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民国的楚先生》 作者:繁华纵我   文案:   我是守陵人,误闯了一处墓穴,从此怪异事情不断   黑暗中,他一身月牙白长衫,触碰的指尖冰凉,笑得妖孽   我的情人,来自民国,带着百年之殇……   标签:民国 前世今生 悬疑灵异 虐恋情深 第1章 守陵人 在我们老村,流传着一个邪门的诅咒。 每隔个三五年的七月半就有人要死去,五十年来没有人能逃得掉这个诅咒。 久而久之,村里流传下来一个习俗,每年七月半将村民聚集在一起,举行祭祀仪式,希望可以让死去的冤魂得以安息。 仪式一共举行三天,村里的阳冥司作法开坛,可却依旧无法阻止。 村民们十分害怕,八七年的时候,村子大迁徙搬离了老村,渴望逃离这个诅咒。 老村便只剩下了我和奶奶相依为命,住在破旧的宗祠大院里。 宅子后方依傍着老林子被开发成了园陵,我和奶奶便成了这里的守陵人。 因守陵人的身份,很多家长不愿村里的小孩在学校和我玩儿,说怕染了邪煞。 小时候,我并不懂他们所说的邪煞指的是什么,后来逐渐长大,才发现我与他们确实有些不一样。 那种阴森之气,只有长时间与死人处在一起,才会有的,活人身上不带这种死气。 初中毕业那年,我十四岁,因家里贫寒,奶奶也无能力再供我上学。 奶奶做了一辈子的守陵人,现在她老了,我便替了她这份差事。 守陵人的工资微薄,刚好够我和奶奶的日常开销。 十四岁的女孩子,做这份差事让所有人不能理解。 他们问我会不会害怕,会不会遇到什么脏东西? 甚至还有好心人想带我去大城市的工厂打工,说我年纪轻轻就干这个活,浪费生命。 我只是笑笑,沉默的走开了。 人对于自己熟悉的环境,并不会感到害怕。自我懂事起,就在这片园陵里玩耍,陪着这些长眠的死人慢慢长大。 至于脏东西,确切的说我并没有正面遇到过。 只是一天午睡过了头,听到奶奶在外头叫我吃饭,我想应她,可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十分焦急之下,我拼命的挣扎想要起来,但身体动弹不得。 正无计可施时,突然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缓缓朝房间走了过来。 心中惊喜,以为是奶奶叫我半天没有动静,所以来房间叫我。 我睡觉有一个习惯,会将门严实关上,才有安全感。 我能看得到周围的东西,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唯有身体动不了。 迷糊间,看到一个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却是一个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女人,很瘦很高挑,留着一头过膝的长黑发,我无法看清她的脸,模糊一片。 她就这样站在床头盯了我许久…… 直到她突然伸出惨白的手轻轻落在了我的脖子上,以为她是想掐我,却不想那只手顺着我的胸口滑下。 随后我喘了口气,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冷汗,朝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的喘息声。 然而,门是开的…… 头外灌进一股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冷颤,赶紧穿了鞋跑出了房间。 此时,奶奶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 我下意识问了句:“奶奶,你刚才是不是进我房间了?” 奶奶讶然:“没有啊,我叫你吃饭,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应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鬼压床,他们说这是梦魇,所看到的听到的并不是真的。 但我觉得,我所梦到的那些,并非全是梦魇,比如,那一扇打开的门…… 我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也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可就是觉得,我与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哪怕时光久远,也无法切断的纠缠。 她没再入梦,时间长了,我便把她忘了一干二净。 白天园陵有亲属扫墓,我带带路,帮他们清理一下杂草,他们会给点小费。 到了下午四点之后,几乎就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 我会找个地儿,合下眼睛,悠闲的看看蓝天,听听风声,然后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丫头,丫头,你醒醒。” 迷糊中我听到一个老阿婆叫我,揉了揉眼皮子醒了过来。 站在我面前的老人家,穿得十分破旧,都是文革时穿的旧衣裳,还打了补丁。 拄着简陋的拐杖,额头上包着一块青色的旧巾子。 阿婆,你有事吗?”我问她。 阿婆苦恼的长叹了口气:“丫头,帮帮阿婆,我家屋顶长了一颗树,树根都扎进了我的骨头缝里,可疼了,你能不能替阿婆把那颗树给拔了?” 第2章 灵墓 啊?”我半晌没听明白:“阿婆,我不明白,树根怎么会扎进你的骨头缝里?” 哎呀!就是树根扎进骨头缝里,你跟阿婆过来瞧瞧!” 好吧。” 我跟着这阿婆弯弯绕绕的走了许久,来到了山崖上。 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哪有屋子和人烟呀? 阿婆,你家在哪里啊?” 阿婆指了指崖下,说:“你瞧,就在山崖下的水潭边,那里不是长了颗树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水潭边长了一颗树,只是并没有房子。 正想再问她一些事情,转脸时阿婆就不见了。 阿婆?阿婆!人呢……” 突然我的身子被人推搡了下,猛的一下惊醒了过来。 只见奶奶上山来叫我:“丫头,你咋叫不醒呢?回家吃饭了。” 我只觉得身子很沉,一时没起来,只是问了句:“奶奶,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头上缠着青色巾子的阿婆?” 奶奶眉头紧锁:“哪里来的阿婆?不就我一个老太婆?你这丫头是睡晕了头吧。” 跟奶奶回家吃了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头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儿,真实得不像是做梦。 于是决定明天上午,去梦里那地儿看看。 次日,带了奶奶烙的面饼早早的上了山,凭着梦里的记忆,来到了山崖边上。 往山崖下的水潭边一瞧,还真长了颗半大的樟树。 据说这水潭百年来一直存在,是山泉水的源头,我家吃的水都是从这里流下来的。 有条小路,可以绕下去,爬得我满头大汗,来到水潭边时,早就没了气力。 趴在水潭边喝了两口水,坐了一会子,才撂起袖子去拔树。 别看这树不大,根扎得可深了,得拿铁锹才行。 我决定先折回去,吃了午饭再带着铁锹过来。 正午吃完饭,也不大会有人来扫墓,我拿了铁锹快速的走小道来到了水潭边。 足足挖了两个小时,那坑已经很深了,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小樟树给拔了出来。 就在拔出小樟树的同时,我突然听到轰轰的山在摇,地在动。 地下晃得十分厉害,我一屁股跌坐在了水潭边,那石潭里的水,竟然一下子少了一半,也不知道流到了哪里? 醒了醒神,我往那坑里瞧了瞧,隐约见发黑破旧的草席一角。 我折了树枝拨开了腐蚀得很脆的草席,只见草席里裹着一副白骨。 当即我便朝坑里的人拜了拜,嘴里念叨着:“若有冒犯,请误怪罪。” 念毕,我将土坑又给填上了,石潭里的水没有涨回来。 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去时,背后的石崖下,竟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小石门。 石门十分窄小,看着只能容一人进去。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别进去,那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 可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加上好奇心驱使,走到了小石门前。 我侧着身子挤进了石门,里面的岩壁有山水浸下来,贴着我的后背,后背很快湿了。 走了没多远,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道也宽了,足足能并行十人,还有精致的花岗石打磨成的石阶往下走去。 里面已经透不进一点光了,我摸索着准备往回走,忽地耳畔传来一阵风声。 两旁火炬全自燃了,将洞里照得通亮。 再走十来步,便到了一个石室,石室里摆着很多青花瓷器以及一些做工精良的碗罐。 石室四周有好几道暗门,也不知通向哪里,我抬头看了看头顶。 竟修了石梯盘旋而上,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突然想起当地的一个传说,清末民初年间,我们这里曾住着一门姓楚的大户人家。 这家少爷年纪轻轻便得了不治之症,早早过逝。 楚家人很伤心,为了能让这楚少爷在地下过得舒服,倾尽家财选了一风水宝地,造了处大墓。 早在七十年代,就有人盗过,但听说盗的都是假的墓,楚家少爷的真墓无人知道在哪里。 如果能找到楚少爷的真墓,估计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而我刚才因为拔了那颗树,触到了埋在石潭边上的机关,才不小心打开了这扇小石门。 自燃的火炬应该涂满了磷粉,燃点极低。我晚上守陵时看到的鬼火,其实也是这个原理。 没敢多做逗留,不管是真墓还是假墓,我都没这个贼胆。 一口气跑出去,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心情才平复下来。 小石门还开着,也不知道怎么再关上,我将垂在石崖上的滕缦扯下,盖住了这个小石门。 回去之后也没敢跟谁说,只是当晚奶奶嘀咕了句:“今儿个好像地震了,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噗!”我将嘴里的白米饭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你这丫头,咋吃饭都这么走神?”说着给我夹了筷子菜。 快吃完时,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茶余饭后闲谈着:“奶奶,我们镇子上以前,真的住着姓楚的大户人家吗?” 第3章 鬼吹灯 确实是有的,我的祖辈在楚家做过长工,听说啊,楚家大院就占了半个镇子那么大,清朝未亡时,那楚老爷还是个大官呢。” 那后来呢?” 后来,听说楚少爷死了没多久,西院也不知何缘故起了场火,烧了个泰半,楚家自此就败落了,而楚家两老跟着一个道长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罢,不知为什么心中十分惆怅,暗自叹了口气。 奶奶一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叹道:“人生在世,任他繁华富贵又能怎样?终不过一死,尘归尘,土归土。” 我拿了褥子回了陵园守夜,睡到半夜,隐约听到有人叫我。 睁开眼,夜间浓雾森森,似乎站着一个人,在朝我招手,借着月光我才看清楚竟是那前日里入梦的阿婆。 阿婆,你又来了?树我已经替你给拔掉了。” 阿婆这次来是谢谢你的,阿婆无以为报,这颗珠子送给你,是灵墓中那好看的小哥儿送我的,阿婆留着也没用。” 她身子飘了过来,递了一颗金色珠子给我,再定睛看时,阿婆不见了。 这一觉睡到天亮,我伸了伸懒腰,一颗猫眼大的金色珠子从我手中滚落。 想到昨天的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影。 我将珠子举到头顶,晨光透过这颗琉璃珠子,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好看极了。 倒是个漂亮的东西。”我笑着往身上蹭了蹭泥土,塞进了口袋里。 那天回去吃午饭,看到奶奶做了好些好吃的,我想了想说:“奶奶,你一下子做这么多吃的,我吃不完会坏掉的。” 奶奶一脸无奈:“不是做给你吃的,是做给新村林婶家小虎子吃的。” 小虎子咋了?” 小虎子生了怪病,家里没钱治了,只能等死。才和你一般年纪,可怜见的。” 小虎子和我一起同过学,没想到才一个冬不见,他竟然得了重病。 怪病?”我抿了抿唇,心中十分难受:“可以治好的吧?奶奶?” 送去医院就能好些,但一回来就又焉了下去,总是治不好。” 奶奶将小吃做好递给了我:“你快给小虎子送去,好好和小虎子说上几句话吧。” 嗯。”我怕烙饼凉了,给紧紧揣进了怀里,赶到小虎子家时,才惊觉胸口烫得有些疼。 小虎子平常活蹦乱跳的,而此时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眉头紧紧的锁着。 林婶只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才不过四十出头的人,两鬓头发全白了。 什么法子都使上了,请阳冥司做了法,又去医院里瞧了病,都断不了根。 小虎子中途醒了一次,与我说了会子话。 小媳妇,我以后不能陪你了,我可能是应了那诅咒,快要死了。” 我拼命的咬着唇擦着泪水,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机会,还是继续念书吧。我听说大城市可漂亮了,我不能去了,可是你要代替我去看一看。” 你要好起来,我们一起念书,一起去大城市里看看。” 小虎子精神很不好,他定定的看着我,没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小虎子继续活下去! 我瞒着奶奶,走了一个晚上,赶到了镇子上,天整好亮了。 镇子有一个当铺,我踌躇了许久,才上前道:“掌柜的,我想当个东西。” 掌柜的翻着上眼皮,瞅了我一眼,继续拨着手里的算盘,也未理我。 我咬了咬牙,将口袋里的金色珠子放进了小窗口:“这个,值钱吗?” 嗯?”掌柜终于瞅了一眼,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拿过珠子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诧异的问:“丫头,你这金绿石猫眼,是哪里来的?” 我定了定神,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家里急着用钱,才拿出来当的。” 是吗?确实是个宝贝,你家里还有没有?”掌柜一脸贪婪的凑上前笑问,露出一口黄板牙来。 没,没有了。可以当多少钱?” 掌柜举起了一根手指,我心里压根就没底,问:“这是多少?” 一千!”掌柜好像给了我很大的恩惠似的一边从抽屉里数着钱,一边说:“看你小丫头,可怜,再多加你五十。” 这个掌柜的在镇子上是出了名的抠门,要不是坑得太厉害心里不安,绝计不会再加这五十块。 我伸手将珠子给攥在了手心里:“我不当了!” 嘿!咋又不当了?我可跟你说,就我这里还能出得起这个价,你再去别处,可没人会要了!” 听你瞎扯!见我要走,这掌柜的急了,赶紧的追了出来。 丫头!丫头你回来,你说吧,你多少价给当?!” 一万!”其实我就胡乱的叫了个价,想着他不给也不会把价开得太低了。 这掌柜的想了想,竟然爽快的应下了:“一万就一万,成交!珠子拿来。” 你先给钱!”我将珠子背后了身后,总觉得卖一万也亏了。 嘿哟~瞧不出来你这丫头心眼还挺多的。” 遇着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可不得心眼多吗? 我看着他数了钱,才给了珠子,拿了钱就赶紧回村上了。 一路小跑傍晚才回去,我将这一万块钱给包好,放到了小虎子家门外,敲了敲门,听到有人开门,赶紧躲到了一旁草堆里。 看着林婶将钱拿了回去,我才放下心来。 这一天不见人影,免不了被奶奶骂几句,骂完还是将热乎乎的饭菜给拿了出来。 第二天我听说林婶带着小虎去医院看病了,心里欢喜了好久。 这样小虎子的病一定会好的,只是……现在看病这么贵,以后的钱怎么办呢? 果然没多久,林婶没钱治了,又将小虎子接了回来。 我想尽了办法,那晚提着灯,硬着头皮来到了小石潭边,阿婆说那珠子是墓穴里的人给的,那墓穴里,肯定还有值钱的东西。 我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当即磕了三个头。 楚少爷,灵笙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也不是贪钱才想着去拿您的东西。是我一个好朋友他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我想救他。 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定会时常替楚少爷祈福,愿您来生投个好人家。如果您不同意,请吹熄我手里的灯。” 第4章 盗墓人 本来无风,突然起了一阵诡异的凉风,煤油灯在夜里摇曳着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灭掉。但那奇怪的风很快就走了,灯还亮着。 我提着灯的手颤颤巍巍,一步一步走向了墓穴的小石门。 虽然是七月份,但是墓穴里不似外边炎热,又是晚上,总觉得透着股子清凉之气。 石室里摆放着各种青花瓷器,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些值钱,值多少钱。 心想着再寻到一颗像那样的金绿石猫眼就好,我踌躇了许久,石室周围的秘道没敢再往里面走。 四周寂静无声,心脏突突的跳着,说不害怕是假的。 小件儿的东西只怕是找不到了,要不拿个小点的瓷瓶子罐子啥的,也许也能抵点钱。 不过这些瓷器可真好看啊!将灯照近了些,青釉颜色又各不一,花色各不相同,竟一时看出了神。 直到脚边感觉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上,我低头一看,不何时时,脚边多了一颗珠子。 那珠子足有鸡蛋那么大,红绿相间,犹如青山般葱茏。 我拾起了这珠子,惊恐的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的秘道什么都看不到。 莫非是…… 我赶紧叩拜了几下:“谢谢楚少爷大恩大德,如果救了小虎子,灵笙这辈子都会为楚少爷祈福,不,就算没有救下小虎子,灵笙也会为您祈福的。” 叩拜完,我惊慌得头也不回跑出了墓穴。 连夜我赶去了小镇,依旧是天亮时来到了当铺前。 这次那掌柜的看到我,不似第一次那么冷漠,仿佛看见了什么香饽饽,恨不得搬太师椅给我伺候着。 来,进来坐,喝杯豆子茶,这大热天解暑。” 伙计很快送来了一杯豆子茶,我也确实渴了,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也不跟他废话。 我是来当东西的。” 小姑奶奶,这次你又当什么宝贝呀?” 我将口袋里的鸡蛋大的玉石拿了出来,掌柜的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狠咽了把口水,暗自拿着玉石琢磨了许久,疑惑的小心翼翼问我:“小姑奶奶,这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儿?” 当,当然啊!” 哎哟,您祖上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东西,这东西它……” 他看着我,意识到什么,突然没再说下去。 话锋一转,问:“你要当多少钱?” 上次要了一万,他这么爽快的答应,这颗玉石比上次的大了这么多,肯定得翻几倍! 五,五万!”我比出了五根手指头来。 五万??”大黄牙叫出声来,随即笑眯眯的说:“叔也不坑你,这东西确实比较稀罕,叔给你六万,你看成不?” 成,成吧。”我心里头虚得很,六万……我没见过这么多钱,更不知道这玉石究竟能抵多少钱。 点头就不能反悔,做典当也得讲规矩,可别到时候你家大人闹上来,那我可是不讲任何情面的了。” 不会的,即然当了,你只管拿钱给我,我还有急事。” 莫急莫急,我这现金没这么多,让伙计骑小绵羊到银行取了来。” 我疑惑道:“你家小绵羊还能像马儿一样,走这么远啊?” 大黄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拇指戳了戳外头,只见伙计轰轰的骑着女式摩托车就走了。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伙计取了钱回来,拿了个不起眼的手提袋子装着,递给了我。 小姑奶奶,你给数数,差没差你钱。” 我不熟练的拿起了钱数起来,数了半小时,可算是数清楚了。 不差,我回去了。” 好走勒您。” 像上次一样,我将钱放在了小虎子家门口,看着林婶取走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我又十分不安,想着不能再去墓里拿东西了,这每一件儿只怕都会惹来麻烦。 果然,我当了玉石不过三天,傍晚一帮子外地人,拿着工具上了山。 大黄牙带路,跟条哈巴狗似的,那讨好的模样就差了一根尾巴。 我回家吃了饭,看到山角下停着几辆大车子,就觉得事有蹊跷。 待我赶上山时,那些人已经一路朝墓穴那边走去。 我在山间的小路飞奔着,想要阻止他们。 这帮人中间有看风水的先生,手里拿着罗盘,看了许久,兴奋道:“没错了!这儿青龙抱腰,水潭支流呈半月之状,四季不枯。是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啊!!就算不是旧时皇族贵胄之人,想必也是世间极富极贵之命。” 江爷,你们快过来看,这儿有道小门!老天,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了!发财了我们!!” 他们正要赶上前去看,我冲上前用身子堵住了石门。 你们不能盗这个墓!墓主是有灵性的,你们冒犯了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哪里来的臭丫头,快滚开!” 这些人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心,变得极为恶劣,狠狠将我推倒在地,不顾劝阻,拿着工具就进了墓里。 我实在无法,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急得哭出声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引来这些牛鬼蛇神,楚少爷对不起,灵笙对不起您。” 正在这时,如同上次那样,又开始山摇地动起来,许多碎石子从山崖滚落。 石潭里堪了的水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水位,石门快速的关上了。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触动了机关,还是……这门是墓主关上的? 我跑上前查看,石门合上得很是紧密,根本就推不开。 喂!你们赶快出来啊!能听得到我说话吗?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天色暗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我好像听到了里面有了些动静。 将耳朵贴上石门,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尖锐的,刺耳的,诡异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人发出来的,还是野兽发出来的,听得让我毛骨悚然。 下一秒,我觉得有东西在慢慢朝我逼近,看不到,摸不着,但那种强大的神秘力量,却让人无所盾形。 我转头就跑,才刚跑到小山路,一道尖戾的怒嚎声从我耳畔掠过,我的身体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倒在地,随后一阵头晕目眩,便不醒人事了。 第5章 中邪 天灰蒙蒙亮,隐约听到奶奶在叫我的声音,很是急切。 挣扎着张开了眼,我发现自己躺在小道一旁的草丛里,头十分的沉。 丫头!灵笙丫头!” 奶奶……” 我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往前走去,远远的瞧见奶奶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怕她摔着,我加快了步子,上前扶过了她。 奶奶,你怎么来了?” 奶奶紧张的检查了下我周身,见我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 拉着我一脸凝重道:“丫头,出事儿了!今儿个早上,发现小溪水下流躺了几具尸体,只有一个人活着,但是疯疯颠颠的了。” 我下意识便想到了那几个盗墓贼:“快,奶奶……快带我去瞧瞧!” 诶!” 待我和奶奶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村民堵得水泄不通了。 我强行挤进了人群里,当看到溪水躺着的尸体时,吓得踉跄了两步,确定了这几个死者是昨天傍晚的盗墓贼。 他们眼珠突出,瞳孔涣散,十指竟然九十度向后曲起。 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迹,但死前表情极为凄惨,将脸部恐怖的曲张拉开到极至,让人不由得背脊发寒。 他来了!他来了!啊——!” 突然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刺穿我的耳膜,大伙儿如同惊弓之鸟往溪水上流看去。 原本缩在石头后的人跳了起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大黄牙! 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都得应诅咒死!一个都别想逃!呵呵呵呵……” 谁也没敢上前,村干部带着几个壮汉,手里拿了麻绳,想着到了万不得己就把他给绑起来。 冷笑罢,大黄牙抱着头痛苦的哀嚎起来,瞪大着眼睛布满了血丝,定定的盯着我,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向了我。 她是魔鬼!她是罪恶的根源!!要杀了她,要杀,要杀……” 我头皮一阵发麻,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没一会儿,大黄牙浑身一阵巨烈的抽搐,双眼翻白竟不见一点黑瞳,双眼流出两道血水,他的嘴张到了极至,双手掐着自己的喉管,似乎极为痛苦。 没一会儿,就倒地不动了,喉咙里传来咕噜咕噜的翻搅声,一条全身火红的怪蛇从他嘴里钻出,快速游进了溪水。 尖叫此起彼伏,我抱着头不敢再看他死前的惨状,眼泪无意识的流了一脸。 随后村民们看我的眼神,带着怪异,仿佛本该属于黑暗的东西,突然一下子被粗暴的拉到了阳光底下,无所遁形。 奶奶将我严实护到身后,怒斥了声:“一个疯子的话,你们也能信?!” 后来警察来了,盘问了我一些事情,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少爷曾经帮过我,如果让大家都知道了墓穴的事情,只怕今后都不得安宁。 我只是摇着头说不知道,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警察也就作罢。 回去之后,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清醒来后,捂了一身的汗水,喉咙很干涩,试图动了动身子,只觉手掌心沉甸甸的。 转头一看,顿觉浑身一凉,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那枚鸡蛋大的翡翠石,当给大黄牙的,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抱着自己,无助的环伺着四周,总觉得好像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如惊弓之鸟,颤抖了下身子,只见奶奶蹒跚着步子走了进来,这才放松。 她拿了些吃的,探了下我的额头,叹道:“总算是退烧了,喝点粥。” 奶奶……”我难受的喝了口粥,眼睛涩涩的,艰难的问她:“村民们有没有为难你?” 奶奶冷哼了声:“我几十岁的人了,生在这村,死在这村,他们还能怎么造次?” 喝完粥,奶奶拿着碗就出去了,什么也没问我。 病养得差不多,我想下床走动走动,听到了院子里头,奶奶和人家争执不下的声音。 张家奶奶,不是咱们有意要为难,再过五天就七月半了,还得有人要死。你应该替村民着想啊!” 你给我滚!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动我家灵笙!说我孙女是邪物,我看你们才一个个中了邪!一个疯子的话,值得你们信吗?!” 这信不信是一回事儿,哪怕只有一半的希望,我们都想偿试。别看这人疯了,可他为什么说这种疯话?还专门针对你家灵笙呢?” 我不跟你说,你们再不走,我老婆子就拿拐杖抽你们了!” …… 奶奶不跟我说这些,我也假装不知道,免得提起来闹心。 病好了以后,还如往常般去了园陵,因为快七月半了,很多亡者的亲人前来拜祭,忙碌起来。 这两天都忙到傍晚才清静,我倚着园陵前的大石碑,看着夕阳将半边天染成橘红,洒下光影斑驳。 眯了下眼,醒来时发现跟前站了两男人。 这两个人一看便知是外地的,衣着不凡。那种由内而外的尊贵气质,到底与我们天壤之别。 其中一个男的留着长发,我一直觉得男人留长发,不伦不类的。 可眼前这男人,发质很好,穿着宽松的米白色棉麻裳,腰间坠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晚间的风拂过,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衣袂与长发扬起,谪仙般的风姿让天地间尽失了颜色。 拂去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大概便是这般美好的景象吧。 另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并没这么惹眼,简单的白衬杉休闲西裤,浓密的黑发往脑后梳着。 五官刚毅明朗,像是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那种底蕴早已沉淀在他的骨子里。 长发男人走开了,里手拿着罗盘,在四周看了看。 而他,正盯着我,就这样盯着,仿佛认识,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你们是做什么的?”难道又是盗墓贼吗?可是他们看着又不像。 男人笑了笑,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们不是盗墓的。” 听到答案,我暗暗舒了口气,可又听到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确实是为了一处灵墓而来。你知道在哪儿么?” 不,不知道。”我心虚的收回了视线,还说不是盗墓贼! 男人轻叹了口气:“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会找到的。” 第6章 他的守护 他们果然很快寻到了路,想到之前的那些人,我还心有余悸,远远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长发男人带路,不发一语。 倒是另一个,频频回头看我,放缓了脚步。 丫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是守陵人,这片园陵都是我看着的。我当然得跟着你们,免得你们做坏事。” 听罢,男人爽朗的放声笑了出来:“有趣,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想了想,回了他:“张灵笙。”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灵笙,倒是配你。我叫沈秋水,前面那个长发道士,他叫顾希我。” 道士?!”我惊呼出声:“可他一点儿也不像道士。” 哈哈哈哈……”沈秋水又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无形中透着上位者的霸气:“那你看我,像是做什么的?” 我歪着头,打量了他许久,才问:“你是……你是老师吗?”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有人说我像老师,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遇见了。” 我总觉得,他每一句话都透着别的意义,可我实在猜不透。 找到了。”顾希我终于开口说话,淡淡的,没有太多情感起伏,声音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 沈秋水走到墓前,犹如历经一个世纪的沧桑,长叹了口气。 百年前的无限风光荣耀,谁曾想也不过埋骨在这荒野之中?楚南棠,我们还是……找到你了。” 楚南棠?是楚少爷的名字么?他们又怎么会知晓墓里的人,叫楚南棠? 顾希我腰间的铃铛突然巨烈的颤动着,十分诡异。 他一脸凝重道:“好强的灵力。” 随后他拿着罗盘,在四周寻了寻,推算了许久,竟是被他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机关。 那道石门再次被开启,如同之前那般异像,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沈秋水凝眉道:“这里大约不是正穴,只是个小侧门。” 顾希我轻轻点了下头:“里面机关重重,只怕不好找到墓穴中央所在。” 我一下慌了神,见他们要进去,上前阻拦:“你们,你们不能进去!难道你们不知道,几天前闯进墓穴的人,都死了么?” 顾希我淡漠瞥了我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沈秋水摸了摸我的头:“丫头,别担心,我说过我们即不是盗墓的,也不是跟他们一般,只空有蛮力,等不到我们,你就回家去吧。” 眼看着他们闯进了墓里,像上次那般,石门被关上。 只是很惋惜这两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人的力量很渺小,我该做的也都做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着再不回去奶奶又该担心上山来寻了,于是加快了脚步赶下山去。 可没想走到半途,被人给拦截了下来。 赵……赵叔,林,林婶……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他的表情冷漠自私,看着我时不带一丝感情。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背弃的滋味, 为了小虎子,为了咱们村里的人安宁,只能牺牲你了!”林婶哽咽着浑身颤抖着。 别废话了,将这妖女绑了祭祀七月半的冤魂!” …… 那一刻,心里其实是有恨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害过谁,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我想逃,但是他们无情的将我压制在草地上,拿绳子将我捆绑了个严实,套着麻袋下了山。 颠簸了许久,只听到破旧的木门吱吖一声,我被无情的丢在了冷硬的地上。 麻袋拿下,昏黄的手电筒隐约照亮着这个地窑。四周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很小的天窗,依稀看到夜空零落的星辰。 门被锁上了,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月光清冷,四周散发着一圈黄色的光晕。 老一辈称为毛月亮,这种现象代表明天会下雨。 我很害怕,蜷缩在角落里,孤独无助,我不见了奶奶一定会担心,可是她还能找到我吗? 次日果真下起了雨来,热了好久,也算是一场今夏的及时雨了。 地窖渐渐潮湿,午间有人从上头丢下两个冷馒头,我实在饿了,拍掉馒头上的土砾,将馒头吃完。 就这样过了两天,明天就是七月半了。 因为淋了雨,身上的衣服也潮湿了,地窖的温度很低,我拼命的抱着自己想汲取一点温暖,却是徒劳。 奶奶……灵笙好想你……我好害怕。”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滚落。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脚边,低头看时,只见是那颗落在家里的翡翠石,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怒力的睁大的眼睛,惊恐的环顾着四周,只能借着月光,什么也没有看到。 更要命的是,那天半夜我发起了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耳畔似乎传来指甲磁磁划在石头上的声音,隐约看到一道像是人的身影,从天窗爬了下来,那人如履平地,乌黑的头发遮过了整张脸。 咯咯咯……”她发出尖锐诡异的笑,扭了下脖子,黑发细缝中,她双眸血红,没有眼白。 之后她的速度如同鬼魅,在墙避上快速的爬动,终是着落站了起来。 她长得不高,仿佛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模样,仰着头时,露出了下巴处的血窟窿,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黑血。 我全身抖得厉害,冷汗涔涔而下,撇开脸不敢多看她一眼,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一定是自己烧糊涂了。 待我再看时,那道身影果然不见了,我冗长的舒了口气,果然……是幻觉么? 咯咯咯……” 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笑音,我全身僵直,惊恐的瞪大了双眸,难道这个噩梦还没有醒? 她在耳畔低语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待她说完整个朝我扑了上来,我张大着嘴,连尖叫都做不到。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这儿时,一道强光掠过,但很快消失。 那东西凄惨的叫了声,满是恐惧之色,快速从天窗爬了出去。三米高的地窖,那鬼魅的身影一下子便消失不见。 而眼前,凭空多了一个身形修长清瘦的男人,他长得真好看。 剑眉入鬓,星眸璀璨,紧抿的薄唇颜色浅淡,幽魅的夜月之下,气质飘逸出尘。 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俊雅得不似凡人。 穿着民国时的长衫,白色的绸缎马甲上绣着墨竹,右手腕缠着一串血红的念珠,念珠坠下玛瑙红穗。 墨黑的发留着三七分,修剪得十分利落。 梦还没有醒吗?”我呢呐了句。 第7章 永寂 他低低的笑了,十分妖孽,走上前将我搂入了怀中。 清澈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磁性,又极是温柔,让人心尖不由得颤抖:“睡吧,等到天亮,梦就醒了。” 果然,是梦吧!是梦也没关系,在他怀里,一切都不可怕了。 我安然的睡去,从所未有的安稳。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待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窗时,我眯了眯眼,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也不烧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我猛的坐起身,朝四周看了看,美男不见了。 我凝思了好久,手心里留着那块被我握热的翡翠石。男人清绝高雅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虽然昨晚的一切,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可我觉得并非全是梦境。 我将翡翠石捧到心口,低语了声:“谢谢你,楚少爷。” 照往常般,到午时,有人从上前丢下装着水的竹筒与两个馒头,我颤声叫住了送食的人。 请等一下,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我不是妖女……我不是……我想奶奶,她眼睛不好,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我擦了擦眼泪,无助极了。那人没有回答我,听完之后就走了。 也许是我认识的人,也许平日里也曾与我熟悉。 七月半的那晚,我听到了阳冥司悠扬空灵的吟诵,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村民团结在一起,祈愿安宁,超渡亡灵。 我双手合什,虔心祈祷,愿我们脱离苦难,让诅咒就此远去。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过村子的夜空,那是林婶的声音,我下意觉得是小虎子出事了! 情急之下,冲到门前拼命的拍打着,想将人引过来。 开门啊,让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们……” 几乎要把嗓子叫破,也没有人来。我无助的滑坐在地,哽咽出声。 啪嗒 沉闷一声,似乎是木栓子掉到地上的声音,门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就这样开了。 我猛的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手轻轻将门推了一下,门外谁也没有。 狠咽了咽口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观在恐惧中沉陷在昏暗的地窖里,被无限放大。 村子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每次诅咒带走一个人时,就会像这样死寂的安静,奶奶劝戒过,千万不要出门。 我沿着地窖的窄道向外走去,离开地窖时才知道这里是老村的入口。 而这个地窖是七十年代老村做集体工,囤放食物的。 我跑回了新村,新筑的灵坛还在,火把将要燃尽了,月光被乌云掩去。 村民们都回了屋,像是走了魂般,拉了灯毫无个人意识的躺到床上睡了。 我去了小虎子家里叫了林婶,林婶怎么也叫不醒,而小虎子也不知去向。 你们怎么了?快醒来呀!快醒来!不要睡了……” 若大的村子,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绝望而孤独。在夜风中我紧抱着自己,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眼前掠过一道白光,我的目光追随而去,一只白色的燕尾蝶扑飞着翅膀,仿佛在指引我方向。 我追着这只白色的燕尾蝶回到了老村破旧的土砖房前,听奶奶说过,这里着过一场大火在她们小时候就已经不住人了。 残恒断壁,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砾,一眼望去荒凉而狼藉。 白色燕尾蝶凭空消失了,仿佛那本就是一场错觉,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断壁之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我心头一颤,喝道:“谁?!” 没人回答,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移着步子走到了墙壁之后,却见竟是昏睡的小虎子。 心中一喜,正准备上前时,小虎子突然瞪大了双目,我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双目赤红,竟往外汩汩的流着血。 随后似乎很是难受喘不过气来,掐着自己的脖子,认出了我来。 救……救我,救……小媳妇……不,快走!呃……” 我踉跄了几步,却见残壁上,那道鬼魅的身影正缓缓的爬了下来,她歪着头打量着我,随后诡异的笑了。 眼看小虎子双眼翻白,就要断了最后这口气,我带着破釜成舟的决心走上前。 就是你?是你一直在伤害无辜的人?” 咯咯咯……” 那道红色的魅影闪动,一下便来到了我的跟前,她仰头站着,个子小小的,血红的双眼不见一点眼白。 要怎么样你才会离开?不伤害小虎子?不再伤害那些村民?!”我颤抖着声音哽咽问她。 她定定的看着我,有那一瞬间眼里似乎很寂寞。下一秒她朝我伸出了手:“小姐姐,陪我玩,永远做好朋友。” 不要……快……快走!”小虎子抽搐着吐出两口污血:“灵笙,快逃!” 咯咯咯咯……”她阴恻恻的笑了,再次做出邀请:“陪我,一起玩。” 我颤抖的缓缓抬起了右手:“是不是我陪你玩,做永远的朋友,你就不会再伤人了?” 她没回答,寂寞的眼神看着我。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也不知道是决别的伤感还是心底的恐惧。 是不是我永远陪着你,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再伤害他们?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走吧。” 当我握住她的手时,刺骨的寒意延伸四肢百骸,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害怕。 我木然的被她牵着手,走向老林的深处…… 第8章 春芽 意识渐渐远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好似以前未改造的老村桩,一年的盛夏,阳光热烈。 我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客,没有人能看得到我。 我的存在像是一道光影,一群孩子从我身上穿过,欢快的奔向远方。 有人吆喝着:“快来看啊快来看,老熊的新媳妇儿,发糖吃啦!” 我跟上去,远远的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缠着黑巾的女人。 而女人牵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抬眸时冲我笑了笑。 我心口一窒,瞪大了眼睛,她看得见我? 这究竟是哪里?仿佛已经不是我在的那个世界。 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如同老电影般快速的放映着,后来知道那个小女孩叫春芽。 女人身子骨细弱,干不得活,额头长年缠着巾子,她总是坐在门槛前叼着老烟斗吞云吐雾。 头半年还好,日子长了之后,叫老熊的男人嫌弃女人干不得活儿,开始无端端的打骂。 女人不在的时候,老熊将抽完的烟蒂恶意的去烫春芽的下巴和眼睛。 时间一长,春芽两只眼睛被烫得几乎看不清东西。 女人问她是怎么回事,春芽就哭着说阿爹拿烟烫的。 但女人不敢反抗老熊,虽然心疼女儿,却什么都不敢说。 后来,春芽的下巴也烫穿了一个小洞,喝水漏水,吃饭漏饭。 村民们看不惯,起先还会去谴责两句,可老熊抄起家伙就要揍人,还骂到人家里。 大伙儿不敢招惹他,也就没人再说了。 春芽被折磨不成人形,下巴的血洞发炎感染,正值夏日,散发出阵阵恶臭。 老熊将她赶去了牛棚睡,不准她进屋里来。 一日傍晚,村里好心的阿婆悄悄带了些吃的来看她。 见她正解开包着下巴的黑巾子,她眯着眼睛凑上前看了好久好久。 阿婆好奇的走上前,只见黑巾子上不仅沾着脓血,竟还有白色的蛆虫翻滚。 阿婆当即不忍哭了出来,说要带她去镇子上看大夫。 偏生老熊不让,什么恶毒话都骂了出来。 人们最后一次见到春芽,是在一个初秋的傍晚。 她打着赤脚,穿着一身红色的旧衣裳,穿过纤陌的田野,消失在那片老林里,再也没有回来。 村民打着火把,去山里寻了一遍又一遍,奇怪的是连春芽的尸体都没找到。 人们只道她是被山里的野兽叼去吃了。 春芽消失三天后,女人发现被吊死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头七的最后一晚,灵堂吹过一阵怪风,将烧着冥纸吹得漫天飞散。 老熊被人叫去吃酒,听到外头有人焦急的唤他,家里着火了让他赶紧回去。 待他赶回去时,那屋子已全被烧着了,十岁的儿子活生生烧死在里头。 老熊忽地将手中的水桶一撂,突然拍手哈哈大笑。 叫着:“全烧了!全烧了!烧得好,烧得妙,哈哈哈哈……” 自此,老熊就疯疯颠颠的,无家可归,裹着一袭破棉衣,搁哪儿就在哪儿睡。 靠村民们好心接济点吃的过活,有时候发起疯来,十分吓人。 指着远处叫着,她来了!她来了!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她要带我走! …… 我是个局外人,却像是亲身经历了这场悲剧,她眼底的无助还有孤独,让我不知该怎么办。 咯咯咯咯……呵呵呵……” 耳畔传来诡异的笑音,眼前的世界陡然转变,春芽在被那群孩子追赶,从山坡滚了下去。 打死她!快打死这个丑八怪!!” 她身上长了虫子,好臭,大家不要和她玩!” …… 你们不要打她,不要这样对她!”我想阻止他们,可徒劳无功,他们穿过了我的身体,朝春芽追了上去。 天地在瞬间转换,我看到春芽逃到了山脚下的酱油厂,一百多缸的黄豆将好封缸。 为了逃避那群孩子的追打,春芽害怕的趁工人不注意,躲进了装了黄豆的水缸里。 沉重的锁链将缸盖封锁,黄豆发酵要一年,工人们干完活儿就要离开。 不要走!还有人在里面,回来呀!春芽在里面……谁来救她?!” 他们听不到我说话,我虽看到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幻影。 春芽拼命的拍打着盖子,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呜咽声渐渐细弱,直到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样冰冷黑暗,她一定害怕无助极了。 后来的后来,工厂倒闭了,装满豆子的大缸再也没有打开,她就在那里面 沉睡 了五十多年,带着无尽的怨念。 灵笙!张灵笙,醒醒!赶快醒过来!” 谁?谁在叫我?一声声,很急切。 我朝四周寻了寻,突然起了雾,将四周的一切都遮蔽了。 灵笙,过来我这里。” 风乍起,将层层迷雾吹散开来,不远处站着那人,一身月芽长衫,手持血色念珠,清风皎月般的高贵俊雅,朝我递出了手。 楚少爷?” 你在她的梦魇里,她因怨念无法解脱,会不断重复经历活着时最痛苦的记忆,若你不能从她梦魇里走出来,也将葬身在她痛苦的梦魇之中,无尽循环。” 我朝他迈出了一步,突然手被人给拉住,回头看去,身后春芽还是很可爱的模样,村桩还是那个宁静安祥的村桩。 小姐姐,陪我玩。春芽一个人好害怕,不要丢下春芽,他们都不要春芽了……” 第9章 沥魂 春芽……” 她双眸盈满泪水,怔忡的盯着我:“连你也要丢下春芽么?你答应春芽,永远陪着春芽。” 我……”我无奈的转头看向楚少爷:“对不起楚少爷,我答应了春芽,不再离开她。” 丫头,你可真是糊涂,人鬼殊途,她自有她的归途。难道你心中就不再有挂碍?想想你的奶奶,你的朋友,你的梦想,回头吧。” 是啊,还有奶奶在家里等我,我还答应了小虎子要去大城市城看看,我想继续念书。 咬了咬牙,将手从春芽那儿抽回:“对不起春芽,我现在还不能来陪你,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你们……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春芽的面目变得狰狞,下一秒,只觉山摇地动,虚无的世界随着意识的苏醒,渐渐崩塌。 宁静村桩不见了,春芽也不见了,睁开眼的时候,天光破晓。 丫头?你醒了?” 思绪渐渐回笼,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下意识呢喃道:“楚少爷。” 谁?” 待看清眼前这人时,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摇了摇头:“你,你……” 男人失笑:“我是沈秋水,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沈先生,是你救了我?”我想从草地上爬起,可整个人使不出一丝气力来。 沈秋水将我扶起道:“别乱动,你的精气差点在这场梦魇中耗尽,我们再晚来一步,你小命可就没了。” 说着他背过了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先生将我背起,向前走去。他人可真温柔,背也宽阔结实,让人觉得很安心。 沈先生,你们去了那灵墓吗?” 去了,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沈先生轻叹了口气,似是很遗憾。 你们真厉害,灵墓确实有些邪门,你们能平安出来就好。” 你担心我们?” 我脸上一热,抿唇轻应了声。沈先生笑出声来,心情似乎很好。 走出老林时,只见顾希我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等候,他们将我送回了家。 奶奶只是猜测我被村民关了起来,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我只说是自个儿掉进了山崖下,被沈先生他们救了回来。 奶奶半信半疑,即见我好端端的回来,却也没再追究。 听沈先生说,小虎子 病 已经好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得静心调养好些时日。 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好在沈先生人很好,一点也没有介意。 那顾希我默默吃着饭,奶奶问他话,他也不吭声的。 老奶奶,不用管我这朋友,他性子便是这样,您只管吃自个儿的。” 沈先生一脸微笑打着圆场,吃完午饭,我收拾了碗筷,还在想着春芽那事儿。 在梦魇里,我确实看到了楚少爷,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楚少爷这个人,或许都是自己在危难时刻,幻想出来的。 我帮你洗。” 沈先生突然挤了进来,撩起了白衬衣的袖子,我有点受宠若惊。 沈先生您还是去坐着歇息吧,别弄脏了手。” 沈先生总是好脾气的笑着:“老奶奶和希我在院子里话家常呢。” 呃……”我实在想像不出顾希我和奶奶话家常的模样来。 丫头,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村子?”他突然问我。 我的手一抖,碗差点掉在地上,瞪着眼看着沈先生。 跟我走,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一切,相信我。” 沈先生……”我心中十分不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定定的看着我,抬手温柔的轻抚着我的头发:“很多事情,并没有为什么。如果你相信我,就来找我,我们住在镇子上的如意旅馆里,三天之后就会离开。” 沈先生!”见他要走,我急切的跑到了他跟前:“看得出来,您和那位顾先生是很厉害的高人,这次我和小虎子都亏你们出手相救,可是冤魂得不到安息,来年,来年的来年,还是会有很多人要死去。” 沈先生轻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今日的果,是他们曾种下的因,偿还了便是。” 可是小虎子他们是无辜的啊,那都过去近六十多年了,当初间接害死春芽的,有的老了,有的死了,恩怨不是应该结束了么?” 沈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满是凝重:“灵笙,你心地善良不是坏事,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插手就能管的。那怨灵流连人世,死前怨恨极深,根本无法化解。”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我去涉险,可是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件事,我如何安心离开? 沈先生,求你告诉我办法,冒险我也要一试。让大家都得到解脱吧,春芽太可怜了。” 他无奈的伸手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希我的法力高强,但只能斩灵,斩去三魂七魄,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不能超渡。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楚南棠的沥魂珠,可洗去万物尘垢怨念,让冤魂得以超脱。只是那沥魂珠随着他陪了葬,我们这次去墓穴便是找两件法器,其中一件就是沥魂。” 第10章 慈悲 脑海几乎是第一时间浮现出楚少爷的模样,一袭月芽长衫,手持血色念珠…… 那沥魂珠,是不是血红色的,坠着漂亮的穗子?” 沈先生一脸惊讶的盯着我:“你见过?” 我呆滞了片刻,猛然回神,摇了摇头:“没见过,我……我只是梦见过一个人,他手持血色念珠,胡乱猜测了一下。” 沈先生怔忡的盯着我许久,勾起一抹浅笑:“你体质与常人不同,能通阴阳两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得走了,三日后,希望你能来找我。” 我送送沈先生。” 将他们送到村口,我没有折回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灵墓前。 太阳刚好下山,夕阳如血,燃烧了半边的天。 刨开土坑,找到机关后,将小侧门重新开启,异像如前两次那般无二。 突然起了狂风,摇曳着山崖上的灌木,光影斑驳。 楚少爷,请莫怪罪。”我在墓前拜了两拜,起身再次走进了这墓穴中。 出门的时候,藏了支小手电筒,来到墓室和之前所见的一样,他们果真不是盗墓的。 只是这里的东西,似乎无人可以带走。 我拿出翡翠石放到了地上:“楚少爷,这个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现在物归原主。” 静静的等了许久,翡翠石纹丝不动,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楚少爷,你在吗?”除了自己的声音与心跳声,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难道一切都是我的梦?你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都是我的幻觉么?楚南棠!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出来见我!” …… 静静等了半个多小时,墓室里死寂渗透骨子里,他没有出现。 我不由嘲讽一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傻,像个疯子般,甚至都不确定经历的那些,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如果您不存在,我也不会再来。但是灵笙答应您,您的墓,有我在一天,我就会守一天。” 转身离开的那一秒,我乎然感觉到地上的翡翠石在转动,以为是错觉。 转头看了眼,那块翡翠石竟然奇异的又转了一圈。 楚,楚少爷,是你吗?” 一道低哑磁性的嗓音,温柔得如沐春风,也不知从何方飘进了我耳里。 你来我墓中,大乎小叫,扰我清梦,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那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存在。 我……我来其实也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抿了抿唇,朝四周找了找,却不见他影子。 他低笑了声,清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你身后。” 我猛然转身,那人一袭白色长衫,笑容如沐春风,右手中念珠的红穗子在空中轻轻晃动。 楚,楚少爷?”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暗自掐了下胳膊,疼的。 他朝我走了过来,一步一生辉。 这样的人,可以共春风适从容,眼底无欲,心底无惧,如同清风明月高贵皎皎,让我看了自惭形秽,下意识低下头来。 你很怕我么?” 我心脏鼓动,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将我碾压得抬不起头来。 你好不容易把我吵醒,说吧,是何事?” 对不起楚少爷,我不知道……你在睡觉。”我只觉脸上一热,十分窘迫。 无碍。” 我盯着他手中的那串血色念珠,暗自深吸了口气道:“那个,是沥魂珠吗?” 他双眸划过一道锐利的光,浅笑:“正是沥魂。” 我听说,沥魂珠能洗去冤魂怨念,超渡往生。” 楚南棠微笑道:“是他们告诉你的?让你来取沥魂珠?” 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春芽太可怜了,我希望楚少爷可以帮帮她!” 一切皆有因果循环,与阎王爷抢命,只会折我自己的功德,我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我急忙道:“折去的功德算我身上,要是真下了地府,我会和阎王爷禀明的。” 你的功德?”楚南棠打量了我许久,浅笑道:“折你十年的寿,也算不尽。” 假如折十年算不尽,那就折二十年,三十年……楚少爷,可以吗?” 你这丫头……”他长叹了口气:“等你有命活到三十岁再说罢!” 我笑出声来:“楚少爷,您答应了?” 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用算己的性命帮他们?”楚南棠入鬓的剑眉微蹙:“难道你忘了,他们为了活下去,曾想用你来祭奠怨灵?” 他们不是故意的,人在恐惧的时候,为了要活下去,会不得己做出一些选择。我也曾恨过他们,可是想到他们曾经也对我的好,就不恨了。大不了……大不了扯平了。” 呵,你这个傻子,倒是与那个人极像。” 那个人?”我小声疑惑追问。 第11章 渡我 罢了,我帮你,算你欠我一个恩情,他日……” 未等他说完,我承诺道:“他日楚少爷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灵笙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们一同来到了荒村山脚下的酱油厂,春芽葬身的水缸,缠着的锁链早已锈迹斑斑。 石子很快将锁链敲开,推开缸盖,只见那里头躺着一具森森白骨,幽幽的月光倾泄而下,近六十年来,她终于重见了天日。 突然前方有道身影晃动,月夜下看得并不真切。 直到楚南棠提醒道:“她来了。” 他伸出手指,快速在空中划出几道符咒,分散在四周,形成一个奇特的阵法将春芽困在了阵法之中。 春芽愤怒的嘶喊着,声声凄戾悲绝,血红的眸透着无尽的恨意,挣扎在阵法之中似乎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但她挣扎得越是厉害,阵法也越强大,如同一张漫天的网,死死将她束缚,动弹不得。 她只得在阵法之中哀嚎着,从起初的戾气滔天,慢慢怯弱求饶。 我不忍再看她那痛苦的模样,只是询问着楚南棠:“她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楚南棠祭出沥魂珠,沥魂珠散发着强大的光,加持着这个阵法。 灵魂上的折磨,往往比肉体上的折磨痛苦百倍千倍。七星阵定住她的恶欲,只有让她戒掉心中所有恶念,灵魂才会得以重生。” 楚南棠也似乎有些吃力,我退到了一旁没敢再打扰他。 他闭目吟诵着复杂难懂的经文,这个过程漫长且难熬,直到遥远的天边泛出鱼肚白来。 楚南棠收回了沥魂珠,阵法渐渐减弱,春芽回到了在梦魇中可爱的模样,她朝我们招手,似乎在告别。 晨光穿透了云层,楚南棠将珠子缠在右手腕上,冗长的舒了口气,似乎很是疲倦。 楚少爷,您没事儿吧?” 无碍,只是差点耗损我五年的修为,这便是代价,你明白了么?” 我眼眶微热,哽咽着点了点头。 人活在这个世上,每一言每一行,都或多或少会给周围的人或事带来改变,所以我们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因为渺小而无法改变或者承担什么,所以想着要变得强大。 即然一切已经过去,你不要多想。最后要做的,便是给春芽找个葬身之地。我可能会沉睡一段时间,不要找我。” 说完,晨风掠过吹散了迷雾,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我的眼前,天亮了。 小虎子好得很快,休息了两天便能下床了,村民们一同给春芽造了墓,一一给她烧了纸钱,做最后的道别与忏悔。 林婶他们见着我,一脸尴尬,然后匆匆走开了,那件事情谁也没再提起,似乎没有发生过,然而确确实实在每个人的心底,划上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楚少爷真的没再出现过,可能是耗损了他太多精气,还在沉睡中。 我不敢去墓里找他,但是心中有了挂念,一天总要去灵墓的小石门前呆上一两个小时。 我将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和领悟一点点说给他听,虽然他可能根本听不到。 沈先生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其实我很想去远方看看,虽然我喜欢山和水还有村子,可是也想去瞧瞧车水马龙的大城市,是长什么样子的。我长到十四岁,还没有走出过小镇呢! 楚少爷,你呆在这里只有山和水陪着你,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寂寞呢?我以后常常来陪你说会子话吧,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后,家里来了意外的客人。那两人,正是我以为早已离开的沈先生与顾希我。 沈先生似乎和奶奶在聊些什么,见我回来没有再聊下去。 沈先生,顾……顾先生。” 顾希我沉默走开了,沈先生冗长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结果我等了又等,你终究没来。” 对不起沈先生,我……”我准备拒绝他,谁知奶奶激动的一把将我拉到了一旁。 奶奶?” 奶奶悄声劝解着我:“沈先生都和我说了,他说要带你去城市里继续念书,奶奶觉得这样挺好,你跟着沈先生,总比一辈子都呆在老村子里要强。” 一辈子呆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你这傻孩子!奶奶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留下你一个人,奶奶会不放心。” 可是我丢下奶奶一个人也不会放心。”我紧了紧双拳,拼命的忍着眼里的泪水,垂下了头。 奶奶这辈子就这样了,怎么过都好,可是你不一样。沈先生说了,每一年送你回来两次看我,孩子,你总该要出去看看。” 看到奶奶眼底的决然,我心底也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奶奶,你怎么那么相信沈先生?他要是坏人怎么办?” 奶奶笑了笑:“奶奶问他要证件看了,把底儿都盘问了个遍,这沈先生不至于想要从你身上图点什么,若是你受了他的恩惠,就好好报答。” 在奶奶的劝说下,我和沈先生当天便离开了老村子,奶奶只送我到村口,她老了再也走不动了。 我强忍着没哭,直到回头看不到奶奶的身影,泪水就跟绝堤的河似的往下淌。 沈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一直耐着性子安慰了我许久。 到了旅馆,已是晚上九点多,他拿了许多甜点过来说:“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也饿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 我哭得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沈先生。” 他笑了笑,竟倾身上前吻了下我额头,顿时我只觉脸上一阵滚烫,这人怎么突然亲过来了? 那就晚安了。” 晚,晚安。”我咬着唇没敢看他,直到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我才舒了口气。 那晚我睡得很不塌实,半夜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于是我睁开了眼睛,竟发现床头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我是认得的。 第一次的梦魇中,她出现过,依旧是一袭红色的长旗袍,墨黑的发很长,没过了腰际。 可我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因为害怕,所以拼命的挣扎起来,等我身体能动了,坐起身时,她的身影已经穿过了门离开。 我想了想,穿上鞋子追了出去…… 第12章 诡符 我们这的镇子,是个古镇,据闻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村子离镇子距离很远,来过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 古镇的巷子很深,围墙很高,景物几乎一致,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容易迷路。 我追寻着那道红色的影子,她似乎想引我去什么地方。 可不管走得有多快,她与我之间的距离总是相隔大约十米开外。 直到下一个巷口拐弯,我看到她穿过一道老旧的高门,然后消失了。 此时夜色深沉,四通八达的巷口漆黑一眼看不到尽头,深夜的小镇寂静得仿如一座空城。 高门上的铁环锈迹斑斑,门前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苔,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 大宅门一旁立着一块石碑,楷体刻字染了朱颜,时光荏苒早已掉色,只能依稀看出当年的辉煌。 细细看罢,那字写着——楚家大院。 我心头一紧,立时竟联想到了楚南棠。 仰看着眼前这扇高门许久,暗自吸了口气,微颤着双手轻轻推了下门。 吱吖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格外刺耳。 旧时的门槛都砌得很高,而且诸多讲究,身份地位越是高的门第,门槛便越高。 我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院子,一阵阴风袭来,猛的打了个冷颤。 院子很空旷,房子虽然破败了,但依旧能看得出当年的气派。 那道消失的红色影子突然在前面闪过,穿过了弄堂,我没有多想追了上去。 穿过第二个院子,眼前萧条狼藉的一幕怵目惊心,房梁塌毁,断垣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清奇的是第三个院座里,还剩下一颗银杏树,繁茂参天。 银杏树的不远处有一口井,井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于是下意识走了过去,清冷的月光下,隐约看到大石头上刻着什么? 我伸手拂过石头上落下的一层厚厚的枯叶,拨开一看,竟是一些符咒。 这些符咒复杂难懂,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符。外行人只觉得万分诡异,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 我暗暗咽了咽口水,退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之即,竟听到井底好像传来一道女人的叹息。 心脏骤然加快,我僵硬的回头看去,只见枯井与石头的细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似乎奋力想要爬出去。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想要逃离,却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困住,一步也迈不出去,头一阵晕眩,紧接着便不醒人事了。 次日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枯井一米之外,昨晚诡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什么也未多想,爬起身将身上的灰尘和叶子拍掉,拔腿就跑。 回到旅馆,整好遇到顾希我与沈先生从外头回来。 丫头!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沈先生一脸担心,大步冲上前询问。 我……我好像梦游了。” 听罢,沈先生笑了出来:“梦游?那你告诉我,昨晚梦游到哪儿了?” 我抿了抿唇,低头没敢看他,想了想说:“镇子哪儿都长得差不多,我也不太记得了。” 顾希我一脸不高兴的走上前道:“下次没有沈先生的允许,不要乱跑,很麻烦。” 对不起,以后不会乱跑了。”顾希我这人可真严肃,打从心底对他有些敬畏,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好了希我,你就别再责备她。赶紧打电话再联系一下老陈,确定车子赶来的具体时间。” 嗯。”顾希我微微点了下头,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沈先生揉了揉我的头发,问:“肚子饿了吧?进去吃点东西,也许很快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轻应了声,与沈先生一道走进了旅馆,早餐是白粥,几碟冷菜,还有小笼包。 沈先生夹了一只小笼包给我,小声说道:“你呀,不用怕希我,其实严肃起来,我比希我可怕得多。” 噗……咳咳咳……”我抬头用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沈先生,用眼神儿告诉他,我是完全不信的。 他失笑,顺了顺我的背:“慢点吃,可别呛着了。” 我冲他傻呵呵了笑了笑,埋头继续吃早餐。 上午十一点左右,沈先生通知我车子在来的时候出了些故碍,所以要明天早上才能走。 他说要和顾希我出去办点事情,让我下午不要乱跑。 午餐有人代劳送了过来,有三道冷菜,和几道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热菜。 平常我和奶奶习惯了粗茶淡饭,这么丰盛让我有些不适应。 就我一个人吃吗?” 送饭的伙计笑了笑:“那位沈先生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可我一个人吃不完,不就浪费了?” 这有什么?人沈先生还在乎这点东西,小丫头就安心着吃吧,菜都上齐了,慢用。” 我果然没吃完,肚皮都快撑破也才吃了不过三分之一。 宋先生到吃晚饭时间也没有回来,送饭的小二又来了,顺道将中午的剩菜和碟子都收拾了去。 还是第一次一个人住在旅馆里,我很心慌,卷缩在床上想着奶奶。 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出来,突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擦掉了我脸上的泪珠。 这只手骨感修长,没有一丝温度,我吓得浑身僵硬,缓缓转过头来,却对上一双带笑的星眸,顿觉心中一暖,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少爷?!” 第13章 相拥 他低低的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魅惑人心。 已经没有什么楚少爷,我叫楚南棠,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或者称我楚先生。” 我想了想,说:“那我叫你楚先生吧。” 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他坐在床沿盯着我,让人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头来。 突然他问:“怎么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我脸上一热,有些窘迫:“之前很心慌,想奶奶。但是你来了之后,我就不心慌了。” 哦?”他带着笑意拉长了尾音:“看来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比我想像中的重要嘛。” 他一说我才意识到,只不过短短几面,便已经把他放在了心里,那个重要的位置。 楚先生,请你不要取笑我了。” 我羞耻的拉上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心脏会跳得那么快。 你这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会憋坏的。” 不,不会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即然这么害怕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 听到他要走,我什么也未多想,慌张的从被子里钻出来,下意识拉过他的手:“楚先生……” 他回头,笑了出来:“我逗你的,外头起风了,我帮你去关一下窗户。” 我顿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赶紧放开了他的手,他走到窗前,将窗户送上,拉上窗帘后折回了床沿。 这个男人,看着正气凛然,其实骨子里却有些喜欢使坏的。 灵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嗓音清澈沉悦在我耳畔响起,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要炸裂了般。 明明想好好的看着他,却没出息的一眼也不敢看,只得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想睡了?”他突然问。 嗯……”我埋在沈头里,沉闷的应了声。 那就睡吧。”他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抚慰着我。 我害怕他就这样又消失不见,焦急的抬起了脸:“楚先生,你可以……可以不走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 我窘迫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终是不再逗弄我:“今晚我会留下来,你安心的睡。” 听到这句话,顿觉困意袭来,我只知道他在身边就很安全,很快的沉沉睡去。 谁知,睡到凌晨,听到房间有女人低呐的声音。 我皱起了眉头,好困,希望她不要吵。 别吵……” 她一直在呢呐低语,我终是醒了过来,看到房间的梳妆镜前,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拿着木梳子在梳着长长的头发。 又是你,可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她仿佛没听到般,似乎十分凄凉的细细啜泣着,凝神一听,她在念着一首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最后那句话,她一直很是悲伤的念着,不知为何我的心脏也跟着绞痛不己。 停下来,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 本想起身将那女人赶走,身子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压回了床上。 耳畔传来经文吟诵,虽然听不懂,但呤诵犹如山涧清泉,淌过心涧,流向四肢百骸,无比舒爽。 只觉周身有一道祥和的光笼罩着我,从浮躁到安宁,再看向梳妆台时,那女人不见了。 而我再次沉沉睡去,次日醒来的很早,一缕骄阳透过落地窗帘,投影在床前。 看着靠在床头的男人,眼眸温润如玉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早上好。” 楚……楚先生!”昨晚的一切那样不真实,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想到昨晚在梦境中听到了经文呤诵,原来是他。 他低笑了声:“你见着我时,总是一惊一乍的,我有那么可怕么?” 不,不是的!”是他太美好,每次面对他时,总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见我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好心的放过了我:“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和你开玩笑。” 清晨的阳光越加强烈,我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窜起身替他挡去了那几缕晨光。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他吓了一跳,随后会意,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他伸出手,放到了阳光底下,阳光穿透了他的手掌,冒出丝丝青烟,他却一脸不在意。 我害怕的将他的手抓了回来,紧紧握住,问他:“疼吗?” 傻瓜,我只是一缕幽魄,怎会感到疼?”他倾身上前,在我耳畔低语:“阳光伤不到我,它只会让我感到虚弱。” 可是,鬼不都是害怕阳光的吗?”我疑惑的问他,靠得太近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用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道:“我可不是一般的鬼魂,以后你便会知晓。” 嗯……”我低头轻应了声,不知为何,听到与他还有以后,心中很高兴。 我有些累了。”他低语,声音似乎变得虚弱。 我几乎没有多想:“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下?” 他看着我失笑,我红着脸想解释,他却已经拉上被子躺了下来:“是个好主意,你也再睡一会儿吧,昨晚你做噩梦,睡得极不塌实。” 我小心翼翼的躺到了他的身侧,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往我这边移了些许,我又往里边挪了挪,于是他继续往我这边移了过来…… 你再往边上移,就要掉下去了。”他提醒道。 楚先生……”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简直快要哭了。 他戏觑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下一秒猛的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头顶传来他悦耳的笑音:“你真是个害羞的小东西。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很久没与人这般亲近了,都快忘了相拥的温度。” 细细听着,字里行间说不出的寂寞与感伤,让我鼻头一酸,伸手反抱住了他。 楚先生,我昨天梦到了一个女人,不,也不是第一次梦见了,我觉得和她是认识的,可是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 第14章 负情 你害怕么?”他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害怕,只是觉得她熟悉,可我实在想不起来。” 我曾在一本经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前生对这个世界的羁绊太深,或者有未了的夙愿,即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执念仍旧无法熄灭,午夜梦回不断重复提醒着来生的人,变成心里的魔障。” 一阵寒意从背脊窜上了头皮:“我不想让她成为我心里的魔障!” 还了夙愿,解了心结,魔障自然消除。今世的果,是前世种下的因,不管多少次的轮回,终究是要还了的。”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轻叹了口气,笑了句:“看来,小丫头惹的是情债。” 你怎么又笑话我?”我赌气的放开了他背过了身去。 合欢桃核是旧时夫妻情投意合的信物,这句话是说,原本我们之间曾许下了海誓山盟,却终究是辜负了,原来你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听罢,心中竟是十分感伤:“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即然不能遵守承诺,为什么当初要许下承诺呢?这样该有多伤心啊。” 等你长大以后,就自然会明白了。” 我竟觉得有些困了,便这样睡了过去,迷糊中听到一阵敲门声。 醒来时才惊觉已是正午时分,下意识往床侧看去,楚先生不见了。 门外传来沈先生关心的问候声:“丫头,睡醒了么?我们就要出发了。” 他们办完事情回来了?我赶紧收拾了下,上前开了门:“沈先生。” 你才刚睡醒?”他伸手为我捋了捋凌乱的鬓发。 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毕竟睡懒觉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希我在外边等着,你先去洗漱吧,不用着急。” 去浴室洗完脸,抬头时只见镜子里映着那人俊雅绝尘的身影,依旧是一袭白色墨竹的长衫,负手就站在我身后。 楚先生!” 嘘~”他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位沈先生对我倒是没有威胁,但那位顾先生是除灵师,千万不能声张,让他们知道我在你的身边。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我轻轻应了声,他满意的笑了笑,将一块小小的红色玉石递到了我的手中。 玉石质地很透,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把它收着,切记不要让任何人触碰,也不要给任何人看到。它储存着强大的能量,我能依附在玉石之中,跟随着你去任何地方。”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欣喜的将玉石握在了手心,仿佛握住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可它究竟是什么,却是一点儿也说不清楚。 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洗漱完后便快速离开了房间,不想让他们等太久了。 谁知刚出来,便见旅馆外围满了村民,那些我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了。 小媳妇!” 小虎子从人群里冲出来,拉过了我:“大伙儿知道你今天要走,都来送送你。” 林婶不好意思的没敢看我,将做好的干粮塞到了我的怀里:“出门在外不容易,婶子也没啥好东西送给你,就做了些吃的。” 村长拎了一篮子的东西走到我跟前:“丫头,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代村民们向你道歉。张奶奶咱们都会帮着照应着,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的去念书!” 我默默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了句:“谢谢村长,谢谢大家。”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们,是你救了咱们的性命,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村里的小福星!” 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废周章的,只为了来送我。我心底有愧,无以报答。 与乡亲们告别,我跟着沈秋水上车,看到顾希我脚底下黏了片树叶。 顾先生,你脚下粘了片树叶。”我上前提醒了句。 顾希我顿了下,将脚下的树叶弄掉上了车,我默默的看了眼那片银杏树的叶子,心底早已激起千层骇浪。 路途很遥远,刚坐车子那会儿很是新鲜,可是坐久了就觉得无聊,也觉得累。 天已经黑了,沈秋水关怀的问我:“是不是累了?” 没,没有。” 不用跟我见外,如果累了,便躺到我腿上睡一下吧。” 我本想拒绝,可是他已扶着我躺了下来,指尖轻抚着我的头发,无比的温柔:“睡一觉,到了酒店我再叫你。” 沈先生……” 嗯?”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遍了。睡吧……”他伸手蒙住了我的眼睛,挡去了窗外一闪即逝的霓虹。 他没有叫醒我,车子在一座小城市落脚,早已订好了酒店。 我睡到半夜醒了过来,房间还亮着几盏壁灯,有些昏暗。 窗前站着一个身影,一个人悠闲的赏着月亮,只是背影觉得寂寥。 楚先生。” 他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这一觉你睡得可真沉。” 我最近感觉特别累,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一睡下去,就根本睡不醒。 桌上有吃的,你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睡。”他提醒了句。 肚子确实是饿了,我起身坐到了桌前,拿过也不知何时准备的甜点。 楚先生,你还记得以前的老宅子吗?” 他挑眉:“哦?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抿了抿唇,才说:“其实我之前去过你生前住的老宅子,第三个院座的屋子都被烧光了,只留着一颗杏树,很繁茂。” 是么?”他眸光明灭不定,笑容渐渐敛去,沉声说:“过去太久,记不太清楚了。” 我本想再打听一些事情,见他这样的表情,没敢再继续问下去。 有些事情,大约不是记不清楚,而是记得太刻骨铭心,所以从来都不敢轻意回忆。 他突然用拇指拭过我的唇角,微微凝眉:“奶油沾到了嘴边。” 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记忆的深处,也曾与谁这样亲密,画面在脑海里重叠。 直到他倾身上前,在我耳畔低语:“你再这样看我,我可亲你了。” 第15章 心动 骇!我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已神游天外,赶紧收回了心神,脸颊滚烫得不敢抬头看他。 你就会戏弄我,沈先生可不像你这样。” 是么?所以你更喜欢那位沈先生?”他坐在一旁,一手撑着脸颊,眸光慵懒的看着我。 我心中顿觉一阵烦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沈先生我都很喜欢,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他笑了笑,意义不明:“只有沈先生是好人,我可不是。” 你是,在我心里,楚先生是最好的。” 他叹了口气:“那位沈先生才称得上是好 人 ,我是只鬼。确切的说,每一只留连在人世间不肯投胎转世的鬼,都有未了的夙愿与仇恨,说不定,我就是来索命的。” 我不信,你这样好,一定不会的。” 因为我根本无法想像,眼前这个温润如玉,清雅如谪仙般的男子,会是索命戾魂。 他低低的笑了,我喜欢看他这样笑,眉眼间说不尽的风流与风情,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楚先生,你真好看。” 他的指尖摩挲过我的唇,带着无尽的诱惑:“你快点长大,那样……我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啊!” 我入了迷,着了魔,眼前的人像是盛开的罂粟之花,黑暗中耀眼的光,初冬燃烧的火焰,我如同飞蛾,追着他,围绕着他,直到灵魂燃成灰烬。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即甜蜜又苦涩,患得又患失。 世人说,人鬼殊途,对楚南棠动心我没想过以后,本来就是云泥之别,能多相伴一分钟,那一分钟也是永衡。 心里有了一个人,就像流浪的心,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连沈秋水也一眼便看穿了我与平日里不同,问我:“何事让你如此高兴?说来听听。” 我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悄悄勾起一抹笑,回头对沈秋水说了两字:“秘密!” 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我:“丫头长大了,都有了小秘密。” 可说是长途跋涉,终于到了! 沈秋水领着我下车时,看着眼前的大房子,目瞪口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管家是位五十来岁的大伯,看上去人很精神,从后备车箱里将行李提了下来。 沈先生,顾先生,辛苦了。这位是……” 沈秋水拉过我,郑重的介绍道:“她叫张灵笙,以后便如同嫤之一般,住在这里。灵笙,这位是卫伯。” 卫伯好。” 好,灵笙小姐好,快请进吧。” 这座如同童话宫殿般的大房子,让我很不适应,只是局促的坐在沙发里,眼睛也不敢乱瞄。 卫伯沏了红茶,打量了我一眼,笑说:“灵笙小姐与嫤之小姐性子很不一样,还记得嫤之小姐初来这时,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哪里肯这么乖巧的坐着?” 嫤之?”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似乎也与我一样,是被沈秋水带回来的。 嫤之与你一般年纪,等她放学回来,你就能看到她了。” 沈秋水优雅的端过红茶,轻啜了口,不慌不忙道:“卫伯,灵笙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么?想必她已经累了,先带她去房间歇着吧。” 好的沈先生。”卫伯笑得兹谒道:“灵笙小姐,楼上请。” 卫伯将我带到了楼上的房间,说隔壁就是方嫤之住的。 灵笙小姐如果有别的需要,都可以和我说,现下便不打扰灵笙小姐休息了。” 谢谢卫伯。” 不用客气。” 卫伯走后,我将房门给关上,喘了几口气,有点不敢相信今后我便住在这个房间。 那可比酒店里的房间都要豪华,还有床大得都能容下四个人,看着很软。 我坐到床上,果然和想像中的一样。 从口袋拿出红玉石,举到头顶出神的看了许久,他在睡觉么? 我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石,低语道:“楚先生,我以后就住在这儿,简直不敢相信!” 身后传来一阵浅笑,心脏漏掉一拍,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楚南棠负手站在了床前。 那……刚才我捧着玉石,自言自语的傻样子,是不是全被他看到了?! 楚……楚先生,我以为你在玉石里。” 他抿唇笑了笑,竟然没有揶揄,环顾了房间四周,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说:“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这里明堂开阔,集日月星辰五行场能,极佳的阴宅风水之地。” 我瞪大着眼睛,对他打从心里倾佩:“楚先生,你还会看风水呀?” 略通一二。” 凡是他们这种人,说略通一二的,根本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一二了。 我也算是正经道派中人,生前对玄学与风水有些研究。”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生前的一些事情。 那,那你是道士?” 他想了想说:“只能算是半个道士,我生前不捉鬼。” 听罢,我笑出声来,真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可是他不愿多提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楚先生,如果不是看到你,我以为所有的鬼都只能晚上出来呢。” 他走到床前,坐到了我身边:“今日是阴天,阳光并不强烈,对我没有什么伤害。但一般来讲,游魂的确只在晚间出现。” 但其实还是有一点伤害?”我跳下床,将窗帘给严实的拉上,不透进一点光亮,整个房间暗了下来。 楚先生,这样好多了吗?” 他失笑,轻应了声:“嗯。”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我与他四目相对,昏暗的房间暖昧的热流在窜动。 他是我情窦初开的爱恋,可是我之于他呢? 一起睡个午觉?”他提议。 好,好啊。”我局促的走到了床前,合衣躺下。 他就睡在我身边,触手可及,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靠近他时,他却侧身将我拥入了怀中。 我心脏鼓动,瞪大着双眼看着近在咫迟的那张盛世容颜,悄悄咽了咽口水。 放松点,我还不至于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以后……可不一定。” 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假装睡觉,装着装着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直到卫伯来敲门:“灵笙小姐,沈先生让我叫你下去吃晚饭,嫤之小姐也回来了。” 第16章 吃醋 我找了找楚南棠的身影,已经不在了。赶紧应了声:“我很快下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方嫤之,漂亮得就像我曾经想要的洋娃娃,人对美好的事物会生出没来由的好感。 沈先生冲我微笑了下:“快坐下,吃饭。嫤之,她就是我刚才与你提到的灵笙,她比你只大上两天,你唤她姐姐挺好。” 姐姐。”方嫤之很乖巧,听话的唤了我一声 姐姐 。 我心头一动,自小孤单单一个人,很是羡慕别人家有小姐妹小兄弟,她唤我姐姐,又立时对她更加喜欢起来。 嫤之。” 我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对我很热情,给我夹菜与我聊天。 要不是沈先生让她安静吃饭,她可能会一直拉着我聊到晚餐结束。 晚饭后,顾希我说有事儿要办,离开了别墅。 沈先生说有些话要交待,留下了我和嫤之,管家拿来了几盘饭后水果便离开了。 明后天入学手续就能办好,灵笙,以后你就和嫤之同一个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嫤之。” 嫤之连连点头,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我以后就不怕没人陪我了,沈先生天天都好忙,顾先生又太闷了。” 本来是有些心慌的,可是有嫤之还有楚南棠的陪伴,顿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那晚,嫤之在我的房间呆到很晚,我平时睡得挺早的,最近又精神不太好,难免犯了困。 嫤之,我有些困了……” 嫤之没有理会,径自拿过橱物柜上的瓷娃娃把玩着,低语:“我刚来的时候,沈先生也是待我这样好的,我很喜欢这个房间,因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种的大片玫瑰。 可是沈先生不让,他说这个房间,是留给另一个人的,所以我就一直等着,那一个人会是谁?” 我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喜欢,咱们可以换房间,反正我们的房间是挨着的。” 她回头冲我无邪的笑了笑:“我才不要你给我呢!” 为什么?” 她说:“要给也是沈先生给,好了,你睡觉吧,我也回房间睡了。晚安!” 嗯,晚安。” 明明刚才很困,可是这么一下又不困了,我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可是琢磨不透。 可能是想得太入神了,等回过神来时,发现楚先生正站在窗边,凝视着嫤之消失的方向。 楚先生?” 他好半晌才将视线落定在我身上,往日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竟显得有些僵硬。 何事?” 我抱着膝,咬了咬唇问他:“你觉得嫤之好吗?” 她么?很好。” 听罢,我心口一窒,百般失落,闷闷的拉上了被子,低呐:“我也觉得嫤之好,她当然也比我好。” 丫头,我突然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我认真的嗅了嗅,疑惑:“没有啊,你再闻闻,我没有闻到。” 他突然凑到我跟前,在我在肩颈处闻了闻,心脏仿佛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情感,随时会要炸裂开来。 楚先生……”我憋着气,埋头在他的胸口,双手将他推开了些。 他浅笑:“灵笙,你吃醋了?”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晚上没有吃醋,也没有吃到酸的菜。” 呵……”他笑出声来:“还说没有,好酸的味道。” 楚先生,你别戏弄我了,我明明没有闻到!”我又羞又恼的拉过了被子不再理会他。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你啊,真的太单纯了。” 我小心翼翼拉下被子,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些不痛快起来。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我也想快一点长大,你要等我,等我长大……”那样是不是就能和楚先生真正的在一起了呢? 他那样的好,我害怕他会跟别人走。 这可急不来,小丫头。”他刮了下我的鼻子,温柔低语:“快睡吧,我会等你长大,哪儿也不去。” 嗯!” 喜欢一个人,转瞬天堂与地狱,苦与甜,喜与悲。 那一晚,我又梦到了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她依旧背对着我,梳着长长的头发,念着同一句诗词。 我问她:“你是谁?” 她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不停的梳头发,梳着梳着就轻轻的抽泣起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合欢桃核终堪恨,元来里许别有人。 …… 我冲上前扳过她肩膀,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可就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梦就醒了。 不知为何,醒来的时候很是悲伤,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哭了?”楚先生不知从哪里回来,上前询问着我。 第17章 鬼上身 好半晌我才平复了心情,他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眸光温柔。 我又梦到了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伤感。”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说:“羁绊太深,便无法逃脱她的纠缠,但不用担心,她暂时对你,还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楚先生,我不想再梦到她,这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灵笙,有些事情你无法逃避,因为是注定的,世间皆有因果循环,这一世还了,下辈子干干净净的重活一次。” 我总觉得楚南棠说这句话时,神情很凝重,似乎他什么都看破了,却不肯对我说太多。 第一天上学,一切都让我觉得很陌生又新鲜。 我和嫤之同班,和嫤之一样,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坐在教室里,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对沈先生只有更多的感激之情,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拥有这一切。 嫤之看着对我很好,什么事儿都耐性教我,可是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同学见我和嫤之走得亲近,就悄悄跑去问嫤之,关于我的来历。 嫤之笑脸盈盈并大方的走到我的座位前,拉起了我,向大家介绍着:“她是张灵笙,乡下来的,以前连车子和大厦都没见过,大家不要嫌她土气又什么都不懂,多照顾她呀。” 我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没再看嫤之一眼。 这座贵族高校,不是成绩顶尖的,就是家里非常富有的,这里的教学条件与师资力量,都屈首可数。 然而,也练就出了这些人骨子里的傲气,于是我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所有人排挤的对象。 没有人愿意和我同桌,他们搬了一张旧书桌,让我坐到了教室的最后面。 本以为可以交到新的朋友,可是现在我害怕,也不敢和他们随便说话。 他们嫌弃的目光,简直就像一道锋芒,生生将我的自尊心打击得支离破碎。 楚先生在白天也会出现,陪着我一道上课。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眯眼养精气,要遇到不懂的问他,他肯定能答上来。 张灵笙,你来解这道数学题。” 数学老师是个很功利的女人,一直不喜欢我,明知道我进度没跟上,却偏偏喜欢点我的名。 我求助的看向楚南棠,低语:“楚先生,我不会。” 没事,我帮你。”说完,他竟上了我的身,我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迎着众人的讥笑的目光,走到了讲台。 他拿过粉笔,扫了眼黑板上的数学题,快速在的黑板上行云流水的写出了答案。 看得数学老师一愣一愣的,他从容自若的笑了笑说:“老师,其实这个题,还有另一种更容易的解法。” 什么?” 啊~不然我算给你看。” 他快速写下第二种解法,简易明了,丢下粉笔张扬的走下了讲台。 那还是我第一次迎上这么多惊讶而崇拜的眼神,暗暗舒了口气。 回到座位,我竖着书本,好奇的低语问他:“楚先生,你还能上身啊?” 当然,鬼上身嘛。”他失笑:“短时间的上身,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但是长时间就不行了。若是鬼魂长时间上你的身,他会占据你的身影和灵魂,把你变成另一个人。” 出了回小小的风头,还是因为楚先生的帮忙,放学后嫤之主动的上前叫我。 一起回家吧。” 嗯。”我咬了咬唇,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楚先生。 嫤之疑惑的看着我:“你在张望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嫤之抽了抽嘴角,眼里写满了鄙视,可却是一脸微笑对我说:“你以后别这样,东张西望的,一看就知道你是乡下来的没见识,很丢脸的。” 对不起。” 走吧!”她拉过我,力气有些大,我趔趄了一下才站稳脚步。 走出教学校,嫤之才收回古怪的眼神,问我:“今天这道题,你是怎么知道的?早就看了答案了吧?” 嗯……嗯,看了答案的。” 听到这个回答,她才笑了出来,似乎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凭你怎么会做这么难的题?肯定是看了答案,要不就是作弊!” 那个……嫤之。”我踌躇了许久,才艰难的开了口:“以后放学你不用等我的,你可以先回家。” 不行!”她强硬的拒绝我的提议:“要是这样,沈先生会怎么想我?他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张灵笙,你真的很狡猾,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去沈先生面前告我的状!” 第18章 故人 我有些小受伤,有些难过,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有。” 你没有就好,其实我又不是故意要与你为难,我平时也没有欺负过你,你说对吗?” 嗯。”我埋着头,心里很不舒服。 姐姐,那我们就回家吧。” 沈先生对我很好,嘘寒问暖的,尽一切可能来满足我的需要。 可他越是对我好,我就感到越是不安,楚先生说,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 我欠了沈先生这么多,估计几辈子都还不完。 怎么哀声叹气的?”楚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问道。 我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题不会做,我觉得自己很笨。” 你才刚入学没几天,不会做很正常,功夫不怕有心人,努力努力总会赶上的。”楚先生的安慰给了我无限的动力。 楚先生,我觉得你很厉害,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 他笑笑:“那是因为……我尽可能将好的一面给你看,没有人是完美的,阳光的背后,是黑暗。”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有些恍惚,好像站在我眼前的这人,特别的虚幻不真实。 楚先生,有时候我怀疑你只是我一个人想像出来的影子,其实你并不存在。” 他笑出声来,伸手轻抚过我的头发:“或许吧,在无尽的寂寞与孤独中,我也曾怀疑,我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我是一个已死去的人,等到梦醒来的那一天,我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想想,我也跟着笑了出来:“楚先生也有不好的一面吗?” 当然,但我并不准备让你看到。灵笙,你只要看到我好的那一面就好。” 为什么?”我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我不好的一面你都看到了,这不公平。” 那是为了,让你爱上我啊!” 那一瞬间,空气躁热得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懂究竟什么是爱情,它像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明明抓不住,看不到,却能实真的牵动我的心。 楚先生是个很有学识,又很有才华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一手国画,画得特别好。 他端笔的姿式很优雅好看,手腕又稳又有力,一笔一画勾勒出青山绿水,美得让人只剩下惊叹。 他也是一个很安静的人,陪我在房间里,可以捧着一本,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说一句话。 他喜欢喝茶,不是真的喝,鬼魂只会吸食热气与味道。 他要是陪我说话,什么都能聊,什么都知道一些,可就是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去。 于是,他不说,我便再也不问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书桌上多了一幅雪中寒梅图。 那梅花画得真好看,在浩瀚无云的天空下,无边无际的白雪中,燃烧得像是一簇簇鲜红的火焰,平静的心湖像是投下一枚石块,激起了圈圈涟漪。 梅林中,站着一个少女,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斗篷,如缎子般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发尾修得整齐。 她仰着脸,欣赏着这梅林的雪景,只能看到精致的侧面轮廓,可虽只有侧面,还能是一眼就认出来,像极了嫤之。 从第一次他见到嫤之时,表情就怪怪的,是因为喜欢嫤之吗? 突然桌上的画飘浮了起来,抬眸看时,已落到了楚南棠的手中。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楚先生……画的是嫤之吗?” 他失笑,又认真的看了看画,反倒问我:“你觉得像嫤之?” 不是像,而是分明画的就是嫤之啊! 不是吗?”我像个偏执狂,低头呢喃着。 他轻叹了口气:“一张皮而己,再相似的皮囊,却画不透风骨。她不是嫤之,只是我的……一个故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人,当他提起时,眼神那样悲伤刻骨。 之后和楚南棠之间,不再如以前那么亲密,他也极少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总觉得压抑,喘不过气来,很难受却又不知该用什么办法。 也许,只有时间会慢慢愈合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到了周末,许久不见的沈先生回来了,他总是很忙,听卫伯说沈先生生意做得很大,经常要往外省跑。 回来后他也没闲着,一大早便在玫瑰园里修剪枝叶,我实在闲来无事,便走过去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见到我过来,沈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活,擦了擦额际的汗水。 丫头,太阳很大,不要站院子里太久。” 我看了看将要含苞待放的玫瑰,一大片一大片,不知道到了花季,会是怎样的壮观景象。 沈先生很喜欢玫瑰花吗?”我疑惑的问他。 沈先生以往精睿的眸写满了笑意,指了指我房间的窗户,说:“待到花季,你往窗外看,能看到大片大片玫瑰盛开的景象,美极了!” 我看着他呆滞了几秒:“嗯!那个……沈先生种了多久了呀?” 他舒了口气:“足足有十四年了,大约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就种下了。” 我惊叹了声:“十四年?!” 哈哈哈……是啊,跟你的年龄一样久了。灵笙啊……” 嗯?”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我,许久,才微笑道:“没什么,我突然想念一个人了。” 是很重要的人吗?”面对这样的沈先生,我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很重要,可是她已经死了。” 第19章 绝交 看他难过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拉过他的手说:“您别难过了,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他浅笑,眼底的悲伤渐渐消散,反扣过我的手:“有你在,我不难过。” 那时候,我觉得和沈先生之间,更多的是如同亲情一般的存在,所以对他的一切也没有避讳。 但是嫤之比我懂事得早,她嗅出了我与沈先生之间的异样,在家里从不与我为难,但是到了学校却像是变了个人。 不像一般小孩,不喜欢一个人,叫上几个好朋友把人揍一顿。她是利用自己在学校的影响,让所有人将我孤立,不同我玩耍说话。 所以在学校我显得特别自卑,也觉得时间很难熬。 而这一段时间,楚南棠似乎在躲避着我,极少出现,甚至是根本不露面。 我孤独害怕极了,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的小船,茫茫无尽头的大海,不知道要飘向何方,想找个依靠,可四周空荡荡,只有触不到底的海水。 你看她,整个人阴沉沉的,真是可怕!” 她为什么要转到我们班来?不可以让她转班吗?” 听说她以前在乡下是守陵的,守陵的你知道吗?” …… 这些议论我都可以忍受,无尽的孤独也可以忍受。 课本突然不见了,去食堂 不小心 绊跤,课桌总是莫明奇妙的被人搬到了走廊,书包里粘了口香糖……都可以忍受。 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楚先生消失了,不管我有多孤独多么难过,他再也不肯出现。 终有一天,我逃了。远远逃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教室,躲进了学校的后山。 蜷缩着,把自己抱成一团,泪水像是绝堤的河,全身颤抖着。 或许我离开村子,本来就是个错误,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楚先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答应过我,会等我长大,哪儿也不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天我在外游荡到很晚,沈先生开着车找了我很久,才将我带了回去。 他把我带到书房,问我为什么要逃课? 我不安的坐在沙发里,十指都被搓破了皮,才说:“沈先生,我想回家。” 沈先生表情严肃,沉声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回哪里去?” 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崩溃的冲他吼着:“我要回村子,我想奶奶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他们都不喜欢我!” 灵笙,是不是受了委屈?” 沈先生被吓到了,温柔的语气中带着担心,那一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我拼命的忍住哽咽声,抬手不断的擦着泪水。 沈先生长叹了口气,上前将我拥入怀中,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是不喜欢上学?还是不喜欢新同学?都没关系,你不喜欢,那就不去了,好不好?” 嗯……” 沈先生安慰了我很久,直到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叫来了卫伯,让他把嫤之一并叫过来。 我心中顿觉不安,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嫤之,和她在一起时很自卑,也很不自在。 没一会儿,卫伯叫来了嫤之,她似乎很害怕沈先生,一直埋着头不敢看他。 沈先生眸光沉了沉,教训着嫤之:“我让你在学校与灵笙好好相处,她不熟悉环境,你应该起一个引导作用,现在是怎么回事?!” 嫤之红了眼睛,满是委屈:“我不知道!别人不喜欢她,难道我还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吗?!沈先生,你偏心!” 嫤之,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我可以给你一切,也随时都能收回来!怎么表现你该清楚,出去吧!” 我心中不安极了,虽然不喜欢嫤之,可又觉得沈先生这样确实有些不公平。至少当着我的面责备了嫤之,对于嫤之来说,那是莫大的羞辱。 好像,又做错了?我不应该拿自己的软弱,当作庇护伞。 沈先生,我回房间了。” 去吧,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休息,学校那边……” 沈先生请你不要插手,本来这一切就不关嫤之的事!是……是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同学的关系。” 如果我能勇敢一点,主动和他们交流,表现出友好,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虽然嫤之利用了我的怯弱与自卑,推波助澜,但到底不是问题的关键。 好,我不插手,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埋头想了想,小声道:“我想休息几天,再去学校。” 经过嫤之房间时,我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啜泣。上前轻轻推了下门,没有锁。 只见嫤之趴在床上,哭得很是伤心难过,我又升起一股内疚与自责来。 小声的叫了她一声:“嫤之……” 你走开!”嫤之满脸泪痕,拿起枕头朝我丢了过来:“你是不是很得意呀?沈先生只偏着你,看我被骂被修理,你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这样想。我们和好吧,你还是我妹妹,以后我会对你好,也会让着你。” 谁要做你这只土包子的妹妹?谁稀罕你让着我?张灵笙,咱们走着瞧,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哦,那我去睡觉了。”我退出了出去,替她关上了门,心情沉重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晚,又梦到了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同样的场景,依旧背对着我梳着长长的头发。 我像是被困在囚笼里,四周都是铁壁,找不到出口,焦急的从梦里醒了过来。 无尽的黑暗像是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仿佛要将我寸寸撕裂。 我抱着自己,细细哽咽。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这一切,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从容淡定。 楚南棠,我们绝交了,以后就当作谁也不认得谁,你去哪里我也不会再关心。” 失去自以为唯一的依靠,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更坚强了,而那些软弱与悲伤,开始微不足道。 三天后,我重新回了学校,尽管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我没之前那样绝望而悲伤。 因为我明白了,一些东西如果注定要失去,就不会再回来。与其哀伤自暴自弃,不如接受面对这一切。 从操场回来,我的课桌又被搬到了教室外,就当是锻炼了臂力,一进教室,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瞄了过来,随后又开始聚团议论什么。 我做了道数学题,他们的议论声隐隐传入我的耳朵里。 大约是这里寄宿的女生,一觉醒来却睡在五年前废弃的宿舍楼里,连续已经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案例。 第20章 诡楼 起初以为是人为,后来学校在附近装了监控,发现每一个女生都是半夜爬起来,像丢了魂一般,自个儿去了那废弃的宿舍楼。 以前废弃的宿舍楼上了把大锁,管理员每次换锁都不中用,总会被人毫无痕迹的打开。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五年前,那间宿舍楼刚建不久,就连续有人跳楼,死了五个,查不出原因,才把那间舍宿给封锁了。” 你别说了!听得人毛骨悚然的,这只是传说,世界上哪有鬼?” 你们还别不信,在建成这舍宿之前,其实已经有高三女生相继失踪,尸骨都找不到,你说会不会是……” 一阵尖叫声此起彼伏,女生们被吓到了,接着上课铃响,大伙儿便四散了开来,坐回了座位。 那天放学,嫤之没有来找我,本以为她还在气头上,自先回去了。 我收拾好书包,只见平时与嫤之走得亲近的女生一脸焦急的过来了。 张灵笙,你赶紧去把嫤之找回来吧!她一个人去了那间废弃的宿舍楼,我怕她出事。” 我心头一紧:“嫤之怎么会突然去那里?” 我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咯,肯定是有谁欺负了她,她不想活了。” 我想了想说:“我去找老师……” 她猛的将我拉了回来:“你傻啊!学校明文规定,不能去那里,嫤之翻墙进去的,被学校知道后果很严重!” 那,那我去找她回来。” 你快去吧!她一个人在那里肯定会害怕,要真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啊?” 我壮着胆子来到了废弃的舍宿楼前,上锁的铁门锈迹斑斑。 在四周看了看,有一处墙比较矮,似乎也有人经常在这里翻墙过去,墙角下还掂了砖头。 小时候也经常翻墙爬树,所以这墙的高度似乎也没什么,丢下书包,做了几个深呼吸,卯着一股劲儿跃过了墙。 废弃的宿舍楼显得十分萧条阴沉,到处布满了蜘蛛网,楼道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此时天色渐暗,宿舍楼很安静,只有晚风吹过走道的 呜呜 声。 嫤之,嫤之你在吗?” 废弃的宿舍楼一共有六层,一层层寻完,到了第六层时,恍惚间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道身影掠过。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追了上去:“是你吗嫤之?!” 追了一会儿,半个人影都没有,这里实在太阴森诡异,空荡荡的只留我一人,才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眼看天色即将黑下,最后的光阴被黑暗点点吞噬,我紧了紧书包的带子,埋头飞奔向楼梯口。 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再说吧,说不定嫤之已经回去了。 待我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女生的声音,叫住了我:“学妹。” 我猛然顿住步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长发的女生站在了我的跟前。 想了想问她:“学,学姐,刚才是你在走廊吗?” 她笑了笑,皮肤苍白到没有血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股森森的凉意袭来,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太熟悉了。 那是死亡的气息…… 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什么忙?” 她朝我招了招手:“我一个好朋友被困在墙缝里出不来了,你帮我一起把她拉出来。” 虽然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与她一道过去。 学姐,听说这里很危险,你怎么和朋友来这儿?” 学姐反问:“哪里危险了?都是他们乱传的,我和朋友只是过来玩玩,很快就会回去。” 嗯,我也是听说……对了,学姐,今天你有没有见过另一个女孩?她叫嫤之。” 学姐很肯定的笑道:“今天就你一个人来这里。” 她带着我走了许久,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我四周看了看问她:“学姐,你朋友在哪儿?” 突然,一阵细细的啜泣声传来,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看向学姐。 我,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说完,学姐突然也一脸悲伤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想了想上前抚过她的左肩:“学姐,你怎么哭了?” 学姐细细哽咽着:“我们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你过了今晚,也走不掉了,呵呵呵呵……” 她的声音尖戾渗人,我吓得踉跄退后了数步,瞪大着眼睛:“你,你……根本不是人?” 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乌云遮去了月光,四周陷入无尽的漆黑,一阵冷风吹过耳畔,似乎有人在低语:“身体都碎了呢,拼不回来了。” 第21章 恶灵 冷汗将我的后背浸湿,我想逃,可是双脚如逛了铅一般沉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乌云终被风吹散,月华从后排的窗户照了进来,眼前的学姐也不知去了哪里。 仿佛刚才是我的一场错觉,我狠咽了咽口水,僵硬着脖子惊惶的朝四周寻了寻,只见两面水泥墙竟开始冒出鲜血。 鲜红的血沿着泛黄的墙蜿蜒而下,犹如无数条毒蛇,带着威胁与悲怆的优雅。 很快鲜红的血浸过我的鞋底,血光倒映着周围的暗影,犹如身在人间地狱,长眠的恶鬼觉醒,从血狱中缓缓走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她们将我包围,似乎将我的灵魂吞噬,直到彻底的失去意识。 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站在楼顶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掉下去粉身碎骨。 夜风凛冽的从耳畔呼啸而过,一双苍白留着长指甲的手,从背后越过了双肩爬了上来。 她伏在我的颈窝处呢喃:“跳下去,所有的痛苦都跟着消失了,死亡才是解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的爱你,没有谁会陪你走到最后,你永远都只是孤独而寂寞的,跳吧……” 跳吧……我像是受到了蛊惑般,轻颤着身子,悲伤无尽蔓延。 是啊,没有谁会真正的爱我,没有谁会陪我走到最后,终究他们都会将我遗忘在无尽的黑暗与孤独里。 死吧,死亡是唯一的解脱,离了悲伤与欢笑。 闭上眼,任身体往前倾去,就在千均一发之际,只觉腰上一紧,传来一道熟悉的怒吼:“张灵笙,清醒过来!” 楚……南棠?” 他似乎很紧张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声线起伏不定带着沙哑:“就算没有人真的爱你,就算没有谁能陪你走到最后,你都不可以轻易的寻死!”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无尽的委屈让我哽咽出声:“楚南棠,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悄悄从他胸膛抬起了头来,往四周看了看:“她们不见了。” 赶紧离开这里,怨气太过深重,会对你的精神与身体造成损害。” 楚先生,我没力气走了。”果然如他所说,我现在只觉得身体十分疲惫,使不出气力来。 他在我跟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我爬上楚南棠的后背,他带着我快速离开了楼顶。我警惕的朝四周不断探寻着:“楚先生,我觉得她们还在这里。” 楚南棠轻应了声,放缓了脚步,叹道:“好深的怨气!” 不好!她们在前面!!”我颤抖着将楚南棠抱得更紧:“我们今晚是不是出不去了?” 一共有五个女生,五个……我突然想到那个传说,宿舍建成不久,有五个女生便跳楼自杀了,却查不出自杀的原因。 楚南棠冷笑了声:“莫怕,他们也只是傀儡,对我没有威胁。” 他在半空画了几个复杂的金色符咒,低喝了声:“散!” 符咒飞出去的那一瞬,拦在眼前的那五个女生便不见了。 楚先生,你真厉害!这些符咒这么复杂,你一下子就能画出来。” 想学吗?收你做我的小弟子,我可是从来都不收徒弟的。”也不知道他是戏言还是认真的。 其实我很想跟他学,但……心里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和秘密。 不,不想学,有你保护我就够了。” 他低笑了两声,突然气氛莫明的变得凝重起来,脚步渐渐放缓,直到走廊中间停下。 楚先生,怎么了?” 他将我放下,走到了墙壁前,伸出指尖轻触着墙面,缓缓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竟是满脸震惊。 我从未看到他这个模样,在我印象里,楚先生应该是在何时何地都宠辱不惊,云淡风清的。 随后,他快步朝我走了过来:“灵笙,咱们走。” 楚南棠背起我走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劲儿,我们仿佛被困在了同一个地方走不出去了。 楚先生,这里我们刚才经过了。” 只是他们的小把戏,待我破解。” 楚南棠快速画了一张符咒,红色的符咒飞出的一瞬间,幻影散去,我们看到了楼梯口。 楚……楚先生,楼梯有东西在往上爬!”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本有一念仁慈,你们偏要送死。” 说罢,布下阵法,祭出了沥魂。顿时,凄嚎之声不绝于耳,尖锐得仿佛要将耳膜刺穿。 楚南棠闭目心无旁骛的吟诵经文,哭嚎声渐渐弱下,直到听不见。 本以为这一切该结束了,谁知楚南棠又重新布阵,似乎在引出什么东西。 楚先生?” 他低笑了声,捻着沥魂珠道:“既然来了,咱们就看看这厉鬼究竟是何模样!” 我瞪大着眼睛,屏气凝神轻轻文道:“她还没死呢?” 刚才对付的只是小喽啰,这厉鬼的傀儡罢了。” 突然一道诡异的哀叹声传来,我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楚先生,我感觉她过来了,并且就在咱们附近!” 嗯,小灵笙有进步,不做我徒儿可惜了。” 我,我不想做你徒弟!楚先生,你看到她了吗?”我躲在他身后轻声问。 我一直在看着她。”他说。 我打了个冷颤:“在,在哪儿呀?” 楚南棠温柔浅笑:“在我们头顶上,你且抬头。” 什么?!我猛的抬头,只见那东西正歪着头眸子血红打量这我们,咧嘴一笑,露出青色獠牙,下一秒朝我扑了过来…… 第22章 善恶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一道凄戾的惨叫,我悄悄睁开双眼,只见楚南棠的符咒飞出,正贴在她的眉心。 隐约见丝丝黑气冒出,似乎极是痛苦,害怕的遁走了。 黑夜恢复了宁静,楚南棠没有再追上前去,背起我离开了这栋破旧的宿舍楼。 楚先生,她们还会留在那里作祟吗?会继续害人吗?” 楚南棠凝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人死后归宿在哪儿,魂便栖身在哪儿。” 这句话我琢磨了许久,心脏猛的一紧:“你是说……那栋宿舍楼里,埋着尸骨?” 他长叹了口气:“你真想知道?” 听他的语气,又有些害怕听到真相,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嗯。” 楚南棠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确切的说,是她的尸骨被搅碎了混和在了墙壁里,也就是尸骨无存。” 我怔愣了半晌,脑子一片空白,胃里翻腾才不容易才压了下去。 冤魂的怨念强大到一定的承度,就会对周围的人和环境产生破坏力,甚至威胁人的性命。这种怨念是生前存留在世间强大的意念所产生的。 比如,刻骨铭心的恨,深入骨髓的爱,或无法割舍的羁绊,又或者心中无法放下的执念。意念残存在世间,将魂凝聚不熄。” 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她看上去,死的时候很年轻。” 没什么可悲伤的,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一个致命的劫数,有些人渡得过,有些人渡不过。” 那,楚先生呢?你的劫数是什么?渡不过的劫来生是否还在历?” 他猛然顿住步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将我放下,转身时平静得似乎毫无波澜,却假装什么也未听到。 你试着自己走走看。” 我拍开了扶过来的手,低下头也不看他:“你消失的大半个月,其实是躲我?我知道!” 那不重要,灵笙。” 那怎么不重要?那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楚先生你,你在我的心里,和奶奶一样重要啊!” 他长叹了口气,半似认真半似开玩笑的说了句:“我看,你就是我的劫,究竟是你渡我,还是我渡你呢?” 负负可以得正!” 呵呵呵……”楚先生听罢,笑了出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那两弯月牙里,藏着璀璨的星辰,绚丽夺目。 他牵过我的手,走向回家的路:“灵笙,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 什么也别问,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可有时候一个人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问你的,可是没有忍住。” 他紧了紧握住的手,凝重道:“你只要记住就好,别的一切,真的已经不再重要。” 楚先生,冤魂要是不超渡,是会一直害人的吧?” 冷静下来,才将话题绕回了到了原点。 他轻应了声:“其实超渡,只是让死去的怨灵释怀,放下心中的执念,行恶,是因为心中不再有美好的信念,而她尸骨无存,我无从追究,解铃还需系铃人。” 楚先生,你能帮帮忙吗?如果除掉怨灵,就不会再让学校里的人受到伤害了。” 他转头看向我,浅笑:“灵笙,你很善良,可是值得吗?他们是如何对你的,你忘了?” 别人怎么做,我控制不了,可是我要怎么做,我可以控制我自己。” 所以,你明知道嫤之有可能是耍你,你还是要赶过去?” 我抿了抿唇说:“可她万一在那儿呢?” 小傻瓜!”他伸手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竟然有疼感。 第23章 浪漫 我往楚南棠身边靠了靠,心中暖暖的。 如果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也挺好的。” 楚南棠一脸担忧:“那我们可能要风餐露宿了。” 我气鼓鼓的看着他:“楚先生,你就不能幻想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你和我在一起,会感觉很开心,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而己。” 嗯,美好的……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世外桃源,从此以后,我们就永远幸福美好的生活在那里。” 我长叹了口气:“楚先生,你一点都不浪漫。” 是么?”他认真的想了想,承认道:“啊,好像真是这样!” 对于这个男人的后知后觉,有一种莫明的可爱,或许那些我曾认为的不浪漫,多年以后,变成了最浪漫的事情。 回到别墅,已经不早了,一进大厅只见沈先生一脸凝重,微垂着头双手抱胸在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我时,明显的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让卫伯到处找你也找不到。” 他起身走到我跟前,轻抚着我的头发,眼光里的温柔满到似乎到溢出来。 那时,十五岁的年纪,隐隐已经懂得了一些事情了。 于是躲开了沈先生的触碰,他的微笑僵在脸,敛去,语气显得十分疲惫说了句:“留了晚饭在厨房,还热着,快去吃吧。” 谢谢沈先生。” 灵笙。” 沈先生还有事吗?”我顿住步子回头看他。 他怔忡的盯着我许久,又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等我吃完出来的时候,沈先生还在大厅里,手里正拿着文件办公。 吃饱了?”他抬头笑问。 我有点不自在的抹了抹嘴角,点了点头:“沈先生,我先回房间了……” 不急,过来坐下聊聊天。”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吩咐了卫伯送来了一杯咖啡与一杯牛奶。 我在沙发对面坐了下来,拿过牛奶喝了一口,与沈先生之间,似乎总有一种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隔阂。 对沈先生是万分的敬意与爱戴,这种感觉又和楚南棠在一起时不一样。 和楚南棠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安全很放松,想一直呆一块儿。可是面对沈先生,会觉得有压力,让人不自在。 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吗?” 我暗暗深吸了口气,杯里的牛奶已见了底:“嗯,我会和同学搞好关系。” 沈先生打量着我,眼神很是无奈:“我反倒想起你初见我时的模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分。” 我抿着唇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沈先生终于站起身道:“回房间休息吧,现在时间确实不早了,但是你明天可不能再弄到这么晚回来。” 我知道了,沈先生晚安。” 晚安。” 经过嫤之的房间时,我顿了顿,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正准备离开时,房间被打开,与嫤之的视线在微凉的空气中相遇,她仇视的双眸怔忡的盯着我。 嫤之,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 她冷笑了声,压低着嗓音说:“你的出现,就是来夺走我的一切的,怎么不是深仇大恨?!” 我从没想过要从你身边夺走什么。” 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也不重要,只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那样戏弄我,因为,我还是会担心你。” 你……”嫤之瞪着我,别扭的转过了脸去:“我不要你担心,你管好你自己。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软!张灵笙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你,赶出沈先生的别墅!” 我没再理会她,径自回了房间,有些小小的失落。 楚南棠突然出现坐到了我的身边:“没什么可难过的。” 我说:“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很无奈,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的。” 你还真是让担心的小傻瓜,奶奶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沈秋水的?你还是太单纯了,以后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就会明白了。”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去害别人。”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拿过书桌上未看完的书翻了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楚先生,那件事情我们要怎么调查?” 他从书里抬起头来,想了想说:“听说当年有人失踪了,先把失踪的人身份查明一下。明天清晨我们早些过去,先在废弃的宿舍楼前布一个阵法,暂时的牵制住那冤魂。” 嗯!” 次日清早,我匆匆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也没有和嫤之一起。沈先生那样精明的人,大概早就看出来我和嫤之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么好。 所以我也懒得再配合嫤之伪装了,与楚南棠赶到那里时,只见一个男生鬼鬼祟祟的在外张望着。 我正要走过去,楚南棠将我拦下:“看看什么情况。” 没一会儿,那男生竟然从书包里拿出几张黄底红字的符,绕着废弃的宿舍楼正准备贴上去。 楚南棠挑眉,率先开了口:“这种符力量很弱,不但压制不住冤魂,反而会激发她的戾气!” 呵呵……你懂个屁!”男生带着蔑视的眼神回头,随后呆滞在原地,手中的符散落了一地。 你……你你你……” 我倒是十分讶然:“楚先生,他能看到你?” 是个开了天眼的小子,有点道行。”楚南棠缓步走到了他的跟前,指尖一勾,地上的符咒凭空飘起落到了他的手中。 男生注意到了楚南棠手中的那串珠子,不可思议的问:“这珠子,是沥魂珠?” 哦?你眼力不错,居然能认出这法宝来。”说着一脸嫌弃的将手中的符还给了他。 谁知这男生激动得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连楚南棠都懵了一脸。 年轻人,说着说着怎么就跪了?” 祖师爷爷!我,我是无名道第四代弟子,白忆情。” 楚南棠终是端正的眼视,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少年,抽了口凉气,叹道:“无名道竟然落魄至此!” 呃……”白忆情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确实是有很多法术和符咒都失传了,而且我爹妈觉得迷信伤风败俗,我是自个儿拿着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密传,研究了好几年呢!” 第24章 求罩 你起来好好说话。”楚南棠从白忆情身上收回视线,越过他走到了废弃的舍宿楼前,快速画下几道符来。 那几道符咒镇住废楼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如同一张金色的网,凡眼无法看到。 白忆情瞪大着眼睛,满是崇敬之意:“祖师爷爷,你好厉害啊!” 雕虫小技,不费功夫。” 白忆情缠了上去:“祖师爷爷,您看,我天姿如何?” 你天资倒不算愚钝,可以无师自通。” 求罩啊!” 嗯,罩。”楚南棠双眸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右手一挥,一个人高的金罩钟将白忆情罩住。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白忆情被困在金罩钟里出不来,一脸焦急之色。 楚南棠道:“一个小时后,自然破解。灵笙,我们走。” 快要到教学校时,我踌躇了好久,才问出口:“楚先生,为什么要叫 无名道 呢?” 好在他没有异样,只是笑笑说:“问得好,为什么叫 无名道 ,因为当时师父也不知道该叫何名字,即然不知道该叫何名,便取了 无名道 。” 我嘴角抽了抽:“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楚南棠叹了口气:“也有另一个原因,自古以来道家与佛家不相融,但是师父觉得,道法与佛法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自创了派系,将道法与佛法融合,不拘泥一格,万物是相通的,五行相生相克,是同样的道理。取无名,更甚有名。”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想必你的师父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是啊,师父他……亦师亦友。” 他似乎又想起了过往,总觉得眼里有说不尽的沧桑与悲凉。 楚南棠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是一个人在世时最美好的年华,可他的生命却在此终结,当地的传说,是他得了重病,药石惘然。 可我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身上背负着的,并非单单是仇恨。 学习总算是跟上了些,嫤之终于把我当成了空气,而我的存在也如同影子般,渐渐被他们给遗忘。 那天放学,白忆情在教室门口堵住了我的去路,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神精兮兮的凑上前问:“祖师爷爷呢?” 他在睡觉吧,你有事吗?” 有哇!”白忆情悄悄将我拉到了一旁角落:“我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五年前失踪了两个学姐,自此之后,那间舍宿楼就经常死人。看,这是那两位学姐的资料!” 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两张资料给我:“一个叫安姪,另一个叫乔沁沁,都是美女!” 这个我可以拿回去吗?” 可以啊,我打复了两份,这一份就是给你的。”白忆情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那个……祖师爷爷他……平常忙吗?” 我想了想说:“应该挺忙的。”忙着睡觉。 没关系!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让祖师爷爷知道我的品性还有资质,绝非一般人!” 嗯……了解之后呢?” 拜师啊!”他一脸理所当然道。 我,我先走了,明天见。”这个白忆情,有点缺根筋。 安静的马路上,楚南棠突然出现在我的左手边,似乎才刚睡醒,揉了揉眉心问:“那小子好像过来找你了?” 嗯,他说想拜师。” 拜师?”楚南棠失笑:“我不收徒弟,但是灵笙,你可以破例。” 为什么?”他就那么想让我做他的徒弟么? 学点法术防身,对你有利。你这么缺心眼,我舍不得你吃亏啊!” 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好快,那一瞬只剩下欢喜:“嗯,不做徒弟也可以学的呀。” 一般是不传外人的,这是门派规矩,不过如果是你,也不算是外人。” 对了,那个白忆情交给了我这个。”说着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两张资料,递给了楚南棠。 楚南棠认真的看了看,呢喃:“安姪……她脖子上的戒指,与那天斗法时的冤魂是一样的。” 他这么一说,脑海里还真有了点印象,但当时毕竟有些害怕,没敢认真看。 那我们……” 这周六,我们去一趟安姪的家,应该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等到周六那一天,没想到沈先生一天都在家里,嫤之很乖巧的一直围在沈先生身边转。 沈先生似乎不太答理她,但这样的相处模式,俩人好像也习以为常了。 我站在楼梯口,紧了紧背包的带子,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见我背着背包,沈先生抬眸问道:“要出门?” 嗯,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叫司机送你过去。”见他起身要去叫司机,我赶忙拉过了他。 沈先生,不用了,我……我不喜欢坐车,我喜欢走路去。” 沈先生似乎很不高兴了,沉声道:“灵笙,我不喜欢你说谎。” 我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面确实不是故意要对沈先生说谎,另一面又不想他干涉进来,暴露了楚南棠的秘密。 我,我……” 见我一脸为难,沈先生终于慈悲放过了我:“你最近总是怪怪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啊?”我一脸懵懂的看向沈先生,随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的事。” 是吗嫤之?”沈先生转头问向嫤之。 嫤之暗暗白了我一眼,却对沈先生笑得乖巧:“姐姐太土了,也没有男生会喜欢她吧?” 沈先生一脸责备:“嫤之,不能这样说灵笙。即然如此,那你去吧,但是晚饭之前一定要回来。” 第25章 探望 我暗暗舒了口气,与沈先生道了别之后,离开了别墅。 照着资料上的地址,我和楚南棠来一道赶去安姪的家中,今天没有什么太阳,对楚南棠没有影响。 没想到快到安家时,在半途竟然遇到了白忆情。白忆情看到楚南棠双眼放光,讨好的追了上来。 祖师爷爷!今天也好巧啊,你们这是要去安姪家吗?要不一道啊,我也要去!” 我抽了抽嘴角,根本不是巧合吧?估计白忆情蹲点了许久,才等到楚南棠。 楚南棠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直接说道:“年轻人,死心吧,我不会收徒弟的。” 这句话仿如在白忆情心口扎了一箭,捂着心脏一脸不解:“为什么啊,祖师爷爷,我哪里不好了?要资质有资质,有人品有人品!” 你资质再好也白搭。” 楚南棠压根就不想理会他,白忆情一路吵吵来到了安姪家。 那是一片老旧的危房区,很多居民都搬去了别处,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破旧的街道看不到一个人在走动,死气沉沉。 白忆情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开。 他绕到窗口看了看,疑惑着:“是不是已经搬走了啊?” 正这样想着,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妇女前来开了门,看到眼前的陌生人满脸疑惑:“你们是……” 我……我们是安姪学姐生前的朋友,以前在一个学校里认识,想着今天来探望一下她的亲人。”我编了个借口。 妇人眼里虽然很怀疑,但最终还是放我们进来了:“你们进来坐吧,没什么好招待的,随便坐,家里挺乱的。” 阿姨,没关系,您不用忙。”我们一道走了进去,屋子里确实很乱,像是经过了一场混战。 她给我们倒了水,杯子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上面沾了许多黑色的污渍。 楚南棠没有闲着,在四周看了看,仿佛有了什么发现,一脸凝重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安母就这样呆滞的坐在我们沙发对面,似乎想什么想得出神。 阿姨,安学姐生前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比如……一个叫乔沁沁的女孩?” 安母诡异的笑了笑:“呵呵呵……沁沁啊,她们现在也很要好,还经常回来一起住呢。” 我猛的打了个冷颤,与楚南棠对视了一眼,楚南棠倾身在我耳畔低语了句:“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 白忆情似乎也发现了,压低着嗓音说:“估计是受了刺激,疯了,恐怕问不出什么。要不然……先走?” 我轻叹了口气,点了下头,将买来的水果放到了茶几上:“阿姨,我和朋友就先回去了,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我们正起身准备离开,安母突然抬头说了句:“先别走,小姪想邀请你们去她房间里坐坐,聊聊天也好,她成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劝她要出去走走,她也不肯出门。” 谁知楚南棠冲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便答应下来,随安母去了阁楼安姪的房间。 她房间很阴暗,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觉得这个房间有些不对劲儿。 白忆情狠咽了咽口水:“这里……这里戾气太重了。” 进去坐,小姪叫你们进去呢。”安母催促道。 我与白忆情抽了口凉气,前后走进了安姪的房间。一张书桌,当年用的课本还安静的躺在桌上,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单人床上摆放了一套校服,整整齐齐的。安母竟对着那套校服说:“小姪啊,你朋友来看你了,你平常都不出门,和朋友多聊聊。” 说着拉上门转身出去了,白忆情打了个冷颤,搓了搓双臂对楚南棠道:“祖师爷爷,这里可不止一只啊,至少有两只!” 嗯!这个房间,死过人。”楚南棠在房间看了看,将几道白色的符贴向了墙壁,顿时墙壁上竟然出现了几个血掌印。 第26章 不灭 我和白忆情摒住了呼吸,房间斑驳的墙上,几个鲜红的血掌印透着诡异。 阁楼只有一个天窗,四周是不透风的,十分幽暗。 这里灯在哪儿啊?”白忆情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摸着墙去开灯。 我和楚南棠来到书桌前,破旧掉漆的书桌上只是用木板搭成了一个简单的书架,厚厚的一层灰。 楚先先,书后面有刻字。”我将那本一直摊开在书桌上的书本挪开,发现下面隐约有用美工刀刻下的一行字。 我和楚先生定睛一看,竟是一排 死 字。仿佛从那诡异的一排 死 字中,迸发着深沉的恨意与绝望。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人这样的绝望呢?”我低呐着,掩不住内心的震撼,将书重新放了回去。 突然白忆情尖叫了声,我和楚南棠回头看去,只见他跌坐在地上,瞪大着双眼看着天窗发呆。 有……有,有鬼!”白忆情指着天窗,说:“她正扒在天窗上看着我们!头发长长的,那双眼睛太恐怖了……吓死我了!” 楚南棠抿着唇一脸严肃无语的盯着白忆情,直到迎上楚南棠的小眼神,白忆情也觉得刚才自个儿反应过头了。 窘迫的抓了抓后脑勺:“我我我……我不是怕她,我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祖师爷爷,您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怀疑我要成为一个法师的心理素质!” 楚南棠负手捻着沥魂珠,浅笑:“放心,我不怀疑。” 待白忆情舒了口气的同时,楚南棠补了句:“你好歹有些道行,却被鬼吓成这样,只是替你感到脸红。” 白忆情欲哭无泪,一手捂面双唇颤抖:“祖师爷爷,你太坏了!嘤嘤嘤……” 楚南棠揉了下眉心:“今日先回去吧。” 