾。   这也算是提前分财产了。   在香港待了半个月,柳三妹就准备回去了。这次假期一共是一个月,还剩下半个月,她们考古队就要出发去新的地方,她得回去准备考古用的物资。   出发前一天,柳三妹向柳大姐和王宏林告辞。   柳大姐虽然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她要工作,只是拉着她的手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柳三妹好脾气的听着她反反复复说了同样的话。   王宏林直接回自己屋里拎出几个大包裹,“小妹,这些是我给三个孩子买的东西,你帮我带回去吧。”   从香港寄到古阳县,估计这些衣服只能等到来年穿了。   柳三妹看着这么多东西,看了一眼柳大姐,见她懵懂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有把她有空间的事情告诉王宏林。   “你要是嫌重,到了广东帮我寄回家也行。不需要你亲自送上门。”王宏林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她一个女孩子带这么多包裹,的确是有些不方便。只是要邮寄的话,还不知何时才能收到。他担心家里女儿没有漂亮衣服穿。   柳三妹笑笑,“没事,我拿得了。”   王宏林感激地充她点头,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那块玉佩就送给你吧。”   柳三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那不是他母亲的遗物吗?他舍得送给她?   她这么想了,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王宏林倒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叹息一声,“人都没了,拿着那东西又有什么意义。而且看着东西,我只会更加伤心。我现在只想着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   一想到过去,王宏林就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孤零零地游荡在世间,没人疼,没人爱。他不想再折磨自己,只好把玉送给对他有恩的柳三妹。   柳三妹看了一眼柳大姐,见她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顿时明白是她大姐帮忙说和的,柳三妹立刻笑得眉飞色舞。   等她乐完之后,才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有心劝他几句,“你这么疼孩子,等敏敏几个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们的。而且,你还可以留一个招赘!”不一定非要生了个儿子。   当然,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那样她就真成乌鸦嘴了。   王宏林愣了一下,摇头反对,“招赘能招到什么好的?我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我怎么能只顾自己,不考虑女儿的幸福,那我还是好父亲吗?”   柳三妹听了这话,有些瞠目结舌起来。她一直以为王宏林要儿子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将来老了有个依靠,甚至还为了死后能有人给他摔盆,毕竟农村人翻来复去说生儿子,就是这些好处。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不由得沉默起来。   王宏林看着柳大姐的肚子,抓了抓头发,“如果你大姐肚子里的这个还是女儿,我就认命,不再折腾了,至于你说的试管婴儿还是算了吧!”   柳三妹和柳大姐全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王宏林被她们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羞郝,他难得地解释几句,“我比你大姐大了八岁,将来估计也是我先走。到时候,我给她多留点钱财傍身,也就不怕将来女儿女婿不孝顺她了。那试管婴儿,估计花费不低,还是省点钱吧。”   这话把柳大姐感动的热泪盈眶。   柳三妹叹息一声,这样也挺好。总不能这样一直生下去吧?他们不累,我都累了。   柳三妹从香港回来后,没有先回北京,而是直接到古阳县。   王宏林让她帮忙把他给孩子买的东西带回来。柳三妹心里感激他把玉佩送给她,决定亲自把东西送回去。   回到古阳县,柳三妹整个人就有些头重脚轻的,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到医院一看,原来是发烧了。   陈天齐打电话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说出来,怕他丢下工作,不管不顾的跑过来照顾他,只和他说要在这边住几天。   好在,她吃了退烧药之后,脑子清醒了许多。   有三个孩子陪她,听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柳三妹觉得十分有趣。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柳三妹整个人都恢复过来了。   早上,柳三妹刚做好点心,送三个孩子上学,刚回到家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帮佣王嫂起身去开门,原来是柳柳来了。   只是两个孩子却没有跟来,柳三妹有些惊讶,柳柳视两个孩子如命,走哪都带着,这次居然一个也没带,太奇怪了!   “怎么不把孩子带来?”   柳柳的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柳三妹眉头一皱,十分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柳柳捂着脸痛哭,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明原因。   原来李文辉自从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孩子,于是他父母开始打起了前面两个孩子的主意。   柳三妹听了气急败坏,这个死渣男,柳柳都已经放过他了,他居然还敢找上门,脸怎么这么大呢。   “你哭有什么用!他上门,你就该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柳柳听了她的话,似是找到了主心骨,“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爹说让我跟他复婚。”   柳三妹一脸惊讶,“啥?”柳建军这是脑子坏掉了吧?   那李文辉已经结婚了呀,还让柳柳和他复婚?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柳柳抹了抹眼泪,“我不愿意,像这种人渣,早些年是我眼睛瞎才看上了他,我现在看到他都想吐,哪能跟他在一起。”   “他是不是想跟你打官司?”   柳柳点点头。   柳三妹放下心来了,“那就好办了。”说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柳柳大感惊讶,“这不太好吧?”   柳三妹白了她一眼,“除非你不想要两个孩子。”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只是暂时帮你一下,以后,你还得还回来的。”   柳柳破涕为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定会还。”说着握紧柳三妹的双手,一脸感激,“小妹,只有你帮得了我,真的谢谢你!”   柳三妹摆摆手,“没事!我们是姐妹嘛!”   柳柳重重地点头,笑得一脸开心。   因为有柳三妹的帮忙,再加上柳柳为了增加赢的几率愣是花了重金从北京那边请来了大律师。   这律师果真有本事,把所有不利于柳柳的地方全都指出来,又把柳柳的优势也全都点明了。   柳柳的缺点有三:   一是,她没有完整的家庭。不能给孩子完整的父爱。   二是,她的收入有限。不能给孩子提供好的物质条件。   三是,李文辉丧失了生育能力。   柳柳的优点也有三:一是,她对孩子悉心照顾七年。孩子很依赖她。如果突然改变生活环境,将会对子女健康成长方面造成明显不利的影响。   二是,对方的父亲自从父母离婚在七年里从来没有看过一次孩子,对孩子的感情很淡薄。甚至也没有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任与义务,比如抚养费之类的一分没有给过。根本不看重孩子。   三是,他的道德品质不行,当初为了少干活,就故意勾引她,回城之后,就立刻寄了离婚书。人品败坏到极点,所以坚决不能让孩子跟他!   针结她的缺点,柳柳坚持改变,第一条短时间内办不到。第二条,有了柳三妹的帮忙,不是问题。而,第三条,她就无能为利了。   可即使如此,柳柳到最后还是赢了。   但,法官也判决,男方有权利定时看望自己的子女。女方不得阻止。   第二条,男方必须给矛女方一定的抚养费和教育费用。   对于这两点,柳柳只能让步,而且,第一条也必须让步,对男孩子来说,有个父亲引导,的确是不一样的。   为了孩子能健康成长,她开始有了组建新家庭的想法。   放暑假时,李文辉把两个孩子接到北京去住。柳柳便开始相亲。   她的条件之一就是人品不能有问题,二是对孩子要好,即使做不到把孩子当成亲生孩子,也得要像对朋友那样。年纪也不能太大,大她五岁以内即可。   柳柳现在二十七岁,但因为在柳大姐家的饭店做会计,工资不低,再加上她也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看着还挺年轻。   陈梅花见柳柳想通了,立刻请七大姑八大姨地帮她说亲。   还不说,还真的找到一个条件非常合适的。   那人叫刘广东,是王宇的老战友,十五岁开始就当兵,一直升连连长,但因为他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一直升不上去,就选择退伍了。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五年前,他的老婆因为一直跟他聚少离多的,被别人拐跑了。这件事,对男人来说是极大的打击。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有再找。   这次来古阳县就是为了陪王宇,王宇因为老婆孩子在北京,几年都没有回古阳县,他好不容易休了一次假,所以,就趁着假期回来看望父母,刘广东因为家里就他一个人,父母早就死了,家里的兄弟都各有难处,他连房子也没有,所以就想到北京闯荡一翻,跟着王宇正好可以互相照应,再加上王宇家里有孩子,可以借住,刘广东见王宇是诚心邀请他,也就同意了。   没想到,王宇刚回来,陈梅花刚好到王家村走亲戚,正好在路上碰见了,听到王宇介绍刘广东,就问他的情况,王宇倒没有怎么在意,直接实话实说,陈梅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见这人虽然长得一般,可个头不小,眼神又正,是个好孩子,于是赶紧把王宇拉到一边,请他牵线,王宇听到她的想法,大感惊讶。说实话,这还真有点难办。   虽然柳柳搞破鞋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可这乡下发生这种事情能让人记一辈子,谁知道刘广东会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呢,毕竟他原来的媳妇就是这么跟人跑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柳柳是个未婚的,没有妨碍到谁。   他也不好替冒冒失失的答应,只说,会帮着问问。   陈梅花见他肯帮忙,自然很感激他,甚至主动邀请他到他们家做客。   王宇心里发苦,但还是拒绝了,小声地说,“如果他同意相看了,我后天就带他到婶子家,若是没同意,我就给婶子稍个口信,让您别忙活。”   陈梅花听了,也点头同意。   笑眯眯地向两人告别。   等人走了,王宇才凑过头来,问刘广东的意见,刘广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现在连栋房子也没有,这些年攒的钱,全寄给父母看病吃药了,现在身上只有转业才拿到的几百块钱。拿什么娶媳妇,还是算了吧,等我到北京闯荡一圈,攒点钱才娶媳妇吧。”   王宇听了也有道理,是啊,男人没钱又没房你拿什么娶老婆?   再说了,柳柳还有两个儿子呢,一下子让他养一大两小三个人,压力也挺大。   只能在心里惋惜了一下。随后又让人稍信给陈梅花,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通,陈梅花除了叹气,也无话可说。   可没想到,柳柳会再次遇上刘广东。   起因是王宇要请柳三妹吃饭,地点就在王家大饭店。   王宇要到北京去,可柳三妹暂时要在古阳县待一段时间,只好请他帮忙带些东西给柳二姐。从香港买回来的化妆品和首饰之类的,不敢通过邮寄,就被路上把瓶瓶罐罐给碎了,所以只好让王宇带过去。   柳三妹一向大方,王宇是知道的,听到说是送给柳二姐的,他怎么说也是二姐夫,得有所表示,所以就请她到王家大饭店吃饭。刘广东自然也跟着一起去。   刘广东吃饭的时候,想上厕所,正好遇到柳柳,柳柳为了养活两个孩子,除了邮局的那份工作,还在王家酒楼里兼职当会计,正好厨房的采买买一了批干货,让她下去看看。正好就遇到了刘广东。   柳柳长得漂亮,即使在厨房里忙碌大半天,灰头土脸的,依旧难掩姿色。   刘广东一时看傻眼了。   等柳柳办好事,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傻愣愣地看着她,她皱了皱眉,刚走到一个门口,就看到柳三妹从里面出来了。   “柳柳,你不忙了吧?快过来一起吃吧,大姐夫他点了好多菜,别浪费了。”   柳柳想了想,手上的事情已经忙完了,立刻应了。   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进去包间。   虽然只是四个人吃饭,可是点的菜还真挺多,主要是王宇之前看过柳三妹吃饭的,那是真的挺挑剔,看到她给柳二姐买这么贵的东西,自然不能不表示,于是,全按她的喜好点了这么多,等柳三妹到的时候,菜已经上了。   柳三妹今天去学校给大姐家的敏敏收拾残局去了,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个女孩,可调皮捣蛋的事情做得也不少,都是王宏林给惯的。   柳三妹发现王宏林特别宠孩子,可能是因为他自小就缺母爱父爱,一心想当个好爸爸。小的时候,他就给敏敏端屎端尿换尿布勤得很。长大了点,就给她买各种漂亮衣服。   他倒也赶上时候了,自从改革开放以后许多私营老板建厂,衣服的款式也日益越新,王宏林秉持女孩富养的想法,衣服还半新呢,又买新的。下面两个小的,也不用捡敏敏的衣服,也都是重新再买。   他们家孩子剩下的衣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全送给王亚南和王亚岚两个妹妹了,衣服款式都很新,王亚南和王亚岚一点都不嫌弃,反而觉得自己省了一大笔,就连她们的孩子也都喜欢这些半新的衣服,毕竟家里的大人都是重男轻女的,根本不给这些女娃买新衣服。   柳柳很快就再婚了。刘广东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拿两个孩子当亲生的疼。   要说两个孩子,接受刘广东这个继父比亲父要容易多了。   小孩子也是有事非观的,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对错之分,很难分辨出灰色地带。   在他们看来,父亲抛弃母亲,还七年没来看过他们,根本就不爱他们。要不是因为他生不了,也根本想不到他们。   这点,全是陈梅花帮着带孩子的时候,跟邻居们发发牢骚的。谁能想到两个孩子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他们似乎也是坚信不疑的架势。   即使,李文辉把两个孩子接到北京,李文辉的妻子因为家里需要仰仗李家的缘故,不敢苛待两个孩子,对他们也算和蔼可亲,可两个孩子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觉得他们是坏人。   弄到最后,李文辉都有些心灰意冷。悔不当初自己回城的时候就该把孩子抢过来。   想到那时,害怕自己有了拖油瓶,找不到好对象,才不得不把孩子丢在乡下,弄得孩子跟他一点也不亲,他就气柳柳,怪她太小气。她恨他,尽管恨就是了,为什么要让他的亲生儿子这么恨他!真是最毒妇人心!   李文辉的心思,柳柳并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没有心思管。在她看来,她的所作所为是坦坦荡荡的,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只是,孩子已经大了,他们不是三岁两岁了,已经不容易糊弄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报应了吧! 第134章   许翠林无意间从陈梅花那里得知柳三妹回来了,气得不行!等她火急火燎跑到柳大姐家逮人的时候,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气得她直跺脚。这死丫头,自从上学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更别说寄东西了。这还真是白养了。   有心想到北京去找人,可又不知道她住在哪。只能作罢!   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气得她脑仁疼。   等柳三妹回到北京市,陈天齐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考古要用的物资。   她一脸感激地看着他。陈天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一个月没见,你怎么又瘦了?”   柳三妹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我瘦了?”   自从,前些年日子过得太苦,她对自己的口腹之欲就没有多加制止。尤其是到了香港,好吃的东西太多,她就管不住嘴,这些天也没敢称体重,就怕那数字吓倒自己。   陈天齐眉头一皱,“瘦成竹竿子似的有什么好的?你该吃胖一点才好看!”   柳三妹才不理会这种话,要是她真的胖成一个球,他就该嫌弃她了,算了,这种事情她还是别考验男人了。   陈天齐被她这不信任的眼神刺得有些疼。可,认识这么久了,他还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尤其不喜欢男人太黏糊。于是他换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说话的时候,还从背后抱住她。   柳三妹身体僵了僵,抿了抿嘴,半开玩笑地说道,“过两年吧,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怎么你等不及啦?!”   柳三妹原先和陈天齐在一起除了喜欢他,还因为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近来她觉得自己非常容易疲倦,常常无缘无故的睡着。她隐约觉得这是爷爷在跟她暗示什么,所以,她不得不拒绝他,想了想,也许自己这样做太耽误他了,补充一句,“如果你累了,我们就分开吧。我们好聚好散!”   她话音刚落,就见他抱紧自己的手臂骤然收紧,她整个人都被他带进怀里,他的声音有些慌乱,“好,好,我们不结婚,我等你。你别说分开这样的话。”   柳三妹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只是这么提了一句,他就轻意妥协了,让她都不忍心伤害他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了。   陈天齐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越加慌乱。他松开一直怀抱她的手,把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额头的碎发用一枚粉钻发夹全部收拢夹在脑后,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虽然这是一张粉白细腻的脸,丝毫脂粉也未施,可却是粉面桃花,美得恰到好处。   这么多年了,他看着她从豆蔻少女变成如今这般美丽,也越来越让他着迷。   他微微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上那个让他迷恋不已的粉唇。   她的唇轻薄又柔软,香甜又撩人,让冷静自持的他像是被魔怔了一样,探进去就舍不得出来,甚至不受控制的将舌头在她的口中搅动,间或还吮吸她的舌头。   柳三妹被动着承受他的疾风暴雨。他似乎是被她刚才的话吓着了,急切地想用这个方法来证明她还是属于他的。   柳三妹有些心疼又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搅弄风云。   一吻之后,陈天齐清俊的脸上像抹了一层上好的胭脂一样红润。柳三妹忍不住想笑,为了怕自己真的笑出声来,她情不自禁地躲进他怀里,陈天齐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柔的一吻。   第二天,柳三妹就出发了,这次考古去的地方有点远,听说是个墓葬群,需要四个月才能回来,也就是说快要过年的时候,她才能回来。   陈天齐特地请了半天假送她到考古队。为了怕她没人照顾,他把提前买好的东西,给每个队员都发了一份,拜托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柳三妹。   陈天齐送的都是比较实用的东西,比如这次是压缩饼干,就是是陈天齐投资的食品厂里出来的东西,在外面卖价并不低。是许多打工人最爱美的口粮之一。   新产品出来嘛,总要有个接受过程,于是他就在杂货店里采用试吃的方式免费送给别人,也算是打广告了。只不过,试吃的能有多少呢,他们这一包可是能吃上十来天的。   每回都要来这么一次,柳三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没有在意别人戏虐的眼神,很淡定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他走后,秦曼云捏捏手里一大包的压缩饭干,对柳三妹挤眉弄眼,“你这对象可真好!每次都来这么一回,我都能省下来不少零花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了,他对你是不是言听计从呀?”   这种程度的打趣对柳三妹丝毫没有影响,她淡定地看着秦曼云不说话,搞得秦曼云觉得她太无趣,转尔说起这次考古的事情。   已经初冬的天气,挖掘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是偏远地区,拖拉机什么的根本就开不过来,只能用工具挖。   为了赶进度,连女同志也要一起参与挖掘工作。不仅如此,甚至连夜里也要打着手电筒挖坟。   好在,国家考古队都是专业人士,身体素质也过硬,愣是在天气变冷之前,把墓葬群给挖好了。   剩下的就是保存文物的事情了。   因为柳三妹懂拍照,别的人都在转移古董,她就负责拍照存档。   忙忙碌碌了三个多月,日子倒也算过得很充实。   突然有一天夜里,柳三妹从睡梦中醒来,隐约听到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在静谧如墨的夜里,这样羸弱的啼哭声分外明显。柳三妹推了推旁边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秦曼云。   这些天,搬上搬下的,大家都很累,柳三妹推了好几下,秦曼云才揉着眼睛醒来,“什么事?”   柳三妹有些害怕,往她身边靠了靠,“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秦曼云原本就是睡眼惺忪,还没回过神,听到她这么无聊的话,又想躺在被窝接着睡。   柳三妹只好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到她的额头,瞬间把她冻醒。   秦曼云气得不行,一把挥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你干啥呢?”   柳三妹有些不好意思地,不停跟她道歉,待她火气消了之后,又问了她一次。   这次,秦曼云听清醒了,她侧着耳朵听了又听,好半响才确切外面真的有声音,她诧异地与柳三妹对视一眼,“还真是!”   说着,两人赶紧掀开被子,穿衣服穿鞋。   但,这是夜里,虽然两人都有手电筒,可这么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什么,再说他们还是很害怕的,于是两人又把其他人全给叫醒了。   考古队一共有十几个人守在这里,人一多,胆子就变得很大了,柳三妹和秦曼云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原先挖的坑里,居然躺着一个小婴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待了几个小时,孩子居然还能活着,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柳三妹把手电筒放进书包里,跳下土坑,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等她带着孩子到大家面前的时候,全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考古队伍里有个本地向导。他叹息地看了一眼孩子,见怪不怪地说,“不用说,一定是个女婴。”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卷土烟,擦了洋火点燃烟卷,蹲下|身子眯起眼睛抽起来,只是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其他人也全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了。   说起来,丢女婴这事其实并不是个例。在乡下,因为重男轻女的缘故,再加上最近几年国家又有计划生育的政策,一家只能在两个。如果第二胎生的还是女儿,家里人就会选择把第二个女儿丢掉。要么送人,要么送到山上喂狼,更多的是像今天晚上这样埋进深山里。总之是想尽办法把孩子解决掉。这个孩子一看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就不能把孩子送回去,因为结局只有一个。   柳三妹和秦曼云对视一眼,全都愤恨不已。柳三妹心里还有些同情,她微微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它的身上包裹着一层簿簿的包被,花色非常老旧,里面的棉花等同于没有,在这么冷的天,婴儿全身上下被冻成冰棍,尤其是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小小的身子蜷缩成虾米状,不停地发抖,它的眼睛紧紧地闭在一起,哭声越来越小,仿佛没有了力气。   这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样让柳三妹不禁心生怜惜。   柳三妹赶紧把孩子抱回自己的帐篷,拿出自己行囊里的一件厚棉衣,重新给孩子包裹起来,又重新给孩子揉搓手脚让它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   秦曼云跟着她进来,也帮她一起揉搓,她眼睛有些通红,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呢?”   柳三妹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秦曼云倒也不指望她说些什么,毕竟她也只能发些牢骚,根本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过了半天,孩子的脸色才重新红润起来,也许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柳三妹把孩子放进自己的被窝里。   转过身,对着秦曼云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准备回去开个孤儿院。”   秦曼云猛地一抬头,诧异地看着她,她眼里的坚毅感染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子里的孩子,“也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家里有许多旧衣服,可以捐给你们,还有攒的零花钱也能支援一点。”   柳三妹点点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想到刚才那个向导话里的潜台词,她幽幽一叹。   真是造孽! 第135章   腊月初八的时候,柳三妹才从外地回来,她把婴儿直接送到吴梅家,请她帮忙照看几天。   没想到,吴梅一看到孩子,听她说起孩子的来历,顿时觉得她和自己很像,非要把它留下,亲自收养她。柳三妹想到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她又迟迟不同意结婚,她收养这个孩子恐怕也是想有个依靠,也就答应她了。   等柳三妹到柳二姐家的时候,王宇早就已经回部队去了。   和柳二姐闲聊一会儿,她才知道柳大姐前几天早产了,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电话是柳二姐接的,因为柳三妹去的地方太偏远,现在国内的信号不好,除非在大城市才能听得很清楚,她就把她的大哥大放到柳二姐家,让她帮忙接听。   王宏林亲自打的电话,听柳二姐的意思,他喜得不行,还邀请他们去香港参加满月酒。   知道柳大姐生了儿子,柳三妹总算是放下心了。至于去不去就得要看时间了。   柳二姐虽然有些嫉妒柳大姐的好运,可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还是很满足的。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恐怕抽不出时间去香港。她急得直抓狂,“好可惜呀,大姐夫还说他会包我们全部费用呢!可,我居然去不了。”   柳三妹看着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是个好妹妹,她还是安慰一下她吧,“现在说得太早,也许到时候你能请到假呢!”   柳二姐白了她一眼,“过完年是银行放贷的时候,年前的12月份几乎都不放贷的,就为了年后开门红呢,忙也忙死了,我哪里有空呀!”   说完,她整个人都处于极度颓废状态。   让柳三妹看了直咂舌。   过完年之后,柳三妹就开始积极准备筹建孤儿院的事。   说她是为了功德也好,还是善心也罢,她只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帮助那些无辜的婴儿。   每每想到那些因为重男轻女而不能活下来的一个个小生命,她的心情就变得特别沉重。   她把自己要筹备孤儿院的想法向刘丛江说的时候,把他喜得眉不见眼的。   这种善事,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很慷慨地就在北京郊区,给她批了块地方给她建房,足足有二十亩地,虽然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可盖房子而已,她也不是很挑。   虽然一开始,她用不了这么多的地方,但谁会嫌地大呢,所以,即使用不完那么多,她还是准备把这块地先围起来。   里面先盖一部分,等住满了再盖。   柳三妹联系好了建筑队,采用全包的方式,让他们平地打地基,盖房子。   然后又联系家具厂定家具,因为要的数目很多,家具厂里还给了极便宜的价格。   再接着就是生活用品之类的了。这些东西,北京还没有开类似的工厂,柳三妹的杂货店里都是从深圳那边拿的货,不过她之前签的合同快要到期了,她准备到深圳跑一趟,重新签一下合同。   柳三妹本想再顺便去香港一趟,看看柳大姐的两个孩子,可却发生了一件事情,阻拦了她的脚步。   原先博物馆的馆主同意交换文物了。   柳三妹不知道陈教授是怎么运作的,可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从自己空间里的文物挑了四十件,全部用漂亮的木质盒子,用陈天齐的吉普车运到陈教授家,让他们过过眼眼。   毕竟博物馆要的是四十件真品,他们要亲自验货之后,才会同意交换。   等他们拿着工具一件件验明这些全是真货的时候,柳三妹才终于得偿所愿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块玉。   这真不容易!   等博物馆的人满脸喜色地搬着文物走了,陈老师看着柳三妹十分爱惜地抚摸着她手里的玉佩,无奈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任性。”   他喝了一口热茶,“明明那些四十古董比你这块玉有价值多了,你却偏偏喜欢这个,估计别人都拿你当傻子呢!”   陈教授瞪了他一眼,“什么傻不傻的!有你这么埋汰自己侄女的吗?这叫君子各有所好,哪是你这种俗人可以理解的。”   陈老师被自己老爸怼了一下,有些无辜,他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柳三妹喜滋滋的把玉佩收起来,笑呵呵地向两位道谢,而后补充一句,“这是我的心头好。”   陈教授笑眯眯地点头,“你一下失了四十件东西,居然也心疼的很。有时间,你可以到潘家园那边淘宝,听说那边也有许多文物出手。只是真假参半。反正你也是学考古的,去练练眼力也不错。”   柳三妹眼睛一亮,从凳子上站起来,“真的?那边已经开起来了?”   陈教授点点头。   柳三妹顿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好在,她也不急于一时,还是陪两位老师吃完饭才回去。   从陈家出来,柳三妹立刻跑到秦家找秦曼云一起去潘家园淘宝。   秦曼云在家里正是憋闷的时候。过完年,她想着自己空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想趁着这段时间去部队看成锦,可她妈硬是拦着不让她去。   她的理由是:她刚从那么偏僻的地方回来,日子过得太苦了,硬要留她在北京过几天好日子,根本不让她去部队里吃苦。   秦曼云觉得无所谓,但秦母偏偏不让,一大早两人就因为这事吵起来了。   秦曼云也知道秦母是为她好,有些理亏,于是在家里跟秦母插科打诨,求她批准呢。   不过,她这种招数用的太多了,秦母这回怎么也不肯上当了,无论她说得多好听,就是不松口。   秦曼云见她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让秦母同意,心里也有气,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气氛一时之间闹得很僵。   柳三妹上门的时候,两人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说话了。   秦母怕她偷偷跑了,立刻让她和柳三妹一起出去玩。   等秦曼云回屋拿包的时候,秦母还特地嘱托柳三妹一定要看紧她,别让她跑去火车站了。   柳三妹虽然有些不明所已,可还是答应了她。   好在,秦曼云也没有让柳三妹为难,听柳三妹找她一起去潘家园,她立刻应了。   等两人骑着自行车到潘家园的时候,许多摊子已经摆出来了。   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买家并不是很多。   秦曼云看着这么多的瓷器,有些惊讶,“你从哪知道这个地方的?”   柳三妹看着这些东西眼睛直放光,“听别人说的。”   两人因为进的是考古队,每天接触的都是真货,现在,要让她们在这些真假参半的东西中选真品,不得不说给了她们极大的考验。   两人看了十几样,感觉是真品,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柳三妹是个不差钱的人,所幸就全要了。   也许是看他们年轻,卖家要价太狠,柳三妹立刻杀价,只出到了五分之一。讨价还价之后,她们俩一共花了两万多块钱买了下来。   虽然她们买了很多,卖家却不愿意送货上门。所以,秦曼云正准备找人帮忙送货。   可没想到她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王思敏。   她似乎是刚下班就往这边赶的样子,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秦曼云刚想向她打声招呼,她就风一般的过去了,秦曼云有些懵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先看到柳三妹了。秦曼云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这么大的人杵在那里,她居然看不到。   等她凑过来听她们说的时候,秦曼云才知道王思敏经常过来这边淘东西。   王思敏的专业比她们两个还要强上许多,再加上她每天接触的真货也比她们多,所以她淘到的东西也不少。   王思敏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才到附近一个摊子上,买了一个鼻烟壶。   这个刚才她们并没有看过,秦曼云还有些奇怪,拿过来看了又看。   王思敏笑着解释起来,“这是我上次看中的东西,让老板帮我留着的了。我这个月工资刚发,就过来买了。”   柳三妹惊讶无比地看着她,“你的工资全花在这个上面了?”   王思敏点点头,接过秦曼云递过来的鼻烟壶,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秦曼云有些无语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就算再喜欢这些东西,也要量力而行呀,你也不能一点也不留钱吧。你不要寄点回去给你的家人吗?”   王思敏是从乡下来的,她的家境应该很一般吧?可她却这么花钱,秦曼云觉得作为同学,她得给她提个醒。   王思敏愣了一下才摇摇头,“不用,我家里承包了五十亩的果园,收入还不错,不需要我这点钱。我奶说,如果自己有喜欢的就买。千万别省钱。”   柳三妹有些无语。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奶奶呀,还能这么教自己孙女花钱呢。她觉得那个奶奶也是个能人。   三个人说说笑笑着,把东西全放到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   等三人到了柳三妹家里。   柳三妹本着多一个人帮忙掌眼,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请王思敏帮她们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赝品。   王思敏看了好久,剔除三个她十分肯定的赝品。剩下的她也拿不准,不过,也算不错了。   秦曼云买了四件真品,两件赝品。   柳三妹买了八件真品,一件赝品。   三个人,除了王思敏需要下班才能过来逛。   秦曼云和柳三妹几乎每天早上都过来淘宝贝。   这边东西也经常会有更换。两人看到有喜欢的,都会买下来,时间长了,也渐渐学会杀价了。   秦曼云似乎从中找到乐趣,也不再闹着要去部队看成锦了。秦妈妈总算是放下心了。 第136章   这天,柳三妹从潘家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第七块碎片,又有了下落。”   神识和她说的时候,柳三妹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说郑知礼又得到了一块玉佩?”   神识严肃而又凝重地点头,“绝对没错。之前我不是探过他的魂往了吗?就一直记住了他。刚才,我感应到了。”   柳三妹半响无言,她似乎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初她是从郑知礼那边偷来的玉佩,事后为了补偿他,她特地让神识出现在火车站的厕所里,许了郑知礼一个愿望。   他会不会是因为还想许愿?所以才收集那块玉的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的事呢?   不止她想到了,神识似乎也想到了。   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郑知礼拿到了,也就等同于她拿到了。   好在郑知礼就在深圳,与她这次去的地方是一处,并不妨碍什么。   这次去深圳见郑知礼,顺便还可以买些东西添置到孤儿院里,也算是一举两得。   柳三妹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深圳。按照神识的指引到了郑知礼现在工作的地方---知福塑料厂(合资企业)。   柳三妹没想到郑知礼居然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开了这么大的厂了。要知道虽然他有她给的五千块钱的起动资金,可郑知礼本人是个土著,没有任何金手指,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做到这么大的成果,不得不说,他还是一个很有拼劲的年轻人。   柳三妹跟着门卫进厂的时候,发现厂房特别多,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的。里面的工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的样子,里面的机器不停运作发出来的轰鸣声,昭示着这个厂的健康状态,好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柳三妹暗暗赞叹一声。   跟着门卫进来,柳三妹还没见到郑知礼,倒是遇到一个熟人。顾盼睇,她怎么在这里?   顾盼睇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柳三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她们叙旧的好时机。   顾盼睇作为郑知礼的秘书,很注重自身价值修养,上前与她打了招呼,带柳三妹到厂长办公室,“柳姑娘请进,我们厂长在里面。”   柳三妹点点头。   柳三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   她轻轻地推开门,可等她到了里面,郑知礼似乎正在忙着接听电话,此刻的他面色阴沉得吓人,那额头绷起的青筋剧烈的跳跃着,但他紧握成拳的手一直克制着,可惜对方显然没有顾忌到他的心情,依旧说了些难听的话,他嘴角翕动片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别逼人太甚!一千块钱就想换我的股份,你做梦去吧!”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啪”得一声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后,他似乎是忘记了屋里还有客人,他闭着眼睛,两只手肢着额头,十分疲倦的模样,双眸紧闭,眉间一直紧紧地皱在一起。   