总感觉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我觉得如果刚才白忆情真没看错,以楚南棠的修为,不应该感应不到。 我轻应了声:“好。” 与白忆情分道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 我与他跑到了旧街的书店前避雨,书店已经关门了,广告牌歪歪斜斜的挂着。 小雨点欢快的落在青石板路上,然后跳开,将青石板路面洗涤得一尘不染。 我的鞋面与双肩被跳进来的小雨点打湿,楚南棠突然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朝半空托起手掌,竟凭空幻出一把透明的伞来。 他低头温柔的看着我,俊秀的眉眼间含笑,默默无声。仿如天地间只剩下我与他,以及我无法控制的心跳。 楚先生,雨停了。” 我与他眺望着远处净蓝的天空,雨过天晴。他收回伞,牵过了我的手:“是不是该改一下称呼?” 我摒气凝视着他:“要怎么……称呼好?” 他装作认真的想了想说:“为了公平起见,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南棠。” 我咬了咬唇,起先有些难为情的叫不出口,在他循循善诱下,才艰难开口:“南,南……棠,南棠。” 张灵笙……” 嗯?” 你就是你,世间独一无二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释然,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心结,在刚才已经解开。 对了,楚……南棠,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总觉得你好像……”很虚弱。 他一脸凝重,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对我说:“还记得你一开始很容易犯困么?” 这么一提,确实是有的,不过我以为是气候的原因,才会犯困,后来也渐渐的好了。 想起来了?你可听说过,鬼会吸人的阳气?”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楚南棠,下意识摇了摇头:“你,你不会的。” 不,我会。”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坦白道:“灵笙,我会!你觉得我现在很虚弱,是因为我的精气不足。” 精气不足,是因为……没有吸我的阳气?” 他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是。” 我紧张的拉过他的手,很快他就这样消失掉在我的眼前。 那,那你快吸我的阳气吧!” 他怔忡的看着我许久,苦涩一笑:“你怎么这么傻?你应该责备我,怪我,然后再把我推开。” 不!不行!”想到他要离开,便觉得难受得无法呼吸,喉间发哑,哽咽道:“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他猛然将我紧拥入怀中:“我答应你,会陪着你,一直到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为止。呵……但是你不用担心,或许我存在得比你久。因为我不会老,也不会死。” 那,如果我死了,下辈子你还会去找我吗?” 如果可以,我会去找你。不过以后别再说什么死不死了,太不吉利。你会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 其实,这样就够了。楚南棠,这样就够了。 第27章 闭嘴 楚南棠越见虚弱,废弃的舍宿楼的阵法不攻自破,天气渐渐转冷,眨眼间竟到了晚秋时分。 后来又陆续听到寄宿的女生,醒来时躺在废弃舍宿楼的楼道里。 楚南棠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暂,我害怕他会消失,可是他不肯再吸我的阳气。 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真的消失,我只会回到葬身之地,那里灵气充沛,能使我好起来。” 那,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灵笙,别乱了阵脚,怨魂的戾气越来越深重,只怕近期还会死人。我得回墓中一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有个人可以帮你。” 我很快想到了那个人,下意识问:“是……顾希我?” 嗯,顾希我的修为高深,以他的实力要收服这怨魂绰绰有余。但这人一身邪术……”看得出来他有顾虑。 他应该不会对我不利,他很听沈先生的话。”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是啊,他很听沈秋水的话。可是沈秋水……” 沈先生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他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害怕你容易相信一个人。” 南棠,你和沈先生他们是不是认识?”我记得沈秋水和顾希我来村里,就是为了找楚南棠的墓穴,第一次听到 楚南棠 这个名字,也是从沈秋水的嘴里听到的。 楚南棠倾身上前吻了下我的额头:“灵笙,别问。你只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轻应了声,没有再问下去。正如楚先生如说,我害怕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真相,如果会让自己很难过,宁愿就这样被蒙在骨里。 我只相信你。” 他微笑着轻抚过我的头发:“你可以让顾希我先牵制住那冤魂,待我回来再说。” 第二日,晚饭时间,我提了句:“沈先生,我想寄宿。” 沈秋水抬眸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家里离学校不远,怎么突然要寄宿?” 寄宿可以和同学搞好关系。” 沈秋水点了点头:“其实大学寄宿是一样的,不过你早点习惯也好,那就寄宿吧。” 嫤之瞥了我一眼,嘀咕了句:“学校最近不是在闹鬼吗?你还赶上去和鬼做伴?” 闹鬼?”沈秋水疑惑,抬头看向我。 我将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实的说了一遍。沈秋水用好餐擦了擦嘴,对一旁的顾希我说:“可有办法?” 明天我去看看,但你知道,我并不是道士,不会捉鬼。” 沈秋水失笑:“先抑制住这些情况,再请个道士过来看看。” 顾希我一脸不屑:“现在的道士都是骗子,连小时候我隔壁跳大神的阿婆都不及。” 噗!”我没忍住差点笑喷了出来,也就是在那时候觉得,顾希我没有那么可怕。 楚南棠走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稳,好久没有梦到的那个女鬼竟然又出现了。 可能是次数多了,所以我再也不怕她。走到她身后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一直来我的梦里?” 这一次,她竟然跟我说话了,但背对着我,没有转过脸来。 呵呵呵……禅心,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好苦……” 我心头一凉:“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禅心,我叫张灵笙!” 禅心,你以为所做的这一切,没有人会知道么?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你不要再念了!”我冲上前扳过了她的身子,她终于转过了脸,却是一张腐烂生蛆的脸。 我吓得尖叫了声,从噩梦中惊醒,已是次日清晨。 其实我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现在隐隐的才明白,在我睡梦中时,楚南棠一直守在我身边替我逐驱了这些梦魇。 吃早饭时,沈秋水看似随意的问了句:“昨晚睡得不好?” 我,我昨晚做噩梦了。” 做噩梦?”沈秋水一脸凝重:“梦到什么了?” 呃……我不太能记得住,就是觉得有些可怕,沈先生不用替我担心。” 嫤之愤恨的瞥了我一眼,极不友好的丢下未吃完的早餐,背过书包,对沈秋水微笑道:“沈先生,我要上学去了。” 等灵笙一起。” 我也吃好了。”我擦了擦嘴,匆匆拿过书包追上了嫤之。 嫤之眉头紧蹙,推了我一下:“你离我远点,扫把星!”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我气鼓鼓的回了她一句,埋头径自坐进了车里,只见顾希我正双手环胸,正靠在副驾驶座里闭目养神。 我和嫤之坐在后面,她总是想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挑刺。 张灵笙,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抬起手臂嗅了嗅:“我昨天换了肥皂,是茉莉花的味道。” 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她厌恶的眼神让我极不舒服,气得只能红着脸瞪着她。 你能闭嘴吗?”一直沉默的顾希我突然侧过脸,瞥了我们一眼。 嫤之冷笑:“顾先生让你闭嘴!” 顾希我惊讶的盯着嫤之,薄唇冷漠的吐出一句话来:“方嫤之,我是叫你闭嘴。你很聒噪,我怕忍不住直接把你丢下车。” 第28章 线索 嫤之一脸委屈,埋下了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也没太与她计较,她性子这样也好,喜怒不藏于心,很容易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小聪明,并没有威胁。 到了学校,顾希我吩咐道:“你们就先去教室吧。” 嫤之没兴趣理会这些事情,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我想了想追了上去:“顾先生,我也想去看看。” 随便你,想跟就跟罢。” 顾希我表情依旧淡淡的,和初见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麻衣长发,走路时腰间的铃当清脆锐,一不小心听着听着好像就入了迷。 我不由好奇的问他:“顾先生腰间的铃当很别致,是有什么来历么?” 顾希我轻轻瞥了我一眼,低语:“引魂铃,钩三魂,声声还,渡黄泉,奈何桥,孟婆汤,前尘往事云烟散。” 我猛的打了个冷颤,看来这铃当果真不是什么凡物,大约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那栋废弃的宿舍楼前,他很快看出了点端倪:“这里……有人布过阵了?” 我心脏漏掉了一拍:“不,不清楚。” 可惜,法力太低,压制不住这里的怨灵,法阵已经被破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倒也不是楚南棠的法力太低,只是他当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顾先生有什么办法?” 顾希我眉头紧蹙道:“怨念太深,我渡不了她,也不愿花费太大精力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便将她封印在这里。三年之内,没有我的解封,她不会再出来害人。” 那三年之后呢?”我低低的问了句。 三年之后,你已经毕业了,与我与沈先生,再无任何干系。” 真是薄情的人呐!明明长了那么一张完美好看的脸,心却跟石头做的一样。 顾希我在地上画了许久,又摆了些石子在暗处,舍宿的正门埋下了一个三角形的符纸。做完这些,他默念了咒语,只见布下的封印发出一道暗红色的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我先回去了,若有何问题,以后再说。”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顾先生!”我叫住了他,冲他笑了笑:“谢谢你。” 他顿住步子,回头看向我,沉默了许久,才说:“不要与这些东西走得太近,对你的身体与健康会有影响。” 你在关心我吗?”难以相信,顾希我会出言提醒这些,可我又害怕,他是否看出了些端倪? 他没回答我,加快了步子,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想,这件事情只能等楚南棠回来再解决,也只有他能解决。 三天后我搬进了学校的宿舍,一切都十分新鲜,沈先生非得来送我,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来给我助威的,免得住进去受室友欺负。 可我觉得没有必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和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 沈先生买了好多女生喜欢的小玩意儿,让卫伯分派了下去,走前又与室友打了招呼。 我家灵笙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 沈先生的魅力不容小觑,把那些个小女生收服得妥妥的。 他亲自替我铺好床,室友对我特别友善,也帮忙着收拾了行李。做完这些,已经晚上八点了。 我亲自送沈先生到了校门口:“沈先生,再见。”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满眼无奈,都说了再见,他却站在我跟前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我只觉有些尴尬,双手背过了身去,像做错了什么,抿了抿唇,问他:“沈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灵笙,你觉得我对你如何?”他突然问。 我急急的回答道:“很好,很好……沈先生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会记得。” 沈秋水笑了笑,又问:“比起嫤之如何?”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没有回答他。 他说:“你和嫤之不一样,明白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心中开始不安:“我……我现在能为沈先生做什么呢?沈先生只要吩咐,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千万不要给自己压力,我并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你好好的……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钻进了小车里,消失在夜幕公路的尽头。 有时候,别人对自己太好,也是一种负累。当你不能回报同等的好,你就会有犯罪感。 在没有楚南棠的日子里,我整日像是丢了魂,每天都倒数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思念,与对奶奶的思念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这段时间与同学的关系有效改善了许多,他们不再像当初那样排斥我了,见面时也会偶尔打一下招呼。 其实我希望交到真心朋友,但我又不是那种假意讨好别人的,所以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很满足了。 灵笙,宿舍楼下有人找。”室友张丽打了晚饭回来提醒了句。 好,我去看看。”放下手中的作业,我拿了外套准备离开。 张丽突然说了句:“那个叫白忆情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没,没有啊,我们只是……只是认识而己。”白忆情明显是冲楚南棠才来找的我。 我见他老是来找你,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赶到了宿舍楼下,中秋时分,又飘着细雨,有些冻人,白忆情在寒风中估计站了一会子了,看到我来,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 姑奶奶,你总算下来了。” 我开门见山说:“他没回来。” 我今天还真不是来找祖师爷爷的,找你!”他拉过我走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我最近一直在调查安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了?” 安姪喜欢过一个男的,叫席锋。巧的是,安姪死的第二年,席锋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直昏迷不醒。” 我打了个寒颤:“不会是席锋害的安姪吧?” 白忆情用力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对了,还有一个线索,席锋出车祸之前,乔沁沁早失踪了七天,一直下落不明,刚好那一天也是安姪的祭日。” 第29章 吃人 我和白忆情决定明天放学去一趟医院,说不定能遇到席锋的家人,了解一些情况。 寄宿的好处便是不需要通过沈先生,能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次日放学后,我与白忆情来到了席锋所在的医院,我们在病房里见到了他,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浑身插满了仪器医疗管子。 她母亲一直在照顾他,看到我们来,倒是十分热情让我坐下,还拿了水果让我们吃。 小锋一直很听话,学习上也很努力刻苦,我真不明白,我儿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 席母提起儿子的事情,情绪便显得十分激动。 很高兴你们还能来看小锋,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他了,知道还有人记挂着他,也一定会感到高兴。” 阿姨,学长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突然一滴水滴在了我鼻子上。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差点吓得心脏停止,天花板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轱辘着血红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们。 她浑身都湿透了,不断的往下滴着水,墨黑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十分渗人。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假装什么也未看到,表现得十分镇定的收回了视线。 席母也发现了地板上的一滩滩水迹,眉头紧蹙:“都反应很多次了,楼上漏水也没有人来修,换了好几间高级病房都这样!” 说着,赔着笑去洗手间里拿了拖把。 我假装看不到那东西,与她无怨无仇的,就不会缠上我。白忆情浑身僵硬着打着颤,拉了下我的衣袖:“要不,我们先走吧,改……改天再来。” 我点了下头,与席母匆匆道别后就离开了。 还没走出医院,白忆情激动道:“那个女鬼,就……就是我在安姪家看到的!就是她!!” 是她在缠着席锋,所以席锋一直醒不过来?” 不,不知道啊,这得请祖师爷爷来看个究竟,才能下定论。” 回学校宿舍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她浑身都湿透了?如果被困在学校废弃宿舍的是安姪,那在医院里缠着席锋的是不是乔沁沁呢? 那天晚上,我又开始做噩梦,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个梦很容易就被驱逐了,我看到楚南棠站在远处朝我招手。 灵笙,过来。” 南棠!”我飞奔到他的怀抱,一夜好梦到天亮。 转醒时,看到床沿坐着一个人,正带着微笑看着我,还以为在梦中,傻笑了声:“南棠,这个梦真好。” 梦虽好,可是天亮了,快床起吧。” 我揉了揉眼睛,顿了顿,猛然坐起身来,摸了摸身边这人:“不,不是梦?” 哎呀,张灵笙,你一大早在嚷什么?” 太过激动,吵到了室友。我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做梦了。” 与楚南棠来到操场时还早着,只有几个人在跑步,我将近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给他说了。 楚南棠思索了半晌,才道:“安家有蹊跷,还得去一趟。” 周六那天,我告诉沈先生不会回去,同楚南棠、白忆情又一道去了安家。 安母来开了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才大半个月不见,似乎瘦了许多,双眼没有神彩。 她不记得我们了,像上次一样,问了问放我们进来,泡了茶。 小姪最近天天一个人回家,我问她是不是和沁沁吵架了?沁沁已经很久没有来玩了。” 我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具体的。 我们重新来到了阁楼房间,与上次来时一样,校服整齐的摆在床上,一点褶子都没有。 白忆情搓了搓手臂:“阴气森森的,名副其实的鬼屋啊!” 她大概还会回来,灵笙,我先藏起,她才敢进来。”说着楚南棠回到了红玉石里。 我们等到下午,太阳落山了,阁楼里没有灯,更加阴暗。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阵森冷之气,我下意识回头看去,床上的校服不见了!床单上一大片水渍。 我下意识想要离开床畔,脚踝猛的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低头一看,是一只青白的手。 白忆情!!啊——!”我被拽倒在地上,白忆情大惊,冲上前拉住了我。 我双腿拼命的想蹬开那只手,可奈何这东西力气大得很,白忆情根本拉不住,我半个人被拽进床底。 那一眼,看到了藏在床底下的她,青白的脸,血色的眸,墨黑的发很长,湿哒哒的黏在脸上,死死的盯着我。 南棠,救我!!” 话音刚落,我整个人仿佛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往外拖,连带那东西一并给拽了出来,一道金色的符咒往她面门一贴,她惨叫了声,以迅雷之势爬出了天窗逃跑了。 要不要追啊?!”白忆情瞪大着眼睛盯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窗,云层将唯一的月华遮蔽。 楚南棠冷静道:“不用费力去追,那道符会在她身上停留二十四个小时,可以追踪得到她葬身之处。” 待我和白忆情长长舒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听到楚南棠说道:“这个房间里,死去的人,是第三个。” 死寂了几秒后,我和白忆情默默将视线落定在他身上。 我们走吧!看看她究竟葬身在何处。” 一道离开了阁楼,只见安母正在饭桌上摆碗筷,见我们下来,诡异的笑了笑:“来,吃饭了。” 不,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还有事,先走。” 来,吃饭。”她仿佛没有听到咱们在说什么,拉过我坐到了桌前:“阿姨炖了肉,今天炖了很多,一个人吃不完。” 然后又去拉白忆情:“吃饭吧,阿姨去盛炖好的肉来。” 我和白忆情对视了一眼,暗自吸了口气,突然闻到从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怪异的臭味。 我求助的看向楚南棠:“不是真的要吃吧?” 楚南棠居然还能笑出来:“先看看她想做什么,不会让你真的吃。” 没一会儿,安母拿了一个老旧的高压锅走了出来,那难闻的气味更加浓烈,让人想要作呕。 安母双眼空洞,嘴角却诡异的笑着,拿汤勺舀出锅里的肉来。 盛到碗里的肉散发着恶臭,白忆情掩鼻往椅子靠了靠,拿过一旁的筷子戳了戳里面的东西,突然有什么浮了上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人的眼珠子!! 第30章 残忍 白忆情差点大声叫出声来,楚南棠从身后将他的嘴捂住。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从餐桌前逃开了,竟然……竟然是人肉! 待白忆情冷静下来,楚南棠放开了他,连滚带爬的退后了墙角,欲哭无泪:“祖师爷爷,我要回家!” 楚南棠瞥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径自往厨房走去。 我看了眼坐在餐桌前发呆的安母,紧跟上了楚南棠。 厨房里瓦罐狼藉,锅碗随处摆放着,看上去许久没洗了,厨房地板上黏了一层黑呼呼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灶台上爬满了蟑螂,我捂住嘴别开了脸去。却见楚南棠正往厨房的冰箱走去。 他的手伸到半空,被我一把握过:“南……南棠……” 楚南棠一脸温和,浅笑:“害怕么?你先出去。” 我逞强的咬着唇摇了摇头,躲到了他的身后,他终于打开了冰箱,只见冰箱最上格有两层,只摆了一个人头,死前的模样很凄惨,虽然长期放在冰箱里,但是估计有许久的时间了,呈现出高度的腐烂,少了一只眼珠子。 证明安母烹食的肉,就是这个男人的。 我终究没忍住,跑到一旁吐了个干净,打开水笼头,放出许多污水后,才渐渐干净。 楚南棠冗长叹了口气:“这人,应该是她的丈夫。这五年来,她一直在烹食她丈夫的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他重新关上了冰箱,祭出沥魂,闭目吟诵经文,超渡往生的灵魂安息。 突然,外头传来白忆情的叫唤:“祖,祖师爷爷,您快出来看啊!” 楚南棠将沥魂缠上手腕,与我一道走出了厨房,却见安母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倒在地上失声恸哭。 老公,老公我求你了,小姪是你女儿,你不能这样做啊!” 你打我可以,不要打小姪,你看把小姪打得,浑身都是血,会被你打死的。” 小姪,小姪啊……老公,小姪今天没回来……老公,小姪今天又没回来,我的小姪不会回来了……” 你不把小姪当成是你的女儿,我也不把你当成是我丈夫,你除了赌博喝酒,只会打我们母女,还不如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说着,她木然的从地板上起身,仿佛看不到我们一般,从厨房里拎了生锈的菜刀出来,在半空中一顿乱挥。 一边嚷着:“砍死你!砍死你个混蛋!!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挖出看看,呵呵呵……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我不忍再看下去,扑进楚南棠的怀里,全身颤抖得厉害。 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她……”白忆情踉跄退后了数步:“杀就杀了,竟然还煮了吃?!呕……” 楚南棠轻拍着我的后背,道:“有些人活着,可如同死了一般,失了魂行尸走肉。只不过在无意识的,重复活着时最痛苦悲伤的经历。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解脱。” 我们之后离开了旧街,楚南棠拿出一只小纸鹤,吹了口气,那纸鹤竟然有了意识,拍飞着翅膀向前而去。 跟着纸鹤,能寻到傍晚那女鬼的尸骨。” 跟着纸鹤我们走了很远,白忆情看了眼手表,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这里是郊区,前面就是一个大水库。”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南棠,白忆情!那个女鬼浑身都是湿的,好像从水里浸泡一样,你说前面是大水库,会不会……” 楚南棠点了点头:“大概就是了。” 我们加快了步子赶到了大水库,只见纸鹤盘旋在水库上空,一头扎进了水里,水很快将纸鹤浸湿,便再也不动了。 第31章 归去 白忆情转头看了眼楚南棠,弱弱的问了句:“祖师爷爷,这个不科学啊,按理说尸体泡在水中久了就会浮起来,她怎么还沉着呢?” 你遇到的事情科学吗?”楚南棠瞥了他一眼,将白忆情问得哑口无言。 楚南棠又说道:“沉水的尸骸,若有着深重的怨念,一般是无法打捞上来,或自己浮上来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弄?难道……跳下去把她拉上来?” 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槐树,折一根槐树枝过来。” 在家乡有一种说法,槐树为鬼木,能招魂聚鬼魄,看来是真的。 要是找不到槐树枝怎么办?” 找不到再说。”楚南棠负手沉声道,白忆情应了声,于是在四周转悠了一圈,还真折了槐树枝回来。 楚南棠没有接槐树枝,只是吩咐白忆情道:“在水上不断抽打。” 啊?哦哦……”白忆情在水面上挥着槐树枝,楚南棠念了几句咒语,平静的水面竟然开始如沸腾的水翻滚起来。 那水渐渐浑浊,空气中传来血腥之气,楚南棠的咒语念得更加迅速,白忆情揉了下臂膀,没有楚南棠的吩咐,不敢怠慢。 我突然看到水中央有个人影慢慢冒了上来,歪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遮过了青白的面颊,一阵阴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 南棠,白忆情,她来了!” 祖,祖师爷爷,怎么办?她过来了!” 当然是打!” 楚南棠话音刚落,水面上那人影快速的朝我们发狠的扑了过来,楚南棠甩了一张符,那女鬼碰到符,惨叫了一声就想逃入水底。 看你往哪里逃!”楚南棠将沥魂祭出,那女鬼被困在沥魂珠之下动弹不得。 沥魂珠能洗去冤念与仇恨,但这过程极为痛苦,也是她内仅存的一丝善念与恶念在做斗争。 可是似乎她陷得太深了,无法得到解脱。 执迷不悟!”楚南棠正准备将手里的符咒丢出去时,谁知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喊声。 住手!”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们纷纷回头看去,震撼在当场。 白忆情眨了眨眼睛:“你是……席锋?” 席锋看向楚南棠,竟激动的跪下来磕了磕头:“大师,请您手下留情,我知道……姪儿她不是故意要害人,她无法控制自己,只是被仇恨与冤念蒙蔽了心啊!” 她因怨念,栖身在这水库中。化成水鬼,背上了许多条无辜的性命,若是不能超渡她,只能让她灰飞烟灭!” 她心中的执念因我而起,或许只有我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那你便一试吧。” 他扶起席锋起身,席锋点了下头,缓缓朝水中走去。奇怪的是他往前走,可是水位一直浮在他的腰间没有沉下去。 我心中纳闷了许久,问向楚南棠:“他怎么没有沉下去?” 楚南棠说:“他只是一缕魂魄而己,一般的魂魄在世间停留不过七日。” 我说呢,他怎么能突然跑到这儿来?原来席锋他……已经死了。”白忆情唏嘘不己,毕竟这人我们前几天还去看过,没想到说没了就没了,席母估计会十分伤心。 对于水库中的沉尸竟是安姪,我们也十分意外。看来从一开始,我们就弄错了些东西。 席锋慢慢靠近了安姪,将她紧拥入怀中,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挣扎痛苦不堪的安姪竟奇迹般的渐渐冷静了下来。 随后席锋转过了头,朝我们挥了挥手,与安姪一同消失在水面不见。 安姪把席锋带走了?”白忆情还未回过神来,疑惑的问了句。 楚南棠似乎已经看淡了,漠然道:“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即是结局,也是开始,这世间其实无所谓结局,也无所谓开始。” 第32章 孤星 一个星期后,我们去参加了席锋的葬礼,晚秋的天飘着毛毛细雨,人们撑着黑色的伞,听着牧师最后的祷告。 气氛显得十分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还那么年轻,却已经离开了人世。 席母几番哭晕过去,后来才知席锋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父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逝了。 这些年来席母一人承担着对他们姐弟的照顾,并且逐渐有了属于她的事业,却不想中年丧子,这份悲痛,是常人无法承受与体会的。 葬礼渐渐散了,席母被搀扶着离开了墓地,只剩下她年轻的女儿,将弟弟的遗物烧毁。 我走上前,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很要强,直到确定那些人都走了之后,才肯哭出声来。 你是谁?”她擦掉了眼里的泪水抬头问向我。 我是学长的校友,所以过来看看他。” 她深吸了口气,情绪平复了下来,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她开始对我这个陌生的嗑叨。 弟弟一直很听话,成绩也很不错,妈妈对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以前我总是有些嫉妒,嫉妒他比我得到的多。直到弟弟出事之后,我才明白,妈妈给予他很多的同时,承受的压力也越大,失去了太多的自由与自我。 做为姐姐,我真的太不懂事了,不但没有帮到他什么,还时常与他发生争吵,让妈妈难过。有时候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弟弟,因为妈妈更需要他。” 突然她身后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张开双臂拥过了她,他轻轻在她耳畔说了句话,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我浅笑道:“学长刚才说,其实他很感激你,让你不要难过,阿姨同样也需要你。” 她猛然抬头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眼中满是失落:“我看不到他,你只是在安慰我么?” 不是安慰,学长刚才确实来过,现在已经走了,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她选择了相信,或许她心底是不信的,只是现在她急需要一个安慰与肯定,释然一笑:“谢谢你,还能记挂着弟弟,过来送他最后一程,这个我的电话,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她递来的名片,好生收了起来:“我会的。” 她重新振作,深深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暗自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石碑:“弟弟,我该走了,我想活着的人不能永远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或许这对你来说,也不是最坏的结果,我会照顾好妈妈,你去到另一个世界也好好照顾自己,保重。等姐姐以后有空了,再来看你。”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刮过一阵风,墓碑前遗落了一个日记本,页面被风吹开,刷刷作响。 我下意识蹲下身捡过日记本,准备还给她时,抬头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翻开第一页,写着席锋的名字。是刚才整理烧毁遗物时,落下了的。 楚南棠还在山脚下等我,想了想将笔记本放进了背包,大步离开了墓地。 远远的只见白忆情正揪着一个女孩纠缠着,不知道在激烈争执着什么。 明明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现在居然还打人?哪有像你这样霸道又无理的妹子?” 你放开我,臭流氓,我报警抓你了!” 放开你可以啊,你刚才踢了我一脚,快对我说sorry!我就放开你。” 楚南棠仿佛没看到,低垂着眉眼一心一意等着,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了我,浅浅一笑。 走到他跟前,他抬头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回去了。” 嗯。” 看到白忆情没完没了的与女孩争执,我上前将他们拉开:“别吵了,白忆情,你怎么跟一个女孩子较劲儿?” 她刚才……刚才不止踢我,还对我人生攻击!” 女孩白了他一眼:“你没对我人生攻击?就你这张贱嘴,肯定一辈子打单身,娶不到媳妇儿!哼!” 你!你诅咒我别的都成,你怎么能咒我讨不到媳妇儿?” 我就诅咒你讨不到媳妇儿怎么了?!” 白忆情气疯了,揪着她不肯放:“我告诉你啊,我白忆情要是真讨不到媳妇儿,这帐就算你头上,就拿你来顶替!” 白忆情,人女孩是正气头上,你别较真。” 我还想劝 架 来着,楚南棠拍了拍我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多管闲事。 我一边和楚南棠走到一旁,疑惑的多问了句:“他这么在意做什么呀?难道人家骂他讨不到媳妇儿,就真讨不到吗?” 小白这命格,天煞孤星,就是一条单身到死的命,就算娶了老婆也会被他克死。” 第33章 虐情 啊??” 怪不得白忆情会这么激动,他们越吵越凶,女孩突然激动的吼了句:“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席锋是因为报应死了,我看下一个就轮到你!” 嘿,你一小姑娘嘴怎么这么毒?咒我娶不到媳妇儿不说,还要咒我去死?” …… 别吵了!!”我拉过了那女孩,疑惑的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女孩狠狠冲白忆情翻了个白眼。 你说席锋是因为报应?” 女孩冷哼了声,将我的手甩开,愤愤道:“怎么就不是因为报应?不要因为你们是席锋的朋友,就半句不好的话也听不得!事实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啦?” 我去!谁告诉你那姓席的是咱们朋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白忆情吼了声,女孩怔愣住,才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席锋的朋友吗?” 我抿唇,看了白忆情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因为有一些事情,过来看看。你……你也认识席锋?” 我才不认识他,我只是替小姪姐姐抱不平!” 这会子,白忆情也安静了下来,女孩又说:“他们的事情,在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了……” 女孩仔细讲起了那些过往,安姪与乔沁沁从小就认识,他们的父亲也是发小,后来一起做生意,乔父的生意越做越大,买了新别墅离开了贫民区。 安父心里有些不平衡,再加上乔父经常刺激他,安父开始赌博酗酒,本来日子还算过得去,之后家底就全败光了。 而安姪与乔沁沁的友谊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友好。安姪有些自卑,乔沁沁与她父亲性子一样,好强又不懂得收敛,经常当着所有人的面,弄得安姪下不了台。 安姪没什么朋友,虽然有时候心里很不痛快,但是一直把乔沁沁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安母一直觉得乔家的人自私而且不顾旧情,就不让安姪再与乔沁沁往来,安姪不听,安母就无端的打骂安姪。 因为长辈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乔沁沁认识了席锋,乔沁沁很喜欢席锋,把席锋当成了炫耀的资本。 身边的朋友听烦了,乔沁沁就和安姪说,席锋有多优秀,有多帅气,有多上进,还说他们两家长辈有意要凑合他们在一起。 安姪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但心里同时又产生了嫉妒还有寂寞。 乔沁沁的张扬任性还有那一份大胆与洒脱,是安姪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为了维护这段友谊,她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像个仆人。 直到有一天,乔沁沁将席锋带到了安姪的面前,确实如乔沁沁所说的,席锋优秀而帅气,她明知道不可以,却悄悄种下了爱慕的种子。 乔沁沁十七岁的生日,邀请了席锋与安姪,还有许多和她关系很好的朋友。 安姪一直对乔沁沁很包容,以至于乔沁沁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顾及安姪的心情,并在她十七岁的生日晚宴上,羞辱了安姪。 席锋当时出面帮安姪解了围,才阻止了一场闹剧的发生,可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安姪与席锋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乔沁沁看出了安姪那份心思,便恨在了心上,觉得安姪太自不量力,要让她意识到自己卑贱,配不上席锋。 可乔沁沁越是这样,席锋对她越是反感,和安姪也走得越是亲近起来。 安姪十七岁生日那天,父亲酗酒打她和母亲,她逃了出来去见了席锋。 是席锋陪她一起过的生日,并送她一只戒指。虽然席锋没有直接说喜欢,但安姪觉得席锋是喜欢她的。 直到安姪鼓起了勇气,决定向席锋表白爱慕,席锋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恶劣的将安姪写给他的情书,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来,狠狠羞辱了她,并拒绝了她。 从此,安姪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她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只有席锋唯一留给她的戒指,证明曾经的一切,并不是她一个人丧心病狂的痴妄。 后来乔沁沁将戒指抢走了,告诉了她真相,席锋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她,因为得知她自不量力的喜欢自己,席锋才决定好好的给她颜色瞧瞧。 这才与乔沁沁联手,戏弄了她一番。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安姪失踪了,没有人见过她,也再没有回来过…… 第34章 朋友 说这些的时候,女孩一直哭得很伤心,如果这一切时真的,席锋确实也不无辜。 小姪姐姐人很善良,也很温柔,她很照顾我的。如果不是席锋这个混蛋,小姪姐姐她……” 你,你别哭啊。”白忆情往口袋里摸了摸,递了张纸巾给女孩:“擦擦。” 谢谢。”女孩抽了几口气,把脸上的泪水擦掉。 两人想到刚才的针锋相对,又顿觉一阵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才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艾紫,你们叫我小艾或者小紫都可以。” 白忆情拍了下胸膛:“我叫白忆情,这个是张灵笙,还有……” 看向楚南棠时,白忆情赶忙闭上了嘴,毕竟一般人是看不到楚南棠的,免得别人以为装神弄鬼的。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道,又聊了些别的,艾紫与我们不同高校,但和我们一样,也才刚进高一。 后来我与楚南棠聊了聊,推测被困在废弃舍宿楼里的女鬼,就是乔沁沁。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傍晚时分,我们一同又去了那里。 设下的封印还在,楚南棠法力在顾希我之上,没费什么劲儿,将封印解开了。 他用意念将锁打开,让我觉得十分神奇。 怪不得之前听说不管换多少锁都没用,原来鬼的意念足够强大,是能够不着痕迹的将锁打开的。 被害跳楼的五个学姐的冤魂已经超渡,再次来这里,那股阴森之气并没有那么强烈。 可能是被封印得太久,乔沁沁迫不及待的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当看到来人时,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想要逃跑。 楚南棠有备而来,这次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离开,快速布下了阵法,将她困在了阵法之中。 冤魂死后会重复生前最痛苦的回忆,等会儿我将你送入她残存的记忆中,便能看到她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嗯。”我点了下头,楚南棠开始作法。 下一刻我只觉身子一沉,意识有片刻恍惚,待清醒过来时,魂已经脱离了肉体。 当听到我叫你时,你就回头往我这边走,不管她记忆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你都不能有片刻停留,记住了么?” 就像当时,在春芽的幻境中一样么?” 楚南棠浅笑,点了下头。那一天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只觉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前一推,我进入了阵法之中。 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人睁不开眼,待那白光消失,我已经身在另一处世界。 这里竟然是安姪溺命的大水库,乔沁沁正在水库旁无聊的踢着水,没一会儿安姪过来了。 乔沁沁朝安姪走了过去,冲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安姪垂着头没有看她,只说:“至少我们做了十几年的朋友,好好的道一次别吧阿沁。” 乔沁沁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要跟我绝交?你贱不贱啊?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你好,早点试探出席锋的为人。” 很好玩吗?乔沁沁,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是你养的狗,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属于自己对事物的看法,你不能控制我的脑子对是非的判断!” 安姪,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为什么你现在老是喜欢反抗我?我们像以前一样友好相处不行吗?” 那不是友好,是我把你当朋友,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段友谊的屈委求全。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自我得希望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在你眼里没有什么真正的友情,只有合不合适当你的走狗!” 乔沁沁仿佛失去了理理,揪过安姪往水里摁去,平时安姪不太敢反抗她,但这次她似乎下定了决定要与乔沁沁绝交了。 两人纠半在一起,纷纷跌入水中,安姪不会游泳,拼命的拽着乔沁沁。 沁沁,救我,我不会游泳,我还不想死!” 滚开!”乔沁沁在水里无情的将安姪踹开:“不听话的狗,我为什么要救?去死好了,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交不到真心的朋友?不管怎么说,我还有席锋啊!你呢,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箭,狠狠刺穿了安姪的心口,那一瞬间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任身体沉入了冰冷的水底。 安静的水底,无尽的孤寂,繁茂的水草将她的身体裹住,永远的长眠。 后来因怨念安姪便缠上了席锋与乔沁沁,乔沁沁心中十分害怕,像个变了个人般,不与人交流成日将自己锁在家里。 乔沁沁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与精神分裂症,对着镜子她有时候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乔沁沁还是安姪。 她时常想起与安姪小时候在一起玩儿的场景,小时候母亲嫌父亲穷离开她时的害怕与无助,是安姪一直陪着她。 小姪,你要永远永远陪着我,不可以背叛我,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也不会离开你。” 嗯,我答应你!拉勾勾。”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像个失心的疯子抱着自己躲进柜子里,呢呐低语。 小姪啊,我不是真的想要和你抢席锋的,我只是害怕寂寞,你越是讨厌我,我就越是想要让你听我的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小姪……我一个人好害怕……” 后来,乔沁沁接受了漫长的心理治疗,好了些便回了学校,回学校的第一天,她看到窗外安姪在向她招手。 她冲安姪笑了笑,起身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教室。她去了学校正在施工的工地,神智很是恍惚。 不管她如何追向安姪,都无法触及得到:“小姪,你不肯原谅我吗?” 阿沁,我一个人在湖底好冷好冷,你来陪我吧。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呀!” 乔沁沁往前踏了一步,整个人失足掉进了混泥土搅绊机里…… 安姪站在一旁,残酷而诡异的笑了:“好朋友,一辈子都不分开。” 一阵阴风吹过,将眼前的事物吹散,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楚南棠的声音响起,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只觉无比暖心而亲切。 我朝他的声音飞奔而去,如同奋力的逃离这个恐怖冰凉的世界。 第35章 挖坑 睁开眼,看到楚南棠略显焦急的脸随后长长舒了口气:“醒了?你刚才……” 未等他说完,我猛然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抱过他,浑身颤抖着。 下次,不会再让你看到这些残酷。” 不。”我摇了摇头:“虽然不想看到,可是一个人痛苦与悲伤,总需要有另一个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懂,会记住,会感悟。” 你啊,傻得让我心疼了。” 能让他心疼这么一下,似乎也很值得。 超渡了废弃宿舍楼里的冤灵,闹鬼的传闻渐渐消停了。转眼间到了期中考试,还以为会挂,给果楚南棠给我答了大半张试卷。 拿笔敲了下我的头:“可是前段时间的事情,让你分心了?这些题不算很难的,套用公式都能算出来。” 是我笨嘛……” 确实笨,心好累。”楚南棠说完,抿唇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了笑。 我只觉脸上一阵滚烫,几乎将脸埋进了试卷里,低声问他:“这算是作弊吗?” 算吧。”他说:“寒假再补习一下,没大问题。” 我有些懊恼:“你怎么都会做?”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一个活了近百年的鬼,除了要与时俱进,当然也在不断学习。” 啪 的一下,监考老师的教鞭敲了敲我的课桌:“同学,好好答题,不能自言自语!” 好的,老师,对不起。” …… 我暗暗舒了口气,他居然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糟糕的期终考试终于过去了,想到就回家见到奶奶,顿时心情要飞了起来。 还没等沈先生吩咐,率先就把行礼给收拾了。 回去的前几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我和楚南棠裹着毯子坐在房间的窗前,握着保温杯,看雪看到半夜,说了许多的话。 灵笙,你冷吗?”楚南棠揉了下我的头发。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冷啊,南棠你冷吗?” 冷,夫人快抱着我,暖一下身子。”说着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只觉脸颊滚烫,装佯喝了口热水,含着水口齿不清的说了句:“你分明在戏弄我。” 哪里在戏弄你?是让你抱着我暖一下身子,还是叫你夫人?” 都是!” 那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家人,似乎比起一开始,现在不会那样警惕。 爹娘在世的时候,爹很疼我娘,可是爹呢看着是一个十分严肃又传统的人,在人前都称我娘作 夫人 ,私下时才唤我娘小名。可是我觉得, 夫人 这个称呼,才是最动听的。你说对吗?夫人?” 我心口一窒,血液逆流,仿佛整个人被欢喜又紧张的情绪填得满满,随时要炸裂。 不知所措时,我将被子默默罩到了头上,灰溜溜的爬上了床:“南棠,我睡了,晚安。” 头顶传来他戏觑的调笑:“夫人,晚安。” 那一晚辗转反恻失眠了,楚南棠似乎已经不在。 打开床前的壁灯,目光落定在那一堆书本中的白皮日记本上,才想起从席锋墓地捡回来,一直都未归还。 跳下床我拿过了日记本,坐到了窗前,就着昏黄的灯光,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日记记录的是五年前,那是1998年五月十五号。 整个日记本都是关于他对安姪的感情,字句真诚意切,完全不像是艾紫嘴里所说的混蛋。 席锋是这样描写第一次看到的安姪,他说:“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不张扬,不耀眼,却像是盛开在阳光里的夏花,就这样看着,也觉得是一种愉悦。” 日记有大半年都是写着他对安姪的爱慕,与他们之间青涩的初恋。不甜腻,却像一股温泉沁人心脾。 对这样的情感,每个人都满怀着憧憬,但现实往往充满了残酷。 日记后面有几页只写了日期,却没有内容,有时候是圆珠笔落下的一个小点,似乎能感受到席锋想写点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记叙的惆怅。 空白日记的第一页,席锋写着:“我不知乔沁沁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照片,而我也无法想像这世间会有这样的父亲,如同恶魔般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这样把安姪推向毁灭。” 我突然联想到,安母发疯时,苦苦哀求的模样,因为某些利益,他把自己的女儿卖了…… 在一次家暴中,安母拿起了刀子,杀了自己的丈夫。 而乔沁沁拿到了安姪的拿柄,威胁了席锋。 日记最后一页,席锋最后的话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他写道:“最痛恨的不是威胁,而是被威胁后的无力反抗。感情最不能等待的是时间,当我有足够能力保护你的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的身边?” 然而,安姪还是等不到了,她到死都以为,席锋背弃了他们的感情。 我的眼睛涩得发疼,轻轻合上了日记,黑夜迎来了黎明。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眼泪掉在他的手掌心里。 我拉下楚南棠的手,哽咽道:“如果足够信任,是不是就不会有怀疑?”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或者,我的接近不怀好意,你还会再相信我,等我么?” 不管怎么样,我会等到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亲口对我的解释。” 假如,连解释都是欺骗呢?” 你不会的。”我坚信着,楚南棠的温柔与陪伴。 我是说……假如。” 不会有这个假如!”我固执的定定的看着他,他妥协的笑了笑,放弃了追根究底。 其实,哪怕有一天,这个假如发生了,只要他还愿意解释,我就会相信。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门心思的等着沈先生带我回家乡。 比起嫤之的假期生活,我实在是单调得多。 沈先生便经常提议:“灵笙,你要是觉得呆在家里无聊,也可以随嫤之一起出去走走,交几个新朋友。” 我不是不想交新朋友,只是不喜欢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有些人的肠子小弯小道太多,我觉得累,所以宁可与楚南棠腻歪在房间里。 嫤之平日里不太理会我,今儿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着沈先生的面邀请我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 迎着沈先生关心的小眼神儿,以及嫤之那狠不能把我融化的热情,我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谁知,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就是嫤之给我挖的坑…… 第36章 未来丈夫 我换了新衣服,随嫤之一起去了晚宴。 去了之后才知道,有很多并不是同校的,还有许多是嫤之在兴趣班的同学。 俨然这次所谓的 同学聚会 ,是属于嫤之的专场。 不过嫤之也确实是厉害,舞会开始的时候,她负责弹奏,钢琴可以弹得那么好。 我一脸羡慕的坐在角落里,盯着舞台上耀眼的嫤之,轻叹了口气:“嫤之弹得可真好。” 楚南棠失笑,说:“人总要有一两个优点的,不然就不太讨喜了。” 嗯……”我看着楚南棠欲言又止:“那,你觉得我有优点吗?” 当然,优点挺多的,比如傻乎乎的。心太大。” 我抽了抽嘴角,这算什么优点? 他看了眼弹奏钢琴的嫤之,眼中闪过一丝迷离,随后很快收回了视线。 虽然是个十分微小,甚至几乎能轻易掩藏的一个小动作,但是却看进了我的心里。 关于楚南棠的一切,哪怕是再小的事情,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那个故人,大概长得很像嫤之。但一定比嫤之更优秀美好,不然他也不会至今也念念不忘。 不知什么时候,嫤之与她的几个好友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你在想什么?” 我猛然抬头,迎上嫤之那带着戏觑的双眸,冲她笑了笑:“没什么,觉得你弹得可真好。” 如果你是真心实意的赞美,那我就收下你的赞美咯。”嫤之向她的好友介绍着我:“这位就是沈先生拿来当宝贝的张灵笙,都是朋友,你们不要见外呀。” 嫤之,你说她就是张灵笙?”朋友A一脸惊讶。嘀咕了句:“沈先生眼睛瞎了吧?” 嫤之白了A一眼:“你说话小心点儿,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沈先生不好的言论。” 朋友B开始添油加醋:“可惜嫤之你那么维护沈先生,沈先生却一点也不领情呀,他还不是对张灵笙更好?” 你能让沈先生这么关心,是有什么长处和优点吗?会像嫤之那样,把钢琴弹得那么好?”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不会弹钢琴。” 什么呀?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什么和嫤之住在一起?得到沈先生的厚望?”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女孩都是沈先生做慈善资助的孩子,就连那间芝术学院,都是沈先生投资给弄的。 所以她们为什么这样仇视我的存在,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楚南棠一脸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来帮你出出气。” 啊??还没等我弄清楚,楚南棠已经上了我的身,我还能用意识与他交流。 楚南棠:“不用紧张,就是挫挫她们的气焰,免得以后你在她们面前老受欺负。” 我:“楚先生。我不在乎,你不用这样的。” 楚南棠冷笑了声:“可是我在乎。” 这句话,让我心服口服的乖乖闭上了嘴。可能是突然气场一下子不一样了,嫤之和她那几个朋友竟下意识的沉默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钢琴是不熟练。不过古筝还能让你们见识见识。一般人可是没机会听到。” 嫤之嗤笑了声:“张灵笙,你是在搞笑吗?我可从来没有看你练过什么古筝?你以为我们现在找不到古筝,就可以搪塞过去?”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我是不太想和你们这些小姑娘计较,你们能半个小时后找到古筝,我就能弹奏给你们听。” 方嫤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凑上前压低着嗓音道:“张灵笙,我可是给了你台阶下了,别不知好歹,非要出丑。” 我喜欢自己找台阶下,我要是不下来,你就给我仰着头,看着。” 你!” 楚南棠负手好以整暇的笑看着嫤之,为了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嫤之费了好些功夫,终于找到了一把古筝回来。 我心戚戚然的。有些胆怯,毕竟人对于自己不熟悉或者完全不知的东西,会感到害怕。 楚南棠阔步坐在了琴案前,轻抚了下琴弦,好些为难:“一把破琴。虽然扫兴致,我也就随便弹弹。” 我暗自吸了口气:“南棠,你真的会弹啊?” 他笑了笑:“会啊。” 看过你画画,可却从来没看你弹过古筝。” 我以前有一把上好的血檀琴,是我钟爱之物,可是时隔今日,已经不知去向,以往没什么好琴,也就没什么兴致。” 意识交流完,他随意拨了下琴弦。声色有些暗哑刺耳,嫤之掩嘴笑了出来:“张灵笙,你要是不会就别逞强了,反正大家又不会笑话你。” 楚南棠没有理会,只是意识交流道:“很久没弹了,手有些生疏,夫人且将就听听罢。” 我的手由他意识控制,轻轻压下了琴弦。 楚南棠想了想说:“给夫人弹一首将军令,来涨涨气焰。” 琴弦的音色陡然明朗,所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那节奏明快,清脆,气势磅礴!随着这紧张的旋律连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仿如真的见识了兵临城下,一场两军交战的肃杀,命悬一线之间,战场上的将军运筹帷幄的指挥着自己的将士们。奋勇杀敌。 我实在惊叹,老天爷,这得多深厚的功底,才能弹奏出这样一首 将军令 ? 这首 将军令 不得不让人折服,只能用四字来形容——惊才绝艳! 一曲毕,全场陷入了静默,不知是还未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还是看傻了眼。 楚南棠离开了我的身体,冲我笑了笑:“如何?” 我惊艳的看着他,不知该用什么言辞来表达此时此刻激动与振撼的心情。 之后嫤之与她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见我过来也绕了道儿。 我觉得挺无趣的,本想和嫤之说声先回家,见她躲我厉害也就算了,与楚南棠一道离开了晚宴。 才刚走出去,一股冷风直灌进了脖子里。我捂了捂围脖,抬眸时,从暗处走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穿着荷花底色的长旗袍,外边围着狐毛大衣,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夹了支烟,走过来的时候,很有风情。 我下意识看了眼楚南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后来又意识到,活人根本看不到他,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张灵笙?”她吐了口烟雾,用着慵懒又性感的声音问我。 嗯……你是?” 我是嫤之她们艺院的老师,但同样也是一个琴行的老板,我叫向荷。” 向老师好。”与她握了握手,只觉她指尖冰凉得很。 我的琴行就在附近,刚才一群小屁孩来借琴,我看他们哪懂?就随便拿了一把破琴,没想到你能弹奏出这样惊艳的曲子来。” 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己,哪里懂得弹什么古筝啊? 对不起向老师,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去我那儿坐坐吗?我那儿有一把很好的血檀木古筝,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我心头一动,回头问道:“血檀木?” 突然我的脑海传来楚南棠的警告:“不要上当,她没那么好心。” 没来得及追究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的意识已经能够交流,我听了楚南棠的话,明确拒绝了她。 大步跑开钻进了末班公车里,待坐定,楚南棠从出现在我的身边。 南棠。你之前不是说有一件钟爱之物吗?也是血檀琴,说不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打断了我的话:“这女人是有意引你过去,不,确切的说。是在引我过去。”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楚南棠:“她可以看到你?” 嗯,大概吧,我隐约感觉到她上的气息,不像一般活人。她本该是一个死了的人,才对!” 我打了个冷颤。虽然诡异的事情也见过了许多,但不经意间遇到,还是会感到一阵心寒。 后来,因为回家乡的事情,向荷的记忆也就被喜悦冲淡了。 奶奶的身子骨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也才半年的时间不见而己,我真的很不舍再离开奶奶。 回去那天晚上,祖孙俩说了一宿的话。突然奶奶从床上爬起,翻出一个十分不打眼的小铁盒子递给了我。 我拿着小盒子在手中把玩着,怎么也打不开。 奶奶。这是什么呀?” 奶奶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看起来就是一个破铁盒子!” 虽说是个破铁盒子,但是按照祖训,我还是把它交到你的手中了。” 祖训?” 奶奶长叹了口气,酝酿了许久才说:“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零碎的片语,说是这个盒子潜藏着具大的能量,至于是什么能量,没有人知道。只是把这铁盒子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等到一个有缘人,可以将它打开。” 有缘人?”我又使劲儿的拧了许久,铁盒子依旧纹丝不动,这才作罢。 奶奶,看来,我不是这个有缘人。” 奶奶思索道:“或许是你未来的丈夫。” 听罢,我脸上一热,脑海里闪过楚南棠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哪天叫他试试?” 你说沈先生?”奶奶下意识问道。 哈?”我讶然的盯着奶奶:“奶奶,你是认真的吗?沈先生都比我大上好大一轮!” 奶奶拍了下额头:“对哟,但是沈先先看着挺年轻的。” 我抹了把冷汗:“奶奶,沈先生看着现在年轻,再过几年,他就老啦!”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顿时我心头一凉,朝奶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墙……丝毫没有隔音效果啊! 第37章 回首不见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我只觉得无比的尴尬,埋着头也不敢看沈先生一眼。 想到昨天和奶奶的话全被他们给听了去,我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冬天的小村子银妆素裹,楚南棠回来之后就去了灵墓,根本就没有机会回来找我说话。 奶奶与沈先生他们围着火堆烤火,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呆得有些无聊,独自一人去了院子里堆雪人,许久没有堆雪人玩了,小时候和小虎子他们一道儿,经常打雪杖堆雪人。 这几天雪太大了,村里的小路都被雪给掩盖,只能等融化了些,才能出门去找小虎子他们。 手都冻红了,还是快进屋吧。” 不知何时,沈先生走到了我的身后,我转身冲他笑了笑:“沈先生。” 灵笙,你是在意……我的年纪?”沈先生突然提了句。 我窘迫的盯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没有的事啊!”不管心里怎么想,绝对不能说实话:“沈先生看上去挺年轻的。” 沈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奶奶也说过同样的话。” 呃……”我暗自吸了口气:“那个,对不起沈先生,我就随口一说的,你不要放心上。” 沈先生终于笑了,揉了揉我的头发:“是我该道歉,不该偷听你和奶奶说悄悄话。” 我咬了咬唇,一脸无奈:“我们算是扯平了嘛,能不能别再提这件事情了,太让人难为情。” 哈哈哈哈……好。再也不提了。” 见他如此爽朗明了的态度,我也不能小心眼的放在心底,于是这件事情就翻篇过去了。 楚南棠三天没出现了,我不能上山,但他应该能下山的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外头北风呼呼的吹着,我看了眼熟睡的奶奶,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找着痒痒,我想见他!很想很想见他! 悄悄摸下床,找到了手电筒,我想着不管山上的雪有多深,试试能不能爬上山去。 这明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此时心底只剩下想见楚南棠的心思。 谁知。门才刚推开,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灵笙,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沈,沈先生。”我将手电筒藏到了身后,咽了咽口水:“我,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沈秋水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外边雪太深了,天又这么晚,你去哪儿走?出了事情怎么办?” 说着他将手里的大衣给我裹在身上,大衣有淡淡的香水味儿,闻着让人觉得舒服。 睡不着,过来聊聊天?”沈先生拿过铁钳,拨动了一下还未灭的炭火,他又添了好些炭,火盆一下子暖了起来。 我紧了紧裹着的大衣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昏暗的灯光下,那盆碳火明灭不定的照映着沈秋水英俊的脸庞,第一次觉得,原来他长得也是这样好看的一个人。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的看过他么? 可能以前太过自卑了,不太敢多看他一眼。 他忽然抬头,迎上了我的视线。对我很温柔的笑了:“我脸上有东西?不然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我慌忙垂下了头,也觉得这样盯着一个人看着实太失礼了。 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握过了我的手,我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只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沈先生?” 灵笙。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以前不相信,但是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物之后,不得不相信了。 嗯,相信的。” 沈秋手一脸严肃凑上前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你的前世今生?” 我的心脏漏掉了一拍,下意识的甩开了他的手:“沈先生。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他很是伤感的收回视线:“灵笙,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长大,等你懂事,等你……重新再爱上我的那一天。” 沈,沈先生,你今天很奇怪,突然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他无奈一笑:“很奇怪么?或许吧,我本来以为自己够冷静,够沉着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这些话让你觉得很不舒服,你就把它忘了,嗯?” 后来,去找楚南棠的想法生生给打消了,我们在村子里一直呆到了春雪融化,万物苏醒。 我以找小虎子为借口。离开了家,直奔向陵墓。 山上的路又湿又滑的,摔了好几跤,手掌心都擦破了皮,才来到了陵墓前。 南棠!楚南棠!!” 小石门应声打开,我一头钻进了墓穴里,以前还有一丝害怕,但是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可能是与楚南棠熟悉之后,少了许多的顾忌。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选择相信一个人时,就会放松很多警惕,变得不知分寸。最后失去自我。 我在小石室里等了一会儿,以前觉得这里的青瓷很美,现下终于能有机会再仔细瞧瞧。 突然有人从身后蒙住了我的双眼,我高兴的转过了身去,不顾一切的抱住了眼前这人。 南棠!” 嗯。”他只是轻应了声。 南棠,南棠,南棠……”我一遍遍低呐着他的名字,唯有这样,似乎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想念与喜爱之情。 他低低的笑了声,很是悦耳:“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很想你!”我有些不服气的说:“本来想早早的来找你,可是山上雪太深了,我上不来,你看到我不高兴么?” 呃……”他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我回来后,一直在沉睡中。” 我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很糟糕。让人心情很不愉悦。 那时候,我隐隐意识到,或许,他没有像我喜欢他这样,喜欢着我。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再过两天可能就要离开了。我先回去了……” 原来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清醒了许多。也许我这样突然来找他,打扰到了他休息,确实会有些不太受欢迎。 等等!”他猛然拉过我的手,注意到我心的擦伤,这才有了丝动容,问:“你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我经常这样,只是一点点擦伤。” 将伤口洗一下。”他牵着我的手往陵墓里面走去。 没走多久,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楚南棠带我又穿过了对面的一道拱门,只见有一道很长很长石板楼梯。盘旋而下。 他牵着我小心翼翼的沿着楼梯走下去,眼前的世界霍然开朗,这里是一处险峻的峡谷,这种地方,若不是挖地道,根本无人能到达。 抬头看去,两岸对峙的峡谷形成一线天。 峡谷之下都是地下水在流动,可说是水源极为充沛。崖壁不断有清泠泠的山水倾泄而出,在崖壁上形成半透明的白瀑,十分壮观美丽。 潭水清晰见底,很多漂亮的小石头,散发着彩色的光芒。竟然还有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蹲在潭边看了许久,好奇的撸起了袖子在边潭边捡了块石头上来,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石头?!这分明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南棠,这里好多宝石啊!”这样的宝石散布在潭水之中,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这里到处布满了阵法还有符咒,我也不知这样的宝石放在水潭里起着什么作用,想了想又将宝石给放了回去。 水潭的正中央修着一个亭子,亭子的走廊是一个阴阳八卦阵的形状。 走向亭子的石板刚好被潭水没过,为免打湿了鞋子,楚南棠在我跟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过去。” 嗯!”他背着我走没水的石板来到了亭子里。 按理说这里会比一般地儿清冷,可是我却并未感到冷意。 亭子的正中间,是水最深的地方,不过因为水很清澈,所以往下看时,依旧能看清楚潭底的东西。 我好奇的趴在亭子边缘往潭底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影的关系,暗流下似乎有流光在澎湃流动。 然而手上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我举起手看了看,一点伤痕都没有! 南棠,我的伤……好了?” 他失笑:“这里灵气很充沛,能快速修复元气还有伤口。” 我不由得疑惑问了句:“你就不怕平时有人走到这里偷走你的东西吗?” 至今除了你,没有活人能来到这里。” 我猛的打了个冷颤,想到那些因盗墓而死状凄惨的人。回头看时,一路走来的楼梯,竟然消失不见了。 楚南棠又道:“这里机关重重,像一座若大的迷宫,如果没有熟记地图,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进来的。” 我不由得感叹道:“看来我是幸运的。居然能看到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 有机会,我再带你到墓中别的地方看看,这里只是很小的一个角落。” 抬头看那一线天,似乎光线阴沉了许多,我才想起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太久不见人奶奶他们会担心。 我得回去了。” 好,我送你下山吧。” 下山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山路还是这么滑,如果不是楚南棠一路扶着我,估计又得摔跤。 他轻叹了口气:“你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呵呵……山路太滑了。” 你做什么急着上山来?反正过两日我也随你一道离开的。” 听罢。我心中一阵欢喜,用力点了点头,离别来得太快,我与他在山脚下告别,他站在寒风里,目送着我离开。 等我走了很远。再回头时,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第38章 恋爱法则 再次与奶奶告别,我哭得稀里哗啦,奶奶一个劲儿的安慰了我许久。 年轻人总该要去外边的,你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奶奶的身边,灵笙,要好好听沈先生的话,知道吗?” 奶奶,我舍不得你。”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老了,总有一天两腿一蹬,去了另一个世界,该走了。” 林婶和小虎子他们一道儿过来送行,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样照顾奶奶,只怕我也不能安心的离开。 对于他们的帮助,我无以为报。村民们可能那件事情还有些愧疚,但其实他们并没有欠我什么。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感到恐慌,会做出那样选择。 恨意也只是一会儿,之后我早早就释怀了。 这次回去,并没有在小镇逗留,我下意识透过车窗看了眼楚宅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沈先生……” 沈先生害怕我还难过,只是一直沉默的递纸巾。听到我突然叫他,讶然了下,笑问:“怎么了?” 我想了想问:“你知道镇子上的楚家大院吗?” 他的表情明显僵持了一会儿,才自若的说道:“不太清楚,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以前小的时候,总是听到关于楚家大院的一些传说,感兴趣,所以问问。” 沈先生说下次改坐火车,这样我会轻松一些。 看得出来。沈先生是真心的对我好,可是他这样的好,让我心里很不安,想要逃开。 回到沈家别墅,已经快迎来开学的日子,嫤之与卫伯在家里,倒也悠闲自得。 沈先生回来的那天,嫤之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沈先生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卫伯接过他脱下的大衣,又泡了杯咖啡给他。 沈先生,这是从国外寄来的文件,请您过目。” 好的,谢谢卫伯。“沈先生接过文件,这才瞥了眼嫤之,说:“嫤之啊,你可以像灵笙那样,安静的坐在那儿看会书,灵笙,我去书房办公,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进来找我就是。” 我从书里抬起头来,轻应了声:“好的,沈先生。” 嫤之愤愤的瞪了我一眼,直到沈先生走进书房,她冲上前夺走了我手里的书:“张灵笙。你可真会装!”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跟不上,所以复习一下功课。”说着,想拿回书,嫤之躲开将书背后了身后。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讨沈先生的欢心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想学学。还是说男人都喜欢像你这样,表面清纯善良,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狐狸精!” 其实嫤之,你不用和我较劲儿,你长得比我漂亮,聪明,又多才多艺的,你为什么非得和我过不去呢?”我朝她伸出了手:“把书还给我吧。” 偏!不!” 我挑眉,也不与她动怒,她就这性子。吃软不吃硬。 那好吧,你一个人继续,我回房间了。”不理她,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走了两步,她把书丢了过来。正好砸到了我的后脑,疼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终于生气了?你去告我状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沈先生面前说我坏话!” 方嫤之!”再好的脾气,一次又一次受到挑衅也是会暴发的:“我忍你不是害你啊,我只是不想和你吵得太厉害,让沈先生为难!” 呵,装啊!你再装!!”方嫤之冷笑了声:“你完全不用害怕沈先生为难,反正他也不喜欢我,等他烦了。就把我给扔出去了。” 你这是何必?” 你不会明白!本来沈先生是我一个人的,你来了以后,沈先生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都是因为你!!” 你喜欢沈先生,那是你事情,我不会和你争!”我撇了下嘴,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书,转身要走。 嫤之冲上前拦住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信不信重要吗?” 张灵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本来一开始是想好好的和你做朋友的!可是你之后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争!” 我没有和你争,等上了大学,我有了工作能力,就会离开沈家。” 真的?”嫤之半信半疑的看着我问。 嗯,真的!我对沈先生只是敬仰,没有爱慕。你可以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咱们可以言归于好!” 够了!”身后传来一道怒吼声。我和嫤之吓了一大跳。 紧张的转过了身去,只见沈先生满面怒火,似乎已经到了隐忍的极限。 方嫤之,你是很想让我把你给丢出去,是么?” 嫤之下意识摇了摇头,带着哽咽:“不是的……” 我从来没有看过沈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顿觉不安,小声道:“对不起沈先生,太大声打扰到你工作了。” 是啊,都是张灵笙!;”嫤之将我推出去:“她,是她惹我生气的!” 灵笙,你进来。”沈先生冷着脸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 迎着嫤之看好戏的眼神,强忍住暴打她一顿的冲动,跟着沈先生走进了书房。 见我有些紧张。沈先生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哦,好的。” 他叫卫伯送了两杯热饮进来,架着长腿坐到了我的对面,盯着我看了许久也不说话。 我假装喝着热饮,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是这样想的么?上了大学就离开沈家,离开我?” 嘶……”好烫! 沈先生长叹了口气:“我就那么让你厌恶?” 不是的沈先生!我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这该死的感激!”他愤愤的一掌拍在茶几上,几近失控:“我为什么把你带回这儿?我为什么花这么多心思在你的身上?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应该感觉得到啊,灵笙!看着我的眼睛!” 我颤抖着身子,抬头看向他:“沈先生,你这样子让我害怕。” 他脱力的将自己丢进沙发里,仰头失神的看着天花板,死寂般的沉默。 对不起沈先生,让你这么生气。” 对不起?你对不起什么?”他嘲讽的笑了笑:“你根本不知道,你该向我道什么歉,然而你却跟我在道歉。我宁可你闭上嘴,什么也不要说!” 这样的沈秋水,让我感到很陌生,我终于开始相信,他曾经对我的警告,发起火来,可比顾希我可怕得多。 于是我闭上嘴,什么也不再说。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直到门外传来卫伯的声音。 沈先生,灵笙小姐。快用晚饭了。” 沈先生……吃饭了。”见他没反应,我又小心提醒了句。 他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十指交握,低垂着眉眼也没看我。良久,才轻飘飘的说了句:“吃饭吧。” 本来想回来好好再复习一下功课的,这么一闹,什么心情也没了。 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回想着沈秋水发火时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深深的无奈,还有让人不为所知的痛苦。 是啊,我应该有所察觉。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他要带我带回这儿? 为什么他曾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爱…… 他一直在提醒着什么,然而我一直视而不见。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不知所措,想逃,可是却又不敢。 在想什么?”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幽幽的询问,我吓了一跳,过度的反应也把楚南棠吓了一大跳。 气氛一阵尴尬。我慌忙解释道:“我,我在想一些开学的事情。” 楚南棠舒了口气,问:“刚才我把你吓到了?” 有一点,你突然跑出来……” 他坐到了我的身边,一手撑着脸颊盯着我:“可不是一点两点被吓到,这么大的反应,有心事?” 我并不想欺骗楚南棠什么,想了想对他坦白道:“我觉得沈先生他……他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 呵……哈哈哈……”楚南棠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放声笑出来。 楚南棠,你居然笑话我?!” 楚南棠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没笑。” 那刚才你在干什么?”简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刚才间接性面部神经失调症,不用在意。说到哪儿了?” 什么是间接性面部神经失调症?” 就是,往俗了说……不受控制抽了下疯。”也亏他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来,让我忍不住想给他翻白眼。 我已经快心烦死了,你却给我说这些。”我有气无力的趴在书桌上,瞪大着眼睛,想着还有这么多年的相处时间,有点心累。 他低笑了两声,安慰道:“你不用太在意,这种事情不很正常么?” 正常?” 嗯,男女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四种情况。”说得他好像很懂一样。 哪四种?” 他低吟了声才道:“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他,我不爱的人也不爱我,我爱的人他也爱我。” 什么……鬼? 不懂?” 我甩了甩头,他浅笑,摸了摸我的头说:“乖,小妹妹,好好学习,再过几天就上学了。” 第39章 知心爷爷 开学前一天,楚南棠陪我去了一趟书店,找了好些书给我,在那里刚好碰到了正在打寒假工的艾紫。 于是没有急着回去,在书店里一边复习,一边与艾紫聊到了下午。 回去之后,家里已经翻了天,原因是沈先生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也没有找到。 嫤之将矛头指向了我:“只有灵笙姐姐的房间还没有找呢,沈先生。” 沈先生也未看我,沉声道:“不会是灵笙。” 嫤之不死心:“我的房间也找了,为什么不找张灵笙的?沈先生你就这么信得她?” 顾希我如同在看一个白痴般盯着嫤之:“方嫤之,适可而止,你并不希望沈先生真的把你扔出去。” 嫤之气得双眼泛红:“我知道。你们一天天都在盼着我离开!我这就走,不碍你们的眼!!” 沈先生,要不然,还是去安慰一下……” 随她,她不会真的离开。”沈先生显得十分疲惫,脸上没有了往昔的微笑。 那,我先回房间了。” 他点了下头,我快速离开了大厅,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提着行李的嫤之。 想了想。终究没有理会她,她又突然叫住了我:“张灵笙,你是不是很得意?” 闹成这样,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也不是真的想走,为什么不安份一点?还能给沈先生留个好印象。” 不用了!我走就是。”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如果没有来这里,沈先生还是沈先生,嫤之也不会闹得这么不愉快。 将自己丢在床上,失神的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心情又不好了?”楚南棠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了床。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转过身看着他:“南棠,我真希望快点长大,这样就能有更多的选择,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你也可以。”他的双眸深邃迷人,我竟看入了迷,心跳加速,满眼只剩下他。 可……可以什么?” 可以跟我走,带你 私奔 ,去很远的地方,让沈秋水永远都找不到你。” 我紧张的将他推远了些,背过了身去,只觉双颊滚烫:“你又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这是在唆使我做坏事,这样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的。”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偶尔做做坏事,不是很好?” 那你做过坏事吗?”我转头问向他。 他认真的想了想说:“偶尔有一两件,但都无伤大雅。我在世的时候,活得很拘束,因此而失去了很多欢乐。直到死后才明白一些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想爱就放手去爱。想去远方说走就走,要恨就恨得痛快淋漓。因为那些失去的,不管历经多少世,都不会再回来。” 这些话,听着很伤感。说得很容易,可做起来太难了。 人生,还有比自由和任性更重要的东西。” 他失笑:“或许吧,无爱无恨无牵无挂,将痴嗔贪念舍下。才能得真正的自由。” 突然只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咯得发疼,我摸了摸床单下,拿出一块怀表,这怀表看着已经是老古董了。 表背面刻了字,仔细一看刻着——壬戌年,秋水赠。 打开表盖,里面有一块色泽格外鲜亮,像是照片被人生生撕走的痕迹。 怀表保存得十分好,时钟居然还能对得上。 秋水?沈秋水?这是沈先生的东西……”他的东西怎么会到我的房间? 我突然想起回来的时候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看来是这块怀表。而且不用说。又是嫤之耍的小聪明。 嫤之好像真的很讨厌我呢。” 楚南棠笑道:“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人,那该是多没个性?有一两个讨厌自己的人,人生这才算完美。” 那嫤之应该算是很有个性的人了。” 楚南棠似乎有些头疼:“太有个性会招人讨厌,万物讲究中庸之道,物极必反。” 看着他。我笑了出来:“我去把怀表还给沈先生。” 将怀表拿到沈先生面前时,他的表情明显的舒缓了许久,怔忡了好一会儿,才从我手里将怀表接了过去。 卫伯笑道:“哎呀,找回来就好了,这怀表对沈先生格外重要,每天都要看好久呢!” 卫伯,话有点多了。”沈秋水不着痕迹的斥责了句。卫伯赶紧闭上了嘴,去干活了。 沈秋水将怀表握在手心,紧了紧。才转头对顾希我道:“希我,去把嫤之找回来。” 顾希我将煮好的茶倒进了青花瓷杯里,轻啜了口,叹道:“好茶不能浪费了,喝完这杯茶,我就去。” 待顾希我喝完这杯茶离开后,沈先生将手里的怀表又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抬头讶然的看着他:“沈先生?” 它本来就属于你,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了,你好好收着。” 不不不,这个不属于我,我没什么印象了。”我心里头一阵阵发虚,想把怀表还回去。 但是沈先生并未给我这个机会:“给你的,就收着。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再要回来的理由。” 可是……好吧,我替你好好收着。哪天你要是想要回来,就来找我要,不要不好意思。” 沈先生失笑:“好,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那个,嫤之……嫤之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沈先生不要怪她了。” 沈秋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点了点头:“我不怪她,你以后也别老让着她,你越让着她,她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这样也挺好的,心思并不深,一眼能看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所以我不用特别防着她,会整什么大事儿来。 没有人宠她,她自己宠着自己。”沈先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回了书房。 其实沈先生也没有宠过嫤之。我似乎有点明白嫤之了,因为缺少关爱,所以才需要如此吸引别人的注意与目光。 至少我还有奶奶,但是听卫伯说,嫤之没有父母了,十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 嫤之很晚才被顾希我找回来,为难了顾希我那样高冷的男神范儿,背上背着她,左手还拉着她笨重的行李箱。 他没好气的将嫤之丢在了沙发上,警告道:“下次再离家出走,你就跟那些流浪狗一起,去垃圾堆里找个窝,别让我看见。” 我撇开脸没忍住笑了出来,嫤之气呼呼的瞪着我:“张灵笙,你有什么脸笑我?沈先生不要你的那一天,你也跟那些流浪狗一起去垃圾堆里找个窝吧!哼!” 她踱了下脚,气冲冲的走到楼梯口,又回头对顾希我颐指气使道:“把行李箱给我搬上来。” 顾希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怎么搬下来的,就怎么搬上去。家规明确规定,私人物品不能随便搁放,一个小时后不处理,直接当垃圾处理。” 说完,白了嫤之一眼,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张灵笙!” 你看我做什么?我力气也很小,搬不动。” 见她红了眼睛。我又心软了,拉过她的行李箱,一起搬上了楼去。 你吃饭了吗?” 我替她将行李拿出来,重新整理好,回头问了一句。 她咬着唇。一脸委屈:“没吃。”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你不要哭了。以后……也别离家出走了。” 这回她竟没有反驳我,似乎也没什么力气跟我较劲儿了。 我来到厨房,发现顾希我正准备了嫤之的晚饭,将托盘递给了我:“拿上去给她。” 顾先生。其实你也关心嫤之的嘛。” 对于一个将与世界告别的人,我用不着太苛刻。” 我心脏一紧,下意识追问了句:“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把晚饭送去给她吧。她对于我们来说,是很 重要 的。” 越来越看不懂顾希我。有时候觉得他冷漠外表下其实是温柔,可有时候,似乎这样的温柔饱含着毒药。 嫤之饿坏了,以前吃饭的优雅荡然无存,将送来的食物。都吃了个精光。 见她吃饱了,心情也好了点儿,我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我收拾了碗筷,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叫住了我:“张灵笙!” 嗯?” 她抿了抿唇。极不自在的说了句:“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早点休息。” 那晚躺在床上,不断的在想着顾希我那句话的含义,想着想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来。 我轻叹了口气,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悦耳磁性的嗓音:“小奶奶,你失眠了?” 我不服气的回瞪向了楚南棠:“我看起来就老了吗?” 我只是替你感到担心,都说人老了就不用睡觉了,可是你年轻轻的总是失眠,叫你小奶奶也没错,你脑子里装太多东西了。” 我在想顾希我……” 楚南棠一脸惊诧:“大晚上你想着顾希我做什么?” 楚南棠!是你打断我的话,断章取义。” 好吧,那你继续,我今晚就是你的知心哥哥……呃,不对,按年纪来,我是你的知心爷爷。” 被楚南棠这样一闹,心情顿时开阔了许多,我掩嘴笑了许久,问他:“你是故意的!” 终于被你看出来,我是故意逗你开心的?其实我一点儿也没伪装,你实在太笨了。小奶奶和知心爷爷,这样看还挺相配的,是么灵笙?” 第40章 嫁我为妻 那一眼,我想看到他眼底的深处,听说那是一个人真正的灵魂所在。 似乎他的眼底也同样带着热烈的火光,那时候我以为与他,有着同一个愿望。 眨眼间迎来了开学的生活,相较于第一学期的陌生还有不安,我从容了许多。 而且自从上次与嫤之那件事情之后,她似乎不再找我的麻烦。 我也乐得清静,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俩人,如同能好好相处,那便好好的相处。 新的学期转来了一个女同学,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感觉很内向,性子有些阴郁。 老师扫了眼教室,指了指我旁边的空座位:“苏奈,你就坐灵笙的旁边吧。还有,你这刘海该剪一下,把眼睛都遮了。” 苏奈的透过刘海朝我这边打量了一眼,不知为何这么远的距离,我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惊恐之色。 她颤抖着身子,站在讲台上迟迟没有过来。 难道……她能看到?!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楚先生并没有出来,那她在怕什么? 似乎是挣扎了许久,她才缓慢的走到了我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冲她笑了笑,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好。 你好,我是张灵笙。” 她似乎很意外有人会与她主动打交道,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径自拿出了新课本。 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好像比我还不擅于交际。 同桌了几天,我发现她学习成绩特别好,再难的题都能轻易的解答出来。 那个……苏奈,我想问你这道题是怎么做的?你能教教我吗?” 她仿佛没有听到,我也不再自讨没趣,后来回去做作业,发现数学书里夹着一张小纸条儿。 上面写着的正是我问的那道题的答案,起初以为是楚南棠。 谢谢你南棠,你劳烦你把解答的过程写在纸条儿上。” 楚南棠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讶然的上前,从我手中拿过了纸条儿道:“是苏奈的笔迹。” 她?” 我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好像并不想理我。”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不是不想理你,她是不想理会任何人。” 为什么?” 这个,你得亲自去问她。不过……” 楚南棠顿了顿:“或许你已经感应得到,她身上带来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原来那种压抑感,是死亡的气息么? 看来,她是有原因才突然转校的。” 可能,她即然不想接近任何人,自然有她的理由。” 他的言外之意,估计是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转移了话题:“开学几天了。怎么不见小白了?” 小白这外号,是我跟着楚南棠叫顺溜了,叫顺了嘴后,就再也改不过来。 小白生病了。”楚南棠悠闲的坐回了沙发椅里,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你怎么知道?”我写作业的手顿了顿,侧头问他。 趁你上课的时间,出去闲逛了一会儿。”楚南棠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句:“你想他了?” 我抽了抽嘴角:“我想他做什么?” 也是,小白有时候太聒噪,他不来感觉清静了许多。”说着,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感觉,是楚南棠自己有些寂寞无聊了。 于是我添了句:“要不然,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他?” 他笑了笑:“也好,总归是认识一场,有些交情了。” 有时候觉得楚南棠很别扭,想念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沈先生现在是我的监护人,我去哪儿总该告知他一声,得到他人允许才行。 听说我要去看生病的朋友,问我身上的零花钱够不够,买了水果篮过去。还让卫伯陪同着。 我有些被吓到,也就简单看看生病的朋友,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沈先生,不用了。我和小白也没有那么见外,我看看他就会回来。” 那让司机送你过去。” 这次我真无法再拒绝他,便只能让司机先生送了。途中买了一个水果篮子。 按照白忆情以前给的地址,司机绕了许久,才算是找到了他的家。 当看到眼前独立的欧式大洋房时,我眨了眨眼,感情小白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灵笙小姐,应该就是在这儿了。” 啊,谢谢,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了,麻烦先生在外等一会儿。” 好的。” 我与楚南棠一同下了车,按了许久的门铃,才有人来开门,白忆情没收拾,顶头一头鸟窝,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 看到是我们,讶然了一会儿,赶紧请我们进了屋里。 抓了抓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懊恼的嘀咕了句:“我还以为是上门搞推销的。” 楚南棠自若的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了下来,戏觑的说了句:“看来你深受此困扰。” 白忆情尴尬的笑了笑:“祖师爷爷,您来之前应该先打个招呼,我也好歹收拾一下屋子,还有我自个儿的形象问题。” 小白,你不用太见外,反正你什么样的,我和南棠不都清楚了么?” 白忆情吸了吸鼻子,欲哭无泪:“我在你们心里的印象,就这么糟糕?” 楚南棠打量了下房子四周,心不在焉道:“有点儿……你房子不错,四方纳气,集灵性一方,对养生有着极大的帮助,能延年益寿的好地段。” 白忆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凑上前不敢相信的询问了一遍:“真的吗?” 楚南棠笑了笑,没有再回答他。 小白,你就一个人住吗?” 白忆情揉了揉堵塞的鼻子,有些惆怅:“我爸妈离婚了。留下了这套房子,现在就我一个人住。” 突然觉得,一个人表现最极致的那一面,其实便是他最缺少的一些东西。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还有南棠说说,或许能帮得上忙呢!” 白忆情蓦地红了眼眶,抿唇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认识你和祖师爷爷真好,难得我生病了,还有人记挂着。” 生病了就好好去床上躺着。我和灵笙先走了。” 白忆情送我们到门口,我吩咐他回房间躺着了。 一路上楚南棠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棠,你怎么了?”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楚南棠暗自叹了口气,想了想说:“似乎看着能说通,但似乎看着什么都奇怪。那间房子我只感觉到小白的气息,他说他父母离异了,即然曾经是家人,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或许,这房子以前没有住过人。是他父母离异之后,才交到他手中的?” 楚南棠笑笑,说道:“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嗯。” 虽然这个解释之后的怀疑就不了了之,可是总像在心上留下了个小小印子,如果不去在意,便很快将这个印记就给抹去了。 高二要面临分班,楚南棠说我的数学成绩不理想,不如就选文科。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意见。而嫤之似乎志不在学习上,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说要去当大明星。 沈先生看着她有些头疼,就全权把嫤之交给了顾希我与卫伯。 好在顾希我看着冷漠,骨子里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对待嫤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子看着似乎很平静,可是这平静之下,总让我感到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什么,来自于哪里?我只知道,不能改变的东西,需要时间去适应。 后来很长时间,我没有再梦到那个穿红色旗袍。总是背着我梳头发的女人。 可是每每回想,总是让我没来由的伤感。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夫人,你莫不是害相思了?”楚南棠拿过我一笔一画写下的诗词, 欣赏 了许久。 我心头一跳,扑上去要夺回来,他偏了一下,将我抱了个满怀。 夫人的情诗,我收下了,作为报答。夫人也可问我要一件东西。” 我只觉脸颊发烫,将他稍稍推开:“你老是喜欢戏弄我!你怎么不去作弄别人?” 他一脸严肃的回答道:“我又不喜欢别人,为何去作弄他们?” 你……” 夫人,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楚南棠,你真讨厌!” 他低低的笑了笑:“好吧,即然你现在这么讨厌我,我便消失,你好好做功课。” 我不是……”混蛋!消失得这么快! 开学没几天,就被人给死死盯上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宴上遇到了向荷。 灵笙同学,请等一下。” 见我绕着道儿躲她,她追了上来,眼看躲不掉了,我只能回头冲她笑了笑:“向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年前我跟你提到过的一件事儿,我那儿有一架血檀南筝,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呢?” 这个……我功课比较忙,要不然改天吧?” 她掩着艳红的唇笑了笑:“你真的不去看看?至少……” 她突然凑到我耳畔道:“对那个人来说,是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猛然抬头看向她:“你……你能看得到?” 呵呵呵。是啊,我能看得到。他现在不在你身边么?不过你们呆在一起这么久了,大概也能心灵相通。” 犹豫了许久,心里已然明确了,道:“我陪你走一趟。” 我的车在那边,步行到车那里吧。” 好的。” 与向荷去了她的琴行,那是一间极具气质与优雅的琴行,风格是古色古香的,屋子的装潢都是上好的红木质。 她卖的都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乐器,二胡、琵琶、北筝、南筝、箜篌……等等。 大厅的正中央放着很大的一个屏风,屏风的丝幕上画着一幅 清秋明月山河图 。 画风有点儿眼熟,旁边提了词,气势磅礴,下笔苍劲,让人十分震撼。 好看么?” 我点了点头:“好看,这是谁画的?” 向荷道:“你猜。” 我猛然抬头看向她:“难道,是……” 她浅笑了下,转身走向了楼梯:“我带你去看看那架南筝。” 我随她一道上了阁楼,这里的装潢我很喜欢,如果不是对中国文化有着很深的功底与研究,是弄不出来这种浓郁而优雅的风格。 这里的每一件儿乐器看上去都十分贵重,并保存得很完好,尤其是放在阁楼正中央琴架上的血檀南筝。 不仅仅是做工精良,而是血檀的材质早已绝品稀有,上面雕刻的图腾应该凤鸣图,提了几行字。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字迹很眼熟。于是我很快想到了,这行字大概是楚南棠当年亲手刻上去的。 我看着琴,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久远的画面,男子白衣若雪,伴清风明月,谱一曲乱世繁华,葬一生功名成败。 向荷突然道:“我记得初见他抚琴之时,上面并未提这几行字,这些字是后来他提上去的。有很多的坊间传说,有人说楚公子心有欢喜的人,却求而不得。也有人说,他心爱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他日日寡欢,不再求生……” 啊,后世竟是这么传的?”突然一道感叹声自我们身后响起。 我和向荷下意识转头看去,不知楚南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径自上前,爱惜的抚着琴弦,向荷突然欠了欠身:“给楚公子,问安。” 楚南棠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大清早就亡了,这一套免了罢。” 您还是一样,不拿正眼瞧人家。” 向荷妖娆妩媚的身子贴了上去,楚南棠不着痕迹的拿手挡开:“少儿不宜,还是不要了吧?” 呵呵呵呵……楚公子说话倒是幽默了许多。” 他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指尖爱惜的抚过琴弦:“老古董容易让人嫌弃,应该与时俱进。” 对了,刚才我们正聊到,您琴身上提的这几行字呢,也不知是何意?” 楚南棠眸光热烈的盯着这把古筝,轻咳了声:“很重要么?”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但人的劣根性嘛,毕竟喜欢刨根究底。” 楚南棠还真一脸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说:“那天我喝了酒,醉了,我的琴也不知道怎么划了一道痕,我心疼了许久,为了把这道痕给遮去,便提了一行字。当时也不知提什么好,正看到案上的诗经,随性的事儿。” 哦,原来楚公子也会有醉的时候?”向荷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 你莫非很了解我?怎知我不会喝醉?” 向荷苦涩一笑:“哪能谈到了解?楚公子您当年身份尊荣,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您呐。只是看您的模样,不像纵情恣意之人。” 再尊荣,百年之后,也不过黄土一胚。” 楚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呢?像您这样的人儿,又岂能与世间俗物相提并论?百年之后,楚公子还是当年的模样。” 楚南棠哭笑不得:“何为俗物?生在俗世的,又哪能免得了俗?你太高看了我,现在我也不过一缕孤魂。” 在阿荷的眼里,楚公子不管变成何样,都是我一生所追逐的梦。”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楚南棠这是被疯狂的暗慕者表白了么? 楚南棠那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经常收到表白,习以为常了。 只是那双明亮璀璨的眸,注视着古筝道:“多谢阿荷姑娘替我守着这把琴守了这么多年,你说条件吧。” 阿荷不求别的,只求楚公子再为阿荷弹奏一曲。阿荷便再无所求。” 只是这样么?” 向荷释然一笑:“便是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还了这一生的夙愿。” 楚南棠这才开始寻思起来,可是半晌实在想不起这人,便问:“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曾见过你,抱歉。” 向荷并不在意:“您当然不记得我了,当时我不过才七八岁,您也只是一位小少年啊。那时,您还留着辫子呢。” 楚南棠长叹了声:“那确实已过了很多很多年了。” 向荷又道:“家里那时被水给淹了,爹娘为了生活,把我卖到了怡红院里,一天晚上,我趁里头的老鸨不注意逃了出来,在南湖边我躲进了一艘官船里。 那时楚公子正与您的外公救灾回程的路上,您发现了我,又收留了我一夜,见我害怕,便为我弹了首曲子,那首曲子我不太记得了,可是我一直在穷极一生的追寻。” 我似乎,有些印象了。但我也不太记得当时为你弹了什么,即然我们有缘,那我为你再弹奏一曲,了却了你的夙愿。” 谢谢楚公子。” 点心字焚香。青烟袅袅而上,楚南棠垂目坐于琴案前,纤长的十指悠然的拨弄着琴弦。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仿若身无外物,进入到了一个境界,在那个世界里,唯有琴声与他相伴。 这样的楚南棠,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眸光流转,无意间轻轻抚弄了你心底的弦。 唇角的浅笑染上了眉眼。尽显风流无暇。我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那一曲,会让一个女人记了一百多年。 余音悠然的消散,一曲落下了句点,楚南棠从他的那个世界,回到了这场俗事之中。 满意的抱过了眼前的爱物,对向荷点头致意:“阿荷姑娘,多谢了。” 向荷这才从迷失之中回过了神来,失落一笑:“楚公子,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么?” 楚南棠一脸为难。摸了摸怀里的琴,似乎有点儿过意不去,这才答应道:“阿荷姑娘请问。” 楚公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问题楚南棠懵了好一会儿,眉角微挑,转头看向了我。 那一瞬,我的心漏掉了一拍,他,他怎么突然看我? 然后,又听到楚南棠说:“我要求不高,即聪明又愚笨。即通世故又真诚,俗中透着小雅,方可。” 向荷扯着嘴角笑了笑:“这……让人有些摸不透呢。” 楚南棠低低的笑了声:“水太清则无鱼,人太紧则无智。世间之事太透彻反而不好,模模糊糊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 好吧,楚公子,我服了你。”相当于白问,可他确实也认真的回答了。 多谢了,告辞。”楚南棠抱着琴。拉着我一道转身离开。 向荷却又追了上来:“楚公子,你不问问别的么?” 楚南棠没有理会,加快了步子,直到走出琴行很远。想来这些事情都十万蹊跷,细思极恐。 南棠,如果这个向荷一直活着,她不是有一百多岁了么?而且模样也就三十来岁,怎么会真的有长生不老呢?” 长生不老,违背了天道轮回,会遭到反噬与诅咒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而且这世间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但是确实有长生不老的秘法。” 我瞪大着眼睛讶然:“秘法?” 就是邪术,这种东西还是远离些好。损自己阴德也就算了,祸及子孙后人实在得不偿失。” 我暗暗吸了口气,低语:“遵从生老病死,也没有什么不好呀。长生不老的人,总觉得看着你周围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个都离自己远去,世界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世界,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寂寞呢?” 楚南棠失笑:“夫人说得极是!到底是明白人。” 被他这么一说,我脸上一阵滚烫,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夸我,还是又要取笑我。 南棠,以后你教我弹古筝好不好?” 夫人想学?” 有点想……”看他弹古筝的模样,就突然很想学,像他的样子,弹出那样的曲子。 只是有一点想就算了。”楚南棠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一时语塞,有些急切的上前拉过了他:“是……是很想学,你教我。” 楚南棠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我不是不想教你,你要是想学法术收鬼除妖,我可以教你,这种 风花雪月 之事,让我有些难为情。” 难,难为情??”我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难为情?” 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岁月静好,如果身边是自己爱的人,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你都叫我夫人了……”我埋头不服气的嘀咕了句。 未来你可愿嫁给我为妻?”他突然问道,这太突然,让我一时间只能呆滞的看着他,却忘了回答…… 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我愿意。 第41章 寄生怨灵 我,我愿意。” 声音虽小,但是他应该能足够听得清楚,楚南棠愉悦的笑了出来。 夫人,天色不早了,回家去吧。” 他扣过我的手,一手宝贝的抱着琴,走向灯火阑珊的街道尽头。 对于我要学古筝,沈先生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你可以和嫤之一样,学学钢琴和跳舞,这对你会有用。古筝这种东西,在现代来说并没有学钢琴或者小提琴那些广泛。” 他找了很多别扭的理由,可是我心里的决定并未动摇。 我只是闲暇的时候,学来打发时间的。” 与其有这个心思,不如你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还有你那把带回来的古筝,我不是很喜欢,从哪儿拿回来的,还回到哪里去!” 那是我第一次与沈秋水发生分歧,也觉得他有时候太过于霸道。 于是我连续一个多月没有与沈秋水说话,直到他妥协为止。但那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似乎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要去学古筝。 如同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拼了命的去反对一样。 楚南棠悠然的拨弄着琴弦,轻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在这里生活得不痛快,可以跟我走。” 他曾经提过,但我以为那只是个玩笑。 我们能去哪里?”我抿唇问向他。 天大地大,去哪里都好,沈秋水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我有些迟疑:“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忘恩负义。其实沈先生对我很好……” 不必再说了。”楚南棠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先教你基本的指法与要点,过来坐。” 嗯。”我挨着他坐了下来,他像是一个很有耐性的老师,就算学生再笨。也能保持微笑,一遍一遍强调并讲解。 将指法练了不下十遍,感觉有些疼了,才停了下来。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时光一下子静止了般,我坐在他的身边,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心事重重的收回了手。 南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为何这么问?”我转头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我惹你不高兴了,也惹沈先生不高兴了,可是我不知道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心里很难受。” 楚南棠猛然深吸了口气:“你没有错,灵笙。错的是我……” 你又哪里做错了?!”我懊恼的拉过他的衣袖,十分自责,楚南棠这样的人,应该是洒脱而从容的,为什么我要把他变成现在这样? 我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情,一直……一直想要弥补,我没你想像中的那样从容洒脱,跟你们一样,是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也会被七情六欲所牵绊,也会有执念,也会放不下。我不应该随意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一开始,就是一个错。” 你后悔认识我了?”我哽咽着问他,眼泪无端滚落。 怎么会?”楚南棠抬手捂住了我的双眸,眼泪落在了他的掌心里。他说:“我是害怕你终有一天会后悔,遇到一个叫楚南棠的鬼魂。” 他放下手,待我看清楚眼前时,他已经消失了。 南棠!”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看着搁在窗台前的古筝,想到昨晚的那些事情,眼睛有些酸涩。 我想要快点长大,快点决定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 然而很多时候,想像中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大部分人一开始都以为可以把握自己未来的人生,其实你人生的轨迹早已注定。 沈先生亲自做了早餐,算是一种服软。可我并未感到快乐。其实他不需要这样做。 沈先生……” 一个月了,不……一个月又三天,我才肯跟我说话。”他低垂着双眸,放下了手里的调羹。 顾希我拉起正在喝汤的嫤之:“该送你上学了。” 你干什么拉我!?”嫤之愤愤的甩开了顾希我的手:“我还没喝完汤,沈先生煮的味增汤真好喝!” 顾希我那双眸冰冷刺骨,落定在嫤之身上,嫤之打了个冷颤,乖乖的站起身跟顾希我往外走,频频回头往这边张望。 沈先生,我也上学了。” 他看了眼白金腕表,沉声道:“时间到了,我送你去。” 哦……” 你要学古筝那就学吧,我请个老师好好教你。” 沈先生,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这样做,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 不需要?那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还是……你根本不需要的,是我?” 我不知道……”我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秋水暗暗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你是不是背着我,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 沈先生怎么会这样问?” 灵笙,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你明白么?” 沈先生很陌生,像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前那样的温柔,都化成了刺在心口的刀。 时间到了,我送你去学校。” 嗯。”我低头轻应了声,跟着他离开了别墅。 说实话,我想逃离,沈秋水给了我太多的压力,他对我好我有压力,他对我冷漠,我也有压力。好像做什么都是个错误。 我变得更加不爱说话,有时候就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 这可不像你。”楚南棠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我自暴自弃的说道:“就算走出黑暗,也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解决不了。” 灵笙,我不希望给你负累,你完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需我的时候,我就出现。等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离开。” 想到他会离开,我猛然将他紧紧抱住,声音沙哑:“别离开我。” 傻瓜,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现在你什么都别多想,努力学习,去交更多的新朋友,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哪怕有一天你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可是你并不会失去自己的生活。” 我靠在他怀里,拼命的咬着唇,细细哽咽着:“我不想这样。我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那就重新振作起来,沈秋水给你的压力算什么?等你真正长大以后,遇到更多的困难,你就会发现,曾经以为有多了不起的挫折,根本不值一提。” 后来我才明白,楚南棠说的是对的。 曾经以为有多了不起的挫折,等经历了更多之后,压根不值一提。 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去留恋。注定失去的东西,要放下执念。 我学会淡然处之。平静的去面对所有发生的一切。可似乎越是这样,沈秋水的控制欲就越强。 那天晚上,我主动去书房找他谈话,他很惊讶。 怎么还没睡?” 沈先生,我们谈谈吧。” 沈秋水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脸严肃,问:“谈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空间。” 你是说我没有给你空间?” 可我并不想做你的傀儡娃娃,像对待嫤之那样对我就好!太多的关爱,让我无法呼吸。” 沈秋水腾身而起,冲过来扣过我的双肩,眸光里的冷意让我颤抖。 你只是想要离开我,对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不需要,对吗?嫤之又怎么能跟你比?她的存在,只是因为你!不然她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沈先生,我觉得很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是哪里让你值得这样?” 沈秋水脱力的放开紧扣着我双肩的手,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弥补你,不想看历史在我们身上重演。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 可是沈先生,我觉得这样快要活不下去了,你每天让人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准点回家,只准做你同意的事情,让我变得不像自己,如同行尸走肉。”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终于开始反省,半晌才道:“我以后不再让人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了,你想做的事情,要告诉我,如果没问题,我会同意。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想逃离我的身边!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明白吗灵笙?”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像个失心的疯子。 沈先生,晚安吧。” 我转身离开了他的书房,如果之前对他还有愧疚与自责,现在已经没有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究竟怎样才算是真的好?起码,你要让那个人觉得快乐,那才是真的好。 明明知道强加给他的东西会那样痛苦,却还我行我素,那不是爱,也不是真的好,那只是爱自己,想对自己好。 我拿出书本,认真的复习完了功课,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下筋骨。 想通了?”楚南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笑问。 是啊,想通了。”我抿唇笑了笑:“南棠,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要充实自己,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的人生应该是属于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我要喜欢谁,我要去做什么事,我想做什么决定,这是我的人生自由,与他人无关。” 我就怕你纠结太深,会走不出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不错。”楚南棠眸光沉了沉,突然说了句:“沈秋水……挺可怜的。” 我心口一窒,下意识问:“为什么这么说?” 楚南棠失笑:“他当然可怜,一个牢牢抱着过去,死也不肯放手的可怜虫。他以为可以控制一切,可笑的是,事物瞬息万化,又岂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楚南棠的笑,似乎没有往日的纯粹,隐隐透着我触摸不到的东西。 次日去学校,白忆情急冲冲的跑到了教室将我给拽走了。 小白,你干什么呀!小白……” 他喘了几口气,才说:“又……又惊现剥皮尸!” 剥皮尸?”我想了想说:“不是真的吧?不然的话,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因为太诡异,事件太恐怖,怕引起社会的恐慌,ZF媒体隐瞒了下来,一旦有媒体或者网络报道,一率封杀掉。” 我打了个冷颤:“听着好像很恐怖。”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恐怖!昨晚被剥皮的那具尸体……”白忆情凑近我耳畔道:“就离我们学校不远。” 楚南棠负手出现在我身边:“有点意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忆情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说来惭愧,我们在网上建立了一个灵异侦察团,祖师爷爷有兴趣参加吗?我是副团长,如果祖师爷爷要入团,完全不需要任何会员费……” 闭嘴。” 白忆情赶紧抿住了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了。言归正传。” 得到楚南棠的赦免,白忆情终于从脱轨的状态恢复了正常。 事件第一次发生,大约在四年前,在偏远的一个小镇。被剥皮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身上整张皮都被完好的剥落,却没有留下一点刀划过的痕迹以及任何外伤。 警察立了案,但是找不到出任何现索,就此不了了之。 第二次剥皮案件,发生在三年前,出现在一个小省城里,被剥皮的是个高中男生,情况与之前的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 之后更加频繁发生,到目前为止,一共八起剥皮案,在不同的地点,而且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他们戏称——鬼剥皮。 楚南棠淡然道:“所以现在这个 鬼 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城市,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杀人了?” 祖师爷爷,我在附近贴了很多很多感应符!只要那东西一出现,我就能感应得到!” 呵呵……”楚南棠拿出一张被撕了一半的符出来,问:“你说的可是这个?” 白忆情大惊:“对!祖师爷爷,原来你已经如此关注我了!” 楚南棠一脸嫌弃,将符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以后别再为难那些环卫工老大爷老大娘了,今儿个早上过来,我看他们在一边撕一边骂。”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白忆情欲哭无泪拿下了额头上的符咒:“我可是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贴了大半夜。” 楚南棠抚额:“做事之前动动脑子。” 我以后一定多动动脑子,祖师爷爷,你教我法术吧!我会好好学的。”白忆情信誓旦旦的宣示。 快要上课了,先去教室。”我看了看时间,提醒了句。 下午的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外边狂风暴雨,教室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老师放下手中的书本。想去打开日光灯,可是按了好几下,灯管没有反应,不由得嘀咕了句:“停电了吗?” 下意识看了眼远处图书馆的照明灯都是亮的,老师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道:“同学们休息一下,现在光线太暗了,我去找人来修修灯管。” 突然,我嗅到了一股强烈的腐烂的血腥味儿,强忍住胃部的翻腾,用意识与楚南棠交流道:“南棠,你醒着吗?” 嗯,本来想打个盹,不过看来现在不是睡觉的好时机。” 我闻到了腐烂的血腥味儿,就在这里,离我们很近。” 这东西把自己掩藏得很好,再等等……” 楚南棠话音刚落,只见一直不亮的灯管闪了闪,电流 嗞嗞 接触不良的声音,随后那灯管闪得很快, 嘭 的一声,竟然炸裂开来。 教室传来一阵尖叫,乌云遮去了日光,教室黑压压的一片。 发生什么事了?好可怕……老师怎么还没回来?” 什么味道?好恶心啊!我快要吐了!” …… 议论此起彼伏,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教室照亮,我看到讲台天花板的灯管上挂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她好像没有皮肤,溃烂的肉暴露在空气中。 我,我看到她了,南棠!” 不要看她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她。这东西有点诡异……” 怎么说?” 行踪让我捉摸不透,以前我能准确的判断出这东西的方位,但是这次完全没有用。她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来去十分的迅速。” 教室突然变得十分安静而窒息,又一道闪电划过,我用眼角悄悄瞄了下,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不要,不要……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 突然苏奈惊恐的低呐声传入我的耳朵,我转头看向她,只见她如同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抱着自己的头趴在书桌上。 苏奈?你怎么了?”我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突然手背传来一阵黏腻冰凉。 我转头看去,只见那东西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如此近的距离,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没有皮,所以她两只眼珠都是暴露在外的,脸部轮廓模糊,而她的手正搭在我的手背上。 我只能瞪大着眼睛盯着她,全身颤抖得厉害,忘了逃跑。 脑海传来一道低喝声:“别看她的眼睛!!” 我如同被一条蛇盯死的青蛙,哪里还敢再动一分毫?她狰狞的笑了,然后朝我扑了上来,千均一发之际。眼前一道白影闪过,楚南棠的符已经飞出。 她惨叫了一声,凭空消失了,连楚南棠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乌云散去,教室里的视线渐渐明朗,此时老师也带着校卫工过来,将灯管给换了。 我舒了口气,看着座位旁边一直发抖的苏奈,想了想安慰道:“苏奈,苏奈……没事了,你别害怕。” 苏奈惊慌的抬起头来。满眼的泪水:“你,你没事?” 嗯,我没事啊。” 谢谢,谢谢你没事。” 这句话听着有些别扭,但我却能深深感觉到,苏奈刚才对我的担忧与关心。 苏奈,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冷漠啊,可以和我们多说说话的。” 苏奈脸上闪过一丝动容,眸光带着深深的渴切,随后将脸埋进了书本里,如同往日里般。又不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白忆情与我们一道,他的话还是那么多,我没给他说今天下午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分别后,楚南棠才道:“苏奈那个人,你不要太过于接近。” 其实他不说,我也猜出了一些因果:“苏奈是不是被那东西给缠上了?可是为什么它不杀了她呢?” 灵有很多种存在的方式,有一种本身有修为并独自存在的,比如我。第二种是被怨念迷了心智,控制了思想,不断以杀人增加灵力的。这种是灵生存在世间的常态。还有第三种,是寄生。” 什么是寄生?” 故名思议,就是它无法独自存活,只能依靠某些东西生存于世,寄主死了,它也就死了。而这种寄生灵,多半是活人的记忆与它牵绊太深,因怨念而生生不息,寄生在活人的思念与欲望之中。” 我暗自抽了口气,听明白了:“而苏奈,就是它的寄主?” 没错。寄生灵根本杀不死。因为活人的思想与记忆不会死掉,除非……寄主不再有思想与过去的记忆。” 没有思想的人,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后来苏奈没有再上学,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老师试图联系了一下苏奈的家长,却使终都没有接电话。 看着空空的座位,我在想她是不是继续选择流浪,为了不牵累身边的人,继续去下一个地方生活? 南棠,有没有办法化解这种寄生灵呢?就算苏奈离开了,可是寄生灵还是会害人的。” 或许有吧,六道讲究万法归一。”他出现在旁边的坐位。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夫人,你又想插手管闲事了?” 我不是想多管闲事……”我为难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楚南棠,每次最后麻烦的还是他。 低着头看什么?地上能被你看出朵花?”他凑上前笑问。 我脸上一烫,失落道:“南棠,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你说过要收我做徒弟,还算不算数啊?” 不算数了。” 我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你不是想收我做徒弟吗?” 那你究竟是我夫人,还是我的乖徒儿?” 看来是二选一的决定,我气鼓鼓的红着脸道:“是夫人!” 楚南棠笑出声来:“傻瓜!你是我的小夫人,我有什么不可以教你的?嗯?”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心中满是惊喜:“你又戏弄我!” 第42章 死亡之夜 从老师那里要来的地址,放学后一道与楚南棠他们去了现在苏奈的出租房。 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有任何动静。 白忆情紧蹙着眉,双手插腰道:“是不是已经搬走了?” 可是刚问了一下这里的房东,她说苏奈并没有退房,只是很久没有看到她从屋子里出来了。” 说着我不免有些担心,苏奈是否已经遇害。 白忆情的敲门声更激烈起来,惹得附近的房客开始上前来发牢骚:“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下班回家就听到你们敲到现在,烦不烦?” 我们赶忙赔着笑,连连道歉。 楚南棠道:“她若是不来开门,估计再怎么敲也没有用,问房租要备用钥匙直接开门吧。” 我轻应了声,与房东先生说清楚来意,这房东先生倒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赶紧拿来了钥匙给我们开了门。 当走进屋子里,我们整个惊呆在当场。 房东那表情几乎要崩溃,只见雪白的墙壁上都处糊着黑色的黏液,散发着恶臭,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出租屋就这么大,我们在屋子里找了许久,愣是没有找到苏奈。 房东气乎乎道:“如果她回来,你们要记得跟我说一声,这房子我看是没法再租了!” 白忆情用手醮了点墙壁上的黑色黏液,在指尖揉了揉一脸嫌恶:“这是什么啊?真恶心!” 是寄生灵留下来的黑浊之气。”楚南棠朝四周看了看道:“屋里有活人的气息,她还在这里。” 听罢,我又仔细找了找,听到柜子里头有动静,缓缓走了过去,伸手将柜子拉开,只见苏奈全身颤抖的缩成一团,惊恐的双眸瞪得很大,瞳孔涣散。 我赶紧蹲下声,叫了她几声。她涣散的眸光才渐渐恢复了焦聚,将视线落定在我的脸上。 苏奈,你还好吗?” 她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下意识将我推开,踉跄着步子退到了墙角:“别过来,你们快走!快走……” 屋子里的灯突然暗下,如同上一次在教室一般,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拉过了我的手,低语道:“我在。” 听到楚南棠的声音,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便不再害怕。 隐约听到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朝这边移动。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南棠,她过来了。” 莫怕,有我在,她伤不了你分毫。”话音刚落,我只觉门面吹过一阵凉风,楚南棠松开了我的手,只听得一声惨叫,屋子里的灯恢复了明亮。 苏奈认命的抱着头,一动不动的缩在那儿,楚南棠吩咐道:“你先看着苏奈,小白。保护好灵笙。” 好,祖师爷爷,放心吧!” 苏奈?” 苏奈哽咽着,全身颤抖得厉害,摇了摇头:“你们快走吧,我不想……不想再连累身边的人。” 一定有办法的,你不要害怕。”我安慰着她。 你们杀不了她的,杀不了她……” …… 一道尖叫声划破这栋出租楼的宁静,我与白忆情猛然起身,心脏差点蹦出了胸口。 发生什么事了?” 苏奈突然拽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我和白忆情闻身夺门跑出了屋内,只见楼下一间出租屋外已经围了几个人。 我和白忆情挤了进去,发现一具被生生剥皮的尸体躺在了地板上。 那人死状极为凄惨,眼睛瞪得如铜铃,布满了惊恐之色,四肢呈极度痛苦弯曲状,似乎是活着时一点一点看自己的皮渐渐剥落,而毫无反抗的机会。 只见楚南棠站在屋内,观察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来,对我说道:“走吧。” 我与白忆情相视一眼,跟着楚南棠离开了出租屋。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楚南棠突然说了句:“这件事情,不要再管了。” 我猛然顿住步子:“为什么?” 楚南棠道:“灵笙,我知道你很想帮苏奈,但是这世间很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一切都是命数,那些被冤鬼害的人,也是命数该尽,你阻止不了。” 那若阻止了,是不是又能解释成命不该绝?”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是这样,此次调查起来工程很是浩大麻烦,而且不在同一个城市。寄生灵与一般的冤灵不一样,除非寄主死去!这是一个根本无法逃离的诅咒。” 我知道,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心中十分难受的低下了头来:“我也知道我很渺小,管不了太多的事情,能力有限。可是,发生在我眼前的,我身边的,我觉得如果坐视不理,我会一辈子都愧疚不安。” 灵笙,你不要这么固执,这世界没有永远不灭的善与恶。”楚南棠一脸无奈:“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麻烦。” 说罢,他消失在了我的面前,似乎无意再与我争论。 白忆情一脸尴尬的终于开口说话:“灵笙,其实这个也不能怪祖师爷爷,这个寄生灵是非常棘手的,当初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我知道,我不怪他。我也知道他是关心我,但是……我决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不拼尽全力,又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呢?” 可是……连祖师爷爷都不想管的事情,估计是真的麻烦大了。” 你不用担心我了,小白,你快回家吧,天都黑了。”与白忆情挥手道别,我回了别墅。 第二学期,沈秋水找了各种理由让我搬回了别墅。本来当初说要住进宿舍也是因为某些原因,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 回去有些晚,他们刚用完了晚饭,沈秋水吩咐了卫伯将热着的饭菜拿出来。 待我吃完饭,他还是问起了我:“怎么这么晚回家?” 一个同学生病了,我去看了看她。” 下次一定要打电话来告诉我一声。”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只是会担心你。” 我心口一窒,又不由得心软起来。或许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偏激了一些,但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与爱护。 对不起沈先生,我以后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灵笙……”沈秋水顿了顿:“有什么麻烦,一定要记得跟我说。我之前可能情绪有些激烈,吓到你了,但是不希望你就这样将我拒之门外,毕竟我们相处了也快一年了,不要让过去的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 我搓了搓手,窘迫到了极点,暗自深吸了口气,才道:“沈先生。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沈秋水这才笑了出来:“这就好。” 嗯,那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他倾身上前吻了下我的额头,很是突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直到他起身离开,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正准备上楼时,却见嫤之坐在楼梯上,双手撑着脸颊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也不知道坐在那儿有多久了。 我现在心情糟糕极了。没理会她,但嫤之这性子却没这么好打发掉。 沈先生喜欢你。”她用着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不以为然:“这种事情没有可能。” 为什么?你哪里有资格嫌弃沈先生?他英俊有学识,有漂亮的大房子,还有自己的公司,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恋人。” 所有?”我思量着这个统计词,长叹了口气:“嫤之,不是你喜欢的,大家就一定喜欢,每个人的追求与对事物的看法都不一样。” 你是在教训我吗?” 我哪敢教训你?我只是想说,我对沈先生只有敬仰与感恩,其它的不可能再有。” 嫤之一脸不服气 蹬蹬蹬 的走下了楼梯:“我好不容易决定把沈先生让给你的,你却告诉我不喜欢他,你凭什么不喜欢他?!” 嫤之……”我的头隐隐作痛:“是我配不上他,所以也就不喜欢。” 你本来就配不上他!” 嗯,这就是答案。”我越过她的身边往房间走去,嫤之不依不饶追了上来。 张灵笙,你装什么深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她跟着我挤进了房间。 我拿出课本,坐到了书桌前打开台灯,任她自顾自的说着。 你不知道,当沈先生把我从孤儿院带走时,他就像天神一样,在我眼里无所不能。张灵笙。你不要让沈先生伤心,好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课本,转头看向嫤之:“你这样念着他的好,挺好的。可是嫤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沈先生哪里不好了?” 有时候觉得嫤之任性起来,是孩子心性,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该喜欢。她不想伤害的人,也不想让别人伤害。 他没有哪里不好,准确的说,他好与不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很感激沈先生,但也仅仅只是感激。” 嫤之红了眼睛:“因为是你,我才把沈先生让给你的!你竟然跟我说不要,我讨厌你张灵笙!!” 难道她之前不讨厌我么?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开始怀疑在村子里的那些日子。 虽然没有大房子,没有丰盛的午餐,连对梦想的追逐也是种奢侈,可是大伙儿都简单纯朴,没有这么多烦恼的事情。 睡觉之前,我拿出了那枚红玉石,犹豫了半晌,将它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次日去学校,盯着抽屉半晌,却没有打开它,转身离开了。 似乎每天他陪着我上学,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往旁边看去,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苏奈依旧没来上学,那天放学我走得最早,一路小跑来到了苏奈的出租屋前。 可是房东告诉我,苏奈已经搬走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了找到她,我去周围打听了一下,苏奈很好认,那种阴郁与孤独感,让人过目很难再忘。 晚上九点的时候,经过一路的打听,我在公园里找到了她,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一个人坐在那里。 我跑了过去,她猛然抬头讶然的看着我,一脸不敢相信:“你怎么……又来了?” 你没有去学校,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她很内向,可能长时间将自己封闭,不与外人交流。 我没事,你走吧。” 可是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不放心。你家人呢?” 提到家人,苏奈浑身轻颤着:“他们都很好……” 她答非所问,似乎并不想提及,我上前拉过她的手:“要不然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猛的甩开了我的手:“不,不……你走吧。” 苏奈,我不怕你连累,我命硬,它伤不了我的。”我冲她笑了笑。 苏奈哽咽着双肩微微颤抖:“你不用管我,会连累你的。连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不用管我……” 他们?” 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再说话。我上前帮她提过行李说:“不管怎么样,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走吧。” 去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带她走到半路,想到了白忆情的家,于是和苏奈一起来到了白忆情家门口。 白忆情上前开了门,看到苏奈时,吓了一大跳。把我拉到了一旁:“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小白,你能不能收留她一个晚上?” 什么??”白忆情瞪着眼盯着我:“她身边有那个东西,我可不想被鬼剥皮。” 你不是道士吗?一个晚上……应该……没问题吧?” 白忆情欲哭无泪的眨了眨眼:“一个晚上,也是大问题啊,除非祖师爷爷在这里坐阵。” 我低呐道:“我把他落家里了。” 啊??” 呃,没什么。要是真的很为难,我再想办法。” 见我要走,白忆情为难的上前拉过了我:“算了,一个晚上……大概没问题。我有绝招,让那东西不敢近身!” 白忆情在房间里贴满了符咒,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黄纸红字的:“这个真的有用?” 肯定有用,我试了很多次了!”看白忆情那一脸自信的模样,我也跟着放下心来。 有用就好,你放心吧,过了今天晚上,我会带她离开。” 白忆情狐疑的瞥了我一眼:“你能带她哪里?” 南棠说过,想要超渡一个怨灵,必须解开她的心结,还了她的夙愿,我想……” 白忆情怔忡了盯着我许久:“你一个人能解决?想要解开这怨灵的心结,得去他们原来的城市,找出真相,才能还了她的夙愿。而且我觉得,关键是在那个叫苏奈的女孩身上。” 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我去了附近的电话亭,给沈秋水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沈秋水冷硬不悦的语气,让我暗暗深吸了口气。 我在同学的家里,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在同学的家里?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沈秋水继续盘问。 沈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止是我一个人,还有……” 他语气极为烦躁的打断了我的话:“我可以理解你青春的叛逆,但是夜不归宿我不觉得一个好女孩该做的事情,在哪儿。我亲自过来接你回去。” 对不起沈先生,我今晚不回来了,但是请放心,我真不是在外面干什么坏事。” 张灵笙!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我猛然挂断了电话,脑子一片混乱,站在电话亭里冷静了许久,才回了屋里。 白忆情煮了一大锅面条儿,拿了三个碗,听到开门声,从碗里抬起了头,含糊道:“回来了?我只会下面条,你将就着吃点吧。” 嗯。”我坐到了苏奈的身边,她从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埋头慢慢的吃着碗里的面条。 吃完后,苏奈主动的收拾了饭桌,白忆情摸着肚子在沙发上躺尸:“好饱啊。” 突然,屋里的灯闪了两下,之前的经历让我和白忆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白忆情拽过我回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我们惊恐的盯着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过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想着刚才太过敏感了,才舒了口气,突然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别,别怕,有符咒,它不敢进来的。”白忆情安慰着我,但更多的是自我安慰。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清冷的月光幽幽从窗台照了进来,一缕晚风卷起落地的窗帘,死一般的沉寂。 苏奈还在外边。” 白忆情一把将我拉了回来:“你不用担心她,寄生灵绝不可能对苏奈动手,要知道若是苏奈没命了,它也存活不了。” 突然一道叹息声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里,近在咫尺,我惊慌的瞪大着眼睛,僵硬的扭过头看去,只见那血肉模糊的人影,正倒立在天花板上,咧嘴狰狞的笑了。 小心!!”白忆情低吼了声,将我扑倒在地,他的背部被那东西划了几道血口子。 见了血后,似乎让她更加兴奋起来,白忆惊颤抖的呼吸盯着眼前这怪物,随手取了张符咒,丢向了那东西。 可那符只浮现一丝黑气之后,没有了动静。 小白,你不是说符有用的吗?” 不,不知道啊,平常对付那些小鬼都是有用的。”说着摸了摸背后的伤口,摸了一手的血。 咯咯咯咯……”那东西发出一阵诡异的怪笑声,扭了扭头,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 好像。从一开始她发起攻击的目标就是我。 小白,她好像只是想取我的皮,她……她对你没兴趣。” 白忆情都快哭了出来:“现在说这个能有什么用啊?” 等下她攻击我的时候,他就趁机逃出去。” 那怎么行?你把祖师爷爷落家里,我得保护好你。”说着,起身退到了身后的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一面镜子。 这是什么?”那东西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她去哪了?” 我转头往四周寻了寻,白忆情一声惊呼,举起镜子照向了我前面。 镜面反射的光投射在那东西手臂上,烧灼出一丝丝黑色。她惨烈的叫了声,收回了手,消失在空气中。 我爬起身退到了白忆情身边,要不是刚才白忆情反应迅速,只怕我早已受了伤。 哈哈哈哈……看来这东西还有点作用,十块钱在地摊上买的八卦镜,厉害了吧?!” 你的伤不要紧吧?” 有点疼,但不碍事。” 不知为何,我虽然看不到她,但是的感应越来越敏锐,突然。我感觉到她渐渐隐藏在黑暗中步步逼近,如同捕食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来。 小白,左边!!” 白忆情反应倒是十分之快,猛的将镜子照向了左边,刚好镜面的反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光烧灼着她血肉模糊的血,冒着丝丝黑气。 她捂着脸哀嚎着隐于黑暗中,白忆情一脸惊喜:“宝贝呀,这镜子还真是有用!” 我想了想说道:“小白,我觉得她怕光。” 啊??” 这面镜子。其实只是普通的镜子,但是当你将镜子照向她时,会反射出光来,她极度怕光,所以她每次出现,必将是一片黑暗,而且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 白忆情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有些失望这镜子并非是什么宝贝,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所以,只要将屋内的灯打开,她就不敢再过来!” 没错。她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但是我感应不到她具体的方位,我们先出去,看看电闸是不是有问题。” 啊,对了。手电筒!!”白忆情在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支手电筒递给了我,自个儿又点了一支蜡烛,冷哼了声:“我看她还敢过来,烧死她!” 我与白忆情以缓慢的速度走出了房间,她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了。 我们来到了屋外。检查了一下电闸,果真被拉了下去。 可是白忆情试图拉了几次电闸,屋里的灯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去!快点来电来!!” 白忆情抹了把冷汗:“没用了,估计是哪根线路被截断。” 我们先去找苏奈!”正准备进屋内里,突然背后一阵寒气袭人,我惊慌的叫出声来:“小白,你后面!!” 蜡烛被风吹灭,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它的速度太快,被撞倒在地,手电筒摔出了老远。 白忆情惨叫了声,那东西凶残的撕咬着他的手臂,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捡起手电筒,那东西突然放开了白忆情,朝我扑了过来…… 第43章 后来死了 我抱着头不敢看,并没有预期的疼痛,反而耳畔听到了那东西凄惨的叫声,我猛然抬头看去,只见楚南棠及时赶到。%d7%4%b8%f3 那东西是害怕楚南棠的,见到他便想逃,楚南棠祭出沥魂,将她困住不得动弹,只是挣扎了半晌,化作了一团黑气,消失在空气中。 突然黑暗的屋子,灯闪了闪,满室通明。 “祖师爷爷,太好了,您终于来了。”白忆情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楚南棠回头看向我,将我扶起:“没受伤吧?” 看到他赶了过来,我眼睛微涩,心里顿时淌过一股暖流:“没事,还好南棠你赶来得及时。” 白忆情贱贱的笑了:“祖师爷爷怎么可能真的丢下你嘛!” 我心虚的瞥了楚南棠一眼:“对不起,还是……要给你添麻烦。” 楚南棠失笑,弹了下我的额头:“罢了。小滑头!” 一起回了屋,我找了找苏奈,只见她怯怯的从厨房的柜子里爬了出来,我差点没被她吓了一大跳。 “苏,苏奈,你怎么不出声?” “对不起,吓到你了。”苏奈理了理遮住了双眸的流海,我拉过她来到了大厅。 苏奈是看得见楚南棠的,藏在我身后躲了躲。 “苏奈,你不用怕,他叫楚南棠……” 白忆情接话:“是无名道派开山祖师……的大弟子!厉害了吧?!” 楚南棠暗暗瞥了眼犯二的白忆情,抚着隐隐作疼的额头:“先坐下来,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苏奈迎上楚南棠的视线,瘦弱的身子颤了下,低下了头来,被我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祖师爷爷,刚才你那一招好厉害啊,那东西瞬间就化成一道黑气,就这么没了。” “只是暂时没了,还会出现。寄生灵除非杀了宿体,否则是不灭的。” 苏奈明显双肩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只要,只要我死了,她就不会再来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或许还有化解的办法,让它与你之间的牵绊彻底的解除。去属于她的世界。” 苏奈紧张的抠着十指,挣扎了许久,才道出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她曾经住的小镇,有一个叫夏夕的小女孩,因为患有一种天生的皮肤病,所以很多小孩不愿意与她玩耍。 苏奈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皮肤病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很自卑的缩在角落里,也不愿意与人亲近。 因苏奈很内向,没有朋友,她每天从门前经过,就会看到夏夕蹲在一颗榕树下玩沙子。 终于有一天,苏奈上前与她打了招呼,她们就这样成了好友。 可是后来夏夕的皮肤越来越严重,皮肤大面肤的溃烂无法见光,只能每天被关在家里,苏奈起初每天会去看她。 溃烂的地方发炎得不得有效的处理,缠着的白色纱布取下换药时,黄色的脓水黏在上面。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她妈妈就会骂她,边哭边骂着,为什么要得这个病?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健健康康的。 夏夕也跟着哭,无助而绝望。 苏奈最后一次见到夏夕,是她拿着小熊布偶来找她,夏夕将最心爱的布偶娃娃送给了她,说爸爸和妈妈要带她去治病了,也许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苏奈很舍不得她,抱着:“小夏,你要坚强,我会等你回来的。不管你的病有没有治好,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后来,夏夕消失半年,只有偶尔看到夏夕的爸爸和妈妈从屋子里出来添些日用品。 苏奈问夏夕的爸爸妈妈,她去哪里了?是不是病已经治好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夏夕的爸妈就将她喝斥开来,也不与周围的邻居打交道。 没多久,夏妈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只留下夏爸爸,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夏爸爸,是在超市,他买了许多速冻食品,匆匆的赶了回去。 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夏爸爸了。 一年后,夏家老屋里,传来一阵阵腐烂的恶臭,附近的镇民们实在受不了,便请了镇长过去看看。 他们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夏爸爸,可是已经上吊自尽死了近一个月了。 而角落里,夏夕蜷缩着身子,满是惊恐,全身皮肤溃烂得厉害,十分可怕。 镇民觉得夏夕十分可怜,便组织了捐募,一边给夏夕看病,一边义务轮流照顾夏夕的生活起居。 镇子上来了照像的,苏奈邀请夏夕合照一张,但是夏夕不能见阳光又因自己的模样十分自卑,苏奈打了一把伞,两人站在伞下,一起遮过了脸,留下了唯一一张合影。 照片洗了两张,各留下一张合影,夏夕问她:“苏奈,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吗?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抛弃我。” “嗯!我会一直一直陪在小夏的身边,和小夏做永远的朋友!我们拉勾勾!” 热情活泼的苏奈与夏夕许下了这个承诺,然而却在那一年夏天,因苏奈父亲的工作调动,全家人要搬离这座宁静的小镇。 苏奈与夏夕告别,夏夕哭得伤心:“你说过会陪着我,苏奈,你是大骗子。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小夏。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后来夏夕不再与苏奈说话,离开的那天,苏奈跑来夏夕的家里看她,但是她没有开门。 “小夏,我今天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镇上的叔叔阿姨们人都很好的,小夏,对不起,我也没办法。对不起……” 苏奈将布偶娃娃放到了夏夕的门前,想着以后不能再陪着她了,但是还有小熊娃娃可以陪着夏夕,也许她就不会寂寞了。 苏奈一家人去了另一座城市生活,原本活泼开朗的苏奈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也交到了新的朋友。 开始两年,苏奈还记挂着夏夕,会在暑假还有寒假的时候回去看夏夕,但时间一长,两人的友情也慢慢变谈,很快苏奈就把对夏夕的承诺给忘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苏奈没有再回到过小镇,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夏夕的消息了。 就在五年前,苏奈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而她的性子也从开朗活泼变得阴郁怪异起来。 夏夕回来了,她说,再也不会离开她,这是他们的承诺。 ……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远处的霓虹也渐渐熄灭,只剩天上的星星闪闪,萦绕着月亮,预示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白忆情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将房间让给了我和苏奈,苏奈睡下后,我悄悄离开了房间,与楚南棠并肩坐在星空下,看满空的星辰璀璨。 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这人,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好像有星星掉进了他的眼睛。 见我盯着他傻笑,楚南棠也不由得笑问了句:“你傻笑什么?” “你不恼我吗?” “为何要恼你?”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是个麻烦精。还喜欢多管闲事,把你拉下水。” 楚南棠笑出声来:“能恼你就好了,可我非得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却还乐在其中呢。” “南棠,你真好。”因为他对我的好,所以这一次我才有侍无恐。 楚南棠无奈叹了口气,将红玉石重新递到了我的手中:“这块玉石很重要,下次别再乱丢了。” “我没有乱丢,我只是暂时把它收了起来。” “要时时刻刻,随身带着,也不到,否则会惹来大麻烦。”他一脸严肃,一字一顿道。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红玉心,郑重点头:“下次不会了,对不起南棠。” “没关系,夫人负责制造麻烦,我负责解决麻烦,天生绝配。” 我只觉脸颊滚烫,埋下了头来:“我会努力学习法术,到时候就能自己解决麻烦了。” “你以为学习法术是一朝一夕的事么?过程很枯燥无味的。”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南棠吗?” 楚南棠无奈的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看来,我要重新审视一下我的小夫人,居然还会算计人心了。” “以后,我都不会骗你,我发誓。” “嗯。”他突然面色凝重的轻应了声:“不如我们就做一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未来如果我欺骗了你,或者伤了你的心,你要无条件的原谅我一次。” 我凝视着眼前这人,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南棠,你对我说了谎吗?”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冲他笑了笑:“我答应你,有个成语叫事不过三。这一生,你有三次机会对我撒谎。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对我撒了什么谎,只要你对我说,三次以内,我都会原谅你。” “三次,这一生已经足够了。”他释然一笑,与我十指紧扣。 我们决定这周双休坐长途车回不定能找到破解的法子,楚南棠说,落叶归根,将冤魂带回她的家乡,才能让她真正的安息。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困难重重的决定,因为需要回去面对沈秋水的责备与盘问。 这次,他并没有打算这样轻易的放过我,一脸严肃的将我叫进了书房。沉声询问:“昨晚去哪儿了?” “沈先生,我只是和朋友在一起聊聊天,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能和什么朋友在一起?!”沈秋水脸色铁青,狠狠砸下手件夹。 我的心跟着颤了下,摒气凝神的盯着他:“沈先生,你别生气了……” 见我被吓到了,他终于态度软了下来:“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希望你紧记于心,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这周,我想出远门。”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如寒刀利箭的眼神,似乎要将我刺穿出两个血窟窿来:“你还想出远门?” “我约了朋友,一起去远方的古镇子走走看看,散散心。” “我不同意!”他一口回绝,然而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可以把嫤之带上,我出门去做了什么,你问嫤之。” 沈秋水愤愤的一拳击在书桌上,几近失控:“张灵笙,你翅膀了,会得寸进尺了?你总是想着出去,是已经不想与我呆一块儿了?嗯?” “沈先生。究竟是怎么想我的?是想把我当成你的傀儡么?” “我没这么想过!” “即然这样,为什么一切都要按照你的意愿来生活?当初我愿意跟你过来,是因为你温柔的包容,让我觉得很亲切,也让我觉得可以安全的依靠。” 沈秋水嘲讽一笑:“所以呢?你就把我对你的包容,对你温柔,让你安全的依靠,当成是你任性叛逆我的理由?!” “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年前的张灵笙,什么也不懂,是沈先生教会我很多东西。我感激你,把我带到了这座城市,遇到了很多新的朋友,还有不一样的生活。谢谢你沈先生。” “我要的,不是你的谢谢!” “那,对不起……”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好啊张灵笙,你真是好样的!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沈先生,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奶奶经常说,我性子很倔犟,只要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可以把我关起来,拿根绳子像栓小狗一样,把我栓在家里。可是我的灵魂是自由的。” 沈秋水慢慢放下了那份偏执,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我。 “你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呐。”他的笑容,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悲伤:“是不是要放你离开,你才会回来?把你看得越紧,你就会想逃离。我对你再好,你都从来视而不见,他有什么好?我又有哪里不好?你就是这么固执,一点儿也不肯回头!!” 我看着他浑身颤抖得厉害,双眼绯红,豆大泪水竟滚落而下,在冰冷的地板上溅出朵泪花。 “沈先生?你……”我的心脏紧揪在一起,不敢相信,这样的强大的人,会在我面前掉眼泪。 “对不起沈先生,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难过的,只是,只是……” “罢了,你走吧,我不会再这样紧看着你,更不会拿一根绳子像栓小狗一样,把你栓在我的身边。这辈子,我只到你快乐。” “对不起……”我心情无比凝重的离开了书房,看着眼前的课本,一点心思都没有。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浮现刚才沈先生伤心的模样,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生疼。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将我的双眼遮住,眼泪掉落在他的掌心里。楚南棠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如果难过,你就哭吧。我会为你藏好眼泪,不让任何人看见。” “南棠,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我不想看到沈先生那样,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为什么,不喜欢沈先生?我是说,像男女之间那样的喜欢。” 我缓缓拉下了他的手,却没有回头看他:“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 “所以,如果没有我,你大概不会这样伤心难过,让自己为难。” 我不太能听得明白:“南棠,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身后将我拥入怀中:“你会懂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我不想明白。”总觉得明白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就会永远的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楚南棠失笑:“那就不要明白了,我们一起就这样‘傻’下去。” 这周双休的自由,用我和沈先的平和的关系换来了。再次与他限入无止静的冷战中,那晚之后,他便没有回来过,听卫伯说,沈先生去国外出差了,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我莫明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依旧有些难过。 难过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美好,难过我与他之间再也无法如初见。 长途的大巴是去小镇最好的直达车,它会在小镇相邻的城市车站停车。大约坐了五个多小时的车,我们才来到苏奈的家乡。 苏奈说,小镇变了很多,但是应该还能找到从前他们住的地方。 柏油马路两旁种了许多白杨树,周末的阳光很耀眼,我们走在阳光下,用力得仿佛想在柏油马路上踩出属于自己的足迹。 “苏奈,你的家乡真美!” 苏奈腼腆一笑:“离开的时候,白杨还是很小的树,没想到才五年光阴,它们就长得这么大高了。” “是啊,树长得很快的。”白忆情特意还带了像机,一路沿途拍了很多张小镇的美景。 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苏奈突然一阵惊喜,指了下前方的巷口:“就是那个巷子,那个邮筒居然还在!小时候我们写信都会放进那个邮筒里,有好些年了。” 苏奈一下开朗了许多,让人看着倒有些陌生起来。白忆情晃了下神,悄悄拍了张苏奈的照片。 我拍了下白忆情的肩膀,他吓了一大跳:“哎哟喂,你吓了我一大跳。” “小白,你刚才在拍什么?给我看看。” 白忆情做贼心虚的将相机背到了身后:“我能拍什么啊?随便拍拍这里的美景。” “胡说!我明明看到,你悄悄在拍……” 白忆情一把将我的嘴捂住:“好了,我给你看,你别嚷嚷了。” 说着将手里的相机递给了我,看不出来,他拍照的技术可以这么好,苏奈在他的镜头下。很漂亮,抓拍的那一瞬间,让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呐,还给你,偷拍狂。” “我!”白忆情瞪着眼,盯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啦,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谁知,他还红了那张俊脸:“什……什么秘密?胡说八道!” 说着转身大步走向了苏奈,我拿过背包里的伞,高高举起,楚南棠出现在伞下,轻轻说了两字:“孽缘。” 我抿唇有些伤感:“南棠,你能看得透别人的命数?” 他接过我手里的伞,一边往前走去一边道:“可以算透阳间命数。” 我瞪大着眼睛,万分钦佩:“那我的命数,你算过吗?” “没有。”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算人命数是要折功德的,堪透天机要付出代价。” “那……你给自己算过吗?” 他沉默了许久,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了句:“师父给我算过,说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大劫数。” “那后来呢?” “后来……”他转头看向我,哭笑不得:“后来我就死了。二十三岁。”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满面的风清云淡,似乎已然释怀。 可我总觉得,那也只是他想表现给我看的一面,然而,我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内心。 “那个……”我想了想,若无其事的说:“你教我算命,等我学会了,我也给自己算一卦。看看我以后的命数,可以防范于未然。” 他笑出声来:“运可以改。命却无法改,改运也只是提前消耗你命里未开启的好运。所以我从未给你算过,知道又怎样?好的坏的,我们都会经历。” “你这样说,总觉得莫明的有些悲伤。”我失落的垂下头来。 “人生短短几十年罢了,用有限的时间去尽情的快乐,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牵过我的手,沿着这条巷子向前走去。 很多时候,我迷恋于他的这种洒脱与淡泊,然而这样种洒脱与淡泊,又让我觉得有距离感,明明他就在身边,却又觉得远得像天上的星辰,触手遥不可及。 “就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以前家的!”苏奈满脸微笑回头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加快的脚子,来到了她家门前。 苏奈的笑容又渐渐隐去:“好久没住人,都破旧了,小时候的时光,真的很快乐。” 她蹲到附近的花圃里找了找,翻开一块大石头,拿出了一串钥匙:“竟然还在这里。” 正准备开门时,突然远处走来一位大婶,盯着我们看了许久,提着菜篮子,疑惑的上前问了句:“你们是……” 苏奈打量了她许久,笑容一下明朗起来:“是赵婶吗?我是奈奈呀!您还记得我吗?” “奈奈?”赵婶拉着苏奈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一脸惊喜:“哎呀,真的是奈奈呀!长大了,但是眼睛鼻子还是没变呢!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吧?” “嗯,有五年了。” 赵婶又抬头打量了我们一眼:“这是你的朋友呀?” “是我同学。” 赵婶笑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得回家做饭了,奈奈啊,记住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第44章 不断寻找 我们暗暗交流了一记眼神,待赵姨走后,白忆情提出疑惑:“晚上为什么不能出门?你们以前镇子上有这个规定么?” 苏奈摇了摇头:“并没有……” 进了屋,一股子霉味迎面扑来,灰尘落了厚厚的一层,我们打了水,简单的将房间收拾了出来,只能将就一晚。 赵姨傍晚时拿了一些吃的过来,我们连连谢了她,离开前,她又叮嘱了句:“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听到任何动静也不要理会。” “谢谢赵姨。”苏奈送走了赵姨,我们吃了些东西填了下肚子。 初夏的天黑得比较晚,到了八点时还有一点点光,房子的线路可能坏了,灯泡不管用。 便翻了几支旧蜡烛出来,竟然还能点上。 烛光在黑暗里摇曳,总显得房子阴暗诡异,透过窗子,整个小镇笼罩在死寂之中,竟是一点人声也未闻。 但是家家还亮着灯光,我不由得好奇问苏奈:“镇子里的居民都睡得很早吗?现下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苏奈一脸不解:“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并不是这样。” 楚南棠似乎去哪儿都能随遇而安,倚在一旁安静的闭目假寐。 白忆情把玩着手里的相机。开始翻看着今天一路拍的照片。突然白忆情惊呼了声:“你们快过来看!” 我与苏奈交换了个眼神,走上前去。白忆情将定格的照片无限放大,那道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身影,藏在一排白杨树后,其它的都看不真切,只有那两只眼睛,充满了仇恨的光芒,冷若寒冰,像是利箭能狠狠穿透人的心脏与灵魂。 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口,脑袋耷拉着看不真切,但是苏奈一脸惊慌之色,踉跄的退后了两步:“是……是小夏。” “小夏自然是跟着苏奈一起回来的。”我将手里的相机还给了白忆情,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桌上的烛光摇曳不止。 白忆情赶忙捧过两手护住了桌上的蜡烛,楚南棠幽幽睁开了双眼,深邃看不到底,捻着沥魂珠走到了窗前,扫了眼夜色下的小镇。 就在此时,镇子出现了诡异的事情,在同一时间,灯光全都熄灭,死寂得如同一座空镇。 苏奈瞪大着惊恐的双眸:“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桌上的蜡烛熄灭,一道诡异的影子从窗前飘过,一眨眼便不见了。 楚南棠回头吩咐了声:“你们在这里呆着。” 说罢,穿过了墙追了上去。白忆情哪里安心的呆着:“我也出去看看。” “小白,带上我。” “我也……去。”苏奈与我一道追了出去。 死寂空旷的小镇,安静得让人心底生出丝丝寒意来。 ‘扑通’一声,黑漆漆的河岸传来跳水的声音,待我们赶过去时,只见镇子里的一大爷竟淹了水,拼命的开始挣扎起来。 可是任他如何挣扎,身子一直在水中央浮动,白忆情准备跳下去救人,我猛然上前拉过了他。 “小白,你看,有人在水底拉住了他。” 定睛一看,只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紧拽着那大爷,拼了命的往水里拖去。 “我去,不会是水鬼吧?”白忆情正想着如何将那水鬼给收服,一道符咒也不知从何处飞出,水里的那东西碰到符,惨叫一声遁了去。 白忆情这才跳下水去救人,将那大爷拖上岸时,已经灌了几口河水不醒人事了。 白忆情按压了几下胸口,给他做了心肺复苏,大爷将呛的水吐出。才幽幽的醒了过来,但神智依旧不太清楚,识不得人。 我们将大爷送去了镇子上的私人门诊,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开。 透过窗子往里看,一片漆黑,似乎根本无活人在活动。 楚南棠道:“这里的人似乎都中了梦魇,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与行动,只能等到天亮再说。” 好在那大爷命大,呼吸一切正常,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来,大爷醒了过来。 环顾一下四周。一脸疑惑:“我怎么会在这儿?” 白忆情抹了把冷汗:“大爷,昨儿个发生的事情,你都记不清了么?” 大爷认真的想了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去了河边,可是我为什么要去河边?”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深更半夜的为什么跑去河边?”白忆情没好气反问道,一个晚上没睡,火气难免大了些。 大爷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吭一声的快速离开了。 “嘿,这大爷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还亏咱们守了他一个晚上呢!” “行了。”楚南棠沉声道:“只怕他们心底应该很清楚,为何会发生这些事情,只是不愿说罢了。” 我琢磨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南棠,我突然想起,村里春芽的那件事情。” “嗯,确实有些相似之处。”楚南棠想了想问向苏奈:“能否带我去夏夕的家看看?” “好。”苏奈点了下头,也没有来得及休息,带着我们来到了夏夕的家。 许久没有人住的房子,破败不堪,阴气很重。老家有一个说法,许久未住人的房间,许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就会霸占,所以离开太久再回来,总觉得屋子里会阴森森的。 门没有上锁,布满了蜘蛛,轻轻一推‘吱吖’一声便开了,楚南棠率先走到了前面,苏奈轻轻说了句:“房子还是和离开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家具都好破旧了啊!”白忆情感叹了声,摇了下一旁的桌子,不想就这样散了架,浮起了一层的灰尘。 白忆情捂着鼻子退开了老远,连连咳了几声:“我说啊,当年不是有义工轮流照看着夏夕么?而且还有不少的捐募款,怎么也不把屋子里的家具给换一换?这多破了啊?!” 小白这句无心的话,却让我心口一窒,下意识看向苏奈,苏奈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哽咽道:“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见得这么美好。” 我紧跟在楚南棠身后,来到了小小的浴室里,以前他们用的还是木桶洗澡,浴室里一片狼藉,皂盒还有刷子,毛巾散落了一地。 这情景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般,扫过之处,无一安好。突然我发现木桶周边呈现出一道道,像是用指甲指过的长痕。 我凑上前看了看,用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些抓痕,悄悄咽了咽口水。 “南棠。你看这些痕迹,该是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抓得这么深啊!”仿佛从这些抓痕中能感觉得到,这人的痛苦还有恨意。 白忆情在外头叫了两声:“你们快过来看,这里有个地下室。” 我和楚南棠转身离开了小浴室,白忆情将地下室拉开,有一个楼梯通往地下室里。 苏奈轻颤着身子,声音仿佛在发抖:“当年,夏叔叔就是在地下室里上吊自杀的。他把小夏关在地下室里半的时间。” “我下去看看。”楚南棠沿着楼梯往下。 “我也去。”我回头看了眼白忆情与苏奈:“你们在上面等着,很快就会上来。” “行,你们去吧。”白忆情悄悄瞄了眼苏奈,拍了下胸膛说:“放心。有我在,什么鬼怪都不敢过来!” 苏奈腼腆的抿唇笑了下,点了点头。 地下室很暗,我拿出背包里的手电筒,照亮了下四周,地下室里放了一些常用的工具和一些木棍。 梁上吊着一根麻绳,心里生出一些胆怯,挨到了楚南棠的身边。 楚南棠浅笑:“害怕还跟着下来?” “不是有你吗?”我抱着楚南棠的手臂,仰着脸有侍无恐。 楚南棠挑眉,无奈道:“可你忘了,我也是鬼。是鬼皆有三分戾气。” “可是你的戾气,不会伤害我。你只会保护我。”我一心一意的相信着他,绝对不会真正的伤害我。 “灵笙,你这样相信我,会让我……” “嗯?” “呵……没什么,你说得对,我不会伤害你。” 我抿唇笑了笑,甜到了心里,拿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只见地下室里有一张椅子,椅子扶手上绑着皮绳,皮绳似乎绑过什么东西,上面黏了一层发黑的不明物。散发着十分难闻的恶臭。 楚南棠看着椅子想了想,转身竟是坐了上去,我心下大惊:“南棠?” “嘘……”他将食指压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放到了椅子的扶手上。 他好像睡着了,我没敢上前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守在他的身边,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往日清明的双眸满是暴戾散发着嗜血的红。 我惊呼了一声:“南棠,你怎么了?” 他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明之色,静默了好一会儿,低垂着眸,才道:“没事,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你,你看到什么了?” 楚南棠暗自深吸了口气:“看到夏夕被人用皮绳捆绑在这椅子上,被人虐待的情景。她拼命痛苦的挣扎,皮绳勒进她血肉,歇斯底里的叫喊,也无人理会的寂寞与凄凉。” “怎么会?不是说……义工将夏夕照顾得很好么?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难道不是这样?”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有些感情不一定是假的,只是到了后面,多数变了质。” 正准备要上去时,突然手电筒黑了,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一点光也透不进,伸手不见五指。 我惊恐的伸手摸了摸,突然十指触到冰凉的黏稠感,一阵阵刺鼻的像是变质的血的恶臭,我尖叫了声,倒退了两步,碰到了什么东西。 正准备挣扎逃开,后面那人扶过我的双肩,在耳畔用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安慰道:“是我。” “南棠!南棠……她就在这里,我刚才摸到她了。” “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我们赶紧离开地下室。”他让我先走前面,待我爬上梯子,不知何时,地下室的木板竟被锁上了。 不管我如何推,都没有办法推开。 “南棠,地下室的木板好像被卡住了,出不去!” 楚南棠道:“外面,他们俩怕是出事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 “我……我不怕,你只要快点回来。” “好,我先出去看看。” 待楚南棠走后,地下室里死寂得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心跳,我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奋力的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 突然地下室里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叹息声,背后寒气袭来,有什么东西拽过了我的后背,重心往后仰去,我重重的从梯子上跌落。 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思绪渐渐回笼,我感觉到她就在身边,我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楚南棠。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突然,黑暗里划过一道火光,眼睛被刺痛了下,撇开了脸,待适应了光时,我抬头看去,只见破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夏……夏夕?”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也不说话,那又眼睛咕噜转动,恍眼间只剩下眼白。 我退后了数步,直到退无可退:“夏夕,我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很痛苦,可是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如果不放下心中的执念,会一直痛苦的留在人世间。” 她轻颤着身子,歪了歪头,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 眼睛竟恢复了正常的瞳孔,朝我伸出了手:“过来,我好冷,过来抱抱我。” 我犹豫着,不敢过去,她满是失落:“没有人爱我,没有人会关心我。你们都是骗子,一个个说会陪在我的身边,结果呢?丢下我一个人,无止无尽的孤独,把人快逼疯了,我嘶喊着,哭泣着,可是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 “夏夕,对你好的人,并不全是欺骗,一开始他们也是好意的。你想想看,其实也有美好的一些东西。” “美好……呵呵呵……我只知道,无止尽的孤独,还有绝望,是你们带给我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她嘶喊了声,那声音刺痛着耳膜,只见周围都在晃动,椅子上的人不见了。 那一堆木棍,也不知怎么就烧了起来,夏夕站在火光里,皮肤一点一点剥落,血肉模糊。 浓烟滚滚,薰得人睁不开眼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救命!救命啊!咳咳咳……” 突然地下室的木板传来一阵阵撞击,火光越来越大,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地下室被人撞开。 楚南棠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背起我爬梯子上爬去。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脚,我回头看去,夏夕带着祈求,满是泪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楚南棠快速画下符咒,夏夕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凄惨的尖叫了声,放开了我退到了火光之中。 待我们爬出来时,也不知怎的,火势不可阻挡,一下子就将屋子给吞噬了。 “快,快找人救火啊!”白忆情上前扶过我,与苏奈一同逃离了屋子。 大火惊扰到镇子上的居民,纷纷提着水桶过来救火,我和白忆情也帮忙着提水,火势终于控制了下来。 待将大火扑灭时,已经是深夜了。眼前一片狼藉,我抬手擦了把汗,楚南棠看着我笑了出来:“看你,像个小花猫。” 说着伸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灰,白忆情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了两口气,似是想到什么,四处看了看,猛然从地上腾身而起,走过来问:“苏奈呢?!” 我心口一窒,才想起在救火的时候,苏奈就已经不见了。 人群渐渐散去,白忆情像发了疯一样,冲进了那一堆虚废里寻找着苏奈的身影。 “苏奈!苏奈!!你去哪了?苏奈……” 我同白忆情一起寻找着苏奈的身影,楚南棠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神情淡漠。 不知何时,他来到我的身边,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灵笙,苏奈已经不在了。” 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哽咽着问他:“她明明刚才还在,怎么就不在了?”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能带她回来,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我讶然的回头看了向楚南棠,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苏奈她……” “你再看看这座小镇,其实早已经空了。” 我抬头看向远处,月光下的小镇,冷冷清清的,听不到一丝人声,那条河似乎已经干涸了许多年了,眼前烧毁的房子,已经冷却成一堆废墟。 “不可能!不可能的!苏奈……苏奈明明还活着。”白忆情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与结局,似乎想要极力证实什么:“对了,相机!有一张相片可以做证!” 他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可是翻遍了,却也没有苏奈那一张照片。 “照片呢?明明我亲手拍的,怎么不见了?” 白忆情颓丧的跪倒在地,抽了抽气,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第二天早上,我们找到了小镇里的坟场,他们在五年前都死了,全部葬在了附近的山上。 回去的路上,白忆情似乎很累,只是靠着车窗,一句话也未说。 苏奈走后,留下夏夕在小镇里,小镇居民义务轮流照顾着夏夕,刚开始大家都很热情,对夏夕无微不至的关心。 虽然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父母,可是夏夕重新感受到了温暖,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一年后,大家都慢慢变了,失去了最初的耐性,没有了往夕的微笑,对待夏夕也开始极不友善。 人们把生活里所有不愉快和压力,通通发泄在了夏夕的身上,夏夕孤独无助,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除夕的那一天,她孤独一人,看着远处夜空盛开的烟火。与别人家团年时的欢笑声,沉默的走进了地下室里,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地下室。 夏夕带着深沉的怨念,镇上的村民一个个出了意外死去,直到变成了一座空镇。 车子开动时,我下意识往小镇的方向看了眼,恍惚中,竟看到苏奈牵着夏夕的手,站在树阴下,挥手与我们在道别。 后来,回到学校,那天班主任一脸沉重的宣布了苏奈的死讯。短暂的同学关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问了情况,苏奈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自杀了,从小区二十楼跳下,当场死亡。也就是出租屋再次惊现鬼剥皮的当天。 楚南棠说:“因为你对她有了怜悯之情,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便是放不下的情,亲情,友情,爱情……而人与鬼之间唯一的联系,便也是如此。强大的信念会产生磁场,将她带到你的面前。所以回小镇,不止是还她的夙愿,也是了结你的心结与这份羁绊。” “那,每次我有危险你都能第一时间赶到,也是因为我与你之间产生的共鸣和磁场?” “嗯。”楚南棠点了点头:“我能感应得到,你需要我,所以我便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拉过楚南棠的手,道:“以后,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出现在我面前,不准躲着不见。” 白忆情颓丧了整整一个学期,时常看到他,拿着相机,不断的在相机里寻找着什么。 远远的看着小白,突然有些莫明的伤感:“小白不聒噪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楚南棠失笑:“随他去吧,他会好起来,人这一生总是在寻寻觅觅,寻到又失去,失去继续找寻,很多人找到最后,已经失迷了自我,却不知道这一生究竟在找什么。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南棠你呢?也在找寻吗?” 他凝重的收回视线,随后一脸坦荡的看着我,说:“之前一直在寻找,可是现在已经不重要。” “为什么?即然你已经寻找了这么久……”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因为你。陪在我的身边啊!” 我悄悄伸出手,小拇指勾过他的手:“你在我的身边,我也不再找了。” 时光流逝,眨眼间就到了高二那年夏天,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不断的在失去中重新拥有。 唯一不变的,是楚南棠依旧还陪在我的身边,他依旧俊雅安静,爱笑,脾气温吞的好好先生。 但有时候也会使坏心眼,故意逗弄我,或者不动声色的损白忆情几句。 白忆情还是没皮没脸的缠着他,抱着大腿:“祖师爷爷,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教我厉害的法术啊?” 第45章 惹人伤心 高二那年,我的身体跟抽了芽了小树苗一样,开始疯长,身高一下就窜上去了。 高中生活倒也算是平静,可能我这人没什么亲和力,和同学之间都是冷冷淡淡点头之交。 白忆情时常说我:“你不要成天只对着祖师爷爷笑,对别人多一点表情,这样人家才会跟你多相处聊聊天嘛。” 我微微蹙眉:“动不动就对不太熟悉的人笑,不觉得别扭么?” 白忆情抽了口气:“当我没说,省文化节在这一年举行,听说要校方要弄几个节目。” 我喝了口冷饮:“应该与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然而中午在食堂与白忆情聊完这个,文艺老师就把我找了过去,几个同学在排练话剧。 文艺老师摆弄了我许久,才说:“你这个儿,就演颗小树吧,刚适合。” 一阵闷笑声传来,我反倒松了口气,装颗树站在那儿,什么台词也不需要,可能会比较适合我。 结果,我被道具套着头,闷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凡事都没个容易的,就是站在那儿不说一句话,都是对意志的莫大考验。 话剧排练没我什么事儿,倒也没有影响到学习,然后等我再去参加出演时,话剧男主已经换成了白忆情。 看着他换下了骑士装,我张着嘴半晌,都快有些认不出来了。 他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在我面前更是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但是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白,看不出来原来你挺帅的嘛。” 白忆情被夸了之后嘚瑟了许久:“只有你看不出来我的帅气与阳光!好歹我也是公认的校草。就这么无端端的被你给乎视了。” “呃……”我眨了眨眼睛:“当我啥也没说。” 他们认真的排练了两次,老师不断的对我喊着:“那个装树的,别乱动别乱动!你要记得,你是颗树!!” “哦……”刚才有只蚊子在叮,实在痒痒得难受。 终于熬到了休息时间,我拿了瓶水躲到了后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最近阳光很炽热,楚南棠白天出现得极少,阳光虽然对他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很损他的精气。 我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突然听到从某处传来一阵窸窣声,有点儿奇怪的声音。 还以为是老鼠,于是我悄悄靠近了黑色幕布后,却看到一个男同学与女同学抱在一起,热烈亲吻的画面。 “骇!”我吓得踉跄了两步,绊到了搁地上的道具,摔了个四脚朝天。 “谁啊?!”男生气乎乎的冲了出来,看到是我,半眯着眸威胁道:“刚才的事情别说出去了,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跑了老远,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却不知为何,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看到了一幕。 想着想着,那男生的脸变成了楚南棠的,眸光温柔,抱着我浅笑,在耳畔轻唤:“夫人……” 那感觉好像很是美好,耳畔又传来了一道轻唤:“灵笙?张灵笙!你在想什么?” “啊?”我吓得猛然转头,不知何时楚南棠出现在我身边,想到刚才竟然一个人在幻想些不该的东西,面红耳赤。 只是冲他拼命的摇了摇头:“没,没想什么。” 他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我:“真的?” 我心虚得不敢看他:“真的……你不要再问了。” 他低低的笑了声,悦耳的笑音像清澈的山水流过心涧,让人觉得舒心:“好吧,我不问了。” 我很少做梦,不是梦到那个红衣女鬼,基本睡过去一夜无梦到天亮。可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与楚南棠有关的梦。 在梦里,做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甚至不敢面对楚南棠。 但楚南棠是何等心思细腻的人,瞧出了我最近的不对劲儿。 “夫人,你最近……好像在躲我?” 他一问,我就心跳加速结巴得说不出话来:“没没,没有啊!我最近在复习,快要小考了。” 楚南棠俨然不信,一手撑着脸颊,怔忡的盯着我:“你不愿说,就罢了。安心听课吧。” 嫤之最近也忙了起来,除了上课之外,她还经常接一个平面模特的活儿,上了校园报刊的封面人物。 追求她的男生,都快从校门口排到前面的路口了,在学校她偶尔也会来找我说会子话,不过没什么好事。 “张灵笙,我今天有一个外景要拍,你帮我写个作业呗~”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你这么受欢迎,随便找个男生帮你写写吧,我最近要复习,挺忙的。” “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是这样,你找我就没什么好事么?” 她向来我行我素,将作业本丢到了我的桌上:“总之就这样说定了,我会给你报酬的。” “方嫤之!!”我无奈的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有时候真想打她一顿,可是她真要把脸凑上前让我打,又下不去手来。 “你能有她一半任性,活得也轻松多了。”楚南棠长叹了口气。 我抿了抿唇,看向身边的楚南棠:“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低垂着双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两排剪影,慵懒的撑着脑侧,想了想说:“是个很稳重的人,很有自己的想法与见地。很多时候,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活得太明白了,不是什么好事。” “那,还有呢?”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还有?”楚南棠似是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浅笑:“小闷葫芦。” 我泄气的垂下了头,默默收拾了背包准备回去。 “生气了?” “没有。” “真的么?” “真的。” …… 真的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落而己。 满园的玫瑰花又快开了,我悄悄来到窗前,看到沈秋水像往年一样。给满园的玫瑰施肥浇水剪枝。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没有微笑,没有悲伤,只是眸光深沉,静默不语。 晚饭的时候,沈先生突然多问了句:“我听嫤之说,你在排演话剧?” “咳……咳咳……”说实话,这种事情真不是能拿出来说的光荣事迹,我定了定神说:“只是演了一颗小树。” “是吗?”他果然笑了出来,但随即又安慰道:“可别小看了这小树的角色。也是非常重的。等我有空了,去看你排练。” 我有些受宠若惊:“沈先生这么忙,不用了。” “最近不是很忙。”他冲我笑了笑,之后便沉默的继续用晚餐。 “那个,沈先生,我最近放学可能需要排练话剧,会晚一点回家。” 他没抬头看我,只是轻应了声:“好,需要司机去接你吗?” “不用,我走路也挺好的。”我抿了下唇:“沈先生,我以前可能做了一些让您失望的事情。请您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对我不需要用敬语。”他失笑:“是我把你看得太紧了,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自由与空间,如果这是把你留在身边的办法,我可以妥协。” 其实说过很多次,他不需要为我做这些,我宁可他无情或者霸道一些,彻底的把我推得远远的,就不会对他有这么多的愧疚。 再过两个多月,就能回家乡看奶奶了,我拿着手里的四方小盒子,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上面记着的符文虽然不认得,但却深刻的印在了脑海里。 “这个东西看上去年代久远了。”楚南棠出现在我床前说道。 “嗯,听奶奶说,是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从来没有人可以打开这个小盒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我想了想,将青色的古铜盒子递到了楚南棠的面前,冲他笑了笑:“奶奶说,要遇到有缘人,才能打开它。” 楚南棠失笑,从我手中拿过了古铜盒子,仔细端祥了许久说:“这上面的文字。像是古国异文,或许还能查到一些相关的文献。” 他试着拧了拧盒子,纹丝不动:“打不开,看来我不是这个有缘人了。” 他笑着将盒子还给了我:“或许以后遇到一个契机,能解开这个盒子的秘密。” 明明也只是一个玩笑举止,却心底有些小小的失落:“它的有缘人,在哪儿呢?” “缘分到了,自然会出现。”楚南棠自若的躺到了我的身侧,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我轻轻瞥了眼躺在身侧的楚南棠,收好了古铜盒子,想了想问他:“南棠。你以前爱过一个人吗?” “嗯?”楚南棠闭着眼,不动声色:“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爱一个人什么样的感觉。” 他失笑,睁开了眼,微微偏头看向我,眸光璀璨如星辰:“爱么?就是比喜欢还要喜欢,深深的喜欢。” 我心脏鼓动,对楚南棠,似乎比深深的喜欢还要多一点,可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是一阵风,捉摸不透。 “那,你深深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沉默了许久,回答道:“有过。” 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下,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她是什么样的?” 他眸光闪了闪,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随后语气带着淡淡的伤感与思念:“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执著,又很温暖的人。” “你还爱着她?” “不……”他失笑,表情有些无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失控的模样:“过去太久了。很多事情,已经不想了。” 他的神情那样悲伤,我甚至已经来不及体会自己的心痛感,紧紧抱过了他:“我会陪着你,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 “小傻瓜……”他闷闷的声音埋在我肩头响起,随后静寂无声,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第二天放学排练,沈先生果然来了,站在排练室的门口没有进来,似乎是怕打扰我们的排练。 我整个人藏在道具里,远远的看着倚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带着浅浅的微笑,手腕搭着叠得整齐的西装外套,沉稳俊雅,那种沉定与高贵,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 像是一坛酒,越久越香醇,越久越醉人。 我默默的收回了视线,暗自深吸了口气,等待着排练结束。 从更衣室里出来,迎头碰到了白忆情,他好奇的问了句:“门口那个男人是谁?一直盯着你,我都怀疑他那双眼能把你盯出两个窟窿来!” “他就是沈秋水,我与你提到过的。” “哦~是他啊!”白忆情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那你快去吧,他还在等你。” “嗯,我先走了小白,明天见。” “回见。”他挥了挥手,走进了更衣室内。 跑到门口时,沈先生在打电话,我站在一旁等了回儿,他回头看向我,随后与电话里的人匆匆说了句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走到我跟前,拿出一条黑白方格子手帕替我擦了擦汗:“不用这么急,我不会先走掉。” “嗯。”走了几步,我警觉落下了什么东西:“沈先生,我得回去一趟,掉了件重要的东西。”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对不起。”说着,转身跑回了更衣室,正好看到白忆情从更衣室里出来,手里拿着那个方形的古铜盒子。 “小白,那个是我刚落下的。” “你的?”白忆情想了想,正准备还给我,我的手还没碰到盒子,一道强大的力量将我的手振开,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再抬头看时,那盒子竟在白忆情手心散发着强烈的白光,那白光似乎从盒子里散发出来,强大到将铜盒渗透。 白忆情入了魔般,双眸泛着暗红色,他诡异的笑了下,像是另一个人般,十分陌生。 “小白!!” 我能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涌动,似乎有什么要冲破重重的阻碍,冲破九宵。 可突然,那股能量渐渐变弱随后彻底的消失,白忆情像是将身体里的力气抽干,颓然倒地。 我冲上前拾过落掉在地上的盒子,扶过白忆情:“小白,小白你醒醒啊!” 正在此时,沈秋水破门而入,发现倒地的白忆情,一脸凝重。 “刚才那是什么?我看到一道白光冲破天际,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我也不知道,先送小白去医院吧。” 沈先生与我将白忆情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只是暂时性的休克,他的身体处于十分疲惫的状态,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他是谁?”沈秋水凝视着病床上的白忆情问。 “是同学,但是不同班,人很热情的。”有些事情,我不愿与沈秋水说太多,特别是关系到楚南棠的存在。 “是么?”沈秋水紧抿着唇,想了想说:“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古怪,以后还是不要太接近比较好。” “沈先生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管着你,可我也是关心你啊!” “沈先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是小白是我不多的朋友,他不会伤害我的。” 之后沈秋水没有再过问此事,找看护过来陪同,我在医院里守着小白。 待沈秋水走后,楚南棠才出现。 “刚才的力量,强大到可怕。”说着将视线落定在白忆情身上,疑惑:“莫非,他就是那个有缘人?” “可是,盒子并没有被打开,可见并不是。” “或许打开这个盒子是有讲究的。” 我拿出古铜盒子细细看了许久,拧了拧盒盖,依旧纹丝不动:“南棠,我觉得它是个危险的东西。你是没有看到那时小白的模样,好像被它控制了,变得一点儿也不像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楚南棠接过盒子,放在手心,试图再次催动这个盒子里的能量,竟在他的手心微微颤动,但也仅仅如此,再无任何反应了。 “像是古老的禁咒……”他一脸凝重,将盒子还给了我:“好好保管,千万不要再弄丢了,否则会很麻烦。这种禁咒一旦释放出来,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浩劫。” “禁咒?”祖传的东西,怎么会?我暗自叹了口气,好生将它放进了背包里。 楚南棠双手环胸,打量着白忆情:“这个盒子只有遇上小白,似乎才会有感应。” 小白醒来的时候,似乎还没睡醒,扶着沉重的头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头好疼!” “小白,你醒了?” 他甩了甩头:“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楚南棠道:“你被鬼上身了。” 白忆情惊呼出声:“什么?!我怎么可能被鬼上身?那东西出现,我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不可的啊!” “不记得就不要再纠结了,灵笙为了照顾你都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 白忆情一脸窘迫:“灵笙,不好意思啊,让你照顾我。” “不用见外,你是我朋友,我得回学校了,你好好在医院养病,我会替你请假。” 与楚南棠一同去学校的路上。我不由得疑惑问他:“你怎么骗小白?” “这种事情谁都无法解释,到此为止,希望不要再牵扯出别的。” “嗯,也对。”我微笑看向他:“还是你想得周到。” “多谢夫人夸奖。” 我脸上一阵滚烫,想起那晚他说的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你嘴里叫着我夫人,其实也没把我当作是你的谁。” “怎么这么说?你可是我现在最重要的心上人。” “心上人?”我小心翼翼的抬眸问他。 “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可不就是心上人?”他负手捻着血色念珠,笑得一派从容优雅。 宠着的人,并非是爱着的人……也许我太贪婪,想要得到的更多。 “南棠。你觉得沈先生对我怎样?”我没忍住问他,只想试探出他到底有多少真心。 “夫人这种事情,问我不太妥当。”楚南棠难得板着张脸,沉默了一会儿,却说道:“他待你很好,比我好。” 我猛然顿住步子,拼命的咬着唇,忍下鼻尖的酸涩:“我也觉得沈先生待我好,比你好。” 他没回头看我,念珠垂下的红穗,随着他长衫下摆。在晨风中摇曳。 那一整天,楚南棠没有出现,我难受得就要喘不过气来,我之于楚南棠,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一直都无法看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就连沈秋水的心思,都没有他藏得深。 表面上风清云淡,什么也未放心上,可是相处久了,便知道。那只是他伪装的表象。 我一直等着,他有一天可以向我坦白一切,但似乎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回去时,我看到沈秋水正在大厅里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剪了好些好苞待放的玫瑰插瓶。 见我回来,微笑道:“快去洗手,等你开饭呢。” 我伸手拿过一枝玫瑰,递到鼻尖嗅了嗅,似乎心中的感伤渐渐散去。 “好看么?”他把插好瓶的玫瑰花往我跟前推了推,我点了点头:“好看。” “怎么?有心事?”他摘下手套。关心的问了句。 “没有……”我垂下头,强忍了一天的泪水,滴落下来,砸在待开的花苞上。 沈秋水好看的眉头紧拧,轻轻拥过了我:“谁惹你这样难过?我替你收拾他。” 我咬着唇哽咽着:“考砸了……” “那下次再好好考。” “下次就期末了。” “傻丫头,没事的,你就是拿几个盐鸭蛋回去,奶奶也不会骂你。” 我哭出声来,将所有了憋屈与难过通通发泄,直到把沈秋水的衬衣给濡湿透。 “灵笙,我希望你有心事。能和我说……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在你的身后,肩膀给你靠,你累了,难过了,随时都可以来我的身边。” “对不起沈先生,让你担心了。” “乖,不哭了。洗个脸,咱们吃饭。” …… 吃完饭,做好功课,躺在床上无比的懊恼,我为什么要跑到沈秋水面前哭?也许那一瞬间,他的温柔触到了我心底最脆弱的情感。 其实,沈秋水也没有哪里不好,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楚南棠?为什么呢…… “楚南棠,你这个不坦诚的家伙,我已经决定不要你了!” 拉上被子,负气睡觉,却突然从被子底下爬出个人来,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 “夫人,我惹你伤心了。” 第46章 曾经沧海 那一刻,我鼻头一阵泛酸:“你明知道我会难过,为什么还要让我难过?你看我难过,又来哄我,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要惹我?” 我不知你会这么难过……灵笙,如果有一天,我就这样消失了,你会怎样?” 你要去哪里?”听到他要走,已经没有心情管自己有多难过,只是想将他留下。 回到灵墓中,继续修行,不过问红尘俗事,置身于天地之间,随缘而来,随缘而去。” 你不要我了?”在我知道爱上他的时候,却突然说要离开了,楚南棠最是温柔,却也最是无情。 人鬼殊途,你我都有各自归途,不可逆也。” 即然是这样,为什么你当初……你当初要招惹我?为什么?!” 可能,太寂寞了。我也不知……竟会面临这样难堪的境地,我即做不到无情,也做不到足够的洒脱从容,害人害己。” 我不明白!” 很多事情,我也糊涂了,所以需要时间冷静。” 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彼此默默无言。 奶奶也曾说过,很多事情都是命中已定,强求不来。把这一切都交给时间,它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也不知那天晚上是不是心绪太乱,我做了很多梦,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一件儿也想不起来。 只是在天亮之前,又梦到了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鬼,在背对着我梳头发。 我说:“你又来了?你已经很久没来了,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她细细的啜泣着,伤心无比:“禅心,是禅心,她拿走了我的一切……” 禅心是谁?你又是谁?” 呵呵呵……”她突然低低的悲凉的笑了,缓缓转过了头来,那是一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竟与我……生得一般无二! 骇!!”我吓得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发冷。 隐约听到窗外后花园有人声在讨论什么,我疑惑下床去看。眼前残败的景象好半晌让我回不过神来。 那一园盛开的玫瑰花,竟然全枯萎了! 卫伯与沈秋水似乎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了,听不清楚。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们,沈秋水抬头看了眼窗台,与我的视线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相遇。 我抿了下唇,退后了两步,换上衣服洗漱后下了楼。 此时卫伯与做工的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沈秋水转头看向我,不由得关心询问:“昨晚没睡好么?” 嗯,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却想不起来究竟梦了些什么。”我径自坐到了沈秋水对方,埋头开始吃早饭。 嫤之叽叽喳喳的说着她做模特的一些事情,一脸自豪的模样。也对,像她这么大就能自己赚这么多零花钱,确实有炫耀的本钱。 顾先生,我今天要出一个外景,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来接我?” 顾希我没有看她,低头认真的吃着早餐,冷淡的回了句:“没时间。” 这半年,嫤之好像没有怎么缠着沈秋水,倒是开始缠着顾希我了。 一同去学校的路上,嫤之难得的跟在了我的身边,一路欲言又止。 我悄悄瞥了她一眼,她可不像是有兴志陪着我走路上学的。于是我好心的问了她一句:“有话有直说吧!怎么了?” 见我把话匣子打开,她带了一丝浅笑追上前,问我:“你和沈先生怎么样了?” 我轻叹了口气:“你要问的不是沈先生吧?是顾希我?” 怎么我心里的事情,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你总是把心思写在脸上,说吧,趁我还有耐性听你叨叨。” 嫤之气鼓鼓的瞪着我。虽然气恼,却还是说道:“我觉得顾先生人挺好的,虽然他不爱说话,还喜欢一个人闷头钻研一些古怪的东西,但是每次我闹脾气,他都不与计较。” 那是人家不想理会,我轻应了声:“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啊!顾先生长得也挺好看的。” 顾希我的美貌,在第一眼时就惊到我了,她才发现眼力确实有点儿不好使。 嫤之,追你的人都排成了长队,你真想谈个恋爱,就把眼光移向外面。顾希我那个人,性子太冷淡,根本不识情爱,最后痛苦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嫤之被说得脸色红得要滴出血来,别扭的嚷着:“我没有喜欢顾希我!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你乱说什么呀?”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张灵笙,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拿这些话堵我?” 你终于也看出来了,我心里不高兴?”我顿住步子,怔忡的盯着她:“所以,这段时间不要烦我,你自己的作业自己好好做完,听懂了吗?” 不要仗着沈先生宠你,你就这么嚣张!有什么了不起……” 她悄悄瞪了我一眼,不满的嘀咕了句。 我拉过她的手,说道:“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张灵笙……” 嗯?” 我觉得有你在,真好。你以后都要这样对我好!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责骂我。这样,我就真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姐姐。” 其实在我心里,早已把嫤之当成了我的亲人。 排练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再过两天便到了省青年文化节的那天,表演在城里大剧院举行,大剧院足足能容纳一万多人。 第一天老师带我们去熟悉场地时,我被恢弘的建筑震惊了半晌。 想着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在这舞台上表演节目,虽然根本无需露脸,也无任何一句台词。 白忆情倒很是兴奋, 哇 了一声,跃上了舞台:“我居然要在这里表演,太棒了!” 我暗戳戳的抹了把冷汗,果然有人是天生的演员么?对于我这种人多了就连讲话都有些不利索的,还真有些羡慕白忆情不怯场的心理素质。 他们在台上排练着,因为只演一颗树,所以很多时间用不上我,只是坐在角落里,拿着课本抓紧学习。 突然脸被人冰了下,我缩了缩肩膀,回过头看去。 只见白忆情拿了瓶水给我,嚷道:“老天,外边太热了,太阳晒得都快要脱一层皮。” 说着一个跃身坐到了我的身边,凑近问道:“那个,祖师爷爷最近好像没见着他?” 不知道。”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埋头继续做功课。 你们吵架啦?” 没理会他,打开录音机,戴上了耳机。 白忆情不识趣的拿下了我右耳的耳塞,一脸不解:“怎么了嘛?不是我说你,最近你太沉闷了,这样迟早会憋出病来。” 我瞥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太聒噪了。” 啊,说过,你不喜欢?” 现在不喜欢,我没心情。” 白忆情盯着我,一脸不知所措:“灵笙,你这是心病,得心药医!” 小白的废话好像越来越多了,我白了他一眼,沉默的从他手里抢回了那只耳机,重新塞到了耳朵里。 白忆情?” 一道惊喜的叫唤自我们前方响起,竟是许久未见的艾紫。 这丫头许久不见,变漂亮了嘛。”白忆情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人家是正经姑娘,你别打坏主意。”我警告了他一声,白忆情扫兴的撇了下嘴。 艾紫又与我打了声招呼,我冲她笑了笑,随后她坐到了白忆情身边,拉着他说了许多话。 记得当初见面,这两人吵得最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这么要好了。 今天排练早早结束后,白忆情主动要送艾紫回去。明天再排练一天,后天就要表演了。 弄了这么久,总算结束,我也能好好的安心复习功课。 楚南棠的消失,似乎也一并将我的心带走了,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好像有许多顾虑,可是从来不说,说了又能怎样?他的过去与我又有何干系?我只是想与他有一个未来。 管他是人是鬼,是殊途。 回去时。见到嫤之蹲在花园里哭,那一园的玫瑰已经被处理了,重新翻了土,不知何时会重新种上花。 你哭什么?” 嫤之抽答答的掉眼泪,扭过了头去,也不回答我。 那你就在这儿哭吧,我进屋了。” 才刚踏入屋内,只见顾希我从楼梯走下,腰间的铃铛随着他走动作响,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我猛然回神迎上他寒魄般的双眸。 你把嫤之惹哭了!”我难免提高了些语调。 顾希我一脸淡漠:“是她先把我惹恼了。” 她是女孩子,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让着她一点又能怎样?” 她实在烦得很。” 顾希我!你对她好一点,她会很感激你的。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关心,不是故意去烦你。” 铃铛声随着他的脚步停下。他想了想,微微侧过了头,问:“她在哪儿?” 我提着的心放下,笑道:“她在花园里躲着哭,现在别扭得很。” 我倚在窗边,看着顾希我蹲在了嫤之面前,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安慰,只是陪着她等她哭完。 哭完的嫤之抱着顾希我的手臂似乎很累,他伸手擦了擦她满脸的泪痕,温柔的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将她送进了房间。 原来,他真如嫤之所说的,也有温柔的时候。只是这样的温柔,从来不轻易给任何人看到…… 早早做完了功课。今天不准备弄太晚,正要关灯睡觉时,听到房间外一阵敲门声。 想来可能是沈秋水,他今天晚上没回来用餐,说是去了外地开会,没想到这么晚又赶了回来。 我上前打开了门,果真是他。 他手里拿了一捧玫瑰,已经插好了瓶,问我:“摆哪里好?” 我想了想,指了下窗台。他走到窗前抬头瞧了眼萧条的院子,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花放下。 只能明年再种了。” 沈先生,明年再种别的花吧。” 他讶然回头,问我:“你不喜欢玫瑰花么?” 也不是不喜欢,但也谈不上很喜欢,太艳了,可以换别的花……” 他失笑:“那你喜欢哪一类花?” 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平时根本没想过这些问题。 那,就都种一点吧。” 我轻应了声,陷入了一阵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找了话题:“沈先生怎么这么晚还赶回来了?” 想着见你,便赶了回来。”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迎着他的视线又是一阵沉默,我轻轻的说了句:“沈先生,我困了。” 他失笑:“好,你休息吧。对了,等你第一次演出,我会去看的。” 蓦地,我只觉脸上一烫:“那个,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工作这么忙……” 工作再忙。也比不上你重要。”他抬手轻抚过我的头发,满是宠溺:“灵笙……晚安了。” 沈先生晚安。” 第二天的排练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有好几个学校的轮流使用场地进行排练,看起来很重视这次青年文化节。 文艺老师说今天可能会要晚点回去,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我在空余的时间,将作业习题都做完,渐渐也已经跟上了进度。 到了晚七点,我们等着排练最后一场,却突然停电了。 怎么突然停电了,这么关键的时刻。” 就是啊,还等着排练完最后一场回家呢。” ……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来,老师和管理员检查完电闸回来,也没有问题,便解散了说先回去,明天再赶早过来。 大伙儿唏嘘了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却发现大剧院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好在大剧院有许多窗口,依稀就着月光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管理员拿来了钥匙,试图开了开门,却好像是有人在外头将门给反锁了。 还有应急通道,我们从那儿走。”剧院管理员说了声,拎着钥匙带头走到前面。 谁知应急通道的门,也打不开了。 怎么回事,见鬼了这!”管理员抹了下冷汗,拧了拧门,纹丝不动。 所有人顿时感到一阵恐怖,议论纷纷。 打电话叫人来开门吧,这里感觉有点阴森啊。” 零三年的时候,手机还没有那么普及,文艺老师买了一支,但是信号受到干扰拨不出去。 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大家快想办法啊!” 突然有人提高了嗓音道:“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唱戏曲。” 我竖着耳朵听了下,还真有人在唱戏,唱的是什么就不太清楚,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带头的老师站出来安抚道:“大家不慌,这大概是从外边传来的,不要迷信引起没必要的恐慌,现在大伙儿先折回去,看会不会来电,有电话的负责给外边打电话叫人过来。” 老师领着一帮子学生先回了大剧院,大伙儿零零散散的坐着,气氛似乎没有那么严肃了。 我走到了白忆情身后,叫了他一声:“小白。你有没有觉得诡异?” 白忆情朝四周看了看,点了下头:“有东西在这里作祟,如果不想办法,估计咱们今晚都出不去。” 突然,只觉一阵寒气袭来,原本还有议论声的大剧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让人背脊发凉。 那些人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仿佛失去了精神意识,纷纷从地上缓缓坐起,有条不紊的坐到了剧院的座位上。 他……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控制着他们的神智。先别管那么多,我们也坐到座位上去。” 于是我和白忆情假装被控制,与他们一道坐到了座位上。 死寂之后,舞台上的灯突然亮了,那里凭空出现了一道身影,纤瘦修长,穿着戏服。 戏曲响起,清脆撩亮的嗓音,美伦美幻的景像,好像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 我认真的听了听,竟也分辨出来是杨贵妃醉酒的那场戏。 一袭霓裳羽衣翩然舞动,我与白忆情竟也是看得如痴如醉,那人唱罢,颓然倒地,拎起长袖,涓然泪下,细细哽咽。 直到突然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灵笙,回魂!这都只是幻像而己,千万不要被勾了魂去。” 我猛然惊醒,竟不知何时,楚南棠坐到了我的身边。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上半句,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多游魂。 那些鬼面目可憎,穿着旧时长衫,坐在了戏台前。 此时白忆情也清醒了过来,惊觉不对劲儿,抽了口气,:“祖师爷爷,一下来了这么多游魂,不妙啊!” 突然台上那人一张完好的脸,布满了血痕,皮肉向外翻着,十分吓人。 大剧场变成了高筑的戏台,华灯初上。那人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又接着唱起了戏曲。 我们如同在梦境之中,周围的景像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突然高筑的戏台不见了,华灯不见了,耳畔传来的是无尽的厮杀,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怨灵,纷纷从地里爬了出来,重新上演着曾经的惨剧。 人们在慌乱之中拥挤,逃亡,可依旧逃不出敌人残酷的火枪与凶刀之下,他们惨叫着,妻离子散,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血染红了这座古老的城,过去的繁华被无助的死亡代替。 人们充满了恐惧,跟着人群逃窜,我抱着头躲在了楚南棠身后,却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戏曲声引来了一大批的敌军,他无所畏惧,自若的在舞台上演绎着属于他的人生。 敌军似是被蛊惑了般,竟是谁也没有上前,只是痴痴的站在台下观望着。 他的脚在流血,被挑断的脚筋原本再也无法唱戏,可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曲唱罢,他吐出一口黑血,颓然倒在了戏台上。 强弩之末,他诡异一笑,恨恨道:“我大清的河山,岂容你们这些西洋鬼子践踏!啊哈哈哈哈哈……今日有你们给我绍华陪葬,虽死无憾!” 他倒下后没多久,只听得 轰 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炸烈开来,四周埋好的炸药,在倾刻之间带着毁灭之势,将这方圆几百米之地,炸为了灰烬。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以为自己死了,也跟着一起化为了灰烬。 直到耳畔传来楚南棠的呼喊声,思绪才渐渐回笼。 那些游魂残肢断臂,不一会儿已经涌满了整个大剧院,而同学与老师早已昏迷倒地,不醒人事了。 我看到白忆情倒在一旁,上前推了推他:“小白!小白你醒醒!!” 他还醒不了。”楚南棠凝眉道:“刚才若不是我用金钟罩护着你,只怕也与他们一样。神魂出窍了。” 呵呵呵呵……”舞台上传来一道悦耳清洌的浅笑,可怖的模样不见了,他盈盈上前微微欠身:“奴家给楚小公子请安了。” 楚南棠冷笑了声,负手捻珠沉声道:“别来无恙。” 百年不见,楚小公子依旧风华犹盛呢!” 彼此彼此。” 只是可惜呀,想你在世,享极至荣华富贵,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捧黄土,与我这戏子一般,成了孤魂野鬼,啊哈哈哈哈……” 啊,你心里是有多不平衡?与你这般成了孤魂野鬼,让你很高兴?” 奴家自然高兴!”他拎了拎长袖,那笑容媚倒众生,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扶着昏昏沉沉的头,站起身来,疑惑的问向楚南棠:“竟然是你的旧识?” 楚南棠道:“他曾是永乐园里唱戏唱得最好的,我随爹一起去听过几次。” 早有传闻楚小公子拜予一名高人为师,修得一身正法,今日见到果真与奴家不一样,就是做鬼都 高鬼一等 呢!” 楚南棠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绍华面前。 即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去?你留恋人世不肯入六道轮回,有违天道。” 看在我们旧识一场,楚小公子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绍华笑得意义不明,走近了楚南棠,却见他在下一秒一脸狰狞朝楚南棠扑去。 我惊呼了声:“南棠小心!!” 那绍华哪里是楚南棠的对手,修为差了一大截,根本就近不得他的身,楚南棠快速布下了阵法,将他困在了阵法中。 随后祭出沥魂,呤诵咒语,那绍华抱头痛苦不堪,不肯接受罪恶的洗礼,不断的开始哀求。 楚小公子,饶了奴家吧!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要轮回!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还没有等到,不能轮回,不能……” 楚南棠眉头紧蹙,却也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撤掉了阵法。 绍华倒地好半晌,才渐渐恢复了些气力,抬头道:“楚小公子不也没有入六道轮回?你心中未曾放下过执念,又凭何超渡我?!” 我与你不一样,至少我不曾害人,你修得一身邪术,迟早是要沦入魔道,自食恶果,我超渡你,是帮你。” 哈哈哈哈哈……我都忘了,清高无暇的楚小公子,自是与我们这些浊物不一样的。” 绍华,你何必妄自菲薄?” 绍华冷笑了声:“我自是知道,楚小公子打从心底瞧不起我们这种人,我也没想害人,这里本就是曾经的长乐园,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全都变样了。我讨厌那些人来打扰我,所以只是想把他们吓跑而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招了些游魂,过来听我唱曲儿,又有何错?”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就算你等到了又怎样?人世轮回几转,早就不是从前的模样了!入了轮回,忘了今生,又有何不好?” 绍华伤心啜泣:“没有何不好,没有何不好……只是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那人必定把你忘了。” 我记得他就好。” 楚南棠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好,我帮你。但你也必须答应,见了他最后一面,就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答应,呵……”他喜极而笑:“我答应过他。为他唱最后一次贵妃醉酒,他是极爱听的,这身霓裳羽衣,是他送给我的,还一次都没为他穿过。” 痴人!”楚南棠甩袖转身消失在我眼前,分明眼角微微泛红。 突然眼前的一切被灯光照亮,绍华不见了,戏台子不见了,昏迷的人清醒了过来,揉着头却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白忆情的头还疼着,我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疼得厉害吗?” 没事,估计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白忆情揉了揉太阳穴,疑惑的问了句:“后来是祖师爷爷把这只鬼给收了?” 没有。”我将大概经过给小白说了说:“不知道他要等什么人,南棠说要帮他。还他最后的夙愿。” 啊?”白忆情一脸疑惑:“祖师爷爷要帮他?也没见他对哪只鬼动过什么侧隐之心。” 好像是旧识……” 白忆情恍然大悟:“熟人就是好,像平常的鬼,灭了就灭了,渡了就渡了。” 好在青少年文化节的那天的表演,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岔子。 表演完,我们在后台收拾着道具,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张灵笙,有个叫沈先生的找你。” 哦,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快步跑了出去,只见沈秋水正站在剧院外等着。 沈先生!” 他回头,冲我浅笑:“表演得很好看,你演得真好。” 这句说得我无地自容:“没有台词,也不用表演。只要装一颗树站那儿就行了。” 可我还是觉得你演得好。” 对于他茫目的赞美,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天地间似乎很安静,风吹云动,眨眼间天就暗了下来。 沈先生,可能还需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回去。” 没事,你去忙,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 白忆情随我一起出来,看到了在外等我的沈秋水,表情很奇怪。 两人第二次见面,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待白忆情走后,沈秋水提道:“灵笙,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 我调查过白忆情,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我甚至觉得,你与他认识,绝非是偶然。” 沈先生,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调查我身边的人?不止白忆情吧?与我接触的人,你是不是都要调查一遍?”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关心你,灵笙,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理解不了,小白是怎样的人,我自有判断!” 判断?你有什么判断?你只觉得那姓白的小子好,哪里想过他居心叵测?!” 沈秋水突然的怒火让气氛如同凝固了般,我低着头没看他,径自向前走去。 灵笙!”他快步上前拉过了我的手:“对不起,刚才我吓到你了。” 我抽了抽手,他握得很紧。便就这样任他握着了:“沈先生,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不是偏向小白,我只是不喜欢你用这样的方式,去介入我的生活。我很感激你,给了我如今的一切。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我。可是,请沈先生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干涉我的人生。” 沈秋水竟是红了眼眶,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做什么都不对?我没想别的,只是想看你平平安安的,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究竟让我怎么做,你才会接受呢?让我全放任你不管?我做不到!” 沈先生刚把我带回来时,是怎样的想法呢?” 沈秋水凝眉,沉默了许久。才说:“你本该就是我的,我等了你很久很久。灵笙,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会纠缠这一生。”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接近我?” 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黑暗,为什么不往好的一方面想?比如,我们曾经是相恋的,越过了千山万水,我找到了你。” 曾经?是多远的曾经?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失落的笑了笑:“沈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只想做张灵笙,其它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张灵笙,如果你真的对我好,请不要把我当成另一个人。” 第47章 今生执念 沈秋水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回去吧。 ” 因为沈秋水的这些话,回去复习功课的晚上,一直心不在焉,看到楚南棠正坐在琴案前,将古筝搬开了,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我凑上前看了会儿,只见他拿了一个龟壳,放了三个乾隆通币摇了摇,再洒落出来。 随后他掐指算了许久,又开始掷第二次。 我竟瞧出了点兴趣,直到他掷了三次,见他收好的了道具,我才问他:“南棠,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有点算我以前在镇子上看到的算命先生。” “刚才么?正在卜卦,与你看到的那算命先生做着的是一件事儿。” “卜卦?”我盘膝坐到了他的面前:“你是在给谁算命么?” 他表情有些凝重道:“在算绍华要等的那个人,已经有了点儿眉目了。” “这也能算得到吗?” “知道其生辰八字,便能推算得出来他的命数与下落,不过……”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被他挑起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不由得追问了句:“不过什么?” “有些人,就算有生辰八字也算不到她的前世今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无奈与悲伤,他又想知道谁的前世今生?不过那人想必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吧。 “南棠,我前两天又梦到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了,看到了她的脸。” 他眸光闪了闪,竟也没有多问:“是吗?” “嗯,长得竟是与我一般无二,难道我梦到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么?” 他说:“若是前世对这个世界的羁绊太深,即便过了几世轮回。也依然会梦到一些让你刻骨铭心的东西。” “她在梦里,叫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叫禅心。” 我看向他时,他身体明显轻颤了下,表情有些许的僵硬,随后又表现得若无其事:“那并不重要。” “你认识禅心吗?” 他暗自抽了口气:“过去太久,不太记得了,今晚你早些休息……” “楚南棠,你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我不对我说,你接近我又是因为什么?!”我失控的质问道。 “你又想知道什么?”他表情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了现在我的生命中。需要我替你做什么?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他顿了顿,低垂着眼眸:“还记得我曾对你的承诺?我不会伤害你,一直陪着你到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为止。”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说,却不断的做着伤害我的事情,我不会再相信你。” 我转过了身去,只听见一道若有似无的轻叹声,再转身时楚南棠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为了彻底的解决大剧院里闹鬼事件,我们跟着楚南棠去寻找绍华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又听楚南棠提起了冯时与绍华的过往的一些传说。 绍华小的时候家里穷,母亲把他卖到了戏园子,那一年他还小,才五岁。 师父是个很严厉的人,每天要练习压腿、下腰、翻跟斗,练不好就不给饭吃。 很多时候,师父会拿着藤条,一边用着最恶毒的话骂他们,一边抽他们。实在坚持不下去时,他有一次与师兄逃了出去。 可出去三天后又饿得走投无路回来了。自此他再也没想过离开戏园子。因为他除了这条路,没有第二条路让他走。 他更明白了,在这戏园子里,不成功便成仁,就是哪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从此,他更努力的刻苦练功,待到他十六岁第一次上台,就唱了‘贵妃醉酒’,从此名动京城。 许多达官贵人慕名去听他唱戏,更有不少人为他一掷千金。 京城里有个叫冯时的阔少,家里十分有钱,当时冯家被京城里的人称为冯半城,可见家底丰厚到了什么地步。 这冯时是个戏痴,自从看了绍华的贵妃醉酒一发不可收拾。痴迷到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不止为绍华砸下重金,并为他私下还买了宅砥,良田数亩,给他订制最名贵的戏服,只让这绍华给他一个人唱戏。 就这样过了三年,冯家老爷认为儿子不务正业,沉迷声色犬马,便给冯时找了门亲事。 冯时倒也没有忤逆他老爹,老老实实成了亲,这才让冯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冯时三天两头就去找那绍华,这冯少夫人心有怨恨,却也碍于夫妻情面,没有撕破脸皮。 时间一长,这冯少夫人由爱生恨,悄悄去见了绍华,回来便对冯老爷子说那绍华是个狐媚妖孽,冯时已经被他勾了魂去。 冯老爷子再三思量,以谈生意为由,支开冯时去了外地,待冯时前脚一走,后脚便悄悄派了手下,挑断了绍华的脚筋,毁了他的容貌,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唱戏,再也无法见人。 从此以后,绍华闭门不见任何人,就是冯时苦苦哀求也不肯相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冯时渐渐冷了心。便也没有再去找过绍华了。 没多久,冯少奶奶便生了个孩子,冯时也渐渐的把绍华给忘了,也不像以前那般痴迷戏曲,开始认真学做起了生意。 一晃就过了五年,冯老爷子得了重病去逝了。冯老爷子死后,才有人敢悄悄地把那件事儿告诉了冯时。 冯时听罢,当即悔恨不己,那夜下着大雪,他独自回了送给绍华的宅子里找了他,可惜,人已经走了。 谁也不知道,绍华去了哪里,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偶在街头看过他…… 后来,冯时无心做其它的事情,散尽了家财,给了不菲的钱财,打发冯少夫人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一直在寻找着那一个人。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局动荡,有人说冯时为了等他回来不愿逃亡离开,死在了战乱之中。 有一天夜里,人们听到了长乐园有人在唱贵妃醉酒,他们说是绍华回来了。他穿着冯时曾送他的霓裳羽衣,唱完这曲贵妃醉酒,毒发身亡。 战乱之中,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长乐园在战乱中被毁得满目苍夷,不复存在。 时隔今日已过百余载,谁还记得谁呢?那些曾经的辉煌也不过如同浮光泡影,消失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之中,无迹可寻。 感应石越亮,就代表那个人离我们越近了。 辗转我们来到了城内一座古老的四合院子前,刚巧遇到一老大爷抽着老烟斗推开了门,正准备去散步,看到家门外站着一帮子人,不由得疑惑:“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和白忆情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绍华要等的人就是这个老头儿?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老大爷似乎想明白了过来:“看你们应该是学生吧?来找冯老师的?” 冯老师??我和白忆情用力点了点头,老大爷往屋里叫了声:“小时啊,你学生过来找你了。” “是吗?让他们进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老大爷抽了一口烟,哼着戏曲儿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自个儿进去找冯老师吧。” 我和白忆情硬着头皮走进了屋里,只见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们在收拾行李,也没有回头看我,似乎有些忙碌。 “你们随便坐,老师现在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完,没想到你们这个时间还找过来,我晚上十点钟的飞机……” 说着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怔住,一脸疑惑,看了半晌愣是没想起来他有过我们这俩个学生。 “你们是……不是咱们第九高中的学生吧?如果我教过你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冯时长得挺英俊的,皮肤很白净,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是搞艺术的。 “冯老师,我们确实不是第九高中的学生,是一中的学生。” “一中?你们一中的学生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冯时笑了笑:“有事儿吗?” 说着给我们倒了两杯果汁,白忆情连忙道:“冯老师。您就别忙了,我们找你是有一件事儿需要帮忙。” “我现在确实有点儿忙,刚授完最后一节课回来,晚上十点的飞机,你们要真有什么急事,等我回来再说。” “啊?那您需要去多久?” “一年吧。” “什么?!一年??”白忆情叫出声来:“那可不成,太久了,那个人哪里等得这么久,其实也不需要太长时间,现在才晚上六点半,十点还早着,我们只是想请您去听一场戏,听完了就回来。” “你们这俩孩子,别胡闹了哈。”冯时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们,转念一想问道:“嘿。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听戏?” 我失笑,看来前世一些喜好,有时候也会带到今生。 “冯老师,您就跟我们去吧,这场戏一定会让您今生难忘。”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俩:“下次吧?明年这个时候,如果还能听到那场戏,你们再过来?” “就真的一点时间也腾不出来了吗?”绍华等了这么久,不肯投胎转世,也只是想还了这一夙愿,为他唱这最后一出戏,难道就真的等不到了么? “我现在已经忙到焦头烂额了,过一会儿还得去校长那里打声招呼,眼瞅着这时间也快要出门了。” 说着将收拾好的行李拉了起来:“好了,两位同学,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得走了,有机会再一起听戏,到时候老师请你们。” “诶~”白忆情想拉住他,最终无奈的只能目送着冯时离开的背影发呆。 此时楚南棠出现在我们身后,白忆情无奈的回头看了眼楚南棠:“祖师爷爷,没能留住,估计那鬼还得在大剧院里等上一年时间。” “放心吧,冯时今晚走不掉。” 我们齐刷刷的看向楚南棠,他沉声道:“刚为他卜了一卦,天地否卦,闭塞不宜远行。” 白忆情瞪大着双眼,一脸钦佩:“这也行?” “且耐性等着。” 我们蹲在墙角守到了半夜,白忆情打了一个哈欠,失去了耐性:“冯老师真的会回来?现在如果一切顺利已经登机半个小时了吧?”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巷尾,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一道身影拖着一只行李箱,不紧不慢的从巷口走了进来。 那感觉,就好像再漆黑的夜都被重燃的希望点亮,我与白忆情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 看到我们,冯时一脸讶然,怔忡的盯了我们半晌:“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回家?” “冯老师,去听戏吧!” 冯时被我们拽着走了两步,嚷了声:“两位小祖宗,听戏也得先让我把行李给放了吧!” 赶去大剧院的路上,才了解到冯时飞往国外的飞机因气候环境延误,改签到明天下午两天。 白忆情更是对楚南棠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人一脸风清云淡,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冯时被我们带到了大剧院门口,不由得眉头紧锁:“冷冷清清的,好像也没有人,还有谁在里面唱戏?” “呃……冯老师,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别多问了,跟我们进去吧。” “你们两个人,真是很奇怪。”冯时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我们,但似乎又很想知道我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跟着我们进了大剧院。 楚南棠用意念将锁打开,推门而入,里面空荡荡黑漆漆的。 冯时竟然有些害怕起来,怀疑道:“你们俩小鬼,不会是想整我吧?” “冯老师,你要对我们的人品有信心啊!你看我们天真可爱,温柔善良,像是那种以捉弄人为乐的人吗?”白忆情嘿嘿的笑了两声。 突然大剧园里有几处灯被打开了,冯时吓了一跳:“灯怎么自己亮了?” “都说是惊喜了,肯定是让冯老师你即惊又喜的。” 冯时瞥了眼白忆情,轻叹了口气道:“同学啊,我看你这口才倒是不错,学过演讲?竞过辩论?” “过奖过奖,我没别的爱好,就爱贫嘴。” 我:“……” 楚南棠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白忆情身上,悄悄抹了把冷汗。 待我们坐到了大剧院的座位上后,舞台上的聚光灯亮了,那人从黑暗中凭空出现,那一眼惊艳了时光,天地静默无声。 他手中执着一把金色的折扇,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不愧为当时名动四方的第一戏曲名角。 冯时看得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要把台上那人,每一个眼神与动作都刻印在灵魂深处。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 一曲罢,绍华凝噎道:“能再见到时哥儿一面,绍华已再无遗憾,绍华从未后悔遇见您,来世绍华当牛做马定来报答时哥儿当年的伯乐之恩,别了,时哥儿。” 语落,台上的灯光聚然暗下,那人归于夜幕之中再也不见。 冯时的魂仿佛被一并带走了般,腾身而起,快步跑到舞台上,又找到了后台,几乎将剧院找了个遍,没有寻不到他的身影。 “冯老师。别找了,你找不到他的。”我上前想制止,谁知他情绪很是激动。 “怎么会找不到?你们认识他?啊?带我去见他!哈哈……太棒了,他简直把贵妃演活了,那唱功太绝了!我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我与楚南棠相视了一眼,没再说话。 白忆情上前道:“冯老师,好的东西看一次就足够了,看多了腻味,现在太晚了,要不然咱们回了吧?” “不行!”冯时如同着了魔般:“我一定要找到他,你们不让我再见他一面,我就每天在这儿等着!” “您不是要出国吗?”白忆情眨了眨眼,不理解他这种偏执与疯狂。 他还真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不肯走了,楚南棠长叹了口气:“任他等吧,等不到他自然会有醒悟的一天。” 后来,冯时为了等那个人,没有出国。 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大剧院等绍华出现,他不相信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后来,又听说冯时辞掉了高校音乐老师的职务,去了大剧院里做管理员,日夜守在了那里。 听到这些传言,有些莫明的伤感。 这世间的执念,究竟有没有解?心魔困住了我们,在凡尘之中挣扎追寻,却不知最后究竟要等的,到底是什么? 来年的夏天,院子里重新种的花又开了,少许的有几株玫瑰。 百花齐放的花园,没有那一园玫瑰开得惊心动魄,却宜人舒畅。 眨眼间,便开始准备最后一年的高考,无心再顾及其它的事情。 冯时来找过我一次,仿佛没有问到绍华的下落,便不肯放我离去。 我有些不忍心,便对他说:“其实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只是绍华留在这人世间最后的残影,他如同你现在心中的执念一样,等了你百载,终于等到了你,就是想要做一个了断。冯老师,别再追寻了,也别再等了,绍华不会再出现,他死了,死在了百年前的战乱之中,你明白吗?” 他失望的垂下了双手,相信了我的话:“我就知道,像他那样的人,这世间哪里会找得到?” “冯老师……” 他失笑,带着无尽的寂寞与悲伤:“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让我看了那一场戏,那是我看到的,最好的一场戏,会永远记在心里。” 他离开的时的身影落寞无比,让我眼眶不由泛红,不免感叹了句,真傻!这世上还有和他们一般傻的人吗? 不由得,想到了楚南棠。他呢?等了一百年,又在等着谁? 高二的那年暑假,随沈先生他们回去了一趟,也把嫤之一并带去了。 一路上,我看到顾希我虽然依旧冷漠不爱说话,但是对嫤之多了许多耐性与包容。 嫤之依旧很维护信赖着沈秋水,但是看他时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更多的时候像在看着自己的亲人。 奶奶身体还很硬朗,我便放心了。晚上我和嫤之睡在一起,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十分兴奋睡不着觉。 又也许脑子里在想着别的事情,我困得不行,她一直跟我聊着天儿。 我说:“你小声点儿,这里隔音效果可不好,小心被隔壁的人听到。” 嫤之一脸窘迫:“你怎么不早一点提醒我?” “我不是让你早一点睡吗?明天带你去外面走走,你赶紧睡吧,我困了。” 嫤之这才歇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哪知我却失眠了…… 早上起来帮奶奶做早饭,沈秋水与顾希我随后也起来了,他们向来起得早,问奶奶要不要帮忙,奶奶把他们给‘轰’了出去。 嫤之嫌早饭难吃,拿了自个儿带的小吃,填了肚子。沈先生不由得多了句嘴:“嫤之,这是外面,比不得家里,入乡随俗,你也多少收起你的一些小姐脾气。” “我怎么了嘛?我就是吃不惯这里的粗茶淡饭,我吃自己的,又没有麻烦你们。” “沈先生,算了,她本来就这个性子,并无恶意,我和奶奶也没有放在心上,你随她去吧。” 于是嫤之又使了小性子,一个人跑了出去,反正最终都是沈先生让顾希我去将嫤之给带回来的。 不过那天,嫤之并没有因此而消停,回来之后就哭着闹着要回去。 沈先生发了火:“要跟来的是你,现在要走的也是你,方嫤之,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就把你扔进山里喂野狼!” 果然顾先生到底比沈先生脾气还是要好些,沈秋水发起火来。有些吓人。 没等沈先生把她扔出去,她自个儿背着小包包就往外走去。 “我去和她谈谈,你们就不要跟上来了。”我看了眼低垂着眼眸一直沉默的顾希我,追了出去。 嫤之边走边哭着,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哪里认得路,走着走着来到了小溪边。 我捡了颗石头,掷向了小溪里,激起了一层水花,跳到了她的白色洋裙上。 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张灵笙,你是不是也故意要来刺激我,找我不痛快的?” “没有啊,我是担心你,真怕你被野狼叼走。”我席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是不是顾先生和你说了什么,惹你这样难过?” 嫤之不顾形象的擦了把眼泪鼻涕:“我哪里不好了?顾希我凭什么不喜欢我?!” 你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倒是让我有些意外,顾希我是亲自对她说不喜欢她? “可我瞧着顾先生对你挺好的啊,感觉不是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至少他平常就对我不理不睬的。” “真的吗?”嫤之似乎从我这儿得到了些安慰,反问了句。 “嗯,真的啊!他是怎么对你说的?亲口拒绝了你?” 提到这个,嫤之又抽泣了起来:“我说很喜欢他,他就把我推开了,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他对我没有别的感情,全是因为沈先生的命令,他才会,才会……呜呜呜……” 看到嫤之这样难过,我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别哭了,明天我帮你去骂他!” “灵笙,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要说实话吗?” “嗯,你说实话。” “有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想掐死你……不过,你也有可爱的一面,你聪明又漂亮,还很有才华,而且你很坦诚。其实比任何人都洒脱,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我有那么好吗?” 我失笑:“说你不好,你不爱听,说你好,你又不相信,那叫我怎么办呢?” 嫤之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好相处,不过还好,你一点儿也不嫌弃我。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的。灵笙,有你在真好。” “嗯。别难过了,先跟我回去吧,出来太久不太好。” 嫤之可能折腾得累了,回去就沉沉的睡下。 晚上竟被蚊子吵醒,将纹帐里的蚊子赶出去,又点了艾草,打开了窗户,竟看到院子外站着一个人。 晚风轻轻吹过,抚动他腰间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他的身后。他淡漠的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顾先生有心事?” “又与你何干?” “与我是没有任何干系,可是你让嫤之伤心难过了。” 顾希我冷笑了声:“看不出来,你们彼此之间可以处得这么好。能与嫤之处得这么好的人,我还以为不会有。” “嫤之只是不懂得掩藏自己。才把那些脾气不知不觉的放大了给别人看。可那就是最真实的她,了解以后,就不讨厌了。” 顾希我表情缓和了许多,神情复杂的盯着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和嫤之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你一面告诉我,不要靠近嫤之,却又不肯告诉我原因,所以恕我难以听你的。我把嫤之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我会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张灵笙,你为何总是这样?” “总是哪样?” 顾希我受不了的撇开了脸,暗自吸了口气:“总是……不知不觉的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备,即使有人因此而这样伤得千疮百孔,却心甘情愿犯了第二次同样的错。”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谁?”虽然没有说破,可我隐约觉得,他说的是沈秋水。 “那对你重要吗?” “是啊,不重要,我是谁,我自己很清楚。”我无比坚定道:“我是张灵笙,一个只知道今生存在的人,前世,来生,我是谁,会在哪里?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是因为你忘了过去。” “即然是要忘记的东西,那一定有它无法存在的理由。” 顾希我怔忡的盯着我,失笑:“张灵笙,不管历经几世。你还是你。” “对嫤之好一点儿,哪怕就像你们说的,她也许只有短暂的一生,哪怕……你们对她从来没有过真心。”我痛恨的看了眼顾希我,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次回来,经常看不到顾希我与沈秋水的身影,直觉告诉我,他们次回来,带着某一种目的。 “灵笙,你看!”嫤之献宝的将一个发夹递到了我面前,是一个别着蝴蝶结的发夹,很可爱。 “很适合你呀。” 嫤之将发夹捧到了心上:“是顾先生送我的,他也说适合我。” “他还送你这个?” “怎么?你也很惊讶?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会送这个给我!”她又忍不住扬起下巴问:“沈先生送过你什么?” “不记得了,或许送了很多吧。” 嫤之一脸不解:“沈先生送的东西你都不记得?” 我失笑:“如果这个发夹不是顾先生送给你的。你还会这么宝贝吗?恐怕早就不知被你丢到了哪里吧?” 嫤之竟然小脸一红:“那是当然,顾先生送的东西,他们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够比得上?哼!”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发夹而己,只是在你的心里,无比的重要。 突然,山的那边一动晃动,连脚下的地都开始摇晃了起来。奶奶拿着擀面杖从屋里跑了出来,拉过了我:“哎哟,这怎么又地震了?已经好久没震了,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奶奶,不要担心,这不是地震!”而是有人闯进了灵墓中。 “不是地震……”奶奶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推了推她,说道:“奶奶。你带嫤之进屋里去,我……我去找沈先生他们,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型,怕迷路掉进什么地洞里就麻烦了。” “也是,那你快去吧!” 我也没有多想,转头就往山上跑去,待跑到灵墓前时,小石门果然被打开了。 估计他们进去好一会儿了,虽说里面机关重重,但是有顾希我在,破解也不是没可能。 之前他们之所以没有深入,只怕也只是探探路罢了,这次再走进灵墓,是有备而来的。 可是当我走进去时,却发现里面和之前来时的模样。已经不一样了。待我再回头看时,诡异的是进来的那道,早已寻不到了。 第48章 百年老妖 我现在所处在一间石室,四面封闭,没有出口。 “南棠!南棠!!” 突然下一秒,四周开始晃动,仿佛地下深层在发生未知的改变。我一个趄趔栽倒在地,石室似乎开始往下沉,细碎的石子从四周滚落。 就在此时,前方打开了一道拱门,通道漆黑看不到底。 我没有多想,奋力往前爬去,就在进入拱门的那一瞬间,石室竟然快速沉入地底之下,形成一处万丈深渊。 拱门快速合上,阻断了来时的路,我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往前爬去。 暗道渐渐宽敞,有山水从岩壁浸下,很快将衣裳打湿了,洞里又湿又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我心中惊喜万分,加快的脚步跑出了暗黑的通道。 又是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石室,在进来的时候,只听见‘咔’的一声,再往后看时,通道不见了。 正如楚南棠所说,这里机关重重,从来没有人可以到达过他们想去的地方,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 除非他愿意…… “南棠,你在哪里?”我几近绝望的看着这封闭的石室,长叹了口气。 突然眼前凭空出现一只金色的纸鹤。在头顶上盘旋,我下意识将手朝半空托起,那纸鹤拍着翅膀停留了一会儿,再腾空朝前方飞去。 “是南棠让你来的?”我心中一下升起无限的希望,跟着纸鹤走向前。 纸鹤越飞越高,我抬头看去,不知何时石室上方一眼望去,漆黑岩壁包裹着四周,从岩壁中一道天梯骇然出现在眼前。 我爬上了天梯,我数着天梯,不敢往脚下看去,掉下去只怕是粉身碎骨了,一直数到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是佛珠是最为常见的数目,求证百八三昧,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 岩壁里有一个石门,石门上有一块凸出的岩石,我想了想伸手按了下去,石门被打开,一条宽敞铺着琉璃面大道延伸向前。 越往里走,做工越是精良,雕刻的石壁与装饰,让人叹为观止。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来到了一处石室中。 这石室与之前的小石室大不一样,并没有太多的金银珠宝,只是四壁上襄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将石室照得通亮。 石室布罢得十分雅致,挂着四君子花草图。以及正中央的一幅水墨八卦图。 玉制的挂衣架上,鲜红的嫁衣十分醒目。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正中央,那一副巨大的棺椁。 那金色的纸鹤拍飞着翅膀落在棺椁上,随后化成了齑粉,消失在眼前。 我打了个冷颤,走进了棺椁,心中说不出的激动,里面躺着的人是楚南棠么?这便是灵墓的中央了? 百年来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方,他突然将我引到了这里,欲意何为? 突然那件红色的嫁衣仿佛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飘浮到了我的面前,我讶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嫁衣,抿了抿唇。 “是……是让我换下吗?” 我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楚南棠的身影,托起双手,那嫁衣落到了我的手中,上等的丝绸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真好看……”我不由得感叹了声,能穿上这样好看的嫁衣,嫁给此生最爱的人,大约这一生便无任何遗憾了吧? 我换上了嫁衣,待回头时,棺椁不知何时不见了!虽然也知道这里是楚南棠的墓,但这种诡异的事情,还是不由得背脊一凉。 这里转瞬之间,竟已不是刚才那间石室了。 现在我倒压根不担心楚南棠的墓会被盗,反而担心沈秋水与顾希我,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灵墓。 正想着如何离开这里时,眼前的石壁打开了一道暗门。 我走上前看了眼,这盘旋而下的石梯,似曾相识。未多想,我沿着这盘旋于半空的石梯往下走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中一喜,飞流直下的崖壁山水形成一面白色的瀑布,山水激流涌进,流进了若大的天然水潭中。 那人一袭月牙白长衫,负手捻珠独立于凉亭里,天地之下,山水之中,美如一幅人间泼墨图。 我竟是有些羞涩,潋滟倒影中,身上的红色嫁衣鲜艳得让心悸动不己。 一步一步,义无反顾走向了他。 楚南棠浅笑,走上前牵过了我的手。带我走进了凉亭,看这山水漫漫,天地浩瀚。 转瞬间,他身上的衣衫竟不知何时,也换成了一身华贵的红色喜服,笑说:“与夫人应景,看着极好。” 心中窃喜,却又不敢让他发觉,抿唇垂目看水潭波光潋影。 “南棠,那个……沈秋水和顾希我是不是来你的墓中了?”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顾希我倒也不是泛泛之辈,懂得一些机关布阵,等寻不到墓室,自然会想办法出去。” “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眸光飘远落寂:“在找曾经失去的东西吧。” “即然是曾经失去的,那大概找不回来了,为什么不把大好时光放到新的生活上,重新开始?” “灵笙,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我心口一窒,问他:“我有哪里值得你羡慕的?” “或许我只是羡慕那些放下过去的人们,我时常在想执念是什么?是心魔么?与爱有关么?世事悲喜,一念之差,大都已经参透,却使终参不透情之一字。” “她真的那么好?让你执著了整整百年。” “我不知道,或许是不曾得到,才会堪不透。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师父常说,想透红尘,就必须深入红尘。不曾得到,又何来真正的看破呢?爱与恨,名与利,可又有谁能真正的达到那个高度?即使是我和沈秋水,都不曾看透过。” 我反扣过他的手,紧紧的纂在了手心:“南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为楚南棠,已经成了我心里再也放不下的执念。 他长叹了口气,轻轻将我拥入怀中:“你可想清楚了,和我在一起,或许前方是万劫不复,那样你也不怕?” “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我愿用这一生,陪他挥霍。 “傻瓜,我配不上你……” 我仰头看着他,不敢相信竟是他说出的这句话。 “你这是在想借口拒绝么?” 他苦涩一笑:“我说认真的。” “你喜欢我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就不会再放手。 他竟有些羞涩,低垂下了眼眸:“这个问题,等你长大后,我再告诉你。” “我已经长大了!” “再长大一些,咱们再来好好谈一场风花雪月。” 我顿觉脸颊一阵滚烫,与他相视一笑,此时此刻,一切都太美好,让我害怕患得患失,以为还在梦中。 “很快,我从现在开始期待与楚先生的那场风花雪月。” 他喉结滚动了下,倾身上前。轻轻扣过我的下颌,吻过了我的唇。 柔软的,凉凉的,润润的…… 不似蜻蜓点水,带了丝不羁的霸道与侵掠,即便我想逃,也无处可逃。 温存的时光,即使百年也不过转瞬一逝,我只知道拼命的,拼命的抱着他,抱着我所能触及的一切。 他狡黠一笑,却又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伏耳低语:“一吻定情,今生不悔。” 我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羞耻得不敢看他。低呐:“生生世世也不悔。” “楚夫人,我定会给你一个名份。” “其实,名份也没有那么重要。”突然提到谈婚论嫁,我竟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南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在我眼里,名份对女子来说很重要。”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以何种身份。”我坚定的看着他。 楚南棠陷入了沉思,想了想说:“我娘跟着我爹时,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妾室。外公三代行商世家,那时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按理说商家女不能嫁给官门子弟。但是我娘义无返顾的与爹走到了一起。 我爹很爱我娘,可因为身份悬殊。我娘甚至不能回夫家宅砥居住,也不能明光正大和自己的丈夫走在一起。我爹的大房是个格格,身份显赫尊贵,可那时候很封建,正因为大娘的身份是个格格,即便嫁给夫家,依旧比自己的夫君地位要高许多。 所以格格并不像一般夫妻那般住在一起,想要见到自己的夫君,必须通过身边的嬷嬷传唤安排,规矩甚多。安排一次见面得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有时候一些嬷嬷故意刁难,许多格格与自己的驸马半年都见不上一面。” 我听着简直像在听天方夜谭,瞪大着眼睛看向楚南棠:“那这个嬷嬷也可恶,还是现在好!” 楚南棠看着我气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得失笑,继续说道:“那时候闺房之事,女子难以启齿。没有谁拿这种事去告状。没多久我娘就生下了我,爹一直想光明正大的将娘接回去,给她一个名份,却迫于压力,一直没能做到。 女子没有名份,即便是现在也会受人欺负和嘲笑,更何况是那个时候。大娘一直无所出,娘不想让我跟着她无名无份的受苦,将我送到了大娘那里,才会有那时尊贵无忧的楚小公子。 大娘待我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刻薄,总是没有自己娘亲那样好的。没多久,大娘郁疾攻心,药石罔顾便逝世了。大娘逝世的下半年好多地方水灾被淹了,朝庭拨不下救济的银两,外公捐献出自己的一半家产,解救了许多百姓。 其实外公是有私心的,自此外公的美名传了开来,爹将娘接回宅砥更多的是赞誉,掩去了门第的狭隘议论声。我娘和我爹执子之手,白头到老,这是我最大的安慰。” “真羡慕你爹和你娘!虽然过程十分坎坷,好在他们终于修成正果,功德圆满。”我心里带着满满的向往,可我也知道,这辈子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水面的倒影,心事重重。 我在他墓中呆了许久,都快忘了要回去。直到楚南棠提醒了句:“已过了一天一夜,你该回去了,不然奶奶该担心你。” 我这才惊觉,是啊,我得回到现实中,就算这里再美好,再怎么不舍,我也得回去。 “嗯……”我垂着头,无精打彩的轻应了声。 楚南棠失笑,一脸温柔:“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你是舍不得离开这里,还是舍不得……离开我?” “我……”我背过了身,心脏跳得厉害,好半晌才道:“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你。” 他低笑出声:“嗯,我也是。我送你出去,沈秋水与顾希我已经回去了。” 他带我回到了主墓中,此时我原来的衣裳已经干了,走到屏风后,匆匆换了衣服出来,只见他正坐在玉石床上,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圆盘。 见我出来抬头看向了我,想了想问道:“夫人,想不想看看我?” “啊?” “石棺中的我。” 我低头沉默了许久,随后拒绝了他:“不,不想看,我怕……会很难过。” 他欲言又止,随后坦然一笑:“我死去的样子并不可怖,呵……罢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他随手将手里的小碗大的圆盘丢在了玉石床上,我不由得多问了句:“那个是什么?” 他回头瞧了眼。不在意道:“虽说是一件法器,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他这样说,我也没有再深想,走出墓室时,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他送我到山脚下。 “以后,那个侧门我会封掉,不会有人能够从那儿进来了。” 听到这个决定,我也是一阵难过:“那我以后也不能来了么?” “楚夫人,我会带你堂堂正正走正门的,怎么能每次都跟做贼似的,走小门呢?”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你就会逗弄我。” “一般人我才不逗他,比如小白,我只会这样……”说着他摆了个冷漠脸。 顿时离别的伤感一下子被冲淡,我也知道他其实是在逗我开心,怕我难过。 “南棠,再见。” “嗯,再见。” 离开前,我深吸了口气,掂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转身就逃,也不敢看他那时的表情。 那时我以为可以离爱情很近,却也不知,爱情越近,阱陷越深。 曾经他也警告过我,如果爱他是万劫不复,是否害怕?我说不怕…… 我确实不怕,只是害怕我爱的人,言不由衷。 暑假也很快过去了,离开时的别离,总是无可奈何,沈秋水安慰道:“别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别太难过,跟奶奶好好说再见。” 我忍不住眼泪婆娑,奶奶慈祥的摸着我的头,说:“灵笙,不要难过,奶奶过得很好。” “奶奶你要等我,等我有出息了,一定把你接过去一起住,再也不分离了。” 奶奶笑得很开心,连连应了几声:“好好好……灵笙真是懂事了。” 这次回去的路上,沈秋水看着我,总是欲言又止。 回到别墅的当天晚上,他突然来到了我的房间,送了份宵夜:“你每天复习不要太晚,先吃点东西。” “谢谢沈先生,这些事情不用您亲自做的。” “你总是与我这样见外,让我很是难过。”沈秋水半似开玩笑半似认真道。 与他之间,似乎总隔着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他坐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我将宵夜吃得差不多,他才一脸凝重的开口问我:“灵笙,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抿了抿唇,轻应了声:“沈先生请问。” 他眸光冷冽,沉声问:“那个人,是不是与你认识?那天我和希我去了灵墓,你也去了。对么?”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摇了摇头,扯着一抹笑:“没有!” “好,我再问你,你与楚南棠,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我咬了下唇,抬眸看向他,回答坚定道:“没有!” 沈秋水撇开脸,闭目狠抽了口气:“好,很好。” “沈先生没有要问的了,就晚安吧。”我起身欲送他走出房间。 “灵笙,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楚南棠,绝对不可能对你有任何真心!不管他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相信,知道吗?” 我沉默了下来,低垂着眼眸,看样子沈秋水已经知道了楚南棠的存在,但他还没有确切的拿捏住有效的证据,所以他这次来即是探口风,也是为了肯定心底的猜测。 “我不知道沈先生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楚南棠这个人。总是从沈先生嘴里听到楚南棠这个人,我倒想问问,楚南棠又是谁?” “楚南棠……”沈秋水顿了顿,眸光复杂:“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沈先生说的这个人,我确实不认识。”我所认识的楚南棠,并非冷血无情,自私自利。 “灵笙,你只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你不认识他最好,若是遇上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听懂了吗?” 沈秋水终于离开,上前关门的工夫,只见楚南棠悠然的坐在了琴案前,似乎心情不错的拨了拨琴弦。 “南棠……”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位沈先生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往我身上扣帽子。” 我快步上前道:“我自然是不信的。” “夫人不信是对的。”他压下琴弦,抬眸看向我:“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路走着走着就迷失了。现下的快乐与初心相比,又哪个重要?” 我想了想说:“初心不也是为了现下可以快乐么?” 听罢,他爽朗的笑出声来:“说得好,那初心也并不重要,只要现下我们快乐。” 他的眸璀璨似星辰,那一眼如同看进了一个没有底的漩涡,慢慢深陷,沉沦无法自拔。 2004年,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莫明的松了口气,我感激沈先生给我这一切,但是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他。 漫长的暑假才刚开始,嫤之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考上了艺校,暑假又报了培训班。每天都坚持培训班的舞蹈训练,十分辛苦。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她的,决定的事情,就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虽然偶尔公主病犯,但发作完就好了。 是我的话,肯定接受不了这么强化性的训练。 “张灵笙,你看,漂亮吗?” 我从书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一件露肩小洋裙,雪白的双肩引人遐想。 “漂亮。”我如实点了下头,又埋进了书里。 她一脸无语的夺走了我手中的书:“你都快变书呆子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啊?!” “书还我。” “不还!” 我起身去抢她手里的书,一来二去,手中的书从窗台掉了下去,我俩探头张望,书整好落在了经过的顾希我头上。 他拿下书,整张脸都黑透了,半眯着眸抬头打量了我们一眼。 “谁的书?一分钟之内自行下来领,否则垃圾堆清理!” 嫤之指了指我:“张灵笙的!” “方嫤之!”我怒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丢下去的,快去捡回来。”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去捡回来就是。” 说着嫤之跑下了楼去,窗台下那两人,站在一起只觉得美得像一幅画,午后的阳光,满园的盛开的花,衬着他们,天地之间仿佛那在一瞬间静止了。 嫤之拿过顾希我手中的书,见顾希我冷着张脸要走,便起了戏弄了心思。 跨步上前将他拦住:“顾先生,你看我美吗?” “一张皮囊,美丑不重要。” 嫤之蹙眉。双手插腰不服气的瞪着顾希我:“那就是说,顾先生以后宁愿找个长得丑的?” “与你何干?”一句话,把嫤之怼死。 “顾希我!”嫤之的病发作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大胆的冲上前掂着脚捧过了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顾希我淡漠的脸黑得彻底,但眼底似乎有些动容,一闪即逝。抬手用拇指擦掉了染在薄唇上的口红。 嫤之和我转头闷笑了两声,趁顾希我没有发怒之前,嫤之拿着书一溜烟的跑了。 我接过嫤之拿回的书,说了句:“你真大胆。” 嫤之不以为然,自行倒了杯水坐了下来:“对顾希我这种冰块,应该用强的!” “呃……你强不过他的。” 嫤之偷笑了两声,凑上前拿出了一小包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 “迷药啊!” 我眨了眨眼。心头一动,佩服的看向嫤之:“你想拿迷药……” 嫤之冷哼了声:“你说,我要是把顾希我这冰块给迷女干了,会怎样?” 我长叹了口气:“你会死得很惨。” 嫤之低低了笑了笑:“我就随便说说,骗骗他嘛,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眼里闪过一丝邪恶的,让我竟有些不安起来。 “嫤之,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试探他,顾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你不明白……”嫤之抿着唇,透着决绝:“喜欢一个人求而不得的滋味,就算他不爱我,就算我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我也不甘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打赌,嫤之真的做得出来,而且劝她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晚上沈先生回来了,我去了一趟他的书房:“沈先生,我想与你谈谈往后的安排。” 他抽了口烟然后拧熄在烟灰缸里:“你说。” “大学录取通知书前两天已经收到了,我准备回去一趟,然后就直接去大学报到。” 他十指交握,怔忡的盯着我许久,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响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 我猛然抬头打量着他:“沈先生说哪里的话?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总会长大,也不可能一直在您的庇护之下。” 他的视线一直落定在我身上没有移开,只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一样?” “没什么!”他长叹了口气:“你去吧,我留不住你。不过我想提醒你,不管你去到哪里。都无法将我摆脱。” 一阵寒意自背脊漫延四肢百骸:“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人心总是在变的。” “呵……可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应该感觉得到!” “沈先生,对不起,我想先出去了。” 没有得到他的首肯,我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舒了一大口气。 沈秋水的气场,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性。 谁也没想,准备回家乡的前两天,听艾紫的父亲出了事情,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我买了一些水果,与小白一同过去探望,白忆情不断的在安慰着艾紫。艾紫在他的安抚之下,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艾紫的家庭比较困难,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正在上学,家里所有的开销来源,都是父亲在支撑。 据说这次工地事故很大,包工头与投资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人,眼看医药费都付不出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父亲也是凶多吉少。 艾紫的妈妈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真正的合过一下眼了,看样子十分憔悴,两鬓都生出了些许的白头发。 送我们离开时,白忆情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吧,还有我呢!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儿不缺钱。” 艾紫脸一红,这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竟不知何时发展到了这个承度。 回去的路上,我用手肘撞了下白忆情:“你这小子,下手真是快准狠,什么时候把艾紫追到手的?” 白忆情长叹了口气:“在你对我漠不关心的时候。” 我笑了笑:“别拿我说事儿,只希望艾紫的爸爸能快点好起来。” “那个……” “什么?” 白忆情一脸为难道:“事情很奇怪,艾紫的爸爸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就是醒不了,我前两天试了一下,发现艾紫爸爸的魂魄不见了!”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魂魄不见了?那……那招魂啊!” “对啊!话是这么说的没错,我试过了,可能是我法术不精,所以我想请祖师爷爷帮帮忙。” 我有点儿为难:“话说,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南棠了,他之前打过招呼,说是要潜心修练。” 白忆情欲哭无泪:“他还修练。都要成精了!”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个百年的老妖精吗?” 看白忆情很是苦恼的模样,我想了想说:“那我晚些时间再回去,等南棠出来我再来找你,希望能有解决的办法。” “灵笙,你真的太好了!”白忆情扶过我的肩膀一脸感激:“祖师爷爷能把到你,简直是三生有幸!” 这家伙,知道楚南棠不会出现,才敢这么说,等楚南棠真的出来了,抱大腿还来不及。 “艾紫爸爸的医药费还差多少啊?我那看看能不能拿点出来,也许不多,但是能救济一点是一点。” “不用!”白忆情挥了下手:“我这不差钱,放心吧。” “真的?” “真的!这种事情我没骗你的必要。”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又过了两天,艾紫的爸爸一点起色都没有,医生说如果再无起色的话,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让他们把人接回家里。 三天后,楚南棠终于出现了,我将事情给他说了说,楚南棠正了正色,问道:“其它一切都正常么?” 我点了下头:“嗯,医生说检查不出哪里有毛病,身体机能都很正常,就是醒不过来,,是魂没有归位。” 楚南棠闲坐在琴案前,有意无意的弹了弹琴弦,似是想到什么,问了句:“他对艾紫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怎的如此上心?” 我撇开脸笑了出来:“因为他们现在在交往,是男女朋友。” 楚南棠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那便去一趟吧,只是去看看,太棘手……就算了。” 第49章 与他为敌 等到次日晚上,楚南棠与我一道去了医院,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起色的艾父。 楚南棠看罢,面上一惊:“他这样有多少天了?” 白忆情想了想说:“今晚过后,刚好七天。” “七天……”楚南棠暗自长叹了口气:“无解。” 我与白忆情交换了一个眼色,白忆情上前拉过楚南棠的衣袖:“祖师爷爷,一定有办法的,请您一定要救他啊!” 楚南棠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衣袖,一脸难色,沉默了许久:“我试试,给他招魂,若是回不来,七天之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艾紫买了晚饭过来,走到了白忆情身边:“忆情,你刚才在和谁说话?什么祖师爷爷?” 白忆情似乎并未想要瞒艾紫,指了指床尾的楚南棠:“他就站在那里,但是凡人之眼看不到。” 艾紫吓得躲到了白忆情身后:“小白,我害怕。” 我笑了笑:“不要怕,南棠不是坏人。他是来帮你们的。” 楚南棠画了一道金色的符咒。四面布了阵法,闭目诵经引魂,突然一道身影凭空若隐若现,似乎十分痛苦。 “出现了!!”白忆情惊呼出声。 那魂魄似乎想要回到肉身,伸着手想要得到最后的救赎,但最终魂在半空又渐渐消失不见,阵法随即消失。 楚南棠睁开了双眸,满是凝重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不能的啊!这个……”白忆情一脸无法理解。 “不是简单的灵魂出窍,刚才我在引魂时,发现他被一股强大的冤念所困住,无法逃脱。” 白忆情下意识看了眼艾紫:“祖师爷爷,还有其它的办法吗?您只要吩咐,我一定想办法办到。” 楚南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第一,找到他出事的地方。” “这个好办。” “第二,引魂铃。”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引魂铃,顾希我随身戴着。” “第三,黎明破晓之前,他的魂要归位,不然,便准备后事吧。” 艾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忆情,一片焦急之色:“到底怎么样了?忆情?” “只要把引魂铃取来,一切都好说了。”我冲艾紫笑了笑:“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会尽全力让你爸爸醒过来。” 楚南棠紧抿着唇,沉声道:“太冒险,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也从没想过值得不值得,这是一条命,发生在我眼前的,我不能不管。”我深吸了口气:“对不起南棠……” “我只是在想……”他一脸无奈。 “想什么?”我问。 “我这是在和阎王抢命呢。还是在救人一命?是功是过,或许……天说的算。”他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只要你认定了,我就陪你。” 我们彼此相视一笑,那是第一次,感觉到我们的心离得这么的近。 此时争分夺秒,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必须要快才行! “嫤之,顾先生呢?”没来得及敲门,破门而入,只见嫤之在涂着指甲油,吓了一大跳,涂歪了。 她跳起脚差点没扑上来咬我:“张灵笙!