好半天,他才伸手疲惫的捏了捏眼角,缓缓睁开眼睛。   待他看到屋里还有别人时,整个人呆愣住了。等他仔细看清楚来人的长相,他脸上立刻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从自己椅子上站起来招呼她,“柳小姐,你怎么来了?”   柳三妹淡淡地笑了笑,“有事来找你的!”两人站起来握了握手。   虽然郑知礼对柳三妹只有一面之缘,可她的样貌和他心目中的姑娘长得实在是太像。他很难忘记她。   两人重新落座后,又说了一会儿寒暄之语。   柳三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说的时候,眼睛还扫了一眼电话机。   郑知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似乎已经听到他的那个电话了。一瞬间,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对他那事非不分的糊涂父亲和阴险歹毒的后母而愤怒。   所以,他平复了心情之后,还是如实回道,“刚才那个是我后母的电话。她用了非常手段,让我们厂接不到单子。而且,还恬不知耻的想要用一千块钱买我的股份,美不死她!”他秃噜了下自己的脸,脸上有了几分无奈,“如果再接不到生意,我们厂还不上银行的钱,就会被银行强制收回,甚至有可能会被拍卖。她就是看重这一点才会这么嚣张的。”   柳三妹有些同情他,心里隐约有了主意,“你们厂生产的都是什么样的产品?”   郑知礼以为她是有兴趣与他合作,立刻来了精神,热情地介绍起来,“我们厂是专业生产塑料制品,比如我们常用的塑料盆,塑料水杯,塑料水壶,塑料夹子等等,质量都不错!你要定吗?”   柳三妹点点头,倒也不瞒着他,“我在北京有三百家超市,之前一直签的深圳的厂,快到期了。”   三百家杂货店在年初的时候,柳三妹就正式更名为超市。因为店里的产品越来越多,再叫杂货店就有点太低级了。再加上国外的超市也已经入驻进来,她也要起个洋点的名字。   郑知礼一脸喜色的看着她,急切地推销起来,“我们厂的质量很不错。柳小姐能考虑我们厂吗?我们一定给你优惠的价格。”   柳三妹也没有说死,“你先把产品拿过来,我看看再说。”   郑知礼眼一亮,这是有戏的意思。对柳三妹说了一句:“请稍等!”说完这句话,就跑出去了。   柳三妹赶紧把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拿出来,放到郑知礼办公室的一盆仙人掌上。   等郑知礼再进来的时候,柳三妹坐得很端正,优雅而又娴静地喝着茶。   很快,顾盼娣就拿着厂里销售的产品进来了,她把东西一件件摆到茶几上。向柳三妹介绍每样产品的材质和价格。   等她报完价后,郑知礼看柳三妹似乎还在考虑的样子,忙给了个优惠的价格。   柳三妹笑了笑,“我回去考虑一下。可能这一次会定下比较多的货。我必须要慎重。”   郑知礼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应该的。”   柳三妹说完就告辞了,在她离开之前,顾盼睇还和她寒暄了几句,并问柳三妹现在的住址,柳三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等柳三妹出了门,郑知礼才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顾盼睇,“你也认识她?”   顾盼睇笑了笑,“她和我一样是京都大学的,不过,她学得是考古专业。”   郑知礼点点头,“她刚才说,她在北京有三百家超市,是真的吗?”   顾盼睇眼睛闪了闪,抿嘴笑着回他,“的确如此!”   郑知礼闻言松了一口气。   刚才被他后母气得焦躁不安的心,立刻有了新的希望,他坐回自己位子上,“看来,我们一定要拿到这个大客户。成败在此一举了。”他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却没有注意到,顾盼睇低垂的眼睛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等顾盼睇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借口到厂外的公共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夫人吗?我是顾盼睇,恐怕事情有变!今天来了一个大顾客,很有可能会让厂子起死回生。”   “她是谁?”   “她叫柳绝妹,古阳县人,之前是京都大学考古系的学生,在京都有三百家超市。”   “你先试着看看能不能破坏。如若不能,千万别暴露自己。还有,你把柳绝妹的照片拿一张给我,我有用!”   “好!”顾盼睇满脸喜欢!这是要对付她的意思是吗?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一瞬间,她喜极而泣。   等挂了电话,顾盼睇抹了抹激动的泪水,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她想大叫,想告诉别人,她终于可以报仇了。可看到空旷的街道,她还是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情,缓缓往厂里走去。   厂长办公室里,郑知礼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次见到那个会说话的小婴儿。   它似乎与几年前没有任何差别,依旧是悬浮在半空中。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它似乎比以前活泼了许多,在他面前翻了好几个跟斗。   “你不是要许愿望吗?”神识站定之后,手一伸,“把玉佩给我吧。我再许你一个愿望。”   郑知礼赶紧从抽屉里把自己前几天才得到的一块古玉递给它,神识小手一挥,玉佩顷刻之间就消失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愿望?”说着,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要见那个打断你腿的姑娘?”   郑知礼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他的确是想知道她在哪?可他现在正遇到难题!   “你之前说,我会遇到她,可后来,我迟迟没有遇见。”   神识撇了撇小嘴,“你一定见过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郑知礼还想细问,神识有些不耐烦了,“你确定是要知道她是谁吗?”   郑知礼有些为难。他要把这个机会用在这件事情上吗?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的两条思绪交织在一起。不停地想要往外涌动。   最后,他握了握拳,微垂着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想要让这个工厂完完全全属于我。”   神识有些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它虽然智商是个正常人,可它毕竟不是凡人,根本理解不了这个话里的意思,它板着小脸,“你直接说需要多少钱吧。”   这一瞬间,郑知礼有些难堪,“二十万。”   神识虽然不知道这二十万到底是多少钱,可也知道这钱应该很多了。要知道,柳三妹一年赚的也就这个钱,不过,能花钱买还是尽量花钱买吧。省得她又下不定决心偷!   它歪着头,“我一下子也变不出来这么多的钱,这样吧,我帮你多接几个单子吧,你现在不正是缺这个吗?钱,我暂时只能给你十万。”   说着,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捏着口诀,把空间里那个盛满钞票的木制箱子从里面调出来,稳稳当当地摆放在郑知礼的办公桌上。   十万块钱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再加上现在还没有一百元大钞,所以这个箱子特别大,有点类似后世流行的旅行箱。   郑知礼把横放在他面前的箱子,从最前方中间扣子轻轻一按,掀开一看,果然里面摆得满满当当的纸币。   “这些钱应该够你用的了,我走了。”说完,身形一闪,遁入空间去了。   “啪”得一声,郑知礼把盖子盒上,他握着拳头,眼睛盯着前方,那双眸中透着几许阴冷,好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原本就有几分冷硬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森冷可怕。   “有了这些钱,你们别再妄想拿捏我!” 第137章   柳三妹住在深圳一家五星级酒店。白天她跑了好几家厂子,看到合适的产品,如果价格也合适,她就继续续约,不合适的,她就会重新换一家。做事效率很快。   等她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拿到那块玉佩,她根本不敢一个人跑来深圳,这地方白天都能有人出来抢劫,更何况是晚上,所以她不敢在外面逗留,天一黑就回来。   让柳三妹没想到的是,这么晚了居然还会有人来找她。   柳三妹顺着前台接待员手指的方向往客厅里走。   没想到等她的人居然会是顾盼睇。   柳三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   柳三妹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仔细地打量她。现在的顾盼睇比学生时代漂亮许多,以前的她身上永远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连鞋子也不例外。   而现在,她的穿着打扮非常时尚冻人。米色的针织开衫外套,里面穿着浅粉色碎花的修身连衣裙,纯白色的娃娃领,领口下方一个玻璃制成的水滴吊坠,整体风格显得格外清新。   她这么一打扮显得她娇小的身躯更显玲珑,过膝的长度显得端庄干练,裙摆的不规则剪裁显得格外俏皮灵动。尖尖的高跟鞋,生机勃勃的嫩绿色,显得她更加时尚。   这样清凉的穿着走在大街上估计能引起轰动。   更何况她还化了妆,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彩妆,但以柳三妹后世的眼光,实在是欣赏不来。不过,她的头发却打理得特别好看。   头发呈四六分,两侧的刘海吹成空气状,弯成一个好看的括弧勾在两端,即肩的头发微微向内弯曲,头发微微发黄,却显得格外娴静温婉。   她的耳朵上戴着一颗大大的仿珍珠耳环,给她原本并不出众的脸加分不少。   她的脸型非常小巧,在这个年代其实并不吃香,尤其是她的眼睛还是单眼皮的,比较出众的是她的眉,弯弯的,长长的,还有她的嘴巴微微有点薄,略微上点口红就非常好看。   她这么一打扮,起码给她的样貌提升了两个档次。   柳三妹这么认真打量她,顾盼睇自然察觉到了,不过她是个深思缜密的一个人,否则不会直到现在,柳三妹还没有察觉到她的阴暗心理。   她喝了一口水,轻咳一声,“柳同志,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柳三妹收回视线,微微笑着点头。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咱们这届大学生不是包分配的吗?你怎么会想到来深圳打拼呢?还是在私人企业。”   顾盼睇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面上带了点苦涩,“我家里缺钱。分配到单位的那点工资不够家里开销的。所以,才来深圳打拼。”   柳三妹有些惋惜,第一届大学生的前景其实非常不错的,过了几年,许多人都到了重要岗位上。甚至将来都能成为重要的领导人。   将来,顾盼睇她应该会很后悔现在的决定吧!   不过,有时候决定不一定是自己下的,有可能是被逼的。端看当初自己促成自己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值不值了。   柳三妹没有要打听别人隐私的好奇心,所以也只是问问而已。   顾盼睇怕她继续发问,立刻喝了一口水,再抬头时,她撞似无意的问,“你和我们厂长认识吗?”   柳三妹摇摇头,“几年前,我们在火车站偶然间遇到的。也不算很熟!”   听到这话,顾盼睇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似乎是挣扎了好久,面色一直变幻不停。   柳三妹看着有些奇怪,她微微低着头,思量再三,才出口询问,“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们也不是外人,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就好。”   顾盼睇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四周,而后倾斜着身子靠过来,面色有些担忧地看着柳三妹,小声地开口,“柳同志,我是我们厂长的秘书,每天接触的人很多,处理的事情也多。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厂长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一直没有生意。虽然厂里的东西看着很不错,可却没有人敢买。我担心你……”她似乎真的是为柳三妹的处境而担忧,焦急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而后因为太过着急,她的眼里还闪着泪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了吧,又怕失去了你这个大客户,厂里会陷入困境,瞒着你的话,又怕你会惹祸上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真是左右为难。”   柳三妹看着她的面上带了几分凝重和无奈,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她微微倾着身子,缓缓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盼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顾盼睇似乎是被她镇定的眼神震撼到了,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情立刻变得平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柳三妹,腼腆又害羞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个乡下姑娘,也没什么见识,一遇到点事就会变得特别慌乱。你可别笑话我。”   柳三妹无奈摇头,“不会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别人对她的善意提醒,她自然心领,不过,就算是得罪人她也必须签了这个合同。谁让郑知礼的心愿就是这个呢!   顾盼睇似乎是被她安慰到了。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柳三妹,“我明天想去拍张照片,寄回老家,家里人说要帮我相对象。你能陪我一起去照相馆?我在这边一个人也不认识。”   柳三妹心里有些感激她刚才的提醒,很爽快地答应了。   顾盼睇见她应承了,立刻把时间定下来,“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找你。你有时间吗?”   柳三妹想着自己这个点还是有空的,也就点头同意了。   顾盼睇见事情已经办成了,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握了握柳三妹的手。   柳三妹看着外面天已经黑了,有些担忧地说,“我送你吧!”   顾盼睇忙摆手拒绝,“不用啦,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几分钟就到。你别送了。”   柳三妹点点头,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她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她消失在拐弯处才转身回来。   第二天,顾盼睇如约而至,柳三妹早就已经等在客厅里了,她的戒指一直在那厂里,她这一夜根本睡不着,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到了照相馆,顾盼睇照完相之后,十分热情的拉着柳三妹一起合影。柳三妹拗不过她,只好应了。   完事之后,她们两人一起结伴到了塑料厂。但,奇怪的是,郑知礼还没有来,柳三妹只好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等。   柳三妹把仙人掌上的戒指重新戴回手指上。   听到神识说了郑知礼的愿望,柳三妹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一直以来,她对郑知礼都是愧疚的,毕竟是她当初不问自取就把玉给偷了,虽然她事后也给了他补偿,可偷就是偷,这行为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现在,她再次帮了他的忙,而且还是公平交易,她不欠他的了。   对于那些钱,柳三妹并不放在心里,她的钱反正也花不完。   郑知礼直到十一点才出现在办公室里。他的合同似乎已经拟好了。但,让柳三妹比较好奇的是,这个乙方怎么不是这个现在这个厂,反而写得是“知乐塑料制品厂”。之前是合资经营的,现在居然是独资了。   郑知礼倒也不瞒她,“当初因为手里资金有限,包了这家厂,算是半民营半国营的,虽然我是厂长,可常常要受别人的制约,许多决定如果上面不同意,我就办不了,所以我昨天已经找了领导,直接买下其余的股份,以后厂名就是这个。”   柳三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只是一天时间就把这么大的事情做好了。他还真是个强人。   柳三妹低着头继续看合约,她看得很仔细,见没有什么问题,直接签字,并把自己带来的定金付了,“你们负责运输,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再支付尾款。”   做成这笔生意,郑知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想和那些人鱼死网破,才一直不停工,让工人依旧正常上班,就是为了让那些接手的人一来就必须支付工人庞大的工资。给他们制造难题。   可现在,无形之中帮到自己了。仓库里的产品很快就可以清出去了。他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有了这些钱,他一定可以发现起来。想到这里,他就充满了干劲。   办完这件事情,柳三妹看着还有点时间,就坐轮渡到了香港。   柳大姐还是住在原先的公寓里面,保姆还是原来的那个刘阿姨。   柳三妹进门的时候,王宏林怀里抱着一个,脸却朝着另一个做鬼脸。忙得不亦乐乎。   “我来吧!”屋里打了暖气,柳三妹把外套脱掉,就直接抱起婴儿床上的孩子。   王宏林没想到她会提前过来。问了一下她的工作情况,又问了问他的三个女儿,柳三妹十分有耐心的回答他。   “我大姐还睡着?”   王宏林点点头,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着怀里一直安心睡觉的宝宝,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了一下。   柳三妹觉得这人似乎变得有子万事足了。她提脚就想去主卧看看大姐。   “医生说你姐生产亏了身子,让她多休息,你先别去打扰她。”王宏林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忙喊住了她。   柳三妹叹息一声,只好收回自己的脚,转而问起了办满月酒的事情。   “我爸说要在别墅那边办!”孩子醒来了,但很乖,一直不哭不闹的。   柳三妹诧异看着他,低头思索再三,问他,“刘彩英也同意?”   王宏林熟练地给孩子喂奶,“知道。她说到时候会给孩子一份大礼。”   柳三妹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憨厚朴实的王宏林和善良老实的柳大姐,再想到智商武力双高的刘彩英,他们如果对上,大姐他们连半点胜算也没有,一想到这点,她就有些紧张。   实在是怕他们落入别人的圈套。可,又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他们家产已经分了,而且王宏林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他那点家产根本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似乎他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   想通了这点,她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埋藏到心底,不再折磨自己了。 第138章   办满月酒的那天,柳大姐被柳三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柳大姐因为月子做得太好,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直接胖了一圈,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柳三妹就自告奋勇,帮她到商场挑衣服。   她身上穿的这件就是她的成果。   中国红的蕾丝过膝连衣裙,脖子套着一圈米珠项链,外面同样长度的厚毛衣。   脚上穿着半高跟黑色短靴。   她的头发是特地做得,还是刘彩英亲自让人过来帮她打扮的。长长的头发直接挽在脑后,用精致的水晶发夹固定下来。刘海全部梳上去,露出那个端庄大气的脸。   她这身装扮直接让王宏林看呆了。   直到她下楼离开了,他才反应过来。   柳三妹看着王宏林这个反应,心里乐开了花。   到了林家别墅,请的客人并不多,都是自家人。   每个人都有礼物赠送。   林龙辉和刘彩英送的是一套香港的两居室房子。林子乾送的是跑车,当然他没钱买贵的,所以只能买了一辆日产的车,不过即使如此,王宏林还是很满意。男人嘛,就没有不喜欢车的。   林子雯送的是一件玉石摆件。是许家从缅甸那边刚买回来的原石雕刻的。   说到缅甸,柳三妹其实也很想去,可那边比深圳还要乱,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她最终还是没有冒险。   林子莹送的是一套黄金首饰,那厚重程度直接闪瞎众人的双眼。   等他们都送完了,林子乾似乎有意为难柳三妹似的,“柳家妹子,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呀?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吧!”他撇着嘴,眉峰上挑,一副桀骜不训的表情看着柳三妹。   柳三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人的眼神实在太赤:裸裸了,鄙视中带着一抹恼怒,嘲讽之中夹杂着些许不屑。   柳三妹有些气愤,谁看不起谁呀,一个只知道啃老的花花公子。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真是不知所谓。   她对他嗤笑一声,把自己的礼物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一个黄金打造的弥勒佛摆件,个头并不大,约莫二十厘米的高度。可是一个东西很有历史了,通体呈古铜色,微微泛着黑光,是唐朝时期的古董。   众人看到这个东西是有些茫然的。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识货的。   不过,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自然不会把惊讶的表情表现出来。   当然这不包括林子乾,他似乎是跟吃了枪药似的,非要跟她过不去,直接就用不屑的语气说,“你拿个破铜烂铁出来,也不怕丢你大姐的脸。”话落,还故意朝柳大姐那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下子,可把柳三妹气得不行。她最喜欢的就是大姐,这个人不仅嘲讽她,居然连大姐也一起捎带上了,她收了收愤怒到极点的神色,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上下打量着他,“林少爷,如果你没文化,麻烦你勤快点去查书。如果你实在不会查,可以来问我,我虽然不是啥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可好歹大学是自己考得,试卷也是自己答的,作业更是自己写得。当然,毕业论文也是自己完成的。”她的话让林子乾气得半死,她居然知道他大学是瞎混上完的?   柳三妹说完,看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色,心里好受很多。她顿了顿,绕着她的古董,似是很好心的给他答疑,“我纠正你三点:一,这是黄金,不是你所说的破铜烂铁。   二,这是古董,产自盛唐,工艺精湛,是皇家祭祀大典才会用到的东西。   三,这东西的价值比你那辆日产汽车要贵重多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   林子乾看着她像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个没完,面色涨的通红。   打嘴架,他不在行,索性梗着脖子,一跺脚,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发下一句狠话,“你就算再会说话,我也不同意娶你!你就死了那颗心吧!”   “啥?”柳三妹觉得自己像是幻听了,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呢?   别说柳三妹诧异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林子乾和刘彩英全都处于一种状态——不可置信。   “别以为你会讨好我妈,我就娶你,我告诉你,没门!我宁愿终身不娶,也不娶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他又剁了剁脚,瞪着柳三妹,神色十分激动。   柳三妹的目光在林子乾和刘彩英身上不停轮回。半天后,她终于弄清楚林子乾对她发飙的原因了,她勾起一抹坏笑,“有病!谁要嫁给你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呀,我又不是没有对象。你长得没有他好看,气度没有他雍容,脾气没他好,个子也没他高,文化水平更是低到尘埃里,你说说,你除了家世比他好,你究竟哪点比我对象好?说出这大话,也不怕被人笑死!”   林子乾被柳三妹的话气得半死,虽然对方明确表示决不会嫁给他,可她的话也实在太毒了,太伤人自尊了,简直就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呀。   他气得不行,一直在柳三妹面前转悠,柳三妹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林子乾拿她毫无办法,骂人的话,他根本就不会,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还都已经说出口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一时之间,他像被霜打的茄子,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战斗力了。   柳三妹几句话就让林子乾丝毫没有了还击之力。刘彩英似乎是才发现这个儿子的沮丧,她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你瞧见了吧!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你该知道你现在还是不够优秀,还需努力才行!”   众人……   柳三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是母亲,你怎么教育你的孩子都行,她也管不了,也没理由管!可你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拿她当磨刀石用,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刘阿姨,我敬你是长辈,对你也很尊敬。我可以理解你望子成龙的心情,可麻烦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下次别再来招惹我,我要是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要是拿始作俑者撒气,你可别后悔!”柳三妹阴沉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刘彩英似乎对柳三妹的话有了兴趣,她歪着头,很好奇地反问道,“你会怎么生气?”   柳三妹沉着应对,“比如说把你这个宝贝儿子带到天边去,你怎么都找不到!”   刘彩英愣了一下,笑着抿抿嘴,“你这小丫头气性还挺大!你放心吧,只此一次,绝没有下次!”   “最好如此!”柳三妹是真的搞不懂她,简直就是个疯子,似乎拿别人当工具就是她的日常工作。随手就用,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其他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林龙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刘彩英要搞这么一出戏,可他知道她是为了儿子好,立刻上前打圆场,招呼众人落座,“大家全过来吃饭吧!都饿了吧!这桌菜全是彩英亲自拟得菜单,让厨子做的。千万要赏脸!”   其他人都给面子,纷纷落座。   柳三妹因为气已经撒了,这会儿恢复了正常状态,和柳大姐说说笑笑的,一起互相介绍着可口的美食。   林子乾坐在柳三妹对面,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一直低着头吃饭,刘彩英看他埋头苦干,立刻帮他夹菜。   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好在很快就结束了。   等柳三妹三人都走了,林子乾耷拉着脑袋回自己的屋里。   林子雯拉着刘彩英的胳膊,低声问她,“妈,你还真的要哥哥娶那个柳绝妹呀?”   刘彩英看着林子乾关上房门,心里踏实多了。她转过头来好整以暇的看了大女儿一眼,吹了吹手里的热茶,“有何不可?”   林子雯急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拔高声音,立刻摆手反对,“当然不行了!你怎么能让他娶一个乡下女人呢?”   刘彩英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上蹿下跳的动作,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还是这么单纯,我和你说过,看人一定要用心去看!你怎么总是不长进呢?”   这话换来林子雯不屑的撇嘴。   刘彩英对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儿真是头疼,“怎么一个个性子全照林龙辉长呢?真是愁人!”   她转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却没想到看到许开恭恭敬敬的矗立在一边,她有心考教这个女婿,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许开恭恭敬敬的回道,“妈的意思是好的。柳绝妹她的眼光很好,似乎很喜欢古玉,水平很高。而且,她似乎也不差钱。”   刘彩英摆摆手,“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说点特别的。”   许开仔细想了又想,“是因为她的性子吗?不卑不亢。”   刘彩英叹息一声,“她的眼光的确很好,当初第一面的时候,她就能知道我的心思。并且还能通过我设下的考验。其实,当初我根本没想给王宏林那么多的东西,毕竟要教育子乾,没必要搭上那么多的东西。可看到她,我就打消了念头。那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如果我不能让她满意,估计她会把咱们林家闹得天翻地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成为那些老百姓茶余饭思的笑料。我想要子乾娶她确实有点冒险,原来,她早就已经有对象了,这点是我疏忽了。”   林子雯撇撇嘴,嘟哝一句,“乡下姑娘那么早就定亲有什么奇怪的。”   刘彩英摇头不语,眼神有些飘忽。   柳三妹到了家,王宏林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三妹摆摆手,“你可别多想,我和陈天齐关系好着呢!根本没有别人的事儿!”   王宏林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很担心她像柳二姐一样专干糊涂事儿。   柳大姐握着柳三妹的手,有些担忧,“要不你还是早点和天齐结婚吧!我怕你们再出现什么变故。你不也说了吗,刘彩英是个狠角色,她手段多,我怕你会吃亏。”   柳三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会无缘无故就消失,所以根本不想结婚,她只好拿好听的话安慰柳大姐。   却没想到,这次柳大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直接一甩袖子,“我知道你主意大,可你都已经20了,可还是独身一人,你让大姐怎能不急!你好好想想吧!我是管不了你了!”说完,直接回屋了。   柳三妹看着柳大姐的背影,有些无奈。   王宏林抱着孩子跟着柳大姐后面进屋,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安慰柳三妹一句,“我劝劝她!你别担心!”   柳三妹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第139章   因为这事,柳三妹不想在香港多待了。她抽了一天时间去看她爸爸和爷爷。   这次她没有现身,因为她好几次找上门,爷爷都不在,爸爸似乎很反感她,总是不耐烦地催她走。   她原先感伤的心情立刻被他的行为打断。   现在,她偷偷地躲在角落,看着她的爸爸拿着孔明扇无聊地打瞌睡。心里有些难过。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记忆中的他很爱笑的,总是做鬼脸逗她笑,性子极为活泼开朗,爷爷总是斥责他不稳重。爸爸总是好脾气地挠头笑,过后依旧我行我素,就是不改。   爷爷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胡闹。   看着,这个孤单寂寞的爸爸,她似乎想到曾经的自己,也和他一样,没有人说话,只能一个人守着铺子等客人。   她比爸爸要幸运,爷爷回国的时候,因为家产已经过十万,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很快到了百万。   等妈妈改嫁之后,她一个人的财产也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可,爷爷为了给她治病,还是出去给人看风水,算命。   想到,忙碌了一辈子,没有停歇过一天的爷爷,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可,直到夜幕降临,她也没能等到她爷爷。   第二天,柳三妹就回了内地。   一路到了北京。陈天齐到火车站来接她,看着她消瘦的小脸,他有些心疼地摸摸,“以后有事就交给我吧!”   柳三妹无奈地摇头,“这事我想亲力亲为。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要不是有你和二姐帮我管理超市,我也不可能有钱建个孤儿院。”   说到这事,陈天齐有些无奈地摊手,“你二姐知道这事了。她查帐的时候发现你支出了好大一笔钱,财务小张只能把这事告诉她了。”   柳三妹有些头疼,她建孤儿院这事是瞒着柳二姐的,就怕她跳出来反对,骂她头脑不好。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柳二姐到底还是知道了。   陈天齐还是个没有被领进门的妹婿,这事还真不好说什么,柳二姐也知道自己怪不着他,只等柳三妹回来就找她算账。   柳三妹有点怕她了,也不知道柳二姐是不是因为带孩子的原因,变得越来越啰嗦,通常一句话她可以重复好几十遍,直到你答应她为止,简直就是唐僧附体。   柳三妹觉得自己还是别上赶子找不痛快了。还是等她把火灭掉了,她再登门吧!   陈天齐有些好笑,没想到她居然怕别人啰嗦。   柳三妹回到家的时候,洗漱完毕后,倒头就睡。   陈天齐把饭菜做好之后,进来叫醒她。柳三妹有些疲惫,搂着他的脖子,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起来。   陈天齐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在火车上没有睡好吗?”   柳三妹点点头,“对面坐着个小年轻,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总是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心里有鬼的样子,硬撑着没睡!白天的时候,才能眯一会儿。这两天三夜差点让我虚脱!”   陈天齐心里一紧,亲亲她的脸颊,“下回别再一个人去了,我陪着你一起去!”   柳三妹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陈天齐看她虚弱无力的模样,赶紧去厨房把饭菜用盘子端进来,床上不好放,他就端着盘子,方便她夹菜。   等柳三妹吃完饭之后,继续睡觉。   陈天齐收拾好厨房之后,坐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睡颜。要是往常,他这么盯着她,她早就羞得满脸通红,可现在,她实在是太累了。   想到,她为了筹备孤儿院就这么拼命,陈天齐心里又酸又涩。   此时的深圳,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柔柔的暖风,甜甜的花香。   顾盼睇此时知道柳三妹已经和厂里签约了,她倒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柳三妹之前已经表露出来,会与厂长合作的。   可,为什么厂长会换了厂名呢?而且还是独资经营,也就是说她以前的那些手段根本就没用了。   一瞬间,顾盼睇有些慌乱,好半天才稳住阵脚,听厂长继续开会。   “我已经筹措到资金,以后这塑料厂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们如果今后不服从我的管理,我会直接开除,谁说都没用!希望大家都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让我发现谁玩忽职守。到时候,我立刻请他走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些关系户。   那些人全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盼睇同样是低着头的,不过,她心里想得却是究竟是谁借钱给厂长的呢?明明之前他还找不到可以帮他忙的人呀?   要不然夫人也不会提出一千块钱买他股份的事情了。   她低着头不停的思考,而后,她眼睛一亮。她真是傻到家了!她何必要花时间去查呢?她直接对夫人说是柳绝妹借钱给厂长度过危机的,不就行了吗?   想通了之后,她弯了弯嘴角,重新恢复正常。   下班后,顾盼睇就把柳绝妹借了厂长很多钱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他们关系匪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眼所见呢!   那边,郑知礼的后母项秋月阴沉着一张脸,心里把那个坏她好事的柳绝妹骂得狗血淋头。   等她放下电话的时候,不停地思考该如何给那个坏她事的死丫头一个教训。   可,还没等她想出来法子,她就被人匿名举报了。   跟她一起遭殃的还有郑父,罪名是利用职务之便,给私人企业制造困难,意图阻挠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方针。   这罪名应该很大了,不亚于卖国了。要知道,现在各处都在发展经济,首要任务就是提高大家的收入水平。   这两人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举报这事是郑知礼干的,之前他的厂子因为有项秋月的阻挠,一直不上不下的。   深圳那边的领导看他做不出来业绩,也就不拿他当一回事,可现在他签了大合同,五万的资金已经到位了,他的塑料厂因为已经是私人的,不再受政府限制,很快就有了生意,生产效益也立刻提上来了。   领导就不能不重视了,当他把自己遇到的刁难说出来的时候,领导很重视,立刻开始调查郑父和项秋月的工作作风问题。   很快,顾盼睇就发现夫人联系不上了,她心里隐约猜到她可能出事了。   为了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她没有继续打电话。   想到夫人之前的交代,她又把早上刚从照相馆里取回来的照片邮递过去。   柳三妹没想到,郑知礼的动作这么快,他们签约才几天时间,他的货就到了。   陈天齐安排人到火车站运货。   查验质量合格之后,柳三妹直接让会计打钱。   他们签的合同是一个月发一次货,全部用火车直接运货。   发货前三成定金,收到货后再打全部尾款,不赊欠。   孤儿院很快就准备好了。   她特地找刘丛江,让他帮忙报道这件事情。   这种好事,刘丛江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很快,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多数都是女婴,柳三妹心里叹息不已。   为了招到有耐心的人,柳三妹还特地花了大价钱在孤儿院里装了监控设备,除了厕所和卧室,她几乎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就怕留下死角。   前世,她就在新闻上看到有些保姆会虐待孩子。她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孤儿院都上报了,柳二姐才终于等到柳三妹的到来。   她心里有气,这死丫头是不是钱多烧的呀!   当下没有了好脸色。   柳三妹看她板着脸,就是不理她,摸摸鼻子,故作不知的抱着大宝,哄她睡觉。   柳二姐见她没有一点反应,心里气闷得不行,“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何必这么折腾?留点给自己花呀?你又不是救世主,还管那些破事!”   柳三妹抱着孩子落座,收敛笑容,“我当然不是救世主,可看到那些孩子那么小就没有了生命,我很难受。”   