你差点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抱歉,我有急事,快告诉我顾先生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没在家里。他这个时间点,都是神神秘秘的不见踪影,不过十点之前,他会回来。” “十点??” “对啊,你怎么突然要找顾先生?你以前跟他也没有什么话聊的呀。” “不然怎么会是突然?”看来,只有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嫤之也不傻。立时嗅出了点什么,凑上前拦住了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打算给我说说吗?” “我……”我想了想道:“想借顾先生那只铃铛用一用,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拿。” “借?”嫤之冷笑了声:“那只铃铛大有来头,他整天带在身上,绝不可能借别人的。我有一天本想抢来玩玩,谁知他大动肝火,差跟与我动手了,没风度!” “那要不然,只能偷了。” “偷好啊!他睡觉也带着这个铃铛的,唯有……洗澡的时候,是个机会。” 我疑惑的打量着嫤之:“你的意思是?” 嫤之主动的出主意道:“咱们躲进浴室里,等他把衣服一脱,我上前去绊住他,你就趁机拿铃铛。” 我怎么觉得她一脸期待?我轻咳了声:“嫤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真把顾希我惹火了,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你不怕吗?” “我方嫤之,就没有怕过什么!”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算了,我一个人想办法。” 嫤之上前拦住了我:“我……我就想看看他祼着的样子,咱们各取所需呀。” 我眨了眨眼:“嫤之,你这是在用生命来喜欢一个人啊!” “先说好啊!你不准多看!最多,只能看一眼,不然姐妹没得做。”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才没兴趣看他。” 楚南棠的。 我和嫤之率先躲进了浴室的储物柜后,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 嫤之眸光满是兴奋:“回来了。” 果真没一会儿,顾希我走进了浴室,他一向喜爱穿着那宽松的棉麻衫,所以脱起来也很简单。 看不出来他身材竟然这么好,完全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嫤之小气巴巴的伸手蒙过了我的眼睛,恍惚间我看到了他左手臂上有一块奇异的刺青,很是眼熟。 待我拉下嫤之的手时,顾希我已经走到了洒花下,视线看不到了。 嫤之推了我一下,我悄悄从柜子里爬了出来,用楚南棠教我的消音符贴在了铃铛上,拿过铃铛打开浴室的门,没命的往外跑去。 只依稀看到顾希我回头时,嫤之从柜子里冲了出来拦在了顾希我跟前。 在跑出别墅时。差点迎面撞到了沈秋水,我吓得赶紧躲到了黑暗的墙角,等着他与卫伯进屋。 却听到卫伯对他说道:“最近灵笙小姐与嫤之小姐的一切都很正常,请您不要担心。” 沈秋水轻应了声:“一切正常……很快,容诺与心儿都要回来了!卫伯,我等了这么多年,就要等到了!” “恭喜督军,贺喜督军。” “督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该改口了。” “习惯了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口。也只是私下这么叫唤,督军就不要与小的计较了。”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顾希我最近有点反常……” 卫伯沉吟了半晌,说道:“顾先生似乎对嫤之小姐不太一样,是该快刀斩乱麻,及时提醒他,不要错下去。” “他就是太妇人之仁!该断不断!” 说罢,沈秋水与卫伯走进了别墅。我呆滞了好半晌,一直无法消化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容诺?心儿?心儿……禅心? 没时间细想,我拿着铃铛跑出了别墅,只希望现在嫤之能拖住顾希我更多时间。 与楚南棠他们在医院会合后。直接赶去了出事的工地。 施工的地方是一片荒了许久的市区,据说在七八年前,这里出了过一次重大事故,后来就没有人住了。 最近有投资商看中了这块地,本想重建一个生态小区的,结果频频出现意外,甚至还迷信请了道士来施法,都没什么用。 白忆情轻嗤了声:“现在的道士那都是骗子,有几个能捉鬼除妖的?” 楚南棠拿过引魂铃走在最前面,工地一片狼藉。出事之后便很久没有人过来了。 突然,楚南棠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好,那你要小心点儿。”我担忧的提醒了句,楚南棠笑笑,点了下头,转身走向了里面。 我们在这里等了近两个小时,也不见楚南棠出来,我有些等不及了,对白忆情说道:“小白,我进去看看。” “这……那你小心。”白忆情看了眼身后的艾紫,便没有再跟上来。 我轻应了声,大步往里走去,这里阴气好重!从来没有感觉到阴气有这么重的地方。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身影,速度比常人跑起来还快了一些。 我定盯一看,好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回头看了我一眼,消失在残垣断壁之后。 几乎没有多作思考,我追了上去,却一个身影也没有看到。 “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小孩子玩耍欢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往四周看了看,只见那片许久未有人至的芦苇丛里,三四个孩子正在追逐。 正要追上去时,手腕上一紧,我吓了一跳,往后看时,只见是楚南棠,顿时提着的心放下了。 “南棠,我看到……” “任他们去吧,不要追了。时间不多,先把魂引过去。” “好。” 楚南棠画了一个难懂的符咒,在半空消散,他一边念着咒一边祭出了引魂灵,摇晃了三下。 不多时,只见艾父魂魄从芦苇丛里走了过来,好像没有自己的意识。 楚南棠继续摇晃着铃铛,那魂魄便寻着铃铛的声音跟着我们前行。 我不由得问他:“南棠,这个铃铛是有什么来头么?” 他说:“是上古的法器,师父曾说,这铃铛是黑白无常曾经办事时。遗失在人间之物,铃铛一响,能引三魂七魄,渡他黄泉。” “你师父知道得真多。” 他笑笑:“这铃铛,本就是我无名道之物。” 我心口一窒,猛然抬头看向他:“那为何会在顾希我手中?难道……是他抢走的?” 他长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中,久久才道:“顾希我也曾是无名道的弟子,严格来说,算是我的小师弟,只是后来被逐出了师门。” “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 楚南棠却不愿再多提,只道:“不管是何过节,在大义面前,都容不得他们胡做非为。” 就在我们走出去时,却不见了白忆情与艾紫的身影,楚南棠顿住步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冷笑了声:“即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只见两道身影,从黑暗中渐渐走出,拦在了我和楚南棠面前。 我瞪大着双眼,踉跄了两步,下意识护住了楚南棠:“南棠,你快走。” 沈秋水视线落定在我身上,浓眉紧蹙:“灵笙,抱歉,今晚没想让他走!” 顾希我紧抿着唇,神色凝重,终究还是开口道:“师兄,别来无恙。” “这声‘师兄’不敢当,顾参谋早已被逐出师门,我们之间毫无关葛了。”说罢,楚南棠又将视线落定在沈秋水身上:“沈秋水,你以为可以奈我何?” “那就试试!”沈秋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魔方,转动时,产生了能量的波动。 这东西似乎对活人没有影响,但是楚南棠下一秒露出一脸痛苦之色,扶着额头踉跄了两步,清冽的眸满是血红之色。 “呵呵呵……楚少爷。咱们应该与时俱进啊,现在能量压缩超声波,多得拿来对付你们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楚南棠突然低笑了两声,手腕上的沥魂祭出,以最快的速度在周围布下了阵法,阻隔了魔方的能量。 似乎那东西遇到沥魂的能量反噬了回去,沈秋水连连退后了数步,朝顾希我使了个眼色。 顾希我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欲图破掉楚南棠的阵法。 眼看他们僵持着,楚南棠似乎占了上风,我悄悄退开,在草丛里发现被绑的白忆情与艾紫。 给他们松开绳子后,白忆情快速朝他们跑了过去:“我去助阵!” 白忆情的符咒法力太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眼看就要天亮了……楚南棠将铃铛丢给了白忆情。 “祖师爷爷,这个怎么用啊?”白忆情欲哭无泪。 “引魂铃,钩三魂,归七魄,忘却尘世缘,随我黄泉路,急急如律令!” 白忆情连连点头,念了咒语,引了魂魄向前:“祖师爷爷,你可顶住啊!我先走一步了。” “留你何用?”楚南棠冷笑了声,加快了催动沥魂的咒语。 眼看顾希我就要顶不住了,沈秋水快速转动着手中的魔方,楚南棠受了那魔方的影响,阵法出现了裂痕。 只要能夺下沈秋水手中的魔方,他们就不能拿楚南棠怎么样了。 沈秋水想不到我会冲上前夺走他走中的魔方,他顿时恼羞成怒:“灵笙,你想做什么?!” 我下意识退后了数步。将魔方藏到了身后:“沈先生,你收手吧。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南棠的。” “还给我!” “沈秋水,我不想与你为敌。” “你竟然骗我?”沈秋水深吸了口气,浑身颤抖着:“灵笙,你真的很伤我的心,我对你这样好,却敌不过楚南棠几句甜言蜜语么?” “你别过来!!” 沈秋水眸光满是戾气,眼看他扑了过来,我用力将手里的魔方掷了出去。 竟不知,嫤之也一路尾随了过来。捡起了掉落的魔方。 “嫤之,快跑!” 嫤之看了眼正与楚南棠斗法的顾希我,虽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但听了话捡起了魔方就跑。 沈秋水见状无意再理会我,冷笑了声:“嫤之,你以为可以逃得了?” 突然沈秋水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嘴里催动着咒语,那符纸如同有了生命力般,竟开始自主的燃烧。 嫤之突然痛苦倒地不起,眼看那符咒就要燃烬,顾希我匆匆收回了法力,一个闪身夺过了那张燃了一半的符咒,念动咒语,将符咒快速灭掉。 顾希我吐出一口血,不支跪倒在地,沈秋水冷眼看着他,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楚南棠上前拉过了我:“走吧!” “嫤之她……” “她不能跟我们走!” “为什么?” “她的体内埋了血蛊。一生之命,全都操控在沈秋水的手上。若是离了,只会痛苦至死。” “嫤之……嫤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只能把嫤之这样丢下。 待我们赶到医院时。天光已破晓,艾紫的父亲终于苏醒了过来。 我暗暗舒了口气,一个晚上没有白忙活。 艾紫不知该怎么感谢,只道:“以后如果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那个……祖师爷爷,谢谢你。” 白忆情失笑,拉过她指了指楚南棠的方向:“祖师爷爷在这里。” “对不起啊,我看不到。”艾紫抿了抿唇问:“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救命恩人?” 白忆情一脸为难:“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白忆情别扭了许久,才说:“太帅。怕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艾紫捶了他两拳:“就你那张嘴,老是喜欢胡说八道!” 我心情凝重,想到嫤之还在沈秋水那里,便再也笑不出来。 白忆情将铃铛还给了楚南棠。楚南棠说:“我想拿铃铛与顾希我做一个交易。” 我轻应了声:“那把琴,不能丢下。” 他与我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知我者,莫若夫人也。” “南棠,我们以后去另一个城市里生活吧,再也不分开了。” “好。听夫人安排。” 我想了想说:“我很想把奶奶接过来,可是我又害怕……” “还有我在,夫人莫怕。” 楚南棠用纸鹤悄悄传了信给顾希我,那天傍晚,他拿着琴等在公园的长廊里。 晚风抚过,撩乱他如墨的长发,莫明的透着无尽的寂寞。 “顾希我。”楚南棠唤了他一声,他不急不缓的回过头来,表情淡漠。 他将琴递上,冷声道:“铃铛。” 楚南棠掌心托上。铃铛凭空出现,顾希我拿了铃铛,楚南棠拿了琴。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甘愿做沈秋水的一条狗?” 顾希我将铃铛别上,低垂着双眸,道:“你不需要明白。” 楚南棠浅笑:“是啊,我并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便好。” “多谢衷告,告辞。” 见他转身要走,我急急上前拉过了他的衣袖,眼睛酸涩:“顾希我!你们预备把嫤之怎样?” “你既然选择离开。与你已经无关了。” “怎么与我无关了?就算我离开,嫤之也是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嫤之她……她有多喜欢你?!” 顾希我无情的甩开了我的手,冷声反问:“那又如何?她喜欢我,是她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呵……你可以骗得了所有人,可是你骗得了自己的心吗?你敢发誓真的对嫤之没有一丝动情吗?”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余地,如此果决而无情。 “顾希我,嫤之真是看错了人。” “希望她也可以有你这样的觉悟。”顾希我漠然收回视线。旋身大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彻底的消失在眼前。 我无力的坐在长椅上,回想起与嫤之过去的种种,泪水无声的滑落。 “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解开嫤之的血咒?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不能……” “种下血咒的人,正是顾希我。他天生带有一身邪蛊之术,也只有他能解开血咒。所以她留在顾希我身边,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楚南棠沉声说道。 突然间。心口狠狠被刺痛,如果嫤之知道,她该有多难过? “顾希我为什么那么听沈秋水的话?他明明不需要那么听沈秋水的话。我能感觉得到,他并不想做那些事情,他和你斗法的时候,还很犹豫,看到嫤之那样痛苦,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嫤之难受。我不相信,他真的那样无情。”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嫤之暂时不会有事,夫人放心吧。” 我忽然又想到,沈秋水会不会也在我身下,种下了什么蛊咒。 “那我身上,有没有和嫤之一样?” 楚南棠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而且我觉得,沈秋水不会对你下这种至命的蛊术。” “为什么?他都对嫤之这样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情绪十分激动。 楚南棠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和嫤之不一样,沈秋水,对你舍不得。” 有一瞬,脑子一片空白,失魂落魄。直到他将我拥入怀中:“夫人,把这些都忘了吧,我们说好了,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我哽咽着泪如雨下:“我就这样把嫤之丢下了?” “你怎知嫤之心中所想?或许她只想守在心爱的人身边。” 第50章 荒野藏尸 这算是彻底的与沈秋水翻了脸,不由得感慨万千,毕竟这几年的相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原来是想处理好艾紫家这件事情就回到家乡,一切都因此而打乱了安排。 我暂时先搬到了白忆情家里,小白家很大很宽敞,多住进一个人倒也不碍事。 只是许多生活用品还需要重新添置,起初两天总是噩梦连连,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看到床前站着几个孩子。 面容像是被火烧成了这样,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只是站在床前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吓得从床上坐起,往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夜风从开启的窗台吹进,想到嫤之顿时没有了睡意,下床走到窗前吹了下夜风,转身时,却见一道白色的小身影穿过了房门。 我心头一惊,想到刚才的梦,难道其实并非是梦境? 想了想,开门追寻了出去,走到了大厅。一片静谧,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 次日清晨,白忆情从外头买来了早餐,打了个哈欠,顶着两只熊猫眼,我下意识问道:“小白,你昨天没睡好吗?” 白忆情将早餐准备好,主位上摆着楚南棠的早餐,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出现吃早饭。 随后白忆情才坐下长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一直做梦,扰了一个晚上没睡着。” 我讶然的看向他,想了想问:“做了什么梦?” “总梦到几个小屁孩,在我家里跑来跑去……” 我打了个冷颤:“是不是面目全非,满是大火烧伤的模样?” 白忆情顿住,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你也看到了?我去……我昨天可能真是太困了,一直以为是在梦里!” “昨晚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大家精神都很疲惫,没有发现异常也不奇怪。” 白忆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思索了许久:“这小鬼……莫非是工地上一路跟咱们回来的?” “嗯,我在工地上同样也看到过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玩耍,看来他们当晚跟我们回来了。” 白忆情冷哼了声:“跟来正好,省得小爷我还专程跑一趟去收鬼。”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所以才一路跟过来的?”我想了想说:“他们好像并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白忆情起身去看门,却是艾紫一脸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 “小紫?” “忆情。”艾紫看到白忆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握过了他的手:“忆情,我爸又不好了。” 我与白忆情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知此事还没有完。 拉着艾紫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后,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才娓娓道来昨晚回去后的经历,艾父回去后还好好的,能正常吃饭聊天,除了精神有些不济之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本以为只要好好再休息两日就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当天晚上艾父突然像发了狂般,大吼大叫着,似乎十分害怕,指着外边道:“不要带我走,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昨天闹了一整晚,现在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见人,也不与任何人说话,问他在害怕什么。他也不肯说。 “八成是受了惊,魂魄还没有全收回来,再做一场简单的法事就好了。”白忆情提议。 艾紫红着眼睛:“忆情,你一定要帮帮我。” 白忆情捏过艾紫白嫩的小手,笑得一脸风流:“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帮你帮谁呢?”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轻咳了声:“小白,那你自己能搞定吗?” “呃,这种小事,我肯定能搞定,这次不需要祖师爷爷出马!”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于是和艾紫一道出门了,楚南棠自昨晚回到这里之后,便再也有没出现,估计昨晚和顾希我斗法时,对他的精气有所损伤正在修眠。 待到了晚上,白忆情回来了,看他那表情估计事情没有顺利解决。 “祖师爷爷出现了没有。” 我正练习画了几张符咒,摇了摇头:“没有,自昨晚回来,应该一直在修眠状态。” “我需要帮忙!”白忆情一脸恳求的看着我:“这次事件比想像中的似乎复杂得多。” 我收拾好笔墨,想了想说:“我随你一起去吧。” 他一脸怀疑的看着我:“你……” “好歹也学了些法术,应该还能派上用场的,我也没办法现在将南棠找出来,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随后与白忆情去了艾紫的家,只见艾紫的父亲神智有些不清醒的,如同艾紫当时所叙述的情况一样,躲在床底下,呢呐自语。 “不要来找我,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不想跟你们去……” 我画了几张安魂符贴在了房间四周,让那些东西不敢靠近,做完这些之后,对白忆情说道:“我们今晚去一趟工地。” 在艾紫家里吃完饭,那些符咒似乎起了作用,艾紫父亲终于安定了下来,被搀扶着上了床,喂了些吃的就睡下了。 白忆情一脸惊诧的盯着我:“没想到你的符咒竟然有效果。” “只是最简单的符咒,太复杂的还没有学呢。” 迎着白忆情那羡慕的小眼神,笑问:“要不然,你收我做徒弟,你看,这多赚啊!得了个便宜使唤的帮手,随便你怎么使唤都成。” “小白,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应该从使而始的。” “祖师爷爷压根就不鸟我。”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再接再厉,他一定会重视你这根好苗子的。” “你也这么觉得?”白忆情长叹了口气:“祖师爷爷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任我怎么求他,他都不答应。不然……你去吹吹枕边风?” 我脸顿觉一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像你一样,没节操的家伙。” 白忆情瞪大着眼睛盯着我:“不会吧?男欢女爱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我不觉得跟节操有什么关系。而且日夜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冲动才不正常啊。” “小白,闭嘴。” 白忆情打量了我许久:“女人该矜持的时候是该矜持。但是该奔放的时候要奔放,你这么冷淡,祖师爷爷迟早有一天受不了你。” 我抬脚踹了下他屁股:“你再胡说八道,我下一脚就直接踹你脸上。” 至少我是觉得,这种事情由女孩子先提出来,总是不太好的。但如果他真的想……我不会拒绝。 但依着楚南棠这性子,等他主动似乎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现在想这些做什么?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们来到工地,这片废弃的市区,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拆的老房子,破破旧旧的。显得阴气森森。 再加上很久没有人来了,这边的野草与芦苇长得半人高,小巷长满了青苔,幸好这段时间没有下雨,否则很容易滑倒摔跤。 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收破烂的老人,穿着似乎十几年没有洗的破衣服,在那儿烧着什么,我与白忆情交换了个眼神,走了过去。 “大爷,你在烧什么呀?” 那大爷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只是一个劲儿的将捡来的废纸边烧边说:“小诚,你什么时候回来吃晚饭?爸给你做了好几道你爱吃的菜,你每天都不回家,爸爸一个人吃饭,这些都烧给你,烧给你……” 白忆情拉了拉我:“是个疯子,咱们走吧。” 转身没走几步,突然那疯子低喝了声,随后拍手大笑:“死了!哈哈哈哈……死了!你们也要死,都要死!哈哈哈哈……我家了,他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 我和白忆情被他这么一下给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气氛更加诡异了起来。 眼见天渐渐暗下,本来就阴气森森的地儿,现在更加变得迷雾重重,让人胆颤心惊。 往里边走时,白忆情一边对我说起了这边的情况。 “我之前从艾紫妈妈那儿了解到,这片地儿,本来是工业区,以前附近的居民都是这片工业区正式职工的家属,房子都是公司分派下来的指标。本来公司的业绩不错,这里住着的居民也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工厂发生了大规模的熔炉爆炸。 你知道那熔炉爆炸时有多惨烈啊?好多员工尸骨都融成了血水,连头发丝都找不到,失踪近有四十几人,烧伤更是不计其数,那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才总算是扑灭,可惜救回来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了,留下来的居民听说经常夜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久而久之,活下来的工人家属都渐渐搬离了这里。就在两年前,有投资商看中了这块地,开工近两年的时间,但都频频出事,不是这里出现意外,就是那边有人受伤,有人说估计是那东西在作祟。” 我说:“我们看到的那些孩子,都呈现不同承度的烧伤,会不会就是当时那场意外中丧生的?” “嗯,十分有可能。”白忆情用力点了点头。 地上破砖碎瓦,我提醒了他一声:“小白,你走慢点儿,这要摔倒了,碎瓦砾很容易将你割伤。” “你也是啊,我打着手电筒,你走前面吧,我后面跟着。” 我轻应了声,越过白忆情走到了前面,白忆情突然说道:“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搁一般女孩子,这深更半夜来这地儿,估计早就吓哭了。” 我讶然:“难道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吗?“ “没有,提到啥?” “我和奶奶都是守陵人呐,我老家后面就是一大片陵园,我小时候在那里长大。所有有些事情都见怪不怪了。” “怪不得。”白忆情惊叹了声:“难不成……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认识祖师爷爷了?” “嗯,是啊,想来和南棠也认识许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聊着聊着,我们来到了以前爆炸的废工厂前,这里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有几处断壁还有迹可寻。 突然,我仿佛又听到有小孩欢笑的声音,好像在一起做游戏。 我拉住了白忆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听。” 白忆情竖着耳朵听了起来。那笑音似有似无,白忆情指了指左前方:“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去看看?” “嗯。” 我和他慢慢往前走去,走了没一会儿,顿住了步子,只见月夜下的荒芜之地,竟是许多可怖的游魂在四处游荡。 他们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发现了有活人闯进了这块死人禁地,血红的双眸带着无尽的杀气,随后朝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我心下大惊,随即将早已准备好的符咒拿了出来。贴在四周,使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靠近。 白忆情从背后将带来的法器拿了出来,竟是一柄串有铜钱的桃木剑。 “这个有用吗?” “多少有点儿用,得看这些东西的戾气有多深!”说着他大无畏的冲上前,拿着桃木剑竟是有些章法的斗了起来。 那剑果然有些用,那些鬼魂竟然不敢再上前,随后渐渐退散开来。 白忆情嘿嘿笑了两声,将剑收到了背后:“放心吧,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我抹了把冷汗,关键时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们又往前走了几百米,这里连残垣断壁都没有看到,一眼看去无边无际的荒芜,我竟打了一个冷颤。 “小白,我感觉到好深的怨气。” “是吗?”白忆情怀疑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走了两步,突然他顿住了步子,低头往下一看,尖叫出声,随后摔倒在地,踉跄往后退了好几米远。 我跑上前扶过他:“小白,你怎么了?” “下。下面……刚才有一只青白青白的手抓住了我的脚,好像要把我往下拉!” 我拿过手电筒往他所指的地儿照了过去,往前又走了两步,发现竟是一处铁栅栏,因时间太长了,被四周长深的草给遮盖得严实,没有人发现。 幽冷的月光看不太清楚,我凑近了些,将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只见那暗黄色的光打在一张青白的脸上,只见眼白没有眼珠。样子十分恐怖。 我吓了一大跳,连连退了开来,差点踢到了白忆情。 “那下面果然是有东西吧?” 我咽了咽口水:“小白,我们先回去,等南棠出来现说吧,这里……这里阴气太重了。” 白忆情连连点头:“这些鬼太凶了,我也同意还是先撤退,就凭咱们这点儿不到家的道法,只怕没把他们给收到,倒让他们先吃了!” 可谁知我们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们。 “小哥哥,小姐姐……” 白忆情拉过了我:“别回头,快跑!!” 我们俩撒腿就跑,直到跑了许久,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小白,这里我们刚才就已经经过了!” “不会吧?”白忆情刹住了步子,朝四周看了看:“遇到鬼打墙了?有没有带手表?几点钟了?” “没有手表……”我在四周找了找,拿一根枯枝,立了起来,看了看斜影:“大约是晚上十二点整。” “这个时间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小白自身后的背包里找了找,拿了一盒朱纱醮了点在手指上,在四周画了些难懂的符号。 没一会儿。眼前的路豁然开朗。 没有多想,我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前跑去,我喘着气,终于看到了出口,笑了下,准备回头对什么,待一回头时,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人影了。 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我惊恐的往四周看了看,唤了几声:“小白……小白,你在哪里啊?小白!!” 难道……他根本没有跑出来? “小姐姐。来做游戏呀。” 清冷月光下,半高的芦苇丛里,那几个小孩正朝我招着手,叫我过去。青白青白的脸,不见一点黑瞳。 我暗暗抽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向了他们:“做什么游戏?” “呵呵呵呵……躲猫猫,谁先找到小哥哥?” “他在哪里?!” “有人把他藏起来了,谁先找到他,就可以带他走。” 待我走近一些时,他们转瞬就不见了。空旷的荒地在月夜下。更显得寂寥深沉。 “如果三点之前,你找不到小哥哥,他就是我们的了!” 孩子的笑音飘渺得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随后又消失不见。三点之前……看来必须得重新返回去。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在黑暗的巷子里走了许久,就是不能走出去。当时和白忆情也是在这个地方被困住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想不能再这么被耍得团团转了,三点之前找不到小白,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 “张灵笙,冷静下来,这不过都是一场幻觉。不要被迷惑了。” 我闭上眼,伸出手慢慢的前行,凭着自己的感觉走了很远,张开眼时,我已经走出了那个巷子,回到了铁栅栏那儿。 一阵冷风吹过,我拾过地上的木枝,立起,看了眼斜影,快三点了! “呵呵呵呵……”一阵孩子的笑音再次传入我的耳朵:“小姐姐好厉害,小哥哥快找到了哟……” 难道……我举起手电筒照了照这下面。咽了咽口水,难道白忆情会在这下面? “小白!话吗?小白!” 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粗嘎中带着冷戾:“下去啊!他就在那儿!下去吧……我们都在等着你!” 我颤抖着手,挪了挪那铁栅栏,没有挪动,在四周找了一根废弃生锈的钢筋,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那铁栅栏给撬开了。 拿过手电筒往里照了照,一眼看不到底,只是下面传来一阵阵恶臭,推测可能是当时工厂排污水用的地下污水通道。 “呵呵呵……下去吧……” 突然一道诡异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正时,我已经被人狠狠推了下去。 头似乎嗑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温热的血涌了出来,手电筒也不知道摔到了哪里,已经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是那令人窒息的恶臭萦绕着鼻尖,让我难以呼吸,我艰难的往前挪了挪,一阵头晕目眩。 “小白!小白……”没坚持多久,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那股恶臭不见了,隐隐有一种檀香味儿,让人舒畅。 我能隐约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似乎天将将亮了。 “南棠?” “夫人,是我。我来迟了。”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额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好了:“没有伤口?我不是……受伤了吗?” “已经替夫人治好了。”他笑了笑,我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小白呢?” 楚南棠指了指右侧角落里,陷入深度昏迷的小白。 “他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楚南棠看了看这里道:“夫人,不要再往前走了。天已经快亮了。” “可是,我觉得前面好像有什么。” 楚南棠一脸凝重:“我不建议夫人去看。” 就着早黎明的曙光,我将掉落的手电筒给找了回来,往下水道里面走,还是一片黑暗的。 “已经天亮了,再加上有你在这里,我不害怕。” 楚南棠无奈:“好吧,那我随你一道去。” “嗯。”楚南棠陪着我往前面走了几分钟,猛然顿住了步子,眼前的这一切,让我不敢相信的踉跄退后了数步。 “这是……” “被烧死的,一共三十一具尸体,六个孩子。”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那三十一尸体,死前的状态极为凄惨,骨头都薰黑了,呈现干尸形态,四肢极度扭曲着。 有许多老鼠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啃噬着剩下的那点皮肉。 我不忍再看,将头扭了开来,楚南棠将我护在怀里,安慰道:“别难过,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想善后的事情。” “嗯。” 楚南棠将白忆情给背了出去,此时天已经大亮了,白忆情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揉了揉还昏昏沉沉的头,拧眉:“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昨天走着走着,我回头你就不在了。” 白忆情眨了眨眼:“不对啊,我一抬头是你不在了,然后我就回去找你,被这些东西给引到了这里,掉了下去!” “那只是幻觉,你们只了圈套,他们只是想引你们到这里,给他们陪葬。” 听到楚南棠的声音,白忆情放心的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咱们能平安出来,肯定是祖师爷爷及时赶到。” 第51章 深情告白 楚南棠看着他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我把灵笙交给你看着,可是一点也不省心呐。” 白忆情脸一红:“祖师爷爷,我也就三脚猫的功夫,您教给灵笙的法术,都未必不比我好啊。” “从今开始,你就跟着我学吧。” 白忆情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正准备行拜师之礼,楚南棠扶过他的手:“别拜,你也算是我无名道派的后生晚辈,我不收徒,但可以教你一些防身的法术。” “为什么不收徒啊?” “麻烦。”楚南棠无情的说了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由你保护好灵笙。” 白忆情用力的拍了下胸膛:“祖师爷爷放心吧,我一定拼了命的,也会保护好祖师奶奶的。” 我狠拧了下白忆情的胳膊,脸上烧得厉害:“死小白,真想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白忆情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连连求饶:“再也不敢了,祖师奶奶饶命啊!” 楚南棠站在一旁,笑出声来:“别闹了,现下要紧的,便是将那些尸体找人处理了。” 之后我们报了警。消防队员将那三十一具尸体给拉了上来,经过当年此地失踪人口核对调查,确认了身份之后,便一一通知了家属来认领。 结果那些家属都联系不上了,大都过得不好,要不就已经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三十一具尸体无人认领。 当地政府组织了一下,将这三十一具尸体埋葬在这块空地上,建了墓碑。 原来当年工厂熔炉爆炸,老板怕追究其责,谎报了死伤人数,给死者家属一大笔钱安抚后,将尸体藏在了废弃的下水道里,一藏便是整整七年。 至于为何因为熔炉爆炸,说是修检员贪污,将维护费中饱私囊,导至熔炉长年失检失修,才发生了人为事故爆炸。 工厂爆炸之后,老板也带着家属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 看着他们将这三十一具尸体安葬后,楚南棠替他们诵经超渡,本以为事情便已经安息。 正准备离开时,已是傍晚,那收破烂的老大爷又出现了。在那儿烧着什么,嘴里呢呐低语的念着:“回来了,小诚回来了啊,好,好啊,让那些害死你的畜生都遭到报应。” 只觉一阵阴风吹过,我猛的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远处走来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黄色薄衣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模像样的术士先生。 看到我们,那漂亮的女人走上前问了一下情况:“请问,那边突然多出来的那些新坟是怎么回事?” 白忆情挤开了我,一脸热情打量着眼前的美人说:“美女,话说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你不用管这么多。” “那你也不用问这么多。”白忆情冲她挤了挤眉,长叹了口气:“灵笙,咱们走吧。” “等等。”那美人叫住了我们:“我刚从美国那边回来,对这里不太熟悉,能不能带我去附近走走?”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白忆情调侃的问了句。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白忆情真是个花心大萝卜!那美人放低了高冷的姿态:“当然是你,如果满意,会有报酬给你的。” 白忆情并不缺钱。但他性子贱,立时表现时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真的吗?那太好了!能不能顺便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李玫,英文名……” “呵,名就行了,英文我不懂。我叫白忆情,你看着好像比我大,但是我也不介意你叫我一声‘情哥哥’。” 楚南棠负手听着,突然笑了一声,我压低的声音问他:“你笑什么呀?” 他说:“小白也就这点出息。” 话音刚落,白忆情冲我们挥了挥手:“祖师爷爷,灵笙。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会自个儿回来的。” 李玫下意识回头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疑惑的问了句:“我只看到一个人……” “还有一个是鬼,你信不信?” “我看你这人,满口胡言乱语。” …… 楚南棠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步子,我抬头问他:“南棠,怎么了?” “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 “怎么说?” “我刚才忽然感应到一阵强大的怨念从李玫身上传来。” 我回头看了眼白忆情他们消失的方向:“小白会有危险?” “跟上去。” 我们追了一段距离,发现那术士倒在地上,而白忆情与李玫已经不见了身影。 楚南棠拿出一只纸鹤,对着那纸鹤吹了口气,那纸鹤飞拍着翅膀向前飞去,我们紧跟在纸鹤后面,辗转来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小山丘。 只见白忆情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那女人埋着头露出青色獠牙,张口就去咬白忆情的脖子。 楚南棠画出一道符来,将李玫击退了数步,此时李玫早已不是那时光鲜亮丽的模样。 青白的皮肤青筋暴出,眼睛的颜色像是死去已久快腐烂的泛着白。 她拧了拧耷拉着的头,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楚南棠上前一步将我护到了身后。 “灵笙,你先躲起来,等我收拾了她。” “咯咯咯……”李玫的声音竟是个陌生的男声,透着十足的狠戾:“臭法师!”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与以往碰到的怨灵不一样。 楚南棠连连画出几道符,将他困在了阵法中,一掌将附在这女人身上的怨灵给打了出来。 看上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额头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血口子,像是枪口伤。 然而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体竟然快速在腐烂,看那模样,明明像是已死去多日的。 尸体就躺在白忆情不远处,他幽幽的转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眼前这腐尸,叫得倒抽了口气,连滚带爬的退后了数步之远。 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打了一个冷颤藏到了我这边。 “看你下次看见个漂亮女人还随便乱勾搭!” “还别说,下次真不敢了。”白忆情又打了一个冷颤:“这女的死了有些时候了啊。” “小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叫借尸还魂,用了障眼法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这鬼的法术不能小觑!” 楚南棠正与那鬼斗得凶残时,突然那疯子踉踉跄跄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诚,小诚啊……你回来了?小诚,爸爸给你做了饭,等你回来。” 听到老疯子的叫唤。那鬼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悲伤。 老疯子将那一堆乱草扒开,只见一盏坟骇然出现在眼前,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扫墓了,坟堆破败不堪。 老疯子趴在坟堆上细细抽泣:“今天回来,怎么还不见你回来?你总是这么说,总是这么忙,回来了也不与我说说话。” 那鬼颓然跪倒在地:“法师,让我和父亲见最后一面吧,见完这最后一面,我会去该去的地方。”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撤掉了阵法道:“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以后,速速离去。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你扰乱人间秩序,最终苦的是自己。” 他忌出沥魂,在沥魂珠的洗礼下,他的面目不再可怖,竟恢复了活人时的模样。 他伸出双手,惊喜的看着如同新生的灵魂,泪如雨下。或许连自己都忘了,曾经活着时的模样。 “多谢法师!”他朝楚南棠拜了三拜,起身走到了老疯子的身后,轻唤了声:“爸,我回来了。” 老疯子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缓缓回过了头来,神智清醒了些。 “小诚?小诚啊……你,你真的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老疯子声音暗哑,哽咽出声。 “爸!”父子俩相拥失声恸哭。 老疯子一脸慈爱的唠叨着。还像生前那样:“爸爸知道你工作忙,可是忙也要回家呀!我做好了饭,等到都凉了,你也不回来吃。” “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不怪你。爸爸知道,你不想让那些人瞧不起你,所以你拼命的学习工作。不要怕,爸爸给你攒了钱,攒了给你讨媳妇的钱,你回家陪我吃个饭。” “爸,你老了,不要再去捡垃圾,卖不得什么钱。攒着的钱,你自个儿留着花。” “诶~不行不行,那个钱不能动,要给你讨媳妇儿的。” …… “爸,已经太晚了,太晚了……你先回家去吃饭。” “你又要加班呀?都多久没回家了?” “嗯,要,要加班,你不要等我回家,早些睡吧。” “那好吧,回家要做饭了,回家做饭了……”疯老头起身蹒跚着步子慢慢的离开了坟地。 小诚看着父亲的背影重重的嗑了几个头:“儿子不孝,今生养育之恩,来生当牛做马报答!” 小诚的身影慢慢在空气消失,似乎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后来了解到,那李玫竟是原工厂老板的女儿,当年工厂老板带着一家人逃到了美国,近几年一直不顺利。 儿子出车祸死了没多久,女儿在一次出游被发现淹死在河里,之后尸体消失不见,很难想像。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竟然飘洋过海回到了家乡。 而那郑诚,是疯老头唯一的儿子,疯老头以前并不疯,他老婆难产死了,就留了这么个儿子,他早起贪黑的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妈,将儿子抚养长大。 供他上了一流的大学,毕业后被李老板高薪聘请了,事发后,为了逃避责任,李老板欺骗了郑诚,让他担下罪责,承诺他会想办法将他保释出去,并利用他对李玫的情意,引诱他把女儿嫁给他,还承诺送他去国外深造,让他和父亲都过上好日子。 郑诚相信了,只要承担下这罪责,风雨后便是晴天,能娶到心爱的女人,还能出国深造,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谁知,李老板食言了,带着妻小丢下了郑诚去了国外,之后郑诚被判了死刑,含冤而死,郑老头跑了所有的关系,谁也没有理他,写状书,告法院,拦官车,找媒体……从此以后就疯疯颠颠了,总想着儿子会回来。 我和白忆情后来去了郑诚墓地,给他扫了下墓,烧了些纸钱,楚南棠替他诵了经。 “这俗世有两大无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白忆情长叹了口气,蹲下身一边烧着纸钱道:“是啊,经过这件事,让我深深明白了一件事,珍惜你身边所拥有的人,别等到想要对他(她)好时。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没了工作还可以再找,搞砸了事情还可以重新再弄,可是亲人、爱人、朋友,却是不能够替代的。” 我失笑,泛起了一丝苦涩:“小白,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只是感慨,感慨……” “那你以后也别这么三心二意,艾紫挺好的。” 白忆情讪讪的笑了笑,抹了把额际的冷汗。 处理完这些事情,暑假过去了三分之一。匆匆买了火车票,与楚南棠一起回了家乡。 那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独身回去,没有与沈秋水他们一道。 火车上,我与他十指紧扣,对未来满是憧憬与希望。 “夫人傻笑什么?”他凑到我耳畔问。 “高兴。”我顿了顿,又说:“和你在一起。” 楚南棠失笑,低语:“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想其它的。” 我仰头抿唇假装一脸严肃:“想什么其它的?” 楚南棠眸光深沉的看着我:“那些不重要,灵笙。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我长叹了口气:“可是我会老,你永远都不会老,等我老了,你还是这般模样,该怎么办呢?” “一张皮相而己,不需要计较。” 我张了张嘴,不想惹他难过,笑着抱过了他的手臂:“那你不能嫌弃我。” “怎么会呢?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你。是认真的。”说罢,他眸光深远的看向车窗外,那一闪即逝的风景。 辗转换车,来到了小镇。去村里只有一趟公交车,时间刚巧,五点之前回了家。 奶奶正要回屋做饭,远远的看到我回来,激动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嘀咕着:“哎哟,我这老眼昏花,又出现错觉了?” “奶奶!不是错觉,是我回来了。” 直到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到真实,奶奶才相信我是真的回来了。 “灵笙?!灵笙你回来了。”奶奶抱着我,还像小时候那样拍着我的后背:“回来就好,奶奶正要做饭呢。” “我帮奶奶一起做饭。”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奶奶朝我身后张望着,看不到楚南棠:“沈先生和顾先生这次怎么没有与你一道回来?” “他们……他们工作太忙了,所以就我一个人回来,奶奶,别想那么多了,快进屋吧。” 晚上,陪奶奶做好了晚饭,感觉很亲切,就像回到了从前,没想到时间一眨眼就过了去了。 “下次要记得带顾先生与沈先生一道回来,奶奶腌制了好些菜呢。” 我无奈的看着奶奶不停忙碌的背影,心中无比惆怅,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脆弱。 “奶奶,我接你一起去城里生活,好不好?” 奶奶在厨房里洗碗,满不在意的说:“我一辈子呆在老村子里,都习惯了,去那里生活,整个人都会不自在。”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以后上大学,也不能经常回来看您。” 奶奶笑了笑:“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生活,奶奶老了,守在这里能安安静静的渡过余生,就很知足了,而且你不在的时候啊,邻里乡村也时来看我,这不,你走之前,小虎子他娘也才刚来瞧过,送了些新鲜菜过来呢。” “奶奶……” “不要再说了。”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拉过了我的手:“有句话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对奶奶好的,奶奶未必觉得好。对奶奶来说,能够永远的留在这里,落叶归根,才是此生最好的归宿了。” 奶奶的态度无比坚决,我十分无耐,没有再劝说下去。 吃完饭,祖孙俩和以前一样,没事儿时搬了小板凳儿。坐在院子里乘着凉,聊着闲话。 “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奶奶似乎很热衷于这件事儿。 我悄悄瞥了眼站在院子大树下的楚南棠,脸颊只觉微烫,抿唇想了想说:“奶奶,这种事情还早。” “不早了,村里的女孩儿都找对象了,你咋还不找呢?” 我失笑:“外边都没这么早的,比村里结婚要晚很多。” 奶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样啊,那入乡随俗。” 聊了会子,奶奶又想到了沈秋水:“我瞅着沈先生对你很好,人又长得俊。你考虑一下沈先生?” “奶奶,你糊涂了?沈先生都比我大上这么多,哪能啊?” “沈先生看着挺年轻的,上次来比三年多前,好像年轻多了。” 奶奶不说我还没有注意过,确实,初见沈秋水他说三十岁,这三年多来,他就一直这个模样,好像还越活越年轻了。 “奶奶,你就不要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有了好的对象,一定会带来给奶奶看的。” “好好好……你可要抓紧啰!” …… 奶奶睡得早,待她睡下后我悄悄从床上爬起,与楚南棠一同漫步在乡间的小河畔。 夏夜的星空将这夜色点亮,天上的银河仿佛掉到了人间,我捡起石块,抛弃小河里,水影荡漾开来。 楚南棠突然问了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沈秋水?” 我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喜欢沈秋水呢?” 楚南棠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外表英俊,多金,对你还很好,奶奶对他倒是十分中意。” “哦~楚先生。你吃醋了?” 楚南棠轻咳了声:“有点儿酸。” 我笑了出来,他坦白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可爱。 “南棠,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啊,所以就不会喜欢沈秋水。” 他从身后将我拥住:“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沈秋水。”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哪有这么多如果,或许,可能……当你用这个词的时候,其实早已与你所想的背道而驰了。 “你后悔了吗?” “怎么会呢?”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怕你后悔。” “南棠,你总是说怕我后悔,其实你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你心底究竟害怕的是什么?” 他苦涩的笑了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因为认真了,所以害怕。因为放进了心里,所以变得不洒脱。” “南棠,你的告白,有点特别。” “是吗?”他想了想问:“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应该坦坦荡荡的。比如说……我爱你。” 他竟有些羞涩,但并没有转移视线:“说来有些惭愧,我以前只是悄悄的喜欢过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为什么不开口说呢?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他一脸凝重,无奈一笑:“没能说出口,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但是这次不一样,灵笙,我也爱你。” 心脏在那一瞬跳动得有些无法自控,我暗自深吸了几口气,凝视着他移不开视线。 “楚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南棠表情僵了僵,随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满满都是你了。” 我靠近了他的怀里,紧拥过了他:“说来也惭愧,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可能就喜欢上你了。” 楚南棠失笑:“那时候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并非男女之间的爱情。” “不是的,那种悸动,只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才会有。但是当时并不太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的时候,会那样喜欢一个人?会想着那个人?会想一直一直就这样跟在他的身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就是爱情。” “夫人。” “嗯?” 楚南棠笑问,眼神却无比的认真:“我想吻你,可否?” 第52章 美人在骨 看他那认真的表情,我不由得起了戏弄了心思。%d7%4%b8%f3 “那,要是不让呢?” 他一脸无奈:“你要是不让,只能用强的了。” 话音刚落,只觉腰上的手一紧,他猛的将我怀里带去,顺势低头吻过了我的唇。 这次,有些不一样,又与一年前的那次深吻不一样。 激烈而带着陌生的悸动,让我有些想逃,但被他禁锢在怀中,霸道的索取。 我悄悄睁开了眼睛,竟看到他眯着眼,点墨般的双眸染上了我看不懂的情感。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但并不让人讨厌。突然,相视一笑,他终是稍稍放开了我。 “你,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楚南棠想了想说:“没有人规定接吻要闭上眼睛。” 我不服气的哼了声:“那下次我也要睁开眼睛!” “嗯……”楚南棠哭笑不得的沉吟半晌:“接吻时你这样热烈的看着我,会让我把持不住的,而且,会有点不好意思。” “楚南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跟白忆情学起来了?!” 混蛋。他会不好意思?!他坏起来的时候,压根不似表面这般温文尔雅。 楚南棠低低的笑了声:“他叫我祖师爷爷,我哪能跟他学?调情这种事情,大约是无师自通的。” 我怎么有点儿想掐死他的冲动?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一本正经的说得毫无羞耻心? “你放开我!”假装冷着脸说。 “夫人怎么生气了?”他快速的自我检讨:“刚才的吻不舒服么?那再重来一次吧。这次我会好好表现。” “不要,我要回去睡觉了!”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避免他再胡作非为。 “夫人是累了?”他放开了我,嘴角噙着微笑,牵过我的手:“那回去吧。” “嗯……”我埋着头也不敢再看他,心底还有些小小的纠结。 他转头看着沉默的我,笑了笑:“夫人在想刚才的事情?” 没想他还提?我只觉脸上一阵滚烫,甩开了他的手:“楚南棠,你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 “呃……”他起先有些无措的看着生闷气的我,随后显少爽朗笑出声来:“夫人莫气,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啊。” “你不是取笑,又是什么?” “夫人觉得这种事情很羞耻么?” 我点了点头,暗暗深吸了口气。他重新牵过我的手,慢慢的往家里走去。 待我情绪平复下来后才说:“男欢女爱,本就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所以刚才我并无对夫人任何戏弄之意。”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自尊了些,于是道:“对不起南棠,我……我以后会习惯的。” “夫人放轻松些。”楚南棠撇开脸偷笑了笑,才深吸了口气,转头一本正经的说:“不是什么很深沉的问题。” 他好像做什么,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就连这种事情也不例外,又让我很是羡慕起来。 他说:“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成亲都很早的,有些女子未到笄之年就已嫁作了人妇。更有许多官家子弟身边从小就跟着很多侍婢,待你满到十三四岁,那些侍婢姐姐或者嬷嬷就偷偷给你塞小册子。” 我眨了眨眼,讶然问他:“小册子是什么?” 他神秘一笑:“就是现在的小黄书或者图。” 我懵了许久,一脸不敢置信:“你,你也看过这种东西?” 他坦诚的点了下头:“看过。” 顿时心底翻江倒海,有些委屈又问:“你身边从小也养了很多侍婢姐姐?” 他失笑:“养过……哈哈哈哈……” “楚南棠!”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想到他竟然在百年之前过得如此放荡,真想就这样把他扔这儿不管他了! “虽说是如此,不过我向来跟着师父修生养性,要么长年游历在外,哪有这么多的闲情雅致呢?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未与任何女子……这样谈及风花雪月。” 有时候。我都已经看不明白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放荡下的纯情,不羁后的认真,洒脱里的不言之殇…… 楚南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可不管是个怎样的人,我都喜爱。 “南棠,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他俯首,在我耳畔低语:“你不知道,我说重来一次时,有多认真。” …… 风乍起,寒声碎。眼前的这人仿如人间皓月。不知道耗尽了多少世,才能遇见楚南棠? “以前,有人问我相信不相信前世今生。” 他眉尖微挑,笑问:“你信么?”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信了。我想……今生张灵笙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遇见楚南棠。”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在人世沉浮百载,只是为了遇见你,张灵笙。” 我们相视一笑,十指紧扣,踏月而归。 在家乡呆了一个多月,不得不离开了。每次的离开,总叫人十分伤感。 奶奶年事已高,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照顾,我心中十分愧疚。知道我心底的想法后,离开前一天晚上,楚南棠说有个人要带给我见一见。 夜晚,他带我来到了院子,竟看到那缠着巾子的老阿婆。 阿婆向楚南棠福了福身:“楚少爷。” “灵笙,她是柳婆婆,你不在的时候,柳婆婆会现身与奶奶作个伴儿,也会帮你照顾奶奶的。” “楚少爷放心,我老婆子一定会不负所托。丫头,你也不用担心。落叶归根,生老病死,都是顺应天命,谁也逆不得的。你只管放心的走吧!” 我提着的心跟着放下,眼睛酸涩:“谢谢柳婆婆。” 其实我又何偿不知道,生老病死这种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临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走的那天,奶奶虽然不舍,却释然坦荡。说着以往安慰我的话。 我哭得一塌糊涂,想着到头来却还让奶奶一个劲儿的安慰我,擦干了泪水,为了让奶奶安心,说道:“奶奶,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等寒假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 回到大学的那座城市,白忆情也一道跟了过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找房子。买家具,准备入学手续等事宜,这半个月来异常忙碌。 楚南棠看了看出租房四周,一脸难色说:“先往着吧,待你一切稳定下来,再重新找房子。” “白忆情!过来打扫卫生!”我将抹布朝他扔了过去,刚巧不巧扔他脸上了。 白忆情一下翻身从沙发上蹦起:“姑奶奶,你怎么能把这破烂满是细菌的玩意儿扔我俊美无敌的脸上?简直没天理!!” 楚南棠一边用法术替我扫着天花板,边回头嫌弃的瞥了白忆情一眼。 “就你一个人跟祖宗似的躺沙发上,有天理吗?” “没,没天理!祖师爷爷。我来吧!怎么能让您做这样的粗活呢?” 楚南棠冷笑了声:“不用了,所有的窗户都交给你了。” “没问题,我立即办!” 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有些纳闷道:“南棠,小白只有你能管得了。” “这家伙啊,别看他一脸无心机,心思深着呢。”楚南棠一脸看透的表情。 “那你最近又教了他什么?” “没空理他,等他把之前的法术融会贯通再说。” 我:“……” 要说心思深,白忆情在楚南棠面前,会被虐成渣吧? 在繁忙中,终于开始了大学生活。受了楚南棠的影响,我选了美术系,想像着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画得一手唯美的国画。 于是,他成了我最好的老师,那时候人到底是比现代的人更沉着,也更有毅力,他们通读四书五经,伦语诗词,不是翻一翻就了事,真的是死记硬背。 楚南棠的记性好。大都看一遍,理解完意思,就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不过他说时间久了,有许多东西也确实没能真正记住。 于是他大多时候,会拉着我去图书馆里,借很多书。 搞得那边的图书管理员已经跟我成了熟人,每次借书时,总是一脸倾佩:“美女,你这看书的速度,简直就是学习机啊!” 我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不是我一个人看,其实是我……是我男朋友,他很喜欢学习。” 站在一旁的楚南棠挑眉,低语:“男朋友……” 大学校园里,也有许多情侣出双入对,用楚南棠的话说,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甚是醒目。 我当即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你不是常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你这么看着别人做什么?” 他笑笑:“学习学习,新的风气。” 突然有种,想把他送回山沟沟里的冲动,我如谪仙般清高无暇的楚先生,越来越堕落了。 等学业稳定下来,适应了大学生活后,也已过去了大半年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工作? “找工作?”楚南棠从书里抬起头来:“夫人想找什么工作?” 我抿了抿唇说:“还欠小白很多钱,得找工作还钱呐。而且这才第一个学期,也没有经济来源。” “是这样么?”楚南棠恍然大悟。 我抹了把冷汗,到底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嗯,现在学业也不是很忙。挤出时间打一份工,也挺好的。” “这样不是很累?”楚南棠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询问。 “累是累了点儿,但也很充实。” “如果是为了充实,我自然是不会阻拦夫人去做的。但若是为了生计,那确实没必要。我的钱也是夫人的,拿去用便是了。” 自尊上有些过意不去:“这样不劳而获,良心不安。” “哪里谈得上‘不劳而获’?把你给我,我把一切都给你,那自然是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我只觉脸上一热,推开了他些许。 他低笑了声:“至于欠小白的钱,不用还了。” “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我可没收他一分学费。”他说得理说当然。 次日上完课回来,楚南棠应该是和小白提了钱的事情,:“祖师奶奶,不要跟我白忆情谈钱的事情,那不是太俗气了?放心吧,这么便宜的学费,我很知足的!” 楚南棠点了下头,第一次对小白赞赏道:“朽木可雕也。” 说完,白忆情讨好的凑近楚南棠:“祖师爷爷,那个什么阵,要不今天就教教我吧?” “什么阵?”楚南棠想了想,冲他狡黠一笑:“等你把名字想出来,再来找我。” “不是……这个……”白忆情耷拉着脑袋欲哭无泪:“祖师爷爷,你又坑我!” 可能是看小白被坑的次数多了,我实在有些不忍,提醒了句:“七步乾坤锁魂阵。” 白忆情兴奋一击掌:“对!七步乾坤锁魂阵!!祖师爷爷,我想起来了……” 洗完澡,只见楚南棠悠然的坐在琴案上,抚一曲高山流水。 燃的香炉青烟袅袅而上,他一脸沉醉其中,闭目倾听,身置一片青山绿水之中,飞流瀑布,潺潺延绵,意境十足。 听完这曲高山流水,仿佛整个人的灵魂被洗涤了一遍,身心舒畅。他收了势,轻轻压住琴弦,深吸了口气,拿过玉条儿,拨了拨香炉里的香料。 转头冲我浅浅一笑,眉目如画,让人心魂荡漾。一个男人生得这样好看,活着时岂不祸乱人间? 我狠抽了口气,匆忙收回视线,身子有些发热,拉过被子假装睡下。 竟不知什么时候,他钻被窝钻出了技巧。 “夫人……”耳畔突然传来他低声叫唤,我吓了一大跳,转头时,正迎上他璀璨如星辰的眼眸。 悄悄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推他:“你,你下去。” “下哪儿去?”他顺势握过我的手,倾身压上:“夫人,漫漫长夜,我们做点儿有趣的事情?” 他表情认真严肃,我竟不知怎么拒绝,见我迟疑,他也没有强来。 “夫人不想么?” 这一问,我一时慌了神,怔忡的盯着他:“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想了想,长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了一侧,闭目道:“那睡觉。夫人好梦。” “诶……”我拧眉打量着他,心里又有些惆怅。也不是不可以啊,这种事情难免第一次会羞涩,他平常不是很强势? 又不是真的,拒绝他,竟然这么听话的当真了。 “那睡觉!”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竟梦到了在沈家别墅里的那些事情,惊叫着嫤之的名字醒了过来。 “夫人,做噩梦了?” 楚南棠给我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此时窗外还灰蒙蒙的。我喘了几口气,拥过楚南棠,靠在他怀里说:“不知道嫤之好不好?” “夫人将心放宽,每个人都有命数,你阻止不了,也干涉不了,她自有她的造化。” “我哪能不担心?南棠,我就两个亲人,我不想失去她们。” “我不是你的亲人么?”他吃味的反问了句。 我抑头笑看着他:“你,是我的爱人。” 他一脸严肃,低头吻了吻我的唇,搁在腰间的手越发的紧,他伏首在我颈窝,气息有些粗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不是小女孩,是小女人!” 语气里带了些威胁与隐忍,我抬手轻轻抱住了他:“有什么区别?” 他无奈的说道:“区别在于,以前看到你,觉得你天真可爱,抱在怀里没有什么想法。可是现在我每次看你,就感觉你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却看得到,吃不着。” 谁叫你平时看着也有不正经的时候,骨子里却这么君子?我就偏不说,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轻轻推开了他:“醒了睡不着,我先起床了。” 他又长叹了口气,认识他这几年,过去叹的气,都没这两天的多。 “好吧,我这几天有些忙,不陪夫人陪读了。” 我失笑:“嗯。” 说起来,楚南棠这大半年,偶尔帮忙驱驱鬼,在家里也是闲得很。抚抚琴,看看书,听听音乐,偶尔画画写字,不知道他要开始忙什么? 学校里的生活很惬意,只不过还和高中时一样,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平时楚南棠都会陪着我上课学习,今天突然不在身边,总是不由得往旁边看,很不习惯。 “嗨,同学。” 收拾完课本正准备回去时,一女生拦在了我跟前。 “你,你好。有事儿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身材很正点?非常适合穿旗袍?” “呃,没有。” 那女生自来熟的拉过我说:“我们服装设计部,正好想弄一个旗袍,正缺像你这样的模特儿,有没有兴趣?” “我,我平时有些忙,不好意思啊。” “诶,同学,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就帮帮忙好不?” 经不住她连番哀求与软磨硬泡,我长叹了口气:“好吧,但我真没做过什么模特,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得去找别人。” “没问题!!” 这女生叫尹珍珍,长得很秀气可爱,与她站一起,我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 “张同学,你有多高啊?” “一米六八。” “这么高!穿高跟鞋正好啊。”尹珍珍长叹了口气,满是羡慕的说:“我能长得像你这么高就好了。” 我失笑:“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是吧?就那些臭男生没眼光!” 尹珍珍将我带到他们服装设计部。没想到还有几个帅哥,还有四五个女生,也挺有气质的。 尹珍珍热情的将我介绍给了他们,几人抬头匆匆看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 “我说尹珍珍同学,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其中一个留着卷毛的男生抬头打量着我说:“模特,就要有气质的,sex的。” “打扮打扮一下总是可以的嘛,而且时间这么短暂,很难找到人的。” “如果能请到校花就好了,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看咱们的!” “你做梦吧?校花会理咱们?” “也不是不可以咯,就看咱们傅大校草表个态,人校花不还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了?” 其中长得最帅的男人瞪了他们几眼:“你们再拿这事儿说,小心我翻脸!” 于是所有人紧抿着嘴,默默赶着手里的工。 说实话,把我找过来的是他们,现在说着风凉话的又是他们,虽然没怎么在意,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高兴。 正准备转身要走时,突然那傅大校草一脸微笑的上前道:“同学,你先坐,我去倒杯水给你。” 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边笑着道:“最近太忙了,这些家伙火气重,你别在意。” 我接过他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他握了握手,做了个自我介绍:“傅井哲,请问你名字……” “张灵笙。” “灵笙?很特别,听着有点像旧时候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奶奶给取的,难免会显得有年代感。 “你身高可以的,穿上高跟鞋,就正好了。”傅井哲打量了我一眼。 傅井哲这人很温柔,感觉他温柔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像楚南棠,所以对他多了点好感。 “灵笙,这件旗袍我觉得很适合你,可以试一试吗?” 当傅井哲将其中一件红丝质长摆旗袍递到我跟前时,引起一阵阵惊叹。 我正犹豫着接过来时,其中一个女孩儿冲出来,将旗袍夺了过去:“这可是走秀压轴的,她这种怎么能穿?” “她怎么不能穿?而且也只是试试,如果合适呢?”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傅井哲深吸了口气:“她不行,谁行?” “安琪啊。再不然舞蹈系的郑大美人,都比她强。她哪里好了,浑身上下,土到不行!” 我紧了紧背包带子,撇了下嘴:“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其实找模特这种事情,还是先商量好,会比较好一点。” 回去的时候,肚子里还是憋了一小撮火苗。把我叫过去,居然还当着我的面,说我土?! 连灌了几杯水,才顺畅了些。 此时只见白忆情与楚南棠从门外走了进来,楚南棠一眼就瞧出来我有些不对劲儿。 “夫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没什么,碰到几个不可理喻的人。” 楚南棠感叹了声:“连夫人都说不可理喻,那定是真的胡搅蛮缠的。” 我拉了拉身上普通的t恤,艰难的开口问了句:“我真的很土吗?” 楚南棠讶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夫人何出此言?” 我将今天遇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楚南棠失笑:“原来如此,美人在骨不在皮,一些俗眼,又哪能看到夫人的好?” 第53章 意外惊喜 没想到在楚南棠的眼里,好到让我有些羞愧。 但是他的安慰,也确实让所有的坏心情烟消云散了。 “对了,你今天和小白去做什么了呀?” 白忆情连喝了两杯水,笑道:“我和祖师爷爷这几天跑了好多趟,就是为了……” “啊小白,你最近话有点儿多。” 迎着楚南棠冷冽的双眸,白忆情赶紧闭上了嘴:“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有些累了,回房间睡一觉,晚饭再叫我。” “没人会叫你。”楚南棠笑了声,转移了话题:“我也想看看夫人穿旗袍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的小插曲又抛到了脑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你不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么?” 他失笑,上前将我拉入了怀中,迎上他热切的双眸,我的心脏鼓动得厉害。 “这几天没有陪在你身边,有没有想我?” 楚南棠也有这么腻歪的时候?我抿唇看他浅笑:“没有,学习这么忙,哪有时间想你?” 他好看的眉微蹙:“一点也没有?” “嗯……”我想了想说:“有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他非腆着脸刨根究底。 “那你呢?”我将问题原原本本的丢给了他。 他看着我一脸无奈。随后笑了笑:“夫人越来越狡猾了,我当然想你,情到深处心也不能自控。” “那怎么办?” “我听人说,想要对一件事物不那么痴迷,就尽情的去享受其中的乐趣。”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等过了十年,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着我了。” “那可不一定,还有一句就做……” “嗯?” “食髓知味。”他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浅吻了下。 我慌忙躲了开来,脸烫得连一眼也不敢再看他:“我,我去整理笔记。” 说着,拿过背包匆匆回了房间,关上了门,靠着门长长的舒了口气,每次把他这样丢下,似乎也不太妥当。 于是我悄悄将门开了条缝往外看去,谁知他似乎赌定我会回头看,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脸侧盯着我笑。 ‘砰’的一声,我生出些气恼,不是气恼他,而是气恼自己。 楚南棠的忍耐力非常人所能及,自那次拒绝他之后,他似乎一直等我开口提,晚上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甚至连亲吻都免了。 翻了个身,我闷闷的打量着他,他还挺能睡的,有时候能连着睡一天一夜。不过可能跟他本身有关,沉眠是最能补充缺失的能量。 我以为做模特那事儿,翻篇后他们就不会再找来。 这样又过了一周时间,我正收拾了背包回去,转身时,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冲我微笑招了招手。 我拿过背包走出了教室,疑惑的问:“你……找我有事么?” 傅井哲笑说:“想来想去,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穿那件旗袍的模特,已经商量好了,想请你过去试一试衣服,不知道……” “对不起,我没时间。我先走了……” “诶!”傅井哲急急的上前拽过我的手腕,似乎又觉得这样太唐突。随后赶紧放开了。 “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心急,上次的事情,我向他们道歉,请你别计较。” 突然想到,楚南棠说,也想看我穿旗袍的样子。 “好吧,我去试试。” “太好了。” 我跟着傅井哲过去试了衣服,只留了两三个成员还在服装设计部。 换上旗袍,从更衣室走出来,几道视线齐刷刷的瞄了过来。盯得我怪不自在。 “不,不合适吗?我去换下来。” “不是!”傅井哲一脸惊喜道:“看来我的眼光也有不错的时候,你很适合穿旗袍,那种感觉特别适合。” 他将我往试衣镜前推了推:“你看看,很衬你的皮肤和身材,应证了那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赞,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傅井哲将我盘起的头发放下,眸光深邃,意味深长道:“以后,可以请你做我的专属模特吗?” “以后的事情……”我为难的看着他:“以后再说?” 他失笑:“至少你没有当面拒绝我,我期待以后的合作。” “傅同学,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可以带回去吗?这件旗袍,我明天再拿过来还给你。” 旁边的女生有些不乐意了:“带回去?!这件衣服……” “可以啊!这件衣服是我亲手设计的,我说的算。”傅井哲打断那女生的话,冲我笑了笑:“可以带回去,明天拿过来就行了。” “谢谢你。” “还有,叫我井哲吧,傅同学这个称呼,听着怪别扭的。” 我拿着衣服高兴的跑回了家,里里外外找遍了,都没有看到楚南棠的身影。 去哪儿了?最近他总是跟小白神神秘秘的,到很晚才回来。 整理了上课时做好的笔记,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去厨房煮了饭,听到大厅有开门的声音。 我急忙走出厨房,拉过了楚南棠,他讶然的看着我:“夫人?今天你看上去很高兴。” “南棠,给你看这个。”我拉着他走向房间。 白忆情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什么呀?” “你别跟过来!跟你没关系。” “噫~”白忆情一脸嫌弃:“不看就不看,杂志上的小美人还等着我呢。” 白忆情一脸猥琐,我下意识问向楚南棠:“杂志上的小美人是什么?” 楚南棠好看的眉微蹙,要笑不笑:“那个……我也不太清楚,许是些少儿不宜,营养不良的东西。” 我心底哼了声,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男人都一个样儿,连楚南棠也不例外! 为免白忆情偷看,我将房间严实反锁了,拿过袋子里的旗袍:“这个好看吗?” 楚南棠看了看旗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样式挺新颖的,做工和料子差了点儿。我记得陪葬物里,有百匹上好的丝绸与织锦,不知还能用否?到时候拿出来给夫人做衣裳。” 他说起自己的陪葬品,感情在说着一件与自个儿关系不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我死后,能不能像他一样坦然面对? “你不是说,想看我穿旗袍的样子吗?” “夫人现在么?” “嗯……” 我拿着旗袍背过了身去,一件一件儿的脱下了身上的衣裳,侧头看去,见他正坐在床沿,眸光灼灼的盯着我。 遇到他灼热的视线,我像是触到了电般慌忙收了回来,快速换上了旗袍。 正准备伸手去拉背后的拉链,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身后,一手圈过我的腰将我带入了他的怀里。 一手微微将拉链往上提了下。却并没有再往上拉。 “南棠……”我疑惑的回头看他,迎上他带了些狡黠的眸光,有些想逃,却被他禁锢在怀里。 他的眸光带着明显暗示性,埋首在我的后背吮出了几个红印子。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心脏鼓动着,本以为他会就这么继续下去,却在下一秒,替我将拉链拉了上来。 他转过我的身子,打量了许久,倾身在我眉间吻了下:“夫人这样穿。很好看。” 听着他的夸赞,心中半喜半忧。他也不是块木头,是因为牵就我?怕我再拒绝他吗? “南棠,其实我不介意……” 话说到一半,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白忆情在外头喊着:“两位祖宗啊,你们完事儿了没?我好饿啊!” 楚南棠暗暗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嘴角却带着笑意:“就应该把这家伙丢出去,太浪费家里的粮食!夫人刚才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去准备晚饭。”我咬着唇逃也似的走到门口。想起还没换下衣服,又拿了衣服折回浴室里换了下来。 晚饭后,看到他端着笔在画画,他已经很久没有画画的雅兴了。我不由得凑上前看了眼,顿觉脸上一热:“这是……我吗?” “不像么?” “像是像,可我觉得画上的人更好看。”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可画上的人,只能刻画出夫人那一瞬的神态?所以还是真人比较好看。” “南棠,你挺会哄人的。” 他一脸严肃:“我最是不会哄人,那时候在大宅子里,他们都怕我。” “胡说,你哪里可怕了?” 他低笑了声:“自然在自家夫人面前,不可怕。我反倒是害怕夫人。” 我一脸窘迫,眨了眨眼睛:“我很凶吗?” “夫人不凶。” “那,是我很刻薄?” “夫人怎么会刻薄?” “那你怕我什么?” 他失笑,捋了捋手中的毛笔,搁在了砚台上,对着画吹了吹气儿,才说:“我害怕夫人会难过,跟在我身边受委屈,也害怕夫人会对我失望,更害怕有一天夫人彻底的了解我以后,会嫌弃我。” 我咬着唇,拼命的忍住笑,深吸了口气才说:“怎么会嫌弃你?” “其实我缺点很多的。” “我缺点也多。” “我是说,你一开始把我想得这么好,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好。” 我埋下头,想了想说:“反正,我喜欢楚南棠,不管他是怎样的楚南棠,我都爱。” 他将我拉入怀中,浅笑:“夫人,我也爱你。” 我们不再纠结过去,也不再忧愁未来。我和楚南棠,也许只能拥有现在,用有限的时光,无限的去幸福,相亲相爱,今生就再无遗憾。 次日上午有一节课,我早早来到了学校,在教室前的走廊被人截住,挡了去路。 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被人狠抽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我猛然抬头看向来人,是个性感又打扮潮流的女孩,满是憎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 “你怎么乱打人?” “张灵笙?”见我没反驳,她冷笑了声:“我打的就是你,谁叫你不长眼睛,到处勾引男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再装!”她狠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的退后了几步,有人好心的扶过了我,才免了狼狈摔个四脚朝天。 那女孩咄咄逼人,双手环胸,趾气高昂的盯着我:“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美人,原来是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呵,真是可笑!” 我咬着唇压着心头燃起的怒火,眼睛涩涩的:“我不认识你,请你让开。” “想走?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别想离开。” “说什么?”我愤愤挥开她抓着我的手:“你不要欺人太甚!” “说你是个女表子,以后再也不乱勾引男人!” 我暗暗深吸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气得浑身颤抖:“你让开,我要回教室了。” “不准走!我告诉你张灵笙,傅井哲是我的人,你要是再这么犯贱的勾引他,后果自负!” “你误会了,我跟傅同学连熟悉都算不上,而且……而且我已经订婚了,根本不可能再去勾引别人。” “订婚?”她冷笑了声,还想动手时,白忆情竟从旁边冲了过来,护在我跟前。 “小白?” “你没事儿吧?我去,你这么低调都能被人给欺负成这样,世风日下呀。”白忆情扣过这女人的手腕,那我是第一次看到小白也有发狠的时候。 “别惹她,实相的就快滚。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 女人冷笑:“威胁我?” 白忆情一把将她甩开,女人尖叫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 “威胁这种事情,我还不屑做。只是善意的警告你,这个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走。”小白替我捡起了地上的背包,拉过我的手挤出了看热闹的人群。 “谢谢你小白,没想到你硬气起来还挺男子汉的!” 白忆情被夸得都快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发,定了定神,一脸严肃说:“你怎么能让这种泼妇任意欺负?” “疯狗咬了一你口,你再咬回去,那你成什么了?反正我又没做,自然是不怕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被祖师爷爷知道,该有多心疼啊?” 我抿唇埋下了头,想了想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他,就当没发生过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未免节外生枝,而且祖师爷爷那人……这么护短,估计知道不会善摆甘休。” “他。他哪里护短了?他平时很公正很公平。” “哎呀,到底是小夫妻,看吧,你也护短。” 我正要反驳,想了想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我回教室了。” “嗯,我也得去回去上课了。” 待他走了两步,我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小白!” “啊?” “南棠最近在做什么?什么一天总是看不到他人?” 白忆情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回去的那天,怕被他看出破绽,早早的躺下睡了。 突然感觉床边有动静,借着月光回头看时。他已经浅笑着爬上了床。 我翻身躺进了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对不起夫人,回来得有些晚。不过再等两天,就能给你一个惊喜了。” “嗯……” 他讶然,轻抚着我的头发:“夫人今天好乖。” “我有些困了。” “那你睡吧,我不闹你了。” 谁知次日醒来的时候,脸上有些淤青,楚南棠的表情从所未有的冷峻:“夫人脸上怎么会有伤?” “呃……走路不小心,撞的。” 他眉头紧蹙,盯着我沉默的看了许久,我竟是有些害怕他这么严峻的模样。 “南棠……”轻轻叫唤了声,他眉眼才舒展了些。 伸手抚过我微肿的脸颊,轻叹了声:“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以后会小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嘴角带着笑意:“如果还有下次,证明那堵墙本就不该存在,我会帮你推了它。” 他放下手,我看了眼镜子,竟发现脸上的淤青不见了。 大约过了两天,正好是放假的日子,楚南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座大房子前。 这房子四周很安静,后背靠山,前方视野空旷,虽然离市区很近,却是环境清幽,空气宜人。 房子建筑很有特色,像是旧时四合院子与现代结合的设计。推开门,走进院子假山很漂亮,小石子路的尽头是红木质的走廊。 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马灯很漂亮,精致到路面的每一颗石子,都觉得十分有趣。 “这……” “夫人喜欢吗?”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这房子很大,也很漂亮。” 他牵过我的手走进了屋内:“是我们的新家。以后属于我们的。” “你把它买下了?”我惊讶的看着他,这种地方,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吧? “嗯,买下了,擅自做了决定,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我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而且这种事情你做决定就好,你让我看,我也看不出具体的什么来。” “夫人喜欢就好。” 白忆情舒爽的伸了伸懒腰:“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都有百多年的历史了,主人是个经商的富豪,本来本家这房子刚翻新,是不会卖的。可这房子听说总是闹鬼,然后呢这富豪近来连连亏损,然后我和祖师爷爷就出马了!” 我悄悄抹了把冷汗,他们不会是坑了别人的吧?不不不,我怎么能这样想南棠的为人? “那后来呢?” “祖师爷爷就帮这富豪看了看,原来是他太太请了个邪道士,说要是保永久容颜美貌,我呸!她老公的气运都被这邪术快耗尽了。 我们可是帮了他们的大忙!破解了邪道士的邪术,还买下了这房子周转了他的资金。” 听罢,我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坑来。 “你们不是说这房子闹鬼吗?”我问道。 “是闹鬼啊!这本宅原来的主人,是清末年间一个当官的,后来因为被人陷害,撤了官职,心有不甘,阴魂不散,还想着要平反!你说这大清都亡了,你平反又能怎样?” 楚南棠接道:“整好,当年审判此案的人,正是我父亲。” “祖师爷爷来回一劝,这人就把心结给打开了。然后就欢喜的投胎去了。” 听罢,有点儿玄乎,我下意识的问了句:“南棠,你爹是什么官?” “我爹当年是大理寺少卿楚丛安。” “大理寺少卿?”我暗肘,确实是个大官!相当于现在最高法院庭,掌刑狱案的官员。 “倒也没什么好提的……”他眸光沉了沉,欲言又止。 见他不愿多言,我便再也不问了。 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出租屋里的东西都陆续搬来整理好了。好在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 屋子很大,有时候呆在里面格外的清静,我趴在窗台看着外边的假山流水,夜风徐徐,暗袖袭香。 “夫人在想些什么?” 不知何时楚南棠走到了身边询问,我轻叹了口气:“房子只住我们,到底是空了些,安安静静的。” 楚南棠失笑:“如果添几个孩子,就不会觉得空旷安静了。” 我心头一动,从来没想过,会和他有孩子,似乎这件事情离我们太遥远。 “南棠,你喜欢孩子吗?” 他说:“自然是喜欢和你的孩子,但总觉得这种事情似乎离我很遥远。” 遥远。心底却隐隐有些渴望,对于我和他来说,遥不可及的奢望。 “夫人,不早了,早些就寝罢。” 房间是我和他一起布置的,很温馨又有点浪漫,大床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焚了香,香料有些特别,但是很好闻。 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身子软绵绵的,似是飘浮在云朵里。 他熄了房间的大厅,只留了一盏淡蓝色的壁灯,我眯了眯眼,只觉身上压了个人,睁开眼时,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褪下了衣裳。 我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低喘了声,也不知为什么血液开始沸腾,沉眠的渴望渐渐苏醒。 “今夜的香,名唤焚情,香味清幽绵长,具有催情的功效。希望今晚可以让夫人难以忘怀。” 他热烈的吻过我的唇,直到我完全沉醉在他的深吻中。 “南棠,我觉得自己好奇怪……” 他失笑,修长冰冷的指尖轻抚过我的脸:“夫人的脸,好红啊。” 我将脸埋进他的手掌,希望能褪去这样灼人的高温,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夫人,让我为你宽衣。” 正版请支持若初《来自民国的楚先生》,盗版的贼人,老天爷会惩罚你的! 第54章 穿现代装 春情在夜色里浓得化不开,心情带着从所未有的期待还有紧张,以及一些不知所措。 他温柔的细吻如雨点般落下,咬耳安慰:“夫人,放轻松点。” “嗯……”我像是溺水的人,紧攀着唯一的浮木。 他主导着这场情事,极有耐性,耳畔低语的情话,渐渐让我放松了身体。 直到天光破晓,彼此才沉眠过去。 醒来的时候,与往常不一样,从未如此与谁亲昵,四肢交缠。感觉很微妙,如果昨晚的一切像一场不真实的美梦,那么现在的交缠把这一切变得有真实感。 我似是想起什么,从床上爬起,只觉酸疼不己,又跌了回去。 下一秒整个人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只觉浑身都要烧了起来,想推拒却又不自主靠近。 “夫人可以再睡会儿。”他温柔的理了理我颈侧缠绕的发丝,吻了下我的耳根。 麻痒的感觉让我缩了缩脖子:“不行,我还得去学校。” “今天不是假日么?” 这句话让我如梦初醒。竟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又贪睡的躺了回去。 楚南棠浅笑了声:“饿了吗?” 他一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于是点了点头,他从床上起身,丝质的被单滑到了他的腰际,心脏一阵鼓动,慌忙的躲开了视线。 这微小的动作被楚南棠发现,低笑道:“夫人还是这般害羞。” “没,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 他突然倾身上前,低语道:“以后次数多了,就会慢慢习惯的。” 那一刻全身血液逆流,仿佛整个人要烧了起来,我猛的拉过被子将自己埋起来,却听到他欢快的笑音,缓缓拉下被子,忍不住看他笑着的模样,俊美非凡。 我和楚南棠终于有了第一个家,好像漂浮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安定而幸福。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舒适,而他也本就是一个很安静又骨子里透着优雅小资情调的男人。 仿佛与他一起,什么忧愁与顾虑都消烟云散,活得不像凡人,不用考虑俗事。 他对生活很认真,却又透着点散慢慵懒,会时常与白忆情在院子大树下喝酒,会躺在睡椅上一个下午,看一本书。 我不由得好奇问他:“南棠,你以前也是一整天这么闲么?” 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了点儿危机感:“夫人……嫌我太散漫了?” 我倚在他的肩头,与他看庭前花落,赏落日晚霞。 “只是对你的一切很好奇。” “呃……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他想了想。失笑:“好吧,你可以想像富家闲散少爷的日常生活,无非赏赏花,听听戏,逗逗小姐姐。但生在乱世,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我狐疑的盯着他:“逗逗小姐姐,听听戏,赏赏花……多惬意呀,能有什么烦恼?” 他的神情越渐凝重,有感而发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锋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心情不由得跟着沉到了谷底,可以想像在那个战乱不休的年代,活着的人们有多艰难。 “你看人们陷入水深火热的挣扎,你看着外邦无休止的在属于我们的地盘践踏撒野,不平等的合约,说分割了地就分割了,那些不服从的人,说杀了就杀了。 我们大好的河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奸淫掳掠,无恶不做。连你生存的权利都夺剥,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不是不想去做,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很多清朝官员加入了北洋军阀,对百姓进行着残暴而无知的统治,我爹不愿意再参与这些政权纷争,退隐回了南方的小镇,看着悠闲自在渡过了后半生,其实并不快乐。 赏花,听戏,撒野的玩儿,与其说是麻木不仁,不如说是对实事与残酷的命运,做着无声的抵抗。” 我轻叹了口气:“想来,现在的生活幸福很多。恋爱是自由的,国家是安定的,人们的生活也安居乐业。” “是啊,虽然也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黑暗与光明并存,水太清则无鱼,非黑即白又哪里真的存在?”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你这个闲散少爷,也没那么好当啊。” “夫人放心,虽然我确实有点儿不上进,但还能保你一生衣服无忧。” 我抿唇掩住笑意,连连点头:“我没嫌弃你,真的。” 他竟然松了口气,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就算真的哪天家财用尽,为夫我还有一技傍身呐。” 这次,我终没忍住笑出声来:“是什么?” “当个风水先生,倒也是不错的。”他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嗯,我也可以出去工作,赚钱养家。” “那怎么行?”他眉头紧蹙道。 “为什么不行?现在主张男女平等,你养家和我养家没有差别。” 他说:“我不想夫人为了俗事而奔波劳累,人一旦世俗,便会失去很多活着的乐趣。夫人不用担心,养家的事情就交我罢。” 他认真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坚信,我点了点头:“南棠,你也一样。我喜欢看你现在这样,清闲自在,没有哪里不好。” “夫人……” “嗯?” 抬头间,他已倾身吻过了我的唇,本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吻,想来是我现在想得太单纯。 在还未彻底迷失在这个吻中时,我轻轻推了推他。埋首低语:“南棠,会……会被人看到。” 他浅笑,将我压在身下,低语:“小白出去了。” “可是在这里……” “有何不可?” 看着他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看着明明挺严谨的人……” “偶尔不严谨,也别有乐趣。”说着双手已经开始探入衣服底下作乱,对于楚南棠,任何时候,不想拒绝,也不忍拒绝,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而我似乎也渐渐开始习惯了与他做这些亲密的事情。羞耻心逐渐荡然无存。 自学校那起突发事件发生后一个星期,傅井哲突然找上了我。 那天刚去食堂打好饭,坐下,傅井哲也拿着饭坐到了我的对面。 “傅同学,有事儿吗?” 傅井哲拧眉:“安琪来找你的事情,我昨天才听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不要提了,好吗?”我心虚的瞥了下左右两侧,楚南棠估计在睡午觉。 “我跟安琪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顿时没了心情吃午饭:“傅同学,你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傅井哲上前将我拦下:“灵笙,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而且我也不认识她,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再提起的地方。”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想了想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当作不认识吧。” 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坐到了教学校后的草坪上,才舒了口气。楚南棠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夫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慌得心脏漏掉一拍:“没,没什么事情。” 他看着我半晌,轻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便不多问。” “南棠,真的没事……” “我看未必。”他语气带了些酸味儿:“那个傅同学,对你很感兴趣。” “你看错了吧?人家连校花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我?”我咬了口面包,补充了句:“再说,我已经有你了。跟他完全不可能的。” 楚南棠这才舒畅的笑了声:“我也觉得,夫人还是远离这人一点比较好,看他印堂发黑,近期恐有血光之灾。” 我被牛奶呛了口,讶然的抬头看向他:“血光之灾?” “夫人是何表情?” “没,没有啊。”不得不脑补出,安琪因爱生恨,然后酿成一出悲剧。 谁知道这人,自那次之后,都来等我放学,惹得楚南棠有些不高兴。 我想起楚南棠的话来,提醒了傅井哲一句:“傅同学,有句话叫做,宁惹小人不惹女人,其实我觉得你安琪挺相配的,郎才女貌,才作之合。我有男朋友了,你这样缠着我,他看到了会很不高兴。” “夫人,我没有不高兴。”他顿了顿:“我是很不高兴。” “灵笙,你别骗我了,你说你有男朋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除非你让我见见他。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傅同学,你喜欢我哪一点?我可以改。” 傅井哲失笑:“喜欢你给人的感觉和气质,好像看到你,心里就十分沉静安定。” “你是不是有恋母情节?” “灵笙,你误会了。我不是……” “我得回家了,对不起傅同学,你还是去哄哄安琪吧。”感觉她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女人。 傅井哲不死心的追了上来:“那下一周我们去看电影吧,我有两张电影票。” 楚南棠突然顿住步子,并起两指在他额间画一个小符咒,傅井哲突然定住了身,双眼无神。 楚南棠命令道:“年青人,回去找你妈妈。” “找妈妈,找妈妈……”傅井哲木然转身离开了。 我讶然的看着傅井哲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南棠,他是怎么了?” “短暂催眠了而己,等他找到他母亲,自然就破咒醒来。” “你教我吧,下次我也用。” 楚南棠认真道:“这个咒术把控不好,会伤及人性命,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乱用。” “哦,那我还是不用了。”我长叹了口气:“这次把他打发走了。下次他还是会来纠上来的,怎么办?” “即然他想见我,那就让他见罢。” “啊?” “呵……”楚南棠冷笑了声:“帮他开开天眼。” 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我悄悄拉过他的手:“南棠,你不要不高兴。” 楚南棠一脸无奈,眸光带了些忧郁之色:“夫人和我在一起,想必有许多不便之处吧。” “南棠……” 他消失在我眼前,任我再怎么唤他,也没有出现。他以前并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回去吃完晚饭,白忆情讶然看了我一眼:“祖师爷爷今天怎么没回来?难道最近又在忙别的事了?” “他……他可能在睡觉吧。” 白忆情听罢,一点也没有怀疑。点了点头:“除了祖师爷爷的法术,他这睡功我也极是佩服的。” “你能当着他的面,这样‘夸’他吗?” 白忆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以为那一晚他都不会再出现,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子书,关了大灯躺了下来。 睡了没多久,感觉身边躺了一个人,我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楚南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 若不是他这张脸生得俊美无双,大半夜被这一只鬼这样盯着,普通人早吓得半死。 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转身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两下。 “南棠,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他心事重重的抬手轻抚过我的脸:“我只是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我想了想,立即解释道:“我对傅井哲一点兴趣都没有,南棠,你不要不开心了。” 他苦涩一笑:“我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和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人鬼殊途,有时候又觉得这样对夫人来说,很不公平。” “我不在乎。” “夫人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不能不在乎。”他长叹了口气:“越是相守,越是不敢想以后,我不知道,还能留住多少。” 眼睛涩得发疼,我上前拼命的抱过了他。 “看,南棠。我可以触摸你,可以感受你,懂得你的快乐,还有悲伤。你是人是鬼,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失笑:“夫人,你太傻了。” “如果可以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宁愿被你说傻一辈子,南棠,南棠……我真的不在乎,你别离开我。” 我哽咽着,带了些祈求。这几年的相处,虽然不是荡气回肠的轰轰烈烈,但却是细水常流的渗透了每一个细胞。 张灵笙有了楚南棠的影子,他们在我身上所看到的安然与沉淀,是楚南棠给我的,当我们的生命融入在一起时,最终是不可分割的。 若是分割,便犹如要去半条命。 他吻过我的唇,极尽缠绵,我努力的回应着他,想让他忘却那些不愉快,眼里心底怀里,每一寸血液肌肤里,都只能感觉到我的爱。 今晚的他,不似以往的温柔,带了些霸道与强势,他强烈的占有欲,并不会让我讨厌,反而让我觉得安心,因为只有在此时此刻,才能如此深刻感受到,他需要我,他爱我,他也同样离不开我。 “夫人,我是万万不想离开你的。” “嗯。”我红了眼睛,拼命的抱着他,随着他每一次的撞击,仿如在大海里沉浮…… 一夜缠绵,疲惫让我已经不再去思考那些忧心的事情,后来楚南棠再也不提这种伤感的事。 可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一段感情也许不会开花结果,所以现在爱得无所顾忌。 我不在乎什么未来,也不关心什么人鬼殊途,我要每一天醒来,他还陪在我的身边。 能一天是一天,能一年是一年…… 为了能让傅井哲死心,打扰到我和楚南棠的感情,我主动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 他看了看四周,见我一个人。笑问:“你不是说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吗?他人呢?” “你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傅井哲失笑:“灵笙,不是闭上眼睛就能变出一个男朋友吧?” “你闭上就是了。” “好吧。”傅井哲靠在沙发椅里,闭上了眼睛。 楚南棠出现在我身边,我转过头去,怔忡在当场。 他今天……看起来好不一样啊! 依旧是三七分利落的流海,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西裤,这样打扮起来,少了一丝慵懒,更显帅气而精明起来。 我悄悄咽了下口水,帅得有点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冲我笑了笑。在他面前画了一个难懂的符咒,并指抹过他的双眼,冲我点了下头:“可以了。” “傅井哲,可以睁开眼睛了。” 傅井哲漫不经心的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我身边的楚南棠时,笑容在脸上僵住。 “他是……” 楚南棠浅笑:“你不是一直想见我?” 傅井哲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楚南棠,表情略显尴尬,眼里一片失落之色:“我以为,你骗我的,没想到你还真的有一个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些受打击。” 他抿了抿唇,有些语无伦次。 “本来不想打击你,你非得要见,现在你相信了?” 他狠抽了口气,心情似乎很糟糕:“好吧,我认输了,先走了,祝你们幸福,再见。” 楚南棠笑了笑,吸掉咖啡的热气,眉眼舒展:“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一点挑战力都没有。” 我抽了抽嘴角,这个男人,比想像中的要恶劣得多。 “可能觉得对手太强大,他觉得没希望了。” 楚南棠转头满意的看着我:“多谢夫人的赞美,我收下了。” 不过,倒也真是实心实意的赞美,他今天的穿着打扮,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现代装的模样。 就在我盯着他看痴迷的情况下,不知何时他竟凑了上来:“夫人这样盯着我,是在暗示什么?” “你……这是在外面,不可以。” “他们看不到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能看到我。我们回去……” 话还未说完,他接道:“回去再好好亲热一番,这个决定甚好。” 我只觉脸上一热,拿过背包快步的走在了前面,夜风带了些凉意,也让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南棠,傅井哲的天眼会一直有用吗?” “不会,那只是法力加持,等失效之后,他便恢复了凡眼。” “那,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他冷笑了声:“该来的,躲不掉。” 我打了个冷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傅井哲会出事。 果然,三天后,我听到有人说傅井哲已经几天没有来学校了,听说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住进了医院。 想起楚南棠说的血光之灾,我忍不住好奇问他:“南棠,傅井哲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南棠沉默了会子,才道:“他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或者潜伏在他的家里。怨念似乎不轻。”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你给他开了天眼……” “让他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找上他麻烦,顺便再让他好好回忆。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亏心事。” 我盯着眼前的男人,暗自舒了口气,楚南棠对待情敌丝毫不手软。 “我之前还以为你说的血光之灾,是和安琪有关,原来不是么?” 话音刚落,我远远看见那道盛气凌人的身影快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避无可避。 我咬了咬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灵笙!”安琪美目满含愤怒,让好好的一张脸变得有些狰狞,怪不得有人说,嫉妒会使人变得丑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知你找我,有何贵干?” “你简直就是个扫把星!以前井哲没认识你时,好好的,认识你以后,他就进医院了,你究竟使了什么法?” 楚南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对于安琪,清澈的双眸里,写满了厌恶之情。 “夫人,她太聒噪了。”说罢,他施了个定身术,将安琪愤怒时最丑的那一刻定在的操场上,满意一笑:“回家了。” “南棠……”其实我想说,傅井哲,也好了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害人作祟。 但想到与傅井哲之间有着不好的经历,又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知我者,莫若楚南棠也。他岂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想去看看究竟是何物在作祟?” 我想了想说:“我……不去。” “哦?”楚南棠讶然的看向我,笑了出来:“我本来也想去看看,既然夫人说不去,那便不去吧。” “不是,我,我以为你不想去。”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我以为夫人还可以再伪装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原来,他竟然是在试探我?! 第55章 逆天改命 我闷声道:“你要是不想我去的话,便直说好了,何必拿这些话来试探我?” “夫人,我错了。” 他一脸诚恳认错,顿觉是自己太敏感小气了。 见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浅笑着拉过我的手:“走吧,趁现在天还没有黑透,我们先赶去那里瞧瞧。” “嗯。” 打听之后,才知傅井哲现在正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正巧遇上他母亲与老公轮流照顾的时间,我看到这女人周身散发着黑气,悄悄对一旁的楚南棠道:“那个黑气,是不是只有我们能够看到?” 楚南棠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下意识看向我:“夫人,可以看到那股黑气?” 看他那严峻的模样,我不安的点了下头:“可以。” 他凝重着神色没有说话,直到傅井哲的父亲一脸疲倦的从长椅上起身:“阿哲情况不太好,医生说晚点可以再进去看他,可是撑不过明天,就……” 提到这里,傅母伤心的抽泣起来:“我家阿哲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 我们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病房里的一切,他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需要呼吸机维持着正常的呼吸。 过了半个小时。傅母见我一直没有离开,于是终疑惑的问了句:“你是……阿哲的朋友?” “你好阿姨,我是……他同学,听说他出事了,过来看看。” 傅母朝我走了过来,那黑气突然散发着杀气,似乎对我充满了敌意。 对这些东西,我大多的时候是敬畏,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害怕,突然楚南棠走上前道:“夫人能感受到从黑气传来的压迫感?” “嗯。”我轻应了声。 楚南棠凭空画了一道符咒,化成一道金芒,刺穿过傅母的身体,也同时带走了那黑气。 顿时压迫感没有了,傅母拉过我的手说:“不要一直站着,过来坐这边吧。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带了几块奶酪蛋糕,味道还不错。” “阿姨,我不用……” 傅母很热情,还没有等我拒绝完,将一块奶酪蛋糕塞到了我的手中。 “吃吧,阿哲最喜欢吃这个。” 我若有所思的解开了包装袋,咬了一口,奶酪微酸夹在软软的蛋黄色面包里,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了。 “阿姨,傅同学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提到这个,傅母很是沉痛似乎极不愿意再回想那天让她胆颤心惊的经历。 直到过了两分钟左右,傅母情绪很是激动道:“我们家很奇怪,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我虽然看不到它,但能感觉得到。一两年了!” “怎么作祟?” 傅母想了想,摇了摇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痛苦的揪着头发。一脸憔悴:“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很不对劲儿,就比如阿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三点爬到楼顶,从楼上摔下来?我们将他送来医院的路上,他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对我们说,家里有鬼。”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了楚南棠,他点了下头:“他们家里不止有鬼,而且还是厉鬼。” “那你们家有没有请过什么道士之类的……驱鬼?” 傅母冗长的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但是每次好了两天,却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我觉得它一直都与我们同住。” 突然楚南棠道:“想办法跟进去一趟,他醒不过来,是因为精神力处于极度虚弱之下,被周身的戾气所压制。”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只见浓郁的黑气萦绕在周身,甚至比傅母更强烈。 “阿姨,我能跟进去看看吗?不会呆太长的时间,看完我就走。” 傅母对我似乎没有太多的戒备,点了点头,笑道:“可以,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进去探望时间,你随我一起进去。看得出来你十分担忧阿哲,你们是不是……” 我慌乱的连连摆手:“不,不是的,阿姨别误会,我和傅同学不是这个关系。” 傅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临了说了句:“其实是也没关系,孩子这么大了,也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我……”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多作解释。 傅母兴许与我投缘,又忍不住说起了傅井哲的一些过往。 “阿哲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也是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他很听话,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笑了笑:“这样挺好的。” “除了高中时,那件事情……” “引导她说下去。”楚南棠说道。 “哪件事?” 傅母搓了搓手,长叹了口气:“高中时,他早恋了,谈了一个女朋友,我和他爸气得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和那个女孩子分手。他也很听话,就和那个女孩子分手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女孩承受能力这么低,竟然……竟然自杀死了。” 直到医护过来换药,我们随傅母一道去了病房,楚南棠祭出沥魂替他洗去了周身的戾气,护士刚换好药做完检查,人便悠悠转醒了过来。 我惊喜的看向楚南棠,他笑了笑,傅母此时很激动,没空理会我们。待她回过神来时,我和楚南棠已经离开了医院。 “傅井哲会好吗?” “嗯,大概吧。” 想到傅母说的这件过往,我心情又不由得凝重起来:“那女孩肯定很绝望,所以才会选择以死来解脱。” 如果有人让我离开楚南棠,那想必也是比死亡还痛苦的一件事情。 楚南棠突然说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化成了云烟,与你的生命一起在这个世界散去。” “但是你还在……”突然意识到什么,我没有再说下去,楚南棠眸光沉了沉。 “逆天而为,都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没有谁能逃脱因果循环。” 那一瞬,心情无比的凝重,我紧紧扣过楚南棠的手:“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我与你一起承担。” 楚南棠失笑:“夫人都这样说了,为了我们能够在一起,逆天又有何妨?” “南棠……” “师父常说,万物遵从六道轮回,因果循环,叫作命运的那条轨迹谁也不可逆。可是有一种人,天生反骨,不信天,不信命,他只相信自己。” “结局呢?可以逆天改命吗?” 楚南棠笑了笑:“能改的命,其实也是注定。只是很多人忘了反抗与挣扎。习惯了逆来顺受。这世间的原则,是胜利者来决定的。” 这些话即沉重又深懊,我只能参个一知半解。想到郁结之处又顿觉烦恼,于是干脆不去想了。 “对了,南棠,为什么我跟你一样,可以看到那团黑气?” 楚南棠听我提起,又陷入了那时的沉思与凝重,沉默的与我一道回了家。 回去的时候,听到小白在打电话,他买了新手机。好像一直在听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自始至终只说了句:“我有点累了,下次再打电话吧。” 说着,将电话挂断。 看到我们回来,哪里有什么疲惫之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祖师爷爷,你们去哪了?有好玩的不带我一起??” “哪有什么好玩的?”我瞥了白忆情一眼:“倒是你,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我最近是真忙,忙着写论文,忙着灵异兴趣小组的事情。要不要加入咱们兴趣小组?探寻这世间诡异事件。” 我无语的盯着小白看了许久:“看来你还是太闲了。” “你还说我?”白忆情一脸幽怨:“你还不是成天跟祖师爷爷亲亲我我,恩恩爱爱?” 我只觉脸上一阵滚烫,楚南棠一道符贴在了他的嘴上:“半个时辰后,你就能说话了。” “唔唔唔……”白忆情比划着手,似乎在求情,一脸欲哭无泪,楚南棠无动于衷拿过昨天未看完的书悠闲的坐在了沙发里。 我叹了口气冲他摇了摇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多嘴? 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半个小时很快的,半个话,不会把人憋死。” 楚南棠好心情的说了句:“对不定半个时辰后,他就憋死了。” 估计这次之后白忆情再也不敢乱说话,那晚可能有些累,就早早爬上床了。 等了许久,楚南棠也没有回房间,已经习惯他在身侧,一下子睡不着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他才走进了房间,见我瞪着眼睛还没有睡着,不由失笑:“夫人怎的还未睡?” “我……我睡不着。” 他爬上床,将我拥入怀中:“在想今天的事情?” 我脸上一热,抿了抿唇道:“没有,在想你怎么还没有进来。” 他没有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我仰头看向他,只见他正盯着我瞧,眸光深沉,是我读不懂的忧虑之色。 “南棠,你今天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夫人,是我害了你。” “怎么这么说?”我讶然的看着他:“你哪有害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开心。” 他烦闷的叹息了声:“你之所以能看到那团黑气,是因为你的身体因我而发生改变。” 我下意识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会儿。说道:“我说过,是鬼皆有三分戾气,不止三分戾气,鬼还有阴气。活人长时间与鬼在一起,阳气会折损,阴气过盛,慢慢改变活人的体质,变成半阴人。” “什么是半阴人?” “半阴人,即是鬼道与人道之间,可即非人道也非鬼道,死后无法入六道轮回,变成孤魂野鬼。” 我想了想,抱过了楚南棠:“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不解的看着我:“夫人觉得哪里好?” “你不也没有入六道轮回?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孤魂野鬼,就能与你永生做个伴儿了。” 楚南棠失笑:“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那总不能把事情全都往最坏的方面想吧?”我怔忡的看着他:“南棠,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感到不安与难过,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说过了,是人也好,是鬼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无所谓。” “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他眸光深邃,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你会失去很多东西。而那些失去的,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这样也无所谓?” “嗯,无所谓。我只要你。” “你……”楚南棠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良久才叹息了声道:“罢了,那些事情我们暂时不提,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南棠,你什么也别做,好吗?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来打破我们现在的平静。我现在很知足。” 他笑得有些邪气:“今晚,什么也不会做,夫人快睡。” 我羞耻的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我不是说这个……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夫人每次害羞的时候,都让我觉得无法自持。”话音刚落,说好什么也不做的人,翻身压了上来。 “你,你出尔反尔,越来越坏了!” “谁叫夫人你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 “我,我没有。” 他低低的笑了声:“也许是我寂寞了,夫人温暖我。嗯?” 迎着他深邃的眸,我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这样暖了吗?” “好暖!”他埋在我颈窝,满足的叹喟了口气:“看来今晚我们可以更深入的交流一下。” “啊?” 还没问出他所谓的‘深入交流’,便已经被他以吻缄封,沉溺于他带来的一次又一次无比愉悦的快感中。 之后一个星期,听说傅井哲顺利的出院了,只是有伤在身,需要在家里好好静养。 于是我们找了个时间,上门去探访了他们家。 当我出现在傅井哲的家里,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讶然的问:“灵笙?你怎么会来……” 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我身后的人,暗暗叹息了声,惊喜化成淡淡的忧愁:“你们俩个感情真好,形影不离呢。” 我猛然回头看向楚南棠,楚南棠也是一脸惊诧之色,三两步上前伸出了手按压在傅井哲的眉心上。 傅井哲吓了一跳,可奈何坐在轮椅上,没法逃开,只是极度不爽的问了句:“你干什么啊?!” 半晌,楚南棠收回了手:“你一只脚踏入过阴间,魂又被拉了回来,现在半阴之躯,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傅井哲愣了几秒,眉头紧蹙:“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你能看到家里的不干净的东西么?”楚南棠在四周看了看,这房子黑气弥漫,让人觉得窒息。 “你怎么知道?”傅井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我:“你,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暗暗叹了口气,抿了抿唇:“他是鬼,你现在可以看到他。” 傅井哲看了看楚南棠,又看了看我,下一秒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好了,别开玩笑了。说真的,我确实能够看到家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正在此时,傅母从外头拎着菜走了进来,看到我笑了笑:“哎呀,是张同学来了,快请坐呀,阿哲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招待一下客人?” “哦,我都差点忘了!灵笙还有那个谁……你们先坐,我去泡茶。” “不用……”我本想叫住他,但是他已经转动着轮椅去了厨房。我与楚南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傅井哲缓慢的用托盘端放在膝盖上,朝这边走了过来。我赶紧上前接过他送来的茶:“谢谢。” “别客气,第一次来我家,也没有什么准备,真是不好意思。” “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冒然前来打扰。”我将茶放到了楚南棠跟前,他伸手修长的手,优雅的拂动的冒上的热气,倾身上前吸进了身体里。 很快,那杯茶凉了,傅井哲瞪大着眼睛,盯着他:“你,你……” 傅母忙完手上的工作,拿了一些干果与甜点,看了眼茶几上的两杯茶,回头问道:“还有客人要来吗?” “啊?没,没有!呵呵呵……我泡了自己喝。”说着慌慌张张的拿过那杯凉了的茶,轻啜了口,竟吐了出来:“好苦!” 楚南棠笑了声,傅井哲这才肯相信他是鬼的事实,脸色铁青铁青的。 “对了妈,刘阿姨早上来找过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出去一趟?” “阿兰找我?我想起来了,还有东西落她那儿。你好好招呼张同学,我去去就回来。” 将傅母支走后,傅井哲警备性很强的盯着楚南棠,一脸凝重:“你为什么要缠着灵笙?” “傅同学,我和南棠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今天我和南棠过来,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我沉声道,心底有些不悦,我和楚南棠之间的感情,不想受到任何一方的质疑与责备。 “灵笙,你怎么……你怎么能和鬼在一起?” “傅同学。如果你要一直纠结这个的话,那我和南棠只能先走了。”说着正要起身离开。 “等等!”傅井哲上前将我们拦下,一脸无奈:“我确实需要帮助,我很害怕,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跑出来,我觉得它就在这间屋子里。”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好好想想,自己曾经可欠了谁的东西?”楚南棠负手提醒了句。 傅井哲认真的想了想:“我哪有欠人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不一定是实物,也许是精神上的。”见他还没开窍,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比如情债。” “噗!”傅井哲笑出声来:“情债?我吗?让我想想啊……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谈过恋爱,倒是年轻不懂事时,跟小女生拉过手,真的只是拉拉小手那种,我觉得也没什么啊。” “是么?”楚南棠眸光闪过一丝寒意:“你若不说实话,恕我也无能为力。这鬼的戾气能很快将这里的一切吞噬。” “你让我说什么实话?我真没有!”傅井哲一脸冤枉,看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又认真的想了想说:“如果那也算是债的话。” “嗯?”楚南棠半眯着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傅井哲撇了撇嘴,才说道:“以前读高中,有个叫黎衫的女孩子,长得十分漂亮可爱,好多男同学都喜欢她的。高二的时候,她向我告白,我答应了。就和她在一起了,但只是拉小手,看电影,一起逛街,没什么的。后来被我爸妈发现了,我就只能和她分手了。” “说重点!”楚南棠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重点就是……黎衫后来怀孕了,自杀死在家里的浴室里,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我和楚南棠一脸怀疑的盯着他。傅井哲烦躁的抓着头发:“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不信??” “说实话,是有点不信。”我说:“跟你没关系,她为什么要缠着你呢?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我怎么知道?”傅井哲快被逼疯了:“我还想问她呢,为什么这两年要缠着我?谁害死她,去找谁啊!” 楚南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我信你一次,你若是敢骗我,小心你的小命。” 傅井哲双手合什:“大师,我真的没骗你,有没有办法将她给我弄走?” 楚南棠在四周布了阵法,又将屋里的浊气驱除开净,顿觉在房子里的呼吸舒畅许多。 “我需。” 傅井哲此时一脸崇敬连连点头:“没问题,大师请。” 待楚南棠上了楼去,傅井哲悄悄问我:“你男朋友,是什么来历?好像和普通的鬼又完全不一样。” “你没必要知道。” 傅井哲长叹了口气:“真是没天理,现在的鬼都跑出来跟活人抢女人。” 我暗暗白了他一眼,沉默的等着楚南棠下来。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长衫这么好看的!倒是给了我不少灵感。” 我抚额:“我觉得有个人跟你肯定会成为好搭档。” “谁?” “小白。” “小白?不会吧,你们养的小白狗?” 我笑出声来:“小白……是个人,叫白忆情,也是我们大学的。” “哦~原来是他啊。”傅井哲恍然大悟:“他在学校很有名的。学习很厉害,又特别受女生的欢迎,最近不是和舞蹈系的郑美人搞男女关系?” “啊?”我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和郑美人?” “对啊,和安琪并列校花头衔的郑媗。” 顿时,我在心里已经将白忆情骂了个八百回合,这混蛋竟然脚踏两条船,不,还不知道他脚踏几条船! 此时,楚南棠已经下来,对傅井哲说道:“屋子周围布下了阵法,她暂时没办法闯进来。阵法只能保持一段时间,终究是一个结在那儿,治标不治本,想要永远清静,就得由你亲手解开这个结。” 第56章 迷失自我 傅井哲满是无奈的看着楚南棠:“能……难维持多久?” “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尽可能的在半个月把该还清的都还清。” 傅井哲还想说什么,楚南棠带着我已经离开了傅家。前后细想了想,我说道:“看傅井哲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也确实深受其扰,既然知道我们能帮他,没有必要有所隐瞒。” 楚南棠负手,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像,有时候你的眼睛与耳朵,也会受到蒙蔽。” 我点了点头,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众。 回去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异常疲惫,还未到吃晚饭的时间,我说合衣躺一会儿,楚南棠道:“夫人睡吧,到晚饭时我再叫你。” 我拉着他的手,他回头看着我,笑问:“怎么了?” 我只是想就这样看着他入眠,可是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重新坐回了床沿,反扣过我的手:“我守着夫人。”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 “容婼,容婼……” 容婼?明明不是我的名字啊!我挣扎着张开了眼,却见那人一身旧统军装走到了我的床前。 “你……沈秋水,你怎么穿成这样?” 沈秋水看着有点儿不一样了,冲我笑了笑:“我要回部队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你好好保重自己。” 我的心里生出许多不舍,拉过了他:“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怎么会呢?我会回来娶你的。” “还需要等多久?” “两年吧!再给我两年的时间……”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我挣扎着从梦中惊醒,才惊觉泪水湿了枕边,梦里的一切太真实,真实到我分不清楚是否曾经发生。 我怎么会梦到沈秋水?明明我爱的人是楚南棠,在梦里那样的依恋,与深沉的爱意,太深刻,竟让我一时分辨不了。 “夫人,夫人?” 直到耳畔传来熟悉而温柔的叫唤,我才渐渐收回心神,眼前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 无言的寂寞渲染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我哽咽着紧紧抱着他:“南棠,南棠……我做噩梦了。” “别怕,有我在。”他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询问:“梦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别人……我变成了容婼,容婼是谁?南棠,容婼是谁?”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缓缓放开了我,眸光从所未有的寒冷:“除了你自己变成容婼,你还梦到谁了?”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泪水悄悄涌上眼眶:“梦到,梦到沈秋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沈秋水,我只喜欢你。” “你想知道容婼是谁?”他神情冷峻的看着我,让我的心脏紧揪在一起。 我张了张嘴,明明知道问了或者会万劫不复,可是有些事情我想知道真相。也许知道了才会放下释然。 “容婼,是谁?” 楚南棠狠吸了口气,声色略显暗哑:“江容婼,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怎么会……怎么会?”那一刻只觉浑身如坠冰窟,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他突然笑了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爱过容婼,想来……我只爱过你,张灵笙,只真正爱过你一个人。” 我拼命的咬着唇,哽咽出声:“你说过人有前世今生,如果我是容婼呢?我不想变成她,我不想……” 楚南棠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不是,你是张灵笙。” “我是……张灵笙?” “当然,你是张灵笙,此生与楚南棠相爱,与容婼无关。” 他擦干了我的泪水,低声的安慰渐渐让我放松了下来:“别多想,起来吃晚饭。”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命运的长河之中,根本微不足道,可没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想起了太多,不关于此生的记忆。 极度残酷,又极度现实的梦境里,我的心里装的再也不是楚南棠。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开的一场玩笑,错位的爱情,或者错位人生,陷入无比痛苦的纠结与痴缠里。 一天晚上,我梦到了嫤之,该说嫤之并不是嫤之,我也不知道她在梦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你以为楚南棠会原谅你?他恨你!恨不得你痛不欲生!!” “嫤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呵……是你杀了他,你背叛了他,又亲手杀了他!!” 心脏如同被撕裂了般,疼到窒息,我极力否认:“我没有杀他!我没有!!” 我恸哭着嘶喊着,希望从这场绝望的梦境里醒来。 “夫人,夫人醒过来!夫人?” “南棠……”我挣扎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暗夜中,那人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我如同惊弓之鸟般,挥开了他的手,躲到了床角。 他眸光沉了沉,良久长叹了口气:“你好像又做噩梦了。” 我将双手掩住面颊,却止不住眼泪滚落:“我不想做这些梦了,再也不想了!” 突然他牵过了我的手,我疑惑的抬眸看向他,他解下了手腕上的沥魂珠,缠在了我的左手腕上。 “戴上它,能静心宁魂,驱逐邪戾之气,或许能免你不被噩梦侵袭。” 静默了许久,他起身下了床,我心中不安的爬到床边拉住了他的衣袖:“南棠,你去哪里?” “夫人安心睡觉罢。” “南棠,你……你是怎么死的?” 他不在意道:“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芸芸众生,谁也逃不掉的命定,不值一提。” “是被我害死的吗?”我轻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谁?”江容婼,还是张灵笙? 他拉开了我的手:“等你清楚明白你自己是谁时,再来找我。” “南棠!!”他消失在我的眼前,不留一丝余地,走得毫不留恋。 从那天之后,他消失一个礼拜,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究竟是谁? 白忆情吃饭时唠叨道:“祖师爷爷这段时间怎么不见影儿?” 我默默的吃着饭,脑子里一片空白。白忆情突然惊诧了叫了声:“你不是不爱吃芹菜吗?” 我看着夹进碗里的芹菜,想了想说:“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难吃。” “呃……”白忆情狐疑的盯着我。想了想说:“灵笙,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心脏骤然收紧,碗掉落在桌上:“变了一个人?像,像谁?” “我怎么知道?”白忆情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就随便说的,你别胡思乱想,你还是你。人的习惯喜好,总会变的嘛,哪有一成不变的?” 我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就算白忆情不提,也能感觉得到。 变得爱买新衣服,喜欢化妆打扮自己。朋友变得多了,有了虚荣心,也很快有了一小帮众。 “灵笙,你这件衣服哪里买的呀?真好看。”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跟班,满是讨好的问。 我轻轻瞥了她一眼,冷笑了声:“夏奈尔限量新款,你买不起。” “呵呵……灵笙,以前可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豪啊。” 我整理了背包:“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 …… “灵笙,教室外有人找你。” 我背过背包,看了眼腕表。挑眉:“时间还早,陪她玩玩。” 走出教室,只见安琪拦过了我的去路。 “张灵笙,我还你是一点也没听明白我说的话!不但不懂得收敛,还越来越嚣张起来!” 我打量着安琪,一丝也不肯退让:“从今天开始,你校花的头衔可以摘下来了。” “我看你是欠收拾!”她推了我一把,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接下来陷入了一场混战,会被辅导员请到了教务处。 教导主任让安琪先走了,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张同学,你怎么回事?以前你品学兼优老师们都看好你。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你是不是应该反省自己……” “我能先走吗?检讨我会写。” “你!” 没等教导主任说完,我大步离开了办公室。回去的路上,拼命的在想着,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怎么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手腕上缠着的血珠,散发出一道寒光,我盯着手腕上的珠子许久,觉得刺目,拿下丢进了背后里。 走到院子,突然听到一阵琴声,空灵悠然,犹如天籁。我竟不敢打扰,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那人身后。 琴声戛然而止,那人依旧背着我坐着,没有回头,断了琴音又续上。晚风扬起院中败落的黄叶,抚过他的月牙白的长衫,隐隐勾勒出衣底下的谪仙风骨。 突然想起,好久好没有看到他了,似乎遗忘的爱恋与思念渐渐回笼,溢满了心口。 “南棠。” 他像是没有听到,直到一曲完毕,轻轻压下琴弦,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问:“何事?” “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他想了想:“我丢了一个重要的人,于是到处寻找着她,可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重要的人?”我抿了抿唇,走上前拉过了他的衣袖:“你最重要的人,不是我么?” 他怔忡的盯着我,问道:“你是谁?” 我嗫嚅了下唇,轻声道:“我是灵笙啊。” “我认得你。” 我笑着上前想抱一抱他,却被他避开,沉声道:“你是容婼。” 笑容僵在脸上。带了些恨意:“你当初也没有把我当成是张灵笙啊,你要找的不正是江容婼么?” 见他不语,我嘲讽的笑了笑:“容婼杀了你,为了报复,你接近张灵笙,你只是为了报复,又算得上什么真情?” “你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么?” “那不重要了,你不是说过吗?只有活着才最重要,而你,已经死了。” 楚南棠紧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不,或者说,盯着江容婼。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没错,当初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的容貌与容婼一模一样,我也确实想过将你从沈秋水那里抢过来,让你爱上我。可我千算百算,算不透自己的心。” “容婼就是灵笙,灵笙就是容婼,你即然能接受张灵笙,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容婼?如同我能接受你一样。”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容婼是容婼,灵笙是灵笙,我只爱过灵笙一人。” 我深吸了口气。心脏的一角,犹如千万根针扎了上来:“你真是固执得很不讨人喜欢,如果张灵笙永远都消失了呢?” “那我也会消失。” “你要去哪里?” “我说过,等她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会离开,至于去哪里,这世间不需要有人知道。毕竟如你所说,楚南棠在百年前,已经死了。” 我伸手想抓住他,却除了一道幻影,什么也没有抓住。 “楚南棠!楚南棠!!” 不见了,天地浩瀚。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张灵笙……你也不见了。”我呢喃低语着,无比落寞:“楚南棠也跟着消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为何张灵笙会突然变成容诺,没有人去深究这个问题,毕竟彼此都认定,容诺就是张灵笙的前世,她们是一个人。 只是前世的一些记忆与人格,不知何种契机而觉醒。 