柳二姐瞧着她面色憔悴,就知道她压力也是很大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现在花了那么多钱建孤儿院,等越来越多的孩子进来,你要花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的把钱都花到他们身上,不给自己留一分?”   柳三妹低头沉思。   柳二姐说得没错,建这个孤儿院她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二十万。她经常买古董和玉石,所以她的开销特别大,每年能留下来的钱堪堪也就二十万,比柳二姐还不如。更比不上陈天齐了。要不是她家底厚,还真的折腾不起,而且,小孩子的开销只会越来越多。   四季的衣服,年复一年的学费和书本费,照顾他们的护工和打理孤儿院的园丁这些人的工资,还有水电费,这些通通都要花钱。一年下来,保守估计也要十万块钱。   她这还是保守估计,要是孩子像现在这样呈几何级数增长,十万都未必够,一想到这点她还真的有些吃不消。   陈天齐看到柳三妹一直皱着眉头,他想了又想,“不如我们把超市开到别的地方,增加些收入吧!反正我们也要提拔人才,不如让有能力的人才去外地发展。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费就不怕他们会不乐意。”   柳二姐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柳三妹也点头表示赞同。   谈完这件事情之后,柳二姐又说了一件事,“前天,我收到柳柳的信,咱奶没了!”   柳三妹有些发蒙,反应过来之后,才说,“怎么可能?我上次回去,柳柳还说奶奶身体特别好,连煎饼都能咬得动呢!”   柳二姐见她似乎不可思议的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摇头撇嘴,“你是不知道,柳柳结婚的那天,咱娘戴着咱奶给她的黄金手镯,向大伯母炫耀,大伯母知道了,就不管咱奶了!”   柳三妹听了瞠目结舌,大伯母这人非常善良,虽然也点虚荣心,可她的确是老柳家最好的人。没想到,她会因为一个手镯就不管柳奶奶了。   柳二姐想到什么,撇撇嘴,一脸嫌弃,“我看咱奶是老糊涂了。你说,她年纪也这么大了,虽然牙口没什么问题,可她根本不能走路,需要人时刻照顾。她给小婶和我娘金手镯,却不给最孝顺她的大伯母,难怪大伯母生气,不肯管她了!”   陈天齐摇头叹息,“她恐怕以为大伯母不是真的孝顺她,而是做戏!”   柳三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都忍不住替她叫屈了,“谁会这么傻呀,做戏一做就是好几年呀!我看她真是有病!”   柳三妹觉得柳家这是彻底没救了。儿子不孝顺,老人没慈心,对她好她也不感激,反而觉得别人对她有所图谋。也不想想,她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太太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   想到许翠林得到那金手镯还是柳二姐帮她的,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咱奶当初只给小婶金手镯呢?”   柳二姐诧异地看着她,“你忘啦!咱爷奶从小最疼小叔了,小的时候,无论买什么零嘴,全都先紧着小叔先吃。如果,他吃剩了,才能轮到大伯和咱爹。当初为了给小叔上学,咱爷愣是把小姑给卖了,后来还给他送到工农兵大学,就因为这件事,咱爹,三叔和大伯才不愿意孝顺他,连病了也不肯送到医院。”   柳三妹觉得有些荒唐,好半晌才吐出一句,“看来他们还真是活该!”   父母如果做不到公平公正,一味偏袒最小的那个,很难让其他儿子不记恨。   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了。   柳三妹又有些疑问,“咱奶那些黄金哪来的?”   柳二姐摇了摇手里的信,撇撇嘴,“你肯定想不到,柳柳听他爸说,是以前大伯帮助过一个地主小老婆,她送的。”   柳三妹这会子才是真正的诧异了,“黄金是大伯挣的,却没有分给他一分,他们也太过分了吧!不过,咱大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呀,为什么这些年没有闹出来?”   柳二姐摇头叹息,“他那时候才五六岁,记忆很模糊,再加上咱爷奶骗他说那是假的。他也就忘了,直到咱娘把手镯拿出来,他才想起来。然后,大伯母就知道了。再接着就是怎么都不肯照顾她了!”   柳三妹撇嘴,“她是活该!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代价。” 第140章   柳三妹没有选择回老家奔丧。她对柳奶奶一点好感都没有,自然也不肯为她披麻戴孝。柳二姐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回去。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她其实和柳三妹是同一个想法。   柳三妹为了多赚钱,把自己剩下的钱,绝大部分拿出来投资新店面。   店面的选址是陈天齐负责的,他选择的首站地址就是上海。那里发展特别快,生意一定会很好。   招工的事情就交给各个店长负责。   配货这方面因为有先前的门路,倒也不影响。也就是增加数目的增长。   别的没什么事了,柳三妹除了去外地考古,剩下的时间就是找玉佩。   她现在只差最后一个了!临门一脚,她就可以达成心愿了。她激动的不行。   可,无论她有多急,那玉佩还是迟迟没有下落。柳三妹有些焦躁。   陈天齐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   他看着担心不已,带着她一起到处玩。   两人开着吉普车,到北京郊外踏青。   初春时节,草木疯长。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碧绿的田野上畅谈未来。   “我们将来肯定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陈天齐给她编了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笑呵呵地看着她说。   柳三妹望着碧蓝的天空,没说话。   陈天齐从后面抱住她,“你心里似乎有心事,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分担一点呢?”   柳三妹身体一僵,没想到他这么敏感。可是,她却无法说出口,她咽了咽口水,片刻就恢复正常,“我没事。”   陈天齐有些失落,可还是紧紧抱着她。   上海市,一栋红砖建成的二层商铺,门口的行人络绎不绝。   断了一条腿的郑知信和一群朋友正在楼上打麻将。   自从几年前,他的一条腿断了以后,他们这群同病相怜的朋友承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几乎不出去。他们每天雷打不动地聚在这里打麻将。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刚打了一个多小时,郑知信今天的运气似乎很不错,打得特别顺,这局也是,他很快就糊了,其他人都输得有火了,耷拉着脑袋,把赌资扔给他。   输得最惨的就是高峰,他是这群人的头目,之前就是他带着这群人把柳三妹的三婶暴打一顿的。当然他也因此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他已经一连输了三场,脾气便有些暴躁,头发更是被他抓成了鸡窝。他把手里还剩一小半的烟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嘴里和鼻孔都吐出烟雾。   他眯着一双细长的小眼,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看得不太真切,作为一个输红眼的人来说最见不得赢他钱的人,他大着嗓门喊,“我说阿信,你爸妈都被上面调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郑知信盯着旁边的人洗麻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他,“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好几次,我都已经习惯了。”   “每年都来几次?那就是说这次还是你大哥干的?”旁边的人有些好奇。   郑知信点点头,撇着嘴,嗤笑一声,“我那大哥纯粹就是自不量力,明明没有能力,还非要用鸡蛋碰石头,活该他的厂子要被我妈抢过来。”   “那也不一定,没准这次他就告赢了呢?”   郑知信嗤笑一声,也不跟他分辨,“你等着瞧吧!”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男人,个头瘦小,脸上坑坑洼洼的,大家都叫他麻子,他是楼下小卖部里卖货的,偶尔也会帮他们传传口信。   他进来之后,扫了一眼,立刻找到郑知信,“郑少爷,楼下有人找你。”   郑知信这会手气正好,刚想乘胜追击,偏偏被人这么一打扰,脾气就有些不太好,很不耐烦地大声嚷嚷起来,“谁呀?这么触我眉头!不知道我现在手气很顺吗?”   麻子点头哈腰,不敢反驳他的话。   郑知信觉得无趣,把麻将摆好了之后,跟着麻子一起下楼。   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他妈妈的秘书,郑知信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还要打麻将呢!”   林助理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郑少爷,项主任被警察收监了,上面判了她十年。”   郑知信只觉得晴朗的天空下来了一个霹雳,炸的他头晕目眩。他不由自主地歪了歪身体。   林助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变脸,丝毫没有上前扶住他的意思。   好在,郑知信也没有让他帮忙,他本能地扶住了墙,稳住自己的身体,哑着嗓子问,“我爸呢?”   林助理愣了一下,“八年。”说完之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郑知信等人走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消化这个坏消息。他垂头丧气地捂着脑袋,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地搬家。   过了一会儿,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淋得他浑身湿漉漉的。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焦躁不安的心彻底打醒。   他似是从睡梦中惊醒,立刻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楼道里跑,深一脚浅一脚地上楼。   等他推开房门,其他人立刻不满地发着牢骚。   “你有病呀,这么突然开门,风都吹进来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浑身湿透了!”   ……   郑知信没有理会他们的嫌弃之语,他歪着腿,三两步走到高峰面前,双目紧锁在他身上,殷切期盼的眼神哀求着说,“高峰,我爸妈被警察抓了,你爸不是上海市长吗?你帮我把他们救出来吧!”说着,把自己位置上的筹码全部划拉给了高峰,补充一句,“这些全是你的。””   高峰剔着牙齿,眼睛眯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点点头,“我试试!”话音刚落,他直接把筹码全部划拉到自己的兜里,拿起自己的拐棍,缓缓走下楼。   三缺一,自然也玩不成了。其中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追着高峰一起下楼,他凑到高峰旁边,小声地在高峰耳边问,“你还真的打算帮他呀?”   高峰勾了勾嘴角,眼睛微微一眯,有些不屑地开口,“他算哪根葱,敢指使老子。没有他老子,他连屁也不是,哪配跟我们混!”   瘦高个对高峰竖起了大拇指,“高哥威武!”   高峰似乎对他的吹捧很受用,t直接吩咐刚才传话的人,“以后郑知信再来,你直接把人赶走!”   瘦高个愣了一下,点头哈腰表示知道了。   等郑知信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收到高峰的消息,他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时,他才急了。   等到他去看守所里看过父母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高峰耍了,他根本就帮不了他父母。   项秋月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立刻劝住了他。   就算高峰是真的耍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无权无势的,还是个残疾人,要不是为了给他有份生活保障,她也不会铤而走险算计那个继子了。   没想到,一直乖乖被她操控的人居然有一天会把她往死里整,要不是她还算有点人脉,说不定下半辈子就直接在牢里度过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心里就如刀割一样难受,在里面吃不好,睡不着,就怕他没人照顾。   郑知信险些崩溃,听了母亲的话,他捏紧拳头,无奈地应了。   等他回家的时候,门口贴了一张纸,上面提醒他,三天后搬家。   对了,他家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人都已经进去了,自然也不可能白白占着房子了。   他气愤地撕下字条,却没想到字条下面居然会掉下来一封信。   郑知信把信捡起来,快速撕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他怎么也忘不掉的女人。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照片,把信打开,里面是照片之人的信息。   郑知信捏紧拳头,眼睛冒着精光。   照片里的人与当初那个打了他们一条腿的女人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这个女人与他那好大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很难不怀疑,这个女人不是郑知礼找来的。   他眼冒凶光,飞奔着下楼。   不过,因为他跑得太快,下楼的时候接连摔倒了好几次。   不过,他一点都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郑知信拿着信就到了那个麻将馆。在楼下又被拦住了,郑知信直接把照片拿出来,请他帮忙递上去,为此,他还给了对方十块钱的好处费。   看在钱的份上,他又跑了一趟,很快,得到他的答复,“高少爷请你上来。”   郑知信立刻把手里的信捏紧,他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进门之后,高峰似乎没有对之前的事情做任何解释,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把。   好在郑知信也不在乎他的解释。   “这女人是谁?”   郑知信把手里的信递出去,高峰狐疑地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原来真是这个龟孙子搞得鬼!”   其他人好奇不已,也把信拿过来看,看完之后,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   瘦高个有着迟疑,“我觉得这个证据太薄弱了,高市长未必会相信。”   高峰皱紧眉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瘦高个看了一眼照片,“这个女人与那个女人虽然很相似,可还是有点区别的,尤其是她脸上一颗痣也没有,那个女人可是有痣的,这些年,咱们找这个女人不下十个,可调查之后都与我们没联系,这个女人是古阳县人,你们仔细想想,有谁是古阳县的?”   高峰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试试看吧,也许就是她呢!至于你说的痣,我觉得不重要,谁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瘦高个点点头,表示同意。   郑知信看他们似乎不相信,有些急了,“那个女人和我那大哥认识,你们想想,如果真没关系,她为什么独独放过他,肯定是合伙的。”   瘦高个还是有些摸不着边际一样,“他找人,然后把自己的腿也差点打断了?这么狠?”   郑知信撇撇嘴,嘴角有点苦涩,“他若不狠,也不会连亲爸都送进监狱了,何况他除了皮肉之苦,可没有半点影响,甚至还因此没有去农村插队。”   高峰摸着下巴,似乎被他说动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查查再说吧!”   郑知信虽然有些着急,可也知道欲速而不达的道理,直接闭嘴了。   说完之后,他直接下楼回家了。   今天一定更完让大家安心睡觉哈~ 第141章   高市长很快就搜集证据。他很快查到柳绝妹和之前他儿子打的那个女教师有亲戚关系。   他火速派民警到北京逮人。   柳三妹看着面前的民警出示证件之后,眼睛微微一眯,声音很平静,“我跟你们走。”   柳三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查到她。但,她怕陈天齐会冒然出来认罪。那她才是真的悲剧了。好在陈天齐此时就在上海忙着找铺面,倒省了她一番功夫了。   开往上海的火车上,柳三妹两手被戴了手铐,不过,中间用一件衣服盖着,这是怕引起恐慌。她转了转眼珠,对民警说,“我要去厕所!”   民警立刻起身,拉着她到厕所。   火车站的厕所是很窄的,民警只能在外面等。   柳三妹关上门之后,立刻闪进空间,写了一封信,交代神识夜里出来,送到陈天齐的手上。   “需要我现身吗?”   柳三妹摇摇头,“别,你深夜再出去,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把信放到他房间里就行。”   神识点点头。   等柳三妹到了上海的时候,陈天齐已经在派出所的门口等着了。后面还跟着一群人。   柳三妹慢条斯理地对他眨眨眼,陈天齐打了个手势。   随后,他对后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像看到大人物一样,全都一窝蜂地涌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柳绝妹同志吗?”一个瘦瘦高高,戴着厚厚眼镜的男人拦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   柳三妹两旁的民警还未反应过来,柳三妹已经抢先回答了,“是,我是柳绝妹。”   “请问,你真的是犯罪嫌疑人吗?”   民警见这些人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拦在柳三妹面前,打断了这些人的问话,“退后!退后!别妨碍警察办公!”   柳绝妹没有理会挡在她面前的民警,侧过头看着那报社记者,飞快地回答,“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是北京户口,上海也只来过几次而已。”   领头的记者似乎发现了隐情,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记者立刻心领神会地缠上这些民警,领头的记者见缝插针地继续提问,“据我所知,你是京都大学第一届的毕业生,还是北京地区的首富,更是第一个做慈善的人,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话题赚得也太快了吧!柳三妹嘴角抽抽,抓紧时间说话,“都是朋友们的帮忙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记者还要再问,已经有民警挤过来,已经把柳三妹簇拥到里面了。   那些记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行人往里面走。   这些人把柳三妹带来之后,却没有立刻审问,反而是把她关进拘留室里。黑暗的房间里,阴森又恐怖。柳三妹知道这些人其实想从心里上战胜她。只可惜,她并不孤独。   高市长进来的时候,坐在对面拘留室的镜子前,从那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房间的情况。   此时的柳三妹静静地坐在看守室里,单手支着脑袋,闭着眼睛睡觉。脸上的表情非常平淡,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表露出来。   看到这个情形,高市长非常恼火,很想跑进去,给里面的女人一个大嘴巴子把她扇醒。   可他知道,不行!   因为之前那十年,他站错了队,许多人都看他不顺眼,都在等着抓他的把柄,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出一点差错。   “盛海军来了吗?赶紧审!不是说只能拘留她72小时吗?还愣着干吗?不抓紧时间!难道要让我看她在里面睡大觉吗?”高市长捏紧拳头,面色狰狞,对身边的下属发火。   盛海军是民警里最有能力的破案高手,不仅身手矫健,枪法精湛,连审案都很有一套。   盛海军进来的时候,看到高市长,立刻弯腰低头把自己的战略部署说了一遍。   高市长听得有些不以为然,他指着正在睡觉的柳三妹,愤愤地说,“你的技巧是不错,可对这人一点屁用也没呀!”   盛海军躬着的腰微微直起一点,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神色凝重而慌乱,“我马上审!请您放心!”   说完,他立刻弯腰腿了出去。很快他就到了隔壁房间,柳三妹被他猛地一拍桌子,惊醒了。   她刚才一直和空间里的神识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被人喊起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撇撇嘴表示不满之后,也没说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盛海军黔驴技穷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个硬骨头,软硬不吃。他气得一拍桌子怒吼着瞪大眼睛看着她,“我再问一遍,你究竟为何要打断别人的腿?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做得?你说出来,只要你把主犯招出来,我就可以放了你!”   柳三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软和人,不然对面这个男人不会把她当成包子随便的捏,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说大话,可以放了她?   不说有没有主犯这回事了,就算真的有,她招出来了,等着她的应该也是牢狱之灾吧!放出来这样的瞎话,他居然也能张口说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审案水平呀!   柳三妹撇撇嘴,对他的话表示不是很理解,“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就是国家考古队的队员,没有犯过一丁点的错误!”   盛海军被她这三言两语气得直跳脚。他原本还想在高市长面前表现一番,好升职加薪的,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搞。   他们的证据又不足,紧凭那点猜测,和一点血缘关系根本就不能定案。他气得直抓头发。   难道要等到72小时之后乖乖放人?   他不甘心!   盛海军在屋子里转圈圈,似乎在想招数,柳三妹两手握在一起,微微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越看越气!好半天,他一拍桌子,瞪大双眼,如牛铃一般恐怖,“你再不招认,我可就要用刑了!”   柳三妹十分惊慌地抬头,看着他阴鸷的眼神,缓缓地勾起唇角,“每隔12小时,我的朋友有权利探监,不巧的是,他还是个报社记者,如果我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说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盛海军被她的话吓到了,她居然认识记者!   对了,他今早的确在门口看到一群人围着警察似乎在采访什么,原来就是她搞得鬼!   他下意识地看向背面。   高市长老迈丛生的面容上有了些许变化,他阴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   虽然没有证据,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个打断他儿子一条腿的女人就是她!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诡异气息。   明明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被民警带走,到了看守所里却丝毫没有慌乱。   要么她是个傻大胆,要么她太自信,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连老道的盛海军都拿她没辙,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恐怕,她的后手不只是那几个记者,她应该还有比他更大的后台。   他沉着一张脸,心里暗暗发誓,即使你从这里走出去,我也会送你到天边,给我儿子报仇!   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内的柳三妹被盛海军反反复复的问话弄得头晕目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疲惫不堪的半抬眼眸,似乎是困得不行,直接软些肩膀,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盛海军气得不行,却拿她丝毫没办法。   亲情牌,恐吓,瞪眼,威胁,利诱通通用上了,全都没用。她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盛海军把手里的圆珠笔直接往桌上一丢,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拿起面前刚才写得笔录,寥寥数语,想着如果自己拿着这些东西去交差,一定会被高市长骂得狗血淋头。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刚鼓起勇气敲门,里面的小警察走了出来。门口站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看到盛海军手里拿着的东西,立刻反应过来,解释一句,“盛队,高市长已经走了!”   盛海军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高市长料得没错!   等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北京那边居然有他电话。   他沉着脸把电话回拨过去。   居然是北京市长刘丛江。高市长有些意外!虽然他也是市长,可他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下面的许多人都使唤不动,权利已经被副市长架空了。可他偏偏不能表示不满,因为那人是大领导派下来的,打的就是取而代之的主意。   而,刘丛江跟他不一样,他之前跟对了人,而且自从他当了北京市长之后,北京发展特别迅速,被当成典型,让大家伙向他学习。而他也因此俨然成为大领导面前的红人,听说他很快就会升一级。   怪不得那个女人那么嚣张。   他打着官腔,与他寒暄了几句,刘丛江立刻把他的来意说出来,“我听说柳绝妹那孩子被你那边的人叫过去了,她不会在上海惹啥事了吧?”   高市长有些磕巴,“没,没,她没事!我们这边有个案子找她录口供,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就是请她协助的!她很好,也很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代表上海市民感激她的支持。您放心,她很快就会回去了,不会耽误她的!您放心!”   “那就行!我还以为她惹什么大麻烦了呢!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让她早点回来,她的那个孤儿院还在等她办呢!轻易离不得人!”   高市长忙点头,一叠声地回,“好,好,我立刻送她回去!放心吧!”   等电话挂断的时候,高市长脸色黑成碳,把拳头握紧又松开,一连好几次才让自己心中的郁气消散。   他拿起电话,给看守所那边打过去,说了一句,“把柳绝妹放了!”   等他打完电话,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埋头思索。   还没等他想到主意,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高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高市长有些诧异,自从他被人打断一条腿,整天就知道跟他的那些朋友打麻将,轻易不肯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爸!我的腿是不是那个女人干的?”   高市长看着焦躁不安的儿子,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可偏偏被人打瘸了。都是他这个当爸的没用。他看着儿子,心里有些酸涩,摇头叹息,“不是!那个女人认识郑知礼是在几年后,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不是她干的!”   高峰神色有些黯淡,他抿抿嘴,转身就走!   高市长看着腿脚不便的儿子,脸上青筋直冒,双目赤红如血,两只手缓缓握紧,渐渐变成拳头。 第142章   柳三妹趴在桌子上睡觉,被人喊醒之后还有点懵。   她似乎又处于之前那种无知觉的状态了,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力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可以走了!”民警看着她似乎处于一种游魂状态,担心她在这里出事,赶紧出口提醒她。   柳三妹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等她出了看守所,到了大厅,看到陈天齐正坐在客厅里的椅子上打瞌睡。   似乎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他陡然间惊醒。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视线无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很快就发现柳三妹出来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笑容灿烂,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你没事吧?”   柳三妹弯了弯嘴角,摇摇头,“我们先回去吧!”   陈天齐点点头,“你饿了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柳三妹点点头,她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天齐搂着她,让她借着她肩膀的力量往前走。   等两人到了饭店。陈天齐熟练地点了几个柳三妹爱吃的菜。   柳三妹靠在他怀里,精神有些萎靡。   陈天齐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点也不烫呀。但,他毕竟不是医生,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吃完饭咱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柳三妹摇摇头,她根本没有病,她的身体是爷爷支撑的,现在虚弱无力,只能是爷爷那边出现问题了,她有些担忧,会不会不是爷爷在提醒她什么,而是他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了呢?   这不梦不让她怀疑呀。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出现问题。可他迟迟没有找到治愈家族遗传基因的含翠空间。   他有可能是硬撑着帮她带到这个时代的。   现在他体力跟不上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柳三妹隐约觉得是这样。   想到还差了一个玉佩,她心里就有些着急。   “那些记者走了吗?”等恢复点体力的时候,柳三妹问陈天齐。   陈天齐愣了一下,“没有,还在饭店呢!说好了,我包他们食宿的。”   柳三妹低头想了想,“吃完饭,你带我去找他们吧,我有事找他们!”   陈天齐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但看着她似乎还是很累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了。   吃完饭后,柳三妹在楼下客厅等陈天齐把人喊下来。   没办法,虽然现在没有以前保守,可一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是会有些不好。   很快,那几个记者就跟着陈天齐一起下来了,甚至连照相机也拿下来了。   柳三妹微微一笑,招呼大家坐下。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一脸关切地问,“柳同志,你还好吧?”   柳三妹笑了笑,“还不错!之前是有些误会才被传来这里。刚才已经被放出来了。”   “那就好!”众人纷纷点头。   柳三妹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现在只想早点把剩下一个玉佩拿到手,于是她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想法,“我是国家考古队的。其实找你们,也是想请你们给报导一下。”她斟酌一下言词继续说,“我们国家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对文物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希望你们能报导一下。”   戴眼镜的男人名叫周向军,他面上有些为难,“柳小姐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恐怕不行。我们每天写那么多稿子,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能录用。您说得这些涉及一些敏感的问题,我们总编恐怕不会采用的。”   柳三妹低着头,有些失落,她原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珍惜文物,知道文物的价值,说不定缺钱的人会拿玉佩出来卖。可,她忘了,这年代言论并不自由。她这法子行不通。这让她有些失落。   陈天齐有些明白柳绝妹的意思了,“可不可以从绝妹的个人事迹写篇访谈呢?她是北京首富,是咱们国家第一个慈善机构的建立者,应该很有看点吧!”   周向军诧异地看着陈天齐,他扶了扶眼框,“的确如此。因为改革开放政策出台,现在上面让我们报道这方面的事迹,好早点让全国人民富起来。”   柳三妹低头想了想,又试探着问,“我喜欢收集玉佩,这点能不能也写进去。”   陈天齐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周向军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拍板,“行!这有啥不行的!我们做介绍的时候也会提及你的专业。你有这点爱好很好,也算是活学多用了。”   柳三妹眼睛亮了一瞬,她想了又想,从自己的书包里把玉佩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她蹲坐下来,以张开双手的姿势,和玉佩一起拍照。   周向军立刻让摄影拍照。   照片就这么定下来了。   关于人物简介,柳三妹算是知无不言了。   等他们把该搜罗的资料都写完了,已经很晚了。   柳三妹也开了一间房。   陈天齐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分心疼,虽然他有满肚子的疑问,可也不忍打扰她难得的休息时间。   第二天,柳三妹就和陈天齐回了北京。   他把手头上的事情暂时交给底下的店长。   他实在是不放心柳三妹。   她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浑身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等两人回到北京,陈天齐帮她向考古队请假。   柳三妹看着他为自己操心操肺,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她有些担忧,也许她真的有一天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到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会不会有可能挺不过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自己越来越好,她身体一不舒服,他比她还着急,她很难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满腔爱意。   她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明明她没有未来,却偏偏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现在过得越幸福,将来他就越痛!   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很自责。   陈天齐端着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鸽子汤,“这个是我自己去菜场买的鸽子,里面加了枸杞,你现在身体太虚了,要好好补补!”   柳三妹点点头,低着头,把勺子里的汤全喝了。   又吃了一半鸽子肉,喝了一碗汤,她才放下筷子。   陈天齐正要收拾东西出去,柳三妹拉住了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陈天齐愣了一下,随口答道,“你不在,我就去找你呗!”   柳三妹急了,“我是说死了!”   陈天齐脸色煞白,手一松,碗筷掉在地上,他仿若未决,慌张地上前,扣着她的肩膀,十分激动地问,“为什么会死!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会死!你别吓我!”说着话,他的嘴唇似乎抖了抖。   柳三妹看着他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心里堵得更难受了,她很想说,她是开玩笑的。   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天齐见她迟迟不回答,心情更加沉重,“你是不是真的得了啥绝症?”   柳三妹一愣。   陈天齐见她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解释起来,“就像前几天我看得那个电视剧。里面的女演员因为得了不治之症,为了让对象不难过,撒谎骗她对象说自己爱上别人了。”   柳三妹听了直冒黑线,这种天雷滚滚的电视剧真的有,她前世就看过好几部。当时的感觉就是那女人有病!   只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讨厌这种未知的恐惧,她担心他真的会撑不下去。   人都是有感情的,当初她和陈天齐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喜欢他,她更多的是想要有个家庭。   可,相处久了,陈天齐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时刻呵护,什么都肯为她做,她心里越来越喜欢他。   现在,她不知何时就会离开这个年代,她心里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他。可,她偏偏带不走他。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无声地哽咽着。   “你怎么哭了?”陈天齐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慌乱,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他看着她的眼睛,急不可耐地说,“你别担心,国内治不了,我们去国外,我手里攒了不少钱,我就是全花光了也一定要给你治好。”陈天齐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闻言,柳三妹哭得更厉害了,作为一个即将躺在病房等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话更能安慰人的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小时候因为妈妈改嫁,她感觉自己被人抛弃了,心里一直没有安全感。对什么事都不上心,有种得过且过的感觉。别人说她豁达,其实还是因为她不敢太上心,怕有一天会失去。   现在,她豁然发现,其实是她狭隘了。如果,她不真心对别人,她怎么会收获真正的幸福呢?   柳三妹抹了抹眼睛,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别担心!”   闻言,陈天齐松了一口气,到脸上仍旧有些紧张,“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撑着。我即使帮不了你,也能给你打打气。”   柳三妹点点头,心里很受用。她慢慢靠在他怀里,从下往上看,他秀气的下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爽,她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下。   陈天齐身体一僵,险些失态,好在他即时稳住阵脚,但,他的耳朵悄悄红了。   柳三妹闷笑不已。   陈天齐看着她面上的坏笑,就知道她又在逗他了。他情不自禁的地拥紧她,“如果我们现在结婚就好了!”   柳三妹身体一一僵,没有说话。   