睡到半夜,突然觉得空气中渗透着一股寒意,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 四周静谧无声,月光幽幽的从窗台照了进来,我疲惫的眨了下眼,窗前多了一个人影。 是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散发着恶臭的血从她的双腿间不断滴落,一双眼只剩下眼白,死死的盯着我。 人在极度恐怖时,身体僵直,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是瞪大着眼睛,看她缓慢的走了过来。 她爬上了床,腥臭的血不断的浸染了被单,近在咫尺,歪着头打量了我许久。 天光破晓,她快速的离开了房间,消失在窗台下。我的身体似乎能动了,从床上跳起,将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 床单和地板并没有污血,是干净的。 此时才惊觉,冷汗浸透了后背,似是想到了什么,我从包里翻了许久,将那串沥魂珠找了出来,重新缠到了手腕。 颤抖着的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此时天也渐渐亮了。 准备早饭时,看到了窗台下掉落的粉色的花瓣,我疑惑的上前拾起,递到鼻尖嗅了嗅,是蔷薇花。 见我精神不太好,白忆情下意识问道:“你昨天没有睡好么?” “嗯。”我轻应了声,只觉得精神很疲惫。 “你最近,怪怪的,人看着精神也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白忆情试探性问道。 “没什么,最近确实有些累,我需要好好休息。” 去学校的路上,发现一量黑色的福特车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放缓了脚步,那车开了上来。 车窗降下,副驾驶座里的那人,顿时让我有一瞬不知所措。 “沈秋水?” 他冲我笑了笑:“好久不见了灵笙,你又长大了许多。” 这次再见到沈秋水,感觉有些奇妙,从心底并不排斥他,或许是因为那些苏醒的过往。 “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应该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他顿了顿,长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么?” “时间太久了,不太记得。” “我曾说过,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我们注定要纠缠此生。” 我纠结的摇了摇头,紧揪着头发,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似乎遗忘了许久的画面,那是和楚南棠一起的。 “不,不对,我喜欢的人是南棠!是南棠!!” “容婼,你还没睡清醒么?” 我猛然抬头看向沈秋水:“别过来,我不是容婼,我是张灵笙,我是张灵笙……” “看来,你记忆还有些混乱。”沈秋水下车笔直朝我走了过来,我竟是不能挪动步子,只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步步靠近。 高大身影笼罩下一片阴影,无比的压抑窒息。 “跟我回去,嗯?”他伸手温柔的轻抚过我的头发,好像以前的沈秋水又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不,我要留下来,留在楚南棠身边。” “你很快就不是那个你,张灵笙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会变成江容婼!” 心脏如同千万根针扎了进来,疼到窒息,我摇了摇头:“我,是,张灵笙。”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傻瓜。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张灵笙。你是江容婼,江容婼恨楚南棠,楚南棠也恨江容婼,当你变成容婼时,你只是他的仇人!”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几近崩溃的怒喊了声:“我不知道!别跟着我,滚开!!” 不知从何时开始,活着如同行尸走肉,失魂落魄。我完全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活着?似乎什么都还存在脑海里,可认真的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灵笙,张灵笙!回神!!” 是在叫我么?我缓缓回过头。盯着眼前的男生许久,才想起:“你,是傅井哲。” 傅井哲眨了眨眼睛:“是我,你怎么了?刚才我都叫了这么多遍,都没回神。” “你找我,有事?” “你忘了,还得帮我驱鬼呢?你男朋友,那个叫啥……他人呢?”他朝我四周看了看。 “男朋友?”我蹙起眉,认真的想了许久:“哪个男朋友?” “我……”傅井哲目瞪口呆的盯着我,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没发烧啊!就是那个穿白色长衫,帅得一塌糊涂的。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穿白色长衫,楚南棠,他叫,楚南棠。”提到这个名字时,我的手双手在颤抖,心也跟着紧揪着生疼起来。 “半个月过去了,她已经回来了!她昨晚又来找我。” 我猛然想起一些事情,看到他肩膀上,掉落的花瓣,伸手拿下:“粉红色的蔷薇花,她昨晚也过来找我了。” “找你?”傅井哲一脸不解:“她怎么会来找你?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松开手,粉红色的花瓣翩然落地:“因爱生恨,因爱生妒。” 傅井哲垂头看着地上的粉色花瓣,陷入了沉思中,好半晌,才道:“在黎衫家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粉红色的蔷薇花,以前到了花期,她就会剪下一捧花送给我插瓶,很漂亮。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开。” “去看看。” 傅井哲点了点头,与我一道去了曾经黎衫的家里。听邻居说,黎家人已经搬走去了别的城市,每年秋天会回来看一次,又匆匆离开。 外边的铁门上了锁,那曾经满院的蔷薇花都枯萎了,还剩下那一株。零星盛开了几朵,显得孤寂而凋零。 傅井哲在墙周围转了转,找到了一处修得矮点的墙,掂上几块砖头就能爬进去。 “我先进去看看。” “嗯。” 傅井哲进去了好一阵,找了一个人字梯递了出来,我爬着人字梯越过了墙。 傅井哲趴在墙头将人字梯给拿了过去,免得过往的邻居过去还以为是小偷进来。 人虽才搬走两年,但是没有人住的房子,又曾经冤死过人,总觉得阴气森森。 “我记得,以前黎衫喜欢把钥匙藏在那个储物柜里,我去找找。”他跑到杂货间搁置的储物柜里翻找了一会儿,将钥匙拿了出来。 打开了门,我们走进了屋子,到处遮着白色的防尘布,冷冷清清。 “黎衫的房间在楼上,你要不要一起上来?” 我想了想轻应了声,跟着傅井哲上了楼去。二楼有三室一厅,黎衫的房间在最里边,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傅井哲,要快一点,在天黑之前,必须离开。” “哦,好。” 我们去黎衫的房间里找了找。希望能找到当年关于那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傅井哲突然叫了我一声,从床下翻出一个破旧的纸盒子。纸盒子堆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比如磁带,照片,还有一个小巧的日记本。 傅井哲拿起日记本,翻开了第一页,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砰的一声巨响,我和傅井哲吓得弹跳而起,黑夜与白天一瞬之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天色全暗了下来。 傅井哲拿出电筒照了照,找了一下开门,可以开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 “灵笙,我出去看看,刚才好像是关门的声音。” “一起吧。”这个房间很是渗人,两个人一起,还能有个伴。 与傅井哲一道走出房间,果然楼道里的门锁上了,他上前拧了拧门柄,竟无一丝反应。 “糟糕!被反锁了!!” 第57章 掌心名字 我踉跄退后了数步,总觉得这黑漆漆的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量着我们。 傅井哲拼命的拧了拧门,可依旧纹丝不动,最终只能放弃:“不知道为什么,门是从外边被人给反锁上的。” 他转身表情僵硬,咽了咽口水:“灵笙,在你后面……有东西。” 只见一股腐臭味越见浓烈,我转过头时,那东西朝我扑了过来,我的身体被撞飞了出去。 脸上一阵钻心的疼,而那东西正死死压制着我,长长的泛着黑色的指甲,滑过我的脖子,划破了皮肉道道血痕。 傅井哲瞪大着眼睛,盯着冤灵不知所措,见她的指尖正想刺穿我的胸膛时,他低喝了声:“别伤害她!” 冤灵僵着脖子扭过了头来,只有眼白的双眸紧盯着傅井哲,似乎终于认出了他来。 她放开我,从地上爬起,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傅井哲的跟前。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一阵阵凄凉的呜咽,十分渗人。 傅井哲踉跄的退后了数步,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冲我来!你一直纠缠了我两年多,是该结束了。” 我忍痛从地上爬起,脖子与脸上的伤口烧灼着生疼,傅井哲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走。 看了眼身后的阳台,趁那女鬼与傅井哲对峙,我悄悄退到了阳台上,这里是二楼,有一块雨花板,可以先跳到雨花板上,再跳下去。 可是……我抬头看了眼傅井哲,若是把他留下来,只怕会凶多吉少。 正这样想着,心底另一道声音传来,别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只管自己逃命就好了。 是啊,只管自己逃命就好。 正当我准备从阳台翻到雨花板上时,却被那冤魂给发现,只听见她凄厉的尖叫起来。耳膜仿佛要被震破。 我抱着头痛苦的跌倒在地,仿佛被她圈禁在戾气的范围之内,无法逃脱。 “咯咯咯……”不知何时她来到我的跟前,歪头打量着我,低低的笑了几声。 下一秒,她伸手出,尖锐的指甲掏向我的心脏。想着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此时,几道金色的符咒连连飞出,将那戾鬼困在其中。戾魂一时无法逃脱,在阵法里连连乱撞。 “南棠……”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但是他眼里依旧透着关心与依恋。 可当我想要靠近他时,脑海里另一个人又开始在呐喊,别过去,他只是你的仇人,你应该回到沈秋水的身边,你真正爱的人是他。 我抱着头怒喊了声,似乎想要将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给赶跑:“不是!不是!!” 傅井哲吓得双脚发软,沿着墙壁倒在了地上,看到楚南棠的到来,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楚,楚先生,现在怎么办?”傅井哲瞪大着眼睛盯着在阵法里挣扎的女鬼,看着看着,竟开始心软了。 “黎衫……楚先生,她很痛苦啊!” 楚南棠沉声道:“阵法会压制住她一身的戾气,才会让她感到十分痛苦。” 谁知道这戾魂的法力竟将楚南棠的阵法给震破了,下一秒狠狠朝我撞了过来,我只觉脑子一阵晕炫,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制了。 “灵笙!!”傅井哲冲上前来,却顿住了步子。 那恶灵上了我的身,捡过地上的碎玻璃。搁到了脖子上,低低了笑了:“再过来一步,我就与她同归于尽。” “楚先生,想想办法!!” “先静观其变。”楚南棠拧眉道,他应该也深知,鬼上身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我拼命的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意识被她死死压制,她拿我的命威胁楚南棠他们,让他们退后到大厅门口。 随后她翻身从阳台跳下,从这里逃了出去。 这冤灵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如一缕幽魂般在街上不断游荡,一直到很晚,天下起了绵绵细雨。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立交桥下,看着滚滚的河水,她滑下了河堤,我心头一惊,难不成她想把我淹死? 她就这样站在水里,冰冷的河水漫到了膝盖,她坐在了水里,细细的抽泣。 能感觉得到她十分伤心痛苦,然后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黎衫!!” 傅井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抬起了头,转身看去。只见楚南棠正跟在了傅井哲的身后。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傅井哲感慨了声:“还记得我们上学放学的时候,就喜欢沿着这条河堤走,我也经常来这里散步。” 这冤灵听罢,似乎很动容,哽咽着:“你还记得?” 傅井哲讶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回应,便继续说道:“我很抱歉那时伤害了你,但是……我真的是无意的,而且高三了,以学习为重。” “呵呵呵……哈哈哈哈……”她凄然的笑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 “黎衫,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对你怎么了?” “你说过要好好学习,我也不再打扰你,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你说你会来的。” 傅井哲拧眉:“那天晚上?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 “不记得了?”黎衫缓缓走上了河堤,一瞬不瞬的盯着傅井哲:“是你约我过来的,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傅井哲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约你来。” “你约我来这里,与我做了那种事情,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傅井哲脸色一阵惨白,似是想起了些事情,却并没有反驳:“黎衫。也许这是个误会。” “误会?你后来怎么又不理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得到手了,就再也不肯理我了。” “不是,不是那样的。”傅井哲急忙解释:“我怎么会那样看你,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可爱善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只是那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你那样对我,却说只是个误会?”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痛苦,如果可以我愿意承担你的痛苦,请你不要再难过了。”傅井哲慢慢靠近。将她拥入怀中。 黎衫没有躲开,细细抽泣着:“我喜欢你,井哲,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愿意跟我走吗?” 傅井哲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黎衫冷笑了声:“你看,你说你喜欢我,其实还是不愿意与我在一起的。” “不是,我……我走了家人和朋友会很难过,我也有些舍不得他们。” “那我呢?我就舍得去死吗?”黎衫低低的凄凉的笑了:“我怀了你的孩子,那个孩子才刚成形,我很害怕……井哲。我很害怕。” “别怕,都过去了。” “太疼了,太疼了……”她推开傅井哲抱着自己蹲下了身。 傅井哲蹲到她跟前沉声道:“黎衫,别这样,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吧。” 黎衫摇了摇头:“忘不掉,井哲,你好无情呐!” “我……是不是我跟你走,你就会一起离开,忘记过去?” 黎衫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似乎无法走出来:“我拼命的挖,拼命的挖。都是血,把浴室都染红了。” “挖什么?” 黎衫瞪大着眼睛,猛然抬头看向傅井哲:“呵呵……我在找,我们的孩子!嘘~不要告诉任何人。” 傅井哲眉头紧蹙,抓住我手臂的力道加重些许:“黎衫,你做什么?!” 黎衫抽泣着:“我也不想的,我害怕被人知道,他们知道了就会嘲笑我,是个坏女孩,也会给爸妈丢脸。井哲,你知道吗?我怀了你的孩子。” 傅井哲猛然将她紧拥入怀中:“黎衫,你一定很痛苦。” “我找了好久,用叉子挖了好久,呵呵……把它挖出来了,从肚子里面,把它挖出来了!!” 这些话,让人听得胆颤心惊,傅井哲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盯着她:“然后呢?” “他们发现了我,死在浴室里的我,然后把我们的孩子埋在了院子里,为什么不让孩子和我一起?井哲,我带你去找我们的孩子。” 傅井哲跌坐在地:“什么?怎么会……” “呵呵呵……”黎衫牵过傅井哲的手:“你还没见过他一面,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她牵着傅井哲,朝老房子走去,打开院子的铁门,她蹲到了那株唯一开着的蔷薇花下。 徒手开始挖了起来,挖了许久,挖出一块暗黑色的布包,已看不出原形。 她小心翼翼拿出布包,抬头对傅井哲说:“快来看井哲,我们的孩子,嘘,小声点儿。不要吵醒他,他睡着了。” 那包东西散发着一阵阵难以忍受的恶臭,她一层一层将布包解开,只见一个刚成人形的肉胎,呈高度腐烂。 “你抱抱他吧,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冷冰冰的,很寂寞。” 傅井哲巨烈颤抖着身体,泪水忍不住滚落:“黎衫,这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没有结束。我还是很疼啊……井哲。怎么办?” 傅井哲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暗哑:“我陪你,你有多疼分我一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真的?” “嗯,真的。” 她轻轻靠入傅井哲的怀抱:“井哲,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有,不是一点点,我很喜欢你。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然后就把你记在了心里。” “呵呵……”听罢,她高兴的笑了笑。 “等我好好和家人朋友告别,我就来找你。” “约定。”她伸无名指,傅井哲笑了笑,与她拉勾:“约定。” 当大拇指碰到一起时,他额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转瞬便不见了。 我曾听楚南棠说过,人与鬼之间可以结下契约,名曰‘鬼契’。 结下契约后,她从我的身体里离开了,我整个人脱力的往后倒去,跌进一个柔软的胸膛。 盛开的那株蔷薇。也在角度里慢慢变黑凋零。 楚南棠替我除去了身上的浊气,疲惫感渐渐消失,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 “楚先生,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需要你陪同。” 楚南棠眼角扫了他一眼:“此事已经结束,你与她下契约,时辰一到,你即会与她一同离开这人世。” “不,还没有结束。”傅井哲祈求的看着他:“后天,我会让你们知道真相。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对她有这么多的愧疚。” 楚南棠轻点了下头,傅井哲舒了口气,笑道:“谢谢你们。” 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四周寂静无声,只留了床前的一小盏壁灯。 我记得有什么事情要去做,但又想不起来了。 对了,我是谁来着?我是谁……? “醒了?”那人突然凭空从黑暗中走出,一身白色长衫,俊雅非凡。我一时看入了迷,忘了收回视线。 “你……” “不记得了?”他坐到床沿,温柔的询问。 我摇了摇头:“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去?”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好半晌:“秋水……秋水会来接我。” “容婼。” 我下识意应了声:“什么?” 他浅笑:“你是该回去了,回到沈秋水的身边,你们本来就是一对。” “那,你呢?” 他低低的笑了,声音极是清澈动人:“我有灵笙了啊。” 我想起他是谁了,下意识拉过了他的手:“南棠,我们本来就不该成亲的,你也不要怪我那样对你。其实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他伸手轻抚过我的脸,轻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温柔的男人?温柔到让人心疼,为什么我会心疼他? “你真的不怪我?” “是逃不掉劫数,早已注定了的。” 我轻叹了口气:“我想起了好多事。可又忘记了好多事情。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对了,你说的灵笙是谁啊?” “是个与你长得像,却又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去远方了,但很快会回来。” 我不由得放下心来:“她能回来就好,这样你就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我只觉得十分疲惫:“我突然困了。” “那就睡吧。” “南棠,你能带我去见秋水吗?我想他了,我的孩子也想他了……” “嗯,等你睡醒了,我就让你去见他。” “醒了就能见到他?”眼皮真的好沉。支撑不住想要入睡。 意识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中,我仿佛飘浮在云端,个人的意识很模糊,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我,或许已经渐渐不再是我。 可是心中像是有个钉入骨血的执念,这个执念叫——楚南棠。 只要我还得记得他,就不会彻底的迷失了自己。 “容婼,容婼,快回来吧,我等你回来……” “秋水?秋水……”痛苦的泪水滚滚而落:“秋水。你说会回来娶我,为什么又娶了别人?” 我伸手去抓,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境,全都消失了,只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断的叫着我:“灵笙!灵笙?!” 从睡梦中清醒,惊觉满脸的泪痕。 “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你是……” 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白忆情啊,我的祖师奶奶,连我你都不记得了?” “白忆情?”我呢喃着:“楚南棠……对啊,南棠呢?” 白忆情似乎头疼的撑着额头:“我就说你最近不对劲儿,怎么跟着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我拼命的告诉自己。只要记住楚南棠,只要记住他,我才不会迷失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祖师爷爷去哪了,总觉得你们最近都不对劲儿,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是……我是谁?” “灵笙啊,张灵笙。” “对,我是张灵笙,我不是容婼,我不是,我不是……” “噢!天呐!!”白忆情抱头哀嚎了声:“我去准备午睡,你要是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 “嗯。”待白忆情出去后,我在抽屉里找了找,最终在书桌的笔筒里找到了一把美工刀。 我颤抖着手,张开左手手掌,拼命的咬着牙,一刀一刀在掌心刻画着,他的名字。 “我不能忘了你,南棠,楚南棠……”鲜红的血蜿蜒的从手腕上滴落,把你的名字刻在掌心里,最接近心脏的那一边。烙印一辈子。 好疼,只有疼到极致,才能刻骨铭心。美工刀脱力的掉落在地,我看着掌心的名字,痴傻的笑了笑。 “我不会忘了你,楚南棠。” 白忆情进来叫吃晚饭,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差点叫出声来:“灵笙!!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杀啊!!” 他以为我割腕了,走上前一看,才知我只是拿刀在掌心里划了血口子。 “吓……吓死我了!你得去医院。” “不去。” “伤口会感染!!” “让它感染化脓,结痂。变成好不了的疤。”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算了,我去买药和绷带,给你包扎。” “好。” …… 我又睡着了,睡得很沉,迷糊中好像身边坐着一个人,他一直守着我。 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他,这次没有忘记。 “南棠……” “醒了?” 他扶我坐起,垂眸看着包扎得严实的左手,轻抚着我的掌心:“你怎么这么傻?难道不知道疼么?” “我害怕。害怕把你忘了。” “忘了也没什么,若是你把我忘了,我们再重新开始。” “不!不能忘,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楚南棠。没有他,没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喉结滚动,双眸绯红,将我拥入怀中:“灵笙,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丢下你。” “假如我把你忘了怎么办呢?我害怕……” “你不会忘。”他想了想说:“有我在,也绝不会让张灵笙消失,拼上一切我都不会,让张灵笙消失,放心吧。” “张灵笙?”我有些搞不太清楚:“我是容婼,张灵笙又是谁?” “你是谁现在不用去纠结。” “不用纠结?” “你心若在,人便在。你若不在了,心也和魂也不在。心和魂不在,又何必纠结,你是谁?” “我不明白……” 他笑了笑,吻了下我的眉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相信我吗?” “嗯。”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要勉强自己去记得一些东西,待归来之时,你自然会想起。你是容婼也好,张灵笙也好,做自己就好。” “做我自己?”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心底压抑的东西,瞬间消失不见。 “好好休息,我晚点再回来看你。” 见他要走,我下意识拉住了他:“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儿,都带上我一起吧。” 他想了想,点了下头:“好。” 我们去见了傅井哲,傅井哲说:“约了一个朋友,在ktv的包间里,现在赶过去。” 傅井哲上前拦了车,半个小时后赶到了ktv的包间,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生,个子高高的,模样端正。 见到傅井哲,笑了笑,熄掉了手里的烟,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好久不见了,自咱们考上不同的大学,这都两年多了吧?” 相较于这男生的热情,傅井哲显得有些冷漠,扯着嘴角笑了笑:“坐啊,这是我同学。张灵笙,灵笙,他叫李俊。” “嗨,美女。”李俊热情的与我打了下招呼。 我点了下头随他们坐到了沙发里,李俊一个人连唱了好几首歌,一脸纳闷的看着我俩:“我说你俩,来开追悼会的?哭丧着脸,就我一个唱,多无聊,去点歌啊!” 傅井哲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就当是来开追悼会的吧,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李俊拿过爆米花疑惑的转头看向他:“想起谁了?” “一个女孩,你认识的。她叫黎衫。” 李俊表情变得极不自在,手跟着一抖,爆米花掉了一地。 “呵……怎,怎么突然提她啊?怎么了?怀念初恋啊?” 傅井哲一脸烦闷,问他:“有烟吗?” “有啊。”说着李俊拿出了一支烟递给了他:“给,帮你点火。” 傅井哲抽了口烟,神情凝重:“阿俊,我前几天梦到她了,她对我说……” “说,说什么?” “要带我和你一起走。” 第58章 四月鬼胎 那李俊听罢,整张脸变得惨白,眼神一个劲儿的闪躲,扯着嘴角对傅井哲笑了笑:“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井哲不动声色继续套着李俊的话:“阿俊,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她每天都来找我,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吗?” 李俊腾身而起,愤愤道:“行了井哲,你今天老说这些做什么?” 傅井哲长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不过其实也不用怕,不做亏心,不怕鬼敲门。 ” 李俊颤抖着手拿过桌上的酒杯,抖得厉害,都洒了出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深吸了口气:“你真的看到她了?” 傅井哲点了点头:“看到好几次了,阿俊,你要是做了什么,现在就说出来,我认识一个道士,他能驱鬼除妖,肯定能帮你啊!” “井哲……”李俊态度软了下来,一脸愧疚之色:“咱们是好兄弟吧?” “嗯。是啊,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当年是最好的兄弟。” “我不管做了什么事你都不怪责怪我?” 傅井哲冲他笑了笑:“怎么会呢?有句话不是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可是我怕说出来你会恨我。”李俊搓着手,沉默了许久,或许是压抑在心底太长时间,还是决定说出来。 当年李俊其实也暗中向黎衫告白过,但是被拒绝了。李俊很不甘心,又得知傅井哲与黎衫分手的消息,于是借由傅井哲的名议,写了一张纸条儿,约她晚上在河堤见面。 黎衫果然来了,李俊悄悄藏在暗处,在背后蒙住了黎衫的眼睛,将她带到了河边的渔船里,实施了不轨,黎衫以为是傅井哲并没有抵抗。 天还未亮李俊便惊慌失措的逃离了,留下了黎衫一个人。后来黎衫怀孕了,大家一直在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 但是黎衫死也不肯说,于是同学们背后都议论她,是个不检点又放荡的女人。 没想到黎衫竟然如此想不开。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俊痛苦的抱着头:“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地步,井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当时要是说出去,估计会被我爸打死的。而且,我的前途也毁了。” 傅井哲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将李俊甩在地上,一顿拳手脚踢。 “你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疯了?竟然敢打我。”李俊翻身爬起,与傅井哲扭打成一团,很快见了血。 我上前将他们俩个拉开,李俊喘着气儿:“你丫今天就是来套我的话的吧?我告诉你,即便她的鬼魂来找我,我也不怕,让她来找!” 说着狠狠甩上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傅井哲喘着气儿,脸上都破了好几处皮,一脸的血,看着怵目惊心。 “你们现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本来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满是疲惫之态:“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嗯,我们去外面等你。” 我和楚南棠一道离开了包间,在ktv门口等人时,突然前面一阵喧哗声,好多人闻迅跑过去看。 “听说刚才有人被渣土车给轧死了。” “是真的,就在前面的路口,头都给轧成了豆腐渣。” …… 楚南棠蹙眉,沉声道:“上前看看。” “嗯。” 我们一道跟着人群赶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已经气息无存的尸体,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俊。 我倒抽了口气,抬眸时。对面街边有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正冲我们这边在招手,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无头男人,十分可怖。 直到傅井哲赶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还有些无法接受:“怎么会?” 我提醒了句:“对面的人,你能看见吗?”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身子微怔了下,抬手朝那女孩同样挥了挥手,那女孩带着那无头男人消失了空气之中。 傅井哲额间浮现出一道黑气,也跟着渐渐消失。 他下意识摸了下额间,疑惑的看向楚南棠:“刚才,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身体。” 楚南棠道:“是灵魂羁绊,她已经与你解除了契约,以后不会再来缠着你。” 傅井哲有些难过:“约定好了的,我没想到她会听到。” “你即非种下因,果不在你身上,天恢恢,疏而不漏。”楚南棠闭目诵经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谢谢你们,麻烦了你们这长时间,我真是过意不去。如果以后有需得到我的地方,就尽管说。” 楚南棠径自向前走去:“那就以后再说罢。” 突然,我仿佛听到不远有一道声音在叫我,熟悉又陌生。 “容婼,过来这里,容婼……”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前面的男人,他叫…… 他顿步子回头看了过来:“何事?”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们在此分道扬镳,再见。” 我与他挥了挥手,总感到有些舍不得,频频回头张望,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 我遁着声音走到一处荒野处,四周看了看,只见沈秋水与一个长发男人走了过来。 “秋水……” “容婼,你来了。”沈秋水复杂的眼神看了我许久:“能看到你回来,我替你高兴。” “秋水,你还会离开我吗?” 沈秋水沉默了许久,只是说道:“容婼,你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等完成最后的仪式,你们都能回来了。” “我们?” “还有禅心。” 听到这个名字,我抱着头只觉痛苦无比:“禅心,禅心……为什么你还要让她回来?!她杀了我!她拿走了我的一切!!” 突然我听到了铃铛声,三声铃铛响勾魂引魄。我已失去了自己了意识,仿佛整个人身处在一个混沌的世界,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我环抱着自己飘浮在空中。 ‘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灰飞烟灭!’ 谁在说话?我的身体好在移动,自己却感觉不到,疑?有人在说话。 “灵笙,灵笙?醒醒,醒过来!”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一脸焦急之色的男人,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我竟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他舒了口气:“我会让这一切尽快结束。我不会再让你如此痛苦……” ‘将诅咒的印记烙在他的心口,一切痛苦都将结束,迎来新生。’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身体不受控制,手中闪过一道暗黑之气,趁他不备之时,我将手心的印记朝他的心脏击去。 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后,所有的意识都从身体里抽离,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 等我再次醒过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很熟悉,转头看向窗外。满园盛开的夏花。 竟是夏天又到了…… “南棠……南棠!”我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朝四周看了看,这里竟然是……沈家别墅! 下意识抬起左手,刻印在掌心字没有一点痕迹了。不对,这不是我的手! 我找了找房间,希望能找到一面镜子,但似乎是有意的,一面玻璃渣子都没有。 愤愤的冲出房间,在走廊里碰到了沈秋水,我上前揪过他的领子,情绪十分激动。 “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禅心。别这么粗鲁,我记得你以前从不这样。” “什么禅心?你们疯了?!尽说些我听不明白的东西,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南棠!” 沈秋水猛的将我拽了回来:“仪式已经结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楚南棠,他早就死了近百年!一个死人而己,然而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疯了般挣扎着将沈秋水推开,瞪大着眼睛恨恨的盯着他:“楚南棠如果死了,张灵笙也将不存在。” “张灵笙?呵……哈哈哈哈……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张灵笙,你是禅心!” 我推开沈秋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在大厅装饰镜面上看到了我现在的模样。 这张脸,明明就是嫤之的! “不,不……我怎么会变成嫤之的模样?不会的!” 我要去找楚南棠!想到此,往外跑去,身后一声令下:“拦住她!!” 从外面冲进来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沈秋水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禅心,我刚才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明白?” “沈秋水,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人:“你对我和嫤之做了什么?你把嫤之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啊!!” 沈秋水眸光沉了沉:“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为了等待这一天,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做准备,禅心,你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嫤之的存在,就是为了你的重生。” “我不是这个样子!我不是!!” 沈秋水冷笑:“难道你真想变成容婼的样子?” “容婼?”我猛然抬头看向沈秋水:“那个穿旗袍的红衣女人,她是容婼?那我是谁?” “你是禅心!”沈秋水一字一顿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我谁也不是!!” 楚南棠说过,容婼也好,张灵笙也好,我只做我自己便好。 我冲沈秋水笑了笑:“你以为换了魂,换了一副躯壳。过去的一切的就都会回来了?她们都死了,活着的人,是我。我是张灵笙!” “没关系,我会让你把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你就不会想要变成容婼的模样。” 他们把我囚禁在这间别墅里,踏不出这个院子。 我不愿意见沈秋水,但是他契而不舍的总是过来与我聊天,说起过去的事情,我转过身就当作没有听见。 “禅心,别这样,你以前也曾经对我笑得很亲切。也过得很幸福,为什么现在都不一样了?” 我想了想,转过了身。他终是露出了笑容:“你肯理我了?” “我只是想问你,当初说好回来娶容婼,你怎么没有兑现承诺?” 沈秋水凝眉:“我确实和容婼在一起过,但有许多迫不得己,后来分开了,她嫁给了楚家少爷,不也挺好?” “挺好的?那你知不知道,她给你生过一个孩子,但好像死了。” 沈秋水似乎很反感再提起那段过往:“够了,我们不要提这些!” 我冷笑了声:“沈秋水,我和你只能提这些,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人只有楚南棠。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左右不了我的人生,我决定的事情,还有我的心!”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楚南棠那病秧子有什么好?能比得上我?!禅心,你为什么就不肯看我一眼?” “他再不好,在我的心里,都是最珍贵的。你再好,又与我何干?” 沈秋水轻颤着声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这么爱他。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哪怕爱你一丝一毫,在我宣布要娶你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足矣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我完全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说你们的过去吗?和我有关系?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你……” “对了,你叫我禅心,我一点都不习惯,我叫张灵笙,禅心听着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说着,我拉过被子蒙过了头不再理会他。 好半晌,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以及关门的声音,我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冗长的舒了口气。 我爬起床,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有好几个保镖在巡逻,看来想要出去很困难。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应到强烈的呼唤,还有哭泣声。 我从梦中惊醒,细细听这个声音,竟是嫤之的。楚南棠说,如果两个人的灵魂羁绊很深的话,即便相隔很远,但能与他有同样的心理感应。 “嫤之!是你吗嫤之?你还在这个屋子里?” 我翻出了一支手电筒,穿上拖鞋悄悄离开了房间,只要不离开这间别墅,应该就没有问题。 仅凭着心灵上的感应,我转转悠悠的来到了别墅旁边的杂物间里。 杂物间没有吊顶,屋顶上留了三个玻璃天窗。月光泄下,照在杂物间的地板上。 突然悲伤的哭泣声从耳畔传来,我蹲下声,将耳朵贴在了地面。闭上眼集中了所有的精神。 “嫤之,是你吗?你在地下面?”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呆这儿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 我摸索着地板上的三块砖面,隙缝很大,说明这砖面是经常搬动的,我试图用力将这砖面撬开,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动分毫。 “难道有什么机关?” 我起身走到了右边墙面的置物柜前。或许机关就在这里面,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够找到。 正准备要将这置物柜搬开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用力推开。 沈秋水带着人鱼贯而入,阴冷的双眸,让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禅心,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一步步逼近,我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只是瞪大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沈秋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把嫤之怎么了?” 沈秋水冷笑了声:“离了身体的魂,当然是死了。” “你!” “禅心,我对你的耐性是有限的,我希望你能乖乖的听话,不要再惹恼我。现在,给我回房间睡觉。”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收回了视线,不情愿的大步离开了仓库,听到他命令道:“将这里封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入这里半步。” 次日,沈秋水出门了,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然而顾希我竟然没有陪同,我想了想,上前拦下了顾希我。 “我们谈谈!” 顾希我冷冽的双眸轻轻掠过我的脸:“我还有事。” “顾希我!”我拼命的拽住他,毕竟我觉得,他和沈秋水还是不一样的,或许还有一丝仁慈之心。 “救救嫤之吧,我知道其实你是喜欢嫤之的对不对?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孤魂野鬼?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顾希我眸光沉了沉,缓缓抽回了手:“我不会让嫤之消失,不管她是以何种形态存在。” 我冷笑了声:“就是她变成鬼,你们人鬼殊途?你也不在意?” “又有何关系?” “她会恨你!” “爱也好,恨也好,我不在意。”他的麻木与冷酷,让我觉得很可怕。 “你以她下了蛊,现在又夺走了她的命。你以为她还会想留在你的身边?顾希我,你真的知道活着的意义吗?假如你失去了最爱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你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能让你欢喜的?” 他不动声色,漠然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我要去见楚南棠,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 “我求你!” 顾希我怔忡的盯着我许久,眸光似乎温柔的些许:“求我也没用,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踉跄了两步:“不可能!你骗我!!” “他中了古老的禁咒,这种禁咒三日之内。神魂俱灭,再无轮回。” “你骗我!”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来得太过突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你肯定在骗我,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对他下禁咒。” 顾希我低垂下双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引魂铃能控人心智,是你亲手将禁咒种下,他没有任何防备。” “我不相信!”在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之前,我绝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 在极度的悲伤与绝望之后,我却无比淡定而从容,楚南棠在,我在。楚南棠亡,我亡。 “张灵笙呢?我之前的那具身体,去哪里了?” 顾希我张了张嘴,道:“还给了她原来的主人。” “是谁?” “江容婼。”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理清了一些东西:“江容婼?在古镇里,你们亲自将她从枯井中带回来。所以我才会夜夜做噩梦,因为她就在别墅里,与我同在,纠缠不休。” 我又道:“之前我神智恍惚,是因为你们布好的仪式,开始举行?” 顾希我轻应了声:“是换魂仪式,事实上也是一种危险极大的古老邪术。我和沈先生,准备了足足二十年。” “正如你们所说,我又怎么会变成江容婼的模样?” 顾希我想了想道:“我们在枯井的巨石上,发现了一些禁术符咒,是禅心亲手用血混合朱沙刻上去的。禅心杀了江容婼,将她的魂封印在了枯井中,拿了她生辰八字,入了黄泉,过了奈何桥,来生成了她的模样。” 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我实在不解:“我为什么要变成江容婼的模样?我疯了吗?!” “答案,只有禅心自己知道。而然你已经不记得前生的一切。” 我暗暗抽了口气:“我要见江容婼一面。” “这个我做不了主,沈先生估计也不会让你见她。” “为什么?!” 顾希我转身走了两步,长叹了口气:“因为那个身体,已经怀了四个月的鬼胎,沈先生会想办法,让那个鬼胎彻底的消失。” “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也不怕沈先生责骂你?”我试探性的问了句。 “便也只是责骂,他不会杀了我。” “其实你是恨他的?对么?”我冷笑了声,走上前道:“你恨他,是因为嫤之的关系?他让你痛苦,你也让他痛苦?顾希我,是不是这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听沈秋水的话?只要你肯与我合作,我们就能让嫤之回来的啊!!” 顾希我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却又坚决的拒绝了:“有些事情,我做不了决定。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属于他的使命,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只能咬紧牙关,这样走下去。” “顾希我!如果……南棠真的不在了,我唯一活着的希望,只有那个孩子。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泪如雨下。顾希我别开了脸,沉默的甩开了我,大步流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第59章 古老禁咒 直到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是江容婼。 看着曾经的身体,却在被别一个人支配,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难过。眸光不自觉的落定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江容婼抬手轻抚过微隆起的肚子,笑得一脸温柔:“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呢。” 我几乎是带着祈求,声色暗哑:“求你,不要伤害他。” 她埋着头,看着肚子浅浅一笑:“可他是个鬼胎,本来就不该留下来。” “他即然存在,就没有该不该留下来的说法。”我的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我们试过了,将他杀死,但这个孩子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什么意思?”我猛然抬头看向她。 她走到窗前,看着满园盛开的花,倚在那儿许久,眸光带着淡淡的忧郁之色。 “鬼胎,似乎潜在着很大的能量,一旦有人要伤害他的举动,周围就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带着强大的毁灭性。他很想活下来呢!” 听到这个,我竟放下心来:“你的意思是。除了将他生下来,别无它法?”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江容婼挑了下眉,扬起下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压迫力。 “你占据了方嫤之的身体。”她继续说道:“我占据了你的身体,事实上,我们现在只是各归各位,除了对方嫤之不公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坏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与你换回来。” 她这个提议是我求之不得的,于是立即点了点头。 江容婼嘲讽一笑,抬手看了看左手上的刻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个身体的印记,让我觉得很恶心,包括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沈秋水的主意,现在你说换回来,他又怎么会答应?” “他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我自有办法,只是我们得悄悄进行,瞒住他。”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容婼低低了笑了笑:“有什么好处?难道你想永远都被他禁锢在身边?我们悄悄的换回去,他不知道,我继续呆在他的身边,你回去找你的楚南棠,不是很好?” “那嫤之呢?” “方嫤之?”江容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在意道:“她的存在本来就是多余的,你只有两个选择。永远呆在这具身体里,做禅心。要不然,与我交换。而方嫤之,你认为你还有心思,去替别人着想?” 见我沉默着,江容婼走上前努力的想要说服我:“方嫤之的魂魄,你可以带走。” 我猛然抬头看向她,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可以带走嫤之?” “没错,以楚南棠的法术,定能想法子让方嫤之以魂魄的形态长存在人间。或许运气好。还能转世重生,投个好人家。” 想到顾希我的话,心中十分难过:“顾希我说,南棠中了禁咒,三日后必定会魂飞魄散。” 江容婼挑眉:“你真的相信,楚南棠就这么容易魂飞魄散?” 因为这句话我重燃起了希望:“不会吗?” 江容婼沉凝了许久,冷声道:“楚南棠的修为很高,在世的时候,顾希我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禁咒又能奈他何?况且他那了不得的师父,可是留了他许多法器。他定有能奈保灵体不灰飞烟灭。” 听到江容婼这些话,我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找到他们换魂的阵法,换魂是一种邪术,你也曾经对我用过。” “前尘往事,我不记得了。” “你用一句不记得,就能抵消所有欠下的债么?”她眸光带着满满的寒意。 “那你想怎样?” 江容婼盯着我许久,才道:“好好守着你的楚南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沈秋水的面前,听到了么?” 我想了想道:“我或许知道,阵法在哪里。” 江容婼眸光一亮,沉声询问:“在哪儿?” “别墅附近有一处仓库。那里有地下密室,但是我已经打草惊蛇,现在有人看守,估计不容易靠近。” “沈秋水这几天不在这里,只有顾希我在。”江容婼缓缓靠近,压低着嗓音道:“你说服顾希我,就能逃出去了。” “我试过了,并没有用。” “哦?”江容婼想了想说:“那就用禅心的身份去和他说,他会答应的。” “禅心?” 江容婼拢了拢墨发:“禅心之于顾希我,是很特别的存在。亦亲人,亦朋友。” 我抿了抿唇:“我去试试。” 江容婼看了眼时间:“我不能呆太长的时间,得走了。若你说服了顾希我,准备好了一切,我会再过来的。” 待江容婼走后,顾希我回来了。旧事再重提,他的态度依旧坚定。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顾希我,听说禅心对你不一样?” 他身形一震,呆滞在原地,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我即是禅心,禅心即是我,现在我以禅心的身份与你说话,你答应吗?” 他眸光闪过一丝动容,红了眼眶,别开了脸。 “顾希我,就算不是因为禅心,那嫤之呢?你真的想看着她消失在这个世界?我听说,南棠会有办法,让她的灵体长存于世的。” 他缓缓转过了脸来,眼中恢复了一片清明之色。 “把她带走,好好照顾她。”他说。 我心中激起千层巨浪,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哽咽着轻应了声:“放心,嫤之就像我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 “沈先生两日后就会回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谢谢你,顾希我。” 顾希我将守在仓库里的那些人调离后,当天晚上,江容婼过来了,与我一道来到了仓库。 天窗透过月光,正好照映在三块地板上,而那三块地板正是开启地下密室的机关。 待密室开启,出道一道长长的石梯,顾希我径自走在前面。 四周都是石壁。但见识过灵墓里的构造,这里面的一切倒也不足矣感到稀奇。 只是常人闯进来,必定会迷路找不着方向。 跟着顾希我也不知道拐了个多少弯,走了多远,只是每次走过的地方都一样,根本没有差别。 我不由得问他:“顾希我,你不会迷路的吗?” 顾希我沉声道:“自有玄机在里面,又怎会迷路?” 直到走到无路可走,前方是一堵墙,顾希我淡定的走上前,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声响,眼前的那道石门竟然打开了。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若大的石室。石室的正中央有一个高台,白色的光球感觉到强大的能量波动。 “这是什么?”我被吸引想上前查看,却被顾希我猛然拉过:“别乱碰!” 我戚戚然的收回了手,看了看四周,只见四周石壁上有许多锁链与手铐,看着像是一个地下刑场,有些渗人。 他走到一处法坛前,拿过两个草人,草人贴着两张黄纸。写着生辰八字。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我的生辰八字,另一个大约是江容婼的。 顾希我转身道:“你们躺下闭上眼睛,换魂之术需要一些时间,并会伴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你们要心无旁骛,用强大的意念来配合我的换魂之术。” “那之前为什么?” “之前使用了迷魂术,使你们的灵魄进入了漫长的迷离状态,如果要短时间内换魂成功,只有另寻它法,并原主人极度配度配合的情况下。” 我与江容婼交换了个眼神,躺在了地上。握过彼此的手。 顾希我在周身布下了阵法,画了很多难懂的符咒,而这些符咒竟与那青铜盒子上刻着的经文有些相似! 他拿下了草人上的生辰八字,互换了过来,开始念咒施法。 之后我和江容婼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之中,如果之前一般,仿佛进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自己飘浮在空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还睡在石室之中,江容婼还没有醒过来。 然而,她的模样早已变成了嫤之的模样,我惊喜的轻抚上小腹,感觉到孩子在孕育的活力。 那种感觉很奇妙,不由得笑了出来。 “时间不多了,我带你去找嫤之。”顾希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下意识转头看去,凝神点了点头。 他上前扶我起身,问了句:“能坚持吗?” 换魂之后身体是极度虚弱的,我咬牙点了点头:“可以的,先把嫤之带出来。” “跟我来吧。” 他带我走了没多远,来到一处断壁之处,如同悬崖之下,看着底下万丈深渊。 “这是哪儿?” “这是虚无空间。” “虚无空间?” 顾希我轻应了声:“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会静止,包括时间,生命,灵魂……在这里,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空间么?”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未知空间,只是我们未能发现。我和沈先生当初找到虚无空间后,便在这上面建了别墅。” 顾希我伸出手。默念着咒语,暗黑无际的空间,慢慢凝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那模样隐约看出是嫤之的。 他拿出一个特制的四方海绵,轻轻捏了下海绵,那半透明的灵魄无意识的被吸进了这个四方海绵里。 他将海绵交到了我的手中,说道:“嫤之的灵魄在这里面,回去之后,你轻轻的捏一下这个海绵,她的灵魄便会被挤压出来。” “这个海绵好神奇!” “是沈先生的科研团队研发出来的,专门对付这些灵体。这种海绵名为磁场海绵。它的能量可以分解灵体。将它吸入海绵之中。” 我将磁场海绵收好,深吸了口气,又看了眼这无边无际的黑洞:“这个虚无空间,有什么作用吗?” 顾希我沉吟了半晌,才道:“据说,是通往时空之门的通道。只要能找到伏羲之盘,启动伏羲之盘的能量,就能穿过虚无空间,回到过去,改变未来。”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 “伏羲之盘?你们找到了吗?” 顾希我如实答道:“伏羲之盘在楚南棠的手里。是无名道派镇派法宝,但从来没有人能启动伏羲之盘的能量。” “所以,你们去南棠的墓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去寻伏羲之盘?” “没错,我推测,伏羲之盘在灵墓的最中央,与棺椁同一处石室中。但是那里太复杂,闯进过两次,都未能走到灵墓中央。” “南棠也知道这个秘密吗?” “大概吧。”顾希我淡漠着脸,转身离开。 我紧跟在他身后频频回头看了看那虚无空间,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顾希我将我送出了密室,带我走了别墅的暗门,那儿没有人看守。 “走吧,希望……不要再见面了。珍重!” 我怔忡的看着顾希我,眼睛有些发涩,轻应了声:“珍重。” 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是啊,不要再见面了,若是再见面,必定又是一场无尽的厮杀与纠缠。 顾希我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属于他的使命,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并非是无情之人。 回到另一座城,一座与楚南棠有关的城市,历经了五个小时,才终于赶了回来。 但是房子里空空的,我能感觉得到,他已经离开了。 若他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他只有一个地方会去,那就是灵墓之中。 我单简的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却正巧撞上从外头走来的白忆情。 他看到我十分激动,冲上前扶过我的双肩,将我打量了许久:“我的祖师奶奶,你居然回来了?!” “小白,你有没有见过南棠?” “说得也奇怪,自从你消失之后,祖师爷爷就再也没有出现,像是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要去找他,你帮我们看家,我们会很快回来的。” “啊??”白忆情一脸担忧的追问:“你要去哪里找他?” “放心吧。我知道去哪里找他。我走了,如果……如果一年后,我们没有回来,就不要等了。” 我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将手中的海绵塞到了白忆情的手中。 “替我好好保管,不要挤压它,等我和南棠回来再说。” 白忆情讶然的将海绵举到了半空:“这是什么?” “一切,等我回来再与你解释。” “好吧,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等你和祖师爷爷回来。” 我冲他笑了笑,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搭上长途的火车,回去的心情五味杂呈,也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坐了十几小时的火车,身体竟也没有感觉吃不消,我轻轻摸了下肚子,竟能感觉到他在里面翻动。 “是你吗?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奶奶见到我时,一脸惊喜,只是回来得太匆忙,什么也没有带。 看到柳婆婆能陪伴照顾着奶奶,我也稍稍能放下心来。 “奶奶,以后,我或许就不走了,会长时间陪着你。” 奶奶讶然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走了?呆在这里有什么好?年轻人应该去看看大城市。” 我笑了笑:“已经看了,觉得也没什么好,我想呆在奶奶身边。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暂时没办法留下来。” “你才刚回来,又要走啦?” “嗯,不过我这次去,大概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奶奶想了想,问道:“那是要多长时间?” “半年,或许一年……之后。就会一直陪着奶奶。” 奶奶欢喜的笑了:“好,你去吧。奶奶在家里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奶奶都支持你。” 泪水在那一瞬间滚落,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轻应了声,在奶奶脸上亲了一下。 奶奶慈爱的目光,一直送我的背影远走。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灵墓前,但是小侧石已经被封锁了。我找了找那里的机关,已经找不到。 他说过,小侧门会封掉,如果还有下一次,会光明正大的带我走正门。 我轻抚过山壁,低呐:“南棠,我来了,如果你感应得到,就让我进去吧。” 没有得到回应,周围死寂的听得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夏日蝉鸣的聒噪都不曾入耳。 我垂手站在灵墓前许久,实在累极了,便依着山壁,看着眼前的小石潭坐了下来。 清风徐来,空气里夹着野花的香。只要离他很近,不见又何妨? 我释然笑了笑,终于感到疲倦,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歇了下来,与我沉沉睡下。 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叫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民初时期中年妇人。 头上戴着一朵红花,笑得十分亲切,此时天已黑透,这山间怎么会出现…… “灵笙姑娘,醒了么?赶紧上轿吧。” “上轿?” “是啊,得上轿了,不然错过了吉时就不好。” “要去哪儿?” “疑?你好生奇怪,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楚小公子?为何这会子又问我呢?” 抬眸间,看到眼前的大红轿子,眼眶渐渐酸涩。 他曾说过,下次再来时,必定光明正大的走正门。 媒婆递来喜帕替我盖上,扶着我上了轿子。只觉轿子颠簸了许久,轿门被敲了三下,落下了地,帘子被撩了上去。 我准备下轿,却被媒婆拦下:“新娘子不能着地,新郎会亲自背新夫人下轿的。” 过了一会儿,媒婆搀扶着我往前移了移身子,触到一个结实的后背,那人顺势将我背起,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依靠,随着步子泪水跟着堕落,砸下。 “南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人低低的笑了:“我答应过夫人,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没有夫人的允许,我又怎敢消失?” 我哽咽出声,拼命的抱着他,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我不由得问他:“你叹什么气?” 他说:“明明是想讨夫人开心,却偏生总是惹你难过。” “不是。”我咬唇将眼泪憋了回去:“我不是难过,我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真的?” “嗯,真的,我用不着骗你。” 他背着我,来到了墓室的中央,第二次来到这间墓室,恍如还在昨夕,时光过得很快,转瞬即逝。 在床沿坐定,他亲手替我揭下了喜帕,看到了那张久违的俊容,即惊喜,又有些羞涩。 “南棠……” 他同我一起坐到了床沿,扣过了我的手:“婚事简单了些,希望夫人包涵。” “对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你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宁可委屈自己。” “我并不觉得委屈啊。”我想了想说:“其实我有时候很自私,为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惜与任何人为敌。” 楚南棠将我拥入怀中:“我会好好待你。” 我拉过他的手,按压在小腹上:“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身子微震了下,目光落定在我的小腹上,手指轻轻爱怜的摩挲着隆起的小腹:“我们的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像你多一些。”我冲他笑了笑。 “像我没什么好,我希望像夫人多一点。” 我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手腕取下了沥魂珠,归还给他。 “南棠,这个还给你。这珠子放在我这儿,简直暴胗天物,只能当一个平安符来使用。可是在你手上就不一样了,它是一件了不得的驱邪法器。” “夫人……” 我牵过他的手,要将珠子替他缠上去时,却发现了他右手腕上黑色的咒印。 从手心开始缦延而上,我盯着这咒印许久没有动弹分毫。 他却一脸不在意的说道:“不用担心,三年之内,找到破解禁咒的办法,就能化险为夷。” “真的吗?”我颤抖着声音问:“你不怪我?如果不是我当时……你也不会放下防备,中了这禁咒,差点把你害死。”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而且那时你早已不在这具躯壳里,并非是你所愿。” “可是这禁咒很古老,听顾希我说,中了这种禁咒,三个时辰之内就会……灰飞烟灭。” 他托起手掌,突然将那青铜盒子出现在他的手掌中:“顾希我确实说得没错,但很巧合的是,这个盒子里的能量,似乎是正好克制禁咒的能量。夫人,或许解开这个盒子的秘密,就能破解禁咒。” 第60章 小儿楚凡 我仔细端祥着他手臂上的黑色的禁咒烙痕,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片段,只觉得那并非是巧合。 “南棠,顾希我的邪术上的符文,与这禁咒是一样的,又与这青铜古盒子有关,会不会预示着什么呢?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楚南棠一脸凝重:“很多事情,看似巧合,实则有一定的必然性。有前因,才会有后果。” “既然这个青铜古盒可以抑制你身上的禁咒,那就由你保管吧。”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嗯。虽说是可以抑制,其实也只是缓减了禁咒夺命的时辰,两股力量抗衡,禁咒终究会噬心焚魄。” 我不敢想像三年之后,如果依旧无法解开禁咒,会怎样。但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消失。 与楚南棠说了一宿的话,将近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了个遍。 他道:“其实在你总是梦到江容婼的那一段时间开始,我就已经怀疑是顾希我与沈秋水在布坛做法。” “好在有惊无险,我终究还是平安回到了你的身边。” 他笑了笑:“爱情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精神力达到一定的承度,可以改变一些你想改变的东西。” “南棠……”我往他怀里靠了靠:“总觉得沈秋水有某种目的,一直在筹谋。他和顾希我或许在某些事情上达到了同一个目标,所以才能互利。” 他蹙眉深吸了口气:“我倒是觉得,顾希我授命于一个神秘的组织,潜伏在沈秋水的身边,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沈秋水只是颗棋子?” “或许,沈秋水与顾希我,都只是颗棋子。” 我细细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听命于背后的势力?明明他们已经很强大了。” “人心是永远也猜不透的,权势很容易让一个人迷失了自我。今天得到这个,明天又想要那个,今天站在这里,明天还想要站得更高。有些爬到一定的高度,就会堪破,有些只有爬到顶端,或许才会透彻明白,但等他明白过来时,脚下堆积的早已是白骨森森。” “那你呢?”我不由得想要知道,楚南棠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他笑了笑:“我本就是懒散惯了的人,世人都道我前生命好,生在了富贵之家。我外公是富可敌国的商贾,我父亲也算是官场如鱼得水,门庭若市。所以我对功名利碌没有太多的追求,大清灭亡后。父亲和母亲族系都迁移到南方,当时戏言,在这动荡的乱世,唯有楚小公子,是享尽极致富贵之人。” 他的语句里,带了一丝不易查觉的戏觑与嘲弄。 “那你自己觉得呢?” 他长叹了口气,一脸惆怅:“命要是真的好,就不会这样早早就死了,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人命好不好,不看开始,要看结果。功名利碌,过眼云烟,哪及得老时爱人相伴,子孙满堂,欢声笑语?” “说得也是,看来钱这种东西,只要够花就好了。” 他看着我带着一丝浅笑,倾身浅吻了吻唇:“为了能让夫人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当然是钱越多越好。” “可是你不是说……” “出发点不一样,我追求的是家人一世衣食无忧。” 虽然他语气听着散漫不经意,但却让我感到了一丝紧迫感。 “南棠,你不用太紧张了,我也会养家的。” 他侧身,四目相对,认真而执拗:“夫人让我养着就好,这样会让我很有成就感。还望夫人成全。” 我不由笑了出来:“嗯,成全。” 在墓室里居住了一个多月,与世隔绝日子惬意安然,最重要的是有相爱的人相伴。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我不由得好奇问他:“南棠,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会与常人的不一样呢?我是说……他好像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夫人是指他与身俱来的力量?” 我用力点了点头,楚南棠解释道:“鬼胎本身的灵气就比凡胎要多,何况……是我们的孩子,墓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他会很喜欢的。” “他生下来是……是人还是鬼?” 他也一脸好奇的,轻抚上隆起的小腹,说道:“夫人把他生下来,也许就有答案了。依我之见,在母体之中造就血肉之躯,生下来应该与一般孩子无二,只是他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 “那是好,还是不好?” “大概好也不好,凡人要修为很长时间,才能拥有的能量。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出来。但是小家伙要是调皮,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想了想说:“把他与身俱来的能力,封住可行吗?” “可以一试。” 为了尽快解决嫤之的问题,我和楚南棠商量先折回去。 漫长的火车旅程,但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疲惫,有窗外的风景,还有身边相伴的人。 辗转回到大宅子里,发现大门外挂了一只风铃,楚南棠似乎看出了端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个挥手,那风铃无风乱颤,声音变得刺耳起来。 白忆情拿着桃木剑从屋里跳出,怒吼了声:“青天白日,什么妖魔鬼怪。报上名来!!看小爷……噫?” “小白,你傻不傻啊?”看他那模样,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白忆情一把丢掉手中的桃木剑,冲上前来,给了楚南棠一个大大的拥抱:“祖师爷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白,看来你是真的很记挂我。” “是啊是啊,法术才学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废,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进了屋后,小白本想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八卦一下的,但是紧要先解决嫤之的问题。 我怕她关在磁场海绵里,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楚南棠拿着海绵道:“普通的鬼是怕强烈的阳光的,待傍晚之后再说。” 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楚南棠将海绵里的灵魄放了出来,嫤之此时还无意何意识,只是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楚南棠细细端详了会儿,沉声道:“魂魄还处于游离的状态,会慢慢恢复神智,不过想要保灵体长存,必须要让她有自身的修为。” 说罢,他将海绵递给了我:“或许要将她带回墓中一趟。” 白忆情一脸羡慕:“祖师爷爷,什么时候也带我回墓中一趟?” 楚南棠冷峻笑了下:“等你死了以后。” 白忆情抽了抽嘴角,一脸怀疑:“好歹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了,祖师爷爷,你这样盼我死,忒不地道了。” 楚南棠拍了拍白忆情的肩膀:“这个家你随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偶尔帮家里打扫打扫,看好家就行了。” “偶尔……打扫,打扫?”白忆情懵了一脸:“这宅子这么大……” “我们就先走了,小白,你能看好家的,对吧?”说罢楚南棠满是关爱看着白忆情。 白忆情欲哭无泪:“恭送,祖师爷爷。” 我担心的看了白忆情一眼,满是委屈,又不忍的安慰了句:“辛苦你了小白,我们会很快回来的。要是你觉得打扫太累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还是祖师奶奶疼我多一点。”白忆情装模作样的摸了两把泪。 我带着楚南棠回到了奶奶家,楚南棠第一次在奶奶面前现身,我有点儿紧张,奶奶起先好像并没有怀疑楚南棠的身份。 见到我带个男人回来,即没有太忧心,也没有太惊喜。 我陪着奶奶去厨房烧火做饭,悄悄观察着奶奶的神情,问道:“奶奶,南棠是一个很好的人。” 奶奶突然问了句:“你喜欢他?” 我轻应了声:“喜欢。” 奶奶长叹了口气:“你要是喜欢,奶奶也不拦着你,反正我这都是半生入土的人了。” “可是奶奶似乎并不太中意南棠,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 奶奶突然走到了灶下,将我赶出了厨房:“烟太多了,去外头坐着。” “奶奶?”我抿了抿唇,搬了椅子坐到了院子里。撑着脸颊,想得入神。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澈低沉的声音:“想什么?” 我回头瞧去,只见楚南棠走了过来。我冲他摇了摇头,但哪里能瞒得过他? “是因为奶奶讳莫如深的态度?让你心里有了顾忌?”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奶奶第一次这样。平常我做什么她都很支持我。” “老人家见识总是比年轻人看得透彻,不管她做何表态,都只是因为关心你。” “可是……” “你担心我会与奶奶发生分歧?这个你完全勿需担心,她所想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听他的解释,我猛然意识过来:“你是说,奶奶其实已经看破了,你是……”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我想是不能瞒得住奶奶的眼睛,灵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害了你。” 我心头一窒:“都到了现在,你为什么还这么说?我并不在意那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他苦涩笑了笑,沉默不再说话。 奶奶做了很丰富的晚饭,吃饭前竟对楚南棠说道:“楚小公子勿怪,都是些乡野粗茶淡饭。”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奶奶,不知她何时早就识破了楚南棠的身份。 楚南棠也不动声色点头至意:“怎会?是我叨扰了。” “奶奶……” “吃饭吧,食不言,寝不语。” 还未问出口的话,硬生生咽进了肚里,与楚南棠交换了个眼神,我埋头吃饭。 待吃完晚饭,我去涮碗了,奶奶叫楚南棠进了屋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担忧的悄悄上前,第一次干起了偷听这事儿。 屋内隐约传来奶奶严肃的声音:“灵笙是我唯一的孙女,楚小公子身份尊荣,不知为何要纠缠我的孙女?” 楚南棠坚定道:“不是纠缠,或许是注定,我也不知道会对灵笙产生爱慕之情。” 奶奶冷笑了声:“爱慕?您是何身份?灵笙又是何身份?抛开这些不论。您……过逝近百载,也不在阳间了,人鬼殊途,你们这样又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楚南棠有些无奈:“或许你的担忧是对的,我们同样关心着灵笙,所以我绝不会伤害她。” 奶奶语气软了些许:“您说不伤害她,可是您和灵笙这样在一起,就是一种伤害。” 我没忍住,情绪激动的冲进了房间:“奶奶,南棠没有伤害我,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很高兴。而且我们很快会有一个孩子,是人是鬼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灵笙!”奶奶从未像现在这样生气:“奶奶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太长了,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奶奶,我明白,也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有一天不得善终,我也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你……”奶奶看上去很伤心难过,我心中十分内疚,竟然就这样伤了我最亲的人。 “灵笙,你先出去,我还有几句话与奶奶谈。”楚南棠一脸严肃道。 我不安的看着奶奶,又看了看楚南棠,埋头不安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等了又等,频频回头,总算看到楚南棠从屋里头出来。 我快步迎了上去:“你和奶奶都说了什么?” “自然是求奶奶成全。” “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 我狐疑的盯着他:“骗人,一定还有什么。” 他刮了下我的鼻子:“别想太多,天色晚了,早些休息吧。你现在可是要做娘亲的人了。” 说来,自这之后,奶奶很欣喜接受了楚南棠,不管我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出具体原因。 久而久之,我便也不问了。 在乡下的生活确实自在又惬意,但是我未婚先孕的消息不径而走。好在乡民们似乎对我很包容,至少当着面没有出言嘲弄或者冷言冷语,在这封闭的家乡已经十分难得了。 林婶他们还时不时的送一些养胎的补品过来,从他们关爱的眼神,似乎不难看他们对有钱负心汉抛弃的我,感到深深的同情。 我看了眼身后忙着孩子出生的楚南棠,不由得失笑,虽然不能向他们好好介绍这个未来的孩子父亲,有些遗憾,但是很感激他们对我的照顾。 转眼间到了来年的二月中旬,眼看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出生,心里除了忐忑,还有无尽的期待,我和楚南棠的孩子。 可就在二月末时,有人闯进了灵墓之中。 楚南棠沉声道:“夫人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我担忧的看着他:“你要小心。” 他笑了笑,摸着我的肚子,一脸温柔:“会的,我一定陪着你,看着孩子平安出世。” “南棠……” 不知为何,看着他离开,我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一而再,再而三闯墓的人。除了沈秋水和顾希我,应该再无别人。 他们对伏羲之盘,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然而那东西我也就见过一次,那还是四年前,看到楚南棠手里把玩的那个圆盘,但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到深夜,他还没有回来,只听到远山一阵地动山摇,我吓得从床上翻身而起,透过窗外,看着灵墓的方向,久久失了神。 灵墓很复杂,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闯进去。我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可是越想越是心情烦闷,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间。正看到奶奶也起床了。 “奶奶……” “是不是出事了?” “我得回灵墓看看,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奶奶沉吟了许久:“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再危险你也会去,但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瞬间我眼眶酸涩,点了点头:“奶奶,孙女不孝,一直让您这样担心。”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今生能做祖孙,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你去吧。” “奶奶,我会回来。” 好在肚子里的孩子很坚强,而且他也有灵力可以自保,我费力的爬上山,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觉得很累。 灵墓的入口有好几个,楚南棠告诉了我灵墓简单的布局,和几处入口和机关,我找到与主墓最近的那条通道。 然而这里面机关重重,我依旧不能大意,大约走了几百米远,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地下都在晃动,我扶着石壁才免强稳住了身子。 刚才那一下,好像是什么东西往下沉去,听着胆颤心惊。 他们第三次再探灵墓,并且挑在这个时间,必定是有万全的准备。 突然灵墓开始摇晃得更加厉害起来,不断有碎石从头顶滚落,我依着石壁。惊慌不知所措,也不敢再往前行。 突然有人将我往后一拉,跌进一个结实的胸膛,所站之地掉落下一块大石头。 我仰头看去,激动道:“南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很快就能闯进主墓里,我们赶紧回了墓室里,在这里塌掉之前。” 我没有时间多问,被他牵着快速向前走去,穿过重重密室与小门,来到了主墓室。 楚南棠按了下床头的圆形玉石,那棺椁竟然转了九十度,只觉整个墓室开始往地下沉去。 “南棠,墓室是在沉入地底之下吗?” “嗯,沉入底下他们暂时不会寻过来。”楚南棠担忧的看着我:“夫人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担心你,这样赶了过来,或许我给你添麻烦了。” 楚南棠暗暗叹了口气:“你赶过来反倒让我有些安心,他们寻不到主墓,还会去找你的。” “是沈秋水和顾希我?”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楚南棠眸光骤然一冷。 “是为了伏羲之盘而来的?” 楚南棠讶然的看着我,随后又道:“你是从他们那儿听来的?” “嗯,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楚南棠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没有人启动过伏羲之盘的能量。” 墓室似乎还在往下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我们这是在哪儿了?” 楚南棠道:“地下第十层。”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地下十层?那应该很深了。” “嗯,活人一般是到不了的。”说罢棺椁九十度旋转,回到了原位,地室的墓门打开,竟是架空的十字形天桥,往下看时,无底是无底深渊。 离开主墓时,楚南棠拿过了伏羲之盘,牵过我的手道:“夫人,我们先离开这里。” “嗯。”我轻应了声,只管跟着楚南棠走。 天桥很宽,倒也不怕掉下去,只是有些渗人,我咽了咽口水,突然楚南棠顿住了脚步,待我抬头看时,只见对面天桥上,沈秋水与顾希我竟随后到达。 “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追上来吧?”沈秋水笑了两声。 楚南棠不在意的笑了笑:“确实有些意外,你们会这么快追上来。” “楚南棠,你生前跟我争,死后还是跟我争。为何不认命?” 楚南棠冷笑:“认什么命?” “认什么命?”沈秋水挑眉,长叹了口气:“你争不过我的,难道在世时,给你的警告还不够么?” “我真是很好奇啊沈秋水,像你这种逆天而为的,会有什么下场?” 沈秋水仰天狂笑:“我好端端的借命活了一百多年,老天又能奈我何呢?倒是你啊楚公子,既然命已如此,为什么就不肯老老实实的投胎重新做人?” “该重新做人的是你,沈秋水,你残害这么多人,来借命延续自己长生不老,可知这种邪术一旦反噬,将会无比痛苦而死?” 沈秋水深吸了口气,朝楚南棠伸出了手:“我不想与你啰嗦,想活命的话,将伏羲之盘交出来!” 楚南棠看了看手里的伏羲之盘,笑道:“它就在我的手里,有本事,你来拿。” “南棠……” 他缓缓往后退去,低声道:“你先回墓里。” “不行!” 他将伏羲之盘交到了我的手中:“听话,先折身回主墓之中。” 我紧握着手中的伏羲之盘,轻应了声,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转身跑回主墓之中后,墓室的门被关上,我喘着气儿,走了两步,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巨痛。 心中不由一震,难不成孩子在这个时候急着要出来了? 我轻抚着小腹,紧蹙着眉头道:“小家伙,你可真是会挑时候,外头正斗得火热,你也想来凑个热闹?” 深吸了几口气,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了床前,倒在了床上,只觉疼痛更加巨烈难忍。 也不知道外边究竟怎么样了?正在此时,外边传来一阵巨响,整间墓室竟颤了两颤,有碎石滚落。 我心头一凉,难道这里都要塌了吗? 我从爬上爬起,强忍着巨烈的疼痛,想要出去看看。突然地面晃得厉害,一个趔趄竟一头栽倒在地。 本来还能忍一忍的,可能是这一摔,动了胎气,孩子在里面挣扎得更加厉害,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没一会儿羊水已经破了,已经使不出什么气力,只是觉得地面一直在晃。 突然主墓开了一道小门,楚南棠匆匆从外回来,见我倒地不起,冲上前来将我扶起:“夫人?” 我疼得拼命的抓住他的手:“孩子,要……要生了。” “这里已经不能呆了。我带夫人去安全的地方。”他将我抱起,快步走进了小门。 我看着他,只觉得他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可我却无法帮上一点儿忙,还给他尽添了乱。 “南棠,墓室是不是要塌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一道道暗门和密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来到一处封闭的石室之中。 “夫人,是不是疼得厉害?” “我……我能坚持住。” 他祭出沥魂珠,沥魂珠散发着柔和的光,飘浮在小腹之上,竟一下子减轻了大半的疼痛。并传来一阵阵暖意。 “南棠,你不要再浪费精力了。” “没关系,夫人不用担心,他们暂时还不会找到这里。只是时间不多了。墓室继续在下沉坍塌。” 我心中升起一丝感伤:“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他对我笑了笑:“当然,夫人会长命百岁,好好的活下去。” 我伸出手,他覆上,十指相扣,紧密无间。 “你会陪着我的,是吗?”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眉心:“当然,我答应过夫人。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你要陪着我……陪我,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长大成人,陪着我老去。” 漫长难熬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听到孩子的哭声时,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楚南棠抱起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问他:“南棠,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孩子送到了我的怀中,额间竟有一个火轮的红色胎记。 “是个男孩。” “这是……”我轻抚过孩子额间的印记。听老一辈说,婴儿出生所带出来的胎记,是前世的印记。 “且让我为孩子卜上一卦。”楚南棠给孩子排了生辰八字,为他卜了一卦。 却见他眉眼间神情凝重,排了三次,才罢了手。 “南棠,怎么了?” 他暗暗抽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很奇怪,算不出孩子的卦象。” “怎么会算不出来?” “在六道之中,三界之外。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罢。夫人,我们为他取个名字。” 说罢,再次看向孩子时,额间的火轮印记渐渐消失。除了刚出生时哇哇大哭,其余的时间,他很安静。 只是蜷缩在我怀里,安全入睡。 我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他:“也不知道取什么比较好,那就随你取吧。” 楚南棠沉吟半晌,才道:“楚凡吧。” “楚凡?” “平平凡凡,渡过一生,才是最大的幸福。”楚南棠画了一张符咒,贴向他的眉心,那符咒化成一道暗红色瞬间消失:“我封印了他的灵力,让他只做一个普通人。” “嗯,楚凡挺好的……”眼皮很沉,我拼命的挣扎着,但还是沉沉的进入了漫长的沉睡。 我听到一阵急匆声,慌乱中睁开了眼睛,只见楚南棠将沥魂珠缠上了我的手腕:“夫人,你必须带着孩子离开,沿着那道暗道一直走下去,可以到山脚下。”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他无奈道:“只是现在我灵力消耗太多,不宜再恶斗下去。你们都是凡身肉体,等墓室完全塌陷,你们会死。” “你……” 他冷笑了声:“即然他们敢来,那就要有付出性命的代价。” 这分明是想与他们同归于尽,我摇了摇头:“我们不要再跟他们斗下去,一起从暗道离开!” “他们不会罢休的,如果……他们没死,想要伏羲之盘,你给他们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启动伏羲之盘的力量。” “不,不要……我只要你陪我一起离开!” 他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傻瓜,这是我的葬身之所,魂栖在此,又能去哪里?” “你骗我!你只是想骗我离开,对不对?!”我拼命的拽着他的手,不放他走。 “怎么会呢?”他真诚的双眸,像是夜空璀璨的星辰,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以前骗过你,但以后绝不骗你。我会回来,陪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人,会陪你一起老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真的吗?” “相信我,可是你和小凡留下来,肯定是必死无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夫人,珍重。” 墓室晃动更加厉害,我咬了咬牙,拼命的忍住眼里的泪水,抱起孩子艰难的向暗道走去,就在暗道封上的那一瞬间,我回头看去,墓室已经坍塌,而沈秋水与顾希我最终还是寻到了这里。 我收回视线,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只要咬紧牙关向前走。 走出暗道,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山脚,回头看去时,那高耸的崖岸竟然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南棠!!”顾不上身体的虚弱与疲惫。我重新返回了山顶,小石潭里的水形成一个漩涡,眨眼间便干涸了。 也许不会再有灵墓,那百年前的传说,随着它一并葬于地底之下。 第61章 他会归来 我整个脱力的跌落在地,茫茫然的看着眼前青山绿岭,被阴雨蒙蒙所笼罩其中。百度搜索:91baby读书时间找91baby.org 紧了紧怀里的孩子,重新振作了精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等着我去做。 他说会回来,我便相信他会回来,不管等多久,都会一直等下去。 回到家里,屋内只燃了一盏昏黄的灯,只见奶奶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我回来。 听到脚步声。她疲惫的抬起了头,看到我时,所有的疲惫瞬间消失,三两步上前查看着我,以及怀里的孩子。 她从我怀里接过孩子,长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回来的?” “奶奶……”我哽咽出声,最后坚强的信念在那一瞬间崩塌。 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轻抚着我的头发:“累了,就好好的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太阳还是会照样从东方升起。” 我明白她的意思,轻应了声洗了个澡,将孩子喂饱之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孩子出奇的懂事安静,很多时候,只是睁大着明亮墨黑的双瞳,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一个人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睡饱了之后,人也跟着精神很多,我看着手里的圆盘,沉思了许久。 这东西看上去有着久远的年代,上面刻了许多符文,看不明白。只是很怀疑,这东西真的潜藏着巨大的能量,可以打开时空之门回到过去? 那处墓里的水潭应该还在,只是现在活人已经无法进入,全都塌陷了,水潭里存放着许多宝石,灵气很足,嫤之的灵魄安放在那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棠,嫤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此时奶奶从外头走了进来:“快起来吃点东西,才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对一切。” “嗯。”回头看了眼还是熟睡的孩子,跟着奶奶出去吃了点东西,突然从来没吵闹过的孩子,在里面哇哇大哭起来。 我吓得手一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顾一切的跑进了房间,抱起了孩子。 孩子抱在怀里瞬间就不哭了,好像感觉很安定。 “宝宝。你是饿了吗?” 孩子不会说话,只是往我怀里蹭了蹭,白胖的小脸蛋儿都憋红了。 看着孩子似乎一切也没有那么难熬,喂了他一会儿,奶奶从外头闯了进来,说道:“沈先生和顾先生来了。” 我心中一惊,扣上衣服将孩子放下,伏羲之盘藏在了被单下,又用被子盖上,随奶奶一同走了出去。 许久不见的那人,终究还是见面了。 他背对着我站在院子里,顾希我率先看到我,抬起了眸,沈秋水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来,冲我笑了笑。 “灵笙,好久不见。” 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是我强装着表面的平静,沉声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秋水走上前道:“没想到你会和容婼达成那种共识,差点就被骗了,但容婼终究不是你,时间一长又怎么能够骗过我?” “沈秋水,容婼很爱你,你应该珍惜她,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花在你身上的时间,怎么能称作浪费?我甘之如饴。”他笑得狡黠,让我不由得背后瘆出了一层冷汗。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想到你们命还真大。” 沈秋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也算是九死一生,我们能活着出来,你不应该感到很高兴么?灵笙,还是跟我走吧,你跟着那个死鬼,能有什么未来,只有跟着我。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说看?” 我嘲讽了笑了笑:“沈秋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他不在意道:“那我想要的,你应该可以给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步步逼近,扣过了我的下颌,阴冷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要再挑战我耐性的极限,我没有时间再跟你耗下去。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在奶奶面前跟你动手,对不对?” 我挥开了他的手,虽心底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想到楚南棠最后的叮嘱,不想与他们再继续纠缠下去。 “你们想要的东西确实在我这儿,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嗯?”沈秋水挑眉。 “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再来我家,打扰我和奶奶平静的生活。” “如果我不答应呢?”沈秋水沉声道。眸光阴鸷。 我失笑:“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沈先生,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沈秋水一脸不甘愿,却又不再相逼:“那我也附加条件一个,嫤之的灵魄在哪儿?” 顾希我身子一颤,抬眸看向我这边。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与南棠将她带到了墓中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但现在灵墓沉入了地底之下,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嫤之怎么样了,她在哪儿。” 沈秋水似乎的挣扎着要不要相信我的话,迎上我坚定的视线,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既然如此,也罢。伏羲之盘交出来,我放你十年宁静之日,十年之后,我必定会将你带回去。毕竟,你只能属于我,沈秋水。” “属于你的人,不是我张灵笙,可以是江容婼,也可以是禅心,张灵笙只爱楚南棠一个人。” “我会让你想起过往的一切。” 我漠然转身,只道:“你等我片刻,我去取来,相信你沈先生言而有信,不会与我这小女子为难。” 说罢,我转身回了房间,拿出了伏羲之盘,摩挲会儿,拿了出去,递给了沈秋水。 沈秋水有些激动,从我手中接过了伏羲之盘,笑容有些狰狞:“过来看看,这是不是真正的伏羲之盘。” 顾希我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看了看十分认定道:“确实是伏羲之盘。” 沈秋水长舒了口气:“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拿到它了。”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说过的话,还是作数的,既然如此,就别过吧,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的,灵笙。” 沈秋水带来的压迫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奶奶从屋里走出,沉声问:“他们走了?” “嗯,走了。” “虽然不知道你和沈先生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过节,但是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奶奶也不多问,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奶奶,他们走了,不会再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我会陪着奶奶的。” 我会时常带着孩子去山顶眺望着那曾经灵墓之地,干涸的泉水再也没有涌上来过,村民们只好从山上引下山水,供应平时的生活所需。 半年后,奶奶的身体渐渐不太好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东西。 我只是很庆幸,还能陪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 “奶奶,醒了吗?” 奶奶睡了午觉,从床上坐了起来:“丫头,你又抱着阿凡去山顶了?” “是啊,刚刚回来,采了一些野菜,奶奶你最爱吃的。” 奶奶笑了笑:“哎呀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说不定睡着睡着就不愿意醒过来了。” 我心头一惊,握过了奶奶的手:“奶奶,你也糊涂了?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吗?” 奶奶责备的看了我一眼:“这哪里是不吉利的话?睡着睡着就这样去了,也是修来的福份啊。” 鼻头一下就酸了,我抿了抿唇:“如果奶奶真的离开了,丢下我和阿凡,该有多寂寞啊。” 奶奶不在意的笑了笑:“傻孩子,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去面对一些新的人,和新鲜的事物。” “奶奶,为什么总是将我往外推?我只想守在您的身边。” “人的命运很奇妙,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得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句听着虽然易懂,却又有其深意。我没再纠结,只是拿过衣服给她穿上:“天渐渐热了,穿这个薄一点的外套。等下就能吃饭了,奶奶可以先去院子里坐一坐。” “呵呵,奶奶去看看我的曾孙孙。”她拄了拐杖离开了房间,以前还不需要拄拐杖的,而且最近总是说一些莫明奇妙的话,给我一种她好像随时会离我而去的伤感。 这些事情果然都是有预兆的,在四月末一个雷雨交加的清晨,我给奶奶送粥进房间,却发现她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了平常窗前的躺椅上,睡得似乎很安祥。 粥碗从我的手里滑落,我清楚的感觉到,她已经离开了我。 “奶奶……”我轻轻走上前,害怕打扰到她睡眠般。靠在了她的身边:“奶奶,睡吧,安心睡吧。” 泪水从眼角滚落,我细细哽咽着,尽管已经努力的抑制自己不要哭泣,可还是忍不住伤感。 “以后,漫长的时间里,就只有阿凡陪着我了。”我轻轻在她脸上吻了吻:“不过您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您的小曾孙孙。” 好在有村民的帮助,给奶奶办了丧事,头七的最后一晚,我哄了阿凡睡觉,去灵堂点了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这声音让顿时惊喜万分:“奶奶……” 我转身跑到院子,看到奶奶站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朝我招了招手。 “奶奶!!” “灵笙,奶奶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你不要伤心,奶奶很好。奶奶这次回来,是想叮嘱你一件事儿。” 我酸了鼻子,哽咽着问:“奶奶您说。” “那个盒子,要务必保管好,虽然奶奶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但那是祖先留传下来的唯一的东西,想必自有它的重要的地方。” 那小盒子,为了抑制楚南棠禁咒,一直在他那儿,也不知道……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好,你照顾好自己和阿凡,奶奶要走了。去太晚,就过不了桥啦。” 说罢,一阵阴风吹过,树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人?我抬起手,想触碰她,却只剩下空气,什么也抓不住。 奶奶下葬后,我整理了家里的遗物,大都烧给了她。 林婶他们总是担心我,时常过来瞧瞧,劝我想开一点儿。 奶奶走的时候很安祥,我也没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只是时常一个人会从梦里惊醒,觉得很寂寞,无尽的黑夜里,连一丝人声也听不到。 听不到那人叫我‘夫人’,无比的想念。 去山顶等他,眺望着灵墓的方向,已经成了生活的日常,村民们觉得我可能是因为奶奶去逝,所以变得痴傻。 时常一个人守在山顶上,就是大半天也不理会别人。 “南棠,奶奶已经走了,很遗憾你没来送她最后一程,奶奶离开前对我说,这里不属于我,你说,我还能去哪儿?” “南棠,我觉得一个人很寂寞,不过还好有阿凡陪着我,可我听不到你的声音,还是觉得……很寂寞。” “南棠,或许我该走了,如果你回来,就去我们的家找我,我和阿凡都会在那里等你回来的。” …… 一个人的呢呐低语,直到嘶哑发不出声音,只有滴落的泪水,才能诉尽对亲人与爱人所有的思念之情。 “灵笙!灵笙!!” 我慌忙擦干了泪水,回头看去,只见小虎子欢喜的跑上了山来:“我就知道你又来这儿了。” “小虎子,你找我有事儿吗?” “那啥,我妈想请你去我家吃个饭,你一个人也难起灶,要不然去我家里一起吃吧。” “不用了,其实也不麻烦。” “你要去的!”小虎子一下慌了,憨厚的脸上一红:“其实是来了姑娘,想找你看看。出出主意。” 我失笑:“是啊,你也该娶媳妇儿了。” 于是便和小虎子去了他家里吃了晚饭,那姑娘生得端正,倒也是与小虎子挺配的。林婶他们一家子对这姑娘也挺有意思。 吃饭饭,小虎子打着打电筒送我回去,临前我说道:“姑娘挺好的,看着也很老实,你们十分登对。” 小虎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真的啊?呵呵……灵笙,我其实……” “嗯?” 小虎子深吸了口气:“我以前特别喜欢你,想娶你做我媳妇儿,不过……你又怎么喜欢我?” “小虎子,你别这么说,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哥哥。” “诶,我知道。”小虎子冲我笑了笑:“灵笙,你一个人过得也挺辛苦的吧?带着孩子,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虽然你现在带着一个孩子。但是凭你的条件,还是能再找到一个好的。” “谢谢你小虎子,我……我要等孩子他爸回来,他会回来的。” “真的吗?可是你从怀孕到生下阿凡,他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 “他来过,其实他之前一直都陪着我,只是……只他害羞,没有与大伙儿打招呼,下次有机会,一定会让大伙儿见见他。” 小虎子半信半疑的:“那啥,你也别老是一个人带着孩子爬山上去了,那深山老林,坟又多,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 “嗯,我可能……不会再去了。” 与小虎子道了别,我回家收拾了行李。害怕再惊动村里的乡亲,只留了一封信给林婶,三天后一个人离开了村子。 搭上了回城的火车,我现在似乎有点儿明白,奶奶那句话的意思了。 女人的命,就像是菜籽,在哪儿种下,就在哪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繁衍不息。 我和楚南棠的家,就是我这辈子最终的归宿,所以我该去那里。 回到原来的城市,带着阿凡长途跋涉,实在是累极了。屋子打扫得很干净,看来小白并没有偷懒。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学校里。 我带着阿凡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被小阿凡吵醒,喂饱了孩子,他就不吵了。 我抱着他走出了房间,门口的风铃响起,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抬眸间,白忆情的表情僵了僵,随后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谁家的奶娃娃?” 阿凡咿咿呀呀的转头看向白忆情,似乎很好奇,瞪大着眼睛打量着他。 两人互瞪了许久,白忆情冲我笑了笑:“真可爱,让我来抱抱。” 正准备伸手给他抱,小家伙的手更快,揪了白忆情一撮头发,笑得口水直流。而白忆情疼得哇哇直叫。 “疼疼疼……放手!你这小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挠了挠他的痒痒,阿凡才缩回了手躲进了我的怀里,我给阿凡擦了擦口水,白忆情一脸伤感的盯着被揪落几根头发,半晌没有说话。 “小白,帮我看着他,我去做晚饭。” “好哩。”白忆情还想问什么,见我忙着走进了厨房没有答理他,又忍着没有再问了。 一大一小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也是贼开心的,白忆情逗得阿凡咯咯直笑。 直到我将炒好的菜一一端上了桌,白忆情才顺势问了句:“灵笙,这谁家的奶娃娃,你咋把这小不点给抱回来了?” 我长叹了口气:“你仔看看。” “啊?”白忆情懵了一脸。转头打量了阿凡许久,震惊在当场:“像!真像!!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和南棠的孩子。” “我……不,让我去冷静一下,这个消失太突然了,突然到我一时无法接受。”说着连晚饭也没吃,回房间去冷静了。 “那我给你留饭菜,你晚点记得出来吃。” 深夜的四合院子很安静,小桥流水,清风徐来,我拿了楚南棠的筝,手很生疏,也不熟练,弹了几个调调,好在还成音。 小家伙在一旁好奇的盯着我,我笑了笑,也知道他或许不明白。 “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东西。妈妈弹得不好,但是爸爸可厉害了,等他回来,可以让他弹给你听。” 小家伙虽然听不懂我的说什么,但好像很认真的在听,纯真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放下筝,抱过孩子:“如果他回来,想必是极疼爱你的,小阿凡,你是不是也在想他?” 天气渐渐炎热了,白忆情从屋里拿了冷饮出来,递给了我,看着我和小阿凡时,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们动作可真快,而且还这么悄无声息,连娃都造出来了。” “谁像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给了他一记白眼:“说真的。艾紫挺好的,你不要朝三暮四,伤了人家的心。” 白忆情贱贱的叹了口气:“我这人,就是喜欢尝新鲜,太容易到手的,我又觉得不刺激不好玩了。” “我真想替天下广大女同胞们,替天行道,斩了你这渣渣,好让你少祸害几个女孩。” “那个……祖师爷爷怎么没有跟你一道回来?” 提到这个问题,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暂时回不来。” 白忆情若有所思的喝了口冷饮:“那啥,你最后给我的那个海绵里的灵魄怎么样了?” 我长叹了口气,仰头喝掉了半瓶冷饮,烦闷的心情才舒爽了许多:“不知道啊,或许有一天。他们就会回来了吧。”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白忆情倒还算识趣,见我心情不太好,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坐在走廊上,看了许久的夜空,白忆情才说:“太晚了,睡吧。对了,你还准备再休学一年吗?” “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白忆情又说:“那啥?” “哪啥?” “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 “以后别大晚上的,弹琴了……怪吓人了。吓着我没啥,要是吓着了小祖宗,也不好。” 我冷冷的盯着他,白忆情反应挺快的起身,赶紧回了屋里。 看着眼前的古筝,我若有所思的拨了拨琴弦,低语:“真有那么难听??” “哦,对了。”白忆情突然又从屋里探出半颗脑袋:“最近邻市发生了几起少女失踪案件,弄得人心惶惶的,你出门可得小心点儿。” “放心吧,你也说是少女了,我现在是孩子他妈,大概这种变态,对我不感兴趣。” 白忆情想了想说:“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这变态突然换口味了呢?” “去睡吧。” 本来少女失踪案件,一开始我和白忆情也没有注意,直到有一天,白忆情无中带回来一个脸色苍白,十分憔悴的女孩儿。 看着他将那枯瘦如柴的女孩放到床上,我不由得疑惑:“她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送她去医院?” 白忆情蹙眉摇了摇头:“这不是医院能解决的问题,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病,只是体内的精元都被吸干了,如果放任下去,只会……” “精元?”我疑惑的看着他:“是不是跟南棠时常要吸阳气,补充的精气一般?” “嗯,也可以这么说,那一些低级的灵魄,是专靠吸人的阳气存活于世的。” 白忆情在她的胸口放了一块宝石,他道:“宝石之中有许多灵气可以补给,再加上这屋子四周灵气流动,她只需要好好静养调理,应该很快能醒过来。” “嗯。”我和白忆情离开了房间后,才细细问他:“她为什么会被吸干精元?难道是有什么鬼物害她么?” 白忆情凝神思索道:“我觉得不像,一般鬼物害人,精元不会如此干涸。太邪门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少女失踪案件?” “嗯,我记得。” 白忆情道:“其实后来我又继续调查了,发现这起案件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 “十年前,发生过类似的案件,一共失踪十三名少女,年龄大约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 我想了想道:“有关联么?” 白忆情沉吟了半晌:“目前还无法确定,奇怪的是,十年前失踪的十三名少女,一直都找不到下落,连尸骨都没找着。然而现在的案件,很多特征与十年前的不谋而合,而且失踪最多的依旧是这两个相邻的城市。”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作案,又是两个相邻城市的女孩失踪集中地,会不会这个杀人犯,就藏在这两个城市之中?” “不像是普通的伤人犯,他们行动诡异,到现在好像都没有查到什么证据,现在遍媒体为免引起恐慌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封锁了。” “只能等她醒过来再说了。” “嗯。” 那女孩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在哪儿。 只是一脸惊恐之色,满是防备的盯着我和白忆情。 直到一个星期后,她的症状才有所明显的缓解,似乎意识到我们不会伤害她,于是放松了警惕。 我让白忆情暂时不要进来,亲自送了午餐进去,她面对我一个人时,好像没有那么紧张。 将饭菜放到床桌上,轻声道:“快吃吧,先把身体养好,再回家去。” 她看了看我,轻轻拿过筷子。吃了起来,吃得极少,便再也不肯吃了。 我将床桌给收拾了,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试探性的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女孩紧揪着被子,全身颤抖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抱着头细细呜咽着。 看她这模样,我又不忍再问下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不要想了,如果很痛苦,就忘了吧。” 她浑浑冷静了下来,随便背着我躺下,以为她睡着了不会再说什么,替她掖好了被子正准备出去,却突然叫住了我。 “他们是恶魔。” “什么?”我讶然回头。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 直到沉静了许久,女孩又重复道:“他们是恶魔,把我抓到一个密室里,他们把抓来的女孩锁起来吊在墙壁上,举行邪教仪式。” “你还记得,那间密室在哪儿吗?有多少女孩子?”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带着哭声,抱着头不愿再回想。 “你好好休息,如果觉得身体好点了,就出去走走,透透气儿,晒晒太阳,对你身体恢复的帮助很大。” 我退出了房间,将她所说的话都转告给了白忆情。 “看来我猜得没错,确实是异教徒的行为。” “吸走年轻女孩的精元能够干什么?而且是十年一次……” 白忆情冷笑了声:“能干的可多了,很多古书记载的一些资料中写着。那些异教徒收集这些精元聚成强大的能量,可以开启邪术,为非做歹。如果他们是同一伙人的话,那么这个阵法可能十年需要补充一次能量,所以才会有每隔十年,十三个女孩失踪的事件。”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家?”我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报警?” “不可以!这样会打草惊蛇。他们这伙人真这么厉害,估计我们一报警,这女孩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想了想道:“不知道他们已经抓了多少女孩,如果一定要十三个的话。” 白忆情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敌在暗,我在明,只能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看看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 没想到平常时时犯二不靠谱的白忆情,做起正事来还挺靠谱的。各方面也想得十分周到。 “小白,我发现太小看了你。” 白忆情经不住夸,一夸原形毕露:“那是啊!突然觉得其实我也很帅吧?” 我暗暗抽了口气:“呃,当我什么都没说。” “诶,你刚才不是夸了吗?” “你听错了。”我抱着小阿凡回了房间。 等那女孩子身体好点了之后,我带她到院子里走了走,她神智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惊讶的看着院子四周:“这里……可真漂亮。是你家吗?” “嗯,是啊,你可以随意住下来。” 那女孩长叹了口气:“我现在十分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怕什么?” “他们还会找我的!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我。”女孩颤抖着身子,似乎想到了那些可怕的过去。 “你放心吧,将你救回来的那个人,他……呃,法术很厉害,一定能何护你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女孩瞪大着眼睛,灰色的双眸重燃起了希望:“真的吗?” “嗯。真的。”突然怀里的小家伙不安份的想要去玩儿,女孩好奇的看着我怀里的孩子:“他是你的儿子?” 我点了点头,她意外道:“你这么年轻就做妈妈了?真是羡慕。” 我失笑:“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做妈妈。” “白先生是你丈夫?” 我尴尬的笑了笑:“呃,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丈夫……出远门了,暂时还不会回来。” “抱歉,白先生人很好,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又聊了几句,她说困了,我便陪她回了房间。本来她的情况是有好转的,也以为危险就这样渐渐远去,谁知就在那一天夜,发生了意外。 小家伙突然醒了过来,竟然哇哇大哭,他几乎都没有像这样大哭过。我抱起他哄了哄,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第626章 你先跪吧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抱起孩子跳下了床,打开门,只见白忆情一脸惊慌道:“她不见了,我刚才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引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起来去看了看她,估计才离开没有多远。” “你是说,她自己走出了屋子,被神秘的力量给操控了?” 白忆情脸色苍白:“只怕凶多吉少。” “那现下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快速的找到女孩的下落?” “可能试试,但是我学艺不精,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追踪得到。”说罢,他念了咒语,突然出现一只纸鹤,纸鹤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飞出了屋子。 我心中一喜:“小白,没想到你学得不错。” “我一人去追,你带着小祖宗在家里,若是有消息,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眼看此时也是半夜两点半了,我看了看怀里又沉沉睡过去的阿凡,点了点头:“好,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不要硬拼。” 他朝我点了点头,朝纸鹤追了上去。 我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天亮,小家伙竟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睁着圆滚滚的大眼,打量着我。 我倾身上前吻了吻孩子:“小阿凡,早上好。” 孩子蹬着小肥腿,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他精神头很足的模样。 “妈妈起床去做早饭,不过先把你给喂饱吧。” 小孩子吃饱后,将他放在床上,也不吵不闹的。这孩子有时候觉得跟一般孩子很不一样,似乎能感应到常人无法感应的东西。 而且自出生到现在,他几乎很少哭,若不是封掉了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不知道会是怎样? “宝宝乖乖的,妈妈等下再来抱你。” 换上衣服走出了房间,从昨晚到现在白忆情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忐忑不安的做好早饭。才回房间抱了小阿凡出来,只见白忆情匆匆从外面走入。 “怎么样了?”我急急的上前询问。 白忆情一脸凝重,摇了摇头:“没找到,而且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昨晚又失踪了一女孩,前前后后一共失踪十三个女孩,恐怕已经晚了。” “小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 白忆情猛然看向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十年前,我也像现在这样。能感应得到那股强大的能量的招唤。十年前我失去了意识,等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后来我才知道,那片小区的居民,被一场奇异的火,全给烧死了。” “你……”我哑声了许久,才道:“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跟你也有关系?” 白忆情烦闷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猛然想起,在三年前的一件事儿。 “小白,你还记不记得。参加完省文化节的演出,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时,你捡到了一个古铜色的小盒子。那个盒子里潜藏着巨大的能量,至今无人打开,但是当你拿着那个盒子时,我知道里面的能量正在慢慢的苏醒。” 白忆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那我……究竟是?”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其中应该有种必然的联系。而且我后来又发现,顾希我邪咒的符文,与盒子上的古老文字,有异曲同共之妙。” 楚南棠说过。这一切并非偶尔,而是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先别想那么多了,吃早饭吧。”我拍了下他的肩膀:“什么事情等吃饱后再想。” 白忆情神色复杂的抬眸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些害怕,怕得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答案。” “小白,这世间很多事情,或许都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害怕一点儿用都没有,来临的时候,就只能咬紧牙关去面对。因为你不去面对,或许它永远都不会过去。” 白忆情失笑:“我发现你好像变了很多。” “懂得了一些,失去了一些,坚强了一些……”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得替他照顾好自己。 吃完早餐,小白去了学校,我独自在家里带着小阿凡,脑子里却不断的在回想这些年所发生的一件一件事儿。 从沈秋水拿走伏羲之盘,到现在十三个少女失踪,这其中的时间很巧合。 还有通往虚无空间的密室,那里墙上挂着的刑具,现在细细想来,竟然刚好十三具。 高高的法坛之上,有强大的能量凝聚,或许他们便是靠这个得到灵力去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长生不死。 我猛然从沙发上起身,大动作把小家伙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眼孩子,将他抱回了房间。 找到电话给白忆情打了过去,好在他此时没有在上课。 “小白,我问你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 “如果能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一切,那么会怎样?” 白忆情想了想说:“如果是回到过去,改变已定的乾坤,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世界将重新洗牌,产生蝴蝶效应。” “我们会消失吗?”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大都会发生改变,有些人会在未来消失,有些人的命运会截然不同。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暗暗抽了口气:“小白,我现在没有机会与你解释清楚,但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去确认。你上完课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没等他再啰嗦问下去,我回头看了眼正好奇盯着我的孩子。 走上前吻了吻他的眉心:“宝宝,妈妈得出去一趟,但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在家里乖乖的等妈妈回来。” 小家伙似乎知道我要丢下他离开,从来都不哭的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伸长着小手让我抱他,我不忍的看着孩子,轻抚着他的胸口,他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睁大着眼睛。似乎害怕我就此这样消失掉。 我轻叹了口气,点了下他的小鼻子:“宝宝快睡……” 待孩子睡下之后没多久,白忆情回来了,急急问道:“电话里听得不太清楚,你说你要去做什么?” “我得回一趟a市。” “我陪你一起去。” “有点远,孩子没人照顾。” 白忆情紧锁着眉头道:“可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又能对沈秋水他们怎么样?”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 白忆情点了下头:“当你在电话里说要去确认一些事情时,我就猜到整个事件与沈秋水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真的只是去确认,难道你还以为我跟他们面对面的打起来?” “带我去!”白忆情道:“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趁机去查探。” “等等。”我带住了白忆情:“密道的机关与入口我画给你。” 我找来纸笔。将入口与机关画下来,白忆情看了眼后将图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没有多做商量,我们匆匆离开了b市,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却又无限罪恶的城市。 至少确定了一个推测,那就是到了b市以后,能量的波动前所未有的强大。 我和白忆情住了一个晚上,他当晚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哄了小宝宝过去时,只见他在画符。 “这是什么符?” 白忆情说道:“隐身符,不过很复杂。不知道能不能在天亮之前赶得过来,而且……” 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笑道:“我学艺不精,要是画了大半夜,这符压根没效果,得有多伤人心?” “你上次不是也说纸鹤怕没用么?结果不还是挺好的?对自己自信点儿。” 白忆情长叹了口气:“说起上次那纸鹤,用到一半突然在半空就自焚了。” 我呆滞了两秒:“所以……这个隐身术你敢用?” “关键时刻,不行也得试试啊。”他拿起符咒吹了吹:“你先睡去睡觉吧,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完。 “嗯,那我先去睡觉了。” 次日,我去拜访了沈家,见到了卫伯。 卫伯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随后还如往日般和蔼:“原来是灵笙小姐回来了,真是难得难得,我这就去通知沈先生。” “好的。” 没一会儿,卫伯匆匆又出来了:“沈先生请灵笙小姐进去。” “谢谢卫伯。”走进别墅,似乎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但我知道那些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沈秋水与顾希我正在用早饭,见我到来。沈秋水很是平静道:“一起坐下来用早饭?” “不用了,我吃了过来的。” 沈秋水打量着我,随后又收回了视线:“你来这里,不会只是坐坐这么简单吧?” 顾希我放下餐具,沉声道:“你不该来这里。” “希我,别这么说,既然来了,就是贵客,何况还是灵笙?”沈秋水自若的吃着早饭,长叹了口气:“时间做得真是快,也最是无情,一旦流逝就再也回不来了。” 没想到他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我以为时间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沈秋水笑笑:“怎么会没有意义?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凡人,也会怀念过去美好的一切。” “那就继续怀念好了,不用总是想着回到过去,沈先生,我觉得这个世界自有他生存的法则,你不该去将它破坏。” 沈秋水没有回答,吃饭后擦了擦桌,坐到了我的对面。 “你来见我,不管是因为什么,见到你我都很高兴。”他表情真挚,让人很容易会信以为真。 “谢谢。”我谈漠的道了声谢,如果他不是害死嫤之的原凶,我或许对他还有会一点儿仁慈。 他无奈的看着我:“你非得用这样冷漠的语气和我说话?灵笙,我对你怎样你应该很清楚的啊!” “沈先生,你伤了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呵呵……”他冷笑了声:“我呢?在你眼里,心里,我就那么不堪?连嫤之都比不上?!我对你,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恨我,这样避我如蛇蝎。” 事实上,如果不谈及其它的,沈秋水确实一直对很好,如果没有换魂的事情,我依旧会对他心里存在许多感激之情。 可仅仅也只是感激之情,并没有其它的了。 “沈先生,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对我好,只是想了弥补你曾经的遗憾,这种好是自私的,浮于表面得不到人心。” “说得楚南棠好像有多么伟大纯洁,难道他当初接近你时,目的单纯吗?” 视线落定在似乎隐隐感到不安的孩子身上,我沉声道:“虽然一开始,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与隔阂,但是相处久了,就越是能看出南棠与你的本质。沈秋水,你认为爱是什么?是掠夺是囚禁吗?至少南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是他软弱无能。”沈秋水不在意的笑了笑,抽了支烟。 “真正的软弱无能,是永远也不敢面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然而你其实心里清楚。那个人内心的强大,是你所望尘莫及的。”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他,他将烟掐熄,恨恨的盯着我:“他只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少爷,软弱没有了依靠,我是谁?对他望尘莫及??笑话!笑话!!!” “张灵笙,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沈秋水失控之前,顾希我腾身而起,急着赶人。 不知道小白平安的从密室里出来了没有,那个密室虽然不至于很复杂。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如同一座永远都走不出去的迷宫。 “不准走!”沈秋水低低的冷笑了几声:“既然你和那小子有胆回来,我自然得好好欢迎!” “你……” 沈秋水架着长腿,重新点了一支烟:“灵笙,是不是我太宠你了?虽然与你有十年之约,可我对那小子没什么约定,正好能量还欠缺了些,拿他补替一下也好,虽然还是处子精元最纯净。” 顾希我撇开了脸去,沈秋水一声令下闯进来了两个保镖,将我带到了密室之中。 只见白忆情被锁链捆绑着吊在法坛的中央,而四壁囚禁着十三名少女,也已经气息恹恹,诡异至极。 “她们都死了?” “还没这么容易死,直到精元吸尽之后,才会慢慢挣扎着死去。”沈秋水冷血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走上前掐过白忆情的下巴,白忆情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当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时,叫出声来:“灵笙!放开我……md,你这个大变态,竟然杀了这么多人!你会遭报应的。” 沈秋水浓眉紧蹙,似乎很厌烦听到他的吵闹声,曲膝往他的小腹上重重击去。 白忆情闷哼了声,吐出一口酸水,疼得整张俊脸扭曲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白!沈秋水,你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放了小白!!” 沈秋水不为所动:“很快,他就不会再有气力叫出声了。” 后背的冷汗不由得瘆透了衣裳,我轻颤着声音:“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了什么而杀了这么多人,值得吗?!” “很多事情,做了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沈秋水面不改色:“灵笙,你知道,我并不想伤害你。” “你一直说着不想伤害我,可是却一直在做着伤害我的事情。” 沈秋水轻叹了口气:“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对我正眼相看?” “你放了小白,放了这些人!” 他轻笑了声:“你总是让我做一些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让我很为难呢。” “那你所谓的爱是什么?就是伤害吗?像你这种草芥人命的,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或许吧……或许我并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是不想伤害你。灵笙……” “别过来!!”我抱着孩子踉跄的退后了数步,看了眼被铁链锁住的白忆情:“沈秋水,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是啊,我是恶魔,在你眼里我无恶无作,我草芥人命,哪里比得上楚南棠清高无暇,尊贵无双?” 他邪佞的笑了笑,拿出了手中的短匕首:“我会给你的朋友放血,等他的血融到了阵法之中,便会增强阵法的能量,到那时,或许伏羲之盘就能打开。” “你为了什么?逆转乾坤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呵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了起来:“那又何妨?就让雷来劈我,雨来淋我,让我永不超生!可惜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着,他斜了顾希我一眼:“去祭出伏羲之盘,正好,今天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灵笙,我会让你明白。人,定胜天。我要做的事情,谁也阻不了我!” “是,沈先生。”顾希我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密室。 沈秋水用匕首割开了小白手腕上的脉博,鲜红的血沿着手臂蜿蜒而下,白忆情之前已在阵法之中吸走了一部分精元,此时整个人早已昏迷不醒。 鲜红的血淌进了阵法之中,所过之处如同燃起赤烈的炎火,法坛上的能量更加强烈刺目起来。 “沈秋水,你疯了?!” 沈秋水丢掉手中的匕首,舔过染血的手指。邪佞一笑:“你知道楚南棠最失败的在什么地方么?就是他太妇人之仁,刚断不断,可惜他荣华富贵却没命享。我小的时候,最羡慕两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见我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继续道:“一个是统领南洋军阀的总督军,后来,我杀了他,顶替了他的位置。另一个,是积万千宠爱于一生的楚小公子。” “也是你……指使容婼杀了他!” “即生秋水。何生南棠?我自然容不下他,谁叫他总是与我为敌?对于眼中钉,心尖刺,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没多久,顾希我将伏羲之盘取了过来,他默念着咒语,伏羲之盘似乎也感受到了强大的能量,慢慢从顾希我手中浮起,在上空快速的旋转,散发着刺目的光。 沈秋水惊叹:“似乎有点儿效果了!只要能量够强大,伏羲之盘就能开启!” 怀里的孩子突然变得极度不安,放声哭了出来。他们现在的的注意力全都在伏羲之盘上。 白忆情的血要再这么放下去,只怕真的会流尽送命。 我轻轻瞥过丢在地上的匕首,移步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匕首以迅雷之速搁在了沈秋水的脖子上。 “放了小白!!” 沈秋水冷笑了声:“你竟然威胁我?” “是你逼我的。” “想杀了我?”沈秋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那就动手,看能不能杀死我。” “我不想杀人,我只要你放了白忆情!!放了这些无辜的女孩!!” 他长叹了口气:“傻孩子。” 语毕他伸手握过了我握匕首的手,扣过了我的手腕,直到将我手里的匕首给夺了过去。 他如同表演般,用刀划过了自己的手腕,皮肉被割开很快渗出血来,但不过短短几秒,血口子无药愈合如初。 “看,你伤不了我。” 突然,白忆情低低笑了出来:“呵呵呵……” 沈秋水与顾希我同时回头看他,白忆情缓缓抬起了头,眸光一片血红,语调慵懒而傲漫:“好热闹啊!” 说着扭了扭脖子,叹息了声:“吾有多久没出来了?希我,我的小徒孙……” 顾希我身子一颤。惊恐的瞪大了双眸盯着眼前这人:“你……你是……” “怎么回事?能量……在逆回!”沈秋水看了眼渐渐弱小的能量光球,一脸不可思议。 白忆情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怒吼了一声,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锁,瞬间震碎掉落。 他托起手,触到眼前的能量光球,沈秋水大惊,上前想要阻拦他,却被一道强大的力量震开吐出一口血来。 “伏羲之盘?”白忆情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圆盘:“能回到过去?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那就带吾回到吾的王国!!” 他开始用催动伏羲之盘,转头看了怔忡在一旁的顾希我,冷声道:“吾之徒孙,还不跪下?” 顾希我如触电般猛然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人,眼中的惊恐之色在逐渐扩散。 突然一道红色的符咒自密道门外飞了进来,那身影犹如光电的速度,瞬间出现在白忆情跟前,而手中的伏咒已封在了他的额头上。 楚南棠低笑了声:“要跪,你先跪。”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从白忆情身体里抽离,身体颓然倒地。 第63章 买了没事 此章防盗章节,不懂看作者有话一栏 搞得那边的图书管理员已经跟我成了熟人,每次借书时,总是一脸倾佩:“美女,你这看书的速度,简直就是学习机啊!” 我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不是我一个人看,其实是我……是我男朋友,他很喜欢学习。 ” 站在一旁的楚南棠挑眉,低语:“男朋友……” 盗版木有小jj……晚年遭的报应,想想你年轻时盗过的版。正版支持,若初文学《来自民国的楚先生》 大学校园里,也有许多情侣出双入对,用楚南棠的话说,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甚是醒目。 我当即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你不是常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你这么看着别人做什么?” 他笑笑:“学习学习,新的风气。” 突然有种,想把他送回山沟沟里的冲动,我如谪仙般清高无暇的楚先生,越来越堕落了。 等学业稳定下来,适应了大学生活后,也已过去了大半年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工作? “找工作?”楚南棠从书里抬起头来:“夫人想找什么工作?” 我抿了抿唇说:“还欠小白很多钱,得找工作还钱呐。而且这才第一个学期,也没有经济来源。” “是这样么?”楚南棠恍然大悟。 我抹了把冷汗,到底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嗯,现在学业也不是很忙,挤出时间打一份工,也挺好的。” “这样不是很累?”楚南棠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询问。 “累是累了点儿,但也很充实。” “如果是为了充实,我自然是不会阻拦夫人去做的。但若是为了生计,那确实没必要。我的钱也是夫人的,拿去用便是了。” 自尊上有些过意不去:“这样不劳而获,良心不安。” “哪里谈得上‘不劳而获’?把你给我,我把一切都给你,那自然是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我只觉脸上一热,推开了他些许。 他低笑了声:“至于欠小白的钱,不用还了。” “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我可没收他一分学费。”他说得理说当然。 次日上完课回来,楚南棠应该是和小白提了钱的事情,小白率先开口说:“祖师奶奶。不要跟我白忆情谈钱的事情,那不是太俗气了?放心吧,这么便宜的学费,我很知足的!” 楚南棠点了下头,第一次对小白赞赏道:“朽木可雕也。” 说完,白忆情讨好的凑近楚南棠:“祖师爷爷,那个什么阵,要不今天就教教我吧?” “什么阵?”楚南棠想了想,冲他狡黠一笑:“等你把名字想出来,再来找我。” “不是……这个……”白忆情耷拉着脑袋欲哭无泪:“祖师爷爷,你又坑我!” 可能是看小白被坑的次数多了。我实在有些不忍,提醒了句:“七步乾坤锁魂阵。” 白忆情兴奋一击掌:“对!七步乾坤锁魂阵!!祖师爷爷,我想起来了……” 洗完澡,只见楚南棠悠然的坐在琴案上,抚一曲高山流水。 燃的香炉青烟袅袅而上,他一脸沉醉其中,闭目倾听,身置一片青山绿水之中,飞流瀑布,潺潺延绵,意境十足。 听完这曲高山流水。仿佛整个人的灵魂被洗涤了一遍,身心舒畅。他收了势,轻轻压住琴弦,深吸了口气,拿过玉条儿,拨了拨香炉里的香料。 转头冲我浅浅一笑,眉目如画,让人心魂荡漾,一个男人生得这样好看,活着时岂不祸乱人间? 我狠抽了口气,匆忙收回视线。身子有些发热,拉过被子假装睡下。 竟不知什么时候,他钻被窝钻出了技巧。 “夫人……”耳畔突然传来他低声叫唤,我吓了一大跳,转头时,正迎上他璀璨如星辰的眼眸。 悄悄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推他:“你,你下去。” “下哪儿去?”他顺势握过我的手,倾身压上:“夫人,漫漫长夜,我们做点儿有趣的事情?” 他表情认真严肃,我竟不知怎么拒绝,见我迟疑,他也没有强来。 “夫人不想么?” 这一问,我一时慌了神,怔忡的盯着他:“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想了想,长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了一侧,闭目道:“那睡觉,夫人好梦。” “诶……”我拧眉打量着他,心里又有些惆怅。也不是不可以啊,这种事情难免第一次会羞涩,他平常不是很强势? 又不是真的,拒绝他,竟然这么听话的当真了。 “那睡觉!”