陈天齐轻轻叹了口气,拥抱的更紧了。 第143章   天黑了,柳三妹好容易才把陈天齐劝走。   想到这些天因为担心她,陈天齐把自己的工作都给耽误了,她就哭得十分愧疚。   她想着陈天齐帮她请了这么多天的假,不能太浪费了。在家闲着也是无聊。   于是就跑到孤儿院看看情况。   看着孤儿院的老师十分尽责,并没有虐待儿童的情况,柳三妹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她把剩下的工作都交给院长,自己一个人开着吉普车回家。   没想到,开了半个小时,柳三妹隐约觉得后面有车一直跟着她。她往左拐,它也是,她往右它也是,她停,它也停。这很明显就是跟踪呀。   她心里有些紧张,该不会是因为那篇报道,自己露富了,所以这些人心理不平衡,想要绑架她吧?   想到会是这个可能,她的心微微一沉,直接把吉普车开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这里丛林密布,周围都是树木花草,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路,堪堪只够一辆车行驶的。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藏一个人太容易了。   柳三妹很快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附近的草丛里,又很快闪进空间。   没过一会儿,她看着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那辆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故作镇定的慢慢靠近她的车,见里面没人,又分散开来找人。   其中一个男人,身材很魁梧,表情严肃又凶残,恶狠狠的眼睛如鹰一般敏锐,他飞快地扫视四周,大手一挥,指着从柳三妹踏过的入口,吩咐道,“你们赶紧到四周搜索一下,咱们只要把她抓到,下半辈子就甭愁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是,陈哥!”这人的话似乎鼓舞了他们的热情,立刻分开寻找。   柳三妹看着这群人心里有些紧张。   她真的被人给盯上了。   两个小时之后,那些人才骂骂咧咧的回来。   这个地方特别容易藏人,只要随便蹲下,就能隐藏身体。不远处就是山,面积又大,找起人来特别不容易。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找到。   那领头的人有些气急败坏,他思索片刻,还是挥手,让大家上车,“咱们先别打草惊蛇,先继续跟着她,咱们再找合适的时机!”   “陈哥说的对!”   ……   等这些人把车开走好一会儿了,柳三妹才从空间里出来。她低着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   陈天齐下班之后,提着他特地在单位附近买的北京烤鸭,过来和她一起吃饭。   看着柳三妹一直在书房里发呆,以为她是遇到专业上的困难了,也就没有打搅她。   跑到灶房,做了两菜一汤。   分别是芹菜肉丝炒香干,香菇菜心和西红柿鸡蛋汤。   柳三妹闻到香味,出来洗手吃饭。   但因为心里有事,她吃得并不多,陈天齐给她夹菜,“你脸色这么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柳三妹斟酌再三,还是把这事告诉了陈天齐。   她现在还是后怕不已,有些人为了钱,是会铤而走险的,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陈天齐听了事情的始末,沉了片刻,“我担心他们会兵行险招,夜里直接溜门撬锁,把你绑走,不如你到我那边住吧。”说完,他心里一突,觉得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于是忙道,“或者到你二姐家,或是陈教授家也行!”   柳三妹摇摇头,恐怕不行,二姐家有孩子,如果她上门,那些人夜里出来,会吓到孩子,她哪能这么自私。   至于陈教授家里,也不行,她小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更加不能涉险。   只能找王四,让他带一些人,在我家里守着。柳三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天齐,他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她的安全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哪知道,第二天,柳三妹到警察局找王四,他居然请假回家了,说是陪媳妇回娘家。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柳三妹这下子才是真的慌了。   不过,还是被她想到一个应对之法。   到吴梅家借宿一些日子。   吴梅当场应了,还十分热情的帮她收拾东西。   柳三妹也没告诉她,自己已经被别人盯上,怕吓着她。   吴梅是住在大院的,那里安全绝对没有问题。也没有人敢有胆子敢在大院里绑人。   吴家只有吴爷爷和吴梅两个人住。保姆并不住在这里。   吴梅上班的时候,柳三妹陪着吴爷爷一起走走,或者陪他下围棋。   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她是舒服了,可就苦了陈天齐了,因为到底是别人家,不好总是登门拜访。   他三天去一回,比起以前真的很不方便。   不过,为了她的安全,他还是必须克制。   陈天齐能克制,可其他人就不行了。   尤其是远在上海的高市长等得特别心焦。   他找的人是黑道上比较有名的大头目,名叫陈同国,他曾经是一名军人,因为家庭成份问题不得不退伍,后来为生活所困进入黑道,有一回被信任的大哥出卖过,是高市长有意放他一码,才免除他的牢狱之灾。后来,他干翻了大哥,自己做了上海黑市的一把手。   这些年有些高市长不便出手的事情全都交给陈同国处理,他都能顺利完成。   没想到,这么一个人物,居然在柳绝妹身上翻了船。   高市长有些恼火,可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陈同国也有些着急,毕竟他在北京这些日子,开销特别大,按照他们以前的规矩,解决这样的事,一次收费五万,付三分之一,事成之后付剩下的部分,还有日常开销也可以报销,这是道上的行规。   现在,他们五个人整天守在大院门口,无所事事的,那点钱买了火车票,租车,汽油费,住宿费,伙食费和给兄弟们的安家费等等很快就要花完了。心里愁得慌。   他的一个小弟,突然看到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读起来,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陈哥,不如我们用玉佩引她上钩,你觉得如何?”   陈同国有些心动,可是他很快就拍了他一下后脑勺,小弟疼得呲牙咧嘴,有些可怜。   陈同国瞪了他一眼,“你说得轻巧,玉佩你有呀?”   小弟那双贼眉鼠眼立刻转了起来,“我没有!可高市长不是有一块吗?你问他借一下怎么了?咱可是为他办事的,他总得借我们一点道具吧!”   “咱们不一定要用真的呀?买块假的充充数就行。”有人建议。   陈同国仔细看着报纸,眯着眼睛,“恐怕不行。”他指了指报纸上的一行文字说道,“她是考古的,肯定懂行!到时候如果让我们先把玉佩给她验证一下,咋办?”   “不会吧!她这么精明?”   陈同国摇摇头,把嘴里的烟吐出来,在烟雾缭绕中之中眯起双眼,幽幽地看着外面的那栋房子,“恐怕我们已经被她发现了,所以她才会到这里来避难!”   “还真有这个可能!不如就去找高市长借玉佩吧!反正也只是借用一下,事成之后,我们还给他不就完了?”   陈同国眯着双眼打量他,“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高市长有块玉佩的呢?”   小弟有些心虚,“那天晚上,我是跟着大哥一起到市长办公室见他的时候,我偷瞄到的,就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陈同国眯着眼睛,警告地看着他,“你以前小偷小摸的,我不管!不过,现在你跟了我,要知道我们道上的规矩,绝对不能偷雇主的东西,要不然会坏了咱们的生意。”   小弟看他眼神严肃又狠厉,抖了抖身子,腿直接吓软了,一叠声地应了,“是,是!”   “不过,陈哥,如果她验证玉佩之后一定会联系我们吗?她会不会让人家送过来啊!”   陈同国摇摇头,指着报纸上的相片笑得很笃定,“咱们只要和她说,玉佩是要卖的,必须本人当面交易,只要那玉佩成色不错,她一定会心动。上面写了,她爱玉成痴!”   众小弟立刻变成星星眼,“大哥英明!”   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陈同国立刻坐火车到上海向高市长借玉佩。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高市长终于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好玉拿出来。   为了怕他弄丢还特地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这块玉佩。如果丢失,必须赔他十万。   陈同国咬牙答应了。   高市长才万分不舍地把玉佩交给陈同国。   第四天,陈同国就带着玉佩一起回来了。   按照报纸上刊登的电话,他联络了报社的记者,请他帮忙引荐一下柳绝妹,是为了鉴定玉佩的事情。   这记者就是周向军,那篇文章是他写得,留得自然是他办公桌上的电话。他听到这个人的要求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他想到上回在上海柳绝妹那个大方劲儿,想到她的爱好,立刻改了口风应了下来。   事情也真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柳绝妹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必须要提前先看玉佩,才肯给结果。   陈同国自然满口答应,把玉佩托周章军带给柳绝妹。   柳绝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幸运。   能这么快就得到这最后一块玉佩。   她心里激动不已。爱不释手地抚摸这块玉佩,对周向军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谢。   “我想见见这块玉佩的主人,你帮我联系一下吧!”   周向军自然满口答应。   柳三妹为了感激他的帮忙,送了他一张她那超市的五百元购物卡。   周向军立刻欣喜不已,连玉佩也没收回来,直接约定好时间告辞了。反正那个人说了,这玉佩是要卖的,就冲她这么喜欢的架势,价格一定会让对方满意。他也就不掺和了。 第144章   等周向军走了,柳绝妹直接一蹦三尺高。她立刻把其他玉佩全部从空间里调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八个玉佩,都在这里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七年时间,她终于把所有的玉佩全部找齐了。   这一瞬间,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想跟别人一起分享她的喜悦,却发现家里根本没人。   吴梅上班去了,吴爷爷也和老战友叙旧去了,保姆去买菜了。这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突然,她想到空间里的神识,立刻把空间的封印解开。   她刚解开,神识就急不可待地从空间里跳出来了。   神识看着面前全部的玉佩,激动的心情不亚于柳三妹。毕竟,如果不能回归本体,它就不能修炼成神。   所以,在柳三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识用它的小胖手飞快地捏着手诀,嘴里不停说着晦涩难懂的口诀。随着声音越来越快,摆放在客厅里的八块玉佩很快动起来,全部往神识面前一尺的地方,不停地旋转跳跃。   神识边补充灵力(吃玉),边念着口诀,那些缠绕在空中的玉佩渐渐变成一个整体,而后,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圆形玉雕。   直径约莫有三十厘米,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玉色洁白细腻,浑身上下闪着五彩光芒。   “滴一滴血在上面吧!”神识见她一直傻站着不动,立刻提醒她。   柳绝妹立刻咬破手指,挤一滴血在上面,血很快就被玉吸收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等她做好这件事,回过头来的时候,神识已经不见了,她想了想,闭着眼睛,立刻念了一句,“我要进含翠空间。”   她身形一闪,身体进到玉佩里了。   神识正在这片空间里的一处温泉里泡着。它似乎很虚弱的样子,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气。   见到她进来,它撇撇嘴,一脸嫌弃,“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我都泡了好一会儿了!”   柳三妹被它吐槽了也不生气,她好奇地四周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很空旷的空间,比她的那个戒指空间大了许多倍。这里被分为很多个区域。   有山,有水,有林,有田,还有温泉。   这些,她通通没有兴趣。   她要找的灵泉水呢?   柳三妹左右张望起来。   神识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立刻贴心的,指着温泉的一端,提醒她,“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柳三妹立刻跑过去。   这是一个泉眼一样的东西,从出口处冒出一滴又一滴的水,因为没有工具盛它,滴落下来的时候,直接入了土。   柳三妹有些心疼,立刻从自己的戒指空间里找到自己前世买的玻璃罐,放到泉眼处接水。   但是,让柳三妹有些可惜的是这灵泉的流淌速度并不快,一个小时也就只能得到50毫升的灵泉水。   她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灵泉水才能治愈她的癌症基因。   她曾经问过神识,它也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柳三妹只好作罢!   柳三妹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泉眼,慢慢悠悠地往下滴着白色液体,那液体里似乎有种特别的物质,烟雾缭绕的,仿佛带着点仙气。   神识见她眼不错眼的盯着那瓶子看,好心提醒她,“你没别的事可做了吗?你再怎么盯着,它的速度依旧还是这么不紧不慢。”   柳三妹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神识见她视线移开了,对她说了一句,“我修补空间损耗了身上全部的灵力,必须要留在这里修炼,半年内你别来打扰我。”   柳三妹点点头,从含翠空间里出来了。   柳三妹得偿所愿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时不时的就在屋里唱歌。   她自己的事情办完了,开始准备报答那个玉佩的主人了。   为此她特地把自己剩下的十万块钱用箱子装上。   虽然有点无耻,但她还是决定要强买强卖了,因为玉佩显然已经拿不出来了。   只希望对方能接受她的补偿。   柳三妹按照约定时间到了一家私人餐馆,对方已经定好了包厢,她直接到包厢里等人。   时间还没到,她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她有些气闷,额头甚至还冒出了细汗,为了缓和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苦丁茶的味道,刚入口时有点苦,咽下去的时候,却带了点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她一连喝了三杯,时间很快到了。她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可还是迟迟没有等到来人。   柳三妹看了看自己腕上的电子表,眉头微微皱紧。   她站起来准备去厕所方便,却没有想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柳三妹诧异地看着这几人。   她没想到最后一个玉佩的主人居然是他们。   想到这些人似乎想要绑架她,柳三妹心里一紧。转了转眼珠,柳三妹把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钱箱打开,神情有些哀戚,“对不起,昨天我把你们的玉佩摔坏了,这是给你们的补偿款。”   陈同国以及他的小弟们双眼全都紧紧地盯着这满满一箱子的钱,贪婪的本性一览无遗。   柳三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越来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同国最先反应过来,他推了一下身后一直盯着钱箱的人,示意他把门关上。   小弟立刻反应过来,忙转过身,把门关上。   这些人原本堵在门口,被这么一打岔,立刻反应过来,直直地看向柳三妹。   柳三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同国对众小弟使了眼色,大家纷纷在柳三妹的附近找位置落坐。   陈同国就坐在柳三妹旁边,中间特地空了点位置。他的瞳孔紧缩,视线仿拂像摧了毒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她。让柳三妹一瞬间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你都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还能这么镇定,真是好样的!”陈同国阴暗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柳三妹,直言不讳地道出他的想法。   柳三妹心里一突,她的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冒出了许多细汗,她情不自禁地用舒展五指。   陈同国的视线从柳三妹身上移开,微微弯腰从身上掏出一包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他似乎是个老烟枪,吞烟,吐烟,灭烟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生疏。   他抽烟没什么,关键是他居然把吐出来的烟雾往她脸上吹,这让她有些恼火,可看到他那副凶狠的表情,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憋屈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在这一瞬间,柳三妹觉得自己这次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的呼吸窒了窒,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强挤出一抹微笑,装傻充愣,“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陈同国似乎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直接站起身,对他的那些小弟使了个眼色。   柳三妹刚想说些什么,眼前一晕,她这时才明白,原来那是根迷烟。   柳三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仓库更确切些。这个仓库,非常高,搭建房顶的木质房梁已经落了几厘米厚的深灰。最上面铺的塑料篷已经破败不堪,密密麻麻的全是洞。她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有麻雀停在上面歇息时留下的剪影。   一束阳光从一个小洞射进来,直直地刺向柳三妹的眼睛,让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侧头,躲开这刺人的光线。却没想到不远处,有几个男人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有人把目光投向她这边。为首的那个男人鹤立鸡群,柳三妹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冲她吐烟的男人!   柳三妹缓缓移动自己的头颅,顿时发现她的情况有些不太妙。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脏乱腐朽的木板床上,这让有些轻微洁癖的她微微有些不适。她皱紧眉头,看着这锈迹斑斑的木板床,上面没有铺任何东西,连最简单的席子也没有,她就躺在这木板床上,看着灰尘,柳三妹想动动身体。   却发现她浑身绵软,仿佛像是个高烧好几天的病人一样,虚弱又无力。柳三妹有些害怕,她试着握握手,发现自己虽然很虚弱,可还是有点力气的。这就好,只要有一点点力气,她就可以闪进空间里。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害怕了。   心定下来了,她开始扫视自己的衣物,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显然没有被人侵犯过,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还注意到,她的旁边有一床破旧的棉被。说是棉被,可那上面又脏又臭,柳三妹闻着那上面散发刺鼻的味道差点反胃。   可,她必须要先搞清楚状况,到底是谁要害她。这次绑架她的人很明显不是她的仇人,可这些人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个地方。   而且,她隐约感觉那些人不一定是为了钱才绑架她的。   他们看到一箱子钱的时候,虽然目光是□□裸的贪婪,可他们依旧没有想要放弃绑架她的想法。   如果,他们真的是单纯想要钱,应该会因为那块被她摔碎的玉而对她狮子大开口才对,可他们偏偏没有。   那说明,他们想要的不是钱。   那是什么呢?柳三妹有些不明白。   她在脑海里仔细想了又想,这些年她究竟得罪过谁?   她做过的坏事,除了几年前她因为三婶的事,打断过几个纨绔子弟的腿之外就再也没有做过别的坏事了。   想到那些人,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她还被上海那边的人传唤过去,原以为事情已经了了,没想到,那些人找不到证据就开始用下作手段。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她心里有些担忧,难道她躲不掉了吗? 第145章   柳三妹正在想着怎么逃走。房屋另一边的那群人中,有一个人慢慢走过来了。   那人靠近她,发现她已经醒了,眼睛一亮,激动地挥动双手把其他人全部都召集过来了。   很快,这群人全都围在她的床头,紧紧地看着她。柳三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猪栏里待宰的猪一样,被人赤裸裸地盯着。   “你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命,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陈同国依旧是阴沉着一张脸,淡淡地说了一句。   柳三妹这才注意到,这帮人里,有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卡片相机,她心里顿时明白陈同国话里的意思了。这此照片非此照片啊!   她心里一紧,看来她的猜测没错了!真的是那些人。她记得当时打断三婶腿中最大的那个孩子,他爸似乎是上海市的市长,算是最有后台的人了。上次,自己被人传唤过去,恐怕还是留有怀疑。想到这里,她面上带了几分慌乱,看着其中一个男人正色眯眯地靠近她,那猥琐的表情,那发黄的牙齿,那丑陋的五官,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差点吐出来。   她弯腰干咳了一会儿,但因为中饭没吃就被绑架,胃里丝毫没有东西,所以她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一点酸水。   眼见着男人靠过来,她焦急地喊了一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有钱,此你们的雇主有钱多了,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十倍赔偿你们!如何?”   此时的柳三妹眼神呈戒备状态,有些害怕地支起手肘,膝盖弯起,腿往后缩了好几步。   正要靠近她的男人似乎对她的话很心动的样子,毕竟他们做这么危险的事为的都是钱,这个姑娘虽然长得漂亮,可陈哥又不让他们碰,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绑架勒索换点钱实在,这姑娘可比高市长有钱多了。他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钞票从他头顶往下落,他心动了,下意识地扭过头来,一双小眼殷切地看着陈同国。   陈同国定定的看着柳三妹,她的神色虽然慌乱,可动作却有条不紊,额头上连汗也没冒多少,这个女人绝不是善茬。而且她在北京的背景似乎不简单,他实在没有必要在她的地盘上冒险。   陈同国眯了一会儿眼睛,心里把各种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打定主意后,他猛地大声呵斥那人,“这个女人狡猾如狐狸,这次这个机会难得,我们要是放虎归山,一定没有好下场,咱们犯不着为了她得罪那人,再说咱们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原先对金钱心动不已的男人,这会子那点渴望全都消失殆尽,老大说的对,确实不能为了她得罪高市长。   猥琐的男人淫邪的目光直往她身上扫,柳三妹知道刚才的示弱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她立刻大喊一声,“是不是高市长让你们来的?”   陈同国眼睛眯了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忽然他笑了起来,是那种很肆意很张扬的大笑,但因为他的声音粗粝,让人听了觉得十分恐怖。   其他人全都一脸呆愣地看着他。甚至连那个猥琐的男人也听住了动作。   好半天,陈同国才停止这种仰天大笑,他双目紧紧锁在柳三妹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猜对了,你真的不是个善茬!”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看了一眼猥琐男,冷呵一声,“动手!”   柳三妹立刻嚷嚷起来,“我要小解!”   “憋着!”猥琐男慢慢靠近她,脸上挂着淫秽的笑容,“要不我来帮你也行!”   柳三妹立刻挪动身体,慢慢挪下床。   其他人似乎没有想要过来帮忙的意思,任由这个猥琐的男人像逗猫一样的追着她跑。   猥琐男紧追不舍地看着柳三妹东窜西跳,步子不紧不慢,仿佛笃定她逃不出去。   也是,这个仓库虽然很大,却只有一个出口,而且那门已经被他们牢牢锁住。   其他人以为她会往那门口逃走。   却没想到,她往堆积木材的地方跑。   等她躲到那个木材堆的后面,她立刻闪进空间。   等猥琐男追过来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老大,人没了!”猥琐男有些发蒙,抖着嗓子大喊一声。   其他人全都愣住了,怎么可能?   陈同国气急败坏地站过来,“你这蠢货!只让你拍几张照片而已,你居然把人给弄死了!高市长临走的时候还特地交代过,绝对不能现在就把人弄死!一定要把她带到上海给少爷们泻火!”   猥琐男委屈的想要哭了,他焦急不安地摆手,“不是,老大,不是死了,是人不见了!消失了!”   其余人全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全都围着那块木材堆反反复复地寻找柳三妹的身影。可,这个仓库虽然很大,却十分的空旷,除了这个木材堆,就是刚才的那张床,其他东西一概没有,一目了然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藏人。   而且,她也没有往门口跑,根本就不可能从大门出去。那她到底怎么不见的?   “活见鬼!”   “不会真的是鬼吧?”有一人抖着腿,嗓子里咕哝了一句。   连杀伐果决的陈同国此时都有点突,可他此时却不得不否认,他怒瞪了那人一眼,斥责道,“胡说什么!她就是人!你有见过鬼在大白天出来的吗?”   其他人纷纷想到,白天带着她出来的时候太阳那么大,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根本不可能是鬼!   “那人怎么会没了?”猥琐男有些害怕,低着头,小小声地问众人。   众人……   到最后,这伙人把这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没能找到柳三妹。   只能气急败坏地回去了。   等人都走了,柳三妹才从空间里出来,发现之前那个木材堆已经全被那伙人摊开了,随意地摆放在仓库的空地上。甚至连那个床也被拆得七零八落,连被子也不例外,支离破碎的,比垃圾堆还乱。   柳三妹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立刻出了仓库,可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黑的不见五指,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夜里十点钟了。外面这么黑,她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重新退回原来的仓库。为了怕那些人回来,她还特地把门反锁了。   而后,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点心出来吃。   要不是空间的时间里是静止的,她还想进空间里吃东西呢。   等吃饱喝足了,柳三妹才回到空间里睡觉。   好在里面有张床,完全不用担心会睡地上。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该怎么办?   要告高市长绑架吗?   恐怕不行,她没有证人,那些人明摆着就是高市长的狗腿子,根本不可能会背叛他。   她想了想好久,觉得自己除了加强警惕之外,居然拿他们毫无办法。她有些憋闷。   柳三妹一直没有回来,这可让吴梅急坏了。她想出去找人。吴爷爷却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坚决不同意。吴梅只好作罢,她求爷爷让他曾经的副官帮忙去找,可一夜过去了,依据没有消息。   等天大亮的时候,吴梅终于得到吴爷爷的准许,飞快地跑下楼出去找人,却在楼下看到柳三妹一个人回来了。   吴梅看她神色有些疲惫,忙问明原因。   柳三妹不想她担心,忙说自己回了孤儿院,天色晚了,便没回来,留在那里过夜的。   吴梅顿时松了一口气。   柳三妹现在有些担心那些人如果迟迟抓不到她,会拿她的亲人动手,要挟她。   吴梅不用担心,那些人估计也没有胆子敢打她的主意。   但是柳二姐,小姑一家,陈天齐这些人就不一定了。   等吴梅上班了,柳三妹和吴爷爷说了一声,飞快地通知这些人,说辞都是那个关于报道她是北京市首富的新闻。   陈家人倒没有说什么。   柳二姐倒是给她一顿骂。   “你怎么就这么爱出风头呀!你钱多钱的呀!这么得瑟!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呀!”   柳三妹有些无奈,她想出风头的吗?她还不是为了找玉佩!   算了,这个理由她又说不出口,还是乖乖被她骂吧!毕竟自己真的给人家带来危险了。   柳三妹心里有些愧疚。   柳二姐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句嘴也没回,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看着她的黑眼圈还是很心疼的,又别别扭扭地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这不是还没出事嘛!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我也会注意安全的,不是熟人,坚决不开门!”   柳三妹点点头。   等她出了柳二姐家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后面似乎跟了人。她还是被那些人给盯上了?   这块是北京城繁华地段,人特别多,估计他们就是有所顾忌才没有出手的。   等她进了巷子,立刻躲进空间,那些人自然找不到,气得直跺脚,“又跟丢了!”   柳三妹原本想着自己厚着脸皮在刘家待一段日子,直到王四回来。可,刘家的其他人却对她的存在很有意见。   原先,吴梅的父母就因为吴梅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却硬是赖在刘家不走,已经很生气了。   现在又把她的朋友带回来,还一住就是二十天。   吴梅的母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柳三妹,阴阳怪气的说了很难听的话,似乎把她当作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让柳三妹很恼火,她因为顾及吴爷爷的面子没有直接呛人。但吴梅却觉得她妈很过分,与她大吵一架。   柳三妹看着吴梅被她妈妈骂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虽然,她现在有生命危险,可看着吴梅因为她而受这些委屈,她不能再自私,给她添麻烦了。   柳三妹立刻起身收拾东西,和吴爷爷和吴梅说一声就回到自己家里了。   柳三妹提着行李出来的时候,一直监视刘家的陈同国等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   其中一个小弟满脸喜色地看着柳三妹回到自己家里,忙向陈同国出主意,“陈哥,不如夜里我们溜门撬锁把她给绑了吧!”   陈同国对上次柳三妹无缘无故就失踪还是有点担忧的。   虽然政府一直宣传说破四旧,反对封建迷信。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变没了。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有些拿不准能不能抓住她,“你们先按兵不动,我回去上海一趟,把事情和高市长汇报一下,再做决定。你们千万别打草惊蛇,让她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点头答应了。 第146章   陈天齐从吴梅那里得知,柳三妹居然从刘家搬回来了,有些担心她的安全。只是她一定不会同意他搬过来,毕竟对她的名声也不好。他思来想去,要不,他晚上守在院子外面吧,这样如果有动静,他第一时间也能听到。   陈天齐刚打定主意,柳三妹就丢下一个炸弹。   “你今天搬过来吧!”   陈天齐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柳三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震惊地无以附加的表情,心里有些酸涩。   自从她找到含翠空间,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行了。   清醒时间只有十二个小时,而且似乎还在不断往下降。   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在这年代,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陈天齐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要和他在一起呢?   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这么舍不得。   他对自己那么好,除了上班,除了工作,他每天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   在他的身上,她体会到了被人时刻呵护,被人重视的感觉。   这点对她来说很新奇。   她从小就没人管,特别喜欢他这种细腻温暖的感觉。   没有甜言蜜语,只有贴心的守候与陪伴。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可,她偏偏不能永远拥有!她只想在自己临走之前,待他好一点。   陈天齐惊喜万分地看着柳三妹,激动得热泪盈眶。   可随后,他又皱紧眉头,“我们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以前还小,住在一起也没人会说嘴,可现在对你不好!”   柳三妹有些酸涩,眼睛红了一圈,她何德何能让他这么呵护自己,什么都为她考虑。   她刚想说话,陈天齐满含期待地目光看着她,眸中绽放一抹夺目的光芒,“三妹,我们结婚吧!”   柳三妹眉心一拧,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是不想结婚,可她不能耽误他。单身的小年轻比丧偶的男青年要有市场多了。她已经对不起他了,怎么能再耽误他的将来?   陈天齐看着她惊异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苦涩一笑,心脏隐隐作痛。面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他微微转身,想要离开去给她倒杯热水,却没想到她紧紧抱住了他。   柳三妹觉得爱情真是太可怕了,他只是皱了皱眉,自己就能心痛不已,她看着他转身,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   可,等她反应过来,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终于说,“你想要保护我的名声,才住进来,那我们先定亲吧!”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只想可以给他带来快乐,哪怕这快乐实效很短暂,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天齐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发懵。他听到了,柳三妹真的答应和他定亲了。   在他们老家,定亲其实和结婚也差不多了。有许多人定亲之后就直接住在一起。等年纪到了,才去领证结婚。   他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羞涩的笑容,有些不可思议,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吃肉的时候,很满足,很开心,很幸福,恨不得天天都能如此。   他情不自禁地抱紧她,搂住她的腰,抱着她,欢喜地转圈圈。   柳三妹被他一连转了好几个圈,有些头晕眼花。   忙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停下。   陈天齐呵呵直笑。   两人相视一笑,脑袋情不自禁地交错着,吻上对方。   柳三妹在家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订婚宴,请了北京的亲朋好友一起吃饭。   大家都纷纷祝贺他们。   前一晚,柳三妹还特地给柳大姐打了一个电话,把电话那头的柳大姐喜得合不拢嘴,直言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柳三妹……   原来柳大姐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吗?   柳三妹有些无奈。   订婚宴结束之后,大家都识趣地告辞离开。   陈天齐喝的有点多,步子已经不稳了,摇头晃脑的,走成了z字形。   柳三妹忙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陈天齐面色潮红,嘿嘿傻笑个不停,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热水之后,又重新抱着她的腰,脑袋磨蹭着她的腰,不停的重复同一句话,“三妹,我们定亲了,对不对!我真高兴!”   柳三妹看着他这个笑得无与伦比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陈天齐愣了一下,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忙直起身子,扣住她的脑袋亲个不停。   他的嘴里有酒气,柳三妹有些不喜欢,浅尝辄止之后,立刻推开他。   两个人一起互相搀扶着到了柳三妹的房间。   刚进屋,陈天齐累得不行,整个人直接倒在床上,怎么叫都不理。   柳三妹有些无奈,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哪知道醉了让人难以招架。她只好把他的鞋子脱掉,挪了身体放直,盖了被子,柳三妹躺在他身边,闭上灯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柳三妹感觉自己的脸上毛绒绒的,像是被狗舔过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挥了挥手,手背一下打到一个脑袋。立时惊醒了。   “早上好!”陈天齐脸色微红的看着柳三妹,有些害羞似的躲进被子里,把自己的脸蒙住,只留一对眼睛留在外面。   柳三妹看着他大早上就这副被她强了的表情,嘴角一抽,到底谁是女人呀。   她一拉被子就要下床,衣摆被人拽住了。   柳三妹回过头来后就看到陈天齐委屈的眼神,控诉似的看着她,“咱们都这样了,你不会始乱终弃吧?”   柳三妹顿时风中凌乱了,啥叫这样了?   她还是黄花大姑娘呢!他可真无赖!   “你!”她还没说话,陈天齐嬉笑着揽她入怀,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轻轻道,“我太幸福了,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柳三妹浑身一僵,神色有些复杂。   她原本是想给他一丝安慰,让他能快乐一点,可现在?她似乎让他越陷越深了。   柳三妹有些不知所措,到底她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她慢慢转过来,抱着他,把自己的神色掩藏在他的怀里。   自从两人定亲之后,陈天齐似乎就有了归属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常常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傻笑个不停。   