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竟梦到了在沈家别墅里的那些事情,惊叫着嫤之的名字醒了过来。 “夫人,做噩梦了?” 楚南棠给我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此时窗外还灰蒙蒙的,我喘了几口气,拥过楚南棠,靠在他怀里说:“不知道嫤之好不好?” “夫人将心放宽,每个人都有命数,你阻止不了,也干涉不了,她自有她的造化。” “我哪能不担心?南棠,我就两个亲人,我不想失去她们。” “我不是你的亲人么?”他吃味的反问了句。 我抑头笑看着他:“你,是我的爱人。” 他一脸严肃,低头吻了吻我的唇,搁在腰间的手越发的紧,他伏首在我颈窝,气息有些粗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不是小女孩,是小女人!” 语气里带了些威胁与隐忍,我抬手轻轻抱住了他:“有什么区别?” 他无奈的说道:“区别在于,以前看到你,觉得你天真可爱,抱在怀里没有什么想法。可是现在我每次看你,就感觉你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却看得到,吃不着。” 谁叫你平时看着也有不正经的时候,骨子里却这么君子?我就偏不说,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轻轻推开了他:“醒了睡不着,我先起床了。” 他又长叹了口气。认识他这几年,过去叹的气,都没这两天的多。 “好吧,我这几天有些忙,不陪夫人陪读了。” 我失笑:“嗯。” 说起来,楚南棠这大半年,偶尔帮忙驱驱鬼,在家里也是闲得很,抚抚琴,看看书,听听音乐。偶尔画画写字,不知道他要开始忙什么? 学校里的生活很惬意,只不过还和高中时一样,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平时楚南棠都会陪着我上课学习,今天突然不在身边,总是不由得往旁边看,很不习惯。 “嗨,同学。” 收拾完课本正准备回去时,一女生拦在了我跟前。 “你,你好。有事儿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身材很正点?非常适合穿旗袍?” “呃。没有。” 那女生自来熟的拉过我说:“我们服装设计部,正好想弄一个旗袍show,正缺像你这样的模特儿,有没有兴趣?” “我,我平时有些忙,不好意思啊。” “诶,同学,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就帮帮忙好不?” 经不住她连番哀求与软磨硬泡,我长叹了口气:“好吧,但我真没做过什么模特,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得去找别人。” “没问题!!” 这女生叫尹珍珍,长得很秀气可爱,与她站一起,我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 “张同学,你有多高啊?” “一米六八。” “这么高!穿高跟鞋正好啊。”尹珍珍长叹了口气,满是羡慕的说:“我能长得像你这么高就好了。” 我失笑:“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是吧?就那些臭男生没眼光!” 尹珍珍将我带到他们服装设计部,没想到还有几个帅哥,还有四五个女生,也挺有气质的。 尹珍珍热情的将我介绍给了他们。几人抬头匆匆看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 “我说尹珍珍同学,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其中一个留着卷毛的男生抬头打量着我说:“模特,就要有气质的,sex的。” “打扮打扮一下总是可以的嘛,而且时间这么短暂,很难找到人的。” “如果能请到校花就好了,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看咱们的show!” “你做梦吧?校花会理咱们?” “也不是不可以咯,就看咱们傅大校草表个态,人校花不还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了?” 其中长得最帅的男人瞪了他们几眼:“你们再拿这事儿说,小心我翻脸!” 于是所有人紧抿着嘴,默默赶着手里的工。 说实话,把我找过来的是他们,现在说着风凉话的又是他们,虽然没怎么在意,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高兴。 正准备转身要走时,突然那傅大校草一脸微笑的上前道:“同学,你先坐,我去倒杯水给你。” 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边笑着道:“最近太忙了,这些家伙火气重,你别在意。” 我接过他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他握了握手,做了个自我介绍:“傅井哲,请问你名字……” “张灵笙。” “灵笙?很特别,听着有点像旧时候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奶奶给取的,难免会显得有年代感。 “你身高可以的,穿上高跟鞋,就正好了。”傅井哲打量了我一眼。 傅井哲这人很温柔,感觉他温柔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像楚南棠,所以对他多了点好感。 “灵笙,这件旗袍我觉得很适合你,可以试一试吗?” 当傅井哲将其中一件红丝质长摆旗袍递到我跟前时,引起一阵阵惊叹。 我正犹豫着接过来时,其中一个女孩儿冲出来,将旗袍夺了过去:“这可是走秀压轴的,她这种怎么能穿?” “她怎么不能穿?而且也只是试试,如果合适呢?”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傅井哲深吸了口气:“她不行,谁行?” “安琪啊,再不然舞蹈系的郑大美人,都比她强。她哪里好了,浑身上下,土到不行!” 我紧了紧背包带子,撇了下嘴:“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其实找模特这种事情,还是先商量好,会比较好一点。” 回去的时候,肚子里还是憋了一小撮火苗。把我叫过去,居然还当着我的面,说我土?! 连灌了几杯水,才顺畅了些。 此时只见白忆情与楚南棠从门外走了进来,楚南棠一眼就瞧出来我有些不对劲儿。 “夫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没什么。碰到几个不可理喻的人。” 楚南棠感叹了声:“连夫人都说不可理喻,那定是真的胡搅蛮缠的。” 我拉了拉身上普通的t恤,艰难的开口问了句:“我真的很土吗?” 楚南棠讶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夫人何出此言?” 我将今天遇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楚南棠失笑:“原来如此,美人在骨不在皮,一些俗眼,又哪能看到夫人的好?”心脏在那一瞬跳动得有些无法自控,我暗自深吸了几口气,凝视着他移不开视线。 “楚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南棠表情僵了僵,随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满满都是你了。” 我靠近了他的怀里,紧拥过了他:“说来也惭愧,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可能就喜欢上你了。” 楚南棠失笑:“那时候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并非男女之间的爱情。” “不是的,那种悸动,只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才会有。但是当时并不太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的时候,会那样喜欢一个人?会想要永远看着那个人?会想一直一直就这样跟在他的身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就是爱情。” “夫人。” “嗯?” 楚南棠笑问,眼神却无比的认真:“我想吻你,可否?”那天晚上,我主动去书房找他谈话,他很惊讶。 “怎么还没睡?” “沈先生,我们谈谈吧。” 沈秋水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脸严肃,问:“谈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空间。” “你是说我没有给你空间?” “可我并不想做你的傀儡娃娃,像对待嫤之那样对我就好!太多的关爱,让我无法呼吸。” 沈秋水腾身而起,冲过来扣过我的双肩,眸光里的冷意让我颤抖。 “你只是想要离开我,对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不需要,对吗?嫤之又怎么能跟你比?她的存在,只是因为你!不然她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沈先生,我觉得很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是哪里让你值得这样?” 沈秋水脱力的放开紧扣着我双肩的手,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弥补你,不想看历史在我们身上重演。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楚公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问题楚南棠懵了好一会儿,眉角微挑,转头看向了我。 那一瞬,我的心漏掉了一拍,他,他怎么突然看我? 然后,又听到楚南棠说:“我要求不高,即聪明又愚笨,即通世故又真诚,俗中透着小雅,方可。” 向荷扯着嘴角笑了笑:“这……让人有些摸不透呢。” 楚南棠低低的笑了声:“水太清则无鱼,人太紧则无智。世间之事太透彻反而不好,模模糊糊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 “好吧,楚公子,我服了你。”相当于白问,可他确实也认真的回答了。 “多谢了,告辞。”楚南棠抱着琴,拉着我一道转身离开。 向荷却又追了上来:“楚公子,你不问问别的么?” 楚南棠没有理会,加快了步子,直到走出琴行很远。想来这些事情都十万蹊跷,细思极恐。 “南棠,如果这个向荷一直活着,她不是有一百多岁了么?而且模才刚走出去,一股冷风直灌进了脖子里,我捂了捂围脖,抬眸时,从暗处走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穿着荷花底色的长旗袍,外边围着狐毛大衣,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夹了支烟,走过来的时候,很有风情。 我下意识看了眼楚南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后来又意识到,活人根本看不到他,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张灵笙?”她吐了口烟雾,用着慵懒又性感的声音问我。 “嗯……你是?” “我是嫤之她们艺院的老师,但同样也是一个琴行的老板,我叫向荷。” “向老师好。”与她握了握手,只觉她指尖冰凉得很。 “我的琴行就在附近,刚才一群小屁孩来借琴,我看他们哪懂?就随便拿了一把破琴,没想到你能弹奏出这样惊艳的曲子来。” 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己,哪里懂得弹什么古筝啊? “对不起向老师,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去我那儿坐坐吗?我那儿有一把很好的血檀木古筝,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我心头一动,回头问道:“血檀木?” 突然我的脑海传来楚南棠的警告:“不要上当,她没那么好心。” 没来得及追究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的意识已经能够交流,我听了楚南棠的话,明确拒绝了她。 大步跑开钻进了末班公车里,待坐定,楚南棠从出现在我的身边。 “南棠,你之前不是说有一件钟爱之物吗?也是血檀琴,说不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打断了我的话:“这女人是有意引你过去,不,确切的说,是在引我过去。”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楚南棠:“她可以看到你?” “嗯,大概吧,我隐约感觉到她上的气息,不像一般活人。她本该是一个死了的人,才对!” 我打了个冷颤,虽然诡异的事情也见过了许多,但不经意间遇到,还是会感到一阵心寒。我亲自送沈先生到了校门口:“沈先生,再见。”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满眼无奈,都说了再见,他却站在我跟前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我只觉有些尴尬,双手背过了身去,像做错了什么,抿了抿唇,问他:“沈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灵笙,你觉得我对你如何?”他突然问。 我急急的回答道:“很好,很好……沈先生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会记得。” 沈秋水笑了笑,又问:“比起嫤之如何?”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没有回答他。 他说:“你和嫤之不一样,明白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心中开始不安:“我……我现在能为沈先生做什么呢?沈先生只要吩咐,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千万不要给自己压力,我并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你好好的……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钻进了小车里,消失在夜幕公路的尽头。 有时候。别人对自己太好,也是一种负累。当你不能回报同等的好,你就会有犯罪感。 在没有楚南棠的日子里,我整日像是丢了魂,每天都倒数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思念,与对奶奶的思念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这段时间与同学的关系有效改善了许多,他们不再像当初那样排斥我了,见面时也会偶尔打一下招呼。 其实我希望交到真心朋友,但我又不是那种假意讨好别人的,所以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很满足了。吃早饭时,沈秋水看似随意的问了句:“昨晚睡得不好?” “我,我昨晚做噩梦了。” “做噩梦?”沈秋水一脸凝重:“梦到什么了?” “呃……我不太能记得住,就是觉得有些可怕,沈先生不用替我担心。” 嫤之愤恨的瞥了我一眼,极不友好的丢下未吃完的早餐,背过书包,对沈秋水微笑道:“沈先生,我要上学去了。” “等灵笙一起。” “我也吃好了。”我擦了擦嘴,匆匆拿过书包追上了嫤之。 嫤之眉头紧蹙,推了我一下:“你离我远点,扫把星!”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我气鼓鼓的回了她一句,埋头径自坐进了车里,只见顾希我正双手环胸,正靠在副驾驶座里闭目养神。 我和嫤之坐在后面,她总是想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挑刺。 “张灵笙,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抬起手臂嗅了嗅:“我昨天换了肥皂,是茉莉花的味道。” “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她厌恶的眼神让我极不舒服,气得只能红着脸瞪着她。 第64章 吐厌死你 煎好的药一日一日的吃了,但是之后并没有什么起色,清醒的日子逐渐少了。 我只是紧握着默香的手,倚在破旧的床榻前,透过窗户看向高墙上的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会从这个世界离开。 假如离开了,会不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我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在做着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呢? 周桩梦蝶,还是蝶梦周桩?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许,我只是太想他了。 就在郑二爷这儿住了五天后,迷糊中有人替我们把了脉,鼻尖传来一股奇异的香,随后清醒了过来。 抬眸一看,是个三四十岁,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长着青色的长衫,丰神俊朗,有一种书香优雅气息。 他浅笑了笑:“丫头,你醒了。” 楚南棠蹲下身,对我说道:“他是我师父,玄明道长。” “道士?”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道士。 “你能活到现在,也是命不该绝。我这有一味解百毒的奇珍丹药,能救你一命,你且快快服下吧。” 说着拿出一个白玉瓶,倒了一枚红色的丹药。 “只有一颗?”我看着他手里的丹药,迟迟未接过来。 楚南棠与玄明道长不约而同的看向睡在内里的默香,一脸无奈之色。 “只能救一人,她比你病重得多,所以丹药给你。” 玄明道长将红色的丹药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想了想说:“能不能分默香一半?” 玄明道长面色凝重:“即然是给你了,那就由你决定。只是……你若一人吃下,活下来的机会还很大,若是分成两半,活下来的机率,你们各占一半。” 曾经我把嫤之丢了一次,没有一点儿办法,现在我难道还要再丢下她一次么?不,若要死便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下去。 我将药丸拧开,塞进了默香的嘴里,另一半我自己吃了下去。 默香的模样已经不太好了,脸色青白青白的,看着已与死去之人没有何两样。 “师父,您能赶来真是太好了。”楚南棠露出一抹安定之色。 “你此次出远门,我已经知晓了,只是我在来时的路上,听说天津租界发生了兵变,你现在贸然而去。只怕……” “师父放心,曾经父亲旧友陆佑城投靠了北洋军,若是真遇到危险,可以考虑向他求助。” 听他语气坚定,玄明道长便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问道:“你预备何时出发?” “再过两日,便即刻动身,赶去天津。” 我下意识伸手拉过他的衣袖,楚南棠讶然回头看向我,笑问:“怎么了?” “我……”我也想跟他一起去,不想再与他分开,我怕这一别又是漫长的再无相见之日。 静默了片刻。我抽回了手,埋着头也未说话。 楚南棠看出了我心底的不安,摸着我的头说道:“别怕,我师父可是极好的人,他会好好的照顾你们的。” 晚间,乌云笼罩着月华,冷冷清清的。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容身之所。 他们在屋外院子里喝酒,聊天声音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 也许是服了药的原因,体内犹如火烤。浑身开始冒豆大的汗,很快就浸湿了衣裳,如同在水里捞起。 而默香与我情形差不多,我实在受不住正要起身去吹吹冷风,或者找一处水池浸泡浸泡。 恰巧此时,楚南棠拿了些吃的走了进来,看到我翻身正要起来,连忙将我按压了回去。 “你躺下,这药大约在你的体内已经起作用了,要出一身汗,将病毒都排出体外,过两天就能好了。” 说着他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又探了探默香的,凝眉道:“我去打点水过来。” “嗯。” 看着他又忙着离开了房间,顿觉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不想再让他更担心我和默香。 没一会儿,楚南棠打了水进屋,拧干了帕子,凉凉的帕子敷在额头上,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默香一直在昏睡,我真怕她这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楚少爷……” “嗯?” “明后日我就能好了吗?” 他想了想道:“得看个人的体质与恢复情况,不要太担心,一定会好的。” “楚少爷,去天津可以带上我吗?”这句话终于问出了口,楚南棠讶然的盯着我。 “你去天津做什么?” “我……”我暗自吸了口气:“我想报答楚少爷的救命之恩。” 他失笑:“你有心就好,其实我也是举手之劳。” “怎么会是举手之劳,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之后没有再提去天津的事情,我恢复得十分迅速,连玄明道长都感到十分意外。 只是默香,汗倒是出了不少,已经前前后后彻底昏迷三天三夜没有醒过来。 “默香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担忧的问向史医生。 史医生检查了一番后,才道:“这小丫头的底子比你差了许多,只怕还有余毒在体内未排出,只能用针灸办法,替她排出体内的病毒。” 眨眼间便到了楚南棠要赶往天律的这一天,我守了默香一个晚上,楚南堂让史先生留下,玄明道长随楚南棠一起赶去津。 待楚南棠前脚才走,我后脚便追了上去。 一直跟到正午,好在马车赶得不算快,他们在一间茶酒楼里歇了脚。 我守在酒楼外头,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舒爽。缩了缩肩膀,店小二出来推了我一把:“去去去,别守在外头影响我们做生意。” 我踉跄的退后了几步,突然看到一楚家的家丁出来阻止了那店小二:“他是我们少爷的朋友,进来吧。” “谢,谢谢。” 我暗自吸了口气,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只是不知道等下该怎么说?如果楚南棠坚持要送我回去怎么办? 见到他时,厢房正好上了菜,楚南棠面色平静,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他……似乎没有一点不悦?我心戚戚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让小二又拿来了一副碗筷,席上只字未提关于我偷偷跟过来的话,直到吃完清点了一下行李。准备上路了。 楚南棠才对我说道:“我让家丁送你回郑二爷那里。” 我心头一惊,拽过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只想跟着楚少爷。” “如果是报答恩情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前途险恶,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回来,不可再冒险。” “我不怕。”我坚定道,希望他能带上我。 他长叹了口气,却只到玄明道长道:“你身边能护你的人也就剩下两个,再让家丁送她回去,身边也就没人可护你。” “楚少爷,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请您相信我。” 见我神情坚定,他沉默了许久,妥协了下来:“那好吧。” 这一路,我才知道他是要去天津接一个人,但是他并没有说这个人是谁。只是听说对楚家很重要。 我们行程没有怎么停顿,很快就到了天津英租界,但并没有进租界,前几日刚经过兵变,时局很乱。 听说很多人被抓了,他们布在这里的线人对我们说,现在最好不要出去乱晃,怕会一个不小心就‘误抓’。 我们在偏僻的小屋里躲了两天。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而闷热,很容易让人浮躁不安。 然而楚南棠却能随遇而安,心静自凉。那种处世不惊一点儿也没变。 那天夜里,我们听到了混乱的枪声,还有人们的惨叫,我害怕的抱着被子,拼命的捂住双耳,忍不住浑身发颤,止不住的去联想那些血腥的画面。 晚上我做噩梦了,梦到有人追杀我,拿了枪瞄准着我,我叫着‘南棠’从梦中惊醒。 有人突然闯入。烛光将小隔间里照得通亮,我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拿着烛台朝我走了过来。 只觉脸上一片湿痕,摸了摸脸,满是泪水,我赶紧擦了擦:“对……对不起,我刚才做噩梦了。” 他将烛台搁在了,轻抚着我的头发:“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他语柔的安慰,勾动心底脆弱的弦,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瞬间泛滥。 我什么也顾不上,拼命的抱着他:“南棠,不要再离开我。南棠……” “嗯,我今晚守着你,不会离开。”他轻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不知不觉的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他闭目靠着床头浅睡,我稍微动了动,他惊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 我心底有些愧疚,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 他失笑。一脸不在意,似是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我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即不能说自己是张灵笙,也不知今生自己的名字,只是记得那个名字,或许与辈子有关。 于是,我轻轻说道:“禅心。” “禅心?”他想了想说:“很不错的名字,人如其名。”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解释道:“你有一颗慈悲心,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便是如此。” 我抿唇低下了头:“我没你说的这么好。” “好不好,自然是自己在做,别人来说,是好是坏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 “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与他相视一笑。 在这间闷热的小屋里,呆到第五天,突然来了一个带鸭舌帽穿着背带服的青年男子。 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商量,说:“容婼小姐的下落打听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楚南棠急急问道。 “江家两老都没了,只剩下了容婼小姐,被关了在监狱里,说是暴动人犯一伙的。” “得想办法把她弄出来,不能拖太长时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被关进去的,十有八九都出不来,他们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玄明道长道:“南棠先去找陆佑城试试,若是不行再想其它的办法。但最好是行,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是啊,要是不行,只能走点儿偏门了。” 当即,楚南棠准备了下,与玄明道长出门去找陆佑城了。只留下我和一个家丁,到底还是给他添了麻烦,总得顾忌着我的安危分散了人力。 大约等了一天一夜,终于听到了动静,他们回来了,只见楚南棠背着一个少女,看罢我心口一窒,那是我原来的相貌,变成了江容婼。 我此生的容貌,与默香一样,是一对孪生姐妹。 楚南棠将江容婼放到了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吩咐道:“待她醒来,我们即刻起程回南方去。” 江容婼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之后,也不说话也不理人。 楚南棠劝了好久,她才吃了些东西,但吃得不多,然后独自哀伤,默默流着眼泪。 回程的路上,我得去接默香,所以绕了些道儿。 为了不让楚南棠太伤神,我自主替他照顾起江容婼来。 她看上去与我一般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看得出来,她曾生在富贵人家,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兰的清高与绝丽。 “江小姐,吃点东西吧,你一个上午也没吃什么东西。” 她哀伤的趴在小案上,仿若未闻,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 马车远离了官道,驶上了山间小道,一路也未有什么客栈,歇下时。我拿了水壶去附近的小河打水。 楚南棠远远看到我,叫了声:“禅心,一起去吧,把这两个水壶也装满,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他心情顿时明媚起来,轻应了声,与他一道去了小河边。 清粼粼的河水漫长水背,水面倒影映着我们的模样,我不敢看他,却看着水面的倒影出神。 他突然转头看我,问道:“装满了么?回去吧。” “啊?我……快了。”我心虚的收回视线,假装认真的装着水壶。 回去的路上,他也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唇,问他:“救江小姐的时候,可还顺利?” 他笑笑说:“挺顺利的,毕竟那陆佑城现在是个少将身份,带着手下去监狱带人时,没人上前阻拦。” 我大约知道,清朝灭亡的时候,很多前朝的官员出卖了一手资料,捐了个官职。然而楚父却选择了退隐,不再过问世事。 好在楚父为人应当十分仁义,所以一路险阻,也能逢凶化吉。 楚南棠除了能随遇而安,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也都能乐观面对,这样的人,应该是很讨人喜欢的。 “那就好,顺利就好。”我呢喃低语,也不知要再说点儿什么。 楚南棠突然道:“近来容婼心情可能不会太好,就劳烦你多照顾她点儿,你们都是女孩子,年纪还相仿,大概会比较聊得来。” “嗯,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江小姐。”不会再让你有后顾之忧。 他冲我笑了笑,璀璨双眸耀眼得让我不敢直视,只是埋着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默默跟他不紧不慢的走了回去。 行了三天路程,那江容婼心情也渐渐好转,素手撩开车帘看了眼车窗外,青山绿水,空气宜人。 她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头问向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先去接我妹妹,再然后就回楚家。” 她这才正眼打量了我:“你是楚哥哥的贴身丫鬟么?” ‘贴身丫鬟’这四个字让我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没有反驳。 她见我不回答,白了一眼,病恹恹的趴在窗口继续看着风景,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让我高兴的是,回到郑二爷家时,默香的病都好了。 看到我高兴的扑了上来:“姐姐!默云姐姐!” 默云?我笑着拉过默香的手:“以后,我改名字了,叫禅心。” “为什么呀?”默香一脸不解:“默云不好吗?” “呃……”我无奈一笑:“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想怎么叫我都行啊。” “嗯!”此时,默香注意到了我身后的人,悄悄的伏耳问道:“那个就是楚少爷了吧?他长得可真好看呀!” “你个小花痴!” 默香拉着我的手笑得欢快:“楚少爷身后跟着的花瓶,是谁呀?” “噗!花瓶?” “对呀!娘说有些女孩长得漂亮但什么也不会,纤弱极了,就是个移动的花瓶,中看不中用。” “嘘!”我用手肘撞了撞她,让她别大声让人听到了尴尬又得罪人。 等到吃晚饭,郑二爷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菜,让众人坐,待大伙儿坐下,只余了一个位子,我推了下默香:“默香,你坐下吃饭吧。” “那姐姐呢?” “我……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等下再吃。”我小声道,默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见我站着,楚南棠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让人挪了挪座位,拥挤了些,但是挪出了个空位。 “坐我这儿来吧。” 我抿唇心脏有点儿不受控制的乱跳,轻应了声:“好。” 搬了凳子才刚坐下,江容婼放下了筷子,脸色十分不好:“我没胃口了,楚哥哥,虽然门第落魄,可你也不至于到和下人一起吃饭,一点儿也不讲究失了身份。” 楚南棠懵了下,随后笑着解释道:“你误会了,禅心和默香不是下人。都是朋友。” “你们吃吧,我想先休息。”她起身进了屋内,再也没有出来。 顿时气氛一阵尴尬,默香瘪着嘴,恶狠狠的瞪了眼江容婼离开的方向。 楚南棠却说道:“诶,把那条凳子挪开,吃饭吧。” 随后饭桌上还算随和愉快,楚南棠叫人留了饭菜,晚间的时候,他亲自送到了江容婼的房间里。 看到他这没脾气,对谁都好好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来的……有点儿嫉妒。 转身独自一人去了院子。随后默香用油纸包了两块点心出来递到了我面前:“我刚才偷偷藏的。” 我轻叹了口气:“默香,以后不准这么做了,让人看了会笑话的。” 默香不以为然:“有谁笑话我?那个江大小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现在不也是落魄小姐,要仰人鼻息吗?我要是楚少爷,才懒得理她!” 默香这性子,倒是与嫤之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嫤之更多了几分大小姐的脾气,若是默香从小被宠着,估计这大小姐脾气,也不会小。 回去的路上,一直由我照顾着江容婼。自那次吃饭同桌一事,她或许对我恨在了心上。 晚间错过了投宿,只得在树林里过一夜。 帮他们一起升了篝火,将带来的干粮分下,江容婼吃不惯这干粮,吃了一点就扔到了地上。 默香见状,上前捡了起来揣进了怀里,还不以为然:“你不吃我吃,有些人就是大小姐脾气,非要饿她个几天几夜,才知道粮食有多么珍贵。” 江容婼骨子里自命清高,又怎么能容得下默香这般调侃戏言?立即变了脸色。 “还给我,那是我刚才不小心掉的。我就是丢给狗吃,也不会给你这种下贱的人吃!” 默香气极败坏的护着怀里的干粮,瞪向江容婼:“谁下贱啊!你不也下贱吗?你了不起,你走呀,跟着楚少爷不也是想得到楚家的庇护?你清高什么呀?” 此时还没有闹开,我赶紧丢下手中升火的木棍,拉过了默香:“还给她吧。” “不还!不还!就不还!凭什么?” “默香!!” “凭什么?凭我是楚哥哥的未婚妻,你们俩呢?是什么玩意儿?简直不可理喻!!”江容婼说罢,看到楚南棠往这边走了过来。 上前哭着鼻子拉过楚南棠:“楚哥哥,她们欺负我!抢我的干粮。” 楚南棠讶然:“抢你干粮?” 默香甩开我跑到楚南棠面前,较着劲儿说道:“我没抢她的,是她扔了不要,我觉得可惜,才捡起来。” 楚南棠抿唇浅笑:“默香,把干粮还给容婼吧。” 我心口一窒。看来他还是帮着自己的未婚妻嘛,虽然这事儿确实也没什么好争的。 默香一脸委屈:“为什么呀?又不是我抢她的,明明就是她不要的。” 江容婼气呼呼道:“我现在又要了,那本来就是我的!” 楚南棠掏出几颗糖来,递到了默香的面前:“我是说拿这个跟换干巴巴的干粮,你不会不愿意吧?” 默香盯着那几颗糖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赶紧将干粮塞到了江容婼的手中,拿过了楚南棠的糖。 “那,糖是我的了!楚少爷你不能反悔!” “不反悔,大丈夫说话算话。”楚南棠失笑,对江容婼温柔道:“容婼,干粮……快吃吧。” 江容婼瞪着眼盯着楚南棠:“你是不是故意的!?楚南棠,我讨厌死你了!!” 第65章 一盏明灯 江大小姐气呼呼的踱着脚跑远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楚南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深山中,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容婼回来。” 见他走远,默香冷哼了声:“竟然是楚少爷的未婚妻,楚少爷真倒霉,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却偏偏要娶这种女人。” “默香,以后别嚼舌根子,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总是不好的。” 默香不解:“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暗暗抽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人总会变的,默香,我会保护好你。” 默香抿唇红了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 我去帐篷里铺了床,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些干草垫着,被子十分单薄,好在有火堆取暖,倒也咬咬牙还能熬得过去。 “默香,你先睡吧。”我叫默香先睡下了,替她掖了掖被子。 见我转身要走,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姐姐,你还去哪里呀?” “我……我看楚少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这林子不熟悉,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先睡,等他们回来,我再睡。” “姐姐,你这么担心他们做什么?”默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我笑了笑,掌了灯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 天变得易常寒冷,一滴冰雪落在鼻尖,我仰头看去,竟是下雪了。 下时候,最盼望下雪,奶奶升一盆火,抱着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青山被白雪覆盖,皑皑连成一片。 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曾经离开的,在心底刻成了永衡。 我伸出手,接住滴落的雪花,不由得失笑,却满是落寞。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去,楚南棠背着江容婼回来了。他的狐毛大氅给了江容婼,回来时鼻子冻得通红。 “楚少爷……” 他冲我笑了笑:“谢谢你的灯,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若不是你掌着灯一直站在这儿等,只怕又得走迷了。” 我暗暗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肺给冻伤,随后默默替他们掌着灯往回走。 马车里有暖炉,江容婼裹了厚厚的绵被,捧着暖炉还生着闷气。 楚南棠恁是这般好的脾气也没再理会她,放下绵帘,转头看向我,突然眉头紧蹙,握过了我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 “你的手都冻红了。” “没。没关系。” 他接过我手里的灯,走到一旁篝火前,熄了灯后,添了些柴。 雪风越来越大,他说道:“烤热呼了就快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得赶路。” “你呢?” 他看了看四周道:“我和师父轮流守夜,这荒郊野外的,不堤防着点儿不行。” 我垂下了眼,手里的树枝戳了戳烧得正旺的火堆,小声道:“我陪你。”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一阵沉默,火光照亮的山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肩上落了一层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拂去了双肩的雪,等反应过来时,已迎上了他深邃如湖泊的双眸。 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 他浅笑,道了句:“谢谢。” 说罢,伸手也替我拂了肩上与发上的雪,看了眼暗的夜,道:“看来这雪要下一整晚,你身子才刚好,回去休息吧。” 见他担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有后顾之忧。点了点头:“楚少爷也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我先去休息了。” “嗯。” 我转身回了帐篷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画面。 消失的楚南棠,哭泣的孩子,憎恨的沈秋水…… 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白忆情有没有逃出去? 于是干脆不睡了,悄悄撩开帐篷,看着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明灭,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睛。 幸好一夜无事,次日便早早起程赶路。 默香抱怨着:“我好困啊,为什么起这么早赶路?” 我揉了揉默香的头:“等安定下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现在是在外面,诸多不方便,就别抱怨了。” “嗯。”默香鼓着腮帮子,一起帮我收拾了东西。 前方的路很不好走,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出不来,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又湿又滑,江容婼被迫只能从马车里下来。 随行了一起将马车推出,溅了默香一身泥水,我带默香去附近小河边清洗。 默香满是委屈愤怒:“都是人,却有人命这么好!真是不公平,不公平!!” 她愤愤往河水里丢了几块石子,溅了我一脸冰水。 我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别发脾气了,快洗洗干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默香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太没脾气了!是不是人家骑到你头上来,你都不会生气了?” “默香,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不高兴,何必呢?” “你倒是会说漂亮话,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喜欢那个楚少爷,对不对?” 被人说中心事,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默香了然的笑了笑:“可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跟江大小姐抢楚少爷,就是让楚少爷多看你一眼都难。你自己呢,又不懂得争取,不过说了也白说,反正人家都是婚约在身的,人分三六九等,好事也不会轮上咱们。” 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跌到了谷底:“跟你也没有关系,以后别操心我的事情。”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了。 “姐,你生气啦?等等我呀!” 大约行了大半个月。才赶到南方小镇上。玄明道长说要先回道观,便与大伙儿辞别了。 楚家大院那时,占了大半个镇子,而镇子当时正值繁华光景。 小桥流水,商贩吆喝,镇民安居乐业,一派安祥宁静,在这战乱的年代,实属难见。 只是不知道何时战火会烧到这里,只希望能保永远的平和安定。 马车刚从大宅门前停下,只见一个老嬷嬷带着宅里几个大丫鬟前来相迎。 见楚南棠带着江容婼下马车,老嬷嬷迎了上去握过了楚南棠手:“小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可不知道,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夫人天天在佛堂替您祈福,保佑您与江小姐平安归来。” “孙嬷嬷。”楚南棠似乎与这老嬷嬷很是亲厚,握着的手许久才松开。 见这老嬷嬷不像一般下人,江容婼福了福身,温婉垂目道:“孙嬷嬷好。” “哎呀,好好好,快快进屋里吧。这天冷,夫人等你们许久了。” 看着楚南棠与江容婼被簇拥着进了大宅子,我与默香尾随着家丁进了屋。 那沈护院似乎得了楚南棠的命令,给我们暂时安排了偏间道:“你们先歇一歇,看看少爷日后再如何安排。” 默香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到处摸了个遍,回来兴奋道:“姐姐,楚家可真是豪门大户,你看桌子椅子,都稀罕着呢,说不定带出去还能值点钱。”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味儿严重,我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了院后的一株红梅,傲梅在寒风中盛开,如一簇簇明焰,在这天地间美得惊心动魄。 “姐姐!姐姐!!” “啊?”我惊了下,回过了头来。 默香撇了下嘴:“你刚才走神了。叫了你好久才听到我讲话。”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默香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留在楚家吗?” 我想过了,自从来到这里,见到楚南棠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默香问我这个问题时,答案是肯定的。 “默香,我想留下来,不要问我是为什么,我有留下的理由。但是你可以不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一切帮你的。” 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可是我也没想要和姐姐分开,如果姐姐执意要留下来,默香也留下来。” “默香……” “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签下卖身契,成为这里的丫鬟,做丫鬟有什么好?” 她虽然说得满是委屈,却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南棠,第二天孙嬷嬷过来打点了一切,问我们愿不愿意留在楚家。 我和默香点了点头,孙嬷嬷让我们签了契约,我们成了楚府里的丫鬟。 初来的丫鬟,难免会受到排挤。大冬天她们都不愿意洗衣被,全丢给了我的默香。 默香做事坚持不长久,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我让她去歇下了。 洗了一整天,才算是将所有的活儿干完,傍晚正准备回房间时,听到了隐约的琴声,这琴声一听便知是他。 我如中了魔般,双腿不由自主,不听使唤的朝另一条小石板路走去。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梅林,这儿的梅花开得璀璨夺目,远远的看着,像是燃烧的半边的天,我悄悄踏着雪,走进了梅林的深处。 直到一曲弹毕,他呆坐在梅林许久,拂去了琴身上的落梅,才抱起琴准备起身离开。 看到我时,有一瞬间错锷,我赶紧福了下身:“楚少爷。” 他缓步朝我走来,低唤了声:“禅心。”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向,与他眸光相遇竟一时忘了移开视线,不知所措。 他率先自若的打破了僵局:“在宅子里还习惯么?” “习……习惯的,我过得很好。楚少爷呢?” 他失笑:“我没什么不好的。” 他好,就好。我垂眸抿了抿唇:“我……先走了,楚少爷再见。”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我,执过我的手:“你的手很严重的冻疮,上点药吧。” 我难堪的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用了,回去默香会给我上药,谢谢楚少爷关心。” “走吧。”他没多说,径自向前走去,我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他顿住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去。 我想了想,没再拂了他的意思,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回到他的院落,我才敢走近了些,进了屋内,燃了一盆木炭,暖烘烘了。 他将琴好生搁置,说道:“别站着,去烤烤火吧。我找找药膏。”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很小的椭圆形的玉盒子过来,让我伸出了手,我想了想道:“我……我来吧。” “你两只手都要上药,不方便。”他细细将药膏抹在我手上,很清凉,冻疮的伤很快得到了缓和。 我心想着,这药膏到底是与我们用的不一样,想必是极珍贵的东西。 “楚少爷,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 “我明明和默香长得很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认错呢?” 他怔忡了片刻,或许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半晌才道:“你和默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外表长得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将药膏的盒子拧好,塞到了我的手中:“你拿着吧,那些丫鬟估计还得磨你一阵子,改天我让孙嬷嬷说说,别让她们太过份了。” 我打量着他,眼眶微热。问他:“你对谁都这么好?” 他紧抿的薄唇,轻轻嚅动,吐出两字:“不是。” 我笑了笑,将药膏收好,福了福身:“谢谢楚少爷,我先回去了。” “我拿盏灯给你。” 他拿了一盏做工很精致的马灯,我盯着他手中的马灯许久,没有接过来。 “拿着啊。” “这个……能不能拿一盏普通一点的?” “我这儿就这一盏了。” “那我更不能要,我拿走了,那楚少爷您用什么?”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那更不行了!被他们看到,对你我都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个儿看着办罢。” 说罢。他竟有些生气的将灯撂在了一旁,不再理会我,走到书案前,拿过了狼毫笔,练起了字。 我竟不知,他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他向来不会计较这些,却和我计较了起来。 我拿火折子点了灯,提到了手中:“楚少爷,谢谢你的灯,我会还来的。” “还不还,都随你。”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练字。 我嚅了嚅唇,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默默提了灯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去得比较晚,默香给我留了饭菜,看了眼我手里的灯,一脸疑惑:“你哪儿来的这盏灯,可真漂亮!” 说罢,默香眼明手快的夺了过去,举到了半空,我心头一紧,上前抢了回来。 “别动!摔坏了怎么办?” 默香狐疑的瞥了我一眼:“还从来没见你对一件儿东西如此上心的,你老实告诉我,灯是谁给你?嗯?” “你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 “默香,你真的很八卦!洗洗快睡吧。”我推了推她,让她赶紧去睡觉。 默香一脸不满:“真是的,咱们是好姐妹嘛,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楚少爷给你的,对不对?” 我长叹了口气:“默香,我们楚家如履薄冰,有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 默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胆心怕事?那楚少爷我瞧着对你很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利用这一点爬上去。” 我吃了口冷饭,有些食不下咽,最终放下了碗筷:“有些感情,是不能被利用的,利用了就不纯粹了,参加了利益,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现在,哪有不利益的?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小红升做了大丫鬟,不就是管家提拔的吗?听着管家和小红是亲戚。我们还要打多久的杂啊?!” 次日,本该轮到别的丫鬟刷马桶,见我们新来的,被欺压了这么久也没反抗,更是变本加厉。 默香正要发火,只见孙嬷嬷不紧不慢的从走廊过来。几个丫鬟似是怕极了孙嬷嬷,全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排成了两排。 孙嬷嬷见状,不说也明白了,冷哼了声:“不管你们,就皮痒。看来是该好好的管管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好好学学楚家大院的规矩!” 话音刚落,刚才还推脱的丫鬟抢着刷起了地上的马桶来。 孙嬷嬷朝我招了招手,一脸慈祥的笑着:“你过来,我这儿有些事找你做。” 我回头看了眼默香,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有什么都先忍着,随后我跟着孙嬷嬷离开了。 “嬷嬷,请问要做什么?” 孙嬷嬷将我带到了楚南棠的房间:“你今儿个就帮小少爷收拾一下屋子吧,仔细的收拾。” 我想了想,准备去洗抹布,孙嬷嬷道:“屋里今早都擦了一遍,干净着。” “那……” “你识字么?” 我连连点了点头:“识字的。” “整好,少爷的书架说要是分门别类,你就去整理一下吧。” “好的。”其实他的书架并不乱,很多书都是分门别类的了,我就将书桌上散落的几本书夹了书签放进了书架里。 做好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做好了。” 嬷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这傻丫头,做好了再做。” “可是……”我细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激荡,孙嬷嬷冲我笑了笑:“明白了?明白了好好干活,你这姑娘倒是实诚得很!”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瞎收拾,实在无事可做,拿了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虽然古文晦涩难懂,但静下心来细细看,能看明白。而且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楚南棠用钢笔做了注释。 看来,他真是一本一本的认认真真读过了。 本来闲着没事干,一下有了精神寄托,看出了点兴趣,便入了神。 楚南棠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走到我跟前。 我吓得手一抖,书都掉到了地上:“楚少爷,对不起……” 下意识弯腰去捡时,他也不约而同弯下腰,略凉的指尖触到我的手背,抬眸间,空气中竟带了一丝微热。 我慌忙的将书拾起,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我……我闲来无事,就看了看,没经过您的同意,动您的东西,对不起。” 他接过了我手中的书。快速的翻了下:“你能看得懂?” “嗯。”我点了点头。 他笑笑说:“你喜欢就看罢,书收着没有任何意义,你喜欢看,倒让它们多了些意义。” “因为看到您写了注释,才全看明白。我活都干忙了,就……就先走了。” “去吧。” 回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丫鬟小喜儿,小喜欢性子怯弱,也总是被别的丫鬟欺负,平日里只有小喜欢与我和默香交好。 见到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拉过了我的手:“禅心,你快去看看默香,就要在院子里被人打死了。” 听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 “哎呀,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原来,竟是江容婼房内刚收的一丫鬟,仗着刚升上宅院大丫鬟,便作虎扬威,默香性子好强,没忍住顶撞了一番。 谁知这丫鬟不知趣竟闹到了主子那儿,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江容婼进了大宅院本来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了什么干系。 但听说这人是默香,哪里还会沉住气,肯定往死里作。 待赶到大院里时,只见默香已经被抽了十几大板,身子骨弱瘦,早就经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 “不要打了!”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那一板子生生落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愣是咬着牙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江容婼冷着脸,盯着我们,如同在看一件没用的废物般:“把她拖走,继续打,没有打够三十大板,不许停下来。虽说我姓江,不姓楚,但也是你们这些下人的主子,平日里我不作声。就当我好欺负,今个儿不竖竖威信,你们是不懂得贵贱之分。” 家丁将我粗暴的拉开,扔到了一旁,我整个栽进冰雪里,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默香是绝不能再挨几板子了,我拉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小喜儿,道:“你快去……快去后院里通知楚少爷。” “什么?去……去找楚少爷?” “小喜儿,你赶紧去吧,去晚了,我和默香只怕都得没命。” 小喜欢无奈,点了下头,转身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找楚南棠了。 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江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默香已经不起这几大板子了。” 江容婼冷笑:“好啊,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黑白不分,是你们先不懂得尊重我,我才免为其为的替家母教训你们!打吧,继续打。” 她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坐在太师椅上,心情不错的看着院座里的雪景。 第66章 骑老爷马 默香气若游丝,想要将我推开,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姐姐……别,别管我了,你,你让她打死我!等我……等我死了,化成戾鬼,回来报仇!” “默香,坚持住,我会保护你的!”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而无能为力。哪怕是拼尽我的性命,我也想护她周全。 皮开肉绽的感觉,恨不得立即就晕过去,可疼痛依旧清晰,让我只能咬着牙,尝到了嘴里血腥的味道。 在彻底的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匆匆从远处走了过来,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软瘫在地,再也无法支撑。 “住手!!” 楚南棠难得愤怒的冲上前,将家丁推开,上前查看我的伤势,见衣衫上沾了鲜血,如墨的瞳孔收缩,让人不由得背脊升起一丝寒意。 他理了理我汗湿的头发,一脸凝重:“是不是很疼?我已经叫了大夫过来,再支撑一会儿。” 我苍白无力的冲他笑了笑:“你来了……就不疼了。” 他眸子渐红,暗自深吸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睡一会儿。” “嗯。”我靠进他怀里,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之后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处理的,我和默香在床塌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算是能下地走动。 默香伤得比我还严重,等我伤好一点了,便照顾她。 “你和楚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默香趴在床榻上,还不忘八卦找找乐子。 我长叹了口气,替她将药抹上盖上被子:“少八卦,看你下次再与人犯冲突,还得吃苦头。” “我都听说了,你被江容婼打伤时,楚少爷可生气了,还没有见过楚少爷发那么大的脾气,狠狠说了江容婼一番,都把江容婼也说哭了呢!” 我心脏突突的跳起,没有回应默香的话,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打好了饭菜,才刚坐到小喜儿旁边,小喜欢一言不发的像避瘟疫一般,赶紧的转身就好。没一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避我的原因想来可能与江容婼有关,替默香打了饭回去的走廊,无意中听到院子树下有人在嚼舌根。 “看不出来啊那个禅心,挺有一手的,楚少爷对谁都没这么上心过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以前觉得默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没想到结果城府深的人,才是那个平常看起来没脾气的。”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江小姐才是楚少爷未来的正牌夫人。” …… 城府?我轻叹了口气,将这些话丢到了脑后。 俗语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让自己不高兴的言论。又何必听进心里? 过了几日,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瞧见宅子里的大丫鬟红豆前来催人。 “嘿哟,我的姑奶奶,你可总算是无恙了。” 阴阳怪气的,听着心里有些膈应,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红豆姐,你找我?” “可不是吗?最近宅子里人手有些紧,许多活儿都搁着没人做。宅里的姐妹们忙得是喘得跟条狗似的,可有些人,真是好命啊,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大小姐。少夫人,就差没人端茶递水,伺候她吃饭了。” “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活儿就给我吧,我现在去做。” “对了,西院一直空着,江小姐来了这么久一直住在夫人那处院子,今个儿夫人说让打扫出来,让江小姐搬过去呢。” “知道了。”正准备离开时,红豆又拉住了我。 “过去时别忘了提一桶水,那的地板啊桌椅啊,都得好好打扫。去吧。” 我提了桶水经过院子时,迎面撞了个人,好不容易提的一桶水全洒了。 抬头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面容俊朗,穿着麻布短衫,灰色布鞋,留着板寸头,很是精神。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急了,这才撞到你的。你没事吧?”他上前扶我起来。 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两眼,下一秒,心脏骤然一紧,连连踉跄退了几步。 他讶然的看着我,下意识摸了下脸,嘿嘿的尴尬笑了两声:“丫头,我不是坏人,我叫沈秋水,这里的沈护院是我爹,你不要怕。” 说着他替我拎起了水桶:“我去给你打水过来,你等着。” “诶……”我正想叫住他,可这人速度真快,一跑就没影了。 等了一会儿,他一手拎了一桶水,很是轻松:“这很重,你提着费劲儿,我替你送过去。就当给刚才的冒失赔礼道歉了。” “谢谢。”尽管现在的沈秋水,与我认识的那个沈秋水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障碍。 将水送到西院,他疑惑的问我:“这么大地儿,就你一个人打扫?” “好像是吧。”估计那红豆也不会叫人来帮忙了。 “这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打扫完的。”他一脸正气道:“现在楚家这么抠门啊?这么使唤丫鬟干活,也太不仁义了。哪天我见着楚少爷,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听罢,我不由得失笑,少年时的沈秋水,原来是这个样子,耿直正义。 “没关系,我一个人慢慢打扫,两天总能打扫完的。” “我明儿个下午有时间,来帮你。我现在得走了,哦对了……”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禅心。” “禅心……”他呢呐着:“我记住了,明天见!” 次日下午,江容婼来视查‘工作,不由得发了场火。 “你是怎么打扫了?是不是又偷懒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打扫了这么点儿?我明天就要搬进来了,怎么住人啊?!” 本不想反驳她免得再节外生枝,可人也不能总这么忍着让着,一点反抗也没有。这样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罢了。 “江小姐,西院这边就我一个人在打扫,如果你真的想尽早搬进来住的话,可以再派两个人来打扫。” 刚晋升大丫鬟的屏儿还没等主子施发号令,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仁慈,才没有把你们这些恶习告诉夫人,若让夫人知道,一定将你们赶出府!”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我紧了紧手中的抹布,忍住甩她们脸上的冲动,抿了抿唇道:“我会加快速度。” 江容婼离开时。正巧碰到沈秋水赶过来,两人匆匆见了一面。沈秋水就一直念念不忘,一个劲儿的问我:“刚才那个美人是谁呀?我怎么以前在楚家没有见过?” “诶,你怎么不说话?你脸怎么了?刚才谁打你了?”沈秋水伸手要查看我的伤势,我慌忙躲了开来。 “没事,谢谢你能来,我去干活了。” “你这丫头,真是奇奇怪怪,好吧,干活!” 他帮我干了一下午的活,到了晚上,我说:“你先回去吧。现在太晚了。” “可是你……”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干完的。” 他想了想狡黠的笑着走到我身边用手肘撞了撞我:“作为交换,白天那个小美人,是谁啊?” 我轻叹了口气:“她叫江容婼。” “江容婼?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啊!” 我又补了句:“是楚少爷的未婚妻。” 他脸色变了两变,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我转头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离开,埋头继续干起了活。 不敢休息,虽然已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可是明天江容婼就要搬进来,现在不抓紧时间打扫好,明儿个又难免节外生枝。 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实在动不了了,坐在角落里歇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只冷掉的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安慰着自己,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 包子咬了一半,听到外头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我赶紧将剩下的包子囫囵吞进肚里,差点没被噎个半死,一盅汤递了过来,我当时也没多想,接过汤就大口的将包子咽了下去。 抬头看时,只见是孙嬷嬷。虽然受了惊,但随后冷静了下来,毕竟孙嬷嬷是楚南棠那边的人,见她慈蔼的笑,我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孙嬷嬷。” “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忙?” “我……我很快就忙完了。” 孙嬷嬷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一一将饭菜拿了出来:“少爷吩咐让老奴这些过来,快吃吧,瞧你,都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我眼睛一热,暗自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还记挂着我。他心里有我,吃再多苦也是甜的。 “谢谢,谢谢孙嬷嬷,谢谢楚少爷。” 我拿了碗筷,快速的吃了起来,想着吃完抓紧时间把活干完,说不定三四更天回去还能打个小盹。 “慢点儿吃,你吃这么急,又得噎着了。”孙嬷嬷顺了顺我的后背,又道:“最近小少爷没来看你,其实心里很记挂你的。” 我抿唇轻应了声:“我知道。” 他不来看我是对的,毕竟因为上次的事情,就闹得不愉快,他是少爷,没人敢甩脸子给他看。但我不一样,若他偏坦得过于明显,反而会让我更加陷入为难的境地。 “懂事的孩子。”孙嬷嬷笑了笑:“你倒是很合少爷的眼缘,我照顾小少爷这么多年,嬷嬷我是最了解他不过的。” 听罢,我不由好奇问她:“楚少爷性子很好,想必大家都很喜欢他。” 孙嬷嬷点了点头:“是啊,小少爷虽年纪轻轻,但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圆滑得很呐!呵呵呵……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真心的朋友和知己。” “我明白了。”想了想孙嬷嬷的这番话,不由得心一暖:“嬷嬷,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生他的气,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明白,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孙嬷嬷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怪不得小少爷这么护着你,倒也是有惹人疼爱的地方。你且再耐着性子等些时日。” 说罢,她就走了。我也不明白,再耐着性子等些时日又能怎样? 结果那晚,一直做到天亮,回去打个小盹的计划也泡汤了。好在江容婼很顺利的搬进了南院,也没有找麻烦。 又过了些时日,听说楚少爷房内的大丫鬟许了婚事,老爷和夫人还了她卖身契,让她出宅子了。 这一下宅子里丫鬟们热闹了起来,个个心里琢磨着,楚少爷会提拔哪个丫鬟上去。 默香躺了一个多月,身子骨才转好些,能下床干些简单的活儿。 听到楚少爷要提个丫鬟上去,欢欢喜喜的跑来找我:“姐姐!姐姐!你听说了吗?楚少爷要提拔一个丫鬟呢!要是能够上去,哼,那什么屏儿也要矮我们一截了!” “哦。” “哦什么呀?!楚少爷肯定选你啊,那些丫鬟凭什么?还是姐姐你温柔贤惠,性子又好,还会哄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跟我一样,长得如花似玉!” 我扶额轻叹了口气:“在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之前,你绝计不可以到外边乱说,知道吗?” “嘿嘿~知道了,我绝不会乱说,坏了姐姐你和楚少爷的好事。” 这句话听得我脸上一阵阵滚烫:“默香,你别老胡说八道!且不说会不会落到咱们头上,就是提拔上去,那也只是个丫鬟。” 旧时的门第观念太强。绝计不会让一个名门少爷,娶丫鬟的,哪怕是落魄的名门小姐,都比丫鬟强啊! 干完一天的活,一天一夜没睡,我躺在床上再也动不了了,透过支起的窗,春雪也融化了,今晚天心月圆,他那么雅致的人,今晚大约会赏月吧。 算下来,又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了。虽然在同一个宅子里,但是底层的下人成日埋头干活,哪里能见到这里的主人呢? 为什么爱一个会这么难呢?在未来,他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回到了过去,他是少爷,我是丫鬟,只能仰望。 选大丫鬟那事儿,楚夫人随了楚南棠,楚南棠也十分低调,只排遣了孙嬷嬷过来提人。 一大堆丫鬟挤在闷热的小屋里,满是期待的等着,在楚少爷身边总归是不一样的,这宅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不想去楚南棠的院子侍候。 孙嬷嬷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身后带了两个老嬷嬷一同过来,从人群里把我挑了出去。 “你跟我走吧。” 我福了福身:“是,嬷嬷。” 孙嬷嬷让手下的两个嬷嬷带我下去,换洗了一番,又拿了一身荷花色的新衣裳让我换上。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人,我不由得浅笑了下,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孙嬷嬷带我去了楚少爷的院座,先去敲了敲门:“小少爷,人给您带来了。” “进来。”久违的声音,听着似乎心情很好,明媚爽朗。 我随孙嬷嬷走进了屋内,只见楚南棠带着满脸的笑容,将手中的书分类放进了书架,大步迎了上前。 扶过我的双肩,打量了许久,点了点头:“这样打扮挺好的。” “楚少爷……” 孙嬷嬷笑了笑:“那老奴不打扰小少爷了,告退。” 待孙嬷嬷走后,楚南棠牵过我的手,道:“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他将书案上的画卷展开,一幅寒冬红梅图中,站着一个少女,那女孩画着我的脸。 “这……是我?” “当时我没多想,下笔仓促了些。下次我再正正经经的画一幅。” 他当时应该没想把我画上去,也不知怎的,又把我加进了这幅寒冬红梅图中。 我失笑,轻抚过还留有墨香的画:“楚少爷,你……你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嗯。”他将画卷起递到了我的手里:“本来是送给你的。” 我捧着画,两人这样对立的站着,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我深吸了口气:“楚少爷,我以后要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说:“陪我就好。” “可是……这不太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我难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禅心,也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是真的我,和你在一起也觉得很惬意放松。” 起初我还有些不适应,但后来渐渐清闲惯了,就适应了。 他说陪他,是真的只陪他。画画,弹琴,喂鱼,养花,瞎逛,偶尔上街救济穷人…… 果然如他所说,这一世的他,就是个十足的闲散富家少爷。 孙嬷嬷会做很多好吃的,各式各样的点心,起初我吃得不亦乐乎,见我爱吃,楚南棠就让孙嬷嬷变着法子做。 直到这样吃了一个月,腻得不行。直到默香也抱怨了起来:“姐姐,下次不要带点心给我吃了,你看我的脸,都胖了!” 说着她挤了挤自个儿白净的脸,我悄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挤了下自己的脸:“那,我呢?” “姐姐,你以前瘦得跟竹杆一样,这才一个月不见,你都已经长成竹笋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杆,才惊觉已经起得太晚了。 我翻身打水,匆匆洗了个脸,见楚南棠拿了早饭回来,梅菜馅的包子,手磨豆浆,几样儿冷碟小菜。 见我时,如沐春风一笑:“起了?用早膳罢。” 我打了个冷颤:“对不起少爷!我我我……我睡过头了。” “放心。我不会对孙嬷嬷说的。” 待我舒了口气时,他坐到桌前拿了个包子心满意足的咬了口,补了句:“孙嬷嬷送洗脸水时,她见着你正睡得香呢,我让她不用叫你。” 那一瞬,仿如一道天雷滚滚劈下,我踉跄了两步,抽了口气:“少爷,我下次要是再睡过头了,你一定不要对我客气。” “好。”他答应的爽快。 见我还愣着,转头说道:“过来一起用早膳。” “丫鬟不能与少爷同桌用早膳的。”被人看见了,免不得说三道四。 “这是在我的院子。我的房里,要真被人说了些什么,那人……”楚南棠轻叹了口气:“也忒不识相了。” 于是我坐了下来,与他一道吃了早饭,快吃完时,我问他:“少爷,今天我们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听秋水说,离这不远有处农户家的池塘里,荷花都开了。” “所以……” “我们可以去赏荷。” 楚南棠带了文房四宝过去,说是赏着赏着要是兴志一来,可以画一幅荷塘春色。 沈秋水驱了两匹马儿过来,一匹白的,一匹黑的。 “少爷,我等得头发都白了,怎么才出来?” 楚南棠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过来,上前将食盒递给了他。 “这个,给你保管,孙嬷嬷做的点心,赏荷时饿了可以吃。里面还有茶叶,农户家可以烧水冲茶的吧?” 沈秋水抹了把冷汗:“上马,赶过去估计都午时了。” 今天晴空万里,天空净蓝净蓝的,在未来已经看不到这样的净蓝色了。 沈秋水朝我递出了手:“上来啊!” 我回头看了眼楚南棠,楚南棠想了想说道:“我骑术不是很好,为了安全起见,让秋水载你一程。” 他这么一说,我脸上只觉一阵阵发烫:“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等我把骑术练好了,以后就不麻烦秋水了。” 沈秋水一脸无奈:“少爷,您可得悠着点儿,七年前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我可被我爹抄着扁担从街头追到了街尾。” “大惊小怪,可就是你们总是小心翼翼,所以我骑术才不见长。” 看他们相处,我只觉十分意外。没想到他们也曾关系这么友好。 沈秋水载着我,他也跟头脱了缰了野马似的,我只能紧抱着他的腰,他扬着长鞭将马绕着弯儿跑回来,又跑回去。 “少爷,您这骑的是老爷马呀,哈哈哈哈哈……” 楚南棠无语的叹了口气:“我为了不被你爹拿着长扁担,从镇头追到镇尾,还是悠着点儿骑吧。你别把禅心摔了。” “放心,你的禅心就交给我!” 我心脏漏掉了一拍,虽说是一句戏言,却让我想到了很多不愿想起的事情。 几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了农户的荷花塘,农户靠种莲藕为生,种了好几亩地的荷苗,现在正值荷花盛开的时节,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绿相间,徐风送来清香,深吸了口气,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我将带来的点心拿出来,楚南棠吃点心喜欢就着茶吃,我叮嘱了声:“少爷,我去农户家里,烧壶茶过来。” 楚南棠回头心情舒朗的笑了笑:“你去吧,我和秋水先赏花。” 待我将茶烧好出来,吓得心一抽,沈秋水已经带着楚南棠下水采荷花去了。 第67章 摘野山楂 看他们在水里嬉闹,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不由失笑。 将烧好的茶倒进了青瓷茶杯里,等他们采了荷花上来,茶刚好凉了些许,沈秋水牛饮了几杯,表情才舒爽开来。 楚南棠席地而坐,嘴角勾起一丝惬意的笑,慢条斯理的浅尝着杯里的茶。 “疑?” 我挑眉,看向楚南棠:“怎么了?烫了么?还是凉了?” 他又尝了口,笑说:“茶温刚好,不知是你煮的茶格外甘甜,还是这里的水质比较甘甜呢?” 沈秋水眨了眨眼,不解:“茶不都这个味道?还能尝出个道道来?” “喜欢喝茶的人,还真能尝出长篇大论来,我这是小雅。” 喝了茶,吃了点心,楚南棠又四处游走了一番,突然来了兴趣,说要画荷花。 我将带来的画具支起,给他端着墨砚。站着久了有些累人,瞧见我晃了两下,他抬头说道:“你随秋水去玩耍吧,有事我会叫你。” “那,我真去了。” 他失笑:“你真去吧。” 沈秋水正抱着一只小黄狗在玩儿,见我过去,站起身问道:“要不要骑马儿去玩?” “我不会骑马。” “我带你啊!” 我回头看了眼正在荷花塘边专注画荷花的人,想了想说:“嗯,但可能不能走太远。” “不会,就去附近的草地上转悠转悠。” 沈秋水好像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很好动,正好和楚南棠相反。 沈秋水的骑术确实很精湛,带着我在草地上转修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很舒畅,似乎压在胸口的一切烦闷都烟消云散。 他让我独自又骑了一会儿,竟也很快的学会了。累了就席地躺在了草地上,仰望着净蓝的远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秋水……” “嗯?”他枕着双臂疑惑的转头看向我。 “你和南……楚少爷,是一起长大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点了点头:“是啊,我和楚少爷一同长大。” “说实话,你觉得他人好吗?” 他长叹了口气,一脸愁容:“是我见过最没架子的少爷,但是少爷这人吧……老爷说他胸无大志,少爷本身也不爱功名,有时候真看不透他,文人的那些个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你并不讨厌他?” 他拧眉:“当然,少爷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他?我将来也是要跟随少爷,保护他的安全,像我爹一样,为楚家尽职尽忠。” 但是为什么,会走到最后那一步?突然晴好的天空,飘来了滚滚乌云,我和沈秋水从草地上翻身而起,趁下雨前得赶回去。 结果在路上还是淋了雨,回到荷水塘时,楚南棠刚好整理了东西躲在了农户的屋檐下,拍了拍身上了水珠。 看到远处我和沈秋水回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三人一同挤到了屋檐下,雨水浇熄了午后的炎热之气,细如牛毛的雨连成线,将万物与天空洗涤得一尘不染。 急雨很快就消停了,水洗的苍穹如同纯正的青花瓷色泽,钴蓝万里。 突然听到沈秋水看似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下次叫容婼小姐一道儿出来玩耍吧,人多不是热闹些吗?” 楚南棠说了句:“容婼是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她不爱出门。” “少爷,你都有媳妇儿了,我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咱沈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将来定有许多美人投怀送抱。” 我瞥了眼楚南棠,又瞥了眼沈秋水。果然,恁他看上去再怎么斯文儒雅的男人,一旦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谈的还是女人。 沈秋水冷哼了声,自是不信的,戏言了句:“我讨不着媳妇,就向你把禅心讨了来,到时候禅心也该许人家了。” 说着伸手摸了下我的脸,楚南棠突然将我拽到了他身后,一脸责备的盯着沈秋水。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摸禅心丫头的脸蛋,经过她同意了吗?” 我冲楚南棠摇了摇头:“我没同意,他耍流氓。” 沈秋水没羞没臊的笑了笑:“我摸我媳妇儿。”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八道,谁要嫁给你了?” 沈秋水一脸了然:“我知道了,你喜欢楚少爷?” 我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楚南棠,却见他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收拾齐了,塞到了我和沈秋水的手中。 “回去了,趁这时雨停。” 回去天已经暗下来了,楚南棠屋里掌了灯,我们交换了个眼神,楚南棠顿住步子道:“你在屋外头守着,有事会叫你。” “好。” 他提起长衫下摆,快速入了屋内。 我守在门口,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庄端与尊贵之气。 “去哪儿了?” “娘。” 楚夫人叹了口气;“你瞧你呀,这个年纪也本是该讨媳妇了,可你也不定性。也不知道去哪里厮混了,瞧这衣裳都是泥。” 楚南棠笑了笑:“能去哪儿厮混呢?外边兵荒马乱的,也就这荒郊小镇还算宁静。我就是和秋水一起去赏了荷花,现在荷花开得可美了。” 楚夫人道:“我说过多少次了?秋水始终是下人,下人与主子有别。” “娘,什么下人主子?现在都亡国了……”话语间满是落寞。 一阵沉默之后,楚夫人又道:“你爹这几天又在叨叨你,想让你干点儿正事。” 楚南棠失笑:“什么是正事?保家卫国是正事,救天下苍生逃离火海是正事,揭杆起义是正事,推翻不平等制度是正事……” “你小声点儿!” “娘,这些事儿我想干也干不了,不如闲云野鹤不务正事。” 楚夫人提了气儿:“你这一身反骨,也不知跟谁学的!” “禅心!” 听到楚南棠的叫唤,我赶紧低头走了进去:“少爷?”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说着已解下了缎面马褂,撩起了袖子。白皙的左手腕上那串红色的珠子格外醒目。 我接过缎面马褂,盯着他手中的那串沥魂珠出了神,他将今日画的画卷拿出,准备裱起来。 楚夫人也未瞧我一眼,只是径自说道:“你爹说,不如让你去留洋,见见世面也好。到时候领事馆找个工作,你看……” “留洋,好啊。外边花花世界,让人乐不思蜀,在国外呆个七八载。娘你七八载也瞧不着我,哎……” “什么?要这么久?”楚夫人念子心切,想了想道:“不成,我哪能让你一个人出去这么久不回来?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再和你爹考虑考虑。” 说着,楚夫人一脸无奈的转身离开了。 我抿了抿唇,转头问他:“为什么不想出去留洋?呆在这个小镇,一生也没有作为。不觉得遗憾和可惜吗?” 他反问我:“你希望我离开?” 我心口一窒,下意识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拿过玉制镇纸,压住了那幅水墨荷花图。匆忙间抬头说道:“其实人很脆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我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能好好的活着,让身边的人开心,到老的时候没有遗憾,我觉得这就是一生中最大的作为。” 他冲我笑了笑,有丝暖意自心底漫延开来:“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晚间吃了些东西,便上榻睡了,楚南棠睡在里屋,里屋外有一张小榻,我便睡在这上面,他晚上有什么需要,便会叫我。 但我一般都睡得很沉。估计他叫我也听不到,只是今晚,想着楚夫人说的那些话,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没有睡意。 隐约听到里间床榻上辗转窸窣的声音,想必楚南棠也未睡着。 我爬起身,披了件衣裳,撩起珠帘看了眼里间,正见他在床上打坐。 我悄悄走到他的床畔,他轻轻闭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剪影,墨色的发柔软蓬松刚盖过耳廓。 少年时的楚南棠,还真是白净好看啊!清秀温润中又透着一点男人的坚韧与刚毅。就这样闭目坐着,如同一幅美伦美幻的泼墨图。 回过神来时,竟不知不觉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他这样坐着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趁他没有发现我之前,还是赶紧溜吧。 谁知才刚转身,手腕只觉一紧,低头看时,一只手抓上,将我拽了回去,我踉跄了两步。低呼了声摔在了他的床上。 随后黑影罩上,迎上他戏觑的双眸,我竟不知所措,无处可逃。 “少……少爷?你没睡呢?” “你不也没睡?不但不睡,还悄悄跑进我的房间,盯了我这么久。” 我暗暗抽了口气,如实答道:“你长得好看,不知不觉看入神了。” “秋水也长得好看,你也会盯着秋水看得入神?” 我紧锁着眉头,一脸为难道:“我不喜欢秋水那样的类型。” 他笑笑,翻身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侧头看着他,想了想问他:“那江小姐呢?你不是夸她是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吗?” 他说:“刚巧,我正是不喜欢那种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 “那你……”我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再问下去。 他没有追问,只是握过了我的手,微笑着闭上了眼,拉过被子盖住了彼此。 我心跳有些快,即使知道并不会发生什么。 “禅心,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就好像我们曾经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反扣过他的手,动容道:“我也是。” 江容婼搬去了西院之后,我很少见着她的面,但是楚夫人对这个未来的准媳妇很上心,有什么好的都不忘给她送去。 后来无意中听孙嬷嬷提起,原来楚夫人与江容婼的母亲感情很深厚,如同亲姐妹般,两人同一天出的嫁,楚夫人生下了楚南棠的第一天,就与江家结了亲。 楚南棠像个置身事外的。从不过问他未婚妻的事,江容婼似乎对楚南棠的印象也不太好,竟也从来没主动找过他。 楚南棠满十六岁那一年,楚家开始正视这桩婚事,楚南棠不慌不忙的给他师父修了封信。 差使我送了出去,也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只见他难得的亲自收拾着房间。 “少爷,您这是要?” 他高兴的对我说道:“等师父过来,我就得跟随师父去道观里修行,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道观?修行?少爷要做道士吗?” “道士?”他想了想说:“做个道士也挺好的。” 他眼里写着向往,楚南棠倒也是个极致洒脱的人。不喜欢被尘世俗念所缠绕纷扰,他向来活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为什么?做道士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可以不用这么早娶妻。” 这话终于说到了重点上,他只是不想娶江容婼,所以才想着去道观避一避。 “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楚南棠笑说:“谁知道几年后我还在不在世呢?” 我心口一窒,追问:“为……为什么这么说?” 楚南棠坦然道:“师父曾为了卜了一卦,卦象说我活不过二十三岁。这样算来,我只剩下七年可活。” 他竟然早就知道,这个预言,自己活不过二十三岁。 一个人的胸襟究竟要有多广阔,明知自己只剩七年可活,也如此坦然接受。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他回头看着我,想了想说:“道观很枯燥无味,远在深山之中,下趟山都得走上一天一夜。” “我可以……”其实只要有他在,去哪里都好,面对怎样的困境都无所谓。 见我如此坚持,他道:“你若真想跟去,也不是不可以。” 玄明道长下山那天,正值楚老爷五十岁的寿辰。前厅忙不过来,孙嬷嬷便叫我一道去帮忙了。 那楚老爷与楚南棠有些许相似,但楚南棠更多的是遗传了母亲的相貌,楚老爷那天着一袭暗红色透金纹的绸缎马褂,青色长衫,腰间悬着块圆形玉坠,一点儿也不显得老态。 与楚夫人站一块儿,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他们对玄明道长很是尊重客气,请他入了上席,也来不少旧时交好的贵客。 我远远的看着。楚南棠难得一身沉稳玄色马褂,梳三七分流海,温文尔雅与楚老爷一道迎远来的亲朋好友。 自若从容的谈笑,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与尊贵之气。一点儿也不像与我们一般打混时的模样。 他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得如此促不及防,我竟忘了转移视线。 眼眶渐渐发热,心脏也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直到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还记得,他曾说过,‘禅心。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是真正的我’。 那样的他,似乎无忧无虑,天真率直,任性妄为,今朝有酒今朝醉,像个置身世外的仙人,又像看破一切的浪子,有时候任性得如同大孩子。 酒席过后,他微薰回了房内,我上前扶过他:“少爷。你还好吗?” 他往我身上靠了靠:“不太好。” “哪里不好了?”我紧张的问着他。 他突然抱过我,埋首低语:“我找你好久,也找不到你……” 我失笑:“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他长叹了口气:“是离开我视线之外,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跟那些人打交道,还能回头看看你,我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会好好表现给你看。” 那一瞬,我鼻头就酸了,伸手轻轻抱过了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我以后一定站在你看得到的地方,让你安心。” 他这才笑了笑:“禅心,我好像醉了。” “我扶你回房间去休息,等下煮醒酒汤给你喝。” 我扶着他进了屋内,他躺下呢喃了句:“我现在有些想喝孙嬷嬷煮的酸梅汤了。” “好,我等下和孙嬷嬷说,你躺下休息会儿。” 他酒品极好,醉了就安静的躺下,待他睡着后我出去找孙嬷嬷,跟她说楚南棠想喝酸梅汤。 孙嬷嬷一脸为难:“这个时间哪有乌梅呀?倒是以前在京的府上,种了几颗乌梅树,每年到夏天,我就给少爷煮酸梅汤,冰镇到井里,再给他喝。” 原来如此,或许他不是想喝酸梅汤,只是想‘家’了。 “那,可不可以用别的梅子代替煮汤呢?” 孙嬷嬷想了想说:“有是有早熟的杨梅,山中有野山楂,也不知道可以摘了不?” 我看了眼天色,傍晚了,现在出去寻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我去摘来。” “这个时间,你去哪里摘?” 趁天色未暗之前,去山里或许还能找些野山楂。小时候,奶奶也曾带我在这山里采摘过野山楂,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山还是这座山,一定能找得到的。 等爬到山里时,天已经暗下了,就着月光,我只能依稀看到一些东西。 早知道来时应该掌一盏灯,山这么大,去哪里寻呢? 我往四周看了看,都是茂盛的灌木丛,突然从灌木丛里飘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我吓了一大跳,踉跄的跌倒在地:“谁……谁在那儿?” 没一会儿,那道白色的身影飘到了我的面前,青面长发,倒不像我平时所见的那些阿飘,面目狰狞。 她看着我细细哭泣着,流出两道血泪,十分瘆人。 “你……你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们。” 她抬手擦了擦血泪:“姑娘,你好心帮我找找我的郎君吧。我们约好一起私奔,可是他失约了,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一晚没有过来?是不是后悔了?” “你,你郎君是谁呀?” “他叫安少桦,以前就是住这个镇子上的。” “呃……可是找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着的。” 那女阿飘说:“无碍,你只要能张我找着安少桦,我也帮你做一件事,你看好不好?” “可是,你为什么非得找我呢?” 女阿飘又擦了两把血泪:“我在这山里等了十年。只有你能看到我啊。” 我打了个冷颤,原来如此! “你在这山里呆了十年,那肯定很熟悉吧?你知道哪里有野山楂吗?” “我知道哪里有,而且还很多,你跟我来。” 阿飘朝我招了招手,我点点头,爬起身跟她绕了一会儿,果真看到几颗野山楂树,果实累累。 我想要不了太多,随便摘了两枝揣进袖子里,便让阿飘带我下山。 走到半山腰。灌木丛里射出两道的绿光,我身子一怔,咽了咽口水,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阿飘哀叹了声:“这个我帮不了你。” 那东西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鬃毛立起,吡牙逼近,分明是一只与群体走散,饿极了野狼。 我吓得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以前是听说过这山里有野狼,那还是小时候奶奶跟我说的,但是后来很多猎人来这山里打野味,早就灭绝了。 我来时忘了,这里不是百年之后,而是在百年之前! 那狼扑过来时,我吓得尖叫了声抱住了头,‘砰’的一声枪响,野狼哀嚎了声,倒在了地上,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 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大步跑了过来,我定睛一看,竟是沈秋水! 阿飘见不得人多。阳气太盛也不知去哪儿了。沈秋水将枪揣腰上,一把将我扶了起来:“你不要命了?这么晚跑山里来!快跟我回去。” “等一下!”我甩开他的手,去捡从袖口掉落的野山楂。 沈秋水一脸讶然的盯着我,拿过了家丁手中的火把,帮我照了下明:“你大晚上来山里,就是为了找野山楂??” “很奇怪么?” “当然奇怪!!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被那头饿狼给咬死了?!” 我抿了抿唇,顶不好意思的:“对不起,麻烦你了。也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算了,快回去吧,少爷快急死了,找你半天找不到人影,后来听孙嬷嬷说,估计你来山里了。也不知道你这么晚来山里做什么?!” 虽然沈秋水一直在责备,但责备里透着一丝关心。 虽然有时候并不想面对沈秋水,可是现在的这个人,很善良,很正直,也并没有坏心眼。 待沈秋水与我一道回去时,正见楚南棠一脸凝重的坐在屋内,手里握着的青瓷茶杯,水早已凉透。 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看了过来,腾身而起,一句话也未说将我抱了个满怀。 第68章 逮个正着 他在颤抖,双臂收得越发的紧。 “南棠,我没事。” 我想找些词汇来安慰他,可到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那么傻?那只是我一句酒后醉言,你却当了真。” 我抿唇浅笑,说:“酒后吐真言,我想那应该是你心里真的想要的,所以我想给你。” 孙嬷嬷匆忙走了进来,看到我没事,舒了口气:“回来就好,少爷可担心了,还要亲自去山里找你,若不是我强行劝下来,恐怕就真去了。” 沈秋水打趣儿的说道:“少爷,你们俩不要这么肉麻行不行?感情像走散多年的小夫妻似的。” 孙嬷嬷斥责了他一句:“呸,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口不择言的!” 我只觉脸上一热,退开了他的怀抱,却听到沈秋水厚脸皮道:“反正人我给无恙带回来了,也没我啥事,我就先回去睡了。少爷,您也早些休息。” 楚南棠瞥了他一眼,由衷道了句:“谢了,秋水。” 孙嬷嬷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没用晚膳吧?我现下去拿些吃的给禅心丫头。” “谢谢孙嬷嬷。”本来是想为楚南棠做点事情,结果反倒麻烦了他们,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吃完孙嬷嬷送来的晚膳,已经不早了,楚南棠洗漱后便回了里间。 我上前去将门窗关上,突然窗前飘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 扶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儿:“你……你怎么跟过来了?” “你答应我,要帮我找少桦的。” 我转头看了眼屋里的人,小声对窗外的阿飘说道:“里面睡着个法师,专收你们这种游魂,你还是快走吧。” 阿飘以为我是唬她的,灵体穿过窗台进了屋内:“你是想说话不算话?” “现在还没有一个头绪,等明天有了头绪,我再帮你找少桦?” 她半信半疑的盯着我:“你不要撒谎,如果你撒谎,我就一辈子都缠着你,让你没有安宁之日。” 我眨了眨眼睛:“你的威胁没有什么用,里间那个人法力真的很高强。” 阿飘冷哼了声,偏不信邪的闯进了里间,果然楚南棠感应到了阿飘的存在,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快速念咒画符,贴在了阿飘的额间。 阿飘被定了身,只能动眼珠子,我追了进去,走到阿飘跟前扬了扬手,舒了口气。 楚南棠疑惑:“你能看到她?” 我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坦白道:“其实……她是跟着我回来的。” 楚南棠的视线来回在我和阿飘身上转了个圈:“怎么回事?” “去山上采野山楂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她让我帮她找一个叫安少桦的人,我让她带我去摘野山楂,就这样……” 楚南棠抚额,撤回了那道符咒,阿飘能动了,胆子似乎还特别小,躲到了我的身后,悄悄瞄着楚南棠。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胆子小又没有什么伤杀力的女鬼,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她活着时是什么模样。 “既然你帮了禅心,那我也帮你一次。”楚南棠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原来阿飘名叫杜小月,之前一直也住镇子上的,两人之间的爱情,有些俗套,男女双方的长辈之间有解不开的恩怨,但偏偏两人相爱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受到双方长辈强烈的干扰与反对,于是杜小月就与安少桦约定一起私奔。 十年前一天雨夜,杜小月在镇口等了安少桦一天一夜,他没有赴约。 她跑回去想找他,却被家人关进了柴房,不准她出门,杜小月心灰意冷。一时没想开,就上吊自尽了。 然而杜小月一直留在人间不肯离去,就是想等到安少桦问清楚他,为什么那天晚上他没有来。 那晚杜小月一直很凄惨的哭,我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楚南棠忍不住道:“你别再哭了,让我先睡一觉,明儿个便帮你去找安少桦。” 杜小月细细哽咽着,缩到了角落里,不再出声,楚南棠拉下了蚊帐,我也转身出去睡了。 次日清早,楚南棠悠闲的吃了早膳,似乎正计划着今天做些什么,迎上角落里那双怨的眼神儿,轻叹了口气,认命道:“帮你去找安少桦。” 杜小月才笑了出来,她修行不够,只能躲在伞下,楚南棠道:“那山里灵气很充沛,是块灵地,所以才能让杜小月的灵体长时间留在人间没有消失。” 镇子也就这么大的地儿,一路打听了一下,终于打听到了关于安家与杜家的一些线索。 镇子上的老阿婆讲道:“安家小哥也挺可怜的,约了与杜家妹子私奔,结果只见杜家的妹子回来,安家小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我看了眼杜小月,疑惑:“没有回来过?怎么会呢?” 杜小月一脸不信:“一定是骗我的!他们是骗我的,你们带我去安家,我要去找杜少桦!” “谢谢阿婆。”楚南棠浅笑了笑,转身对杜小月说道:“你带路吧,或许去杜家,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杜小月记得不太清楚了,在这小镇子上绕了许久,五月末的天开始炎热,我看了眼满额大汗的楚南棠,拉过了杜小月。 “杜小姐,你要是真想不起来,还是问问镇上的人吧。” “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是住在这个镇上的啊。” 楚南棠道:“有些灵魄,确实是会忘了生前许多事情,一些记得的事情也比较模糊,你是因为山中的灵气,才保灵魄不灭,若是一般的灵魄,七日之后就会变成无意识的游魂。被黑白无常带入阴间,入六道轮回。” 杜小月一脸惊恐:“不,我还没有见到少桦,我不要入六道轮回。” “我会帮你还了这夙愿,再超渡你入阴间,如何?” “嗯。”杜小月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安家,但是安宅已经人去楼空了,听附近了邻居说,安少桦失踪了之后,安家堵物思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悲伤,四口人也就伤心的离开了小镇。 轻轻推了下门,破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进到废弃的宅子里,阴气森森的,布满了蜘蛛网。 院子里放着几个刚织好的簸箕,还有一些竹篾散落在地,没有来得及编织,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打了个冷颤,不解的问向楚南棠:“为什么阴气这么重?” 楚南棠蹙眉:“你能感觉到阴气很重?”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许久未居住的屋子,一般阴气都比较重。许多孤魂野鬼会占着这些没人住的屋子,成为他们的栖身之地。” “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握过了我的手:“别怕,跟在我身后,什么鬼怪也伤不到你。” 从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觉得安心,我静默跟在他身后,进了里屋。 屋内的东西还十分齐全,那木桌上正摆着四副碗筷,似乎要准备开饭。 楚南棠四周转了转,发现了躲在柜子后一个小男孩,当然。也是避在这屋里的孤魂野鬼。 小男孩似乎很害怕我们,楚南棠看了眼小鬼,没有理会,又径自走了出去。 杜小月似乎很伤感,留在了屋内没有出来。 楚南棠凝眉在沉思什么,我没敢上前打扰他,过了一会儿他说:“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哪里奇怪?”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即然是悲伤离开,可我看了眼屋内,几乎什么东西都未带走。如果真的是全家搬离了小镇,总该带点必需品上路才对。” 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是啊,如果真是要离开,桌上不应该还准备吃饭的碗筷。” 楚南棠道:“四副碗筷,四口人,算安少桦五个人,证明安少桦在当天确实没有回来过。” 没一会儿,杜小月撑着油纸乎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悲伤的神情。 我走上前安慰着她:“先别难过了,刚才我和楚少爷看了看,屋里除了那只小鬼,并没有安少桦的气息。楚少爷说,他确实没有回来过。” “怎么会这样?!”杜小月着急了:“即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来赴约,那么他会去哪里?” 楚南棠道:“再去杜家走一趟吧。” 我们来到了杜小月的家,是她母亲来开的门,五十岁的妇人满头白发,见着我们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好奇的问道:“你们找谁?” 楚南棠温和的笑道:“我们是来打听一些关于杜小月的事情,能否进屋里细谈?” 妇人似乎很是反感:“我们家小月都死了十年了,你们现在来打听小月的事情,是想做啥?” 楚南棠看了我一眼,使了个眼色,我一下明白了过来,走上前道:“大婶,这么说吧,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叫杜小月的,她说就住在这个镇上,想家人了,让我替她来看看家里的人。” 妇人突然情绪十分激动,泪水就涌上了眼眶,身形踉跄了一下,哽咽问:“小月咋就托梦给你了?咋不托梦给我呢?” “这个,许是怕您在梦里看了伤心吧,大婶您也别伤过了。” 妇人擦了擦眼泪,才让出门道:“进来再说吧。” 随杜母走进了院子,屋子虽然破旧,但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可见是个很爱收拾的人。 屋内冷冷清清的,大堂摆着两张灵位,早上上了香,落了香灰。 杜母拿过抹布擦了擦香灰。泪水又涌了上来。回头招呼了我们:“两位先坐,我去给你们冲杯豆子茶来。” 杜小月见着阴阳相隔的母亲,又开始流血泪,边擦着边跟着杜母走进了厨房。 “那个,杜小月哭的时候,怎么流血泪?” 楚南棠拿出折扇驱着炎热,说道:“心里有滔天怨气,便会流血泪。”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一会儿,杜母用木托端了两杯豆子茶过来。 炒熟的黄豆与芝儿,还加了一些别的东西。闻起来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喝进嘴里,山水甘甜,带点咸味,味道并不讨厌。 但楚南棠似乎不太爱喝,漫不经心的搧着玉扇,一双点墨的眸四处溜达起来。 他观察细致入微,经常会发现我们不在意的一些东西。 杜月坐下之后,杜小月也挨着她坐了下来,但是杜母看不到她。 杜母提到这个女儿时,又伤心难过了起来:“我们也真是命苦哇,就小月一个姑娘,可偏偏是这命,还不到二十岁就没了。” 楚南棠低垂着眸安静的听着,手中的扇子有一答没一答的摇了摇。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听说小月和安少桦很相爱,当初约好了私奔,后来安少桦一直就没有再回来过,杜婶,你知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杜母冷哼了声,满是怨恨:“我们家小月真是可怜,善良天真,全被姓安的那小子给骗了!那姓安的小子哪里是真心实意的要娶她?其实早在之前。姓安的就已经勾搭上了别的姑娘,人都怀了他三个月的孩子了!!”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一记重磅炸弹,楚南棠摇扇的手顿住,下意识看向杜小月。 杜小月似乎也才知道这件事情,难不成其实之前杜家人都知道,却将杜小月瞒在了骨里? 随后杜母又说:“若是这安家小子对我家小月是真心实意的也就罢了,过去的恩恩怨怨,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为了小月的幸福,我们也不会这么死板不开窍。可谁知道……呵!我家老头儿也因为这事儿一病不起,离开人世。” 楚南棠摇着折扇,问了句:“你们知道安家是什么时候搬离小镇的吗?就是小月与安少桦出事之后。” 问到这个,杜母的神色有些慌乱,眼珠子飘乎不定:“不,不知道,他们家一家人走得匆忙,也没有和谁打招呼,不知道。” 楚南棠眸光沉了沉:“是吗?那确实失踪得有些蹊跷。” 他用了‘失踪’两字,而不是‘搬离’,看来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 杜母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儿。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两位就请便吧。” 楚南棠起身谢过招待后,与我一道离开了杜家。杜小月恋恋不舍的频频回头看着母亲,跟了上来。 “南棠,你在想什么?” “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说。 “很复杂吗?” “说复杂其实也简单,且看吧。”他神秘的笑了笑,突然迎面跑来一小青年,撞了我一下,差点没将我撞倒在地。 楚南棠眼明手快的扶过我,那人匆忙的回头道了句歉。楚南棠问他:“他跑这么急做甚?” 那人说道:“坏事了,河里又淹死个人,大伙儿现在都赶了过去。” “又?”楚南棠低语,我本没想去看,却听到他说道:“一起去看看。” “啊??” 楚南棠笑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一同赶到了镇子上唯一的河岸边,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跪在河堤上嚎啕大哭着。 镇民们满是同情的看着这妇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河真是蹊跷,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淹死人。” “是啊,这连着都快十年了,我在这镇子上住了几十年,以前也没见总是淹死人呐?” “有人看到过这河里有水鬼,假装落水引人过去。” “别吓人,这天底下哪有这些东西?” …… 捞尸的船在河面上打捞了许久也没有打捞上尸体,他们又去下流打捞了好几次,直到天色黑了下来。 我突然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浑身湿透了凭空就这么出现,站在了那哭泣的妇人身边。 只是呆滞的看着她,脸色青白青白的。 “是那个淹死的小孩?!” 楚南棠凝眉点了点头:“尸体浮不上来,估计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了。” “什么东西?” 楚南棠走上前,凭空画了几个符咒,浮在江面上,他解下沥魂珠,默念着咒语,没一会儿河面开始冒起了泡泡。 所有人都好奇的张望了过来,私下议论着,那泡泡周围的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不清,还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过了一阵子,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渐渐浮了上来,那东西慢慢露出水面,竟是那被淹死的小孩。 只见淹死的小孩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布满了血丝,捞尸的镇民喊了声:“在那儿,快!把人捞上来!!” 船上的镇民撒了网出去,那尸体出奇的重,几个大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拖上了岸来。 随后站在妇人身边的小鬼便消失不见了,妇人看到被捞上来的孩子,又开始嚎啕大哭。 人群渐渐的散了,但是楚南棠站在河堤上并没有走的意思。 待人群散尽,楚南棠布下了阵法,那河水竟在的月光之下变得血红。 突然,从水中慢慢出现一道身影,是个高大的男人,胸口有一个血窟窿,月夜之下太朦胧,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那男人渐渐朝我们移了过来,我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了,叫了声:“南棠,他过来了!” 他似乎很怕楚南棠,在几步之外没有靠近,只是双眸满是怨恨的盯着我们。 楚南棠道:“这十年你造了这么多的怨孽,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吧?” 那怨魂不甘心道:“我要找小月!我要找小月!!”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杜小月,可她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这人,见我回头瞧她,她一脸疑惑:“你们在和谁说话?” “你看不到他吗?” 杜小月懵了会儿:“看到谁?” 楚南棠将一道符掷出。那怨魂惨叫了声,躲进了水底,再也没有出来。 杜小月说晚上想回家里,陪陪她母亲,也终于给了点空间让我和楚南棠私下说话。 “南棠,那河里的水鬼,是不是……安少桦?” 楚南棠点了下头:“极大可能是安少桦。” “他们怎么会看不到彼此呢?” 楚南棠说道:“杜小月也许是火葬的,而安少桦是水葬,人和人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灵丝牵着彼此,即然是死后也不会断。可若是一个火葬,一个水葬。灵丝就会断开,不在一个道上,即然擦身而过,也无法遇上。” 听罢,我不由得惆怅叹了口气:“也岂不是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能在一起吗?实在太可怜了。” 楚南棠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记得我说过,安家人失踪得蹊跷,安少桦也死得蹊跷,明显是冤死鬼。这一切估计和杜家脱不了干系。”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 “等明天再说。” 到了明日,我们没有去找杜小月。而是让沈秋水带了一些家丁,来到了安家大院子里。 楚南棠看了看四周,道:“挖吧,一个地方也别放过。” “挖什么?”我疑惑的问他。 “当然是挖人。” 我打了个冷颤:“你怎么确定,安家的人,就埋在这大院子里?” 楚南棠胸有成竹道:“必定是在这大院子里,你想一家四口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尸体搬运出去,怎么都会引人注目。埋在院子里省事多了。” 家丁挖了一个上午,差不多将院子挖了个大半,突然有人叫了声:“楚少爷,挖……挖到东西了!” 待我们上前一看,果真挖出个人来,不过早腐烂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看这衣着打扮,应该是安家女主人。 随后,又陆陆续续找出三具尸骨,院子里一阵阵恶臭传来,楚南棠带我离开了院子,沈秋水也跟着出来。 “楚少爷。已经派人去告诉巡捕房的人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就会来人处理。” “嗯。”楚南棠道:“今天这事儿咱们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交给巡捕房那些人吧。我们先回去等消息。” 才刚踏进楚家大院,迎面竟撞到了楚夫人,楚夫人一脸严厉,眸光轻轻从我身上掠过落定在楚南棠身上。 “这两天你又见不着人影,成天跟一个丫鬟厮混在一块儿,像什么话?!” 我心口一紧,有些不安的往后面躲了躲。楚南棠上前一步,刚好将我的身影遮得严实,笑道:“娘,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楚夫人轻叹了口气:“容婼也来咱们家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时间陪这丫鬟厮混,怎的就没时间陪陪容婼?好歹她也是你将来要名媒正娶的媳妇儿。” 第69章 荒野腐尸 楚南棠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忤逆楚夫人:“孩儿知道了,改天一定好好陪容婼。” “知道有什么用?你得实行起来。” 楚夫人看我时的眼神极不友善,我深吸了口气,慌忙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到。 回到屋里,楚南棠见我一直沉默着,体贴的安慰道:“我娘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轻应了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 次日,楚南棠在院子里采摘了些花装到花瓶里,送到了西院。 “我见这些花开得正好,摘了些来,放屋子里看着心旷神宜。”说着他摆到了窗台上。 江容婼福了福身,礼貌性的道了声谢,视线轻轻从我脸上瞥过落定在楚南棠身上。 “楚哥哥今日不忙了?” 楚南棠失笑:“我一个大闲人,忙什么?” 此时江容婼屋里的丫鬟屏儿沏好了茶送了来,我与屏儿一道退了出去,让他们俩聊着。 屏儿看我时的眼神别说有多奇怪了,趁两主子正在屋里闲聊,这会儿有空嗑着瓜子,斜着眼一脸蔑视。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忍了下来,蹲到了阶前。折了枝树条儿,百般无聊的等待。 屏儿突然走上前踢了我一脚:“诶,你这小姑娘心思倒挺深的,竟然还能赢得楚小少爷的欢心,看来你可下了不少功夫。” 我深吸了口气,撇了下嘴:“从前,我隔壁住着一位大婶,她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后来……” 屏儿听到一半,见我不说了,一脸傲骄的问我:“后来咋了?” 我转头看向她:“后来这位大婶就死了啊,现在坟头草都是一尺高了。” “什么跟什么?” “意思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死得早。” 屏儿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又继续站一旁嗑着瓜子,直到屋里传来动静,楚南棠率先来开了门,屏儿吓得慌忙将手里的瓜子揣进袖子里。 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我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憋了许多话,但是却什么也没敢多问。 直到走了一段路,他才说道:“禅心,当你讨厌一个人时,你会怎么对那个人?” 我猛的抬头看向他,想了想说:“无视他。” “还有呢?” “继续无视,一直无视,无视到天荒地老。” 听罢,楚南棠笑了出来:“够狠,但是我喜欢。” 出了西院,迎面遇到寻来的管家,禀明道:“啊,楚少爷,巡捕房的李捕头找您呢。” “是吗?请他进屋坐,去沏杯茶来。” “好的,少爷。” 楚南棠看着外头毒辣的太阳眯了眯眼,从袖子里拿出玉折扇,难得见他烦躁的连扇了几下,看来他有心事。 那李捕头才刚入座,我和楚南棠后脚也刚进来,那李捕头又慌忙起身,堆着满脸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嘿哟,楚少爷,久仰久仰!” 楚南棠与他握了握手,回应:“好说好说。”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楚南棠朝我轻咳了声,与那李捕头入了座,我出门迎了茶,递到了桌案上。 “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楚南棠直奔了正题。 那李捕头表情很是丰富道:“若这次非楚少爷帮忙,只怕这都要成为千古谜案了。” 楚南棠被呛了口茶,握唇轻咳了两声,才自若说道:“李捕头过奖了,我这只是搭了个桥,真正干实事的还是你们。” 那李捕头又与楚南棠客套了两句话,才说起了这起重大案件的前因后果。 杜小月本与那安少桦约好了私奔,私奔的当晚那安少桦其实是赴了约,但并没有跟杜小月一起走。 原因为是安少桦在父母的撮和下,背着杜小月竟与另一名女子苟合,那女子都有了三个月的孩子。 安少桦当晚过去只是想和杜小月撇清关系,让她别再继续纠缠下去。 哪里晓得那杜小月因爱生恨。拿了把防身的匕首捅了安少桦一刀,并将他尸沉河底。 杜小月杀了那安少桦神智其实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一个人回了安家,将安家四口人一并杀害,杜家人得知之后,当晚趁还没有人发现,将安家人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 又对外传出话说安家人不知是何原因,连夜搬走了,也不知去向。 可是没有多久,杜小月病情一发作,连人也识不得,最后上吊自杀死了。 镇民们都在传,杜小月是因为安少桦始乱终弃,才会变成这样,最后害得她上吊自尽。 “那安少桦的尸体在昨天晚上已经让人给打捞上来,弄了好久,身上缠了许多水草,早就变成了一副白骨了。” 那李捕头说道,楚南棠静默的听完说道:“那几具尸体也劳烦李捕头寻地儿也埋了吧,我有时间再过去做一场法事。” “诶,好,再好不过。我听说啊……”李捕头神神秘秘的凑上道:“这十年里,那条河不知何故淹死了好多人,只怕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在做祟。” 楚南棠笑了笑,虽然他明明可以看到,却说:“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是是,楚少爷说得极是,没什么事儿,我便去忙了。” “行,有时间我请李捕头喝杯浊酒。” “荣幸荣幸。” 李捕头走了之后,客厅里只留我和楚南棠,我不由得问他:“我们还要去找杜小月吗?” “不用,她自会来找我们的。” 果然在当天晚上,我正睡得酣甜,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我:“禅心姑娘,禅心姑娘,你快醒醒!” “谁啊?”我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人在深睡时,实在困得很,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是我啊,杜小月。” 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没了。我翻身坐起,看着杜小月,青白的脸,血红的眼看得瘆人。 我扭过了头去。幸好这阿飘还有理智,不会轻易的对人发起攻击。 “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儿吗?” “我只有在晚上才能过来找你呀。” “呃……”也是,毕竟现在白天太阳那么毒辣,一晒她就化成一缕黑烟消散了。 “你们找到少桦了吗?” 我点了点头:“少桦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带你去见他,得过一两天时间吧。” “真的?”杜小月惊喜的叫出声来:“太好了,我就要见到少桦了。” 游魂若在世间存在在的时间太久,就会忘记许多生前的事情,有些灵魄会自动过滤掉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他们心里有恨,却不知因何而存在于这个世上,化在厉鬼。想想有时候也挺可怜的。 杜小月当晚没有走,一直守在了这个屋子里。 次日吃早饭时,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楚南棠听,楚南棠似乎并不意外,只道:“我昨晚知晓她过来了。” “那……” “实在太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他一边悠闲的吃着早膳,一边毫无愧疚之情的说道。 我瞪着眼睛,看了他许久,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默默吃着早膳。 待安家的人都埋葬之后,楚南棠伴晚带着杜小月出门去了安少桦的墓地前。 落叶归根。尸体在哪里,灵魄也会息在哪里。 楚南棠将香烛点上,祭出沥魂珠,念着咒语,没一会儿,墓地不远处起了重重迷雾。 一道身影从迷雾中缓缓飘了出来,那人便是安少桦,虽然现在已是鬼魄,脸色青白,睛珠似乎长期泡在水底泛着白。 一身青色的长衫,身形修长,即便杜小白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也看不到彼此。 杜小月突然问:“他来了吗?” “嗯。”我轻应了声,杜小月十分激动:“他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他?” “你再等一下。” 我转头看向楚南棠,他将安少桦的灵魄引到了杜小月的面前,突然我看到两条若隐若现的透明丝线从脚底飘出,似乎是断了的。 楚南棠转动着沥魂珠,那两条灵丝像是有了生命力般,飘浮在空中,似乎努力的在寻找续接的断点。 终于两条断掉的灵丝缠在了一起,断点续接而上,彼此终于能够看到。 安少桦又爱又恨的盯着眼前的杜小月,而杜小月同样是思绪千回百转,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是对不起你,你杀了我无可厚非,便是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家人下杀手?!小月,你真是好狠的心!” 杜小月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明明约好了那晚我们一起离开,你却没有来,你说过,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他们都说你有了别人,那个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我一点儿也不相信。” 安少桦沉默了许久,杜小月凝眉问他:“你快告诉我。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那都是骗人的。” “那些,都是真的。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杜小月双眸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手起刀落,将匕首狠狠插进了安少桦的心脏,灵体会因为压迫感而造成疼痛感。 所以安少桦踉跄了几步,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杜小月:“你……你要杀了我?” 我正想冲上前去阻止,楚南棠拉过了我,说道:“他们只是在旧事重演,过去的一切再回放一遍,然后重新上路。” 他这么提醒,我突然想起,灵魄在世时,会不断的重覆自己此生最痛苦的记忆,这是放下生前的一切,打开心结的必须途径。 “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结只有他们彼此解开,才能放下这辈子的恩怨,安心转世投胎。” 只见安少桦倒在地上,杜小月举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那么爱你,可你却背叛了我!!” “小月,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如果你杀了我能让你开心一点,我无怨无悔。”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杜小月冲上前,举起的刀顿在他的左胸前却停了下来,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滴落。 迎上安少桦的双眸,杜小月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我不是真的要杀你,少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那时候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其实我也很后悔,我毁掉了这一切,我也毁了你。” “小月……”安少桦虽然对杜小月有怨,但此时此刻也渐渐释怀动容,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才会酿成现在的苦果。” 两人似乎冰释前嫌了,虽然这些死后才明白过来,人总是在犯着这样的错误,只有等失去之后,等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才知道回头。 但是为时已晚,我们活在当下,应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即是承诺,那么即使有千般困难,也应当遵守,若是无法遵守。也不应该对她(他)有欺骗。 楚南棠超渡了他们,让他们安心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南棠,人死后去了地府,会立即投胎吗?” “当然不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今生在世所做的事情,所欠下的债,阎王手中一本册,全都清清楚楚的写着,等你在地府受了相应的惩罚,才能转世入六道轮回。” “原来如此,但是每逢七月半时,还能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 “是啊,鬼魂在地府呆的时间久了,浑浑噩噩,很多认不得回家的路,所以在七月半的时候,在世的亲人就会为他们引路回家。” 此时他的心情看似好了许多,我想了想说:“事情都解决了。” 他转头抿唇笑而不语,随后我又说道:“我今天回去也收拾东西,你不能把我落下。” 他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以为你把我当知己,原来只是蛔虫啊。” 他失笑:“当我肚子里的蛔虫多好?知己终有散场的一天,而蛔虫会与我同在。” “这个比喻。一点也不优雅,不过……实在。” “实在就好,现在真诚多难能可贵?”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少爷英明。” “怎么又叫少爷?我瞧着你叫我名字挺顺溜着,那便叫着呗。” “啊??”他不说我还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我竟然得意忘形的直呼他的名字。 随后我脸上一热:“对不起啊楚少爷,我……”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叫我楚少爷,还是南棠吧,听起来顺耳,又觉得亲切。” 我抬眸看向他,侧脸的轮廓俊雅绝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顿觉一暖,虽然历尽百年,但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原来一个人内心若是美好强大,那么他的美好是永衡不灭的。 我轻应了声,放下了心底的重释。 次日楚南棠向楚夫人禀明了自己的想法,楚夫人和楚老爷当场就拉下了脸来。 “现下这个时间,你跑去山里修行,丢下容婼一个人,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想一辈子就这样?” 楚老爷虽然斥责,但是强忍着没有说一句重话。 楚南棠深吸了口气:“娶妻生子对我来说还太早了,我想再多几年磨练。爹,娘,只是去三年时间而己,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 玄明道长静坐在一旁喝茶,也没有帮腔的意思。 楚夫人紧蹙着黛眉:“南棠,爹娘有多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太欠妥当了?” 楚南棠也没有动怒,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去意已决了。 “让我留下来,然后呢?”楚南棠不动声色问道:“娶容婼为妻。过两年再为你们添个孙子?安安份份的过一辈子?” “这有什么不好?现在这种乱世,很多人想安安份份的过一辈子有多难?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逆着来?就不能顺应?”楚父差点跳起脚来,随后又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 楚南棠突然问道:“爹当初为何想要和娘在一起?” “你……”楚老爷一时语塞,竟答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楚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当初我和你爹也是吃了很多苦才在一起,我不想你吃这些苦,容婼对你来说,会是个很好的妻子,南棠,你应该好好了解容婼,珍惜她啊。” “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然你们当初很辛苦,但是不也乐在其中么?福祸是相依的,所谓的好与不好,并没有一个硬性的定议。” 客厅里一阵沉默,楚夫人似乎已经放弃说服这个倔犟的儿子了,只是说道:“爹和娘只是舍不得你,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好吧,你随你师父一道去吧。” 随后楚夫人眼神怪意的盯着我道:“只是这个丫鬟跟你一道去我不放心,挑个好点的,明事理知进退。” 楚南棠起身道:“我觉得禅心挺好,娘你不必再说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突然临时换了丫鬟我不习惯,而且时间紧迫,现在也该出门赶路了。对吧,师父。” 玄明笑了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得是。” “玄明道长,南棠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说什么费心?”玄明道长看了眼楚南棠道:“南棠这孩子十分懂事,在道观时,事事他都想得周到,替我分担了不少忧愁。两位请放心,三年后,定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 千叮咛,万嘱咐,马车这才上了路,赶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正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了个块阴凉的地方,吃了些干粮。 我和楚南棠去附近找水源,打了水回去。 到了晚上,我们终于出了小镇,来到了一座村落,这村落安静得十分诡异。 将马车停顿好后,我们下了马车,楚南棠与我四处看了看,道:“这里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乱,村民估计也都逃走了。” 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炎炎的夏夜里,背后却冒了一层冷汗,萧条冷寂。 我们找了一处还算是能住人的,在附近拾了干草,铺在了床上,在外面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一张通铺,玄明道长睡外边。楚南棠让我和他挤在一起。 不过楚南棠向来君子,尽量与我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夏夜村桩到了半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睡得很浅,脑海里总是回想着之前一切的一切。 突然一条薄条盖上了我身上,身后那人小小的动静之后,背过身又继续睡了。 我扯了扯毯子,心里升起一丝暖意。睡意袭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大约到了清晨四点左右,被外头一阵诡异的嘶鸣声吵醒,打了个冷颤,翻身一看。玄明道长与楚南棠都不在了。 我猛的翻身而起,脑子也彻底的清醒了,那嘶鸣声更是清晰的传入了耳中。 透过破旧的窗,我看到月夜之下,荒野之外,许多身影从远处不紧不慢的朝我们这边逼近。 起先想着,难道是这里的村民都回来了?于是下了床跑出了屋子,当看到眼前的近况时,我吓得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丧尸,竟然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那些看上去应该是当地已经死去多日的村民,肉身呈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有些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衣着褴褛,头发枯黄稀疏。 此时楚南棠与玄明道长正在布阵,阻止这些丧尸靠近。 见我出来,楚南棠道:“你回屋里去。”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我要和你呆一起。” “这些尸体身上都有尸毒,若是被抓伤或是咬伤会很麻烦,你回屋里去,也是帮忙。” 他有时候说话还真是不留余地,我只脸上一热:“好吧,那你和道长要小心点。” 我回了屋内,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战况。 虽说师徒俩人的法力高深,但对付了眼前的丧尸,从荒岭那边还源源不断的涌来数不清的丧尸,甚至有些是从附近的坟地里直接爬出来。 玄明道长想了想道:“这样下去阵法也坚持不住,这只怕是有人在背后用邪术操控了这些尸体。” 楚南棠点了点头:“那不如换阵法,与背后那人斗上一斗,破了他的阵,这些尸体也估计能爬回坟地里。” 我只觉周围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属于这个气息的人,会是谁。 楚南棠上前用沥魂珠挡住了那些尸,玄明道长开始重新布阵,想催毁背后那人的阵法。 在天明之前,那些丧尸突然像是断线的木偶。全都颓然倒地了。 第70章 我大师兄 天光破晓时分,简直尸横遍野,我揉了揉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些怎么办才好?” 楚南棠想了想对玄明道长道:“师父,将这些尸体火化了吧。” “嗯。”玄明道长点了点头,耽搁了一整天,烧完这些尸体已经太阳落山,这里不宜久留,也不知道今晚上会出现什么情况。 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从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楚南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悄悄走上前拿过木枝将草丛拨开,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只见他浑身发抖,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衣着褴褛,我们推测有可能是属于这里的村民,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楚南棠舒了口气,丢下了手中的木枝,走上前将他从草丛里拉了出来。 “你藏在这里多久了?” 他的警惕性很强,缩了缩脖子退后了两步,也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到来时还来了些孙嬷嬷做的小吃,拿了些过来给他,见他干瞪着眼盯着我手中的小吃,咽了咽口水,却没敢上前接。 我将小吃塞到了他的手里:“吃吧,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很多的。” 他真是饿极了。将这些小吃拼命的往嘴里塞去。楚南棠顺了顺他的后背:“你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的。” 见我们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的警惕性放下了许多。 “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他吃完东西,声音嘶哑道:“发生了瘟疫,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玄明道长沉吟了会儿,道:“看来你也是命不该绝,倒随我一道走吧。” 楚南棠讶然回头看了眼玄明道长,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随后点头道:“小兄弟,我师父人很好,你随我们一道上山,倒也不失为善果。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嗫嚅了半晌,才道:“顾,顾希我。” 我猛然回头看向他,手中剩下的小吃掉了一地。顾希我,他是顾希我?! 楚南棠注意到我的反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啊?”我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楚南棠说,顾希我一身邪术,昨晚操控尸体的幕后之人,必定是他。 只是玄明道长什么也未问,却说要将他一起带走,其实玄明道长心底肯定也有怀疑,大概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们行了半个月的路途,好在之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山路很险峻,盘旋而上的山道,若是不一小心掉下去,那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只怕粉身碎骨。 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终于来到了道观,只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能寻得? 道观想不到很大,也盖得十分精致典雅,山林中设有许多凉亭别院。 观里有一个小道士守着,见玄明道长回来,过来拜了礼,又拿着扫帚去打扫院子了。 三清殿内看得出来香火鼎盛,时常有人来祭拜。柱子上刻画了远古四大神兽图像,离三清殿不远有一处九层观星塔。 炼丹房,戒台,还有四御殿,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四十几处殿堂。园林很有特点,殿宇恢宏,景色雅。 待我参观完,已到了傍晚时分,楚南棠与我一道去了凉亭里歇脚,看着远处青山被云雾缭绕,仿佛身至天上。 我长叹了口气:“道观这么大啊。” 楚南棠失笑:“怎么,被吓到了?” 我如实的点了点头:“你师父……应该很有钱吧?” 楚南棠难得放声大笑起来:“大概……” 突然楚南棠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青色的果子:“给你,解渴。” 我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接过了果子,有一点点酸,但更多的是甘甜,确实很解渴。 “这是什么果子呀?真好吃。” 他说:“人生果。” “啊?” 他笑而不语,看了眼天色道:“回去吧,大概吃饭的时间了。” 道观有专门做斋菜的弟子,我平时肉本来就吃得不多,所以也没有习不习惯的。 顾希我换了一身干净的道服,竟不想还挺适合的,他的气质与楚南棠其实有些相似。 一股不识人间烟火的仙气儿。穿起这种青色宽松的道服,还真像个小仙童。 经过顾希我的厢房时,看见他正在铺床,只是铺来铺去,还是一团乱。 我轻叹了口气,走进了屋里,从他手中拿来床单:“我帮你吧。” 他有些羞涩,轻应了声,退到了一旁,看着我很快将床铺好,眼里写满了钦佩。 “谢,谢谢。” 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顾希我,这么小的个子,瘦瘦的脆弱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我很难将他与百年后的顾希我联想在一起,究竟经历过什么会将一个人变成那样? 总说,人是会变的,但我想人之初,性本善,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邪恶的。 “不用谢,你早点儿睡。” “嗯。”他低头轻应了声,我转身替他关上了门。 走近楚南棠的厢房,隐约听到了琴声,难得听他抚琴,我放慢了步子,待走到门口时,没敢进去打扰。 便在石阶上袭地而坐,捧着双颊,看树叶槎桠婆娑,聆一曲天籁,赏一轮明月,享一缕清风,若一生如此蹉跎而过,却也不错。 ‘吱呀——’一声清响,木门被推开,曲子不知何时停了,而我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好里。 他讶然:“我道你去了哪儿,正出来寻你,不想你坐在这儿发呆。” 我回头看去,少年一袭青衫如仙风骨,明眸随着嘴角的笑意,弯成了月芽,说不出的舒服,俊雅。 “南棠……” 他也无甚多讲究,拖起下摆,袭地而坐,与我并肩仰头遥望那轮明月。 许久都未觉得他是离我这么近的,我们坐在一起,看着一样的月亮,吹着同样的风,赏着同样的风景。 “在想什么?”他突然转头好奇的问我:“难得看你一脸心事重重。” 我想了想,说:“在想未来。” “未来?”他失笑:“我看你的面相。是极好的面相,虽然波折重重,但终能寻到良婿,共渡一生。” 听罢,我笑了出来:“你这么肯定?” “肯定啊!”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一脸宠溺:“所以未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好好活下去。” 就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有人说算命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而听的人却因为算命的话,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人生的路慢慢的就会朝着心理暗示走下去。 只可惜这一生的命,我已经堪破大半。即来之。则安之。能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美好的回忆。 不管结局如何,遇上楚南棠这样的人儿,这辈子都值了。 “南棠,我也知你的未来。” 他狐疑的盯着我,面带微笑:“哦?说来听听。” “你会找到一个终生所爱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儿子,幸福的过完此生。” 他怔忡的盯着我许久,笑出声来:“终生所爱……师父说我这辈子与红尘俗无缘,又与父母亲友的缘分很浅薄。” “我信你,所以,你也信我,好不好?” 他嘴角依旧噙着笑意。迎合的点了下头:“好,我信你。若是我有一个儿子,该叫什么?” “就叫楚凡啊。” “楚凡?” “一辈子,平平凡凡,就是最大的幸福与安乐,所以叫楚凡。” “这名字真不错,那我未来的孩儿,就取名就楚凡。” 他与我相视一笑,回屋取了心字焚香,随后静默的,相依坐到了很晚。 睡前他说了句:“下次我们去九重观星塔赏月,从那儿看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于是我开始期待,下一次与他一同赏月的日子。 在道观里的日子。清闲又惬意,玄明道长时常在炼丹房里炼药。 我好奇的问楚南棠:“你师父真的能炼出仙丹吗?” 他失笑:“谁知道呢?但一年半前救你命的丹药,便是师父炼出来的,可解百毒。” “那可真厉害!” 他背了竹篓,叫了顾希我:“小兄弟,一起去山里采药去不去?” 顾希我将将扫完院子,抬眸看了眼楚南棠,沉默了点了下头。 三人一道去了后山采药,楚南棠认得许多草药,并很是有耐性的与我们说解着,这些草药的功效。 “累了吗?前面有处瀑布,我带你们去玩玩。” 听到有瀑布,正是消暑的好地儿,于是我与顾希我连连点了点头,不由得跟着楚南棠加快了步子。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瀑布前,飞流而下的瀑布,如同白银泄下千里,恢宏壮观。 瀑布下形成了天然小石潭,我脱了鞋袜,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小石头边,掬了一捧清泉,递到唇边喝下,顿觉五脏六脾都舒爽了。 喝完水,我们仨一同将双脚浸入了水潭里,踢着水玩儿。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肯定是野兔子!” 我和顾希我起了玩心,小心翼翼的上前拨开了草丛,那哪里是什么兔子?竟是一只前腿受伤的小白狐。 “南棠,你快过来!有只小狐狸,它受伤了。” 楚南棠立即起身走了过来:“我看看。” 他上前瞧了瞧,小狐狸似乎没有力气了,一息恹恹的躺在那儿,唧唧的哼叫着。 “估计是被毒蛇咬伤了,看来小狐狸刚大战了一场,九死一生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喂了小狐狸一颗,又给它的腿上敷了草药,抱起了小狐狸。 “先带它回去,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回去的时候晚了,树林被参天大树遮蔽,路看不太清楚,我走着走着竟踢到了藤缦扭到了脚。 楚南棠与顾希我担心查看,我说还能走,勉强走了两步,扭到了脚高高肿起,已经走不动路了。 楚南棠将小狐狸放进竹篓递给了顾希我:“小兄弟,你背着它。” “好。”顾希我接过竹篓背上。 楚南棠背起了我,走过之处,惊到了栖在草丛里的莹火漫天,借着萤火我们回了道观,已经过了吃晚膳时间。 玄明道长让弟子留了饭菜,顾希我给小白狐做了窝,它病恹恹的,我担心过不了今晚。 楚南棠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挺住啊小狐狸。”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还能回去,还能回到我们的家,以后一定要养一只小狗,他肯定能照顾好它。 到了第二日,我们再去看时,不想昨日病恹恹的小狐狸正打着哈欠,惬意的窝在窝里,似乎并不害怕我们。 “南棠,它是不是活过来了?”我高兴的拽着他的衣袖仰头问他。 “是啊,我就说嘛。它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的,不用担心。”他摸了摸我的头。 也不知道这个习惯从何时起的,一高兴就摸我的头,感性时也摸我的头。 身后传来一道清咳声,楚南棠回头叫了声:“师父,您出关了?” 玄明道长负手走上前来,看了眼小白狐,又转头对顾希我道:“南棠,希我,你们跟我来。” 我悄悄跟上,到了清风殿内,玄明道长问向顾希我:“你来道观也有好些时日了,觉得这里如何?” 顾希我讶然抬头看向玄明道长。由衷道:“喜,喜欢这里。