柳三妹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真的怕他会一不注意切到自己的手指。   柳三妹要和他一起做饭,陈天齐却偏偏不让,“我喜欢做菜给你吃!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油烟会让女人的皮肤变差!我希望你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柳三妹心里多多少少感觉有些甜蜜。   关于油烟会让皮肤变差这事,是柳二姐向柳三妹讨教美容养颜秘诀的时候,她提了一嘴。   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化妆品,只能从最简单的入手。   油烟,风吹,日晒这些最好尽量避免。   这年代还没有油烟机,所以还是减少烧菜的次数。   哪知道,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陈天齐就记住了。她的心像泡在糖水里似的,甜蜜蜜的。   柳三妹和陈天齐的同居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除了第一晚,两人同床共枕,之后都是各睡各的。   很快,王四就从老家回来了。柳三妹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他立刻答应帮她的忙!回去就找几个好哥们,一起在柳家旁边的房子里蹲手。   为了请到这些人,柳三妹可是不惜重金。不仅一切费用全包,还答应会给他们丰厚的回报。这些人全都摩拳擦掌想要帮她把坏人抓个现行。   原本,柳三妹还以为对方要好几天才能有所行动,可让柳三妹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柳家就发生火灾了。   陈天齐这些日子睡得特别浅,毕竟那些人就在外面监视着。他报警,警察根本不理会这些事情。只让他们自己注意安全。   陈天齐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警醒些了。   他闻到烟味,立刻反应过来,那些人真的出手了。   他起来,跑到院子里,看到有许多火把燃烧着,房顶也被仍了不少火把,就这架势,木质的房梁很快就会被火烧断,到时候就危险。他立刻跑到隔壁敲柳三妹的门。   柳三妹这时候已经醒来了。只是她的动作有些慢,比陈天齐慢了一步。   两个人互相牵着手,跌跌撞撞的,躲避火星,走到靠近房子的那处墙根底下,陈天齐一把举起柳三妹的身体,送她上了墙。   柳三妹跨坐在房顶,听到门外王四高亮的叫喊声。立刻反应过来,“我们在这里!”   她叫完这一句就要拉陈天齐,却见他一个跳跃,自己就跳上来了,陈天齐很快跳下墙外,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她。   柳三妹看着他自信的眼神,心里似乎有无限的勇气,立刻跳下来。   落入他的怀抱。   两个人重新安全,看着烧的十分旺盛的院子,心痛不已。   王四很快跑过来,看着两人安全无恙,总算是放心了。   在熊熊烈火中,她的房子,她的书房,她的衣服,她的自行车,全部烧的精光。   这是人为的。柳三妹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丧心病狂,居然会想要治她与死地。   好在,她早就有已经有了部署。   王四把这些人抓个正着,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虽然,陈同国很仗义,没有把高市长攀扯出来,可他的那些小弟却没有他的骨气,为了减刑,竹筒倒豆子似的招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高市长就被上面调查了,连职务也暂时停止了。   高峰现在楼上阳台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警察带走。   他也是在此时才知道,他的爸爸买凶杀人。   他倒没有为他爸爸即将入狱难过,而是为他爸爸故意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而恼火。   他捏着拳头,看着楼下那个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天塌下来的母亲,眼神阴狠如利剑一般锋利。高母这些年养尊处优,一直没有吃过苦头,一朝天踏了,她整个人就像被大风吹倒的娇花一般凌乱不堪。   等警车开走了,她狼狈不堪地追了好几步远,等她追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那些她以前看不起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奚落个不停。   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立刻爬起来,挤开人群,冲回自己的家里,跑到儿子身边,躲在他的身后,似乎想要寻求他的依靠。可,等她看着自己儿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阴暗气息,她又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她的脸色很不好,“峰儿,你怎么了?”   高峰捏紧拳头,看着玻璃上倒映自己的影像,眼神如勾,他的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第147章   高市长很快就被判刑了,故意杀人案(未遂)的主谋,有期徒刑二十年。以他现在的年纪,能不能活到出来的那天还真的很难说。   高峰为了得到柳绝妹的住址,不止一次跑到牢里探监,均被他的父亲拒绝。   高市长看着已经陷入到仇恨深渊的儿子,心里悔恨不已,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魔障,他就该阻止他查下去的。   现在,他已经进来了,他的儿子在外面势单力薄的,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那个柳绝妹明显有人给她撑腰,智商还不低,而且她似乎还会点妖法,他这儿子从小就长在福窝里,哪里是她的对手呢?   “儿子,你别再想着报仇了,好好和你妈过日子吧。这些年,我给你们娘俩留得钱足够你们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放手吧!”   高峰看着面前的父亲,几个月未见,他的面容憔悴了好多,原本半白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雪白,他的皮肤仿佛像老树皮一样干枯又粗糙。他的眼窝深陷,眼里满满都是乞求,还带着点悔恨的泪水。一向说一不二,对别人颐指气使的父亲变成这副落魄潦倒的模样,他不是不心疼的,可他一想到自己的腿,他就不能安稳的生活下去。   他绝不能放过那个害了他一辈子的女人,他要把她碎尸万段,方能解开他心中的郁气。他捏紧拳头,眼神坚定又决绝,“太晚了,爸爸,我做不到!”   说完,他放下电话,不再理会父亲,转身离开。他双目赤红,眼底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也许下一刻,它就能喷出来,把人燃烧殆尽。   高峰冷酷的身影转瞬即逝,徒留另一间房子的男人焦急不安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的在屋里回荡。   很快,高家就像当初的郑家一样被单位强制收回了房子。   接着,高母的工作也没了。   母子俩很快搬离了原来的家,住进了拥挤又窄小的出租屋。   其实,高峰手里还是有钱的。但,他却另有作用。   他把和他一样遭遇的郑知信约出来,一起商量对策。   一开始,他也想把之前的那些兄弟一起召集过来对付柳绝妹。   毕竟大家的腿都是被她打断的,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人多力量大,对付一个人也会容易许多。   但,因为郑家家和高家相继已经折进去了,其他人家怕引火烧身,都严厉禁止他们和这两人来往。高峰也拿这些孬种没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手里的资金就非常少了。所以两人商量,必须要谨慎行事,最好是一击必中。   “那个柳绝妹很邪门,连我爸爸都不是她的对手,咱们更要小心才行。而且,咱们资金有限,如果找黑道解决她,估计钱也不够,而且,那柳绝妹比我们有钱多了,说不定那些黑道大哥还有可能反口,把我们当成礼物送给她。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郑知信咬咬牙,一想到自己的腿是这么个女人打断的,他就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高哥,你说吧,我都听你的。”他现在最恨的人除了大哥就是柳绝妹了。大哥,他可以先放过他,毕竟他也没拿自己怎么样,可这个柳绝妹就不行了,她可是害了他一辈子。   高峰虽然没权没势,可他的智商还算正常。知道自己硬拼不行,拼财力也不如对方,所以,他思量很久决定从之前的那张照片查起。   “明天,你去牢里探监,问你妈是谁寄照片给你的。说不定咱们可以利用一下。”   郑知信点头答应了。   81年很快过了一半,古阳县要分地,陈天齐要回老家一趟,给自己亲爹迁坟。柳三妹不想去柳家村,就没有跟着他一起回去。   距离神识说的半年很快就到了,柳三妹掐着时间,进入空间。   神识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迟迟没有恢复它本来的面目,一直用着这个婴儿的身体。   柳三妹不是个好奇的人,所以也没有问。   一段时间没见,神识似乎有些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是它现在还不能出去,它的灵力虽然恢复了一些,可它毕竟离开本体二十多年,灵力亏得慌。只是,它到底也没有告诉柳三妹,怕她担心。   神识看着柳三妹,此时的她脸色煞白,明显是一副英年早逝的面相,它忍不住吐槽起来,“一段时间没见,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你这种状态,我之前答应陪你十年,恐怕很难如愿了。”   原本,柳三妹最近的状态更差了,一天清醒时间只有八个小时,而且她浑身上下虚的很,力气和八岁孩子差不了多少。为此,她还把工作给辞了。陈天齐很是担忧她的身体状况,可柳三妹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一直没有去医院。   现在听到神识这么说,柳三妹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积攒的灵泉水够不够治她的病。   她心里很没谱,试探着问,“如果我真的很快就要离开了,回到了2018年,你是否还能认我为主人?”   神识十分诧异地看着她,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我只能认主一次,你已经认了一次,绝不可能有下次机会。”   柳三妹有些遗憾,试探着问,“你一般是怎么选主人的?”知道它的喜好,试探着去与那些人交朋友,也许……   神识倒没有多想,它在脑海里思索片刻,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只会待在福果多的人身边修行,如果你的家人身上的福果足够多,你自然可以再见到我。”   柳三妹有些失望,她的妈妈福果恐怕并不多,毕竟她的财力有限,做得好人好事根本不拔尖。至于爷爷,他积攒大半辈子的福果全被她拿来了,已经进了神识的肚子里了。   柳三妹试探着问,“2018你的主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神识眼神如芒一样刺了过来,柳三妹有些尴尬,只见神识幼稚的脸上,一反平时的嬉皮笑脸,变得严肃又认真,“保护主人的隐私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主人的信息。如果我泄露出去了,那是我的失职。”   听了这话,柳三妹有些失落。怪不得爷爷不能找到2018年神识的主人呢,原来是被神识保护太好了!根本就查不到。   “我们有缘会再见的!”神识看着她的神色似乎有些萎靡,忙安慰她。   可是,它到底答应过要做柳三妹十年的主人,自己做不到,也该补偿她才对。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该怎么补偿她。所以它岔开话题,问,“你怎么订婚了?你不是快要离开这个年代了吗?”神识看着她似乎有些怅然。   柳三妹有些疲惫,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说话。   “你若是想要把他带回现代,我可以帮你!”神识似乎考虑很久,才丢下一个炸弹。   把柳三妹炸的目瞪口呆。她张大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惊喜地追问,“我真的能带他一起走?”   神识神色有些尴尬。它轻咳一声,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五年后,我一定帮你把他送过去。”   柳三妹高兴过后,有些怀疑地看着它,抿了抿嘴问,“你怎么带他过去?他的身体到不了2018年的。”   神识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他的本体不能,但他的灵魂是可以的呀!”   柳三妹有些摸不着头脑。移魂吗?那他原来的身体怎么办?这年代好像没有植物人吧!再说植物人的费用可不低。   神识有些无奈,提醒她,“你是怎么到这个时代来的?”   “我爷爷用回天术送我过来的。”   神识傲娇地一昂头,幼稚地翻了几个白眼,“你爷爷就是个半调子,只会使用回天术,却不会用顺天术。我只要用顺天术就能把陈天齐的灵魂送到未来。而且,他所拥有的东西依旧属于他,不像你,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带走。甚至连钱也不能随随便便送给别人。”   的确,在这个年代,柳三妹不能把无缘无故地送别人钱。   如果她是帮助别人,送别人钱,那她是做好事,可以得善果。   如果她藏有私心,送钱给别人,不仅会消耗她自身的福果,还有可能会给别人带来灾祸,因为这属于一种不义之财,不会得到好报的。   柳三妹倒是不介意,前世的她也不是一个缺钱花的人,她缺的是命好吧?   就像那个著名小品里说的,她担心的是自己人没了,钱还没花了。   “我是不是可以告诉陈天齐,我真正的名字,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等信息。”柳三妹已经很满足了,她试探着问。   神识木愣愣地看着她,很肯定的点头,“当然可以!”   柳三妹这才高兴起来。知道这些,陈天齐一定能很快找到她的。   神识看着柳三妹笑得甜蜜又满足,幽幽地说,“这也算我失约的补偿了。不过,五年后,他肯不肯去找你,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柳三妹神色一变,她抿了抿嘴,看着神识十分认真的回答它,“五年后,你亲自问他,如果他想来找我,你再送他到2018年1如果,他不愿意,我和你之间也算两清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闻言,神识松了一口气。它是神识,最好还是欠主人的恩情为好,要不然将来有可能会产生心魔,升不了神就遭了。听到柳三妹亲口保证,它就不会放在心里惦记了,它点点头,“那就好!”   等柳三妹出了空间的时候,柳三妹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首先,她要把这些日子得到的灵泉水,送给七爷爷和爸爸,说不定,他们也能活过来。前世,七爷爷20岁就没了。这世,因为有她的帮忙,他活到现在,只是他究竟能不能坚持到三十岁,这还真的很难说。所以,柳三妹才想着把自己的灵泉水分一点给他。   七爷爷的灵泉水,她准备去一趟上海,送给他。然后,她再去趟香港,把自己手里的灵泉水送些给爸爸,说不定他也能活下来。   只是,在走之前,她必须先写一封信给陈天齐,说明自己的来历,并且问他是否愿意到2018年找她。   柳三妹知道自己有些自私,可她真的舍不得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直到满头青丝变成白发。 第148章   随着身体越来越差,柳三妹还特地带着柳二姐跑到律师事务所,立了一份遗嘱,里面交待自己如果过世,留下的财产全部用来开孤儿院。   柳二姐虽然不明白她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看她这么坚持也就同意了。   只是,让柳二姐有些恼火的是,柳三妹不愿意把遗嘱内容告诉她。   其实,柳三妹不告诉她是有原因的。她的遗嘱分为三份,柳大姐,柳二姐和吴梅。   请她们三人帮忙打理她的财产。   并且她还支付她们三人的打理费用,店铺利润的百分之十,三人平分。这也算是合理的价格,不算意外之财,所以也就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   剩下的利润,她全部拿来开孤儿院。   她的安排,柳二姐一定不会同意,她若是知道了,一定闹得她永无宁日,为了自己能安安心心过完剩下的日子,她才不得不对柳二姐保密。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柳三妹开始准备去趟上海。这些日子,她都是住在陈天齐家里,她的那个家早已成为了废墟,因为精力不足,她也没有再重新盖房子,就一直空在那里。她还特地在遗嘱里写明了,她的房产只能租,不能卖。毕竟房屋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柳三妹对上海很熟悉,已经来过好几回了。很快,她就找到七爷爷的住址。   她送了一瓶灵泉水给七爷爷作为礼物。他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她可是带着徐鹏飞一起来的。   这些年,因为柳三妹不好明着给七爷爷东西,都是通过徐鹏飞的手送给他的。   一来二去,七爷爷与徐鹏飞也算是认识了。后来,两人还成为了好朋友。   现在,七爷爷也知道是她帮助他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对她充满了感激,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可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等他把一瓶灵泉水喝完以后,发现自己之前亏损的身体似乎一夜之间变好了。   因此,他更感激柳三妹了。   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后,柳三妹没有在上海停留,直接坐火车南下广东。   比较巧的是,高峰和郑知信经过打听,知道了寄照片人的具体地址。   所以,两人一起坐火车去深圳,和柳三妹是同一班列车,只是直到最后,双方也没有碰过面。   高峰两人直接去找塑料厂找顾盼睇,柳三妹直接坐轮渡到香港,没有在深圳停留。因为担心爷爷不会见自己,她还特地请人把灵泉水交给爷爷,让他给父亲喝。   她看着父亲在爷爷的监督下,不情不愿的喝完了。   她心里开心极了。也许她的爸爸真的能救活。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她开始回了内地。   到了深圳,柳三妹接到柳二姐的电话,说让她从深圳那边定一批塑料制品。前些日子店铺搞促销,塑料制品消耗的特别大。   柳三妹不得不留在深圳,晚一天再回去。   她先到郑知礼的塑料厂定一批货。   虽然,她的钱都存入银行代为保管,可她和郑知礼认识,他们已经合作一年多了,到了目的地再付全款,他应该会同意的。   柳三妹从塑料厂里回来的时候,顾盼睇就到饭店找她来了。   顾盼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柳三妹换好衣服。她们上午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去市里逛街。   说实话,来了深圳这么多次,她还真的没有在深圳逛过。   因为,她始终记得这时候的深圳是非常乱的,而且陈天齐也叮嘱过她很多次。   可,她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回2018年了,想在临走前,买些东西送给柳二姐,吴梅和柳大姐。这也算是她的临别礼物了。   深圳这边作为中国的港口城市,种类非常多,价格还很便宜,比香港要实惠多了。   要不是有顾盼睇这个半深圳人,她还真的会找不到地方。   两人手挽手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门口居然停了一辆车,顾盼睇已经上前,把车门打开,作了个请进的动作。柳三妹有些诧异地看着顾盼睇。“这是你租来的?”   顾盼睇笑了笑,“是我们老板说你要在深圳逛逛。特别借给我的。”   柳三妹松了一口气,把刚刚心里荒谬的想法压下去,她就说嘛,顾盼睇怎么可能会绑架她!   但,下一秒,她就被自己打脸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盼睇把吉普车开得越来越偏离市区。她就算再不知道地点,也知道市中心的位置才是最热闹的。   她们要去的地方更是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显然不是这个空旷而又荒凉的地方。   柳三妹猛地看着前面驾驶座位置上坐着的顾盼睇,面上全是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害她?   她和她无冤无仇,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没有任何理由要害她呀!   在柳三妹拼命想对策的时候,吉普车已经停下来了。   柳三妹身体有点发软,她心里暗叹一声,糟糕,不会又是中了迷药了吧!   顾盼睇从驾驶座上下来,把柳三妹身侧的车门打开,她微微弯着腰,她的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颚,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柳三妹的脸,她的动作看似很温柔,可她的眼神却像粹了毒一样的阴寒冰冷,柳三妹无端觉得有些恐怖,她的眼神就像自己前世在电影里看过的那些杀人狂魔一样可怕。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她的双手毫无力气,此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上车前曾喝过一杯她递过来的热饮。里面一定加了什么东西。否则她不会毫无力气。   顾盼睇从身后拿出一根绳子,很轻巧的就把柳三妹捆成了粽子。柳三妹挣扎着,却丝毫动不了。   “别白费力气了,我对你虚与委蛇了这么久,你觉得我会让你逃掉吗?”   挣脱不开,柳三妹也不想再做白用功了,她定定地看着顾盼睇阴冷地的眼神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盼睇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锋利的美工刀,就要往柳三妹脸上划去,柳三妹惊恐的看着它,脑海在不停地飞转着,她急中生智,高喊一声,“慢着!”   顾盼睇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就是杀了我,好歹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柳三妹一直想不通这点,她跟顾盼睇无冤无仇,她为何这么恨她?甚至要毁容这么恶毒?   顾盼睇嗤笑一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自嘲,“瞧我这记性!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我本名叫王盼弟。我爹叫王广福。我娘叫刘兰英。”顾盼睇报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陌生,柳三妹一脸懵懂的表情激怒了顾盼睇,“我就是七年前,你在火站上把一对老夫妻送进监狱的女儿。”   柳三妹诧异地看着她。是那个买男孩的买主。   见她想起来了,不再是无辜的表情,顾盼睇终于满意了,继续为她解说,“就因为你的多事,我爹娘入了狱,被判了三年,父亲在狱中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废了,轻的时候,对母亲推搡漫骂,重的时候,拳打脚踢。母亲受不了这苦,半年后就上吊自杀了。   父亲因为日子没有了盼头,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喝酒抽烟,赌钱,嫖娼,样样俱全。家里没有钱,他就打起了我们姐妹的主意。他把我大姐许给一个瘸子,二姐嫁给傻子,我最小的妹妹卖给一个傻子做童养媳,把我许给一个二流子做老婆,幸好我机灵,找了个机会溜了,再后来,我认识了郑夫人,她让我帮她做事,还给我办户口,给我钱上学。我这辈子不恨爹,不怨娘,我就恨你!要不是你在火车上多管闲事,让我爹没有了盼头,他何至于会过得如此不堪。”   柳三妹把造成他们家不幸的原因全推到她的身上,觉得她简直无理至极。立刻气得破口大骂,“你放屁!要不是你爹重男轻女,你娘,你的姐姐妹妹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可怜你还为他说话,当真是愚不可及。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一定把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绝不依靠男人。女人怎么了?女人照样可以顶半边天!”   说着,柳三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你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思想却这么落后。你爹如果当时肯培养你,你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估量,可是他却毁了你,让你差点成了杀人犯!可你还在为这样的人开脱,你是不是天生蠢!”   顾盼睇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大声制止,威胁她,“你不许这么说我爹!”   柳三妹却对她的威胁和恐吓置若罔闻,诱惑般的开口,“你想知道我家的事情吗?”   顾盼睇一愣,“你家能有什么事?”   柳三妹见她有兴趣,便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家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小的一个是儿子。我爹娘也和你父母一样都是重男轻女的人。我三姐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爷爷,奶奶,爹和娘原想把她给活埋了,恰巧遇到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三姐,可我爹娘却问他要了一百块钱,也就是说三姐她被卖了一百块钱。我大姐二姐在家里,一直当牛做马地伺候一家子,可等她们嫁人的时候,我爹娘不仅彩礼全部扣下,连聘礼也没有给一分。可,她们依旧过得很幸福。   就是我,四岁的时候,就要去地里割猪草。后来,我长大了,知道父母不能依靠,我就靠自己。我冒着被杀头的罪名做黑市,你知道那种心惊胆战的恐惧吗?我几乎每天都要忍受这种折磨,即使我赚了钱,我也不敢花出去,因为怕被别人发觉异常,所以忍着饿,也没有把钱换成粮食。   后来,有一回我去做生意,回家晚了,天黑了,猪草自己就没能割成,我爹当天就把我打得鼻青眼肿,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没有用一点药,全靠自己撑着,才活过来。”这段过去,半真半假,事实上,原主就是因为少割了一篮子的猪草才被柳建国给打死的。然后被她附了身。   顾盼睇听了有一丝动容。   柳三妹心中一动,觉得有戏,“家里头偶尔有一回肉,我爹娘就半夜偷偷起来做给弟弟吃,我们这些女儿全都没有份。你说,你和我的处境有什么不同?我爹娘也不是没有动过把我卖出去的念头,只是我这人不听他们的,早早就为自己做了打算。因为收的东西不敢在乡下卖。所以,我拿着大姐给的火车票去了北京。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你爹你娘。是!站在你的角度你爹你娘确实可怜。可那个孩子就不可怜吗?他原本出生在富裕家庭,有疼爱他的家人,却被人贩子拐进你家,从此就要过着衣不避体,食不果脯的生活,他何其无辜?我只不过是看到了不公,站出来说句实话而已?我又何错之有?你现在却要向我报复?你这道理有何逻辑可言?   再说,即使七年前,我没有捅破你父母的事情,你们一家就能过得幸福吗?你的姐妹就能嫁到好人家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们姐妹的日子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你们姐妹会沦为你弟弟的提款机。一辈子为了他而放弃自己。你别急着否认我的话,你自己仔细想想。你们村,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不是我说的这样,不把女儿当人看,只一味榨取她们的剩余价值。就为了那所谓的男丁奉献一辈子!   你瞧!你们的不幸遭遇根本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父母病态的心理。”   顾盼睇垂着头,耷拉着肩膀,沉默不语,只是拿着刀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好半天,柳三妹才听到一丝动静,探过头去,发现泥土里一滴两滴的眼泪掉了下来,原来是她哭了,她刚开始哭得还算压仰,后来越哭越伤心,再后来,干脆把美工刀给扔向一边,抱着肩膀,埋进腿窝里开始痛哭流涕,看着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柳三妹都于心不忍了。只是想到自己还被捆绑着,她立刻把她扔到地上的美工刀用脚给挪了过来,慢慢地转动自己的身子,把美工刀把握住,慢慢地割开。   解开了手上绳子,再把身上挂着的绳子一一松开,柳三妹这才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   现在只是顾盼睇一人,即使她反悔了,她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虽然柳三妹很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她的身体很虚,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留在这里,等身上恢复力气。   好半天,顾盼睇恢复正常,她看着柳三妹已经解开绳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勾勾唇角,提醒她,“我可以放过你,可是,你的仇人太多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她把柳三妹直接推下车,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启动汽车。   柳三妹坐在地上,看着吉普车扬长而去,它的车后留下的滚滚浓烟弥漫开来。呛得柳三妹不停打喷嚏。她这一下,该吸进多少灰尘呀!柳三妹暗暗吐槽。   只是,她下一秒就没有心情管灰尘问题了,她定定地看着从不远处已经开过来一辆车,驾驶位置上坐得男人,她隐约觉得有些熟眼熟。 第149章   高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过来。副驾驶位置上的郑知信也东倒西歪地走过来。找到柳三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看着两人的断腿,柳三妹立刻反应过来,是她曾经的仇人找过来了。她刚想闪进空间,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力气。明明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身上居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恢复。   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比中迷药还要虚弱。   似乎是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就像油尽灯枯的老人,临死前只剩下最后的回光返照。   柳三妹心里一突,不会就是今天吧?   这些日子,她已经做好随时要离开的准备。想到她穿越之前,爷爷说过,像穿越时空这种事其实说白了就是逆天改命,是会有反噬的。一般来说,穿越者都会死于非命。她的父亲是被敌人枪杀,母亲是被便宜儿子毒杀,她原以为自己是出车祸,却没想到她会是被仇人……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离开了这个时代了。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好多人。   她舍不得温柔体贴的柳大姐,舍不得傲娇毒舌的柳二姐,舍不得敏感心善的吴梅,也舍不得开朗活泼的秦曼云……   她更舍不得的是陈天齐,她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到2018年找她。   柳三妹有些担忧,眼睛无端有些酸涩。她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   原本站的直直的两人,脸上都浮现了兴奋之色。高峰慢慢蹲下身体,他的眼神都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阴森可怖,黑漆漆的眸子仿若虎狼一般想要把她撕碎。   柳三妹头皮有些发麻门,她想要拔腿就跑,可她仿佛像被定住一样,丝毫动不了。   柳三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而后整个人倒下。   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她的魂魄在高峰抽她的时候,就已经离体。   她软啪啪的身体瘫软在地上,眼睛紧闭,眼角还有她刚刚留下的泪水。可两人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交替着对地上的她拳打脚踢,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用了七年的身体被那些人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柳三妹有些悲哀。这两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狗,他们的心理根本就不健康。   她忍不住想要落泪,却发现自己居然呈现透明状态,她的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少,先是腿没了,接着是腰,最后是头。   等全部都消失殆尽了。地上的人彻底没有了呼吸。体温也慢慢下降。而,陷入疯狂之中的两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变化,依旧忘我地发泄着自己的暴躁和恨意。   2018年,烈日炎炎的夏日,南京市,一栋高档小区里,三室两厅的房子开着空调,一间卧室里,两个人正在无声地看着床上的女生。   床上的女生,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七分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额头上一个精致的发夹固定着刘海。往下看去,比较醒目的是,她嫣红的薄唇特别好看,唇型如花朵般绽放。她的皮肤偏白,像一层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光滑,她的脸型是鹅蛋脸,线条流畅,带了点婴儿肥,让明媚的她添了几分天真和可爱。   只是此时的她眼睛闭合着,但,蠕动的眼皮跳个不停,似乎梦中的她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她的手臂还挥舞着,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让旁观的两人揪心不已。   “爸爸,晴天她怎么了?”王妈妈掐着手指,脸上焦躁不安,时不时就会走几圈。   比起她,白发长须的王爷爷就镇定多了,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看着王晴天手指上若隐若现的戒指。   戒指是极古老的设计,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银光。这光,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直至完全显现。   戒指出现的瞬间,床上的女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了。只是,她的表情很懵懂,视线涣散,好半天也没有反应。   “晴天,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这是妈妈的声音。   王晴天(以后不叫柳三妹)脑袋有些混乱,她忍不住抱紧头想要把脑子里不停变换的画面理清,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王晴天忍不住靠近这个温暖的热源,紧紧的抓住它。   等她意识全部归位的时候,王晴天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   她现在就坐在她自己的床上,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妈妈的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王妈妈有些无奈地摸摸她的脸颊。   “丫头,你成功了!”   乍然间听到爷爷的声音,王晴天忍不住又想哭出来。   “爷爷!”   爷爷笑眯眯地从戒指空间里调出来一个大玻璃瓶。   里面是仙气缭绕的液体,这是灵泉水!   王晴天笑得有些得意,这全是她找到的。   妈妈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她颤抖的双手慢慢靠近这罐东西,等她触及到玻璃器皿的时候,她激动的眼泪刷刷掉下来,她抹了抹眼泪,热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晴天,你有救了!”   王晴天冒着星星眼,‘恩’了一声,而后弯了弯嘴角。   接下来的日子,王晴天就不停往返医院做实验。每天她都要抽一针管的血来做基因检测。   看着女儿一天天这么个抽法,王妈妈开始换着花样做些补血的食物。好在,她的手艺足够好,即使连吃很久,王晴天也没有腻。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她的血液里被检测出来,完全没有癌症基因了。   这个消息让她欣喜若狂,她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每天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她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王晴天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不用再提心掉胆,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得了癌症,很快就死去。这种不确定因素让她无法做很多事情。这下子,她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计划自己的人生。   工作,肯定要停一下的。她已经七年没有工作,许多知识都已经模糊了,她需要充充电。以前,为了早点工作攒福果,她只念到本科就出来工作了。但医生这个职业与别的不同,本科学历很难有更好的发展,为了她的未来,她必须要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所以,她准备报考研究生,争取硕博连读。   说起感情,她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还没有收到陈天齐的消息。   他会不会没有来这个时代?   她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也一直被她忽视了。   如果陈天齐像她一样,不能自主选择附身之人的性别,他会不会不愿意冒险。   毕竟,如果他一个大男人变成女人,他肯定接受不了。更有甚者他还极有可能会变成垂危的老人,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一想到是这个可能,王晴天就挠心挠肺地难受。她隐约想起,神识问她,如果陈天齐不愿意过来,它该怎么办?   原来,他还真的很有可能不会穿过来。   王晴天欲哭无泪,连癌症基因消除的喜悦也不能让她开心了。   等王晴天没精打采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王妈妈和王爷爷已经从她发来的微信里,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王妈妈和保姆坐了一桌子的菜,专门给她庆祝。   王晴天不忍让妈妈操心,打起精神,举杯畅饮。   吃完饭后,王晴天把自己接下来的职业规划和家人说了。   王爷爷和王妈妈都没有任何意见。   孩子这么上进这是好事呀。必须支持。   再说家里条件好,完全不需要她那点工资养家。她选择进修没有任何阻力。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王晴天就把自己打好的辞职报告送到了她的领导。   很顺利就通过了,毕竟她的学历不高,只是个刚转正的医生,所以也不属于高技术人才,领导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见她这么坚定,也就同意了。   王晴天把从医院收拾好的东西,直接当回书房,就直接到附近的书店买关于考研的书籍。   王晴天背着双肩包,骑着单车,很快到了离家不远的书店。等她到了书店的时候,她上衣后背已经湿了一半,棉质的面料湿了会紧紧地黏在身上,让她特别不舒服。   王晴天选好了书,又匆匆骑车回家。   这么热的天,她一分钟也不想在外面多待。   因为心急如火,她骑车的速度很快。   离黄灯还有三秒的时候,她飞快地冲过去。   却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直接开了过来。   