也喜欢大家。” “你愿不愿意永远留下来?” 顾希我怔忡了许久,玄明道长又问道:“愿意永远留下来吗?” 楚南棠看了眼顾希我,又看了眼玄明道长,顿时明了过来,高兴道:“希我,师父是想收你为徒,问你愿不愿意?” 顾希我眼眶微红,浑身轻颤着,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 “小师弟,还不拜见师父。” 顾希我激动的跪了下来,嗑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礼。 我羡慕的站在门外,长叹了口气。可能叹息声太大,被玄明道长听到。 他抬眸看向我,笑了笑,朝我招了招手。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的走上前去。 “你这孩子,天性纯良,唯有与南棠缘分深厚,实属难得。即是如此,你若是想入我门下,便也一道与希我行了这拜师礼,如何?” 我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看向楚南棠,他抿唇冲我笑颜璀璨。 “师父,可不可以……”我踌躇着看向顾希我。 “可以什么?但说无妨。” “我要做二师姐,希我比我小,他做小师弟,可以吗?” 玄明道长极为慈蔼,笑道:“希我先行的拜师礼,你问他,可不可以?” 顾希我红了脸,沉默了点了下头,叫了声:“二师姐,大师兄。” 楚南棠双手环胸,故作严肃:“哎呀。一下多了个师妹和小师弟,这下可好玩了。” 玄明道长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听大师兄的话,知道吗?” 我与顾希我异口同声,答道:“知道了师父。” 一开始,觉得挺好玩的,追在楚南棠身后,叫着:“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哎,这孩子魔障了。”楚南棠掏了掏耳朵,长叹了声。 时光荏苒而过,在道观的时光是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小狐狸后来伤好了,却不愿意再离开,它好像知道救他的恩人,每次楚南棠打坐,它就躺在楚南棠脚边假寐。 说到打坐,四更天就要起来,那时天还未亮。 起初我和希我起不来,他一脸严肃的拿着戒尺抽屁股,赶着我们从床塌上起来去殿里打坐修行。 我和希我打坐多半是假的,眯着眯着就睡着了,最后还得被楚南棠的戒尺抽醒。 他那力道拿捏得特别好,我都怀疑他私下抽着自儿个练出来的轻重。 后来,日复一复。也就习惯了四更天醒来,但也习惯楚南棠拿着戒尺将我们抽着坐床榻而起。 受他的影响颇多,后来打坐也有了许多心得。 起初为了让我们进入佳境,他时常给我们念着心法。 夫道以无心为体,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静为基,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寝以养气。 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扰则丹结,然后灭情于虚,宁神于极,不出户庭而妙道得矣。 一次,我在半途悄悄睁开眼,竟看到一只蝶扑着翅膀落在了楚南棠的肩头,似乎很是安定。 不想,顾希我也睁开了眼睛开了小差,讶然于眼前这一幕。 我起了玩心,悄悄移上前,伸手去捉蝴蝶,才刚伸出手,那蝶儿就飞走了。 因此惊扰了楚南棠打坐,他半眯着眸盯着我,距离很近,再往前一点,我的额头就要碰到他的唇。 我吓得慌忙退后了两步:“大,大师兄,蝴蝶……飞走了。” “罚你,扫一个月的院子,希我,和你师姐一道扫。” 我和希我一道扫着院子,看着一旁花圃里的蝴蝶,丢下扫帚上前,谁知才刚靠近,蝴蝶都飞走了。 我长叹了口气:“为什么呢?” 又闻了闻身上,按道理说,我比楚南棠香,蝴蝶为什么一见我就跑,却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隐忍的笑声,才惊觉,我这样子也许很傻。 “师……兄。” 他负手面带微笑走上前,问道:“想知道为什么?” 顾希我也围了上来连连点头:“师兄,为什么啊?” “心不定,气未宁,若是做到无我境界,心无一物,便无所惧。”说着,他伸出手,没一会儿,就有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更为神奇的是,蝴蝶会随着他的手飞动。 我和顾希我只能瞪大着眼睛,一脸惊诧的看着,满是崇拜之情。 “所以从明天起,你们要好好打坐,修身养性,以后也可以做到。” 我和顾希我点头如捣蒜,暗暗发誓,从明日起,一定要认真对待枯燥又无味的打坐。 剩下的两年时间,楚南棠时常和师父一起讨教观星术以及炼丹的心得。 只有我和顾希我,可能在师父眼里,我俩就是两块朽木。不可雕也。 说来也奇怪,虽说都入了门下,但是师父并不太管我们,只是让楚南棠教我们定性。 所以便时常与顾希我厮混在一起,就跟脱了缰的马儿,道观附近的山林,都被我们踏遍了。 我们时常去瀑布玩水,眼看到了十一月初,我对顾希我说道:“日后可能会来得少了,得等到来年开春时。” 顾希我点了点头,少年清俊绝尘,早已不是初见时的模样。可依稀看出长大时的俊雅气质。 他总是安静的跟在我的身后,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起楚南棠,他更愿意听我的话。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年级差等生与优等生,我和顾希我是一条道上的,楚南棠的境界我们无法体会得到,总觉得随着时日增长,与他的隔阂也越深。 “师姐,我牵着你。” “啊?” 他突然伸手要牵我,见他胀红了脸说:“你总是不看路,每次回去总是摔跤,我牵着你走,就不会摔了。” 我冲他笑了笑,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任他牵着我,走向回去的路。 顾希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见他如此,我不由问道:“你想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师父很偏心,只教大师兄本事,却从来不教我和你。” 提到这个,我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肯定有他的用意,不是偏心,现在师兄不是在教我们定性吗?我们先打坐。” “都打坐大半年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学法术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师兄会保护我们的。” 顾希我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回到道观时,天色已晚,正巧看到楚南棠正在院子里逗白狐。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过来,张了张嘴,才道:“怎么才回来?快去用膳吧,热在锅里呢。” 我松开了顾希我的手,跑上前想去抱小狐狸,谁知它竟躲到了楚南棠身后,不让我碰。 我气呼呼的瞪着它:“厚,我当初也有救你的,你这只忘恩负恩的小狐狸!” “大师兄。”顾希我眸光微闪。叫他时没有看他,彼此擦肩而过。 楚南棠回头目送着他背影离开,问我:“希我怎么了?” “啊?”我看了眼他的背影,笑道:“没什么,小孩子使性子嘛,会好的。” “还说别人,你不也是个小不点?” “我是小不点??”我冲到楚南棠面前,不服气的踮起脚尖,才到他下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长得这么高了! 他伸出手比了比,笑道:“小不点,你应该多吃点,才能长高啊。” 第71章 把你灌醉 此时的楚南棠,已经有了我所熟悉的那人的模样,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更加沉稳更内敛。 “我去吃饭。”我脸颊微热,跑去了食堂。 最近这几天顾希我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楚南棠难得今天没有与师父讲道,只见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逗着小狐狸,走了过来。 “怎么今天只瞧见你?” 小狐狸见着他,丢下我围到了他的脚边。我长叹了口气:“这只小狐狸是不是以貌取人?” 楚南棠失笑抱起它:“会吗?那它应该很喜欢你才对。” “你就会拿我开心。”我气闷道。 楚南棠坐到了我的身边,疑惑问:“怎么一脸病恹恹的模样?有心事?” “没有,只是有点儿无聊罢了。”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小师弟不在,你觉得寂寞了。” 我瞥了他一眼:“最近希我总是独来独往,怪怪的。” 提到这个,楚南棠才说:“上次回来,我不是问你?连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我更是不知情了。” “南棠,三年期限快到了,你真的会下山去吗?”我抬头看向他。 他想了想,点头道:“会啊,但是你可以留在这里。” 我眼眶微涩,暗自深吸了口气:“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你走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阵沉默之后,他说:“还有希我陪着你,你不会太孤单的。” 我一时语塞,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憋了口气没处说。 “南棠,你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 “嗯?”他一脸讶然的回头看我,满是疑惑。 这让我没有勇气再深问下去,赶紧收回了视线,失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可能真的是寂寞坏了,我去找小师弟。” “快吃饭了,别太晚回来。”他在身后叮嘱了句。 我早已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留在他的身边,让我感到有些窒息起来,我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会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望。 我的感情或许在这一世里,永远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他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没有情,只是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发扬无名道的精神。 他心里藏了很多事,但唯独没有什么儿女私情。 顾希我就这样神神秘秘总是失踪了一个月,我便故意躲在角落里逮他,悄悄跟着他来到了后山的竹林里。 因为这里听师父说过,在这片山中属于极阴之地,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们不要靠近这里。 他来这儿做什么?我悄悄躲进草丛中,观查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拿出了几个小木偶,木偶上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但这种类似的符文并不陌生。 只见他变化了几个手势,嘴里念着咒语,树叶无风而动。 那种阴森之气越来越盛,背脊发凉,下一秒,我只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正涌了过来。 想逃,但因这种强大的压迫感,身体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听到一阵如同野兽的嘶嚎声,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让我想到了那夜在荒村里,遇到了丧尸。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顾希我,难道他……正在悄悄练习这些邪术? 没一会儿,只见许多丧尸从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 顾希我摆布着手中的两个木偶娃娃,那些丧尸随他手里小木偶的动作,而受摆布。 他不知道我藏在草丛里,那丧尸越来越近,我从草丛里跳出想逃,却不知一旁还埋伏了一只丧尸,扑上来咬了我手臂一口。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顾希我回过头看,到到我时大惊失色,利用法术将咬我的那只丧尸震开了很远。 “师姐!!”他飞奔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被咬杀的地方竟呈现乌黑一片,他撕了块布条儿。将手臂绑住:“尸毒入体,必须先回去解毒!” “丧尸!过,过来了!!” 顾希我看了眼四周,才惊觉刚才因为我顾及的我的伤情,使得现在已经彻底的失控。 他想回去将丢在一旁的木偶娃娃拿回来,但是那些丧尸很快围上,将木偶娃娃踩在了泥地里。 丧尸因此彻底失控,不断的有新的腐烂的尸体从地里爬出,并以非常人的速度朝这里逼近。 看来这次纸是包不住火了,我和顾希我的法术不济,布下了阵法勉强护住了自己,隔绝了这些丧尸的靠近。 “怎么……怎么越来越多了?怎么办?”我们背靠在一起,已经无处可逃了。 顾希我擦了擦冷汗:“师姐,我……我闯祸了。” 其实我倒是不担心现在这些丧尸会不会把我们给撕了,我倒是开始担心起顾希我,这次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师父和楚南棠不会不知道。 我的阵法力量越来越小,已经无法再阻挡这么多的丧尸同时进攻,就在攻破最后的防线时,楚南棠率先赶了过来。 祭出沥魂,画了几道符,加强了阵法的威力。 “师兄!”顾希我提了口气,随后却又放了下来。 “将他们弄回去!”楚南棠回头对顾希我喝了声:“你肯定有办法将他们送回去!” “有,有办法!”顾希我闭目吟诵着咒语,折了几根枝子,重新布阵。 弄得满头大汗,那些丧尸终于开始慢慢撤退往回走,楚南棠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加持着阵法。 回头看了眼我的伤口,沉声道:“你的伤要尽快处理。” 顾希我跑出阵法,拿回了那两个木偶娃娃,似乎有了木偶娃娃之后,他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不消一会儿,那些丧尸都被送了回去。 楚南棠才收回了沥魂珠收了阵法,也没有管顾希我,只是拉过我快速的回了道观。 他拿了颗药丸给我:“吃下去。” 我听他的话吃了下去,他又拿了药和纱布给我包扎伤口,其实我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只是试探性的问他:“南棠,希我会不会有事啊?” 他埋头看似认真的给我包扎伤口没有回答我的话,过了一阵子才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次虽瞒不过师父的。” 我抽了口凉气:“你想想办法,希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恶意,就让他永远留在山里。别让他下山。” 楚南棠讶然的抬头看向我:“你很关心他。” “我……”我抿唇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和他成天呆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好好引导他,他就不会再犯大错。” 楚南棠轻应了声:“小师弟确实也不是大恶之人,只是走了邪道,其实……师父当年就怀疑是他操控着那些腐尸来攻击我们,所以才会提议让他跟我们上山来,修身养性。让他不要再碰这些邪门的东西。” “师父会如何做?” “他的邪术很不一样,师父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天生可以操控腐尸来战斗,帝王看中他们独特的力量,将他们的族长封为了大祭司。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带着毁灭性。” 我听罢,从椅子上腾身而起,什么也顾不上了,只道:“我现在,立刻让希我下山。” “不行!”楚南棠上前拦住了我:“你这么做跟背叛师门有什么两样?”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希我。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 “师父宅心仁厚,你何时看过妄动杀念?顶多只是把师弟禁足而己。” 我看着楚南棠,他极力想要说服我的模样,我没有再与他起争执。 待到深夜,他们都睡下了。我将偷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来,去找顾希我。 顾希我心中不安,还未睡下,见到外头的敲门声,前来开门:“师姐。” “希我,拿着。”我将包袱塞到他的手中,他猛然抬头看向我。 “师姐?” “你快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师父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顾希我紧拽着手里的包袱,低下了头来:“我不想离开师姐,师姐,你和我一起走吧!” 他反扣过我的手:“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非得留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沉默的抽回了手:“南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离开他。倒是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包袱里有一些银钱,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你拿着,能够撑一些日子。” 他红了眼睛,眸光灼灼的盯着我:“师兄有那么重要?比我重要?” 我暗自吸了口气:“那不一样,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弟弟,和南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在你的心里,他一直都比我重要……”他失落一笑,撇开了脸不再看我。 “希我,对不起。” 我看了眼天色,上前赶忙推了推他:“趁现在天还未亮。你就别磨蹭了,或许这是你唯一逃离的机会。” 他喉结滚动,埋头拔腿疯狂的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师姐,我喜欢你。” 对于他的感情,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弟弟。不过这样也好,我愿意做你的弟弟,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会把你放在心里一辈子。”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即是为他的离开,也是为他无法回应的感情。 转身正准备回去时,看到月夜下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我吓了一大跳,踉跄的退后了两步。 “南,南棠?” 他紧蹙着眉头,朝我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师兄,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你就不要告诉师父,就当作不知道。好吗?” 他抿着唇,从所未有的严肃,最终轻叹了口气:“你真以为他能逃得掉?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有看到,你回去睡吧。” “谢谢,师兄。”我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害怕他责备的眼神。 回去之后我很快睡了过去,可能神经崩得太紧,实在累极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天光破晓时分,泛着蒙蒙的灰白,窗外火光一片。 我从床上翻身而起,跑了出去,只见无名道的弟子正举着还未熄的火把,头上沾着露水,似乎才刚从外边回来。 听到他们的议论声,我才知道顾希我被抓回来了,现在已经被锁在了九重观星塔内。 “没想到平时看着这么文静的人儿,居然这么邪气。” “就是。听说是什么巫族之后,可以操控腐尸。” “传说不是说这族人都灭绝了吗?” “呵……说不定他是最后一个。” …… 九重观星塔?我抬头看向道观高耸入云的九重高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看来事已成了定局,找谁都没有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他。 我去找楚南棠时,他正洗了脸,将巾子挂在了木质的盥洗架上。 “南棠!” 他抬眸看向我,面色凝重:“如果是他的事情,免谈。”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说几句话,可以吗?” “你明知道,不可以。” “你生气了?” 他蹙眉盯着我许久:“师父当初没有当场将他诛伏,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在山中静修两年多,他不但没有改进,反而偷偷修练邪术,若是修成,你可知这种邪术会带来怎样的毁灭性?”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这些,我只知道,希我不会的!” “你又怎么肯定,他不会呢?”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来到了九重观星塔前。 这里有弟子看守,见有人过来。还未上前就将人拦下:“禅心师叔,这里不能随便闯入,请回吧。” 我提着手中的食盒,挤出一个笑来:“我是来送饭的。” “送饭?一直都有固定的人送饭,怎么突然换人?” “送饭的有点事情耽搁了,我……替代一下。” 那人狐疑的盯着我,不肯放行,直到楚南棠说道:“阿大,让她进去。” “南棠师叔。” 我回头看向他,他从我手中接过食盒,也未看我。只道:“走吧,时间不多。” “谢谢。” 我随他一同进了塔内,想到了刚来这里时的情景,对他说:“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带我来观星塔看月亮,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说:“我想你今晚可能也没有心情同我一起赏月。” “南棠,我……”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步子加快了些许,九重塔爬起来有些费力,终于爬上了顶端,看到了被铁链子锁在塔里的人。 “希我!” “师姐!师姐!!!”他拼命的挣扎着。但沉重的锁链根本无法挣脱。 看到手腕上的皮都被磨掉,我上前制止了他:“别动了,你的手腕都流血了。” 他发红的双眸看着我:“为什么他们要将我这样锁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错!为什么?!” “希我,你冷静点儿!我会找师父,让他放了你,你别怕。” “师姐,师姐救我……我不想……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他细细哽咽着,无助极了。 我将食盒递到他面前:“希我,你先吃点东西,希我……” 他绝望的眼神看向我,盯着我手中的食盒良久。我将食盒打开,把吃的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平常爱吃的,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食不下咽,抬头看向我:“师姐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 “我……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你要振作起来。” “师姐,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句话,我连自己都不相信。 顾希我的视线越过我,落定在我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南棠身上。 “师兄,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我回头看了看楚南棠,又看了眼顾希我,站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出去等你们。” 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直到楚南棠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希我,和你聊了什么?” “进去和他道别,以后别再踏入这里。” 他的冷漠与无情,有时候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轻应了声,走了塔内,顾希我的精神不是很好,孤独的倚着冰冷的墙,透过塔内的窗,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飞鸟经过。 “希我。” 他缓缓回过头来,扯着一抹苍白的笑:“师姐,不……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以后再也不能叫你师姐。” “那,就叫我的名字吧,希我。” “禅心……”顾希我带了些羞涩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和楚南棠都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我对他说,我喜欢师姐。” 我心口一窒,他随后又道:“他没有反应,然后,我又说你喜欢的人是他。” 我竟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说?” “楚南棠说,这辈子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会把你当成是他的妹妹般照顾。师姐,他根本就没有心,你这么喜欢他,不值得。” 我失笑,心中虽然失落,但这答案却早已明了于心。 “他不是没有心,他的心很静,远离了红尘俗事,不容易动心罢了。我有时间和他耗,总有一天,会让他喜欢我。” “你就这么喜欢他?”顾希我难以理解。 “那你呢?为什么又不肯放下我?”见他答不出来,我伸手轻揉了下他的头发:“别想太多,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出去的时候,楚南棠难见一副神情不宁的模样,似乎被什么所困扰。 我想了想问他:“师兄,你在想什么?” 他转头看向我,说:“在想,何为情爱?” 我笑出声来:“想有什么用?如果用想就能明白什么是情爱,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苦的人了。” 他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你想要吗?” 他挑眉。疑惑:“想要什么?” “情爱,你想知道,是么?” “师父说,想堪破红尘,必先入红尘,我自然是想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但凡事不可强求,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 “师兄啊师兄,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物极必反了。” 他失笑。摸了摸我的头。我拿下他的手:“你这样摸我的头,感觉就像在摸小狐狸一般。” “怎么会?”他一脸讶然:“小白怎么能和你比?!” 我正要欢喜时,却又听他说道:“小白的皮毛摸着舒服多了。” “楚南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琢磨着,困住顾希我铁锁的钥匙在哪儿,只要能把它给偷来,就可以把顾希我放出去。 所以暂时只能先稳住楚南棠,毕竟他跟师父向来一条心。 说好很快就会再见面,可是一连过了两个月,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希我。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塔内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寂寞?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事情放到现代。也太不人性了。 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师父要闭关修练,道观里的事宜全权由楚南棠暂代打理。 楚南棠定知道钥匙在哪儿,但他绝不会和我‘狼狈为奸’,我也不好意思再拖他下水,毕竟他是好学生,想一心向道。 那晚,我从弟子那里拿了些米酒过来,想把他灌醉了,好套一套话。 “南棠,你看这是什么?” 他嗅了一下,凝眉:“米酒?” “猜对了。”我拿了两个小盏:“师兄,我们也是大人了,像大人一样来喝个痛快吧。” “我不能喝酒,你可以找别的小弟子陪你喝两杯。” “不行!”我拦在了他跟前:“我就想和你喝酒,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 他无奈道:“我酒量不行。” “我们量力而行,又不会强行灌你喝。小喝宜情嘛,师兄,师兄你最好了!”我缠着他不放,他拿我实在没办法。 “好吧,就陪你喝。”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我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有了醉意。 冲楚南棠傻笑了许久:“南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南棠……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还这样冷漠对我,太过份了!” 楚南棠失笑:“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孩子?看来,我没醉,你先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我连摆了摆手:“我,我是想把你灌醉了!” “把我灌醉?为何?”他半眯着眸严肃的盯着我。 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早已想不起来,我找他喝酒的初衷,笑道:“当然是,把你灌醉了拖上床去,让你变成我的人。” 第72章 一吻情深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眸光灼灼的看着我,默默无声。 时光仿佛定格静止,夜风突然将木窗吹开,白色的雪花飘落了进来,我与他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知何时下了雪,已落了一层的白。 他转头温柔的笑了笑,伸手轻抚过我的头发,说道:“你喝醉了,去睡吧。”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久违的温暖与拥抱。 他向来是这么温柔的人,没有将我推开,只是打横抱起了我,将我送回了房间。 替我掖好被子,见他起身要走,我猛然拉过了他的手:“不要走,南棠,不要走……” 他回头,似乎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觉。” 看着他,我安心。 “南棠。一辈子怎么这么长?如果能一下子就这样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一觉醒来,楚南棠已经不在了,习惯性的四更天起,去了三清殿打坐做早课,那里已经来了不少弟子。 楚南棠带着弟子们上了香,随后开始打坐,我悄悄摸了一不容易发现的角落,心神不宁。 昨天喝醉之后的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但隐约知道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对楚南棠,如果地下有个缝,我一定会钻进去。 下了早课,弟子离开了三清殿去了食堂,我想着昨天的事情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三清殿已经空了,也不知何时楚南棠来到了我跟前。 “南,南棠……呵呵,早啊。” “嗯,早。发什么呆?赶紧去吃早饭。” 我赶忙爬起,跟在了他的身后。犹豫了半晌,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咳了声:“那个……昨天,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抿唇一脸疑惑,问:“什么奇怪的话?” 我摸着胸脯暗暗舒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冲我笑了笑:“当然没有。” “这就好……” “你只是说了想把我灌醉,然后……” “然后??” 我心口一紧,猛然抬头看向他,他笑得有些诡异:“然后你就彻底醉了,我把你送到了房间,睡得跟小猪一样。” “你就别挖苦我了。”我懊恼的摸了把冷汗,大步向前走去。 他在身后喊了声:“你慢点走,雪地很滑,别摔着。” 看来把他灌醉套话的可能性太小,除非我把酒量练好,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是故意的。 明明酒量好得很,却骗我说酒量不好! 我寻思着只能用别的办法,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套他话的这件事情就这么搁浅了。 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可苦了无名道的这些弟子。 齐齐出动开始扫雪,山路盘旋蜿蜒而上,这个时期观内很安静,基本没有什么人前来烧香祭拜。 所以观内难得清闲的开始准备起过新年,我学着做饭的厨娘剪着窗花纸,围在碳火旁一剪就是大半天的时间。 厨娘未嫁过人,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嗣,但她说呆在观里也不觉得孤独。 “禅心姑娘今年芳龄多大了?” 我笑道:“已经十七了。” “十七的姑娘也该找婆家了,可有心宜的男子?” 心宜的男子是有,可惜他却不知风花雪月,心中没有儿女私情。 我只是抿唇浅笑,也没有回答。 见我这模样,厨娘了然的笑了笑:“是哪个?” 我脸上一热,有些扭捏道:“没有,成天都在道观里修行,没想这些。” “是该想想啦,我看南棠那小伙不错。你们成日在呆在一块儿,难免日久生情。” “大娘,没有的事儿。师兄他……他压根就不喜欢我。” 厨娘讶然:“连你都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却瞧着他挺喜欢你的。” “这个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和南棠就像兄妹之间的喜欢。” 厨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见楚南棠恰好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话他听去了多少,剪刀划了手背一下。 楚南棠慌忙上前查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粉给我敷上,很快就止了血。 责备了声:“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我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南棠,你怎么像机器猫一样,往兜里掏就能掏出想要的东西来。” 他微蹙着眉:“什么机器猫?” “呃……”我想了想说:“一只万能的猫。反正比小白厉害!” 小白,小白,小白?? 怪不得楚南棠叫白忆情绰号这么顺溜,原来是有这个梗在里面。 厨娘站起身笑道:“我还在蒸糕点,看看好了没有。” 楚南棠坐到了厨娘的位置,拿过了剪子,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胡乱的剪。 没一会儿他剪了两个小纸人递到我面前:“一个你,一个我。” 我看着红色的小纸人,失笑,装作一脸嫌弃:“噫~师兄,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不喜欢?拿过来。”说着伸手要拿回去。 我赶忙背后了身后:“是我的了!我喜欢。” “哎,好吧,是你的了,谁叫你长得讨喜。” 我和他贫着嘴:“你也终于发现,其实我长得很讨喜对吧?” “不,收回我刚才的话,当我什么也没说。” “楚南棠!”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暖昧,四目在微热的空气中相遇,彼此竟一时忘了收回。 过了好半晌,我悄悄咽了咽口水,脸颊滚荡,垂下头将耳鬓的头发绾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楚南棠轻咳了声:“你这么讨喜,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我悄悄打量着他,发现他耳朵都红了,发现他比我还羞涩,突然就没了羞耻心。 凑上前想戏弄他:“哪里是多瞧两眼?你明明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漫不经心的剪着纸,不留情的说了句:“在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广告词,他见我不说话,问我:“想什么?” “师兄,我刚想到一个顺口溜,你要不要听?” “嗯?念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门儿,念道:“今天我上街,看见一个人,脸上的痘痘数也数不清,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芝麻,最小的最小的也有二两半。” 下一秒楚南棠笑出声来:“这些鬼灵精怪的东西,你都从哪儿学来的?” “不告诉你。” 贴了一个下午的窗花,观里的对联都是楚南棠亲手写的,无不夸他字写得漂亮。 我站在外头看了许久,确实漂亮,端正苍劲有力,如同他的人一般,高洁不屈。 “还在瞧?” 我转头看向他,说:“南棠,我也想练字了。” 他想了想,一脸无奈长叹了口道:“你上次也说想学弹琴了。可有结果了?” 我撇了下嘴:“有了,我会简单的……指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东西最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懂吗?”说着又摸我的头。 因为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看,所以想练字。因为看他弹琴的模样好看,所以想学弹琴,因为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所以我也想变得更接近他。 做着他所能做的事情,或者他的习惯,就感觉他离我很近很近。 抬头时,看到了耸立云层的观星塔,有些伤感起来:“也不知道希我怎么样了?观星塔里一定很冷。” 楚南棠沉默着。我回头看向他:“南棠,希我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没有犯什么滔天大罪,一辈子把他囚禁在那里,是不是太残忍了?” 楚南棠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回屋里去,外边太冷了。站太久鞋袜该浸湿了。” 那晚吃了晚饭,闲坐在屋里,没有睡意,挑着灯蕊拨弄着那点星火,看光阴在黑暗里明灭。 脑海里回想起与顾希我的过往,不知为何。对他却总是恨不起来。 什么是对错?楚南棠说,由胜利的人书写。 顾希我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个使命,这是他的使命,又有何错? 尽管与我们背道而驰,可依旧不妨碍惺惺相惜。 突然门外投下一道人影,敲了敲门。 “谁?” “是我。”楚南棠的声音。 我赶忙起身,上前开了门,只见他将带来的两坛酒举到了我面前。 我讶然的盯着他,他放下酒笑了笑:“突然想喝酒了,我要了两坛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啊?”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他!如此自律的人儿,突然说想喝酒。 “啊什么?既然你不想陪我喝,那我只好去找别人。”说着正要转身离开。 我赶忙上前拉过了他:“要喝要喝,今晚不醉不归。” 接过他手里的另一坛酒,将他迎进了屋里。 屋内燃了盆碳火,他找来壶温了酒。 见我拿了喝酒的小盏,豪迈的说道:“小盏做什么?给我拿个大碗过来。” “你确定吗?” “哈,确定。” 我去给他取了大碗来,没想他拿着小盏已经喝了许久,他素净的手执着青瓷小盏,回过头来。 烛光明灭的照映着他俊雅的轮廓,如堕世的谪仙,眉目如画。 我看入了迷。尽管看了他几年,依旧看不厌,依旧难以相信,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不染一丝俗尘,如明月清风。 他冲我浅笑:“怎么愣着,过来。” “哦,好。”我猛的回神,将碗递到了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青瓷小盏,就着里面剩下的酒仰头喝下。 这酒竟是这么烈,入喉烧如刀割,不由得咳了几起。 他轻叹了口气:“丫头,你不会以为这还是上次的米酒吧?这酒太烈,这么喝容易醉的。” 说罢,他倒了满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瞪大着眼睛:“你……你还说我,这么喝容易伤胃的!” “你那酒量,自是和我比不得。” 果然被他坑了!我冷哼了声:“那你还说自个儿酒量不好?骗子!” 他但笑不语,连连喝了几碗,见他这样喝,我伸手压住了他的碗:“你别喝了,会醉的。” 他此时确实有些醉意了,脸色红润,慵懒的撑着脸侧,痴笑道:“醉一回也无妨,即是我来找你喝酒,自然要喝个痛快。” 我心虚的收回了视线,拼命压下心头窜上来的骚动,他这模样,简直引人犯罪啊! 漫不经心陪他喝到深夜,他果真醉了,酒品出奇的好,醉了就趴在那儿安静的睡下。 我上前轻轻推了下他:“南棠,南棠!你醒醒啊……” “别吵,让我睡。”他翻了个身,从衣襟里滑出一串钥匙。我眼前一亮,心脏鼓动。 怔忡了许久,才伸手将冷冰的钥匙握在了手心,离开时,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 “南棠,对不起。” 我独自登上了观星塔,许久不见的那人,正倚在角落,上次见他还不是这模样,少年长得很快,墨发也及了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冷眸。沉寂如同千年的湖泊,在看到我时在瞬间融化了,恢复了我所认识的模样。 “师姐!是你吗?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他的双腿有些麻痹,拼命的向前爬着,牵扯着沉重的锁链,发出沉闷暗哑的声音。 我跑上前扶过了他:“对不起希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 他笑了笑:“只要你还记得我,能来看我,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受苦了。” 他湿润了眼眶,抬手描绘着我的脸,身体轻颤:“肯定又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如果可以,不要让梦醒过来。” 我握过他冰冷的手:“你看,是不是有温度?不是在做梦,我偷了钥匙。” 他瞪大双眸:“钥匙?师姐,你从哪里偷的?” “大师兄啊!他喝醉了,我趁他醉了,拿了钥匙过来。” 他苦涩一笑:“师姐,你真傻。” 我看着他静默了许久,隐隐其实知道些什么。 他又道:“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若是他不愿意醉。没人能让他喝醉。” 我表情僵了僵,咬了咬唇道:“别说了,我替你打开锁链。” “不。”他退后了些许。 “希我?” “你走吧,其实在这儿呆习惯了,也没那么难挨,至少还能偶尔看到师姐,还有师兄。” 我暗自抽了口气:“希我,如鸟儿能飞,它不会愿意折下翅膀,甘心囚禁牢笼之中。如果你能有离开的机会,就远走天涯吧,别再回来。” 他强忍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一颗一颗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溅开。 “我走了,你和师兄怎么办?我让师兄背上这样的罪名……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了解他,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上前替他解开了锁链,锁链打开落下的那一刻,他似乎放松了许多。 “希我,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乱杀无辜,如果有一天,你变坏了,我今天和南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纣为虐。” 他怔忡的看着我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那你走吧,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禅心……” “走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别开了脸,擦身而过没有再回头。 我回去的时候,屋内的烛光还未灭,看到那人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月下白雪。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了我。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将钥匙递给了他:“南棠,我把希我放了,等师父出关,我就去领罚。钥匙是我偷的,跟你没有关系。” 他怔忡了许久。接过了我递来的钥匙,一身坦荡,笑说:“放了就放了,做了就别有负累。” 我失笑,给了他一拳:“你又骗我,竟然装醉!” “其实我只是把这个选择自私交给了你,如果你拿着钥匙去救他,那就放了他。” “我若是不拿呢?” “那就不会有下次,你看我喝醉的机会。” 彼此沉默了许久,他抚着额头,轻叹了口气:“我确实有些醉了。” 我上前扶过他:“那你去歇着吧。” “还不用扶,你也早点歇下。”他摸了摸我的头,转身离开了。 到了年末,师父出关。师父出关的日子,只有楚南棠最清楚。 那天他骗我随观里的弟子们下山采购,还诱说可以在小镇上多玩几天。 走到半山腰,我才想起了不对劲儿,赶忙对小弟子们说:“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办,这次就不随你们下山采购了。” 待我回到三清殿时,里里外外已经围了满是弟子,议论纷纷。 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殿内,只见楚南棠正跪在师父跟前,师父痛心疾首的拿着戒律尺狠狠抽打他。 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眼眶泛红。 我扑上前抱住了他,戒律尺落在我的背上,即便隔着衣服,都火辣辣的疼。 师父见罢,停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他一脸责备,看他忍隐着满头冷汗,我的泪水如绝堤的河滚滚落下。 抱着他嚎啕哭了出来,抽泣道:“师父,别打南棠师兄,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把希我放了,跟师兄没有关系,这一下下太疼了……” 师父长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眼里又有心疼,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一切都是定数,我罚你们也无用,扶你师兄回房上药吧。” 说完,放下了戒律尺,我暗暗舒了口气,扶起楚南棠拜别了师父,回了房间。 有弟子好心送了药来,我要给他上药,楚南棠不让。 “是你为了我挨了打,难道连药也不让我给你上吗?你想内疚死?” 他趴在床上,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道:“男女有别,你给我上药,我会不好意思。” “胡说!你从来都不跟我说男女有别。” “别任性。” “我就任性给你看!” 我心中焦急担忧他的伤,不管不顾的去扒他的衣服,小弟子们见状,一个个识趣的赶紧离开了。 脱下外衫时,只见白色的里衫被血水沾湿了,紧贴在皮肉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连那一下都差点没有挨住,他挨了这么多下。怪不得不肯让我看伤口。 “南棠,我给你上药。”我擦掉泪水,边哭边给他上着药。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哭了,看着严重,只是皮肉小伤,并不碍事。” “都怪我,都怪我……” “禅心,这不怪你,是我做错了事情,应该受罚。” “要罚就罚我,是我放的希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都怪我……” 他猛然将我拉下,含住了我的唇,我忘了哭,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我实在没办法了。”他紧蹙着眉,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你啊,把我的心都哭乱了。” 心脏疯狂的跳动,激烈得仿佛要随时冲出胸口,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把伤感冲淡了。 “你,我……我先回房间了,你。你要好好养伤,我晚点再来看你。” 我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伸手拼命的压在心口上,懊恼道:“小心脏,别跳了,他,他只是安慰我,没有别的意思,冷静点!” 楚南棠没那么容易动情,只是想到刚才那个吻,虽然快到来不及品尝,但感觉极好。 我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想到就这样把一个伤患就这样丢下,还都是为了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太不道义了! 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等到了晚上,我去取了晚饭,准备好了伤药,来到了他的房间。 双眼没敢看他,将晚饭放下,见他正趴在床上看书信。 轻轻叫了他一声:“南棠,吃饭了。” 他将书信折好,自若的笑了笑:“还真饿了。” 我上前扶过他,坐到桌案前用膳。回头看了眼搁在枕边的书信,问道:“家里来的书信吗?” “嗯。”他轻应了声:“信里说秋水去参军了,那小子竟然参了军!” 他高兴的说起这些,我却满心愁苦,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吗?他那么跳脱又有主见的人,一定会让人头疼的。” 我坐到了他右手边,沉默着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他喝完了碗里的汤。 突然转头看向我,一脸凝重:“禅心……” “嗯?”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他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说道:“家里几次都寄来了书信,催我回去。等开了春,我就要离开了。” 第73章 唱小曲儿 我未看他,只是微微笑道:“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 抬眸间,四目相对,他无奈一笑:“等伤养好,也是时候回家了。” “我给你上药。”扶他去了床上,这药竟有奇效,只过了一夜便消了红肿。 查觉我的讶然,他道:“这药是师父派弟子送来的。” 我长叹了口气:“师父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这般自在了。禅心……”他顿了顿,披上了衣服,转头看向我:“我并不希望你跟我离开,在道观里,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挺好的。” 我重复并无比坚定道:“你去哪,我跟你去哪里。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他陷入了沉思,想罢,笑了笑:“好,我定会拼尽一切也护你周全。” 又过了一整月,楚南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春雪初融的时节格外的冷,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一到清晨便结了冰柱。 我将屋檐上的冰柱取下来玩儿。楚南棠笑说我幼稚。 我笑了笑说:“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乡下,也像这样,屋檐结了冰柱,亮晶晶的很漂亮。” “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家人。” 我失落的低下了头:“我爹娘死得早,是奶奶把我带大的,后来奶奶也不在了……不过还好,我遇到了你,就不会觉得孤独。” 他神情有些许落寞,只是将我拥入怀中,什么也未说。 离开的那天晴好,冰雪都融化了。师父送我们走到半山腰:“为师便送你们到此,下山后彼此多照应,禅心,好好照顾你师兄。” 我愣了下,以为师父说错了,可回头一想,点了点头:“嗯,放心吧师父。” 楚家的人已经在镇子上安排了住处,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有点认床,没有睡着。 半夜悄悄爬起,想出去透透气,竟看到长廊里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色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楚南棠。 我猫着腰,悄悄靠近,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粗嘎着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他一点也不惊讶,拉下了我的双手,失笑:“我的师妹真是越发童趣了。” 我长叹了口气:“见你太沉闷,我只是想逗你开心一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怎么也没睡?” “我……我认床,失眠了,出来透透气儿。” “夜很凉,你出来也不多披件衣衫。”说着折身走进了房间,拿了件狐毛大氅出来,给我披上。 顿时暖和了不好,我搓了搓手:“明明开春了,可是晚上还这么冷。” “开春时节最是湿冷。” 我将冰冷的双手钻进他的衣襟里,他被冰得吸了口气。 “哇,师兄,好暖!”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眸光却无比温柔:“禅心,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啊?”我讶然的看向他,莫明的心情沉重了些:“没有打算,我只想跟着你,陪在你的身边。能过一天,是一天。” “就没有想做的事情?”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总觉得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我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道:“活着本来就很累了,我已经不去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罢了。”楚南棠长叹了口气:“你啊,看似好说话,其实比谁都倔犟,认定的事情,撞得鲜血淋漓也不肯回头。” 我靠进他的怀中:“南棠,就让我这样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吧。” “嗯,反正我也赶不走,只能任你呆着了。”他抬头摸了摸我的头,若有所思道:“想师父,也想小白了。” 我抓下了他的手:“别摸我的头。我就知道你是想摸小白了。” 他失笑,手被我死死的抓着,最终变成十指紧扣。 次日坐着若大的豪华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很是舒适。 一路有楚南棠陪着,看看车窗外的风景,也是十分惬意。 楚南棠看了眼窗外,说道:“过了牛头山,再行三天路程,就能到家了。” 我打了个哈欠,躺进了楚南棠的怀里。 “困了?”他素净的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我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心中却是不安极了。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这条路永远不要有终点……” 他没有说话,轻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我无意的问了句:“南棠,你会唱小曲儿吗?” 他想了想,随便哼一小段儿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听罢,我全然没了睡意猛的坐起,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惊艳得都快语无伦次:“这个太醒神了!我……我是夸你,真的,唱得很好听,你还是个唱京剧的料啊!” 他突然笑了出来:“听你这么一说,以后闲来无事,搭个高台,还能来一段儿。” 我认真的说:“我可以给你打快板。” 他问:“你会打吗?” “呃……我可以学啊!” “我教你。” 我:“……” 后来我才知道,楚南棠在音乐的造诣上出奇的高,各种乐器玩转在手。 赶了三天路程,终于回到了南方小镇,一路走来,兵荒马乱,显得这小镇特别的安宁祥和。 一下马车,孙嬷嬷将我迎了进去,高兴的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楚夫人提着裙摆,越过了前院拱桥,眼中满是慈爱与关怀,握过楚南棠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 “楚夫人。”我福了福身,她轻瞥了我一眼,没多作停留。 我心中顿觉压抑,不管如何楚夫人是楚南棠的母亲,我自然也想讨她点欢心,但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楚南棠回头道:“禅心,你随孙嬷嬷先回房间。” “好。”我咬了咬唇。跟在了孙嬷嬷身后。 孙嬷嬷还是亲切的,拉着我的手笑道:“少爷写信回来,说你也一道入了师门,以后和少爷可是师兄妹了。” 原来他写信回来,提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还提了哪些? “长途拨涉的,定是累坏了吧,先睡一觉,等吃晚饭嬷嬷再来叫你。” “谢谢孙嬷嬷。”我将包袱放下,看了看四周:“嬷嬷,我之前的房间?” “这是夫人的意思,将你安排在这厢房里。” 这个房间明显比之前宽敞明亮了许多,也许是出于礼数。毕竟碍着现在与楚南棠同门师兄妹的份上。 “嬷嬷,还是让我回原来的房间住吧,我有点儿不习惯。”我心中有些许顾虑,无意成为他的师妹,也并不想因此而从楚家得到什么不同的待遇。 “这是夫人安排的,你就放心歇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待日后再说?” 我长叹了口气,轻应了声:“嗯,好吧。” 楚南棠整个下午都在正屋里陪着父母,我急着见默香,也没心思休息。 默香见到我时。高兴的扑了上来,她也长大了,看着似乎沉稳了些许。 “姐姐,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要我,跟楚少爷私奔了!”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让人听去不好,你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默香挽过我的手,走进了屋内。 宅子里除了大丫鬟,其她的丫鬟睡的都是通铺,一个厢房睡好几个人。 此时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都出去忙了。我正疑惑着默香没去干活时。却听到她说:“楚夫人特允我今天不用干活,好好陪你。” “楚夫人?”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很冷淡,根本对我谈不上喜欢,是为了她儿子,才做这么多? “是啊,姐姐,道观好玩吗?” 我挨着她坐了下来,说道:“还行吧,日子过得挺悠闲,回来的正是开春,要是初秋的话,我可以带好多果子给你吃。” “想想也是,那深山野林的,有什么好?楚少爷这人也真是奇怪。如果我这么命好,肯定挥霍家财,让自个儿过得舒舒服服。” 看着默香我不由失笑“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总比卖身当低等丫鬟要强多了吧?” 我一时语塞:“这倒也是。” “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楚少爷啊?” 我暗暗深吸了口气,坦诚道:“嗯,我喜欢他。” 默香凝眉道:“那你和他就不应该回来,你可知,楚少爷这次回来,就是要和江容婼成亲的!” 我心口一窒,心乱如麻。他成亲的事情,对我只字未提过。 见我沉默,默香一把将我拉起:“趁他也没有和江容婼成亲,今晚你带他赶紧走吧!” “默香!”我拉过了她,无奈道:“如果他不愿意跟我走,一厢情愿也没用的。” “什么??”默香瞪大着眼睛,一脸不敢相信:“三年!三年你还没拿下他?!” “怎么拿下?” “我……”默香无语的盯着我半晌:“你说你缺哪点儿?像我长得‘这么’貌美如花,你真有心思勾引他,他绝对不会推开你的!” 我扶额:“默香,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女孩子家家的!” “楚少爷是木头,你也是木头!活该别的女人抢走!”默香替我又气又急,连连踱了踱脚。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硬抢也没用。” “姐姐,我跟你说话,会被气死的!”默香双手插腰:“喜欢,就要不择手段弄到手!合不合适,先弄到手再说!不然一切都是空谈,空谈!!” 有时候我挺羡慕默香的,不会想得太多,想做什么就任性去做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争取,争取……把你早点嫁出去!” 默香脸蛋儿一红:“我要嫁,就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我,我是喜欢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是谁?” “哎呀你别问了,他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与默香聊了一个下午,待到吃晚饭,孙嬷嬷来叫我。 “禅心,夫人和老爷叫你一道过去用膳。” 我懵了片刻:“叫我一起?” “是的,快去吧,大伙儿都入席了。” 我转头看了眼默香,她推了推我:“那你快去吧,你要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我失笑:“好。有机会就给你带吃的回来。” 随着孙嬷嬷来到了前厅,八仙桌上都定了,只余了一个位子。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对楚夫人与楚老爷福了福身:“老爷,夫人。” “你是南棠的师妹,也是一家人,别拘谨,坐吧。”楚老爷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心思。 我悄悄打量了楚南棠一眼,只见他身边坐着江容婼,我刚才坐在他们对面。 确实是郎才女貌,让人羡慕。 俩人之间似乎也算是相处融洽。三年不见,江容婼气质出众,越发美艳了。 她很会打扮自己,能将本身的优势都展现出来。 席间,只有楚父偶尔会与楚南棠闲聊两句,楚夫人是个很传统贤惠的女人。 在他们这个时代,女子遵从三从四德,在席间的时候,楚夫人负责给楚老爷夹菜。 夹进饭碗里的鱼肉,必定是将刺全剔掉的。 我埋头假装认真吃饭,珍馐满桌,却如同嚼蜡。 末了,楚老爷放下了筷子,看了眼楚夫人,楚夫人会意,丝绢擦了擦嘴角,笑道:“南棠,你与禅心这么投缘,禅心陪伴着你这些年,我们也很是放心,禅心这孩子乖巧可人,我和你爹商量了,就认禅心做个女儿,你以后有了个妹妹。也不孤单。” 楚南棠下意识抬头看向我,四目相遇,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气氛有些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楚南棠道:“这个你们得问禅心,她若愿意,我自是高兴的。” 高兴?那一刻心脏紧揪在一起,阵阵发疼。我以为他至少是知道我的心意,明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为什么…… 楚夫人抬眸满是慈爱的眼神看着我:“禅心,你可愿意入我楚家。做我们女儿,承欢膝下?” 我惊慌起身,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道:“禅心不敢高攀,禅心自知出身卑贱命薄,无福消受夫人与老爷的恩宠。” 楚夫人眸光沉了沉,笑容渐渐敛去,随后说道:“你再好好想想罢,你做我楚家女儿,是你情我愿的事,又不会强迫你,不必如此慌张。” 饭局散了场。我匆匆离开了前厅,楚南棠竟是追了上来。 “禅心!” 我愤愤甩开了他的手,满是委屈:“楚南棠,你就那么想让我做你妹妹?” “你在气什么?” 悄悄咽下喉间苦涩,颤声道:“我没气什么,也不值一提,反正在你眼里,都无所谓。” “你要是不愿意,爹娘不会勉强……” 我深吸了口气,问他:“你何时成亲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听父母之命。” 我扯着嘴角失笑:“你真孝顺,你喜欢她吗?” “禅心,对我来说。喜不喜欢,娶什么样的女人,一点儿也不重要。” “是吗?”我对他期许了这么多年,换来了这样的答案,也对,他平日里也从未拿我当女人看待过。 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江容婼风姿绰约,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你未婚妻来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此时此刻,看他们在一起,多一秒都是煎熬。锁上门,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哭了一整夜,醒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想到昨天的事情,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如果楚南棠不是我所认识的楚南棠,一个不识情爱的楚南棠,我留下的意义又是什么? 直到默香过来看我:“姐姐,你……你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什么,我有些累了。”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一点儿,老爷和夫人要收你做干女儿,你拒绝了。” 我闭上眼,不愿再提起此事。 见我不愿多说,默香知道我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安静的陪着我。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恹恹道:“默香,去看看是谁,就说我身体抱恙,还睡着。” “好。”默香起身去开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低声道:“姐姐,夫人过来了。” 我心头一紧,慌忙擦了擦布满泪痕的脸,匆匆理了下头发和衣裳,楚夫人已经款款走了进来。 从床上爬起行了礼,楚夫人神色凝重,说道:“我要和禅心说会儿体己的话,你们都先出去。” 默香下意识抬眸看了我一眼,满是担忧,默然的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留下我和楚夫人,死一般的沉寂,她冷冽的眸光将我上下打量,终率先打破了僵局。 “禅心,我也是过来人了,你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我多少是能猜个七八分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必要再兜着藏着。 “来到楚少爷身边,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看他快乐。” “是吗?”楚夫人长叹了口气:“或许你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不是求得更多了么?你不愿入楚家做我们的女儿,难道不是对南棠有非份之想?” “楚少爷人中龙凤,有非份之想实属正常。我与他朝夕相处,早已生出了感情,楚夫人,我没想太多。也不求太多,只要让我呆在他的身边。” “恐怕不止吧?”楚夫人优雅坐下,理了理手里的丝绢,默了会子才道:“感情这种东西,总是由不得心。你现在确实要得不多,也看得出来你不是贪图南棠什么。只是你看着他,娶妻生子,不知不觉就会要得多,入了魔,有了执念。” “楚夫人,请您直说吧,您想让我怎么做?” “南棠与容婼早已有婚约。你就不要再过来插一脚,扰乱了南棠的心。这样都皆大欢喜,容婼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疼她,也像疼自个儿的亲生女儿般,不忍她受半点儿委屈,她嫁南棠,我才放心。” “那南棠呢?他会开心吗?容婼会开心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今都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泪水涌上眼眶:“不是这样的!南棠说过。他的父母很相爱,当初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经历了很多苦难,才在一起。南棠也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夫人无动于衷,轻叹了口气:“话是如此,但我也不会允许南棠娶你的。传出去,我们楚家岂不被人笑话?” “我不要什么名份,只要呆在他身边,这样也不行吗?” “禅心,我说过了,一个人一开始也没想到最后会要这么多,你只是想当然,可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和南棠在一起,真的会快乐?” “身份有那么重要?彼此相爱,相濡以沫渡过此生,不也挺好的?” 楚夫人似乎不想再谈下去,起身道:“该说的我也说了,我并不想与你为难,人生在世,就得有自知知明。不管从门第、教养、学识,你都比不上容婼。我从不认为两个身份相差悬殊的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结果。” 是不是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将失去?如果是相爱,我们还可以争取。 可他从未说过爱我,甚至一心一意要娶的是别人,我又算什么呢? 冷静下来细想,楚夫人有些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现在只是想着呆在他的身边,我都不敢想,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眼睁睁看着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如同凌迟般的酷刑。 楚夫人走后没多久,默香拿了些吃的进来了,见我神魂落魄的模样,上前询问:“夫人都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泪水凝聚在眼眶,无声滴落,默香急了,上前抱过了我:“姐姐,你别哭啊!” 她安静的陪在我身边,直到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默香,我想,还是离开吧。”因为看着他娶别的女人,我做不到。 默香讶然的抬头看我:“离开?咱们能去哪儿呀?现在兵荒马乱的,在楚家……挺好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若是觉得好,想留下来也没关系。” “我……我也没觉得特别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还没回来,我想等秋水回来。” 第74章 喜当爹了 我看着默香那一脸幸福的诉说着自己心中所爱,苦涩却渐渐漫延。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是注定的,历经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曾改变。 默香瞧着我有些不对劲儿,推了推我:“姐姐,你怎么了?你……你干嘛一副这样的表情,难道我喜欢他有错吗?” 我冲她笑笑:“不,没什么,我想暂时先搬出楚家。你……默香,你的卖身契我会拿回来,这也是我做姐姐的,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傻话啊?姐姐,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已经为了我做了很多,以后是我该为你做些事了。” “你真的要走?你这样走了,楚少爷就娶了别人,你甘心吗?” 我轻叹了口气:“他要娶谁我不能左右,默香,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强抢豪夺就能得到他的心。如果他的心不在你那里,他不爱你,你拥有的只是一副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欢秋水哥。” 这丫头,总是要尝先苦头,才会回头。但是比我好,她至少是会回头的,而我,正如同楚南棠所说,走了这条路,即便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 我照常替楚南棠收拾的书架,他不喜欢别人碰这些东西,还有那架琴。 向他借了本书,晚上睡不着就翻着看看,满书的批注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涩,那些是他用钢笔亲自写上去的东西。 字迹苍劲优美,书没有看完还了回去,因为我已经决定了离开的日子。 最后用他那支新钢笔提了句诗词,在未完的那一页。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不认为离开是一种逃避或是怯弱,而是成全。那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爱,这一生他有许多无法去爱的理由,既然如此,我并不想让他太为难。 离开那天,我去拜别的楚夫人,见我是执意要走,她起身拿了些银钱给我:“也别怪我不近人情,看在你与南棠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些银钱你拿着。” “谢谢夫人,我可以自立更生,这些银钱,请您拿回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我妹妹的卖身契。” 楚夫人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问:“只有这个要求?” “对,只有这个要求。” 楚夫人吩咐道:“孙嬷嬷,去把默香还有这丫头的卖身契拿来。” 孙嬷嬷点了下头,折身去拿了卖身契,楚夫人当着我的面将我和默香的卖身契烧毁。 “卖身契烧毁,你们是自由的了,想去哪儿就哪儿吧,也不要再回楚家了。” 我舒了口气:“谢谢夫人。” 回去收拾了包袱,想着再去见默香一面,才刚拿着包袱转身,只见楚南棠从门外走了进来。 表情是从所未有的凝重,盯着我手中的包袱许久,才道:“为何决定得如此突然?” “我不觉得突然,师父不是经常说,缘来或者缘尽,离开或者回来,都是注定的吗?要走的人,你留不住。” 楚南棠似乎很是难过:“你之前也未与我提到要离开的事情,这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其实我也明白,他很寂寞。看似和谁都相处得来,其实没有能说得上话,或走进他心里的人。 “我就住在这附近,不会走远,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看我。” “这和住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如果看不到一些伤心的事情,或许可以假装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突然上前将我拥入怀中,痛苦道:“为什么一定要走?你走了,我该有多寂寞……” “南棠,你还是觉得,娶谁都是无所谓事情么?” “这并不重要。” 我暗自抽了口气:“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问你。” 他对我的感情,似乎很模糊,或许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真正爱一个人,是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的。 他留不下我,所以我还是走了,我离开的那天,沈秋水刚好回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军装从我身边而过。 我以为他没认出我来,所以我没回头,又继续走了一段路。 突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他竟又策马调头回来了。 纵身跃下马背,他端祥着我:“禅心?” 他和楚南棠一样,从来都没有把我和默香认错过,明明我和默香长得十分相似。 我起了戏弄他的心思,说道:“你认错人了,我是默香。” 他笃定一笑:“我没认错,不然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嫁给我。” 我瞥了他一眼:“你明明不会娶我,也知道我不会嫁给你。” 他双手环胸,挑眉笑道:“所以你就是禅心。”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去楚宅啊,看看楚少爷还有我爹。” “哦,那你去吧。”我转身时,他伸手扣过我的肩膀:“禅心,你背着包袱去哪儿?” “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现在外头这么乱,我劝你还是别乱跑了。”他竟是关心的提醒了句。 “谢谢关心,我知道了。”我往前走,他还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转头问他:“你怎么老跟着我?” “不放心你啊。”沈秋水狐疑的打量着我:“你跟楚少爷吵架了?闹掰了?” “难道你不知道,他要成亲了?” 他顿了顿,嘲讽一笑:“他成亲不是迟早的事啊?哦,他成亲你伤心了?” “沈秋水。我有时候发现,你真的很讨厌。” “是啊,我很讨厌,在你心里只有楚少爷才算个男人嘛。” 我暗暗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去楚家吗?怎么还跟着我?” “这样吧,你先住我家,反正我家地儿也挺大的,等你找到去处再搬?” “不去。” “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讨厌你或者喜欢你,很重要吗?” 他较上了劲儿:“重要啊!凭什么你就喜欢楚少爷不喜欢我?你这差别待遇也忒明显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的事情?” “你没有做什么讨厌的事情。” “那就去我家,证明给我看,你真的不讨厌我。” 我抬头看着他。无奈说了句:“你很幼稚!” “那答不答应?”为抚平他的自尊心,我点了点头,他拉我上马,去了他的家里。 沈家在镇上的宅子还挺大的,也算是受了楚家的庇护,沈大娘身形微胖,看着人很精神能干。 见沈秋水带了人回来,高兴坏了,赶紧将手里头的活给放下,迎了上来:“哎哟这姑娘好个标致!” “娘,你别吓了人家。” 沈大娘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个混小子。活了十九年,总算是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儿,快领人进屋去。” 我想解释什么,那沈大娘匆匆忙忙走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忙啥了。 跟着沈秋水进了屋,我有些不安的说道:“沈秋水,你娘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咱俩也不会真的有什么。” 这倒也是,我自若倒了杯水,他拿过了我的包袱道:“我替你去收拾房间。” 我叮嘱了声:“不要特意收拾,我住了今晚可能就走了。” 没一会儿。沈大娘进屋了,将摘来的新鲜枇杷摆上了桌:“这是咱屋后自个儿种的,味儿特别甜,姑娘你尝尝。” “谢谢沈大娘。” “甭客气,姑娘你叫啥名字?多大啦?” “沈大娘,我……” 她将枇杷又往我跟前推了推:“别害羞,来,吃个枇杷。大娘去给你做好吃的。” 就这样莫明奇妙的住了下来,沈秋水又匆匆去了楚家。 沈护院是认得我的,寒暄了两句,说起了楚家办婚事的事情。 “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热热闹闹的办,可听楚少爷的意思,一切都从简。”沈护院道。 沈大娘笑说:“大户人家的从简,也都比咱们寻常人家办得隆重不知多少。”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吃饭,沈秋水一句话也不搭腔,埋头只管往嘴里扒饭。 晚点,大伙儿都睡了,我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才刚走到院子,只见沈秋水怀里揣着个小木盆,小木盆里放了皂荚和毛巾,一丝不挂的。 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慌忙的转过了头去:“沈秋水,你怎么连一条裤衩都不穿!!”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晚了还出来遛哒?” “那你先洗吧!”说着我又拿了衣服回了房间。 等我洗完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房间,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悠闲的赏着月亮。 我说:“你还不睡啊?” “还不困,要不然你陪我聊聊天吧。” “我听说你在军队里挺受重用的。” 他坐起身,冲我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有时候为了往上爬,除了一身真本事,也得学会人情事故,爬得最快的办法,就是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沈秋水的城府深并不奇怪,他不是突然就变了,而是一直掩藏得很好。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我问他。 他一脸讶然:“我为什么要伤心?” 我怔忡的盯着他,走上前道:“你不是喜欢江容婼吗?她要嫁给别人了,你不伤心?”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江容婼?”他微眯起眸子,一脸戏觑的凑上前,压低着嗓音问。 这才是真正的沈秋水吧?你永远也猜不透,他心里真正想法。 “那你有爱过她吗?” 他笑了笑:“瞧这话说的,她是楚家未来的少奶奶,我怎么会这么不自量力呢?” “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又怎么了?我觉得其实我们之间有许多可以聊的。” “因为你对我没有一句实话。”我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进了房间。 人很容易安于现状,天天嚷着要离开沈家的我,一天一天的住了下来。 婚期已经订了下来,就在三天后。 沈秋水说参加完婚礼,他就会回军队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帮沈大娘晒了被裖,只见一只纸鹤盘旋在我头顶不去。 我心口一紧,伸手接过了这只纸鹤。想了想,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楚南棠一袭玄色绸缎马甲,青色长衫。衣襟上坠着青翠的玉坠子,利落干净的三七分流海。 以前只觉着他穿白衣裳好看,不想他穿黑色衣衫更显得贵气沉稳起来。 “我一直在想你去了哪里,没想到是在秋水这儿。”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儿,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他不应该忙着自己的婚事吗? 他浅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十分严肃:“你之前不是对我说,如果想你了,就来看你吗?你把自己藏起来,难道是想躲我?” “你误会了,我没想躲你,我以为……秋水跟你说了。我在他这儿小住。” “他没对我说过。”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他大概是太忙了,给忘了。”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一起出去走走吧。” “嗯。” 我与他并肩走在郊野,这大好的艳阳天,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本来想说一些恭喜他之类的话,但想想又还是算了,我自问做不到这么伟大无私。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实在安静的诡异,我找了个话题。 他说:“和平常一样。” “哦……我也和平常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 他失笑,突然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安心。” “南棠,如果……如果还有机会,你会不会跟我走?”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如果我不是楚南棠,如果我还可以活十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你走。” 我狠抽了口气,眼睛泛红:“命是可以改的。” 他说:“能改的命,本身就是命里注定,那是该属于你的,有些东西。你注定这辈子也无法拥有。” “就算只剩下三年又如何?只要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这些根本不重要。” “禅心,我不想活得太自私。” 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即不负我,也不想负了家人。 自这一面之后,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再见面,他成亲了。婚礼在这小镇上,也算是风风光光的。 引得许多人羡慕,我后来才知道,我们羡慕别人,也只是看到了美好的表象。隐藏在黑暗里的痛苦。却容易被人给乎略。 沈秋水再过两日就要走了,我也收拾了包袱,准备辞行。 看我收拾好包袱,沈秋水轻叹了口气:“就呆到我离开的那一天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不了,迟早要走,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我走的那一天,你不来送我?”他倚在门边看着我问。 我斜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需要我去送吧。” “禅心……”他欲言又止,我拿过包袱,与沈大娘告了辞。沈大娘拉着我的手问:“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秋水犯混又欺负你了?” “沈大娘,不是这样的,我和秋水只是很好的朋友,我其实应该早要走的,一直拖到了现在,叨扰了你们。” 沈大娘无奈的看了眼沈秋水,见沈秋水也只是呆滞在一旁没有反应,沈大娘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你啥时候再回来看咱们?你看你都和秋水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了,再深入深入的发展一下,不也挺好?” 沈秋水拉过了她:“娘,你就别为难人家了。禅心,你走吧。” “告辞了,大娘。” 我想去百年前住的村桩去看看,大至的方向没有变化,沿着山路一直走,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小村桩。 这时候的村桩,也就是零落在山野里的几户人间。 到了傍晚时分,炊烟从青葱绿岭里袅袅而上。我大概找了一下位置,来到了一间破旧的瓦房前。 院子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有人从屋里端出晚饭出来,瞧见了站在篱笆外的我。 “姑娘,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张家吗?” “是啊,你是?” 看到老祖宗,心里说不了来的激动,我们彼此端祥了许久,这家主突然说道:“你吃饭了吗?进来一起吃?” “啊?” “瞧着你挺投缘的。” 看他们还挺年轻的,大约只有二十来岁,是一对小夫妻,听说是为了避战乱才来到这里。 家人都死人,他们在战乱逃亡中相识,经历了许多磨难,有了感情。 女人叫秦桑,长得很漂亮,看她那样子,并不像普通家庭出生的,也许在没有经历战乱之前,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过,他们男耕女织的生活,确也逍遥自在。 只是秦桑怀了孩子,张津总想着该去找份活儿干,养活媳妇和孩子。 我想了想说:“镇上楚家不知道还招不招长工,不然我帮你问问?” 张津听了很高兴:“真的?那就拜托你了,我要是能找份赚钱的活儿就好了。” 我在张家住了下来,秦桑不方便,我便时常帮他们干干活,采茶的时节我随他们一同去了茶山里,到了下午,听到山脚下有人叫我。 “禅心,禅心!有人找你,你快下来。” 我赶忙从茶山下来,随秦桑回了张家,却见牵着马的楚南棠,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南棠!” 我高兴的跑上前,纸鹤落在我的肩膀不再飞动。久未见到他,总觉得他消瘦了好些。 “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才来一会儿。” “快进来吧,外边热。”我给他倒了杯水:“你居然是骑马过来的?” 他笑笑,喝了两口水,才说:“现在骑术可不比之前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着,他打量着四周,一脸向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真是个好地儿。” “嗯,在这里生活久了。确实也能修身养性。” 秦桑拿了一些自个儿平日里做的小吃,便进屋里午休去了。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了眼天色,提醒了句:“南棠,天色太晚,你该回去了。” “我今晚不准备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再多看看你。” 听罢,我也没有再催促他回去。屋子只有一间客房,被我占了,但我和楚南棠也没有什么见外的。便睡在一个屋里了。 烛光在窗台摇曳不定,我们挤在窄小的床上,气氛有些暖昧不明。 或许只是我觉得有些暖昧不明而己,看他一脸坦荡。 “南棠,我们这样,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他笑了笑:“你若是在意,我下次便不这样来找你。” “也不是在意……”我有些失落,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时代,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或许会不一样。” 未来的楚南棠,之所以更容易敞开心扉。没有顾虑的去爱一个人,是因为他只是他自己。 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也没有亲人,更没有任何束缚。 他失神的盯着房梁,说道:“或许吧,也或许是我自己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禅心,是我对不起你。” “从来没有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南棠,从一开始,你就救了我的性命,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你。”我转了个身,躺进他的怀里:“我也知道,你只是不想连累我。”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的浅笑着:“禅心,就算离开,也不要彻底的消失,至少能让我找得到。” “嗯。” 一阵沉默,我以为他睡着了。寂寞的月光从窗台照了进来,悄悄抬眸看他,只见他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吹熄了窗台的蜡烛,随后爬上了床。重新躺到了他的身边。 打了个哈欠,正要睡过去时,楚南棠突然从身后抱过了我,双臂渐渐收紧。 我抬手,覆上他的:“南棠……” “禅心,容婼她……”他顿了顿,我静等了片刻,他才接着说道:“她怀孕了。” 听罢,我猛的从他怀里翻身而起,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他跟着起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我的。” “你,你怎么肯定?” 他抿唇轻叹了口气:“我当然肯定,虽然与她成亲这么久了,但我们从未同过房,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四目相对,明明是个很沉重的话题,这一刻我却无良的笑了出来。 “恭喜你啊,喜当爹了。” 他失笑,满不在意的侧身躺下,拨弄着手中那串血色沥魂珠,又说:“她来求我,不要对娘揭穿这件事情。我答应她了,毕竟……若是传出去,且不说我的清誉受损,只怕她也会被折磨个半死。” 第76章 九死一生 我暗暗将默香的手紧了紧,楚夫人一步步朝我逼近,在我跟前一步之距站定。 “带着你的妹妹,离开楚家,听清楚了么?” “是,夫人。”我下意识看了眼楚南棠,四目相交,随后转移了视线。 一场闹剧看似散了场,楚南棠暗自吩咐了下去,让人准备了马车给我们。 离别在即,心中愁绪万千,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或许再见时,已阴阳相隔。 马车行了一段路程,听到后头有人叫唤,我撩开窗帘往后瞧去,叫车夫停了下来。 跳下马车,我朝那人飞奔了过去,他跳下马将我拥入怀中。 无奈的叹了口气:“禅心,要保重好自己,十里坡之前,千万不要作停留,记住了么?” 泪水湿了眼眶,咽下喉间的苦涩,我轻应了声:“那你呢?” 他笑了笑:“我无碍,此次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倒是你,我放不下。”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些我们都无法左右。”他云淡风轻说着这些,轻抚着我的头:“你去了道观,就潜心修行,远离这纷争俗事,也是极好的。” “南棠……”我抿了抿唇,问他:“你喜欢我吗?我是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兄妹,或者朋友之间的喜欢。” 他低垂着眉眼,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果有来生,我们再重新开始。今生欠你的情,我来生再还你。” “今生不可以么?” “禅心,你应该明白,我早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了。我淡漠这红尘,只是不愿意离开的时候,牵挂太深。活着的人,远远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眼水如同绝堤的河滚落,我咽下喉间的苦涩,点了点头:“我明白,南棠,我明白的……我不会为难你,也不想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你放心吧。” “便是这样,你才如此让我心疼。走吧,别再回来了。”他别开了脸,那划过的泪珠如一闪即逝的流星,消失无痕。 “珍重啊!”我与他道别,转身与他天各一方。 上了马车,继续前行,默香握过我的手,试图想要安慰着我。 “姐姐,你别太难过了,你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呀,人生这么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默香,你不懂……”我苦笑着泪水模糊了眼眶:“此次一别,也许后会无期了。” “为什么?姐姐不回来了么?” “就算回来,也许也见不到了。”这辈子未曾说出口的爱,在心底化成无法承载的殇,一百年,再见面,还需要等一百年。 我倒是有些担心,楚南棠离别时的提醒,十里坡之前,不能作停留。 撩开车窗,我叮嘱了声:“大叔,能不能行快些?” “好勒。”车夫用力的扬了下缰绳,马车快速向前行去。 默香冷哼了声:“那个楚夫人真是过份,她肯定知道,证据是真的,我就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坦护那个女人!” 我转头看了眼默香,轻叹了口气,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们也只是想借机除掉彼此,她却没想到,江容婼在楚夫人心中的份量远远超过她所料想的。 “默香,很多事情。你以为可以掌控在手中,可是你却忘了人心,是最不可操控的东西。你唯一算漏的就是楚夫人对江容婼的偏爱。所以以后你做事之前,要三思,不要再鲁莽行动。” “知道了……”默香一脸不甘心:“难道在楚夫人心里,江容婼与楚少爷还重要么?” “至少,江容婼在她的心里,比我们重要得多。”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楚夫人是看着江容婼长大的,视她为己出,这个年代,女子三从四德,若是犯了七出之罪,是会遭世人唾弃的。” “可也不能这样便宜了她啊!” “不过,你也别不高兴了,经过这次事情,楚夫人即便再怎么偏爱她,也生出了再也无法愈合的嫌隙,想必江容婼以后在楚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听到此,默香心里才平衡了许多:“看来也不是没有作用啊!最好让她惨兮兮的!” 我暗自叹了口气,只怕夹在中间最为难的,还是楚南棠。 如此一来,楚夫人得为他另寻佳偶了,他得烦闷周旋好长一段时间。 只是没想到,躲过了楚南棠的警告,却没躲过当地土匪作乱。 过了十里坡,马车被土匪堵劫,现在兵荒马乱,许多当地的村民起草为寇,专干烧杀掳掠之事。 男人杀了,女人留下,我和默香被一同押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 那里同样被关了许多外地来的女人,细细的抽泣声回荡在这小黑屋里,外头有两个大汉看着,没人敢闯出去。 默香缩在我的怀里,颤抖着声音问:“姐姐,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坚定无比的对默香说道。 屋子里的女人一个一个被带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扇每当开启的小木门,迎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直到剩下最后五个,那一天他们进来提人,手里拿着鞭子,指了指默香:“你,出来!” “不,不!我不出去!” 我将默香护到了身后:“大哥,我妹妹身子骨弱,经不起什么折腾,我替我妹妹去。” 拿鞭子的人正准备往我身上抽来,另一个人赶忙阻止了他:“别冲动,这些女人,等会儿几个寨主选去服待的。落下伤不好。” 拿鞭子的人冷笑了声:“也对,反正你们俩长得一样,选谁去都行,反正今天是你,明天就轮到了她,带出去!” “姐姐!!” “默香,别害怕,我不会有事。” 我心里盘算着,这一世的命,不应该断送在这里。被这些人带出去后,山寨里的老婆子过来挑人。 她扣过我的下巴,像是看一件不值钱的货品般:“这小脸蛋儿,长得蛮标致的。送去给大寨主吧。别忘了给她洗干净。” 他们拿了换洗衣裳给我,推我进了后山冷泉中,我冻得抽了口气,差点没溺毙在这冷泉里。 被老婆子拉上去时,四肢都冻得麻痹了,换上衣裳送进了房间。 我手里紧握着发簪,等那大寨主进来,若他对我不轨,就杀了他! 定了定神,咬唇紧张的等着,直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五大三粗的男人留着一脸的络缌胡子,脸上长着横肉。看着就觉得凶神恶煞。 “嘿嘿嘿……小美人,我来了!”这人搓了搓手朝我扑了过来,我往旁边躲开,退到了墙角。 那人眸光沉了沉:“好玩!正餐之前,来点开胃小菜,也是不错的!” 我和他在屋里东躲西藏,终于他失去了耐性,将上衣一脱,狠声道:“老子懒得陪你玩了!” 他再次扑过来的时候,我举起手中的发簪刺向了他的心窝,这人血雨腥风打杀惯了,警惕很高,竟是躲了开来。 发簪只是刺破了他手腕上的一点皮肉。见了血,他如铁箍的手扣过我的手腕:“小娘们,你竟敢暗算老子,老子今晚不狠狠把你办了,就tm不是男人!” 我的手吃疼,发簪掉到了地上,他如同抗麻袋般将我抗起,粗鲁的丢在了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了上来。 “放开我!放开……”如果不能逃脱,我已下定决心,咬舌自尽,也好过被人玷污要强。 面对这人的粗暴,我几乎无力抵抗,如同螳臂挡车。 ‘嗞啦’一声,衣裳被他撕裂,我发了狠,牙关用力咬下尝到了嘴里腥甜的味儿,正在此时,有人撞门闯了进来。 “寨主不好了!!” “他妈的!老子正在办正事,竟然坏老子好事!” “寨主,咱们这里出了奸细,那些南洋兵从密道杀上山了,手里有枪和炸药!” “你说什么?”大寨主听闻,脸色变得铁青,回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想着就算死也拉个陪葬的。冲上前扼过了我的脖子,往前一推。 “走!” 我被推得踉跄了几步,这人从怀里拿出了枪抵着我的后背:“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样,你乖乖听话,兴许咱们逃了,还能给你尝点甜头,让你过过寨主夫人的瘾。”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白日做梦。 原来这里不止一条密道,这人带着我走了另一条密道。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山脚已经被南洋兵给包抄。 “你大爷的!”男人咒骂了声:“这些南洋兵吃饱了撑着!有本事去打洋鬼子,拿咱们开刀!” “寨主,寨主咱们怎么办啊?山寨只怕被屠烧个干净了,前有狼后有虎,我们逃不掉了!” 不远的山窝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声,听得人心惊胆颤的,不知道默香会不会有危险?然而我现在只怕也自身难保了。 只求那些南洋兵,不像这些土匪这么没有人性。 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剩下的两个土匪囚劫着我,躲在半山腰的草丛里,不敢出去。 现在草木皆兵,一分一秒都是对精神上的催残,眼看天就要亮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时,拿出了一只纸鹤,默念着咒语,那纸鹤翅膀动了动,悄悄飞向了夜幕之中。 天光破晓,一夜动荡似乎渐渐走到了尾声,划上了句点。 “寨主,也不知道南洋兵辙退了没有?” “再等等……就怕他们还有埋伏!” 没有人过来,也许没有人发现灵信纸鹤,又或者我法力不济,那纸鹤早在半途中陨落了。 又等了大半天,此时已是正午,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朝这边飘了过来。 他们看了眼天色,肚子饿得咕咕直响。四周寂静无声,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寨主,南洋兵应该是走了。不然这些时候了,怎么也没有听到动静了?” 土匪头子思吟了半晌,道:“去,你去四周打打野味。老子饿了!” “这……” “怎么?敢不听老子的话了?”说着举起手中的枪指向了手下。 “是是是,小的立即去办。”这人朝四周张望了许久,从草丛爬起身,往深林走去。 可还没走多远,一道枪声响起。 土匪头子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人在穷途末路,为了求一线生机,会不择手段。 他一把扼过了我的脖子,从草丛里站起身。嚎着:“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 四周很安静,一个在明,一群人在暗。 纸鹤竟然回来了,在头顶不断打着圈儿飞着,然后停息落在了草丛里。 土匪头子扣着我的手都在冒着冷汗,生死命悬一线,然而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形,几乎将他逼得崩溃。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开始自欺欺人的以为刚才好一枪只是一个错觉而矣。 他带着我又往回走,或许是想回山寨看看情形,太安静了,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的声音。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寨主,让我去探路吧!” “闭嘴!!”土匪头子精神紧崩的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逃跑!” “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试图说服他:“他们不会相信我,只会将我和你赶尽杀绝,为了一线生机,我愿意冒险尝试看看。” 他没有多作细想,将我推开,拿着枪瞄着我:“去,前方探路,你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在后头一枪崩了你!” 我从草地上爬起,缓慢向前走去,待走远了一定的距离。我撒腿往深草之地跑去,身后响起了枪身,一枪竟是从我脸侧飞过。 我匍匐在草地里,往前爬行,爬行了一段距离,枪声听不到了。纷乱马蹄声渐近,我悄悄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只见那土匪头子身中好几枪倒了血泊之中。 埋伏在四面的南洋军走了出来,远远的我看到了首当其冲的那人,英姿飒爽骑马飞奔而来,心脏不由得一紧。 在策马跑到我跟前时,朝我伸出了手,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将手递给了他。 他施力一拽,将我拽上了马背,吆喝了声:“兄弟们,撤!” 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沈秋水。 “你不要紧吧?”他关心询问。 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不要紧,对了,默香她们……” “我已经让手下将她们安顿好了,等到了军营再说。” “好……谢谢你。” 沈秋水笑了笑:“谢什么?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岂止他没想到…… 他们驻扎的营地离这儿不远,他现在已经是副官的职务,手头权利挺大的,给我第一时间安排了住处。 住处是一处公馆。离市区不远,第一天晚上,沈秋水还未来得及换下军装,坐着车子赶了过来。 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到了我跟前:“我是听说那些贵族太太们,都爱吃这个什么点心的,经过那家店时,带了过来,你尝尝。” 我打开精致的包装盒,原来是蛋糕。我回头道了声谢,心情凝重。 “怎么不吃啊?” “秋水,默香有消息吗?” 沈秋水安抚道:“放心吧,她没事,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你快尝尝……” 我吃了蛋糕。笑道:“味道很好。” “你喜欢我明天来的时候再带。” “不用麻烦了,我……”我一时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又怎么了?”沈秋水自若的倒了杯水,斜了我一眼。 我抿了抿唇,说:“江容婼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他握着杯子,挑了下眉:“从哪里听说?” 他不会不知道,只是现在装糊涂而己。 “秋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一心一意的对待,不要到最后失去才后悔。” 他笑了笑握着杯子一步步逼近了我,眸光烁烁:“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一心一意的对待,我心里所爱。” 我低垂下眉眼:“对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等默香回来,我们就得离开了。” “离开?能去哪里?在我这儿你才是最安全的,我会保护你!”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秋水,你爱江容婼吗?” 他眸光沉了沉:“谁告诉你,我爱江容婼?!” “我记得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吗?” 他戏觑一笑:“那时年少无知,她长得那么漂亮,多看两眼有什么不对?但这种根本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吧?” “可是,你明明又和她在一起了,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又怎样?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对?!再说,不是我不愿意娶她,是不能娶!她现在呆在楚家有什么不好?” 我突然又替江容婼有些悲伤,定定的看着他:“秋水,你知道她是南棠的未婚妻,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她任何念想。” 江容婼失去了亲人,虽然楚家对她很好,可终究隔着什么,她以前有心接近楚南棠,但楚南棠的性子冷傲,让她望而却步。 她即孤独又无助,沈秋水适时走进她的生命中,成了她唯一浮木与依靠。 沈秋水扭开了脸,气氛变得让人窒息。 “还是说,你只是想从南棠身边抢走他一些重要的东西?” “没错!”沈秋水嘲讽一笑:“有什么不可以?凭什么一切都是他的,我就不可以要?他拥有的,我也可以拥有!难道我天生命就比他下贱?!我会让所有人知道,终有一天,我沈秋水不比他楚南棠低人一等!” “这样有意思吗?南棠把你当成好兄弟,从来没有看轻过你,秋水,你所做的这一切,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以为他的心就不会痛?” “是吗?”沈秋水冷笑了笑:“他心痛什么?他是楚少爷,拥有万贯家财,顺风顺水。少了一个沈秋水,少了一个江容婼,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权,利,拥有这两样,就能拥有一切。”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前在一起玩耍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沈秋水一脸不耐烦,说道:“别再提了,如果有机会。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当别人的一条狗!禅心,他现在拥有的,我以后会比他拥有更多,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一样不少的给你,来到我身边吧!” “沈秋水,我看你是疯了!” “算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我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咱们可以聊点儿别的。” 我又等了几日,却一直没有默香的消息,心中盘算着,等默香回来。就立即离开公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渡日如年,隔了十日,沈秋水过来了。 来时又买了一份蛋糕,有些讨好的语气:“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外面打战打得凶,连连失了几个城,督军这几日心情不好,得好生陪着。” “沈副官,我妹妹她……” “禅心,别这样,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也该念我一点好吧?” 我深吸了口气。冷声道:“你对我好,我感激你,但是你拿默香作要挟,不觉得做得太过份了吗?!” 沈秋水暗吸了口气:“你这么想要离开我,若是我把默香还给你,你哪里还会呆在这儿?” “那你就打算把默香一辈子都囚禁起来?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和疏远你。” 他猛的上前扣过我的手腕:“为什么?你对楚南棠不是这样的,你对我就变个样儿,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啊?我哪里比不上楚南棠?!” “沈秋水,你放过我,也放了你自己吧!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嫉恨南棠,夺走他身边重视的东西,会让你很有成就与满足感,我说得对吗?” “呵……你只是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是因为我是真心想得到你。以前我不敢想,也不敢做,后来我有些痛恨,为什么你面对楚南棠时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对我却一脸冷冰冰的样子?这样看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把你放在了心里。禅心,我对你是认真的。和江容婼不一样。” 我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别说了!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因为不甘心,于是把自己也欺骗了!沈秋水,得到的东西就应该珍惜。那些你得不到的,本就不属于你。” 他嗤笑了声:“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我想要得到的,一定要得到,不管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好,还是不甘心也罢,我只知道,我想要你!” 第77章 被困死城 面对他的执拗,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在这个强权代表一切的时代,没有道理可言。 我妥协道:“沈秋水,我不会离开的,你把默香送回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现在的权利,我带着默香根本逃不掉,你也不可能囚禁默香一辈子。” 沈秋水半眯着眸打量了我许久,俨然并不相信我的话,但最终他应了下来。 “你说得对,就算我把默香送回来,你也逃不掉。”沈秋水冷冽的眸光温柔了些许,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别认为我是在威胁你,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比起楚南棠,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 “我不恨你,也没有怪你,只要你不伤害默香,不做得太过份,我兴支计较这些。” 沈秋水默然的点了点头:“好,你好好休息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顺便把默香给你带过来。” 沈秋水走后。我莫明的舒了口气,不知从何时开始,与他呆在一起时,就会有一种沉重的压迫与窒息感。 我在公馆里静等了两天,发现沈秋水派了人守在了下面,我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 他果然信守了承诺,,两天后的晚上,将默香给带了过来。 看到完好的默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姐姐!”默香高兴的扑上来:“你没事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人给你带过来了,你该放心了吧?”沈秋水挑了下眉,默香红着脸回头瞧去,一脸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姐姐,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多亏了沈哥哥一直派人照顾我,要是没有沈哥哥,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轻应了声,抬眸看向沈秋水:“谢谢你,沈副官。” 沈秋水好看的浓眉紧蹙:“你还是这么见外,像以前一样叫我秋水就好。” 我敛回了视线,没再看他。 气氛有些凝重,默香走到沈秋水面前,亲热的拉过了他的手:“沈哥哥,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来。” “好啊,有劳了。” 我无语的盯着默香,屋里没有烧热水,见她欢快的去准备茶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我和沈秋水俩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还不走?”我实在没忍住,问他。 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冲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可我现在还舍不得走呢。” “这是沈副官的地方,我哪里有权利赶沈副官走?”我撇开了脸别不再看他。 “我说了,叫我秋水就好,你对我这么见外,让我有点儿难过。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 我心里念着默香怎么还没回来,又与沈秋水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默香才端着茶从外头走了进来。 “从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的开水,又问这里的人要了茶叶,这茶叶估计不是什么好茶,沈哥哥,你千万不要嫌弃呀。” 沈秋水接过茶,淡笑了笑:“怎么会?我也没喝过什么好茶。” “我下去走一走,默香,你陪沈副官聊吧。”我起身走出了这让人窒息的屋子。 那两人今天还守在那儿,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不会逃跑的,你们能别跟着我么?” “沈副官有令,禅心姑娘去哪儿,我们得跟到哪儿,不能有任何差池。” “随便你们,要跟就跟吧。” 今夜的星辰格外的明亮,不知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同我一般,在欣赏着这夜空的明月? 游荡到很晚。想着那沈秋水估计已经回军营了,待我回去时,不想他竟然还在。 也不知道与默香说了什么,逗得默香高兴的笑出声来。 见我回来,他这才拿过军帽,站起身道:“你即然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哦……” “你要是再不回,我就一道出去寻你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沈副官严重了。” 他抽了口气:“你对我越是冷淡,会让我越是想要靠近,晚安吧。” 说罢,他心情似乎很好的离开了公馆。 默香疑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姐姐,你和沈哥哥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你别乱想。” 默香抿唇,白皙的小脸蛋儿泛着桃红,揽过我的手说:“姐姐,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我觉得沈哥哥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我心口一窒,微蹙着眉:“默香,他跟江容婼纠缠不清,你就不要再参和进去了,我怕最后受伤害的人,还是你。” “姐姐,你就是多想了。明明是江容婼那个贱人勾引了沈哥哥,现在沈哥哥哪里还会理她啊。” “你凭什么觉得沈秋水喜欢的人是你?也许他会喜欢很多人呢?” 默香红着脸,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涩,道:“我看到他偷偷的藏着我的画像。” “画像?” “对啊!那画可漂亮了,上面画着梅花,我站在梅林里看梅花!以前我也有同沈哥哥一起去梅林看梅花的,就是那一次,我还以为他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把我画了下来。” 我暗暗抽了口气,那幅画应该曾是楚南棠为我画的,只是后来几次搬离楚家时,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我找过好几次,都没有再找到,原来是被他给拿走了。 “姐姐,你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很晚了,快点睡觉吧。” 不能再带着默香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得想办法离开! 谁知就在当天晚上,战火烧了半边的城,西北刘军来犯。沈秋水整装清点的人数赶去城中支援。 次日下午,便传来孙严被敌军杀害的消息。一时间整个群龙无首,孙严有个儿子。按理说督军死了,由儿子来继位。 可这孙清自小锦衣玉食被宠坏了,现在刘军形势凶猛打了进来,恐避不及,早就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和不少的钱财跑路了。 沈秋水却觉得这是一个时机,但督军一职再如何也轮不到沈秋水头上。 副都统何西是个四十来岁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稍比起几个吃闲饭的梁州军官要有气魄。 在几个旧部的拥戴下,何西成了新的督军。沈秋水虽心中不服气,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何西就是个粗人,打架会,至于行军打仗还得仰仗军师。可这战况不容乐观。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再多的良计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战火烧了三天,前线得来的消息,刘家军已经越过了牛头镇,再往前打,失了江舟关口,几乎是回天乏术,而之前跟着孙言的几个旧部下,以及何西,都已做好随时辙军的打算。 一大早,看完报纸。沈秋水愤愤的揉成一团,拍案怒道:“什么狗屁报纸,乱写一通!战还没打完,怎知我们一定败了?!” 看这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刘军打战向来凶猛,再加上梁州军现在一盘散沙,现在要是打起来,确实没有任何胜算。 “要不然,趁刘军还没有打过来,我们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秋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刘军打进堡里……我会护你和默香离开的。” “你……” 就在第五天凌晨,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我睡得很不塌实从睡梦中惊醒。 下意识的走下了楼,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男人看上去身形修长,他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略显苍白的脸。 我唯恐自己还在梦中,暗暗掐了一下手臂上的肉,疼! “南棠!南棠!!”我飞奔下楼梯,不顾一切的上前抱过了他:“真的是你?” 他笑了笑,抬手轻轻的将我拥入怀中:“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心口一紧,猛的回头看向沈秋水:“是你?” 沈秋水扶额:“楚少爷,你一个人来,却没有带援兵,有何意义?难道是来送死的?” 沈秋水架着长腿,双手环胸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双眼平视着前方也未看我们。 “就别想着借兵了,属系政治不同,南洋与北洋军现在势不两立。就算我们楚家关系再硬,也根本调不动兵。” “所以,你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还是……”沈秋水磨了磨牙:“你居然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只为了见禅心,不惜一切闯了过来。” 沈秋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楚南棠护在我面前:“我既然能过来,大约有一半的把握。” 沈秋水一脸怀疑的盯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刘军势气正涨,很快就要杀了过来,而梁州军现在溃散成一盘散沙,怎么打?” 我担忧的推了推楚南棠:“是啊!这场战根本没法打。你不应该冒险只身一个人来到这里,现在你快回去!” 楚南棠失笑:“别担心,以前总是纸上谈兵,现在终是有一次试验的机会。” 沈秋水听罢,他眼中的戾气锐减:“哦?说说看。” “需得从长计议。” 沈秋水俨然不相信他,一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枪。 楚南棠一脸淡然的笑了笑:“刘军已经打到了江舟关口,现在这局势,想要扭转难如登天。我来的途中,潜伏在镇上三天,得到了一些有利的情报,你现在一枪杀了我,你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怎么信你?”沈秋水咬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必须信我,没有第二个选择。”他隐忍着咳嗽了两声,我担忧的上前抓过他的手,冰凉冰凉。 此时,沈秋水的手下从外走进来,焦急道:“沈副官,何西带着部队逃走了。” 何西带着部队一走,沈秋水更是孤立无援,留下的军队,只怕是军心不稳,更难成事。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何西私逃的事?”沈秋水沉声问。 “目前就我们几个知道。”那人看了我们一眼。 “想办法。稳住留下的军队,对外放话,何督军突然遭暗袭身亡,由我代理督军一职。” 沈秋水打量着楚南棠:“楚少爷,全靠你了,不行的话,我们都葬身在梁州,谁也别想走!” 南棠道:“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休息了。”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吩咐道:“去整理出一间房来。” “是。”手下匆匆去了楼上,整理房间了。 “楚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沈秋水对楚南棠倒也不敢太造次。毕竟两人此时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南棠握拳抵在唇边,压抑的咳了几声,声音嘶哑:“趁刘军还没有到达江舟关口时,把石桥炸了。” “炸了?”沈秋水不解:“炸了桥,虽然可以阻一时拖延点时间,可我们自己不也受困么?” “所以从今天开始,伐木造舟。” “可笑!等我们造完舟,仗都已经打完了,恐怕我们也已经死了。” 南棠看着他一脸无奈:“看来你挺聪明的,那就用不着我了。周车劳顿,乏了,我先去休息。” “你!”沈秋水气得浑身颤抖,点了点头:“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说罢,沈秋水带着一干手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并吩咐门口的卫兵好好盯着我们。 他一路走来,身上被露水浸湿,我打了热水让人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赶紧的换下来。 他也没有拘谨,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很快将半湿的衣服给脱下,我替他擦了擦身子说道:“赶紧躺进被子里。” “辛苦你了。”他依着我躺进了被子。半眯着眼看着我在房间来回忙碌着。 我出去倒了水回来,他正躺在床上,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烧,只是体温有点儿低,外头那么湿冷,他想必一路走来,也吃了不少苦。 突然,他握过了我的手。我失笑:“你还没睡着呢?” “等着你过来,你来了我才安心。” 我趴在床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可却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你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会担心的。” 他撑起身子,半倚在床头,轻叹了口气:“把你交给沈秋水这头猪,我更担心。” 我笑了出来:“其实我是想带着默香逃跑的,可沈秋水这家伙,把我看得死死的,我也没机会逃跑。” 他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没怎么休息。” “你快睡。” “嗯。” 他闭上眼,这一次很快的睡了过去。外头传来阵阵枪声与炸弹的声音。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们打过来了,还是沈秋水现在把桥给了炸了。 反正,那也是等天亮之后的事情。 天才将将亮,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南棠还在睡,他实在太疲惫,怕吵醒他,我急忙起身去开了门。 来人道:“督军有请楚少爷。” “他在睡觉。” “督军说如果在睡觉,就将楚少爷叫起来。” 我轻轻关上门,将那人拦在了门外:“你去告诉沈秋水,他没睡醒之前。谁也不要来打扰他。” 将那人送走之后,我回到房间只见南棠已经被吵醒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天也才刚亮。” “不了,看来得起床去处理问题。” 见他要起床,我折身将昨晚晾干的衣服拿了过来:“我来。” 他低头看着我,笑了笑:“看来我家小师妹越来越贤惠了。”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心口被填得满满的,将衣服穿好后,我与他一同下了楼去。 此时长桌上正摆好了早餐,虽然简单,但也算干净可口。 吃到一半,门被人急匆匆的推开,我抬头看去,只见沈秋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按照你的办法,我们现在已经把桥给炸了……” 沈秋水一脸无奈的看着正镇定吃早餐的楚南棠,懊恼道:“真是见了鬼,这种办法也叫办法?我居然听了你的?!” “沈督军,稍安勿躁,要不要考虑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饭?” “到了现在你还怎么叫我镇定?天气这么冷,只怕过两天河面就会结冰,等河面一结冰,刘军杀过来,我们往哪里逃?” 楚南棠问道:“你去叫人伐木了?” 沈秋水盯着他好半晌,好不甘愿的承认:“叫了几个人过去。” “几个人不够,你多派些人手,等开春了之后,冰面融化,我们就能派上用场。”楚南棠如是说道。 沈秋水微怔了片刻,不可思议的叫了声:“等开春?距离开春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能等到那个时候?” 楚南棠见他如此淡定不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严肃:“你急也没用,现在你把禅心拉下水,一起被困在这里,我自然是会鼎力相助于你。” 沈秋水一脸烦闷:“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楚大少爷是个情种!打完这场仗再来风花雪月,成不成?” 楚南棠撇了下嘴,才耐着性子与他解释道:“此次领军的人是顾长安,顾长安这个人,做事决绝果敢,有一个至命点,就是疑心病很重。他手下有几个要员,其中一个叫李怀,这个李怀很擅长打水战,你们想个诱敌之计,把李怀擒了,一切都好说。” “然后呢?” “然后,听天由命。” “你……” 沈秋水气得面色铁青,但是又不好发作:“我怎么就信了你?” “你现在不信我也可以,趁着月黑风高,游过江去。” 听罢,我不由得失笑,楚南棠有时说话,还挺损的。 沈秋水深吸了口气:“抓李怀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你抓过来!” 说着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我疑惑的看向楚南棠,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来之前把敌军都调查了个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想了想说:“其实沈秋水是相信你的,不然在紧要关头,也不会用利我的安危,给你写信让你过来帮他。” 也说明此次沈秋水确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不然他不会向楚南棠伸手求帮助。 本来他是想利用楚家与北洋军那边的势力,多少能借点兵过来,谁知道楚南棠单枪匹马闯了过来,如意算盘打错了。 “咳咳咳……” 见他还咳嗽。我不由拧眉道:“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不用,只是小风寒而己,过几天自然就好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满目苍夷的城,轻叹了口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太多人牺牲在战争里。 “南棠,别担心,以后会好的,我们都会过上平平安安,没有战争的生活。” 他回头笑了笑:“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第二天夜深。正值入梦时分,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偶尔传来沈秋水兴志高昂的笑音,我与南棠相视了一眼,匆匆出了房间。 “人抓回来了?”楚南棠问他。 沈秋水倒了杯水,道:“我们的人在河岸边潜伏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李怀抓了回来。” 楚南棠下意识的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沈秋水冷笑:“当然是拖出去枪决了。” 听罢,楚南棠抚额道:“不能就这样杀了李怀。” “为什么不能杀?我们的人为了抓获他,都牺牲了两个,现在抓回来当然得杀!难不成还好酒好菜的供着他不成?” 楚南棠眉头紧蹙:“留着他我自有用意,你现在把他给杀了,我所有的计划都将打乱。” 沈秋水怀疑的盯着他许久,才妥协的点了点头说道:“听你的。” 这才下命令没杀了李怀,先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关了两天,楚南棠又道:“让他去伐木吧,那里缺人手。” 沈秋水不解他的用意,好不容易抓来的人不杀还来回折腾着,虽心中不悦,却也照他的意思办去了。 将李怀送去伐木后,南棠又让沈秋水放下消息,说南闯王几千号的援军将到达。南闯王与沈秋水是属于同一个政府,但是多年来南闯王陈天镇守自己的城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确切李怀听到这流言之后,楚南棠让沈秋水放松看守的警惕,让他故意逃回刘军那边。 沈秋水不解的问他:“你究竟是不是刘军的奸细?”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去杀了李怀,你也得不到什么。计划全部终断,都走到了今天,成败只是一念之间。” 第78章 他生病了 感谢静默飞音的南瓜马车 沈秋水恨恨的盯着楚南棠:“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我想了想问他:“南棠,我也不明白,好不容易将李怀抓回来,为什么又要将他放回去?这不如同于放虎归山?” 楚南棠道:“刘军现在的领军人顾长安,生性多疑,李怀突然毫发不伤的逃了回去,他必定会引起怀疑。”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故意透露南闯王派援军的消息,其实就是让李怀故意说给顾长安听的?” “没错,顾长安肯定是不信的。会认为我们在故布迷阵,早已是穷途末路。在这个时候,挖好陷阱等着他们来,是最好的时机。” “可据我所知,我们的火药还有粮草断了两天。” 楚南棠解释着:“河面上都已经结了冰,再过两日,冰层更加结实,他们会从冰面直接攻过来。而我们无需埋什么火药,只需要在冰面上撒上一层盐,将冰层慢慢融解,刘军走过河面时,冰面自然无法承受得住万马千军。” 我佩服的盯着他,古代行军时。军师出谋划策,也不过如此吧。 他继续说道:“顾长安对李怀生出了嫌隙,便不会全然都相信他,我们只要在对面引诱他们过来。以李怀在水战中的经验,他断然是迟早能看出破绽来,但是顾长安不会相信他,会怀疑他已叛变于我方,急功近利的他,必然会让李怀冲锋陷阵过河杀敌。” 听罢,这一切都明了了过来:“到时冰层都融化了,我们的木伐也做好了,在河面上将木伐排好过河,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楚南棠笑着点了点头,待李怀逃回去了两天,楚南棠让沈秋水不要急躁,只让每天两三人悠闲的在河边走动,喝喝酒,吃吃肉。 待到第三天,对方终于有了动静,当晚沈秋水出动全体将士在冰面上洒上了盐。 天光破晓时分,脚步声从河对岸纷至沓来,似乎都要将地面给震碎。 远程射击手在河边扫射了一翻后,见我们这边根本没几个人出来应战,便放声讥笑了起来。 李怀果然看出了破绽,劝顾长安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顾长安大怒:“现在他们都逃得差不多了,留着一座空城,此时不冲进去更待何时?你还真相信南闯王会有援军过来?可笑至极!” 顾长安与李怀僵持了三个时辰,但最终没有说服顾长安,带领着大部队开始过河。 冰层看似很厚实,但是昨晚洒了盐之后,已经开始薄弱,此时这么多人一同走上冰面,只听到冰封的河面开始‘咔咔’裂开的声音。 待他们走到河中央时,‘哗啦啦’一阵巨响,那些刘军一时间全都沉入了河水之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再加上人众多,那场面犹如一窝饺子在沸煮,早已乱了阵脚。 就在此时,埋伏在暗处的梁军,拿着机关枪对着河面‘突突突’一通扫射,哀嚎声不绝于耳,瞬间河水都染成了鲜红。 还未来得及过河的刘军,已是残兵败将,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如果不是楚南棠执意拉着沈秋水,以他的血性,必定要冲上去杀个片甲不留,方才能一泄心中憋屈已久的怨气。 两个多月的战事,一直处于被动中的梁军,终于第一次获得了大胜。 所有将士在河边跳起脚欢呼,在几天前,这样的情况他们想都不敢想,胜利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刘军此次被击得溃不成军,待他们将竹排布好,杀个回马枪。战事终于告捷。 正好是开春三月底,这对于沈秋水来说,是一个莫不可及的起点。 也让他这个督军成了名付其实的督军。 庆功宴后,楚南棠说道:“我出来已有些时日,得回去见一见家人,免得他们担忧。” 之后又匆忙决定离去的时间,我还在苦恼着何时能摆脱沈秋水回道观,默香倒来劝说我留在这里。 “姐姐,要走你走吧,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自然是要留下来,做督军夫人的。” 我无奈的看着默香:“沈秋水的心思太深,没你想得这么简单,默香,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姐姐,你为什么总是要阻饶我和沈哥哥在一起?难道你也……” 我抚额长叹了口气:“说什么呢?我对沈秋水没有一丝别的念想,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好嘛~”默香挽着我的手臂开始撒娇:“我下次再也不怀疑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可是我喜欢他啊!” 此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我起身上前去开门,只见楚南棠看似精神不错的换了身新衣裳。 他拨弄着手中的血色佛珠,白色绣金线的长袍外,披着件貂毛大氅,贵气又不失雅致。 冲我浅浅一笑:“出去走走?” 外边还飘着绵绵细雨,实在不是外行的好天气,不过有他在,外头就是狂风暴雨,我也乐意。 我拿了两把油纸伞,他看着寂冷的河面,轻叹了口气:“若不是河底沉着万千尸骨,烟雨蒙蒙之际,泛舟倒也不错。” 他说这句话时,带着无法掩去的伤感,我抿了抿唇:“不如去小树林走走?” 一前一后默默无声的漫步到小树林里,他突然问道:“那默香还是对沈秋水不死心么?” “默香认定一件事情或是一个人时,是很难把她拉回头的。” 楚南棠轻应了声:“你也别苦恼,她总会知道你的苦心的。” “再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我真舍不得你。” 楚南棠笑了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距离再远,只要心里有彼此,便不会觉得相隔遥远。” 我失落道:“如果不是在乱世,那该有多好……” 楚南棠沉默了会儿。担忧道:“沈秋水不会轻易放你走,你可有打算?” “现在默香不想离开,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沈秋水身边。” 楚南棠暗自叹了口气:“终究是一个麻烦,你自己要小心。” 我笑了笑:“你也是,我有些担忧,楚家背靠北洋军,而沈秋水现在的势力,与北洋所在政府不同,我怕楚家会受到牵连。” “你所担心的,我也想到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很多事情我们担心也没用,该来的,使终会来。” 楚南棠走的那一天,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 沈秋水没有多加为难他,只是也没有多和颜悦色。 沈秋水不情愿道:“路途遥远,而且到处是军队,这次多亏楚少爷相助有功,我便派几人护送楚少爷回去吧。” 我与楚南棠四目相交,心底不舍。直到他上了马车,起程离开。 沈秋水冷嗤了声:“人都走远了。你还想看多久?” “我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说着,我大步往公馆走去。 “禅心,总督府已经设立了,我带你去瞧瞧?”他追了上来。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沈秋水点了点头:“你去休息吧,我会等你回心转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比楚南棠更适合你。” 回到屋内,见默香难得的在做女红,我瞧了瞧,说道:“你这鸭子绣得挺好的。” 默香脸上红:“姐姐。你故意笑我是不?这哪里像鸭子啦?明明是鸳鸯!” “呃……不好意思,我眼浊,眼浊……” “我要绣给沈哥哥,他一定会高兴的!” 听罢,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可后来细细一想,也罢,她想爱就让她爱,人生的路是自己在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所有的忧愁,或许在她心里才是幸福。 楚南棠回到楚家没多久,就东窗事发了,沈家两老被北洋派来的杀手给暗杀在家中,并留下一封书信警告。 沈秋水快马加鞭赶回了小镇,两老出事的两天前,他还一直在对我说,要把父母亲接过来,好好孝顺。 人生有两大无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我和默香后赶回去。两老已经入土为安了。 沈秋水心情从所未有的消沉,连续几天没怎么吃饭睡觉。 见默香红着眼睛将吃的又原封不动的拿了出来,我想了想问:“他还是不吃?” 默香抽泣着:“跟他说话也不理人,又不肯吃东西,你说怎么办?” 我接过默香手里的托盘:“我去劝劝,你别伤心。” “嗯。”默香抬手擦掉眼中的泪水,我走进了屋内。 只见他倚着床坐在地上,拿着两老的旧物,指尖颤抖着轻轻摩挲着,我将饭菜放到了桌案上,缓缓走到了他跟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吃点东西吧,逝者已矣,你再伤心也没用,只会让他们不放心你。” 沈秋水声音沙哑着:“我爹娘待我是极好的,特别是我娘,她平日里唠叨,我总不爱听,可那也是为了我好,现在她不在了,我也听不到了。” “秋水……”我深吸了口气:“他们唯愿你好,你应该振作起来。” 他双拳紧握,眼中迸发着无尽的恨意:“这件事情,跟楚家脱不了干系!” “你不能这么想,楚家也不过是夹缝中求一线生机!北洋军要杀一个人,跟楚家没有零星半点关系!” “谁不知道,楚老爷子旧友现在都是北洋军高官!他若有心护我沈家,我父母亲就不会死!我沈家有哪里对不起楚家?!做牛做马一辈子还不够?” 我无奈叹了口气:“那你呢?你恨楚家,我无话可说。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的立场,是因为什么造成现在的局面?若要恨,你该恨的不是楚家,是你自己,即有心宏图霸业,就应该有准备随时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不!”沈秋水紧张的一把扣过我的手腕:“禅心。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信任的朋友,我现在只有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你先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嗯。”他轻应了声。 我扶他起身坐到了桌案前,他慢慢的开始吃了些东西。 看着沈秋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根本就没有答案。 人与人立场不同。是非黑白观也不会相同,唯一相同的,在浮华红尘里,都有各自的无可奈何。 守在外的默香见我出来,迎上前问:“姐姐,怎么样了?” “他吃了些,你别担心了,你看你,也没有好好休息,去睡一觉吧。” 默香咬着唇垂下了眸:“还是你有办法,沈哥哥只听你的话。” 我心口一窒,握过了默香的手:“别乱想,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你是我的妹妹,只要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也不会和我抢沈哥哥?” 我失笑:“当然不会,你知道,我心里只有那个人。” “嗯!”默香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我相信你。” 待默香睡下后,沈秋水体力不支也休息了。我正帮着请来的厨娘做饭,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 放下东西跑出去看,只见楚南棠被随行的士兵拦截在外。 见到他。我心中百般惊喜,迎上前去:“南棠!!” 楚南棠浅笑:“禅心。” 没忍住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味儿,让人心旷神宜,浮躁的心渐渐沉下。 抱着他真舒服,真想这样抱着一辈子,再也不放开。 “沈秋水怎么样了?”他问。 我轻叹道:“他还是很难过,现下已经睡了。” “不管怎么说,沈叔为我们楚家尽职尽责,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 他语气里带了些许自责与内疚。我稍稍放开了他,仰头说道:“跟楚家没有关系,南棠……他现在的身份,本来就容易招人惦记。” “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吧。” “嗯。” 与他一道走远了些,他才说起一些事情。 “其实沈秋水之前一直有意要把沈叔接走。但是沈叔不肯走,他说在楚家呆了一辈子,楚家对他有恩,也有情。” “沈叔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人这一生,有所为有所不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大义取舍,沈叔这辈子也算是为了心中的大义而活着。” 我提醒了句:“现在沈秋水怪上了你们楚家。我只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楚家的事情。” “我知道了。”楚南棠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南棠,有没有想过,回去北方?现在南方多是南洋军,毕竟立场不同,而且沈秋水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去哪都是一样的,沈秋水也不能一手遮天,你放心吧。” “我真的很担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别替我担心,为自己多考虑,咳咳咳……” “你怎么还咳啊?” 他拧眉:“没事。可能最近湿气太重了些,天晚了,也该回去了。” 这次回去没几天,便传来楚南棠病重的消息,我坐立难安,叮嘱了默香。 “我得回楚家看看,默香,沈秋水这边你看着,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我出去散步了,要晚些回来。” “好,姐姐……”默香不安的拉住了我:“你真的要去楚家?被楚夫人看到,只怕会要为难你。” “我想去看看南棠,也不知道他究竟病得重不重。” 我一个人去了楚家大宅院,一直没寻到机会,只能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大宅门走了出来。 “孙嬷嬷!” 听到有人叫唤,孙嬷嬷回头张望,看到了我,一脸讶然:“禅心丫头?” “是我啊孙嬷嬷!”我拉过她走到墙角,担忧询问:“南棠他还好吗?我听说他病了。” “你不用担心,已经去请了大夫过来瞧了,只是说要静养,没有什么大问题。” 听到孙嬷嬷这样说,我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咋又回来了?”孙嬷嬷拍了拍我的手背,一脸无奈。 “我是随沈秋水一道回来的。” 提到沈秋水,孙嬷嬷脸色沉了沉:“这个狼崽子,楚家对他们沈家也不薄,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他倒是全怪起了楚家来。” “孙嬷嬷,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南棠啊?” “这……”孙嬷嬷一脸为难:“你不知道,自上次那件事后,夫人一直耿耿于怀,成了她一块心病,这会子若是见了你,只怕……” “孙嬷嬷,我真的很担心他,能不能帮帮忙?我只看一眼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孙嬷嬷是个很慈悲的人,经不住我一番请求,最终点了点头:“等到午时,夫人午睡了,你再随我进去,但不能久呆。” “我知道了,谢谢孙嬷嬷。” 孙嬷嬷去置办东西了,我哪儿也没去,蹲在墙角等着到午时,过了午膳时间,孙嬷嬷才出来。 见我这样,上前扶过我:“我的姑奶奶,你不会是一直在这儿等着?” “我……嗯。” “没吃东西吧?来,只能从后门走,进去时我给你去厨房拿两个包子。” “谢谢孙嬷嬷。” 孙嬷嬷带我从后门进了楚家大院,午时院子里没什么人走动。一路相安无事的来到了楚南棠房间。 “少爷正睡着呢,我去拿些吃的给你。”孙嬷嬷小声道。 “好。”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只见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我趴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他俊美的睡颜,竟忘了时间。 突然,他睫毛动了动,下一秒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来了。”声音带了些慵懒的鼻音。 “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实在睡了很久,也该醒了。”说着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我替他放好枕头,又掖好了被子,心疼的看着他:“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瘦了啊?” “近日里胃口不太好,吃得少了些,咳咳咳……”他极力忍住咳嗽的声音,想必是怕我担心。 “大夫怎么说?是普通的风寒吗?” 