车是右转,没有犯规,她是踩着黄线过马路,也没有违规,可开车的人因为差点撞到人,吓了一跳。   他摇着车窗,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地。   王晴天正要回击,车后座传来一个男声,醇厚又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道歉!快走!”   他话音刚落,司机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煞白,对着王晴天,很诚恳地道歉,羞愧难当的表情,一点违心都没有。   王晴天也不好意思了。直接尴尬地回点头,“我也有错!”   司机点点头,立刻把头转回去,重新启动离合器。   在这个过程中,王晴天一直待在焦热的马路上,木愣愣的看着看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那个男人的声音,她为什么会觉得很熟悉呢?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认识对方。可,她认识的人当中没有谁是能开得起劳斯莱斯的呀?   更何况,还这么年轻的声音。明显就是富二代。她就更加不可能会认识了。 第150章   回到家后,王晴天就开始报班考研。她忘记的东西太多,不得不争分夺秒学习。   但是,因为她生命得来不易,所以分外珍惜现在的生活,轻易不会熬夜,所以,她每天都是六点起床,夜里22点准时入睡,中午她还会休息半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复习。   她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一月中旬,她的初试过了。才稍微轻松一点。   但,没到最后,她依旧不肯放松。   甚至连过年期间王晴天也没有休息,继续坚持学习。   三月下旬开始,复试陆续开始。   等她考完试之后,整个人彻底松下来了。   趁着这段时间,王晴天想去柳家村一趟。   在她准备考研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却迟迟没有等到陈天齐的电话。   虽然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她却不愿相信,他真的放弃她了。她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王晴天简单收拾行李,告别王爷爷就直接出发了。   王妈妈早就已经回到继父家了,临行前,她特地给她打了电话,把自己考研结果和将要旅行的事情告诉她,王妈妈叮嘱她注意安全,也就没有多问。   等王晴天从古阳县高铁站出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没有一处是她所熟悉的东西。   几乎是变得面目全非,王晴天只好打了出租车到了柳家村。   要不是,村口那棵两百年的槐树,她几乎认不出,这还是自己住了好几年的村庄。   王晴天把车钱付了之后,停在老槐树下,看着已经长出嫩芽的枝干,感觉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请问,你找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厚重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王晴天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她试探想要从对方那苍老的面孔中回忆他四十多年前是什么样子。   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   少年时期和老年时期差别是巨大的,她根本就认不出,对方是谁。   好在,她是来打听陈天齐的下落的,不是来认亲的。   “你好,我想请问,陈天齐是这个村的吗?”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是来找他的。   陈天齐这个名字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男人有些好奇,对方到底为何要找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他已经死了。”   王晴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次,也许他还活着,但是已经成家娶妻生子。   也许,他没有活到2018年,就已经离世。   这是她的想象之一,却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已经离世。   王晴天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忍不住掉下。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悲痛,蹲在树下,埋头痛哭起来,她的声音凄惨又哀伤,让听者落泪,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老人有些诧异,他蠕动自己的嘴唇,显然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看着一个姑娘哭得这么凄惨,他总要安慰一下吧!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欺负她了呢!   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娘,你到底在哭啥呀?他死了那么多年了。姑娘,他死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陈天齐吗?”   王晴天听到大爷的话,立刻抹干了眼泪,抬头仰望他,“老大爷,我要找的人就叫陈天齐,父亲是烈士,母亲改嫁的那个!”不过,他刚才说什么?好多年以前就已经死了?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起来,皱眉问,“他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什么?”说完,怕大爷不肯回答,她立刻把自己手里买的东西递了过去。   老大爷见她这么诚恳,便邀请她到自己家里。   王晴天正想打听一下柳家姐妹的事情,也就同意了。   老大爷家显然不是住在村口,一路上遇到好几个村民与老大爷打招呼,王晴天一个也不认识,反而是这个老大爷她猜到几分。   她刚才听到村民叫他“柳大爷”。在柳家村姓柳的人家很多,可这个年纪的男人,她认识的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她那弟弟柳金宝。   如果他是柳金宝,那她要打听柳大姐和柳二姐的消息要容易多了。   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老大爷家里还有哪些人。   提起这个,老大爷似乎脸色有点不好,好半天,他才回到,“有四个姐姐,其中一个已经没了,比陈天齐还要早走五年呢。年纪轻轻的,还没嫁人就这么走了。”他的神色似乎变得特别低落,微微躬着被,头垂着,闷不吭声地往前走去。   王晴天看着他沉重的步伐,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真的是柳金宝,她的弟弟。   可是,她真的不敢相信,五十六岁的柳金宝会老成这个样子。他很瘦弱,个头也不高,头发半白,脸上沟壑纵横,皮肤黑黄如枯木,脸上带了点愁苦的感觉,眉心似乎是常常皱紧,形成鲜明的川字。   他过得很不好。   王晴天忍不住有些同情他。摊上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他身上的重担一定很大。   等她到了柳家,王晴天很诧异。她以为柳金宝变得这么老态毕露,肯定是因为贫穷,可现在看着这二层小楼,白色的墙壁贴着瓷砖,金色的窗边上,彩色的玻璃。这二层小楼设计很不错,很大气。一看就知道这家人的生活水平很不错。   房子围着一个院子,里面正站着一个老大娘,此时她正在把廊檐下的滚筒洗衣机里扔脏衣服。   看到两人进来,老大娘有些茫然。   柳金宝立刻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然后又把王晴天送的东西递到她手里。老大娘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不是很贵重,她收下来之后,把王晴天客客气气地请到堂屋说话。   柳金宝也跟着两人进屋,搬了个板凳,直接坐在堂屋门口抽旱烟。这是一种土烟,味道有些重,老大娘似乎很不喜欢,看到他的动作,立刻白了他一眼,顾忌到客人还在家里,就没有和他吵吵,只是依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柳金宝眯着双眼,没有在意她的动作,让老大娘有些气闷不已。   随后,她转过身,招呼王晴天坐下休息。   王晴天谢绝了老大娘端茶倒水的做法,等她也坐下来之后,王晴天直奔主题。   “请问,陈天齐什么时候去的?”   老大娘显然不太清楚这个,于是把目光很自然地投向柳金宝。   柳金宝抽了一口烟,神色有些飘忽,仿佛是在回忆,“大概…87年的时候,人没了。”   王晴天有些意外,她离开的时候是82年了,也就是说陈天齐是五年之后离开的,这和神识与她说起过的时间能够对得上。   “他是怎么没的?”王晴天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出来了。   提起这个,柳金宝似乎有些可惜,叹息不已,“我听人说他是自杀!死前还有遗嘱呢!哎,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那么想不开。真是太可惜了!他还是我们村里第一届大学生呢!还是个翻译官,人很有本事的!对谁都笑眯眯的,谁能想到他会度不过心里那道坎。”   “怎么说?”   柳金宝哀叹一声,他神色有些哀伤,又夹杂着些许无奈,“听我大姐说,他是因为我四姐意外离世,他生无可恋才选择自杀的。”   听到这话,王晴天有些酸涩,心里有股莫名的伤感,为他,也为自己。此时的她,心情突然间变得特别复杂,又高兴又难过。   陈天齐来找她了,可是为什么他却迟迟没有打电话给她呢?   难道是他出现了意外?   一想到是这个可能,她的心开始慌乱不安。好在,这个年代要找一个人,还是有许多办法的,她准备回去就找人办。   她压下心里躁动不安的情绪,试探着问,“我想打听一下,柳招睇和柳婷梅的情况。”   柳金宝抽烟的动作一顿,他呆愣了一下,才眯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冷,“你知道她们的消息干什么?”   王晴天立刻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变化,于是笑着说,“我是从南京来的,前些日子,从父母那里知道,他们曾经受过二人的帮助,我想自己作为他们的女儿,想要当面感激她们。”   柳金宝闻言松了一口气,眼神之中的警惕也收敛了几分。   倒是老大娘似乎很高兴,拍着巴掌,笑得合不拢嘴,“你父母是孤儿吧!我那两个大姑子听说开了几家孤儿院。都是善心人。   柳金宝嘴角一抽,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王晴天张大嘴巴,不可置信之中又带了点惊喜,定定地看着他们,“真的吗?你们是恩人的弟弟和弟妹?”   柳金宝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开口。   老大娘却是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是!我们是!”   “那你们一定知道两位恩人的住址吧!”   老大娘正想回答,柳金宝却抢先一步回答他了,“我大姐的地址我也不知道,倒是二姐,她住在北京军区*大院”   王晴天一愣,原来,王宇已经这么厉害了。   那个地方,她应该不太好进去。   算了,知道她过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看不看的也没有必要了。   至于,柳大姐的消息,恐怕柳金宝是故意隐瞒她的,毕竟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说不定会惹来麻烦,所以,他才没说。   想通了之后,王晴天倒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也没有想要了解柳金宝衰老的原因了,左不过就是那对父母太作,闹得他寝食难安。   不过,没有看到许翠林和柳建国的身影,想到他们的年纪,估计他们早已经离世,她也就告辞离开了。 第151章   从柳家村出来的时候,王晴天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却没有想到,妈妈居然会在南京。   她立刻反应过来,定了当天的高铁回家。   她原以为,她妈妈一定会做顿丰盛的晚餐给她接风洗尘。   可回到家,她才发现,根本就是她想多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   王晴天有些懵圈,她喊了几声,根本没有人回答。   她转身想到书房用电脑查资料,却发现她妈妈和爷爷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什么东西。   王晴天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这是她在上海市遇到的吴国中大师为她画得一副油画。   其实当时,他还送了她一副水墨画,可那副画原先的主人不是她,所以根本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只有这幅画和她的照片。   “这真的是吴国中大师的画?”王爷爷似乎很激动,声音都有点发抖。   王晴天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见爷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画,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妈妈很肯定地看着右下角的落款,同样很激动,用很肯定的声音说,“爸爸,真的是吴国中大师的画!”   王爷爷听到王妈妈肯定的回答之后,仰天大笑不止,把王晴天吓得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大年纪,最忌大喜大悲了,要是一个不小心,上去下不来那就糟了。   正在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爷爷一把抓起她的手,激动地直哆嗦,“丫头,咱家也有传家宝啦!”   王晴天有些不明所以,是!吴国中是个大师,他的画是很值钱,她当然知道。可是,作为传家宝?这就有点麻烦了。她拿什么保存呀?这画是会氧化的呀!   王爷爷见孙女似乎还有点懵懂,立刻给她解释,“你别看这幅画似乎很小,可这是一幅油画!吴国中先生最擅长画江南水乡的风景画,据我所知,油画很少,几乎不超过五幅。所以,你幅画很稀有,很值钱!你一定要好好收藏,明天我去问问徐老,该怎么收藏才能保护好这幅画!”   王晴天看着画里的少女,心里有些怀念,但,她还是狠心说,“爷爷,这幅画我想卖出去,不打算收藏!”   王爷爷愣了一下,板着脸,斥责她,“胡说八道!这幅画是你穿越时空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宝贝,这么有纪念意义,怎么能卖掉呢?咱们又不缺钱!”   王妈妈也跟着王爷爷一起劝她,“是啊,大师的作品难得一见的。”   王晴天本来这次回来就准备卖房产,家里有两个商铺和三套房子。只要她努力,应该可以给她爷爷攒足够多的福果。她的癌症基因是消除了,可她爷爷的福果全没了,下辈子他还能不能投胎做人都是个未知数,她怎么能只考虑自己,却不考虑爷爷呢?   王晴天把自己的想法斟酌再三,说了出来。   王妈妈有些懊恼,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她神色有些愧疚,羞红了脸。她思索片刻,也加入劝解的行列,对王爷爷说,“爸,咱们听晴天的吧!难不成咱们真要卖房吗?”   浓密的眉毛下,王爷爷那双小眼有些东西闪着,他抹了把眼泪,嘴唇蠕动,好久也未说出口。   王晴天看着爷爷愧疚的表情,心里那点不舍也没了,如果能帮助到爷爷,一幅画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她笑着搂着王爷爷的胳膊,撒娇着,“爷爷,一幅画而已,我要是怀念它,直接找人画一幅赝品就行,反正我也不懂画,这画在我手里有点暴殄天物了。”   王妈妈点头,“晴天说的对。”   王爷爷神色有些松动,只是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女。她哪里是不懂画,她分明就是为他着想。当他不知道,她穿越之后学得是什么专业吗?   只是,他还是没有勇气拆穿她。   王晴天见爷爷迟迟没有答应,故作为难,“再说咱家经常没人,这画要是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王爷爷一听也对啊。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一旦他走了,晴天又不懂术法,也继承不了这个戒指空间。   总不能把画放银行吧?那样怀念什么?   “好吧!”像他们这样普通的人家,留着一幅价值连城的画,无异于孩童抱着金砖走在街上。太危险!   王爷爷到底还是有些不舍,“这画卖了,我留一千万,剩下的全留给你买古董吧!这样也能当成传家宝。或者找你的继父让他给你介绍投资项目,赚点零花钱。你别犯傻!这么好的机会,你却不用!你是不是傻呀!”   王晴天有些黑线,她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妈妈,低着头,抿了抿嘴,没说话!   她其实并不讨厌她的继父,因为他是个很豪爽的人,对她也算不错!   可,她心里一直都有疙瘩。   一开始,她心里是怨恨他的。毕竟是他把她妈妈从她身边夺走,她很难接受他!   后来,她长大了,也懂事了,才明白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妈妈要改嫁,是爸爸和爷爷的主意,其实和继父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不该迁怒他,更不该疏远她弟弟。   毕竟她的亲人就这么几个,实在没有必要再断了。   “我会找他的!”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还有小聪!”   这一瞬间,王晴天发现她妈妈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一天能想通,主动想要亲近她弟弟。   其实,她何尝想要把自己的儿子丢在家里,交给保姆照顾呢,还不是怕自己的女儿会不自在吗。所以,她每次都是一个人过来。   “那我们一起去北京吧,顺便让你刘叔帮忙找关系上拍卖会,咱们赶紧把这幅画卖了吧!”   王晴天点点头。   第二天,王晴天就开着自己那辆大众,带着爷爷和妈妈,还有那副画,到了北京。   继父很早就在别墅门口等着了。   看到三人过来,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王晴天有些干巴巴地叫人。继父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很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   王妈妈很久没有看到儿子,自然十分想念。   “小聪呢?”   继父弯了弯嘴角,笑得像个弥勒佛,“李嫂送他去学画了。他一会儿就回来。”   闻言,王妈妈有些失落。   “今年,他不是要中考吗?”王晴天有些纳闷地问。   她这话一出,三个人都呆愣住了。   这孩子平时不是不怎么喜欢小聪的吗?怎么会连他要中考的消息都知道?   三个人,怀疑的目光注视着王晴天,让她十分不自在,她有些别扭,眼神闪躲着。   继父最快反应过来,他笑呵呵地说,“你弟弟成绩好,不用参加考试,是内定的,第一中学。”说话间还有点自豪,忍不住直了直腰板。   王晴天嘴角一抽,果然,她爷爷就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小聪可真厉害!想当初他姐姐成绩就好,可她却没有选择保送,非要去考北京协和医学院。气得我都想要打她一顿!好在,最后还是让她考上了!要我说,这俩孩子都是遗传他们的妈!都很热爱学习!你说是吧?我记得你说过,你上学的时候,看到字儿就犯晕!”   “是,您老记性还真好!”继父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   “那是,记性不好,我能给人算卦吗?你瞧,我给你娶得老婆多好!儿子给你生了,还特别爱学习,你的事业成功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我一直感激您老!”   “我今天登门,是想让你帮我卖幅画!最好是能上佳士德拍卖会!”王爷爷画风一转,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是这事,好办!您就交给我吧!”继父长舒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这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是这么精明能干呀。   王晴天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己这个憨厚老实的继父。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小聪才回来。   这个弟弟14岁了,长得眉清目秀,像极了王妈妈。   他的性格有点内敛,不怎么爱说话。   王晴天与他的关系很一般,毕竟没有怎么相处过。只是,也许是因为经过那一世的原因,她特别珍惜身边的人,尤其是她的至亲之人。   王晴天有心想要和弟弟处好关系,于是主动坐到他身边。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小聪愣了一下,眸光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姐姐不是一向不喜欢他的吗?只是,他也拿不准她的心思,很平淡的语气回答,“还行。”   王晴天见他回过之后,立刻低下头,“我听刘叔说你保送到了第一高中,太厉害了!我请你去玩吧!我好歹也是你姐!”   小聪这下子才是真的惊到了,他愣愣地看着他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晴天故意装作看不懂他的讶异,若无其事地说,“最近发了点小财,找个人分享一下。”   小聪嘴角抽了抽,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啊,明明她朋友那么多,会缺人陪她玩?   王晴天被他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有些尴尬,她干咳一声,故作不耐烦地提醒他,“去不去,给个准话呀!”   小聪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真的疼,是真的。他姐姐主动约他了!   还记得自己八岁那年,妈妈要去南京看姐姐,自己特别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他明明也有,却没怎么相处过,所以他非要跟着妈妈一起姐姐家。   哪知道,这个亲姐见到他的第一面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一丝笑容也没有,那种冰冷的眼神,让他到现在都忘不掉。后来,除非必要场合,他和她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关系也这么冷冷淡淡的。   当他的好兄弟炫耀自己有个好哥哥时,他其实很羡慕的,可一想到她那个眼神,自己就再也没有了想法。   其实,只能说太凑巧了。   王晴天与小聪相差十岁,他8岁的时候,王晴天刚好18岁。在中国,18岁就是成人了,无论是法律责任还是道德标准,这个年纪就是彻彻底底的成人。所以,王爷爷就是在她18岁的时候,告诉王晴天,自己家族的血液里有癌症基因。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18岁告诉她。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   一是因为,年纪大了,才能明白什么是癌症基因,什么是生死有命。   二是,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长大成人,不希望她从小就背负着沉重的心情。   王晴天知道这个消息,脑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呆了。   时刻担忧自己有一天会得癌症,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王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七八天,除了吃饭睡觉,一直都呆坐着,谁叫也不理。王爷爷怕她想不开,就给王妈妈打电话。   哪知道,她带着小聪过来的时候,王晴天已经从屋里走出来了,可她的眼睛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地状态。   就是这种没有一丝鲜活气吓到了小聪。   等他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整个人就变了,再也不想要姐姐了。   把自己的精力全放在了学习上,年纪轻轻的就跳了两级。   他原本想着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医生,还类似于姐姐一样被病痛困扰的人一个健康的身体。   如果,他做到了,姐姐会不会就会爱笑了呢?   小小男子汉当初就是这么期盼着的。   现在,姐姐能这么高兴,自己当然要义不容辞地陪她了。   他弯了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好!”   王晴天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微笑,心里也跟着一起开心。 第152章   大家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刘家来了客人。   是小聪的好朋友秦程,他家就住在隔壁。   他的年纪比小聪大了两岁,却和小聪同班,只是他却没有小聪那么好运,可以保送到第一高中。所以,他在家里遇到不会做的题目,直接跑过来找小聪了。   秦程进来之后,很有礼貌地叫人。   见客厅里有陌生的客人,忙拉着小聪到他房间帮他讲解题。   小聪自然满口答应。   等两人进去了,王晴天有些无聊地听爷爷和继父聊天。   王妈妈看时间不早了,和保姆一起去菜场买菜。   王晴天本来也想跟着她们一起去的,王妈妈怕她弄脏身上的衣服,愣是不让。   王晴天只好无奈的拿本杂志看了。   正看得入迷,门铃又响了。   “刘叔,我去开吧!”王晴天看爷爷和继父聊得正起劲,自己忙起身去开门。   秦奕看着给自己开门的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请问,这是刘世荣的家吗?我来找我弟弟秦程。”   王晴天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大约二十七八,面容精致,长得非常帅气,冷硬的五官,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尤其是他浑身上下穿着深色的衣服,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配上他精瘦的身材显得特别格外修长。   王晴天从未见过这么一个男人,他的身上似乎充斥着满满的荷尔蒙,他浑身上下散发迷人魅力,一时之间她竟呆住了。   秦奕看着面前的女生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注视着他,原本他非常讨厌这种花痴女人,可不知为什么对她的眼光很受用,甚至他感觉自己很喜欢她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泡泡。他压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轻咳一声,再次提醒她。   王晴天立刻反应过来,而后脸上爆红一片。太丢人了,她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秦奕看着她的动作,眉心一拧,想要阻止,手刚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很突兀。   王晴天拍了脑袋之后,才想起来他要找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小男孩。   “在的,他和我弟弟在书房学习,可能还要等会儿,快点进来吧!”王晴天热情地把门打开,招呼他进来。   秦奕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他看着面前的姑娘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暖暖的,甜甜的,很想要拉她入怀的冲动。   他按住了自己狂跳不安的心,冲她点了点头,进了屋。   和大家都打了招呼之后,继父喊了一下小聪,秦程也跟着小聪一起出来。   “大哥,你先等我一下,我还有两个问题,问完之后咱们再一起出去吃饭。”秦程看到日理万基的大哥有些许诧异,不过想到自己父母昨天晚上说他们今天中午出发去旅行,也就明白了父母是不放心爷爷奶奶,特地把大哥叫回来的。   继父爽朗地邀请他们一起留下来,“在我家吃吧!你们爸爸妈妈不在家,你们两个只能下馆子,那多不健康呀!在叔叔家吃吧,添双筷子而已。”   秦奕原本看到刘家来了客人,他们不好在这蹭饭,可看到刘叔这么诚挚邀请,爷爷奶奶又要明天才能过来,难道让正在发育期的弟弟出去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吗?斟酌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之后,王爷爷和继父继续讨论拍卖的事情。   小聪和秦程回屋讨论学习。   只有王晴天和秦奕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点尴尬。王晴天有只好绞尽脑汁的聊天。   “秦大哥是做什么的?”谈工作应该不突兀吧?   可是,秦奕神色却有些冷淡,“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他说话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大长腿交叠起来,从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   王晴天看着这个架势觉得脑门有点突,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她不伺候了!   陷入羞恼之中的王晴天没有注意到,她低头的瞬间,秦奕那复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他摸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看到这个女孩会失控成这样。   刚见面就忍不住想要抱她,非常想要关心她,甚至看着她的时候,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他感觉自己要疯了!所以,他才这么没有风度地打断她的话,阻止她的靠近。   等王妈妈和保姆回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秦奕,立刻高兴地招呼他,“阿奕,阿程,你们两个今天留在阿姨家吃饭吧!前些日子我不在家,多亏了你妈帮我照看小聪了。这个孩子太挑食,除了我做得,他几乎不粘筷子,也就你妈烧的菜才能让他多吃两碗,可别客气了!”   秦奕只能点头。他虽然很少回来,可他妈妈和隔壁刘婶经常讨论食谱,他还是知道的。   “你有啥想吃的吗?阿姨给你做。”王妈妈又问。   秦奕笑着回答,“阿姨,我都吃的。”   王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不挑食才是好孩子。”   王妈妈转过来问王晴天,   “晴天,你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王晴天下意识地报了一个菜名,“红烧肉。”   王妈妈看着王晴天有些发愣,她都怀疑是自己耳朵有问题了,她的女儿居然想要吃红烧肉。这么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   秦奕也一脸诧异地望向她。就他所知,女孩子,尤其是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都以瘦为美,别说吃红烧肉这样增加脂肪的食物了。就连馒头都要按卡路里算,恨不得每天只吃黄瓜和西红柿过日子。   王妈妈有些不确定,结结巴巴地问,“晴天,你真的想要吃红烧肉?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减肥了吗?”   王晴天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被人紧紧盯着,屋里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她,就连和继父聊得正起劲的爷爷也回过头来看着她。   王晴天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突然想吃了,待会儿,我到花园跑几圈就可以减掉多余的脂肪了。”   王妈妈瞪了她一眼,“减什么肥,你现在这身材正好,不用减,要我说,胖点才好看呢。对吧,阿奕?”   秦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   王晴天有些头皮发麻,忙起身拉着妈妈的胳膊,把她拖进厨房,“妈,我来帮你。”   王妈妈点点头。   王晴天有些不好意思。微笑低着头,往客厅里扫了一眼,却意外撞见秦奕的目光,她对他点了一下头。又若无其事,移开了。   她心里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居然会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好感,她明明才和陈天齐分开没多久。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难道,她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恶了。   她原本以为,也许秦奕就是陈天齐,可她打量了许久,都觉得不可能。   一个人就是再怎么变,也不可能连气场也变了吧!   陈天齐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暖,很体贴的一个人。   可,这个秦奕在这里待了好一会了,居然没看他笑过一次。   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要不是她妈妈过来圆场,她一个人就要唱独角戏了。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陈天齐联系到一起。   可,她却从他身上找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比如,陈天齐和她一样都喜欢吃红烧肉。比如,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曲起食指敲下巴。再比如喜欢吃辣椒,却不爱吃蒜。   如果,一个习惯一样是意外,两个是巧合,那三个呢?   那应该就是一个人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奕。   虽然,王晴天的动作很隐晦,可一直注意她的小聪还是察觉到了。   而且,不仅仅是他,秦奕被这么一个大美女盯着,脸上都开始冒虚汗了。   王妈妈以为他太热了,关切地问,“阿奕,是不是热了,要不要开空调?”   现在刚入夏,穿得是长袖衬衫就可以,可现在看他热的满头大汗的,以为他是不撑热。   闻言,秦奕尴尬不已,咳了几下,脸色涨得通红。   小聪看了他一眼,笑得直乐呵,如果秦大哥娶了她姐姐,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姐姐了。   “秦大哥,你别激动呀。”   他眼睛扫了一眼姐姐,隐晦地提醒她注意一点。   王晴天收到弟弟戏虐的眼神,有些心虚,忙把视线移到爷爷这边。   继父正在说拍卖会的注意事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秦奕,“阿奕,你是不是也认识几个拍卖公司?你王爷爷正好有幅画要出手。”   闻言,秦奕有些意外,“什么画?我确实认识几家正规的拍卖公司,可以帮忙。”   继父有些得意地说,“是吴国中大师的油画。”   秦奕有些惊喜,他诧异地看向王爷爷,“真的是吴国中大师的油画?”他把‘油画’这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楚。   王爷爷眼里有一抹惊光闪过,这是个懂行的。他笑眯眯地点头,“真的是吴国中的油画。”   秦奕听了欣喜不已,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王爷爷,我能看看画吗?”试探觉得自己这样太突兀了,他忙补充一句,“我略懂皮毛,如果是真的,说不定我能帮到点忙。”如果是假的,他不就丢人了吗?当然后一句他没说,但是谁都能听懂他的未尽之语。   继父当然明白他的顾虑,只是这画也的确是价值不菲,老爷子能舍得拿出来吗?他斟酌一下,组织一下自己的言辞,试图说点好来说服王爷爷,“老爷子,隔行如隔山,尤其是拍卖市场太混乱,我还听说,有些拍卖行打着免费帮人鉴定的幌子,换取别人的真货呢!秦奕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人品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他父母就是住在这里,他们家是我家十来年的邻居。他说有法子帮忙,就一定行,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   王爷爷闻言,看了一眼他的面色,轻轻点头,“麻烦这个小兄弟的帮忙了。”   秦奕有些不好意思,“王爷爷客气了。”   吃完饭后,王爷爷才借口出去一趟,去取画。   王晴天知道爷爷这是找理由,出去从空间拿画的。   不过,看着明显很有兴致的秦奕,她有些好奇,她歪着头看,转过来,试探着问他,“你对书画很感兴趣?”   秦奕一注视她的眼睛,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开,淡淡点头,“我对考古很感兴趣。”   王晴天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前世,陈天齐非常喜欢缠着她,有时候没话找话,就会让她给他讲着考古方面的知识。   难道,这人真的是陈天齐? 第153章   吃完饭后,王爷爷才把众人叫到继父的书房,把油画展开。   几千万的油画,真的是很值钱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谁也没有凑过来,摸一爪子。   等王爷爷八画彻底展开,摊放在书桌上的时候。   秦奕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紫外线探照灯,在上面扫了一圈,终于在最下面的拐角处看到铅笔写得落款。因为被油彩遮盖住了,所以,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到这个字。   有了落款,他才开始仔细打量画上的内容。   这一看就吓了他一跳。   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他脑海里时不时会出现的姑娘呢?   他仔细端详了半天,脑海里浮现的那个姑娘就像她一样,身上穿着七十年代人才会穿得衣服,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个年代特有的。   明明,离他那么遥远的一个人,但他似乎觉得这个姑娘自己是认识的。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和她有种很亲密的感觉。   难道,那是他的前世情人?   就像小说里写得那样,自己穿越时空,过去和那个姑娘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秦奕觉得自己脑洞太大了,有点扯!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很很甩开。   “这是一幅真品,按照以往的拍卖价格,这副油画,可以拍出五千万的高价。”   这话一落,连王爷爷都大惊失色起来。不停地搓手。   王晴天看得很清楚,秦奕在看这幅画的时候,眼神呆愣了半天。他认识画中的人。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陈天齐为什么他会不记得她的名字?   她明明走的时候留给他一封信,信中写得很清楚,她的名字,地址,电话都写在上面了,他没有理由不记得的呀?   除非他失忆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许多电视小说都有这种桥段呀,甚至连医学上有专业名词。   王晴天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试探对方。   她想了想决定从对方身上入手。   哪知道她还没开口,秦奕首先就说话了,他很诚恳地看着王爷爷,“王爷爷,你这幅画准备在哪里展出?”   王爷爷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继父,说,“我准备到佳士得拍卖会拍卖,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排上队。”   秦奕点点头,“我帮你排期吧,争取早点排到号。”   王爷爷点点头,“那当然好。”不过,他图啥呀?   虽然,王爷爷的表情表现很太明显,秦奕却没有帮他解惑的意思。只是笑而不语。   可等到拍卖会结束之后,大家才知道,画最终被秦奕拍到了。   这还是秦程那孩子过来找小聪玩,一不小心说漏嘴的。正好秦奕过来接孩子,王妈妈就顺势问起,秦奕就笑着解释一下,“这幅画我很喜欢,我拍下来收藏也不亏。”   王妈妈咂咂嘴,她刚才可是听老爷子说了,上一次拍卖会,要付百分之五的交易费,这笔费用也是买方支付的。这画最终拍卖价是5800万,交的税费那就是二百九十万,一套房子出来了。   她有些心疼,于是破口而出,“你这孩子,喜欢直接在这里交易就好了,为啥还去拍卖会呀!多浪费钱!”   秦奕倒是丝毫不在乎这点钱。   只是,其他人却都有些发愣,刚才那幅画值五千八百万,他一个人说掏就掏了?   这孩子也不跟他父母商量一下。   等秦奕带着秦程走了。   王晴天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秦奕就算再能干,也不可能赚到那么多的钱啊。   而且,对方还开着劳斯莱斯,显然不是个缺钱的主。   可是,就她所知,继父这个别墅,虽然很不错,却是在北京郊区,住在这里的人虽然也都有些资本,可也不会太有钱,至少富可敌国的人家不会住在这里。   继父给了王晴天一个很赞许的目光,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王晴天的问题,反而歪着脖子对王爷爷称赞起来,“老爷子,您后继有人啦,晴天这孩子观察力不输您老。”   王爷爷摆摆手,谦虚几句,“她呀,还不到家,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还得多练练。”虽然他嘴里贬低,可他说话时不自觉地就挺起胸膛,显然对对方的夸赞很受用。   继父是个精明的商人,自然看得出来老爷子的言不由衷,也没有拆穿他的想法。   转过头来,笑着给王晴天答疑,“其实,秦奕这孩子不是秦家人。他是一个孤儿。”   这话一出,连小聪都惊讶不已。   “怎么可能?秦大哥明明和秦程长得那么像!”小聪首先不淡定了,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就秦奕和秦程的长相来说,有七成相似。特别那双狐狸眼几乎一摸一样,只是一个很纯真,一个却是幽深。   但,这属于气质问题,从长相来说,还是极相似的,现在居然说他们不是亲兄弟?   谁信呐?   王妈妈也是一脸惊讶,“怎么回事?”   继父揉着眉心,神色有些恍惚,“这事还是秦家两口子吵架时,被我无意间听到的。”   王妈妈也皱紧眉头,“这么说阿奕这孩子还不知道?”   继父点点头。   王爷爷皱着眉问,“那他哪来的钱?”   继父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当初只是在秦家门外听到一点,根本不是故意的,所以当他察觉到自己听了别人家的隐私,就敲门打断了。   他正想说话,家里的门铃居然响了,继父神色有些慌张。   王晴天起身去开门,迎面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秦奕,孤寂地现在门口,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继父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真是大嘴巴,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看着秦奕推开门,在王晴天的怔愣下,稳稳地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继父眼皮直跳,有些尴尬,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毕竟如果不是他说出来,秦奕永远不可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神紧紧地盯着继父的眼睛,似乎在等他否决。   可,继父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秦奕身型晃了晃,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居然不是他父母的孩子,他是一个孤儿?   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还有他的财产恐怕也不是父母给的,应该是他父母的遗产吧?   他急切想要找到这个答案。   他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门,跑到自家问秦爷爷秦奶奶,这老两口正在精精有味地讨论电视剧。哪知道自己的大孙子突然就从外面冲进来。   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的电视关掉。   而后,还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他是不是疯了呀!这话都信!你没长眼吗?你和你弟弟多像,你不知道吗?   “啥?说你不是我们的亲孙子?”秦爷爷对现在编瞎话的人有些无语。   秦奶奶却粗暴许多,“就你这长相,说不是亲生的,谁信呐?简直放屁!偏偏你还信了!你是不是傻呀?!”   秦奕皱紧眉头,想到了什么,抿嘴扯了一个笑容,“爷爷奶奶,我妈临走之前,让我给你们测验一下你们的心脏功能强不强大。看来,你们都很健康,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不等老两口反应,直接回自己房间了。   只留下秦家老两口面面相觑。   秦爷爷:“这孩子真是!他要测试咱俩的心脏也弄点靠谱的,这种瞎话,三岁孩子都不相信,我能相信吗?我又不是老糊涂!”   秦奶奶:“就是!咱家这两孙子全照他爸长,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说咱这大孙子是不是傻呀,这种鬼话都能扯出来,要不是长相骗不了人,我都要相信了。你瞅瞅他刚才进门的表情,多吓人呐!简直跟真的一样。”   秦爷爷:“就是!这孩子都能去演戏了!”   秦奶奶对演戏这个不敢兴趣。她有些担心自家大孙子的其他问题,她推了推自家的老头子,“你说咱们是不是给他介绍对象呀?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带个媳妇回来,都28了,还不找对象,咱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曾孙呀!”   秦爷爷对大孙子的婚事也很着急,“可是,你之前给他介绍那么多的姑娘,他不都是不喜欢吗?甚至那些姑娘一靠近他一米以内,他就头疼。咱也不能只为了要曾孙,连他的身体也不顾了吧!”   听自家老头子提起这茬,老太太就想骂娘!这什么臭毛病,居然会有人得这种怪病,偏偏还治不好。医生看了那么多,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   秦奶奶有些丧气,突然身体一抖,想到了什么,“你说,咱家大孙子不会喜欢男人吧?”   秦爷爷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神色有些慌乱,他吞吞吐吐地看着自己的老伴,“不…不会吧!”   秦奶奶有些急了,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在原地打转,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的脸色也随着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都有要哭的冲动了,她苦着老脸,一把抓住老头子的胳膊,“老头子,要真是这样,咱家大孙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从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秦奶奶赶紧擦擦眼泪,转过头来。   秦奕皱眉看着秦奶奶通红的双眼,关切地问,“奶奶,你怎么了?”   秦奶奶刚想问她这大孙子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了。她看了一眼老头子,见他对自己使眼色,有些明白了,忙摆手,“没事儿,我刚才看电视,太感人了看哭的。”   秦奕点点头,“电视里都是假的,您可别当真。”   秦奶奶有些心烦,随意点了点头。看着大孙子换鞋,“你还要出去吗?马上就要到饭点了。等会儿再出去吧?”   秦奕摇了摇头,“我就在小区里逛逛,不走远。”   秦奶奶哦了一声。   等人走了,秦奶奶埋怨起了老头子,“你刚才干嘛拦着我不让我问?”   秦爷爷有些无奈,“你是不是虎呀!也许咱家大孙子原本没有这个想法,却被你给提醒了,你这不是害了他吗?”   秦奶奶一听这话,立刻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还真是!幸亏你提醒我了!不过,咱们是不是带大孙子到国外看看呀?国内看不了也许国外能治呢?”   秦爷爷思索片刻,安慰她,“你能想到,咱们儿子儿媳还能想不到吗?估计他们这次说是去国外旅游,恐怕也是为了孩子这个病吧!”   听了这话,秦奶奶一拍大腿,抱怨起来,“这俩孩子是不是傻呀,看病也该带着正主去呀,他们去有什么用!”   秦爷爷没有说什么,就自家大孙子那态度,能乐意吗?看过那么多医生,他早就厌烦被当成病人看待了。 第154章   秦奕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地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父母打电话。   他们都开了国际漫游,电话一拨就通了。   秦奕首先问了父母旅游怎么样,而后才想起问秦父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秦父虽然沉默了许久,可还是如实回答他,“阿奕,你确实不是我和你妈亲生的,具体情况等我们回去再告诉你吧!你心里别想太多,就算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可对你也是视如己出的。”   秦奕皱紧的眉头松了松,是啊,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的父母很疼他,爷爷奶奶也宠他,跟小程没有半点区别。他也没有想要改变现状的意思。只是,他得到的这些遗产怎么办?   他花了那么多,自己也不能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呀!   秦奕挂了电话,有些心烦,转过头来,正准备回家。   却看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他走来。   王晴天刚才从自己房间里,看到秦奕躲在这边打电话,猜到他是在打个正在旅游的父母。   她想要确定他是不是陈天齐,所以从继父家里出来。   等到她走近了,秦奕停下脚步,朝她点了点头,侧过身,想要给她让路。   可是,他们明明一人走一边的,他完全没有必要给她让路呀,王晴天皱眉有些不解,不过,她就是来试验他的,怎么可能放他走。   于是,她直接走到他面前站定,只是他似乎被她吓到了,直接往后退了几步,王晴天继续上前,他继续退。   一连四次,王晴天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礼貌?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要退个不停!”   秦奕本来就有些心烦,他抿抿嘴,直接道歉,“王小姐,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往另一个方向跑。   王晴天有些懵,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秦奕被她抓住衣袖,本来应该很生气的,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他居然没有头疼。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王晴天,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这一幕,恰巧被站在阳台边上的秦奶奶发现,她仿佛是看到新大陆似的,一个劲儿地催自己的老伴过来,“快点来,咱孙子居然看一个姑娘看傻眼了。那姑娘还拉着他的衣袖呢!”   秦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着迷,被老伴这么一打岔,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咱家大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没有姑娘能靠近他一米范围。你肯定是看花眼了。”   秦奶奶被他一提醒,却更加兴奋了,“真的是!而且咱家大孙子头也没疼,不行,我得去帮孙子把人给留下,可要让咱家大孙子娶上媳妇。”说着直接拉开阳台的玻璃门,风风火火地跑到玄关换鞋子。   秦爷爷看着她矫健的动作,带着眼镜的眼睛往下一滑,从眼镜上方漏出两只眼睛,“这老婆子,还真当她是年轻时呐!”说归说,他还是有些好奇,起身到阳台看情况。   这一看,妈呀!还真是!   秦爷爷喜不自胜地挫着手。   王晴天远远地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迈着小碎步跑过来,王晴天有些尴尬地松开扯着秦奕袖子的手。   她正想解释一下自己的举动,就听到秦奕皱紧眉头,高喊一声,“奶奶,您走路慢着点。”   王晴天诧异地看着秦奕风一样地跑过去扶着那个老太太。   可是,那个老太太却对大孙子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直接小跑到王晴天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通,笑得合不拢嘴,“姑娘,你和咱家小奕认识吧?”   王晴天有些呆愣,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秦奕,见他无可奈何地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秦奶奶笑着说,“我是小奕的奶奶,你这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来家坐坐呢?”说着瞪了一眼秦奕,“你也真是的,朋友大老远的来找你,你也不请人进家门,多不礼貌呀!”   秦奕有些无语。   王晴天有些心虚,刚想开口解释。   却见,秦奶奶举起手,打断她的话,“孩子别说了!我懂。我家小奕就是个棒槌,不懂一点人情事故的,你多担待哈,快点跟奶奶进来吧。”   说着不等王晴天反应,直接拉着王晴天到自己家里。   王晴天架不住老太太热情,被拉了好几步才想起来,这是啥情况?   她扭过了头来看秦奕,却见他也是一脸石化的表情。   秦奶奶察觉到她的动作,瞪了一眼傻站着不动的秦奕,挤眉弄眼地催促他,“小奕,赶紧回家呀,愣着干嘛?”   秦奕抿抿唇,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王晴天被奶奶拉着回自己家。   他的步子很慢,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在思考令他费解的事情。他刚才是怎么回事?王晴天靠近他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头疼?难道他的病好了?   看着另一条小道上有个年纪大点的女人,他立刻跑过去试看看。可让他失望了。   当他与那个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捂着脑袋,坐在草坪旁的长椅上,不停用手揉着太阳穴,脑海里不停思考,难道他只对王晴天一个人没有反应?   可,这是为什么呢?秦奕想不明白。   等秦奕回到家的时候,王晴天已经和秦爷爷秦奶奶混熟了。她自己更是被问了个底朝天。   看到秦奕才进门,秦奶奶怨念地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蹭?这么半天才回来?”不等秦奕回答,秦奶奶笑着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过来。   秦奕嘴角一抽,看了一眼离那个位置最近的王晴天,拉郎配吗?这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他想到自己的毛病,还是如秦奶奶所愿地坐过来了。   像之前一样,他的头没有疼。   秦爷爷和秦奶奶都紧盯着他的头看。   王晴天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也一起看秦奕的头。只是她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解。   他的头发剪得很好看,发型很帅气,发丝很自然,不长。但也没有必要一直盯着吧?   王晴天想不通。   秦奕见房间里的人目光全盯着他的头看,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对爷爷奶奶使了一个眼色。见他们把目光移开,顿时自然多了。   秦奶奶看着大孙子羞红着脸,心里笑开了花,她笑着站起来,“小奕,你带着晴天到楼上看看,我和你爷爷给你们烧点菜。”说着对王晴天说,“我们今天正好也要请你继父一家,小程这孩子一直麻烦你妈妈照顾,我们也该感谢才是。”   说着不等王晴天拒绝,直接吩咐秦爷爷,“你现在就去隔壁说一下,可别做菜了。”   王晴天有些尴尬,想要阻止,可秦奕已经走到楼梯口了,看她没有跟过来,立刻提醒她,“我带你带二楼看看吧!”   王晴天哦了一声,等她想起来要阻止秦爷爷的时候,他人已经出了家门了。   秦奶奶笑呵呵地去厨房准备做饭。   王晴天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只是一顿饭而已,不用太在意。   于是,跟着秦奕后面上了二楼。   二楼左边就是秦奕的书房。灰黑色的欧美风,简洁明了。   一张深咖啡色的书桌,皮质的黑色旋转椅,靠左的地方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王晴天随意扫了一眼,几乎全是管理方面的书籍。   房间最中间的地方摆放着沙发和茶几。   秦奕邀请她进来,用茶几上摆放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刚才拉着我,有事吗?”   王晴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要抓紧时间了,她飞快地说,“你为什么要买那副画?你是不是认识画中人?”   秦奕愣了一下,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秦奕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难道要告诉她,画中的姑娘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梦到的人吗?   这也太扯了吧?她会不会以为他是傻子?一想到她会对他产生这样的误解,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烦躁状态,似乎极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晴天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皱着眉,想了一下,她下了一个诱饵,“其实,我认识这个人。”   这下子轮到秦奕纳闷了,这画中的姑娘是七十年代的人,她怎么会认识?难道是她的长辈?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否则她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呢?   秦奕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画中人是谁,于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确实认识这画中的姑娘,我从小就梦到她。”   王晴天有些呆愣住了,从小?   她皱着眉,秦奕大概28岁左右,也就是说他应该是1991年生的。   陈天齐明明是1987年自杀的。   为什么会晚了几年?   难道他投胎转世了?   这不可能吧?投胎也不一定会投成男胎呀!   王晴天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可是,他也确确实实是陈天齐没错。   想通了这点,王晴天觉得前世今生的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只要还是他就行。 第155章   王晴天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   相片是黑白的,是三个人的合影,那是她当初到上海的时候,和柳大姐,柳云英一起拍的合照。   秦奕把她递过来的照片接过来,这一看,吓了他一跳,还真是她。   “这人是谁?”   王晴天眨眨眼,“如果我说画中人是我,你相信吗?”   秦奕有些懵,这怎么可能?   可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他心中的那点怀疑就彻底被打散了。   王晴天看他一直不说话,笑着把照片收起来,“其实你相不相信也没那么重要。”她把照片重新放回钱包,笑着看他,“我听你奶奶说,你还没有女朋友,这次回去我妈也要给我相对象,我觉得挺烦,不如我们凑一对怎么样?”   说到相对象这回事,其实,王妈妈比一般母亲贴心多了。一开始是顾及到她的心情,毕竟她有癌症基因,生的孩子多半也会遗传到,所以,她并不强求女儿一定要结婚生子。   而后,等到王晴天的病根消除了,王晴天又在忙着准备考研,就算她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会挑在女儿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呀?现在这套相亲说辞也只是王晴天随意拿来调侃的?也是怕秦奕拒绝她,她好打个哈哈“其实,我还不想找”这样的话给圆回去。不过,王晴天还是了解她妈妈的想法的,恐怕等她通知书收到了,她妈妈就该催了。所以,她这也不算冤枉她妈了。   看到她戏谑的表情,秦奕的心跳得飞快,砰砰砰砰,仿佛像锣鼓不停敲击的声音,又仿佛下雨天滴滴答答的声音,快得不行!   他脸色暴红,作为一个当了28年的处男,不是没有人对他表过白的,只是人还未到他跟前,他头就疼得受不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这个女孩靠近他,他头不会疼,这不是缘份,是什么?   作为一个技术宅男,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脱单了,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有种中了彩票的飘飘然。   正当他喜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让他飘在半空的心情啪叽一下掉地上了。   “我这人有不少缺点,我们先试着处三天,合适的话就做真正的男女朋友,你看怎么样?”王晴天怕自己认错了人,保险起见还是先试验一下为好。正好,她暂时可以在北京待上三天。   秦奕还能说什么?只能闷闷地应了声,“好”。   而后,他又反应过来,怕什么?只是试用期三天而已,现在工作都要试用三个月呢?   他才三天而已,已经很少了。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两家人都热热闹闹的。尤其是王爷爷虽然年纪最大,可他见惯了各种场面,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不一会儿就与秦爷爷称兄道弟起来。   不过,大家的焦点却没有放在他们身上,反而定在王晴天和秦奕两人身上。   王晴天很快发现秦奕和陈天齐有些方面还是不一样的。   主要表现在吃饭时,陈天齐非常贴心,把她照顾的非常好。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可秦奕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和女孩子相处过,还是因为太宅的缘故,不懂得讨女孩子喜欢。   于是,王晴天就很直白的对他说,她喜欢吃什么。   秦奕才会反应过来,替她夹菜。   于是,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看着秦奕不停地给王晴天夹菜。王晴天跟秦奕讨论各种吃饭的做法。   其实,这也是王晴天的一点小心机,因为之前陈天齐的厨艺都是她教的。后来,等他学会了,他也就接管了家里的做饭大权。   秦奶奶看着孙子这么会讨女孩子喜欢,心里仿佛看到自己的曾孙子向她招手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别人或许明白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怕他们两人不好意思,所以都心领神会的。就是小聪都聪明的装作不知道。   秦程这孩子年纪比小聪大两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窍了,但他显然和自家大哥是一类人!看着自家大哥一个劲儿地给王晴天夹菜,下意识地问,“大哥,你和王姐姐交往了?”   秦奕被他直愣愣地喊出来,脸上爆红,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王晴天,她的心智不是真的只有二十四岁,对秦程笑着点头,“我们正在试着处处。”   秦程皱着眉,看着大哥,似乎才发现大哥离王晴天这么近,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得不行,“爷爷,奶奶,你看,大哥旁边坐着个女人!”   众人一脸懵逼。   秦奶奶在一阵尴尬中解释了秦奕的怪病。大家都对他很同情。   倒是王妈妈似乎非常开心。别人不了解她女儿,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了解吗?   她的女儿其实并不怎么期待爱情,要是她在婚后受委屈了,她肯定会选择结束婚姻。尤其,她特别受不了气,现在秦奕这孩子有这么个毛病,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孩子这毛病挺好。当然,她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要不然岂不是幸灾乐祸吗?   所以,很快,她就换上怜惜的表情,给秦奕夹了菜,瞪了女儿一眼,又嘱咐她,“你这孩子也要待人好一点。我看小奕这孩子不错!你们可要好好处处!”   王爷爷却是眉毛一耸,直接招秦奕过来。   秦奕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王晴天,见她笑眯眯地点头。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王爷爷左边是秦爷爷,右边是继父。一个因为年纪差不多大,所以更有共同语言所以安排在一起。   另一个纯粹是因为继父这人对王爷爷很信服,想讨好他,故意坐在他另一边的。   现在秦奕这孩子过来了,刘世荣(女主继父)心明眼亮,立刻就明白老爷子想干什么了。   他立刻站起来,给秦奕让位,秦奕虽然不善言辞,可让长辈给他让位置,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坚决不肯接受。   一个非要让,一个拒不接受,正在进行拉力战。   王爷爷轻咳一声,浓密的眉毛一抖,瞪了一眼秦奕,“只是一会儿,你坐吧!我给你看看相!”   等秦奕坐下,继父笑得格外开怀,对着秦爷爷秦奶奶解释几句,“咱家这个老爷子,相人特别厉害,轻意不肯为人看相。”   王爷爷年轻的时候在香港也只帮些大佬看相,更多的是看风水。看相这种事情,你岂码要说一半真,才能让人信服,可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是损福果的,他轻意很少给人相面。   这要不是为了自家孙女的未来,他才不做这种亏本买卖呢。   王爷爷从自己包里掏出八卦盘,因为这是看家本领,这些工具都是随身装在包里戴在身上的。他把八卦盘摊在自己桌前。   这个八卦盘并不大,也就一个盘子大小。   秦奶奶看他这么郑重,在自家老头子耳边嘀咕,“不是说八卦盘是看风水的吗?”   秦爷爷也有些不解,只是看着王爷爷似乎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打断他。   王爷爷给人看相的时候,,一改之前和煦开朗的性格,神色特别严肃,再加上他浓眉长须,满头白发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从气势上就能让人信服。   王爷爷忙得很,自然没空给秦爷爷解惑,倒是刘世荣笑着解释,“八卦盘其实不仅能看风水,还可以测原命局、大运、流年的合冲克刑害,这个不是大师都看不懂的。”   秦爷爷秦奶奶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意动。   王爷爷对刘世荣的话没有半点反应,等他调整好八卦盘,他开口问了秦奕,他的生辰八字。   秦奕立刻脱口而出。   王爷爷挪动八卦盘,一连试了三次,皱眉不解,又看了他的手相,忙活了半天,结果却处处相悖。他皱紧眉头,“你这八字对吗?跟你的手相根本对不上呀?”   秦奕心里一沉,随即想到,他既然是孤儿,生辰八字自然不是他原先以为的那个了。想到这里,他沉默了。   倒是,秦爷爷秦奶奶听到王爷爷的话,想反驳。随后,又觉得兴许是这人相术不高导致的。只是,他们也不好当面说出“你还没学到家,就别卖弄”这种话,要不然也太糟心了。   但是,这里偏偏有个铁粉刘世荣,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老爷子,对他的本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王爷爷很快察觉到他的动作,对他使了个眼色。   刘世荣立刻想到秦奕的孤儿身份,顿时也明白了几分,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了。   王爷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见她面相绝佳,倒也不那么担心了。他神色一缓,对着秦奕笑着说,“你回座位吧!”   秦奕神色有些恹恹,点了点头。   王爷爷看气氛有点僵,对着大伙自嘲道,“前几天看了本易经,就想在大伙面前卖弄几下,哪知道根本对不上号。哎,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呀。”说完,还摇头摸须,颇为无奈的样子。   秦爷爷看着王爷爷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好学,虽然看得是杂书,可性子不错,也笑着打了圆场,“王老哥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精神气还挺不错!你也别太悲观。一次面相看不准也没事,反正看面相又不会让这小子少块肉。又有什么关系?”   秦奶奶也笑着打哈哈,“是啊,是啊。”   刘世荣又插科打诨说了几个生意场上的笑话。   于是,一桌子人又开始热闹起来。   只是,王爷爷时不时地就看向秦奕,眸中颇有几分不解。这孩子不仅八字和面相对不上,这手相和面相也对不上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56章   王晴天以为第一次约会,无非就那老三样:看电影,逛街,逛公园。可,这些她通通没有。   原因还是秦奕那个老毛病,为此王晴天有些郁闷。   她现在严重怀疑秦奕的这项毛病是神识搞得鬼。   它的初衷估计是好的,可现在却在生活上带来麻烦了。   秦奕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王晴天似乎很想出去玩,就想着带她到人少的地方。   这次,秦奕没有让司机跟着,而是选择自己开车。   虽然不是跑车,不能兜风,可出去透透气,也不错。现在已经到了五月,温度已经暖和起来了。两个人开着车到郊外踏春游玩也是不错的选择。   两个人开着车,一路上王晴天叽叽喳喳的说话,秦奕不善言辞,间或回应几句,等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给她递了一个保温杯。   王晴天诧异地看着他,这才一个晚上,他就变得这么体贴了?这进步也太神速了吧?难道他想起以前的自己了?   “你。。你怎么。”   这段路途比较平稳,秦奕听到她的话,侧过头来,就看到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脸上微囧,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的好兄弟韩光宇告诉我的。他经验丰富。”   在讨女孩欢心这方面经验丰富?这不就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吗?王晴天心里警铃大作。   有这么个朋友,秦奕要不是因为不能接触女生这毛病,会不会也和他是同一类型的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很难不怀疑秦奕要是病好了,会跟着他的好兄弟学坏。   于是,她一路上都在打听秦奕这个堂哥的为人。   哪知这一打听,还真就如她想象的那样,韩光宇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仗着家里有钱,自己会投资。从高中开始,女友换得比衣服还快。一路上,王晴天都在想着,她还要不要给秦奕治病了?   等秦奕下车给王晴天拉开车门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不由也跟着担忧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王晴天皱了皱脸,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奕,“你会不会也跟着你兄弟学坏?”   秦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有危机感了,于是弯下腰,凑过来笑着说,“我学他干嘛?他现在后悔的不行。”   王晴天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对他的话来了兴趣,她急忙把安全带解开,跳下车,抓着他的衣袖,一叠声地追问,“怎么说?”   秦奕有些苦恼,自己要不要把兄弟的伤疤揭开来安女友的心呢?   可看着王晴天神采奕奕的眼神,心里有些意动,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圆润如杏,常给人清纯娇憨之感。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因为着急里面泛着淡淡的湿气,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秦奕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溃败了,把自家好堂兄的老底都快掀开了,“他呀,早些年交了许多女朋友,后来等他真正喜欢上一个女生的时候,人家嫌他太花心,始终不肯接受他。现在的他,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每天只知道工作,我们那公司都是他在管理的,要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有空出来玩了。”   王晴天‘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对韩光宇这个人也没了之前的防备心思了,她不由幸灾乐祸起来,“那是他活该!谁让他不检点的!”不过,这么有钱,能力也不错的,居然会有这么酷的女人拒绝他,她还真得挺好奇的,“那个女孩是啥人呐?这么牛!”   秦奕把后背箱打开,拿出里面的毯子,放在树底下铺开。等王晴天坐下了,他才回答,“人长得漂亮,也有能力,会七八种语言吧。”   王晴天惊呼一声,“这么厉害!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兄弟了。”   秦奕好笑地看了幸灾乐祸的女友,补充一句,“她还是京都大学的校花,是许多人的女神。”   “白富美呀!”王晴天随即想到,“你兄弟就这么单着,你也没帮帮他的忙?”   秦奕有些不解,“我能帮什么忙?我又不懂恋爱。”   “帮他松松土呀?”王晴天笑得不怀好意。   秦奕无语了,他摊开双手,对女生的联想无奈地极了。怪不得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给韩光宇,他再三告诫他,女人的想法千奇百怪,没影的事儿,她都能联想到一块儿。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在女友的面前夸别的女人,他怎么就给忘了呢。现在,他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不擅言辞,吭哧了半天,才突然灵光一闪给他想到一个理由,“她结婚了呀。”   王晴天刚才只是想逗他,看着他急得面红耳赤,她就觉得让一个面瘫面目表情丰富起来特别有意思。可现在,听到他这么个理由,她心里郁闷了。难道说,他是喜欢那个女生的?但因为她结婚了,他又有病,所以才没有帮他兄弟松松土?   王晴天觉得自己太会脑补了。她就算不了解秦奕,可她认识陈天齐呀。陈天齐才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自我安慰一下,也就不追着这事不放了。   帮他一起从车的后背厢拿东西出来。   秦奕显然是做过一翻功夫的,这个郊游的地方选的特别好。   四周绿草茵茵,绿草丛里野花遍地,什么颜色都有。这里没有多少高耸入云的树木,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放风筝,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坐在一起吃东西,这种场面真是太温馨了。   秦奕早在王晴天四处打量的时候,就跑到四周摘野花。等她意识到秦奕人不见的时候,喊了他几声。很快秦奕就从不远处跑过来、   手里拿着的,俨然就是他刚刚溜去采的野花,红的,黄的,玫粉的。王晴天倒还认识两样,粉的那个是刺儿菜的花骨朵,这种菜的叶子是有刺的,不过,秦奕已经细心地把叶子都去掉了。黄的是蒲公英花。至于红的,她还真的不认识。   “送给你!”秦奕勾着唇,双目含情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仿佛像一道闪电,直刺入她的内心,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她这会儿整个脸都红透了,双目却亮的惊人,又似晨间初醒,颊边带着红晕,原本五官就极出色的她,美的更加夺目。   很快,一声孩子的欢呼声,惊醒了眼神交流的两人。   王晴天抿着嘴,笑得腼腆又含蓄,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把花接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秦奕受到她的鼓励,心里有了底气。   等王晴天重新坐下之后,他开始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点心,蛋糕,饼干,薯条,汉堡包   怎么全都是西式东西。作为一个高级吃货,王晴天是有爱国情操的,比起那些外国食物,她更喜欢吃本土的。   看着王晴天神色有些闷闷地,秦奕有些懊恼,看来光宇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想了想,他立刻跑到不远处的小青年那边。也不知道他和人家说什么,回来的时候,就拿回来一些饼子,里面包了些菜。   王晴天早在他跑出去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看着他忙上忙下的折腾,她心里也软化了。   “快吃吧,这是人家送的肉夹馍。还热着呢。”秦奕小跑过来,把包着饼子的牛皮纸袋递过来,这还是安和轩的东西。   王晴天接过饼子,咬了一口,温热的饼,又香又酥,里面的肉,肥瘦相间,汁多肉烂,爽而不腻。王晴天吃得很满足,抬头看了一眼笑得很开心的秦奕,把咬了一口的饼子递到他嘴边。   秦奕看着她咬了一口的位置,脸色刷地一下就红了。他羞涩的看了一眼王晴天,甜蜜地咬了一口。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饼真的好吃,此时的他觉得这肉夹馍是人间美味。   “你拿什么跟人家换的?”王晴天刚才一直注视着他的运作,没有看到他掏钱的运作,那就肯定是换来的。   秦奕笑着看了一眼刚才拿着相机在拍照的小青年,作了个手势。那个小青年立刻飞奔过来。   不过,他的目的地却不是他们两人身边,而是对着秦奕的车子转了好几圈,看到最前面的R字标识,惊呼一声,“真的是劳斯莱斯。太酷了!”他啧啧称赞之后,又指着车头前的一个标志,手舞足蹈起来,“这是飞天女神。”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拿着手里的相机对着车子猛拍照片。   拍了好多张照片之后,似乎觉得还不过瘾,立刻把单反相击的绳子从脖子上拿下来,递到秦奕手里,“兄弟,帮个忙,帮我拍几张合影吧。”   王晴天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小青年,他戴着嘻哈眼镜,长得斯斯文文,但性格却很跳脱,显然是个爱搞怪的人。他身上穿着土黄色的长袖卫衣,中间印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下面穿着破洞牛仔长裤,脚下穿着咖啡色的马丁靴,很时髦的打扮。   他先是站在车前作了好几个夸张运作,拍了几张合影,似乎觉得不过瘾,充满渴望的眼神,试探着问秦奕,“兄弟,我可以坐进车里,拍两张照片吗?”   秦奕愣了一下,摇头拒绝。他刚才可没答应他可以进去拍照,没道理答应他无理的要求。而且他还在约会呢,被他一个大灯泡耽误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算了吧。   看到他的运作,小青年有些失望,看了一眼王晴天手里拿的肉夹镆,又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飞奔而去。   王晴天和秦奕面面相觑起来,而后都噗嗤一笑,这人可真有意思。 第157章   王晴天和秦奕玩得很开心。这个地方空气特别清新,是难得踏春良地。   两个人躺在踏春垫上,仰着头玩了一会儿手机,主要是王晴天在玩一个小游戏,秦奕在旁边放音乐给她听。   玩了一个多小时,王晴天就输了七回,她撇着嘴,有点小失落,还以为这第八回能打过去呢?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行。   秦奕看着她嘟着小嘴,可爱又委屈的样子,那娇憨的表情像一根羽毛一样挠得他心痒痒的。他轻咳一声,喝了一杯热水。   王晴天等他喝完水,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帮我打!”   秦奕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表情,有点想笑,但又怕惹怒她,立刻点头,接了过来。   哪知道他拿过来,三两下就打通关了。这下子王晴天更郁闷了,她一连打了八次都没打过去,也太欺负人了。这人和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呀。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OK字幕。把手机一丢,拿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这人的手怎么这么灵敏呀,怎么能这么快?   哪知道她的运作让秦奕脸色爆红,作为一个3C都在的男人,他这还是第一次握异性的手呢。   被她触到的肌肤仿佛像被烈火灼烧了一样,热热的,痒痒的。秦奕的脸色爆红,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但王晴天却很快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通红的耳朵。   王晴天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乐开了花。现在的他比起以前还要可爱。   见到这么可爱的他,她立刻起了逗趣的心思,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原先,她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却没想到秦奕的反应那么大,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了。等王晴天发现他的异常反应,探过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额头冒了许多细密的汗珠顺着他俊朗的五官流到脖子下面去了。   王晴天这下子吓傻了,他该不会又疼了吧?   “你……”她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拉入怀中,她的胸直接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撞的她那个地方隐隐有些发疼。她尝试着推开他,却发现他的双臂勒得更紧了,两人贴得紧紧的,她可以强烈感受到秦奕的砰砰乱跳的心脏。她顾不得自己的疼了,有些担忧地开口,“秦奕,你怎么了?”   秦奕又紧了紧力道,他温热的呼吸吹到她的耳里热热地,烫的她整个人有些发烫,让她的心跳加速。   “我没事。”他闷闷地回了一句,手微微松开了一点力度。   好半天,秦奕才平复下来,缓缓松开了拥抱她的手。此时的他,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像是一团火云,他整个人的气质偏冷,所以即使这样的红晕也无法让他显得娘气,反而让他俊朗的五官添了一抹生机泛发的光彩。   秦奕刚才被她跳戏了一下,那不可言说的地方尴尬起来,他才不得不搂着她,不让她发现,要不然太尴尬了。   现在恢复正常了,但他仍旧有点不敢看她。王晴天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也没有多想。把手机放回自己包里,正准备站起来。   从远处传来一个男声,两人闻声看去,是刚才那个小青年。   他此时手里正拎着一个竹节编成的篮子,里面有大半篮子的草莓,颜色鲜红,看他跑得满头大汗,显然是他才摘回来的。   他把篮子放在两人的踏春垫上,一脸谄媚地看着秦奕,“兄弟,这篮子草莓送给你们了,你就让我坐进去拍两张照吧?”   王晴天噗嗤一笑,秦奕有些厌烦了,直接从自己身上拿了个钥匙递,按了一下按钮,不远处的车门闪了一下,门被打开了。   小青年眼睛一亮,立刻把照相机拿下来,放到秦奕手里,火急火燎地跑到车里坐下。   秦奕有些头疼地看着他的动作,只好任命地帮他拍了几张。   等小青年终于心满意足,告辞离开了。   秦奕有些无奈地把车锁上,回到毯子上的时候,王晴天已经把草霉洗好了。用的还是一次性的蛋糕盘子盛的,因为太簿,所以一个盘子只放了五六颗,这大半篮子的草莓她足足摆了十几个盘子。   王晴天招手让他坐下,迫不及待地捏了一颗草莓递到他嘴里,“这草霉不仅新鲜,味道也不错。”   秦奕尝了一口,果肉多汁,真的挺甜。他又捡了一颗。   两个人一会儿就把这大半篮子草霉吃得一干二净。   等两人回去的时候,想着可以给家人带点草霉,于是王晴天就问周围一起游玩的人,知道附近有个草霉园,可以到棚子里采摘,所以,两人一起到里面采摘了三篮子。   一篮子给秦家,一篮子给刘家,一篮子是送给秦奕的朋友。   秦奕说下午带她去见朋友。   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认真跟你谈恋爱,见朋友也是他重视这段感情的重要表现。   回了家,王晴天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早上那套衣服,为了踏青,选的是休闲装,这回就要淑女一些了。   她选的是长袖连衣袖,高腰设计,乳白色的雪纺上面绣着精致的刺绣,领口是小V领,不会显得太性感,上面系了个蝴蝶结,裙摆是荷叶领,层次交错,显得清雅可人,又添了几分知性与成熟。   只是这虽然是连衣裙,可还是不避免地露出了下面优美浑圆的修长小腿。   秦奕皱着眉,看着她的打扮,“你不冷吗?”现在虽然是五朋天,可还不到穿裙子的时候吧?   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她这么瘦的体型,要是感冒了,非得一个月才能恢复。   王晴天捏了一下小腿上的肉色打底裤,“穿了这个就不冷了。”   秦奕张了张嘴,叹息一声,“女人的东西可真神奇!”   王晴天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称赞,有些想笑。她两步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秦奕顿时整个人一僵,随后脸色又红了。   王晴天只顾着往前走,根本没注意到,秦奕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奇怪了,所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把胳膊伸直,王晴天的手顺着惯性,往下一滑,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等两人手掌交错之时,王晴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呆子居然无师自通了。   她抬头一看,秦奕的脸微微有点红,王晴天压住自己想要笑的心思。调皮地挠了挠他的手心,却换来他的报复,他强硬地把她的手掌撑开,直接把自己的五指插入她的指缝,让她再也不能动弹。   两人十指纠缠,掌心对着掌心,热度互相传给对方,竟让王晴天产生一种温暖。   等两人到了会所的时候,王晴天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秦奕的好友韩光宇。   说实话,她原先以为韩光宇只是有钱,有能力。可没想到他长得也是超帅的。   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勾魂压魄的桃花眼,布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时刻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只是他的打扮却很中规中矩,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打新斜条纹的领带,领带的扣子也是老老实实地扣着的。他的下身也是同款的西裤,黑色的皮鞋。老实说,这已经不是中规中矩能形容了,要不是他气质出众,和卖保险的打扮也差不了多少了,区别只在于穿得衣服的价格不同了。   王晴天想到之前秦奕说这个人自从被女人拒绝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看来不仅仅是禁欲了,连穿着打扮也保守了。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的人还没到,我今天在公司加班,事情忙完我就过来了。”韩光宇看韩奕进来了,伸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显然还很充足。   韩奕看着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神采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王晴天。”   韩光宇看了一眼王晴天,点了点头。   两人握手的时候,韩光宇微微一笑,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我叫韩光宇,是韩奕的好兄弟。”   等三人落座之后,韩光宇单独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似乎没有想要和他俩搭话的意思,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而后一饮而尽。   韩奕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和王晴天说了一句,就坐到他身边来。   韩光宇似乎察觉身边的沙发陷了一块,他侧头看了一眼来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皱了皱脸,“阿奕,我心里苦。”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这次只饮了一半。   韩奕叹息一声,没有拦着他,等他把嘴里的酒咽下去了,才轻声说了一句,“她已经生孩子了,你该死心了。”   韩光宇手一顿,没有说话,原本拿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他酒杯往桌上一放,双手支着额头。韩奕隐约听到他呜咽的哭声。   韩奕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有些人本来就是有缘无份。谁能规定,你喜欢人家的时候,别人也要喜欢你呢?   他看了一眼正在拿着牙签吃果盘的王晴天,心里微微一甜,还好,他的女朋友也是喜欢他的。   等等,她喜欢他吗?   秦奕觉得有些不确定了。当初,她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她母亲要她相亲,她不得已才想找个人凑在一起试试。   她不一定喜欢自己呀。   想到这里,秦奕微微有些乱了。   只是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   她仿佛是他前世的恋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太多让他着迷的地方。   她爱搞怪,性格开朗,长得还漂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明明白白地表现给你看,一点也不做作,他喜欢这样的她。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啊。   秦奕皱紧眉头,越想越不是滋味。 第158章   秦奕的朋友都是和他有着相同背景的人。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官二代。都是不差钱的那类人。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那种惹是生非,不带脑子出门的富二代或官二代,相反他们都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发展自己的事业,这是一群非常有能力的人。   这些人都对秦奕的女友很看好。其实,不看好也不行呀。28年了,终于有个能靠近秦奕而他的头也不会疼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就冲这一点,大家也不能说啥难听的话。要不然,秦奕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呀!   到最后,大家都对这一对情侣表示祝贺。虽然韩奕对大家的敬酒来者不拒,可最后喝醉的人却不是他,而是韩光宇。他的情伤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劝也劝了,当事人自己想不通,别人也拿他没辙。   最后,有顺路的兄弟送韩光宇回家。   而,王晴天是开着自己那辆大众,载着韩奕回家了。   虽然,她的车很普通比起这些人的豪车太弱鸡,可她并不觉得丢人,很坦荡地跟大家挥手告别。   第二天,王晴天迟迟没有等来秦奕。本来,他们已经约好了要出门钓鱼的。可是,都等到中午了,他还没有过来。给他发微信也迟迟没有回复。   王晴天担心他有事,直接找上门,却没有想到,给她开门的是她不认识的中年妇女,看到她,王晴天才知道秦父秦母回来了。   虽然有些冒失,可是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吧?所以,她赶鸭子上架,直接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   秦父秦母早就从秦爷爷秦奶奶那边听说自家大儿子交女朋友了。   他们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秦爷爷秦奶奶。   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了,又和秦奕单独聊了一会儿,王晴天就回继父家了。   钓鱼肯定是不行了。毕竟人家要吃团圆饭。虽然秦家一直邀请她入席,可她还是拒绝了。   虽然王晴天不在秦家,可还是知道秦家的事情。一对情侣虽然见不了面,可是可以发微信啊。   吃完饭后,秦爷爷秦奶奶就回自己家里了。   而,秦奕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们是说这里的东西是我亲人留给我的遗产?”秦奕看着这个大约有半人高的密码箱。   说是密码箱,其实和旅行箱也差不多大。这是他妈妈买的日默瓦拉杆箱。   “你看看吧,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和之前给你的那十亿存款一样,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秦母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心动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钱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罢了,没有必要太在意,所以,秦奕二十岁的时候,秦母就把之前的属于秦奕的遗产直接给了秦奕,任他处置。   密码箱被秦母打开之后,秦奕看着这里面摆放的几样东西,与之前他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存折,上面有十万美元的存款。   一个古墨古香制作的盒子里满满的都是金子,是民国时期的那种大黄鱼,足足有三十根。按现在的市价来说值25万左右。   一个明代宣德年间出产的青花海水蕉叶纹尊,如果这个是真品的话,可以拍到2亿多。   一个是笔记本,看上面的纸张,是七十年代的东西,看着扉页上的名字,应该只是普通人的笔记本,不值什么钱。   最后一个是一幅画,是清代蒋廷锡的《菊石图》,如果是真品的话,也能拍到上千万的价格。   秦奕首先拿的是那个笔记本。   出乎意料的是,这居然是一个日记本,扉页写着,陈天齐三个字。   秦奕皱眉有些不解,陈天齐?这人是谁?   难道是他的亲戚?   可翻开日记最后面,他发现了那页纸上写得有些奇怪,上面居然是写给陈天齐的留言。   “陈天齐,你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你的养父养母了。希望你能早点找到王晴天。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个写信人显然不是陈天齐,仿佛是陈天齐交待了他办什么事情。   只是这人为什么会祝福陈天齐和王晴天百年好合呢?秦奕越想越不舒服。他心里仿佛有团火在胸腔里燃烧,让他没办法正常思考。他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拿着笔记本跑到隔壁去找王晴天。他找不到陈天齐,那他问王晴天,她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秦奕暗门铃的时候,刚好是王晴天开的门。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家。继父去公司了,小聪去上学了,王妈妈陪着王爷爷去看孤儿院做慈善去了。阿姨去买菜了。只有她一人在家。   王晴天看他急得满头是汗,立刻招呼他进来。   两人坐到沙发之后,王晴天刚想给他倒杯凉茶降降温,秦奕就阻止了他。   他直接把那本笔记本递到她手里,王晴天不明所以地接过来。   而后,她发现这居然是陈天齐的笔记本。   她居然不知道陈天齐有写日记的习惯。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明显是一本自她死后,陈天齐才记录的日记。因为上面最早的日期都已经是她死后一个多星期了。   1982年7月6日小雨   三妹走了十天了,可我总感觉她还没有离开。我没想到只是短短十天,她居然会惨死在深圳,如果当初知道她要去深圳,我一定不会回老家,都怪我。   她死的那样惨,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吧?   为什么,她明明只是到深圳定货,却能被歹人暗害了?我想不通,三妹平时是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她怎么会这么大意?我不相信这是个意外。我必须要把害她的人找出来。   1982年8月14日晴   我在深圳雌伏了一个多月,终于让我发现异常了。   一个月前,我无意中从郑知礼那得知,曾经在事发当天他把自己的吉普车借给顾盼睇开过。而,顾盼睇是认识三妹的。她的眼神很有问题,这不能不让我怀疑。后来,我跟踪她一个多月。   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杀害三妹的凶手。看着他们吃香喝辣,我顿时火冒三丈。凭什么这些人渣可以过得那么滋润,而我的三妹却不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这不公平了,他必须要给这些人惩罚。   我去塑料厂里,趁着顾盼睇不注意的时候,把录音机放在她包里,录到了她和那两个人渣的谈话。   顾盼睇过得很不好,因为协助高峰两人暗害三妹,现在被两人勒索。一个月的工资根本就不够他们三个人花的。   可,这些不足以让我解气。这些人渣可是害了三妹的性命呀。   我把他们告上法庭,因为证据充足,再加上审讯得当,他们三人互相狗咬狗,判决很快下来了。高峰判了无期,顾盼睇判了二十年,郑知信判了三十年。   这年代的监狱,他们能不能活到出来的那天,还很难说。我终于给三妹报仇了。   后来,我辗转听说。   高峰的母亲去监狱看过他一次。而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郑知信就更加没人去探监了。当初郑家出事的时候,亲戚朋友就躲得远远的,现在更加不可能去看他了。   顾盼睇,虽然有家人朋友,可她的家人从来就视她为草芥,即使她考上大学,对她态度好了,也只不过拿她当提款机,并不是真的认哥她这个人。现在,她坐了牢,全村的人都视她为耻辱。她父亲去探监的时候,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往桌上撞,嘴里骂着“败家女,只会给家里丢人,半辈子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因为在监狱行凶,直接被警察扣留了。而后,他回了村里。不过,他那么个人渣,没有了金钱来源,死是迟早的事。   对于顾盼睇她虽然可怜又可悲,可我却丝毫没有同情她,要不是因为她的协助,三妹也不会被高峰他们抓到,更不会被他们杀害,她现在这样都是活该!   1982年10月3日多云   今天,我到三妹房间,帮她收拾东西。居然发现了一封信,是三妹写得。里面是她写给我的遗言。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她是未来人,怪不得她懂得那样多,有时候甚至可以变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来,她有空间帮忙。   只是,她说神识可以带我去找她,可是她却没有告诉我,神识在哪?我该怎么找到那个神识呢?   下午的时候,柳二姐让我们一起去律师事务所看三妹的遗书。原来,三妹早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她早就做了安排。   听了遗产分配后,柳二姐对柳三妹的安排很生气,觉得对方真是傻到家了,那么多钱居然全捐了。   不过,她虽然很生气,可还是按照三妹的想法安排好了适宜。   看到她气过之后,又难过又伤心的样子,我就知道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想念三妹不比我少。   1983年2月10日晴   我终于等来了神识,原来它居然是个奶娃娃。听到神识说,五年后可以送我到2018年,我一开始是很激动的。可后来听到它不确定被我附身之人的身份,我犹豫了。   如果,让我附身成一个女人,那我和三妹是不是只能做姐妹了?这我受不了。   神识听了我的顾虑,倒也没说什么,反正还有五年呢,也不急于一时。   1984年2月10日   神识又一次来了,这一次,它居然说,只要我多等四年,等它灵力达到八级的时候,它就可以让我附身到它现在的身体之上。这样不用担心会成为女人。只是,有个缺点就是我需要成为一个婴儿。   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比起成为一个婴儿至少比成为女人要好太多了。   打定好主意之后,我准备专心致志发展自己的事业。   1987年7月10日   五年之期到了,我需要把灵魂交给神识,它需要把我的灵魂固定在这个婴儿的神体之内,稳定灵魂需要四年之久。也就是说我要沉睡四年。   我把自己所有的产业都卖了。因为不确定将来什么值钱,所以,我把现金,黄金,古董,字画每样都准备了三份。分别用三个箱子装起来,一份放在婴儿养父母哪里继承,一份是放在瑞士银行那里,最后一份是放到老家那颗百年大树底下。如果,前面两个都不靠谱,这最后一个总能让我后顾无忧了。只要到时候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东西取出来,我还是能养得起三妹的。   柳三妹一页页读下去,想到曾经的过往,她泪流满面。 第159章   王晴天一页页读下去,想到曾经的过往,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晴天哭得这么凄惨,让一直悬着心的秦奕心里一紧,他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反复复好几次,他想质问她为什么哭,又怕那个答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他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陈天齐”王晴天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扑了过来。   秦奕僵硬地看着怀中的王晴天。这一刹那,他的脑海仿佛如晴天霹雳一般。接着额头便是一阵疼痛。   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前世的一幕幕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   信息量太大,他疼得厉害,身体抽搐很得厉害。   他似乎太痛苦了,不停地用手捶头。王晴天立刻跳起来,看着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额头不停冒冷汗,急忙把手机掏出来,打120。   哪知道还没等她把电话拨出,秦奕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疼得这么厉害,怎么能不去医院呢?”王晴天以为他害怕去医院,才阻止她打电话的。   秦奕一手按着太阳穴,这个位置青筋直跳,只有按住才能稍微好点,“三妹”。   这声呼喊,让王晴天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叫她‘三妹’?   他想起来了?   王晴天放下手机,直接抱紧他的头,想让他好受一点。   也不知道是她的怀抱有作用,还是传递的信息已经接收完了。总之,在一刻钟之后,秦奕的头就不再疼了。   他的脑海也多了一世的记忆。   原来,神识在帮他把灵魂固定在婴儿身体之后,但他的记忆却不能一起跟着。毕竟婴儿的脑袋就那么大,如果强行让它记忆,婴儿大脑接受不了,很容易疯癫。所以,神识把它的记忆用灵力锁住,封在它的脑海里。而,解开他记忆的口令就是王晴天叫出他前世的名字。   秦奕没想到,让他吃酷对象就是他本人。等他有了记忆之后,整个人都开始有了些许不自在。   王晴天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坐在他身边,帮他顺气,等他的心跳恢复正常。   等秦奕平复下来之后,轻轻拥她入怀,他的声音仿佛像一颗甜美的糖果一遇到水就化开,“三妹,我终于见到你了。”   如果刚才只是王晴天的怀疑,现在这句话无疑就是确定了,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推开他,望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虽然他五官没办,可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暖了许多。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像柔光打过一样,温柔地不可思议。   “真是你?天齐?”   秦奕双眸紧紧地锁住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喜欢的人只有她。他的手指温柔划过她的脸,带了点沧桑又似有心愿达成之后的踏实感,“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不等她回应,他直接低下头,吻住了她。   两个人仿佛越过高山,淌过流水,直入云霄。   等到王妈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女儿和秦家那大儿子吻得如痴如醉的场景。   她吓得把手中的水果袋子直接掉在地上。   这声音惊醒了陷入爱网之中的情侣,两个人像小时候被家长逮到做坏事一样,脸上爆红。尴尬又羞耻。秦奕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他下意识地站在王晴天面前,挡住王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王晴天有些心虚地躲在秦奕的身后,像个鸵鸟一样。   王妈妈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她对着后头的保姆说了一句话。   保姆刚才在王妈妈身后,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所以,直接提着东西回厨房。   王妈妈等人进去了,瞪了秦奕一眼,“你跟我进书房来。”   秦奕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王晴天,她原本柔软饱满的红唇这会子添了一抹艳色。她白嫩细腻的芳靥晕红如火,显得格外柔美秀丽。只是,此时的她仿佛有了几分忐忑,眉心紧紧地皱着。   秦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都交给我。”   说着,直接转身进入书房。   也不知道秦奕和王妈妈说了什么,等他们再出门的时候,王妈妈就不再反对了。   过了两天,王晴天终于知道了,秦家父母带着秦奕过来刘家提亲了。   提亲?这么快?   王爷爷一听秦家这个要求,下意识地看向秦奕。   他对她眨眨眼。   王晴天顿时明白了,秦奕虽然是这个年代的人,可陈天齐不是。   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婚前接吻就是耍流氓的阶段。   之前两个是定过亲的,在他心里那就是结婚了,可现在两人可没有。   之前两人那么亲过,在他的思想里这就已经是耍流氓了。所以,他说服了父母先定婚。一年后,再结婚。   王爷爷皱着眉把自己孙女带到书房里,气得一拍桌子,“认识三天,就定婚?你学什么不好学闪婚?”   王晴天知道自己爷爷的心思,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她前世就和陈天齐认识,她也不可能闪婚的。   所以,她忙把自己前世的经历说了。   王爷爷没想到秦奕这小子居然会是陈天齐。怪不得他的八字不对呢,还有面相,手相完全对不上,原来源头在这里。   不过,即使这小子追过来了,他也不能就这么同意呀,“你们先定婚,结婚等一年后再说。我要好好考察一翻。”   王晴天倒是没在意,她才24岁,还不急着结婚,早一年晚一年也没关系。   王爷爷同意了之后,两家人举行了定婚宴。   虽然这事情挺快,但准备的却很充分。   秦家有自家的酒店,也认识婚庆公司。   6月6号,两家定亲了。   秦家,生意上的好友都过来了。   而王家,原以为大家都以为没什么人,毕竟王晴天只有一个爷爷和一个改嫁的妈妈。   可,没想到,王家来的客人个个身份都不简单。   早通物流公司的老总,山西煤矿的老板,香港辰远集团的少公子。。。   个个都是能人。   秦父秦母两人面面相觑,看着王爷爷的眼神都不对了。   等两家人定完亲之后,秦父秦母才从刘世荣那里知道王爷爷的身份。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   于是,秦父也请他帮着看看老宅的风水。   这些年,王爷爷虽然已经不帮我算命看风水了,可自己孙女要嫁到人家,这家风水要是不好,那岂不是会害了孙女?   所以,他破例给看了,提了些意见,秦父秦母对王爷爷很是感激。   定亲之后,王晴天就准备上学了。   早在几天前,她的通知书就收到了,她报的大学已经录取了,是硕博连读,一共要上五年。   她特地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和王爷爷一起住进去。   虽然秦奕要送她一套房子,可她觉得没结婚之前,财务还是分开的好。   王爷爷现在一心扑在慈善事业上,因为没有了烦恼,精神头不错,身体也很硬朗。   自从秦奕想起前世之后,他的毛病也好了,两人经常一起去古玩市场淘宝贝。   秦奕就是个半调子,但王晴天学的却很专业。虽然也偶有失手的时候,可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反复经过验证之后的真品,王晴天都留下来收藏。   为此,她还在瑞士银行开了柜,专门把东西放进去。   秦奕见她如此作法,也跟着她一起开了一个柜子。   到了大二的时候,两人结了婚。   让王晴天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自己的婚宴上看到了七爷爷。   当初,她虽然把灵泉水分给了七爷爷和父亲。   可她回来的时候,父亲根本没有活下来,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救活他们。可让他没有想到,七爷爷居然活下来了。   王爷爷看到他这弟弟时,脑袋是懵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女穿越一回,居然还救活了一个老王家的人。   只是很可惜的是,七爷爷虽然结婚多年,可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算下来,离他最亲的亲人就属王晴天了。   再加上,七爷爷的妻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妻子那头也没有任何小辈。   临老了,七爷爷就想找个小辈来继承他的家业。   于是,他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这里。   王爷爷对这个活下来的弟弟非常亲切,他们长得很像。相似的容貌,相同的血液,血浓于水的亲情,很快让他们熟悉起来。   王爷爷便留他下来,陪他一起做慈善。七爷爷便把自己的生意全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本来,他是想直接交给王晴天的,可是王晴天要上学,根本没有时间管理。而,秦奕又有自己的公司,根本没有时间管理。所以,他只能作罢。   王晴天婚后一年多,就生了一个男宝宝。   因为她特别喜欢孩子。两年后,她又添了个女儿。算是儿女双全了。   而,王晴天也在毕业之后,过硬的成绩单让她很顺利的就在市里的大医院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   半年后,就正式成为正式的医生。   转正之后的工作非常忙碌,她和秦奕就搬到郊区的别墅。   白天,两个孩子就交给秦母和王妈妈一起照顾。倒也不担心他们会被人苛责。   至于秦奕,他原先在公司是属于技术骨干,以前因为他的小毛病,所以,他这人极度不善言辞。   自从,他的毛病没了,又加上多了一世的记忆,他的情商也提高了。   很快,他就升为副总,除了韩光宇之外,最大的领导。   不过,唯一有点不太好的是,王晴天是两班倒的,王晴天上白班的时候,秦奕就开车带着王晴天一起上班,两人单位离得很近,他先把她送到医院,再开车到自己公司。   王晴天上夜班的时候,她就自己开车,只是,秦奕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大多数时候都过来接她下班,除了偶尔他的项目忙得抽不开身,才不得不让她自己开车回家。   他们的生活过得很平淡,但也很幸福。   (正文完) 第160章   上了研一之后,空余时间王晴天就用来写小说。   她想要把穿越经历记录下来。秦奕知道了,也很支持。   等她把小说发到晋江文学城之后,没两天就有粉丝留言给她打call,这让她更有动力了。   偶尔,秦奕也会偷偷到她文章下面冒个泡,发点鼓励的话。   哪知,没几天,她文章还没红,就有管理员通知她别再刷评,把她郁闷得不行。   她没刷评论呀,这也太冤枉人了。   等秦奕听她说完之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歉意地告诉我她,那个人就是他。   王晴天抚额低叹,原来她不冤呐!之前她被冤枉的时候,她还很生气地投诉管理员错判呢!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   秦奕默默无言,任由王晴天使唤他忙上忙下。   等王晴天气消了,就在评论区留言道歉,而后继续写下去,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才行。   倒是秦奕学乖了,再也不评论,只偷偷看她书写他们俩的爱情篇章。   *****   王爷爷90岁大寿的时候,王晴天特地给他办了个寿宴。   虽然是个寿宴,请的客人却不多。   秦父,秦母,秦爷爷,秦奶奶,秦程,刘世荣,小聪,王妈妈,七爷爷,王晴天和秦奕,一共十来个人。   在五星级酒店,包了个包厢。   王爷爷特地穿着王晴天给他做的汉朝的衣服,一穿上就像个仙风道骨的术士,手肘里耷拉一个浮沉,掐指给大家算命。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给人家算了一卦。   王晴天的大儿子,才四岁半,小名叫战战。是个调皮捣蛋的。在家里就是个混世小魔王,偏偏爷爷奶奶宠得不行。在家里除了王晴天,谁也不怕。   此时的他,看着王爷爷穿着这身打扮,两眼放光围着王爷爷直打转。一个劲儿地要学算卦,王爷爷说一句,他跟着学一句,把大伙儿逗得哈哈大笑。   而,另一个小家伙名叫圆圆,还是软软糯糯的,长得像个白胖包子,特别讨人喜欢。只是,它走得还不顺畅,需要人时刻看着。   等宴会结束之后,秦父秦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王晴天和秦奕送王爷爷和七爷爷回家。   刚到家,坐在沙发里聊天,客厅中间居然出现了一道佛光。   四个人皆吓了一大跳。这里年纪最大的王爷爷,要不是因为身体一直很硬朗,都能吓出病来了。   那佛光越来越大,慢慢地从中间幻化出一个小小的人儿。它大约有葫芦大小,整个人通体发白。   像个人参娃娃一样。它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那衣服就是有人特地做给它的,衣服呈彩虹色,绝对是儿童才会喜欢的颜色。   王晴天和秦奕都是见过一次这种场面。所以,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有点意外,倒也没有太惊讶。   至于,王爷爷,他本身就是个学术法的人,这种事情是见怪不怪了。   只有,七爷爷,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鬼神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差点没吓晕过去。   神识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意外出现,差点造成一个人的昏厥,手指往七爷爷那边轻轻一弹,七爷爷整个人弹坐起来,立刻精神百倍起来,比秦奕这个壮小伙都要来得精神。   “你有啥事?”王晴天最先反应过来。她可不认为这神识是过来认主的。毕竟他们现在可是互不赊欠的关系。   神识呶呶小嘴,眨眨大眼睛,卖萌起来,“人家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王晴天一脸黑线。想她?她咋没看出来?这个神识十分鸡贼,认主人都是讨价还价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她严重怀疑它之前的某一任主人是个葛朗台,所以,才养成它斤斤计较的性子。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上一任的主人刚走了,我这不趁着空闲时间来找你来了吗?”神识见她没有反应,立刻嗲声嗲气的骂起来。只是,它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音,听起来特别搞笑。   可,王晴天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它,好似在说“你扯,你继续扯!”   神识被她直愣愣地眼神看得直发毛,它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秦奕,绞着手指,期期艾艾地说,“他身上福果高。”   王晴天有些惊讶地看向秦奕?   说起来,秦奕身上有福果,她是相信的。因为这些年王爷爷专心做慈善,秦奕有样学样,也会拿一笔钱出来做慈善。可要说福果多到引来神识的地步,她还是不信的。毕竟他做慈善总共就这么几年,救过多少人,得到多少善果都是有定数的,在全世界范围内,根本就不拔尖。而,神识可是要修炼成神的精灵,只会认福果多的人为主人。   神识似乎有些累了,盘腿坐在云朵里,慢慢给她解释,“他用的身体是我之前用过的。当初,为了让我的灵魂适合那副身体,我除了把大半的灵力送给了那副身体的主人,剩下的灵力都用来滋养那副身体。它本身就比别人多了许多福果。所以,他也是因祸得福了。”   王爷爷一脸诧异地看身秦奕。   七爷爷直接就是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难道,他是在做梦吗?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啧!真疼!那他就不是在做梦了!   王晴天这才相信神识是真的过来认主人的,她抿抿唇,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它,“为什么秦奕和他养父长得那么像?”   神识托着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自然地回复道,“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亲戚呀。他们是同一个太爷爷。”   王晴天顿时明白了,而秦奕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秦父秦母做他的养父养母了。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因为神识的到来,七爷爷直到此时才知道当初救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孙侄女。对她更加喜爱了。   而秦奕也开始利用空间里的土地,草原,鱼塘,发展各种农副产品。因为空间里出土的食物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让深受有害物质的全国人民争相购买。   更何况,这些绿色产品的价格并不高。几乎和市面上的售价一样。   大家自然更愿意买他们家的了。   至于,所得的钱秦奕一分没要,全都投在慈善上面,把神识喜得眉开眼笑,直夸自己眼光好。   把王晴天郁闷地不知道该说它什么好。   *****   圆圆越大越可爱,特别是一张小脸,胖乎乎,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战战就对这事,乐此不疲。   王晴天逮到之后,狠狠教育了一番。   等到他上了年纪,王晴天立刻给他送到幼儿园,并且叮嘱他,绝对不可以捏别的小朋友的脸。   战战最怕妈妈,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哪知道,他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就哭着跑回来了。   一家人全都一脸紧张地围了过来。   “宝贝,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呀?爷爷给你出气!”秦父首先就不镇定了。   战战却不停地摇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自家妈妈,“妈妈,你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很可爱。”   秦母有些不解,“可爱不好吗?”   战战瘪瘪嘴,“我忍不住想要捏他们的脸!我忍的太辛苦了。”说完,还用他的小胖手捂住脸,大哭起来。   众人都很无奈。   王晴天听了有些好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十分认真的夸奖他,“战战真是个乖孩子!”   战战猛地抬起头来,用希翼的眼神注视着她,“妈,我这么乖,能给点奖励吗?”   王晴天觉得孩子该适时引导,做得对的当然要奖励,于是也就点头同意了,“行,你想要什么奖励?”   战战小手指向坐在爸爸怀里的妹妹,一脸兴奋地说,“我能捏捏妹妹的脸吗?”   众人:“……” 本书由 微醉的阳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