他失笑:“是啊,只是普通的风寒,那些药真是太苦了……” 听他小孩子气的抱怨,我即心疼又忍不住失笑:“可是苦也要喝,不然病会一直拖着。” 此时孙嬷嬷从外头拿了些吃的进来,看见楚南棠醒了,笑道:“少爷,您醒了?要不要去拿些吃的过来?” 他稍稍坐起了身。指了指孙嬷嬷盘子里的食物:“都是些什么吃的?” “是一碗莲子粥,还有几个小笼包,只剩了这些,禅心丫头为了见您,在宅子外的墙角蹲了一个上午。” 楚南棠转眸看着我,带了些责备:“下次别这样了。” “哦……”我埋头浅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忍不住开心,接过孙嬷嬷送来的吃的,笑说:“孙嬷嬷,这太多了,我和南棠共吃吧。” “好,你要劝少爷多吃点,最近也不见他吃什么东西,我就先出去了。” “嗯。” 我端着粥走到了床前,舀了一调羹:“张嘴。” 他一脸无奈的笑着:“我可以自己来。” “你是病人,我想照顾你。” “你先吃,我怕把风寒传给你。” 见他执意,我只好快速吃了几口,再喂他吃。 “好吃吗?” 他连连点头:“你亲手喂的,必须好吃。” “你还有油嘴滑舌的时候?”我失笑。 他轻叹了口气:“也就只能在你面前可以卖弄这项本领。” 我脸上一热,低呐:“难道你还想在别的女孩面前。卖弄这项本领?” 他颇有遗憾的说道:“不,只是面对你的时候,才能想起来,我也可以油嘴滑舌。” “为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说:“想逗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你这人,有时候真让人又爱又恨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我又往他嘴里塞了包子:“包子也要分一半。” 他出奇的听话,直到我递了五个包子,他没吃下,说:“说好分一半,我都吃了四个了,你才吃一个。” “你多吃点,不能再瘦下去了!赶紧把病养好。”我装出一脸严肃。 “好个霸道的小娘子。”他怨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听话的吃了第五个包子。 待他吃完,我收拾好了碗碟,正在此时,孙嬷嬷从外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过来了!” 我心头一紧,手里的青瓷碟差点掉到了地上,回头看了眼楚南棠,心中百般不舍。 “我……我要走了,南棠,下次我再来看你。” 没等楚南棠说什么,我匆匆往外走去,不想让孙嬷嬷为难。 可是没想,楚夫人已经守在了门外,一脸严肃,沉声反问:“走到哪儿去?” 我吓得心脏漏掉了一拍,福了福身:“夫人。” 第79章 六月荷花 楚夫人只是盯着我不说话,可便是因为这样,我才越发的不安。 直到楚南棠从里间出来,问了声安:“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些。”楚夫人看到儿子里,严峻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些,只是依旧语气有些不善:“也恰好我是现在过来看你,不然怎么会知道你跟这丫头还有联系?” 楚南棠扶过楚夫人坐了下来,并亲自给她沏了杯茶。 眼角余光轻轻我身上掠过,笑道:“娘,禅心也是一片好意。过来探望我的病情,过往云烟都过去了。” 楚夫人低垂着眉眼,静默的啜了口茶,没有怪罪,只是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不要再来楚家。” 我抬头看了眼楚南棠,失落的转身离开了楚宅。 回到沈家,只见沈秋水正在亲自收拾遗物,见我回来,只看了眼,又埋头继续收拾。 “默香呢?”我问。 “不知道,被我骂了一顿,现在跑出去了,不见人影。” 我讶然的看着他:“你干什么骂她?” “她随意碰我的东西,难道不该骂?” “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你知道默香喜欢你,你怎么因为这些事情就骂她?” 谁知沈秋水愤愤的将手中的包袱丢下,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踉跄退后数步,被他逼到了墙角。 “你干什么?!”我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以免他再靠近。 “我还没问你,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去哪儿那是我的自由,你没有资格管。”对于这点,我态度无比坚定。 他微眯起狭长的眸子,透着冷冽的寒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楚南棠了。” “跟你无关!” “是啊,我跟我无关,那我怎么对默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默香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沈秋水冷笑:“呵……真是一个好姐姐啊!只可惜。你亲爱的妹妹未必会领情!” 我狠狠推开了他,转身大步跑出了沈家,去寻默香了。 找了一个多小时,我在附近的池塘边发现了她的身影,想了想,朝她缓缓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默香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发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有些赌气的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我走到了她身边:“担心你,所以就找过来了,现在天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边晃荡不安全,还是回去吧。” 我伸手去拉她,谁知她将我的手狠狠甩开:“我不回去!” 沉默了会儿,我问她:“你这是跟谁生气呢?” 她愤愤的转过身,盯着我:“你还有脸问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你先把话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默香嘲讽一笑:“我一直以为,那副画上面的人,画的是我,所以沈哥哥才会那么珍惜的收藏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画上的人,是你!” “这个……”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默香,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反悔,更不可能和你抢沈秋水啊。” “你虽然不跟我抢。但是沈哥哥只喜欢你,你只要呆在他的身边,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沈秋水真有那么好?你别忘了,就算没有我,他也一样会有别人,没有谁在他心里是特别的。默香。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翻脸啊。” 默香态度缓和了些,撇了撇嘴,低下了头,声音哽咽道:“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人,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沈哥哥,所以……你从他眼前消失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心里有种叫悲伤的情绪,渐渐扩散漫延。 “为了他,你想让我走?” “不是这样的。”默香想解释。极尽所能的组织的语言,说道:“只是让你暂时的离开,我们姐妹还是会有重聚的那一天,又不是永别。” 我轻叹了口气,没再看她,只说:“那幅画,是楚南棠当时一时兴起,为我画的,后来遗失了,被沈秋水捡了去。所以……这幅画真的和他之间,没有一点牵扯,你明白吗?” “那他还收着?!”默香气呼呼道。 “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可以离开,只要你开心,对我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 “真的?” “嗯。”我点了点头:“只是默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我离开了,或者你把江容婼给弄死了,沈秋水就会爱上你。” “只要你们都走了,我留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才是真正那个爱他的人,他会回心转意。”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好,那你试试吧,只是希望你别伤害自己,如果他到最后都没爱上你,你也不要太难过。” “姐姐,你对我真好。”默香红了眼睛,有些愧疚。没敢再看我。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亲人之间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回去吧。” 沈秋水说明天就回梁州,我和默香来的时候很匆忙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晚上回去随意收拾了下。 就算如默香所说,我离开再也不出现沈秋水面前。可也只怕困难重重。 次日清早,看到沈秋水在院子里给良驹洗涮着皮毛,默香推了推我。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到了沈秋水身边。 他侧头问我:“什么事?” “想跟你商量一下,那个……我师父生辰快到了,想回道观去为他庆生。” 他一边忙着洗涮,也未看我:“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我没让你答应,我要走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只是和你说一声,谢谢你对我默香的照顾。” ‘澎’的一声,他丢下手中的刷子。一脸严肃的盯着我:“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对你哪里不好?!” “沈秋水,你冷静点,我这和你好好商量,再说……默香在你这儿,我不会一去不回的。” 他半眯着眸打量着我许久,点了点头:“好。你走,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一年不回来,我就把你那宝贝妹妹,给剁了!” “呵呵……别这么凶啊,一年就一年。默香……帮我好好看着,不要欺负她。” “禅心!!”他闭上眼狠抽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愤怒:“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你要真想掐死我,现在动手也不晚。” “你!”沈秋水恨得牙痒痒,却迟迟没动手:“没关系,我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这样才好玩。” 我挑了下眉:“那,你们就起程吧,我晚点再走。” “我不介意派人护送你去道观。” 我冲他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我还有些私事,没有处理。” 沈秋水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指的是楚南棠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叮嘱着默香:“这次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默香眼里燃起了无限然望与憧憬,没再多说什么,我去忙自个儿的事了。 他们离开,我没去送行,沈秋水也没有为难我,一年为期,他有的是时间等待。 想去道观是不假,但我还是想等楚南棠的病好了再起程。 又不是私自混进楚家,我只能每天守在外头,找里面出来办事的丫鬟的听情况。 只是听说楚南棠的病不但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越发的严重了。 我琢磨着,一定得想办法进去看看他,终于等到楚夫人和楚老爷坐马车出远门要去烧香拜佛。 孙嬷嬷留了下来照顾楚南棠的起居,待他们走后,我才敢去找了孙嬷嬷。 “你怎么又来了?” “孙嬷嬷,我担心南棠,过来看看。” 孙嬷嬷一脸无奈:“这……上次夫人为此生气了好些时日,这次真不能够了。” “孙嬷嬷,求你了,南棠或许也想见见我,有我陪着他,他心情会好些,病也能好得快点。” 孙嬷嬷默了许久。终于松了口:“你去吧,夫人和老爷暂时也不会回来,估计来回得半个月的时间。” “嗯,谢谢孙嬷嬷。” 我进去的时候,楚南棠并未在床上躺着,而是在书案前练着字。看上去很是憔悴。 听到脚步声,执笔的手顿住,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 “你怎么……” 我从衣架上拿了披风,走上前给他披上:“我没跟他们走,这段时间想留下来陪你。” 他浅笑,理了理狼毫笔。搁到了砚台上。 “其实我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你还说没什么,看你现在有多憔悴啊!” 他看了眼窗外,轻轻说了句:“快六月了,也不知道那池的荷花开了没有?” “你若是想去看荷花,我陪你一起去。” 他眼中染了笑意,折回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做什么?” “赏荷花去啊。” “赏荷花要带这么多东西去?” 他说:“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去附近找间农舍住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和他在一起时很快乐,有一些惊喜从是在无意间就来临了。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身边的人是他。那就够了。 第80章 姐妹分歧 与楚南棠一道乘着马车,来到了塘花塘。 那里的荷花已经含苞待放了,粉色的瓣尖儿时而飞来蜻蜓停在了上边。 杨柳风拂风而过,鼻尖萦绕着清香,十分宜人。 同样的荷花塘,同样的农舍,同样的风,同样的天,我们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不由得感叹,去年今年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们租赁了一间农舍住下,白日里我给他煮茶,看他作画,时光匆匆而逝。 他气色好了许多,人也跟着精神了,说他活不过二十三岁的预言,默契的谁也不曾再提起。 既然是历史,便不可逆转。或许是因为彼此皆已堪透结局,所以面对这一切时,才会如此云淡风轻。 终于等到满塘荷花开的那一天,月夜下,青烟里,美得让人摒息。 我们相依偎着,时光仿如静止了般,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他笑得略显苍白:“终于等到这一池荷花再开,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话说得伤感,我默默垂下了头来,良久,才道:“来年,我们还要一起赏梅,一起来这荷花塘。好吗?” “来年啊……”他感叹了声:“那对我来说,有些遥远。” “不会的,我们一起等来年。”我紧扣过他的手,苦涩的笑了笑。 所谓乱世出英雄,新的势力逐渐出现并支解着原来的政权,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洋军逐渐走向了落幕,南洋派迅速的崛起。 我陪着楚南棠留在小镇,呆了半个月,直到楚夫人回来,我才悄悄离去回了道观。 许久未回。道观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听弟子们说师父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小白竟然还留在道观里一直没有离开,像条被遗弃的小白狗,守在楚南棠曾经呆过的屋子里。 听弟子们说,小白狐每天晚上都会睡在屋里,白天就睡在楚南棠房门外,仿佛一直在等他回来。 我摸着小白的头:“小狐狸,他可能不会回道观了,要不然,下次我下山时,一并带你离开?” 小狐狸哼唧了两声,似乎听懂了舔了舔我的手掌。 在道观里呆了一个冬,我心里挂念着楚南棠的病情,写去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一封也没有寄来过。 终是等到了来年的开春,我匆匆收拾了东西下了山,想着回去,哪怕只是见他一眼。 一路上听到大伙儿议论得多的就是沈秋水,这些人已经快要把沈秋水给神化,说他拥有一支不死军队。可以敌千军万马。 有人说他是这乱世的救星,也有人说他这是乱世的灾星,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迅速崛起的势力,以及所向披靡的战术,如同游戏里开了挂。 马车行了两天,我一家公馆歇下了脚,一进房间打开竹篮,小白狐高兴的从篮子里跳了出来,似乎是憋坏了。 我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乖。去一边歇着。我去点些吃的上来。” 在大厅吃完晚饭,又带了一只鸡腿给小白回去。 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子书,窗子被一阵冷风吹开。我放下书,走上前准备去关窗,却见楼下有一批南洋军,似乎在搜查着什么。 想了想,没有多管闲事,迅速将窗关上,正要吹熄烛火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如急雨般‘啪啪啪’的轰炸着耳朵,听得头都要炸了。 “来了!别敲了!”我上前开了门,肩膀被人用力一推,踉跄了两步。 那些南洋兵鱼贯而入,细细在床底柜子里一通搜找,将我的行李甩了一地板。 小白被吓坏了,缩到了墙角,有士兵发现了它,起了心思,拿着枪一步步朝小白逼近。 我心头一紧,喝了声:“别伤害它!” 话音刚落,小白从地板上跃起,一口就咬住了那士兵的手腕,立时见了血。 那士兵疼得嗷嗷直叫,狠狠将小白甩上了墙壁,小白被撞得一时倒地不起,哼哼唧唧的嘴里流了血。 我冲上前将小白抱在了怀里,憎恶的盯着他们。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无原无故的闯进我的房间,什么也没说就一通搜查,你们究竟是士兵还是土匪?!” “妈的,这臭娘们儿的狐崽子把我咬伤了!” 说着上前就要提过小白,我拼命的护着,那人一脚将我踹倒在地上,我只觉一阵气闷,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若大的房间干净明亮,家具都是崭新的带着欧州初世纪时的味道。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看了看四周,突然门被人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送进来吃的,见我配了,脸上一喜。 “禅心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蹙了蹙眉,揉了下太阳穴,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禅心?” “是沈督军吩咐下来的,一定要好生照顾你。” “沈督军?”我想起闯进来的南洋军,遇见沈秋水估计也不算是什么巧合。 想到此,门口响起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你醒了?” 声音变得浑厚有力,若是不抬头看他,竟也一时没能猜出他就是沈秋水来。 从少年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时光把他雕刻得更加沉着而稳重。 “没想到竟是你。” 他挥了下手,那保姆识趣的退了下去。亲自拿过一旁的吃的,递到了我的面前:“先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谢谢。”我接过他递来的晚餐,径自吃着也没有抬头看他。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匆忙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变了不少。” 他笑笑:“其实我没想这么快来见你。毕竟说好给你一年的时间,还未到期。”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点儿便放下了筷子:“昨天你的下属冲进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还伤人,把我的小白也带走了!” “你放心,那几个伤你的人,已经处决了,下次他们不会再不长眼睛的,至于你的小白,它受了重伤。我让兽医好生看着,它伤好了我再将它还给你。” 我轻应了声:“你是怎么处决的?” “杀了。”他说这两个字时,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得云淡风轻。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杀了?就算很可恶,但罪也不至死,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那怎么叫随便杀人?对你不敬的人,都得死!”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抿唇撇开了脸:“等小白伤好了,我就离开。” 他眉头紧锁:“再住上些时日不好么?而且你们姐妹俩很久没见了,大约会有很多话要聊。” “这里是?” “总督府。” 我暗暗抽了口凉气,躺下拉上了被子:“我累了,想继续睡一下。你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我。” 他失笑:“好吧,你安心的睡,我叫默香明早再来看你。” 说着,他倒也没有为难我,转身走出了房间。 待他离开,我一把拉下了被子,睡得太长时间了,完全没有睡意,于是坐起身走出了房间。 在三楼的走楼时,我突然瞄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快速的走下了楼梯。 那背影我明明没有见过,可就是觉得特别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于是,下意识的追了上去,终究没有追上,看这人一眼。 我心里略感到不安,站在原地思量了许久,保姆也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跟前。 “禅心姑娘,你怎么还没休息?” “啊?”我猛的回神,冲她尴尬的笑了笑:“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儿,对了。这里有书房吗?想拿本书放枕边看看。” 对于我来说,催眠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看着想着,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这……”保姆有些为难道:“书房有是有,但是没有经过督军的同意,我们不敢随意进他的书房。” “这样啊,没关系,我明天与他说说。”说着看了眼门外,转身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听到门外头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有爪子扒门的声音。 我高兴的翻身而起去开门,只见小白从外头跑了进来,我在脚边蹭了蹭。 狐狸不像狗,一般性子都比较高冷,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被楚南棠给感化的,完全没有了小狐狸的高冷,很会撒娇。 “小白,你没事就太好了。”我将它抱在了怀里,逗弄了一会儿。 外头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我抬头寻去,只见沈秋水正双手环胸的站在门外。 我抿唇想了想说:“谢谢你把小白送回来。” “不用谢。也是因为我监管不力,小白才受伤的。” 气氛些许的尴尬,我向来与沈秋水在一起时,会显得不太自在,总觉得隔了千山万水,走不到一起去。 他颇显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可怕么?你每次见到我,不是站得远远的,就是不太答理我。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或许是咱俩八字,相克。” 他也跟着笑了出来:“我可不信这个!” “呃,默香呢?”我转移了话题,将小白放下。 小白只认得我,将它放下也不敢跑太远,缠在我的脚边警惕的盯着沈秋水。 “她此时或许在后花园里散步,你去找她吧。” 来到后花园里,只见默香独自一个人蹲在花圃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半年未见,她又长大了许多,十九岁的姑娘,春青最美好的年华。 “默香。” 听到叫唤,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波澜不惊。 她的冷淡是我始料未及的。想着她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我,可能是怕打扰我休息。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我想了想,走到了她的身边:“怎么了?大半年不见了,你好歹也给个笑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我捏了下脸软滑的脸,她有些悦的避了开来:“你怎么来了?” “也不是特意过来的,只是经过遇到了一些麻烦,然后沈秋水就出手帮了我。” “哦……”默香低头不再说话。 气氛很是凝重,我低垂着眸。咬了咬唇道:“我很快就走,不会呆太长的时间。” 默香轻应了声,闷闷不乐。 我心里一阵阵莫明的伤感袭来,鼻子开始泛酸,其实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一直没有说出来,怕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可结果,不管有没有说出来,现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已经受到了影响。 “默香,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抢了沈秋水。你不高兴?” “没有。”她淡漠的瞥开了脸去,也不看我。 我将她的身子扳了回来,直视着我:“是我这个姐姐重要,还是沈秋水重要?” 她将我的手挥开:“对我来说,沈哥哥更重要!” 我怔忡了半晌,对于她无情的话,很是受伤。 “是吗?”我嘲讽一笑:“我们历经生死,在一起闯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一直告诉我自己,就算拼尽性命,也要护你周全。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 “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沈秋水比我重要,他为你做了什么?是为你不要命,还是为你风里雨里?我没求你回报我什么,可是默香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不是我应该的!” 默香红了眼睛:“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过不了这道坎,是我忘恩负义,行了吧?” 喉咙涩得发疼,心脏窒息得难受,我张着嘴拼命的汲取着新鲜的空气。 “默香,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强忍的泪水终究滑落,经历了太多,我早已不会轻易落泪,可是伤到深处,还是会情难自禁。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你能接受得了楚南棠爱着别人,你还要笑脸相迎的送上祝福?对不起,我做不到!” “至少,我们还是姐妹,相见时还能一笑泯恩仇。” 默香抬手擦了擦泪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讨厌自己变得这么自私,又不知好歹……你就不要管我了,当没有这个妹妹不就好了?” “默香,你好自为之。”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泪水无法自抑的滚落。 气冲冲的回到了房间,泪水还未擦干,我开始收拾着东西。 沈秋水尾随而来,夺过了我的手中的包袱:“禅心!干什么啊?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包袱还给我!”我愤愤从他手里抢回了包袱:“沈秋水,你的感受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默香也不会走到今天!” 他双眸泛红,狠扣过我的双肩:“你是这么想的?!禅心,你能不能对我公平点?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明白!!” 我挥开他的手,恨恨盯着他:“我为什么这样对你?呵……沈秋水,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从你伤害楚南棠的那一刻开始,以爱的名义,伤害我和嫤之开始!!” “什么嫤之,我根本不认识!!” “也许就是轮回报应吧。” 我越过他的身边要走,他猛的拽过我的手腕:“不说清楚你不准走!!”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放开!!” “禅心!”他歇厮底里的怒吼了声,又沉默了好半晌,才平静了许多:“我也没有欠你,你不想让默香难受,你不让我欺负她,好啊,我听你的话,免为其难的把她留在了身边,我有多讨厌她你知道吗?!呵……如果不是为了讨你开心,我早就把她一脚踹了!同是姐妹俩,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沈秋水!”门口响起默香伤心欲绝的哭嚎声。 我猛然回头看她,却被她眼里的恨意深深刺痛,我想上前安慰她,却被她躲开。 “别碰我,别碰我……我真恶心你!我真恨不得。我与你从来都不是姐妹,从来都不认识!!” “嫤之!!”激动之余,我喊出的竟是‘嫤之’的名字。 “你看,默香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不过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他被打懵了,没能立时回过神来。 “说到忘恩负义,你沈秋水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我是打了你,难道你要杀了我?!像对待前天那几个士兵一样,秘密处决了?”我退后了两步。心乱如麻,只想着暂时逃离也好,至少让脑子能够慢慢清醒过来。 谁知,沈秋水竟是发了疯,一把将我狠狠甩到了床上,整个人也随即压了上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沈秋水,你疯了?!” “我疯了?我是疯了啊!早在我发觉嫉妒楚南棠开始,我就为你疯了!” 他用力撕开了我胸前的衣襟,双肩暴露在微凉空气中。他埋首在我肩上粗暴的啃咬出一个个红印子。 “沈秋水,你静冷点!沈秋水……别这样对我……”我哽咽出声,窒息压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他发狠的扣过我的下巴,双目赤红:“禅心,把他忘了,因为他快要死了!你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 “你说什么?!沈秋水你说清楚!!” “他要死了!”他一字一顿笑得邪性至极:“我精心为他准备的毒药,容婼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吃。” “不可能!他请了大夫,怎么会看不出来?你骗我!” “那毒药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如果人长期服用,就会使五脏六腑慢慢枯竭而死,没有解药。我为什么要留着容婼啊?还不是为了送楚南棠下地狱!” 我无助而又绝望的任泪水湿了满面,全身颤抖:“为什么?南棠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让一个讨厌的人,永远的消失,需要那么多理由?但话又说回来,不管是从政治立场,还是从感情纠葛,又或者是他过于聪明的头脑,他死了,对我只有利没有弊。” “沈秋水,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谢谢你的抬举,愧不敢当。”沈秋水舒了口气:“其实单只是嫉妒,还不至于要弄死他,只要他活着,我就会感到不安,他让我害怕,你知道吗?” “他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沈秋水,他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从来都不是敌人!他知道是你算计,该有多难过?!” “谁不难过?说得好像只有他才有心似的,我也很难过啊,可是没办法,即使楚家失势,他的存在还是很碍眼!” 他笑了笑:“再说,我不杀他,也有别人会想办法除掉他。这个人早已露出锋芒,更重要的是,他外公曾是一方首富,拥有数不尽的家财,拿到这些钱财,可以干多少事儿?嗯?” “沈秋水,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是吗?”他嘲讽的笑道:“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你最好适应,因为我让你恶心的日子还长着!” 他终是放开了我,他没继续再施暴,或许心底依旧存着一丝念想,想着我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我也没心再管默香的事情。 “我要回楚家。” 沈秋水说得斩钉截铁:“不行。” “凭什么?!” “就凭,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将你囚困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踏不出总督府!” 见他转身要走,我上前将他拦下:“别走!让我回去,我求你!沈秋水,我没求过人,但是我现在求你,让我回楚家!” “禅心,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为难我?”他一脸无奈的盯着我:“我也不是不让你回楚家,你要是喜欢那里,我可以将整个楚家都捧到你跟前。但是现在回去,真的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沈秋水,你又想干什么?!” “等过了这个月的十五,你就明白了。”他诡异的笑了下,转身大步离开了。 第81章 只要是你 我被沈秋水禁足于总督府,活动泛围很有限,默香没有回来,沈秋水也没有派人去找她。 虽然说了些狠话,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这几句负气的话而消散? “听说你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我无精打彩的趴在桌上,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眼,只见他把原封未动的午餐又拿了进来。 雨水打湿了窗台,任它溅开在手背,莲花焚香的青烟袅袅而上。 沈秋水慢慢靠近,站定:“你是在跟我赌气?” 我嘲讽的笑了笑:“我哪有这么多闲情逸志,跟沈督军赌气?” “你不吃不喝,就这小身板,你也撑不了几天吧?” “那跟沈督军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知道楚南棠的消息?十五日还未到,我可不希望你先病倒了。” 心口窒息得发疼,我想了想,道:“我吃,把饭拿过来。” 沈秋水这才笑了出来,将饭菜递到了我跟前:“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可能是饿了,不知不觉的吃了一碗饭。 他亲手舀了碗汤给我:“把这碗汤也喝了。” 我盯着他几秒,接过了我他递来的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叫来保姆收拾了东西,却也不肯离去,只是守在我的身边,我不答理他,他自愉自乐。 “沈督军今日这么清闲?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他轻叹了口气一脸怨的盯着我:“本督军好不容易腾出一天时间,你现在却要赶我走。” “我不需要你陪,如果你真想让我心里痛快点儿,就替我把默香找回来,现在外边兵荒马乱的,默香一个人在外,很不安全。” 沈秋水一脸不在意:“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默香这性子就算你现在把她找回来,她也不会感激你一分。” “沈秋水,把默香找回来,我并不是想让她感激我。她这是我妹妹,你明白吗?” 沈秋水轻叹了口气:“好,如果我替你把默香找回来,你预备要怎么感谢我?” “如果不是你,默香也不会负气离开,你居然厚着脸皮还想要感谢?” 这句话把沈秋水给堵了半晌,才道:“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看来你就是专程来降我的。” 我低垂着双眼,没有看他。 “算了,谁叫我中意你?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降。”说着转身走到了门口。 我下意识叫住了他:“默香你会找吗?” “我会派人去找的,有消息告诉你。” 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谢了。” “谢什么?不是你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没脸要感谢?” 我撇开了脸,他笑笑,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之后我没有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该吃吃该喝喝,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逮着了机会,离开总督府。 一日正午,我看到总督府外一干精兵整装待发,沈秋水破门而入。 “禅心,战地情况紧急,我得赶过去,可能这段时间不会见面,你好好吃饭。” 我想了想问他:“要去多久?” 他眸中一喜,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不会太久,你会想我吗?” “呃……看你表现。” 谁知,他冲上前来一把将我抱入了怀中:“我会好好表现,只要你能给我机会,我就觉得很开心了,禅心,我爱你。” 那一刻,心脏一下提了老高,憋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情感。 也没等我多想。他便将我放开,一脸不舍:“我得走了,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走了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由,反而将我看得更紧,派了两个小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最近有点闷,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我问向身后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上前道:“督军说了,禅心小姐只能在总督府里走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去。” “那你们不要跟着我,我自个儿去走走。” “这个……” 我长叹了口气:“只是在总督府里转转。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跑掉,因为我根本跑不掉不是吗?” 这两小丫鬟还是不放心,不近跟着,就远远的跟着,我在总督府里踩点,想着爬墙头逃跑有没有希望。 后来才知道爬墙的希望也不是很大,总督府上上下下都有人看守,每晚也有五到六个士兵替换巡逻,要是被发现了,只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当场枪决。 不过几个晚上的观察之后,发现有一个时间漏洞,在两班人马交替时间,会有片刻的无人看守。 如果想要逃跑,便要趁这个时间。 “我现要洗澡,你们去准备热水吧。”我看了眼天色,再晚一点就到了守卫换班的时间。 待两个小丫鬟出去后,我快速换下了一身黑衣,不容易被人发现,拿出准备已久的包袱,避开了总督府里的下人,来到了墙角。 四下无人,天已黑透,我卯足了劲儿一股作气的跃过了这处墙头,撒腿就跑。 我的离开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小白很有灵性,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撒丫子跟在我后面。 官道肯定是不能走的,我挑了小路,绕到了前方的树林子里。 夜晚的树林里,迷雾森森,阴气极重,好在这个时候不是七月半,否则很容易遇到阿飘。 “小白,我们得再快点!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果然没多,后头便传来一阵阵吆喝与马蹄声。果然还是太冒险了,这次逃跑,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为了避开这些追来的士兵,我慌不择路的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只觉得很累,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夜空,又被乌云遮蔽。这月已经到了十一了,离十五只剩下四天。 在十五之前我必须要赶回楚家,我只想在最危难的时刻,陪在楚南棠的身边。 一路走来,身上被荆棘挂满了伤痕,当看到眼前的悬崖时,我猛的顿住了步子。 回头看去,那些士兵已带着猎犬骑着马儿追了上来。 “禅心姑娘。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吧,督军有令,我们必须好好的看着你,不能踏出督军府半步,请不要让我们做属下的为难。”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再跟他们回去。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身后的万丈深渊,悄悄咽了咽口水。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往下跳了!!” “禅心姑娘,你可千万别冲动。”那些士军从马上跃了下来,一脸紧张:“跟咱们回去吧,若是不见了人,我们怎么跟督军交待?” 小白在我脚边害怕的哼哼唧唧的叫着,我弯腰将小白抱在了怀里。紧了紧:“小白,你怕不怕?” 小白往我怀里钻了钻,我深吸了口气:“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你说……会不会死?” 这些人绝对不会放我离开,从我这里往下看,这悬崖也不知道有多深。 “禅心姑娘你别冲动啊,这悬崖很深,掉下去就会没命的!” …… 我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悬崖,后背涔出了一层冷汗,咽了咽口水,挣扎后做了决定。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如果你们督军问起来。你就告诉他,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到楚南棠的身边。” 我抱着小白转身,轻声道:“小白,我会护着你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回去告诉他一声,我在未来等他。” 南棠,如果跳下去是解脱,我并不害怕。 我闭上眼,纵身跃下。 意识隐入了漫长的黑暗中,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我。好熟悉,好温暖。 南棠……南棠!! “灵笙,张灵笙!你醒醒!!” 他的声音怎么如此悲伤?他叫我灵笙?他怎么知道我叫灵笙呢? 我挣扎着想要掀开沉重的眼皮,好累,身体好沉,好想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继续睡下去…… “灵笙,别再睡了,跟我说说话,求你!” “南棠……”你别难过,我不想让你这样难过啊。 意识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醒,我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了眼前的人。 只是……这是病房,刺鼻的药水味儿,白得恍眼的病房。 还有南棠的装扮,很现代,穿着合身的白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第一次看他戴眼镜,眸光更是锐利,不似以往温润,透着精明,但还是很好看。 他竟然喜极而泣,紧扣过我的手。激动道:“醒了?夫人,你醒了?医生!医生……” 他跑出去叫医生了,我伸手想抓住他,举到半空,无力垂下。 ‘轰隆隆’——! 好大的雷声,下雨了么?好冷!身体好冷! 我听到小白哼哼唧唧又焦急的哀嚎声,动了动手指,疲惫的睁开了眼。 漫天雨幕细如牛毛砸在脸上,我颤了颤睫毛,抬手遮住了双眼,挡过了细雨。 又一道雷声响起,闪电劈下。将周围照得雪亮。小白吓了一大跳,钻进了我的怀里。 “南棠……”我往四周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黑暗。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竟然没死!不但没死,竟然……毫发无伤! 我猛的翻身坐起,颤抖着双手,交握在一起,明明我看到南棠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魂回到了未来。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死去,才能回到未来么? “南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紧抱着自己。无助的哽咽出声。 “嗷嗷嗷~~”小白用爪子扒着我,似乎在催促着,快点前行,不能再耽误片刻。 “小白,我们走!三天之内,我们一定要回到小镇。” 我擦干泪水,连夜冒着雨,终于赶到了市集,这里离小镇骑快马估计两天之内能够回去。 我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匹马,骑术还生疏,但心无所俱时,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梁军如果没有在悬崖底下发现我,一定会找回小镇,但我还有时间。 不眠不休的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程,如果不是凭毅志力撑着,我只怕早就昏迷了过去。 远远的看见了楚家大宅,担着的心终是放下,眼前的事物越见模糊,我摇晃着身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南棠,我回来了……”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这次好像睡了很久。只觉得很舒服,身体仿如在云端飘浮着,暖暖的。 这一觉睡得好饱,醒来的时候,却见那人靠在床头守在我身边。 他脸色好苍白,好看的眉紧蹙着,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我下意识伸手紧握过他的手,他指尖颤了两下,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禅心,醒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舒了口气:“烧总算退了,你感觉如何?”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南棠,能看着你真好。” 他怔忡的盯着我,眼眶泛红:“禅心……”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你怎么这副表情啊?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他失笑:“高兴,就是因为太高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拼命的紧抱着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怎么了?”他问。 “南棠,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帮不了你……”强忍着泪水夺眶而出,无助极了。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他无奈道:“我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 “你哪有错?” “不,我错了。”他扶过我的双肩。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想要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得让自己强大,无敌。” 我心口一窒,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是这样的,南棠,你就是你,沈秋水是沈秋水,你们俩个不一样啊!你不要把自己变成像沈秋水那样的人!我不喜欢!” “傻瓜……”他浅笑,眸中却多了一丝让我胆颤心惊的戾气:“我不会变成沈秋水,但我希望自己可以变强。如果生命还可以再重新开始,我不想做这样的楚南棠!” “我只想看你,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我拼命的咬着唇,泪水无法自抑的滚落。 “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我以前淡泊名利,因为触手可及,然而当这一切渐渐失去,我才知道,名利有多么重要。它是利器,也可是一张最灵验的平安符。可惜,现在太晚了。” 随后他放开了我,扶着我躺了下来:“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再让孙嬷嬷送点吃的进来。” “南棠……” 我无力的看着他转身消瘦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当晚孙嬷嬷送了些吃的进来,一脸凝重:“禅心,快吃吧,这粥是少爷特意叮嘱给你熬的。” “嗯,孙嬷嬷,南棠呢?” “少爷他……他有些事情正在处理。” 我一听便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匆匆忙忙的喝了几口粥,拉过了孙嬷嬷:“带我去见他。” “这……现下不方便啊。” “他在做什么?” 孙嬷嬷见瞒不下去了,才道:“少爷与夫人起了争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爷这样反抗夫人的话,他现在心情不好,让他冷静一下。” “是,是因为我?” “别多想,我,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见孙嬷嬷要走,我上前拦住了她:“孙嬷嬷!!” “禅心?” “我想去看看他,也许我陪他说几句话,他心情会好一些。” 孙嬷嬷一脸无奈:“若是让夫人他们瞧见……” 泪水从眼眶滚落,我沙哑着嗓音哽咽道:“就是瞧见,也没几次了,我不会赖着不走的,我只是不想让南棠一个人。” 孙嬷嬷想了想,说道:“他现在在兰馨苑里,你去找他吧。” 兰馨苑里种了很兰花,很多名贵的品种都有,因此而得名。 踏进兰馨苑里,只见楚南棠正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怀里抱着小白狐,修长干净的手,轻抚着小白的头。 小白满足的眯起了眼,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盹。 见我进来,眸光微闪了下,没有起身,没有往日的微笑,只是紧抿着薄唇,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空洞而苍白,这样的楚南棠,让我不知所措。 “南棠。”我轻轻唤了声。 沉默了许久,他声音飘渺得像是远方天际传来:“何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让你为难对不起,我今晚就会离开楚家。你不要和夫人……” 他烦闷的闭上眼撇开了脸去,似乎并不想听这些事情,我猛然顿住,没再说下去。 良久,他才极淡漠的说道:“以前,我总是以为。那些俗事与我无关,怎样都无所谓。他们让我喜欢谁,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他们…… 我甚至以为,娶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只要他们开心就好了,人生短短几十载,不必要太较真。 禅心,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做错,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那是谁的错?”他回头眸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都是注定的。” 他轻轻的笑了笑:“有的人天生反骨。不信命,也不信天,他只相信自己。” 这句话,他曾和我说过,以前不是很明白,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他说这句话时的心境。 “南棠,你跟我走吧!我们不要管这些了,随便去哪里都好啊!”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祈求着。 他看了眼天色:“太晚了……” 太阳不知不觉的落下了半山腰,那一抹晚霞烧红了半边的天,美得惊心动魄。 我想了想说:“晚了也没关系,月色也很美,我们可以踏着月色去远方。” “黎明来临时,终将无法在黑暗里躲藏,又能去多远?” 心中的苦涩漫延开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带了抹微笑,若无其事的逗着怀里的小白狐,没再理会我。 “我走了。” 我转身走了几步,他突然叫住了我:“你留下。” 我讶然回头,他迎上我的视线,将小白放下,起身负手走到我跟前。 “留下来吧。” “那夫人……” “她可以试试,倘若我留不住你,或许我这个楚家的少爷,也没什么用了。” 我想了想。笑道:“明日十五,我们去山岗赏月吧!” “依你。” “好!”那一瞬间,愁绪又一扫而空。 等到了十五那天,吃了晚饭,我如约去兰馨苑找他,却见楚夫人正与他坐在屋里,似乎说了许久的话。 看到我时,楚夫人的眸光骤冷,紧抿着唇盯着我许久也没说话。 我福了福身,低垂着眉眼:“夫人。” 突然楚夫人起身走到我跟前,扣过了我的下巴仔细端祥了许久,才道:“这丫头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即然你哪家的姑娘都看不上,我就成全你们,把这禅心纳进来做个妾室。” 谁知,楚南棠也没有拒绝,只是轻啜了口茶道:“娘,您想抱孙儿,想让我传宗接代,也无可厚非,禅心在我心中,确实比一般女子顺眼得多,至于娘说纳她做妾室,我会心疼的,你让她进我楚家的门,那就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做楚家的媳妇儿。” “这成何体统?!她是丫鬟!” “是啊,不能娶丫鬟,禅心你还好只是个丫鬟。”他冲我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你要气死我吗?!”楚夫人红了眼睛。 “娘,您还是别气了,是孩儿不孝。”楚南棠表面认了个错,上前拉过我的手,大步离开了兰馨苑。 与他一同爬上了山岗,那晚月亮真的很明亮,将山岗照得如同白天。 他来时提了一壶酒,平日里他自律严谨,没有喝酒的习惯。 自上次喝酒,都快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们依偎在一起,边喝酒边赏着月,彼此之间的话并不多。 我不胜酒力,微薰,转头看了他一眼,月夜之下他,俊美空灵得不似凡人。 “南棠……” “嗯?”他执着酒杯,转头看向我。 “其实,做妾也没关系!”我捧着滚烫的脸埋头傻乎乎的笑了。 他失笑:“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就是没什么出息,是你就没关系,我只是想呆在你的身边,照顾你,让你开心。” 他仰头看着夜空的月亮,长叹了口气:“哪个女子做妾室都无所谓,可那不能是你。如果有一天我真想和你在一起,一定,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 “那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在一起?”苦涩在心底漫延开来,泪水滚滚而下。 第82章 狼子野心 他沉默了半晌,发现玉壶里的酒已经空了,才叹了口气:“该回去了。 .” 山岗下,楚家大院的方向,突然被火光照亮,隐约传来一阵阵哭啼声。 我和楚南棠相视一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草地上站起身来,立即赶回了楚家。 只见院子里一大队人马将楚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沈秋水披着件军大衣,坐在高头大马上,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拽着缰绳,此时手下已差不多将整个楚家大宅翻找了个遍。 我恨恨的盯着沈秋水,他自若的看我浅笑。 “禅心,这么快又见面了。山崖下未找到你,我才放心,便知道你来楚家了。” 楚南棠不动声色道:“宋督军如此大动干戈不知道我们楚家,犯了何事?” 沈秋水冷哼了声:“北洋军派来杀手,竟然想刺杀本督军,得到探子的消息,说这个凶手,就在你们宅子里。包庇凶手,也是大罪啊!” 我忍不住反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 “是不是我无中生有,搜查了才知道。” 楚老爷气得不轻,铁青着脸色,颤声道:“让他搜,若是搜不出什么,我们楚家也不会就此罢休!” “报——!督军,抓到了!” 话音刚落,后头传来一阵吆喝:“快走!!” 我们下意识回头看去,被抓的有两人,脸上满是鲜血。被押着走到了沈秋水面前。 其中一人留着胡子,回头看了眼楚老爷,楚老爷眸光颤动,撇开了脸。 沈秋水笑问:“楚老爷,你认识这俩人吗?” “笑话,老夫怎么会认识他?”楚老爷冷哼了声,却也没有一丝胆祛。 “不认识?”沈秋水一脸无奈:“这人还是在你们楚家大宅里找到的,一句不认识,可洗脱不了罪名啊。” 突然留着胡子的那人道:“我是自己逃到这里来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拿无辜的人开刀。老子要是眨一下子,就他妈不是男人!” 这人倒也是一条硬汉,不像是沈秋水特意派来演戏陷害的。 “楚老爷,你可想明白了,你一个人承认,可比拖累整个楚家要强!”沈秋水从马上跳了下来,负手走到了楚老爷跟前,戏觑的笑了笑。 “一人做事一人当!姓沈的,行刺你的人是我!你有本事现在就处决了我!” 谁知话音刚落,沈秋水举起手中的枪,给了这人额头一枪。看着身边的同伴死去。另一人吓得跪倒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尖叫声伴着鲜红的血,溅开在院子里,将那一大片土地染成殷红,怵目惊心。 “我最讨厌一些人拿命来激我,我一般都很仁慈的成全了他们!”他冷冽的眸光朝楚家这边的人扫了过来,下人纷纷低下了头,退后了数步。 “你们谁还想来送死,尽管过来。”沈秋水步步紧逼,在楚老爷面前站定:“楚老爷,请你跟我走一趟。” 楚南棠一个箭步上前,将父亲护在了身后:“我父年已年迈,若要带走一人,那便把我带走吧。” “南棠!!”楚老爷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别胡闹。” “爹,我没胡闹,你先带娘回去休息。” 楚南棠拉下父亲的手,心意已决。平时楚夫人最是疼爱他,又岂会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哭着上前揪过沈秋水的衣襟道:“南棠向来不过问世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抓我,你抓我!!” “楚夫人,不要激动。”沈秋水冷声道:“只是带回去审问,若是真与你们楚家无关。我自是会放他出来。” 楚夫人冷笑:“只是带回去审问?那你带我走好了!你特意兴师动众的来我们楚家抓人,我岂会不知你狼子野心?你会这么好把南棠抓了去,又放回来?!” “娘。”楚南棠护过了楚夫人,对沈秋水说:“跟你走之前,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我爹娘说。” 沈秋水半晌才道:“可没多少时间让你们嗑叨家常。” “你放心,不会占太多时间,说几句贴心的话,我便跟你走。” 我回头看着他们走开,直到拐角处消失不见,才抬头看向沈秋水:“沈秋水,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禅心,你见过离弦的箭还能再回头的么?” “季怜秋呢?你就不想想季怜秋么?”我沉声道:“从你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你便对她如同陌路不闻不问,会不会太绝情了?” “她本来就是……一枚棋子,没用了,也无足轻重。” 此时,楚家人已经谈完了,朝这边走了过来。沈秋水道:“楚公子,可以跟我走了吧?” 楚南棠回头看着不舍的父母亲,道:“爹娘毋须挂念,不会有事的。” “南棠……”楚夫人拉着儿子的手,不舍得放开:“你坚持坚持,我和你爹绝对不会让沈秋水伤害你。” “嗯。”楚南棠点了点头,走上前道:“可以走了。” “等一下!”我上前扣过楚南棠的手:“我要跟你一起走。” “不行!”他严肃果断的拒绝了我的请求,但我岂会这么轻易的妥协?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我不会离开。你劝我也没有用!” 沈秋水冷笑:“牢房可不是客房。” “也许我也有嫌疑,毕竟我成天和南棠形影不离。”我死死扣着楚南棠的手,就是不放开。 沈秋水淡漠的瞥了我一眼,沉默的向前走去不再说话。 我和楚南棠一同关押进了牢房,只不过不在同一间。他在我对面,我们倚着牢房的门,无奈的看着彼此。 “南棠,你还好吗?”我抓着牢房的铁栅栏心里泛酸。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没事,你怎么那么傻,非要跟我一起关进来。” “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沉默了会子,才问:“你那时跟你爹娘说了什么?” 楚南棠沉声道:“我说,让我关进去,爹还能想办法找北洋军阀的旧友求助,若是我爹关进来,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没等我求得救兵,就……” “这找救兵也不知道要多久。” “大约最多半个月,我们就能出去。”楚南棠顿了顿,叹了口气:“沈秋水大概不会真的把你关半个月,若他要带你出去,你只管跟他走,不用管我。” “你就不要再替我着想了,我有分寸。”折腾了一个晚上,有点饿了,我想了想说:“南棠,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江容婼吗?” “你说她和沈秋水的事?” “不是。是你的病一直迟迟不好……” “别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南棠?” “有没有中毒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是在几年前,师父诊断出了不治之症。” 他曾说过,自己活不过二十三岁,原来是这么回事。到了如今才说明白,也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罢了。 “嗯,不说这些让人扫兴的事情。”我冲他笑笑:“肚子有点饿了。” 楚南棠看了眼前方,道:“大概会有早膳送过来,你再忍忍。” “万一饿极了忍不住呢?” 楚南棠笑了笑,撸起了袖子,将手伸了出来:“可惜你咬不到。不然就让你咬一口肉吃。” 我伸手刚好能够到他的指尖,好在,还能触碰到他的手。 “到了牢房,你们还能自娱自乐,倒也让我倾佩。”只见沈秋水双手背在身后,带人送来了早饭。 我暗暗抽了口气,低垂着眸没有看他。 馒头是热的,看来他还没有彻底的丧失人性。我大口咬了口馒头,不再说话。 沈秋水命人打开了楚南棠的牢门,低头走了进去。 我紧张的盯着他,就怕他使什么手段。反观楚南棠。一脸悠然的靠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慢慢的吃着手中的馒头,低垂着眉眼。 “楚公子,你可真是好气魄,来到这里都能如此悠闲。” 楚南棠继续吃着手里的馒头,没有理会他。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想发怒,却又忍了下来,硬生生在脸上挤出个笑容,在楚南棠面前蹲下身来:“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现在已是你的阶下囚,你想要如何,沈督军使出千百种手段,我也不能阻止。” “楚公子真是能言善辩。”沈秋水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如同王者般在审视着自己的地盘。 终于,他绕到了重点:“你外公毕万嵩富可敌国,想必留下了不少的家当吧?” “我外公留下多少家当与你何干?” 他冷笑点了点头:“你外公那笔财富现在对我们很重要,你只要肯交出来,我们不但不找楚家的麻烦,还会护着你们楚家永享荣华!” 楚南棠打量了他许久:“沈督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你是从何种途径得来的,总有一天,你的钱财也会是以何种途径散尽。我劝你,人活在世上,少做一些缺德事。”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眸光冷冽的盯着楚南棠:“是吗?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什么功德,什么天命?笑话!我偏要逆天而为,我看老天爷能奈我何!!” “天收不了的,自有人来收。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秋水将眸光落定在我身上。走出了监牢,说道:“将她给我带出来,即然楚公子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心爱之人受苦,那我也不再怜香惜玉了。” 楚南棠眉头紧蹙,怒问:“沈秋水,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等会儿不就清楚了?在你楚公子看来,禅心也不如你的那些金银珠宝重要。禅心,你为了这种人而出生入死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沈督军说的算,南棠总归比你重情重义。”我量他沈秋水也只是恐吓罢了。 “好啊。带下去,我得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慢慢折磨你。”沈秋水笑着回头看了楚南棠一眼。 楚南棠的双眸透着从所未有的愤怒,我对楚南棠说道:“南棠,放心吧,他不会拿我怎样。” “那可不一定。”沈秋水将我带了出去,将手下挥退之后,沈秋水才对我笑了笑:“禅心,我实在不想伤害你,可你偏偏要与我为难,这实在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要心里对我还有一丝情义。就放了楚南棠与我离开。现在我们对你也造成不了威胁,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沈秋水长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楚家实在太招眼了,就算是我不找他们麻烦,迟早也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我只是比他们早下手而己,而且我会对你们更仁慈一点。” 我下意识想到了他提到的楚家财富:“你……是为了楚家家产而来?” “呵呵呵,对,家产!有了楚家雄厚的家产,我才能继续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势力!”沈秋水走上前扶过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禅心,楚家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楚家有北洋军阀的人当靠山吗?” “即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引火上身?北洋军现在视你们为眼中钉,恨不得找各种借口与理由除掉你们。” 沈秋水嗤笑了声:“这些洋狗,来一个,我杀一个!禅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有扳倒北洋军阀,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我现在正在扩展自己的势力。等我得到楚家家产,招兵买马,将洋鬼子赶出我们的地盘!” 我怔忡的盯着他,反问:“你真的,是为了天下太平?而不是自己的私欲?” 他放开了我的双肩,深吸了口气:“为了天下太平是真的,当然,我也是有私欲的。人生在世,有所取舍,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大义与个人私欲能并驾齐驱。有什么不好?” 我笑了笑:“沈秋水,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伟大,说到底,你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没有野心,怎成大事?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多谅解。”沈秋水负手道:“去劝劝楚少爷,让他早日把家产交出来,大家都好。” “那是别人家的东西,我劝说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取。” 沈秋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到时候我给楚少爷用刑。你可别心疼啊。” “你把我关进去吧。”见他要走,我拦在了他面前。 “我怎么忍心,再把你关进去?呵,放心吧,你就留在这宅子里,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这宅子是我新买的,装潢了一番,你应该会喜欢,可以四处去看看。” “我没心情。”我撇开脸,不再与他说话。 见我如此,沈秋水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我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也不知道沈秋水会不会真的对南棠动杀机? 晚间有丫鬟送来饭菜,我心烦意乱道:“我不吃,我要见沈秋水。” “沈督军有事出门了。” “是吗?去哪了?我亲自去找他。” 丫鬟吓得双膝跪地:“禅心姑娘,您还不要为难我们做丫鬟的了,督军说了,如果这次再让你私自出去,就要了咱们的小命。” 见这小丫鬟瑟瑟发抖,我又起了恻隐之心。 她又说道:“上次两位姐姐已经被枪决了,禅心姑娘,您就行行好吧。” 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你说什么?枪决了?” “是啊。”丫鬟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请禅心姑娘发发慈悲吧。”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起来吧,我不走就是了,只想一个人呆会儿。” “那晚膳……” 我想了想道:“你先放着,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吃的。” 待丫鬟下去之后,我扒了两口饭,实在吃不下,便没再吃了。 房间里摆放了几本书,沈秋水大概是怕我无聊,我点了烛,拿过书翻了翻,可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看了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容婼。 见到我时,垂眸想了想,试探性的叫了声:“默香?” 我走上前道:“我不是默香。” 她忽地眸光精睿无比,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那你呢?不是因为在楚家吗?又怎么会来沈秋水的别院?” “跟你无关。” “我的事,也跟你无关。” 四目在冰冷的空气中相撞,电光火石。随即她冷笑了声:“你的好妹妹默香,自以为可以夺得秋水的真心,还妄图做什么督军夫人的美梦,到最后,还不是一脚被人踹开?做人嘛,得有自知知明,一介下贱的丫鬟,就别做什么嫁入豪门的美梦!你说是不是?” 我盯着眼前这个可悲又可恨的女人,没有说话。 随后她转头又打量了我许久:“怎么?妹妹勾搭不成,现在换姐姐了?禅心,你也真是贱!自以为留在楚南棠身边,就可以嫁入楚家做少奶奶,结果呢?楚夫人怎么会让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嫁入楚家?” “所以呢?” “所以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秋水不会喜欢你的。” 我失笑:“我为什么要让沈秋水喜欢我?他喜欢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 “我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吧。”我不想再理会她,浪费了唇舌,正在转身离开,谁知她愤愤的拽过了我的手。 “我准你走了吗?”她终于露出了张扬跋扈的模样。 我任他拽着,倒要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招来。 “江小姐还有什么赐教?” “我刚才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么?不要再勾引沈秋水。就凭你这种姿色,连楚家的门都入不了,还妄图做督军夫人,真是可笑!!” 我甩开了她的手:“不是我要赖在这儿,是沈秋水把我禁足在这儿的,你如果能说服沈秋水放了我,我倒还要感谢你呢。” 江容婼断然不信,冷嗤了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你低贱的丫鬟,我就是掐死你,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说罢,她扑上前来扣过了我的脖子,我任她扣着我的脖子逼到墙角,那道熟悉的身影自门口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 “江容婼,放手。”沈秋水的声音冷冽得让人窒息,虽然语调缓慢,却满满的威严与魄力。 江容婼身子一颤,放开了我,猛的转身看向沈秋水。 提起裙摆,下三步走了过去,拉过了沈秋水的手:“秋水,这个贱婢刚才一直在挑衅我,侮辱我,你帮我杀了她!” 沈秋水越过江容婼,将视线落定在我身上,我抚着脖子,连连喘息了几口气,恨恨的盯着他们。 他一步一步缓慢朝我走了过来,江容婼冲我得意的笑了笑,胜利在望。 沈秋水伸手,略微冰凉的指尖触到了我脖子上的肌肤,我下意识躲了开来。 他轻叹了口气:“没事吧?” “沈督军自己不会看吗?” 江容婼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瞪大着眼睛盯着我:“秋水,你在做什么?杀了她啊!” 沈秋水冷淡着脸转身看向江容婼:“我不是说过。有事我自会找你,没事,你就乖乖的呆在楚家!” 她走到沈秋水身边,拉过了他的手:“现在楚家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了,秋水,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不想再回楚家了。” “跟着我?”沈秋水提了提语调:“你是楚家少夫人,跟着我,不太妥当。” 说着,无情的甩开了江容婼的手。 江容婼踉跄的退后了两步,扯着嘴角难堪的笑了笑:“你明白,那只是有名无实的。我和楚南棠从来都没有过肌肤之亲。秋水,我一心一意的爱着你,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江容婼破涕为笑:“嗯!那,你带我走吧,我在楚家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容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江容婼努力维持的笑容,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什么?我听不懂,秋水你在说什么……” “我说,楚少夫人,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承诺啊!” 江容婼无法接受的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们怎么会没有承诺呢?我……我还怀了你的孩子,都被这个贱人的妹妹给害死了,秋水,你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 第83章 香消玉陨 沈秋水波澜不惊的盯着江容婼,直到江容婼后知后觉的看出了些什么来。.com “沈秋水,你说句话啊!” “容婼,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回楚家吧。” 江容婼一脸风雨欲来,那表情说不出的扭曲与难堪。 “你和这个贱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评论,大清已经亡了,还什么贱不贱婢的,你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小姐。”沈秋水白了她一眼,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江容婼如颠似狂的倒在地上,似乎又像是在笑:“沈秋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对不对?” 沈秋水抽了口气,上前去扶她:“你先起来。” 江容婼满脸泪痕,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秋水:“你究竟有没有心?有没有爱过我?你说话啊。” 看她因执念而痛苦的模样,我竟有些不忍的别了脸去。 “你们聊吧,我回房间。” 外边隐约传来细细的哽咽声,我也没心情听他们说什么,合了衣服,拉过被子睡下了。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没有了动静,我理了理头发,翻身起来。 走到大厅,借着月光,只见沈秋水一个人还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了杯茶,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 听到脚步声,转头将寂寥的眸光落定在我身上。没想到他竟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我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声来,问他:“她回楚家了?” 沈秋水深吸了口气,轻应了声:“哭着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回没回楚家。” 我埋头想了想:“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若是对她没有心,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你对没心,还不是招惹了我?” “你……”我为之气结:“我哪里招惹你了?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你呢?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沈秋水,你会后悔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他起身步步朝我逼近,我警惕的盯着他,退后了两步。 “你别过来!” “禅心,刚开始,我确实对江容婼有那么点意思。后来相处之后才发现。我与她很多想法背道而驰,一开始对她并不是没有感情,全然是利用。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走到了今天。” 我抿了抿唇说:“所以,你就不要给我拉仇恨,放过我吧,我可不想成为你所有小情人的众矢之地。” 听罢,沈秋水放声笑了出来:“有时候我发现,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有点伤人。” “那只是针对性的。” “所以你在针对我吗?”沈秋水严峻的眸光,不肯放我丝毫。 我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推开了他:“我没这么无聊。” “禅心!”他猛的拽过我的手腕:“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你知道的,我心里没有你。” “我还有许多时间与你耗下去,你最好做好准备。”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警告,我不在意的笑了笑,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 碧落黄泉,我只相随那一人,若是他离开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所有似乎都释怀了。 在被沈秋水囚禁了十来天后,我终于求到了一次探望楚南棠的机会。 再次见到楚南棠时,虽然才相隔十天,但仿佛已经历经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让人觉得难受。 见到我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他面前,楚南棠露出了久违的笑。 只是那笑苍白而无力,我也悄悄舒了口气,沈秋水嘴上说着狠,到底还是念了旧情。 “南棠。”我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伸手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很好,倒是你,这地牢湿气很重,我带了些保暖的毯子给你。或许到了晚上还能抵些寒意。” 他笑笑,拉过了我送来的毯子,轻叹了口气:“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出去。” “沈秋水真的会那么容易放你离开?” 他废尽心机好不容易将楚南棠抓了进来,只怕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楚南棠低垂着眸道:“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对我造成不了实质性的损害,只是你,如果有选择离开的机会,就离开吧。” 我沉默了会儿,扯着嘴角笑了笑:“今天好不容易过来看你,别提这些,聊聊天吧。” “好啊。” 我坐到了他的身边,倚着他,说是聊天,结果彼此一直沉默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直到不知不觉的时间悄悄流逝,我才道:“如果一个月后你出不去,该怎么办?”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可是……” 此时狱卒过来通知道:“时间到了,走吧!” “南棠,你放心吧,一个月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楚南棠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未说。 待我离开牢房时,只见沈秋水正在外等候着。 见我出来,一脸失落的模样,讥讽道:“怎么?很遗憾自己没有和他一起蹲大牢?” 我径自向前走去,没有答话。 沈秋水追上来道:“上车。” “我不坐你的车,你回去。我想一个人先逛逛。”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一个人悄悄逃跑?” 我撇了撇嘴,无奈的看着他:“沈督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根本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 沈秋水挑眉,没有否认,只道:“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现在外头这么乱,放你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真要发生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沈秋水见我坚决,点了点头:“我再阻拦,你又要不高兴了,那你去吧,但是太阳下山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我知道了,南棠在你的手里,我不会一个人走掉的。” 沈秋水冷哼了声,对我的这句保证并没有多开心。见他上了老爷车,我才暗暗舒了口气。面对他时,总觉得太过于压迫了。 闲逛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街角那边掠过,我心头一紧,追了上去。 “默香?!” 追了一段距离,果真是她,知道有人跟着她,她加快的步子,我一直跟着她到了郊外的小树林里。 “默香!” 我跑上前拽过了她:“是你吗?” 默香愤愤的将我的手甩开,还耍小孩子别扭,低着头也不看我。 见她平安无事。我总算是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什么时候回的小镇?怎么也没有来找我?” 默香一脸别扭:“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吗?我找不找你,重要吗?” “那些说的都是气话,你莫要当真。”我拉过了她的手:“我们和好吧。” “谁要和你和好了?!”她倔犟的退后了两步,与我保持了距离。 “那你想要让我怎么做?” “你答应过我,再也不见沈哥哥,你根本说话不算数,我还能怎么样?”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有些事情由不得我,如果可以,这辈子我也不想再看到沈秋水。”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 “默香,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心头一凉。也许有些感情一旦发生了裂痕,便再也修补不回来了。 默香冷笑了声:“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现在特别不想看到你,特别讨厌你。” 见她往深林的方向走去,我担心的跟了一段距离:“现在天晚了,你还是别往那边走了,林子里会有危险。” 谁知,话音刚落,一道弓箭从暗处射了出来,如果不是我上前及时拽了她一下,那弓箭可能就穿过了默香的心脏。 箭比一般的弓箭短,像是弩的箭。危力十分惊人,将一颗树杆给穿透了。 我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拉着默香就跑。 “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概有敌人埋伏在这里,想将我们杀了。跑!不要回头。” 跑得太急,林子深处又很暗,默香被树滕绊了一跤,结实的摔倒在地。 手掌都擦破了皮,疼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好疼,姐姐,我跑不动了。” “不行,默香你再坚持会儿,沈秋水的救兵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在他们来之前,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扶起默香,只是她真的再也跑不动了,这样下去,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我看了看四周,拉过默香,让她藏在了草丛里。 “姐姐?” “你躲起来,也许他们只是冲我来的,我将他们引开。” 我跑向与默香相反的方向,谁知那些人竟埋伏在四周,将我的前路堵个了严实。 见四周都是这群神秘人。而且看穿着打扮,估计只是一群土匪,拿了钱办事的。 我尽量的想着拖延时间,深吸了口气道:“我只想在死之前,知道究竟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即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这道声音!我猛然往后看去,江容婼从暗处走了出来:“禅心,你真的太碍眼了,为了得到我的幸福,我不得不将你杀了。” “江容婼,你究竟花了多少钱,请了这么多人来杀我?” “总之。是你这辈子都付不起的钱。”江容婼扬着下巴开始往后退。 “等等!”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我想了想说:“是关于沈秋水的秘密,你要听吗?” “什么秘密?”她开始上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好这样说出来,你再靠近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江容婼冷嗤了声:“你以为我会上当?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看来她比我想像中的聪明得多。 “你要是真的把我杀了,他会恨你的。” “他的心已经全都在你那里,恨不恨我都无所谓了,你以为我会容忍你留在他的身边?你别做梦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直到她退后安全区,挥了下手,那些人已经架好了弓弩。看来我这次真的要被射出马蜂窝了。 千均一发之际,四处传来枪响,架好弓弩的人一眨眼间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此情形,我拨腿就跑,江容婼哪里会这么容易放我离开,一个猛扑,将我扑倒在地。 “今天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 她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就朝我的心窝子扎去,我猛的扣过她的手腕。 “江容婼,你疯了?你现在放了我,到时候沈秋水追究起来,我还能替你说上两句好话。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到时候我也不会再念及任何情面!” “贱人!你以为我稀罕你念及什么情面?谁要跟你这种低贱的人,有任何交结。” 她养在深闺,虽然现在拼尽了全力,发了狠,但力气始终不及我。 我也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卯足了劲儿将她狠狠一推,爬起来想着去找默香。 “默香!默香!!”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这林子很深,走着走着很容易迷路。 “默香你在哪儿?回答我!” 默香听到了我的声音,从草丛里站起了身,朝我招了招:“姐姐。我在这儿。” “默香!”看到她平安无事,我放心了笑了笑,跑了过去。 她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不断的抽泣着:“我害怕……” 我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的安慰着她:“别怕,现在沈秋水的人已经赶过来了,正与那些人周旋着,我们趁现在赶紧离开吧。” “嗯。” 这次默香没有再反抗,只是乖乖的任我牵着手,朝树林外走去。 才刚走了几步,默香大叫了声:“姐姐,快闪开!” 那一瞬。她将我推开,藏在暗处的杀手,射出一道短箭,正中默香的心口。 血液好像降到了冰点凝固了般,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感知不到。 眼里只剩下默香倒在血泊中的情形,她瞪大着双眼,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一箭会结束了她的性命。 殷红的血在她的胸口漫延开来,仿佛一朵盛开在黄泉的彼岸之花。 我无措的上前将她紧抱在怀里:“默香!默香……” 她还留有最后的神识,眼珠转了转,落定在我身上。 “姐姐,默香……默香不想死……姐姐……默香。其实……其实没有真正的……怪过你,只是,只是在……在和自己,生气。” 那一瞬我放声哭了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是姐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变成陌生人?” 默香露出了一抹浅笑:“姐姐,你……你对默香,最好了。默香……下辈子,还做你的妹妹……” “好,下辈子,我还照顾你,默香……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默香的瞳孔渐渐涣散,呢喃低语:“沈哥哥,再也看不到他了。” “默香!!”无论我如何悲伤,绝望,不舍,她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不杀了你,我们就拿不到另一半的钱,去死吧!!” 愤怒将身体里的血液点燃,那一瞬身体里好像有着无穷尽的力量,眼前的杀手满是惊恐之色,青色之焰将百里之地焚烧,那人惨叫着在青焰之中化成了灰烬。 我也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想起那日从悬崖掉下毫发无伤。 只是此时过于悲伤,已容不得我去想其它的,只是紧抱着默香的尸体,直到沈秋水亲自带着人赶了过来。 看到我时,没有让人靠近,只是站在远处轻叹了口气。 直到天光破晓,见我情绪稳定了些许,才缓缓走了过来。 “禅心,默香已经死了,应该入土为安。” “我不想看到你。”我低垂着眸,疲惫万分。 “默香的死,与我没有关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对我有半分仁慈?!”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你虽没杀默香,默香却因你而死……不,归根究底,是我害死了默香,如果我没追上来,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江大小姐,默香也不会冤死了。” “这是默香的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推。” 沈秋水朝我伸手了手,我下意识将他伸过来的手挥开:“我说过,别碰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好,我不碰你,究竟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你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沈秋水,别再来烦我。”我将默香背起,她的血将我背后浸染湿透。 我也不知道背着她要去哪里,只想着远远逃离沈秋水就行了。 可沈秋水死活也不肯离开,一直跟在我身后,从早上一直走到了正午。 我背着默香累极,再也不支一起跌倒在草地里。沈秋水上前扶过我:“你没事吧?” “走开!!”现在对沈秋水,完全厌恶至极。 “好,我不靠近你。”沈秋水又退了两步,见我沉默了下来才说:“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江容婼会下这种杀手,也都怪我,自以为是自个儿的地盘,没有多派几个人手保护你。” “禅心,跟我说话啊,你别不理我。”他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祈求与无奈。 我抬起眼皮,恹恹的瞧了他一眼:“默香喜欢你,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快乐。” 他低垂着双眸:“她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情,我只喜欢你。” “我不要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只会给我带来灾难,只会让我觉得很悲伤。” “我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 “沈秋水,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他悲伤一笑:“如果我让你离开楚南棠,你会吗?如果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放开你。” 一阵死寂的沉默之后,他的视线落定在默香身上。 “入土为安,我们先替默香找个地方,埋葬了,禅心,我欠你的,会还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已经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之后,他帮我安葬了默香,没有葬礼,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死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亲手帮默香刻了墓碑,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 “快天亮了,禅心,从昨天到现在你也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先回去,好吗?” “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禅心,也许你不相信,我不是因为嫉妒楚南棠,才喜欢你。 或许从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嫉妒,才注意到你,可是后来,也是真的喜欢你的善良还有纯真。禅心,楚南棠是个将死之人,你跟他没有未来。” 我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他不知道,楚南棠若是死了,我也会跟他一起离开。 “沈秋水,我和你不可能的,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不会喜欢你,或许这些都是早已注定的,哪怕我早遇上你。” “没关系,我有时间,也会让你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喜欢一个人与时间没有关系,你应该明白的。哪怕你再浪费一百年,也无济于事。” “我不相信!” 有时候他的固执让我有些动容,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心软,很快会将这种动容抛之脑后。 “随你信不信,反正都不重要了。” 我闭上眼,脑子昏昏沉沉的。 “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睡吧,我会保护你。” 身体已经透支了,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房间里,睁大着眼睛看着帐顶,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我躺在床上不敢动,不敢说话,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禅心,你终于醒了。” 沈秋水声音打破了沉寂,我才微微转头,视线落定在他身上。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有人要追杀我,后来默香为了保护我,她……” 沈秋水轻叹了口气,坐到了床沿:“禅心,那不是梦,是真的。” “真的?”鼻头一瞬间泛酸,泪水涌上了眼眶,哽咽着:“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是真的?明明只是个噩梦,你知道……默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秋水将我紧拥入怀中,拍着后背:“别哭,禅心,你还有我啊,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你的依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放开我沈秋水!”我拼命的想要将他推开,可我越是用力将他推开,他反倒抱得越紧。 “我不放!禅心,我现在也只有你了!你知道吗?别再把我推开,我只要你!” . 第84章 黄梁一梦 我任他抱着放弃了挣扎,沈秋水见我不再抵抗以为我改变了心意,放开了我。 “禅心,你好好的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不断的在强调着这个,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或许我想的东西,他一辈子都给不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北洋军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开始坐立难安。 直到沈秋水对我说道:“现在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地盘,他们内斗都自顾不瑕,又哪有心情管楚少爷呢?” “你放了南棠。” “可以,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现在改变了心意,我要你嫁给我,大婚那日,就是我放楚南棠之时。” 见我沉默,沈秋水凝眉:“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再回答我。” 见他要走,我叫住了他:“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他回头,浅笑。 我说:“嫁给你可以,你先放了楚南棠。” “你以为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我拿过发簪抵住了喉咙:“你尽管试试,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沈秋水,你完全可以赌我,会不会死在你的面前。” “你威胁我?!”他提高了嗓音,怒问。 “你不也威胁我?咱们扯平了。” 见他还未松口,我咬牙用了些力道,尖锐的发簪刺破了我的皮肉,一道鲜红的血沿着脖子缓缓流下。 “住手!”沈秋水冲上前一把拽过我的手:“我答应你,先放了楚南棠,但是你不可以出尔反尔,你知道,我即能放了他,也能再把他抓回来。” 我丢掉手中的发簪:“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后悔。” “你最好记住对我的承诺。”说罢,他命人去监牢里放人。 我要求跟去见楚南棠最后一面,沈秋水虽然不乐意,却也没有阻止,原来这真的就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 他消瘦了许多,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不过面上依旧风清风淡,似乎这世间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 “你还好吗?” “好与不好,都这样。”他打量着我,笑了笑,伸手轻抚过我的头发:“难为你了。” 我心口一窒,悲伤得无法自己。 “没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那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楚南棠眸光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彼此沉默了许久,第一次相对无言,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的无奈我理解,我深吸了口气:“让我送送你。” 将他送了很远,他顿住了步子,回头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下次见面,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好。”他笑了笑。带着无尽的悲凉。 直到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淹没在人海,我缓缓收回了视线。 沈秋水还是讲了信用,果然没有再找楚家的麻烦,我终日郁郁寡欢,他想尽办法逗我开心。 送这送那,即使有时候我连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有一天,他说要引见我一个人,我起先没有多问,直到顾希我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应该有许久没见,就好好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待楚南棠走后,我快步走到了顾希我的面前。 他长高了,也成熟了许多,退去少年时的青涩,俨然是一个大人的模样了。 “希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敢相信的问他。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沈爷这儿。”顾希我不似从前那么亲热,字里行间满是陌生。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想起之前一路听到了一些传言,与顾希我本身的力量联系,原来他来到沈秋水身边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什么?”我问。 顾希我低垂着眸没有再看我,良久。才道:“没有为什么,只是该去做,族长的命令,我不得不听。” “族长?”我疑惑的盯着他:“希我,你的背后是不是有一个什么邪教组织?你要听命于他们?” “并非邪教组织,我是幸存下来不多的族人,自有使命在身,所以有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有些事情,只是在不断的伤害你自己,以及你身边的人,是错的,难道为了这该死的使命,你也要继续下去。” “不问过程,只求结果。”顾希我冷声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这种使命,就像从生下来一开始,被不断灌输的一种信念,根本无法催毁。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沈爷让我劝劝你。” “劝我?”我打量着顾希我:“你现在出于某种目的,受命于沈秋水?而你们达成了某一种共识,沈秋水能走到今天,跟你们背后的组织也有关系,对吗?” “只是双赢罢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顾希我长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 “算了……”我十分无奈,立场不同,也就分道扬镳,即使曾经我们之间有多亲密无间,也终将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 “沈爷让我劝你,不要再拒绝他于千里之外。”顾希我顿了顿,走上前道:“师姐……” “如果你是来劝我这些,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师父昨日到了楚家。”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是不是南棠出事了?” 顾希我紧抿着唇:“师兄身体状况很不好,师父过来名为探望……” “我想见他。” “嗯。”顾希我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离开这里,请师姐耐性等待两日。” “希我,谢谢你。”尽管立场不同,但是他依旧也不会害我。 待到两日后,沈秋水说要回部队,顾希我没有跟去,他本身的盅毒之术很高明,用蛊术迷惑的宅子里看守的人,带我逃了出去。 “沈秋水回来,大概会知道是你做的手脚。” “等到那时再说,你去看师兄吧。” “嗯。”我没有多想,心里已经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可没想到,还是未能见到楚南棠最后一面。 当看到布置的灵堂时。心里虽有准备,但依旧无法接受。 师父正在灵堂诵经,但看楚家两老,虽然也有悲伤,但总觉得只是表面。 我便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见到我来,楚家两老虽然不悦,但是看在楚南棠的份上,并没有将我赶走。 我拜了师父,给南棠上了柱香,待楚家两老都离开了灵堂之后。我才敢问师父:“师父,大师兄真的……” 师父看了眼外头,说道:“进屋里再说。” “好。” 将门关上,我迫不及待的追问:“棺木里的那人,真的是南棠吗?师父!” “那人并不是南棠,但……南棠确实已经不在阳间。” 我踉跄了两步:“请师父明示。” “棺木里的那人,只是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作了个替身,骗过阎王。他的灵魂会进入长眠修行。待有朝一日,能免去轮回,重生于世。” “所以,楚夫人他们其实也已经知道?” 师父轻应了声。我暗暗抽了口气,拉过了师父的袖子:“师父,我想和南棠在一起。” 师父看着我,欲言又止。 “师父,师父……你怎么不说话?” 他转过身,才道:“你与南棠,并没有修得缘分的可能。” “怎么会?” “姻缘三生,早已天注定。与他有三生情缘的人,是那位江小姐。” 心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肺里挤出一句话来:“意思是,我和南棠怎么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强行的缘分,只会伤人伤己,酿下不可挽回的苦果。” “师父,一定有办法破解的!” 他没有说话,我却想到了同样的办法:“如果……我替江容婼入了轮回,是不是可以与他修得正果?” 师父猛然抬头打量着我,拧眉道:“不行!这是邪门歪道,你不可犯下这种错误。” “那师父找替身,不也歪门邪道?!” “你……”师父甩袖:“你出去吧!好好反省。” 见师父没有动容,我跪在了他的面前:“求师父成全。” 过了一会儿,师父又道:“南棠比你更早一步,算过你与他的命,是不可逆天而为。” “他……他也算过我的命?” “他终究不愿与你牵绊太深,害怕终有一日独留你一人,会觉得寂寞。不如一早斩断情丝。” 原来是这样,所以即便是到了最后,他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 以前我一直觉得,独自背负这段感情很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隐忍与无奈,才是最痛苦的。 “你起来吧。” “师父若是不帮徒儿,徒儿就不起来。” 师父默了会儿,说:“那你便跪着吧。” 我跪了两天一夜。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拼命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你还要继续跪?” “求师父成全!” 他离开的时候,从袖子里掉了张纸片儿,我想叫住他,但是他已经走远了。 我上前捡起纸片儿,心头一动,这上面竟然将换命之法,写得一清二楚。 “师父……”他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 替身的楚南棠七日后下了葬,不过楚家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假墓,真的墓穴。在那处山崖下。 楚家两老睹物思人,念子心切,便与师父一道去了道观,留下了江容婼。 自那件事情之后,楚夫人与江容婼之间,总隔着千山万水,无法化解的怨念。 对于江容婼,我没有什么不忍的了。 空荡荡的楚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人生在世,荣华富贵,身后百年却也不过黄土一坯。谁又比谁更高贵? “你来做什么?” 再见到江容婼时,她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彩,呆滞的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看着院中萧条的景象。 “来看看你。” 她嘲讽一笑:“见我过得如此落魄,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其实你过得怎么样,跟我一点也没有。”我紧握着藏在袖里的刀,一步步走向了她:“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我下杀手。” “我也没想到,原来沈秋水心心念念的人,不是默香那个贱人,而是你。” “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我情绪差点失控:“南棠从来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却因为沈秋水。对他起了杀机。” 江容婼低低的笑了,站起身道:“死了一个贱婢,我为什么要感到内疚?至于楚南棠,他命如此,与我有什么干系?倒是你,跑来这里兴师问罪的,你也配?” 我紧了紧手里的刀,却使终没能下手,手心里都是汗。 却不想,她比我早一步动了杀机,将我狠推了一把,促不及防。额头撞到了凉亭的柱子,鲜血迷离了双眸。 她发狠的揪过我的头发,将滑落的刀捡了起来:“你想杀我?那你一开始就应该绝决而果断点,不该给我留机会,现在,刀在我的手里,去死吧!” 手起刀落间,我奋力将她撞倒在地,手里的刀滑了老远,我扑上前比她抢先一步将刀握在了手里。 她双眼发红,冲了上来,我双手握着手里的刀。闭上眼往她心口扎了上去。 那一瞬,鲜红的血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儿。 她到死都不敢相信,我会真的有这个胆子,把她给杀了。 刀掉落在地上,看着她倒在血泊里,黑色的双眸渐渐失去了焦聚,我脱力的浑身颤抖跌坐在地。 我将她拖到了井边,将她丢进了枯井中。 移过假山旁的一块扁形大石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压在了井盖上,拿过刻刀沾了朱砂。刻下了符咒。 如果没有人破坏封印,她的魂将永远封印在此,永不超生。 我张开染血的手,颤抖了许久,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按照师父留下来的办法,我拿出他们当日成亲的大红色嫁衣,写上江容婼的生辰八字,在西院放了一把火,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大火很快将镇上的人引了过来,待沈秋水的军队赶到时。已经无法将火熄灭。 我透过火光,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也记不清楚,离开的那天,天空是什么颜色。 浓烟让我无法呼吸,可是我知道,短暂的痛苦过后,将是迎来新生。 意识渐渐离我远去,恍惚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痛苦。 那是无止尽的黑暗,仿如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满世界的白色,刺目得睁不开眼,熟悉的刺鼻的药水味儿,让我意识到,再次醒来,早已换了一个世界。 阳光明媚的透过窗,风撩起窗帘,窗台上放了一盆栀子花,的清香随着风吹到了鼻尖,赶走了刺鼻的药水味儿。 这是在医院吧,曾经短暂的意识模糊时。也曾回来过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疲惫的转动着眼珠子,却没有看到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 可能是消耗的精气太多,才刚醒来,又想入睡,最后身体敌不过强烈的睡意,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沉稳脚步声靠近,我的心脏突突的跳动起来。 南棠,是你吗? 感觉到那人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执起了我的手。 “小家伙可真淘气,夫人,是不是该醒过来了。” 我拼命的想撑起眼皮,挣扎了许久,直到天花板上的灯泡,刺过来一道光。 他温柔的声音带着隐忍着颤抖,沙哑道:“夫人,你总算愿意醒过来了。” 我张了张干涩的唇,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的说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整整昏睡了八个月。” 八个月?在过去里,刚好呆了八年,一月一年么?真如黄梁一梦,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却让我此时此刻分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泪水沿着脸颊滚落,我想要撑起身子,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直到楚南棠上将扶过我,将我拥入怀中:“醒了就好,一切都有我在。” 他的怀抱温暖极了,我靠在他肩膀许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南棠,你……”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身体,瞪大了眼睛,心情翻江倒海般的激烈。 “因祸得福,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不明白,怎么会……” 他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小凡的命算不到,不在三界之中么?” “小凡……” “除了神,世界万物,皆在三界之中。” 我好半晌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小凡他……他是神?” “确切的说,是十殿阎王的转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小凡命,让我重塑了肉身,成了阎王之父。” 这个消息,如同在我脑子里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有一瞬间的空白,思绪不复存在。 过了许久。思绪才渐渐回笼:“那我不是阎王之母?” 楚南棠失笑:“是啊。”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其实在灵墓里,你就已经算到了,对么?” 他轻应了声,道:“当时我算了几遍,但一直都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小凡究竟是不是十殿阎王的转生。直到八个月前,与沈秋水大战,小凡冲破了封印,而我在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他强大的神力,帮我重塑了血肉之躯。” “那之后呢?” “之后,眼看计划被打断,沈秋水与顾希我从暗道灰溜溜的逃跑了。那地下通道很复杂,也设有机关,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不醒,我也没有心思再追上去。” 他顿了顿道:“伏羲之盘被启动了……” “我魂回到了过去,重演了曾经历史,但不想再回去,也不敢再细想。” 他紧扣过我的手:“过去,只是过去,不要再追究了。” “南棠,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 “你爱过禅心吗?”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或许,曾经动过心,但因为很多原因,我时刻警告着自己,所以没能全心的付出过。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认真的爱过。”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谁呢?” 他抿唇浅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张灵笙,你就是你,不管是我熟悉的禅心也好,也是外貌与江容婼相似也罢,那都不重要了,你懂吗?我现在爱的人。她叫张灵笙。与过去,未来,都没有关系,我们拥有现在,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我舒了口气,靠在了他的肩膀,呢呐:“我想回家,看小凡了。” “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办出院手续。” 医生说还要再留院观察,但是我一刻也不想在医院里呆下去,只想马上见到小凡了。 “没有关系的,我现在感觉自己很好,你让我出院吧。” 我抱着楚南棠的手臂,恳求着,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好吧,但以后还是要来复察的。” “嗯。” 他利落的帮我收拾着行李,看他这么利索,想必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从以前什么也不干的大少爷,变得这么勤快。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回头冲我失笑:“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脸上一热:“感觉你变了很多,原来鬼和人差别还是有的。” “当然!”他上前给我了一个拥抱,伏首低语:“比如,晚上终于可以给夫人暖床了。” 我埋首在他的怀抱,身上传来淡淡的檀香,让人闻着会沉下心来。 “南棠,辛苦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唇:“只要你好好的,再多辛苦也值得了。你不知道,当你躺在这儿,留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时,有多寂寞。” 我鼻头一酸,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对不起,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嗯。”他笑了笑:“你不在的这八个月里,我学会了很多事情。以后,会慢慢表现给你看。” “我很期待。” 他背着行李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拿出了车钥匙,我惊奇的眨了眨眼睛,或许与这个世界脱节太久,有些跟不上节奏,一时没缓过来。 “南棠,你竟然买车了?” “是啊,家里离医院太远了,来回奔跑,就买了车。” “那你……”想问的太多,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先忍下来了。 “先上车,回家再说吧,小凡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他很久都没有见到妈妈了。” 想到小凡,心里面暖暖的:“他肯定长大了很多。” . 第85章 操之过急 车子稳当的驶上了公路,车窗外的风景虽然陌生却有种归属感,让人觉得很安心。 . 我从反光镜里打量着楚南棠,看来不在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不过凭借着楚南棠的聪明才智,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他的吧? 发现我在打量着他,他不由得转头笑问:“在看什么?” 我抿唇浅笑:“这次死里逃生,我没想到还能再回到你的身边,南棠……我觉得很幸运。” “夫人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也觉得是莫大的幸运。” 彼此相视沉默了一会儿,他将副驾驶座放下:“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你先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嗯。”我安心的躺下,半眯着眼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打了一个哈欠,轻轻的睡了过去。 直到车子在宅子前停下,他轻轻在我耳畔唤了几声,我悠悠转醒了过来。 “夫人,到了。下车吧。” 看着熟新的房子,莫明的一切亲切感,他替我解开了安全带,率先打开了车门。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小凡,他笑说:“我提行李进去,夫人先进去看小凡。” “我,我先进去了。”说着,提着长裙跑进了院子,只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正推着学步车,一岁多的孩子好奇的四处看着。 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肉嘟嘟的十分可爱,我站在原地。幸福来得太突然,竟不敢上前,害怕这一切美好打破,又只是一场梦。 直到小家伙看到了我,瞪着黑溜溜的大眼,好奇的偏着头打量了许久,迈着小短腿,朝我走了过来。 保姆紧跟在孩子身后,看到我时,惊喜道:“您就是小凡的妈妈。楚太太吧?” 我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孩子抱进了怀里,也许是血浓于水,孩子任我抱着,没有反抗。 他只会发出一些简单的发音,看到楚南棠拉着行李进来,拍着小手一脸兴奋的叫着:“爸爸爸爸……” “小凡,我是妈妈,你还记得妈妈吗?” 离开的时候他才几个月大,肯定不记得了。虽然心底有些许遗憾。但是这一切都还未晚。 一同进了屋后,保姆将我的行李拿去房间整理了,楚南棠走到厨房里,煮了两杯咖啡。 “尝尝,我刚学会煮咖啡,都是新鲜的咖啡豆现磨的。” 我浅尝了口,很醇香,不由得赞叹道:“南棠,你怎么学什么都这么快?”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等你醒来,就给你一个无所不能的老公。” 小凡很快就和我熟络了起来,有了娘就可以不要爹了。 “到底是他的母亲,血缘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楚南棠看着我和小凡,不由得感叹道:“特别是和小凡相处的这些日子,让我深有体会。”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浅尝了口咖啡,才道:“沈秋水和顾希我消失了,但我想他们元气大伤,也只是暂时的隐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 而我,从鬼还阳成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适应新的环境和身份。办理新的身份证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这个世界钱真是个好东西,用它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可以办到。 我拿了些钱投资,很幸运的赚了很多钱,偶尔去公司总部开个会议,目前还是闲散人一个,想找份副业,充实一下生活。” 我看着他,明明说着的是平凡人眼里遥不可及的生活,却被他说得风清云淡的。 有些人,用尽了一生,也走到的一个高度。 “你只用了八个月,完成了这些事情,听起来真像一个传说。” “其实不然。”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多事情你看似很简单,其实成功的背后都不是偶尔。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合。而且我也不算是白手起家了。小时候,我经常跟着外公跑生意,那些生意经,百变不离其宗。好好分析学习,再瞄准机会下手。” 我深吸了口气说:“看来,我也需要时间,好好认识新的你。” 虽然只有八个月,可我回到过去的时间确确实实是整整八年。记忆似乎还停在遥远的时空里,一时拉不回来。 我看了看四周,问他:“那小白呢?他怎么样?” “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什么意思?” 楚南棠道:“夫人还记得初次去小白家里,我曾经说过的话么?” 我努力的回想着,印象越来越深刻:“你说那房子很奇怪,好像从来都只有他一个生活。感应不到别人的气息。” 楚南棠点了点头:“其实他撒了一个弥天大慌,可他把自己也骗了。” “什么……意思?” “他脑海里有一部分的记忆被封印了,并强行被人灌输了另一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目前,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人,但身份绝不简单。” “那他自己知道吗?” “他并不知道,他只是认为自己是白忆情。这种强行灌输记忆的手法,有点像现在的催眠,但又有些不一样。” 我背脊冒出一层冷汗:“那,他来到我们身边,其实也不是一种巧合?” “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先把他留下来,看看隐藏在暗中的那只黑手,究竟想做什么。” 我抿了抿唇:“你把他留在身边。其实也是想调查他真正的身份?” 楚南棠轻应了声:“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相处久了,总会有些感情,其实我倒是希望,白忆情,永远都只是白忆情。” 我长叹了口气,视线落定在他的左手臂上:“那禁咒呢?可有想到破解的办法。” 他并没有任何隐瞒,解开了衬衣的袖子,挽了上去。只见黑色的符文图腾,像是有生命力般。从刚开始的那一点印记,逐渐蔓延而上。差不多占据了大半个手臂。 “太快了,它生长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 楚南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你先去洗个澡,以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来。” “嗯。” 此时保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太太,东西都收拾好了。” “辛苦你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姓舒。” “那就叫你舒姨吧。” 简单打过招呼,我拿衣服去浴室泡了个澡。一晃眼就到了下午。家里还是离去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我坐在床沿摸了摸被单,过往如同云烟,不知不觉的就会散去。 身后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楚南棠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在想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没想什么,家里真好。” 他依着我坐到了床沿,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吻了吻我的眉梢。 “总觉得,你醒来之后心事重重的。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我伸手紧抱过他的腰身:“只是觉得这路走来,实在太不容易了。却不知道,我们美好的时光,又能有多久?” 他失笑,轻抚着我的后背:“不要想这么多,至少我们现在还能拥有彼此。” “可我,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 是啊,或许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要么大彻大悟,要么想要得更多。 为了和他在一起,这双手曾沾了鲜血。我曾经不想,这些事情做得究竟值不值得,可是现在,为了让曾经的悲伤与痛苦,变得值得,我不要再失去我最重要的人了。 “怎么哭了?”他伸手拭过我的脸上的泪,才惊觉泪水已湿了脸颊。 “南棠,我爱你,我很想你。” “夫人……我也爱你。我也同样很想你。” 他猛的将我扑倒在身下,火热的吻夺去了我所有的理智,除了回应他的思念与爱意,其它的都已想不起来。 他喘息声渐重,带着隐忍的颤抖,在耳畔轻声询问:“夫人,可以吗?” “嗯。”我咬着唇,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浅笑着褪去彼此的衣裳,无尽缠绵缱绻,叹时光匆匆太短。 晚间时。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白忆情,这傻子看到我时竟然给了眼眶。 冲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昨天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楚南棠半眯着眼,带着一丝杀气:“孙子,把你的手从我夫人身上挪开。” 白忆情才惊觉,赶忙退后了一步,举起了双手:“祖师爷爷,我可是很纯洁的抱了一下。” “我本是想相信你,但看着你那张并不怎么纯洁的脸。我就放不下心来。” 白忆情一脸欲哭无泪:“我哪里长得不纯洁了?” 我不由得失笑,抱过刚睡醒的小凡:“先吃晚饭吧。” 快吃完的时候,楚南棠说道:“我打算在网上招募一支考古队。” 白忆情快速扒完碗里的饭,一脸兴趣的问:“是关于西域古国和禁咒的吗?” “嗯,这天下能力异士这么多,我将一段古国的文字放上去,有兴趣与研究的人,会慕名而来。” 楚南棠说做就做,当晚拿过青铜古盒,临摹了一段古国文字。拍了几张照片,放到了网上。 不过招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楚南棠说三个月内,必须要把人凑齐。 看着小凡睡着的模样,我竟舍不得离开,直到楚南棠走进了婴儿房。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我身边:“夫人,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随他走出了婴儿房,问他:“南棠,小凡的身份会对他有什么隐影吗?” 楚南棠说道:“即使有影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现在还小,阎王之力还没有觉醒,暂时不会引来不轨的人。”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楚南棠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问:“夫人,我可有和你说过?” “什么?” “我与你,即使是血肉之躯,但也早非凡体。” “什么意思?” “十八层地府,都有不同阎王执掌,你分娩那日。刚巧是十殿阎王十万年一次的转生,其实从那一刻开始,我与你早已是不死不老之身。” “那禁咒……”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眼手臂上的黑色符咒:“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当时也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却没想到,禁咒的记印会一同重生。即使身为阎王之父不老不死之命,是否也能抵挡住禁咒的侵蚀?只是禁咒的印记在不断的生长蔓延。” “一定会有办法解开禁咒的。” 他吻了下我的唇:“去睡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忙。等会儿再睡。”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找不到睡意,盯着房间的那扇门,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他才忙完工作。 我拿了本书躺在了床头看了起来,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只见他走进房间,摘掉了眼镜,看到我还没睡,讶然问:“睡不着么?” “嗯,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他笑了笑。换下睡袍,躺下后将我拥入了怀中:“睡不着,可以先聊聊天。本来是想做点坏坏的事情,但是你的身体才刚好,不宜‘操’之过急。” 我捶了下他的胸膛:“你又学坏了。” “夫人恕罪,小的知错。” 他每次会先主动认错,所以我一直认为,我与他之间不会有任何争吵。 “原谅你了。” “多谢夫人。”他拉过我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暖么?以后再冷些,我给夫人暖床。” “暖,南棠,你真好。” “你是我夫人,也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与思恋,我若对你不好,还能对谁好?” 沉默一会儿,依在他的怀里,幸福的冲击太过强烈,竟是毫无了睡意,想和他说的话太多太多了。 “南棠。你怎么要戴眼镜了?” “谁知道……”他长叹了口气:“可能是以前看书看得太多了,所以你晚上还是少看点书,与我聊聊天。” 看来,虽然重塑了肉身,也并不是可以把之前所有的缺陷都修复完好。 “招募的事情顺利吗?” “倒是有许多感兴趣的找上来,而有一些是直接问可以拿多少钱,有什么好处可得。不过事情总是不能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 “嗯,也是。” “夫人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学业?” 不想他都替我想了这些,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想,先完成未完成的学业,不过我想换一个专业。” “什么专业?” “考古。” 他失笑:“难道,是因为我?” “嗯,就是因为你,我想或许也会有一定的帮助,或者认识许多有这方面研究的朋友。” “好,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支持,我会帮你重新安排一下,交给我吧。”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果真帮我把一切都搞定了,去新的学校报到的第一天,有些紧张。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总是频频回头看他还在不在。 或许他知道我会紧长不安,站在教室外没有离开。只要我回头,他就在那里,让我觉得很安心。 可谁知,他这一站,却引起了学校不小的骚动。 考古系一班教室外站着一个美男,一传十十传百,抱着好奇心的姑娘们都跑来一睹美男的风采。 回去的时候,坐在车里见我闷闷不乐,他轻咳了声:“那我明天是来还是不来呢?” “还是不要来了,招蜂引蝶的。” 他长叹了口气,有点受伤:“我可以考虑戴个防尘面具。” 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出来:“我也没有那么小器。” “不,我是怕夫人不高兴。让夫人不高兴的事情,就应该杜绝。不过看你笑了,我就放心了。” 招募过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两个还算符合要求的,楚南棠私下与他们见过面。并且买下了一处别墅,当作研究室。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楚南棠似乎将这一切都计划好了。 直到有一天,他说找到了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工作,而且还能让我们在学校里时常相见。 我好奇了好几天,直到听说音乐系来了个新的音乐老师,本来来了一个新的音乐老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听说……长得非常俊美,所以同学都慕名跑去看。 我顿时与他前几天说的找了一个新工作联系到了一起,整理好记录的笔记,跑去音乐系的教室外,仰长着脖子往里头张望着。 隐约听到里面在拉二胡的声音,曲子是《一剪梅》,身边的同学很激动的讨论着。 “这个新的音乐老师,不仅长得帅,而且我听说什么乐器都难不倒他!” “他拉二胡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那是你没看到他弹筝的样子,那才叫人间极品!” …… 说着,女生们擦了把口水,个个看得如痴如醉的。 哎,楚南棠啊楚南棠,真是妖孽,一个没看住,就出来兴风作浪,招蜂引蝶了。 到吃午饭时间,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楚南棠:来我办公室吃午饭。 我:好,你办公室在哪里? 楚南棠:在办公楼三层第四间。 来到他办公室时,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早已摆好了几道菜肴。 我关上门心里有些不安:“这样好像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食堂的饭菜听说简直就是魔鬼料理,为了让你好好吃饭,我会每天中午与你一起进餐。” 我坐到了小餐桌前。吃了几口饭菜,想了想说:“我看到你在教室里拉二胡了。” “好听吗?” “女生的尖叫声太大,我听不到。” “呃……”楚南棠含笑道:“夫人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我假装埋头认真吃饭。 “下次,我独自拉给你听,你想听什么都可以。”说着他扣过了我的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的视线里,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辞掉这份音乐老师的工作。” 我抿唇笑了出来:“我都说了,才没那么小器,其实可以在学校里看到你,我也感到很高兴。” “如果可以把小凡带来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睛:“你当学校是你的家啊?” 他给我舀了一碗汤,提了句:“你们考古系的张教授,我打算找个时间与他好好聊聊。” “他?”想到张教授那张扑克牌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据说是个很难搞的人,你确定吗?” 楚南棠点了点头:“确定,我调查过这个人,不仅有理念,还有实战经验,曾经跟随国家考古队去过很多地方,最重要的是,他曾写过一篇关于西域古国的研究学术论文。又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找他加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去谈?” “明晚,打算约他出去好好谈一谈。今晚回去,把一些重要的资料再好好整理一番,想要让他加入,必须得让他对这些资料感兴趣。”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前后也差不多快三个月了,我还没有去过你的研究基地呢。” 他失笑:“等张教授加入,我带你一起过去。” 顿时心情有些沉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南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怎么也放不下心你。” 楚南棠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把这碗汤喝了,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论。” “嗯。” 当晚回去,楚南棠为了整理资料,忙到了大半夜才睡下。 我起了个大早,与舒姨一起准备了早餐。 白忆情说道:“祖师爷爷,你天天送灵笙一起上学,也送我一程吧。” 楚南棠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和灵笙能一样?他是我夫人,你是我孙子。” “噗!”我一口豆浆喷了出来,楚南棠顺着我的背:“豆浆烫了些,慢点喝,时间还早不会迟到的。” 白忆情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你们这样简直是犯罪好吗?天天虐单身狗!良心不会痛吗?” 楚南棠风清云淡的反问了句:“良心为什么会痛?” 白忆情撇嘴,气冲冲的拿过了背包:“我要离家出走,我今晚就走!再也不受你们的刺激了。” “小白……”我还想说什么,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楚南棠慢条斯理的喝着豆浆,说了句:“现在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我忍不住替小白说了句公道话:“你平常也对他确实苛刻了些。” 他顿了顿,可能是在反省了一会儿,才说:“夫人说的是,那我以后对他少一点苛刻。” . 第86章 晚婚晚育 当天晚上,他先送我回家了,独自去见了那张教授,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但楚南棠办事,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到的。 那晚我无心睡眠,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楚南棠才开车回来。 听到玄关开门的声音,我起身迎了上去,问他:“情况怎么样?” 他冲我笑了笑,比了个一‘ok’的手势:“搞定。” “什么时候准备出发?” 他说:“尽快吧,一切都准备就续,立马动身。” 我将准备好的宵夜拿了出来,递到了他面前:“银耳汤,你喝了吧。” “谢谢夫人。”他接过汤,仰头喝了个干净。 我搓着手。不安的看着他:“那个……南棠,你们还缺人吗?我可以跟去照顾你们的起居饮食啊!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带上我,可以吗?” 楚南棠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起身将我拥入了怀中。笑了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把你算在队伍里了。” 我喜出望外,笑了出来:“嗯,你怎么不早一点跟我说?害我一直在瞎想着。” “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又惊又喜?” 我拧过他的耳朵。疼得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夫人,我错了!”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戏弄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都要睡不着觉,害怕你把我一个人丢下。” “没下次了,夫人……快松手啊。” 见他真的疼了,我才松开了手,耳朵被拧红了些。 “夫人真是……” “嗯?” “没什么。”他走开了几步,又回头补了句:“夫人凶起来的时候,其实也很可爱。”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我先去洗澡,你也赶紧的去睡吧。” “嗯。”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能带我一起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可转念一想,似乎带我去也情有可原。那个打不开的古铜色的盒子,也许也是一个关键。 躺在床上闭目假寐,直到感觉到楚南棠也上了床,我才翻身面对着他。 他一脸讶然:“夫人怎么还没休息?” “南棠,你带我一起过去,是因为那个青铜古盒吗?我觉得它里面的东西跟你手臂上的禁咒,有一定的关系。” 他暗暗抽了口气:“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 他下一秒将我拥入怀中:“我是不放心将你一个丢在这里,至于小凡,我会请专人看着,他会很安全,不会让顾希我和沈秋水他们找上来。” “你说,沈秋水他们究竟去哪了?” “你还记得在那个密室里的阵法吗?” “记得,那个邪阵,以吸取少女精元来维持。” 楚南棠轻应了声:“那个阵法。在一本道家古籍里曾有记载,叫长生阵,吸取处子精元维持,沈秋水与顾希我之所以能长生不老,靠的便是这个阵法。当日阵法因为强大的能量所破坏,他们估计正忙着重新布阵,找新的窝点,所以我推测,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个闲心出来找我们麻烦。”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顾希我背后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与西域古国有着关联,我以前无意的看到过他背后有一道印记,到前些日子才想起来,与青铜古盒。还有你手臂上的禁咒,符号很相似。” “嗯,他既然能对我下禁咒,而这禁咒来自于西域古国一个神秘的族人有关,就证明,其实顾希我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也仅仅只是知道一点,他也不过是背后那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见我沉思着,他笑得意味深长,突然将脸凑过来。给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夫人要是现在还不困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我脸上一阵滚烫,其实身体有些疲惫了,但又舍不得将他推开。 随着他的动作,反而不由自主的开始迎合着他。寂寞的夜色中,温室的旖旎无人窥见一丝一毫,他的热吻,将我所有的低喘,都化成无声的叹息。 没想一开学又休了长假。幸好张教授什么也没说,给了楚南棠十足的面子,很爽快的批了下来。 出发的日子很快订下,就在这个月的十号,前后只有三天时间做准备。 第一次楚南棠带我去他的秘密基地时。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别墅站在外边看,就是普通的别墅无疑,可当走进里面时,通通都是经过楚南棠的设计,结合一系列魔鬼阵法加工过的。 与之灵墓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楚南棠走在最前面:“不要跟丢了,如果跟丢了,而你不熟悉这里的阵法和机关,只怕会有些麻烦。” 我吓得快步上前拉过了他的手,他失笑:“放心。有我在呢。” 在经过重重机关与密道后,来到了一处大铁闸门前,那上面装了人脸识别锁,楚南棠走上前,经过识别后。铁闸门很快打开。 我随着他进入了到了别墅最隐密的密室,也是他一直在讲的研究基地。 里面早早到来的有三人,一个年轻男人,足足有一米九的高个,身材很棒。小麦色的皮肤,穿着一个灰色的背心,手里正把玩着双节棍。 另一个,是个女的,那女的留着很长的头发,眼窝很深邃,五官十分精致,看着有点像混血儿。 一脸专注的戴着橡胶手套,不断的翻看着那只青铜古盒。 另一个人,就是我们张教授了。手里拿了一大沓资料,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看到我带了新人,皆好奇的抬起眸朝我看了过来。 那女人冲楚南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老大,你竟然带了一个女人过来,难道是新的队友。” 楚南棠扶过我的双肩,往前推了推:“她叫张灵笙,是我老婆。” “噗!”女人一口咖啡全喷了出来,溅在了型男那张俊脸上。 型男嫌恶的瞥了她一眼:“黎青染,你跟我是不是有仇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叫黎青染的姑娘连连道歉,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开笑的,原来你真的结婚了,这么年轻就结婚了,不科学啊。” 楚南棠失笑:“我结婚,哪里不科学了?” “当然啊,就你这种闷骚的性子,怎么也得是晚婚晚育的那一类吧?” 对于这个黎青染的直白,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突然就因此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你们好,我叫张灵笙。” 黎青染站起身与我握了握手:“我叫黎青染。” 型男拳头轻捶了下自个儿的胸口:“我叫立晟。” 张教授扶了扶眼镜瞧了我一眼:“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天天在学校里照面。” 我脸上一热,摇了摇头:“不用了张教授。” “嗯。”张教授到底还是比较严肃:“你学习还算认真。比起现在那些只懂得应付老师的学生,还是要踏实得多。” 楚南棠在我耳畔低语:“啊,被赞了。看来夫人在学校里的表现确实很不错。” 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就别取笑我了。对了,那小白……” “小白啊,正在请假啊。” “呃,他要是请不到假怎么办?” “那就只好旷课了。”楚南棠失笑:“开玩笑的,要是真的请不到假,还得我出马,帮他说几句好话,让学校放行。” 说罢,楚南棠对黎青染吩咐道:“青染,给灵笙做一个人脸识别的系统。” “ok,大老板。”黎青染笑了笑,朝我招了下手:“灵笙,你过来这边。” “好的。” 帮我做好人脸识别系统之后。黎青染伸了个懒腰,拿过桌上的青铜古盒,递到我的跟前:“我听大老板说,这个古盒是你的传家之宝?” “是啊,可是至今也没有人可以打开这个盒子。” 黎青染轻应了声:“我来这里,其实是跟一个梦有关。” “嗯?能方便说说是什么梦吗?” “在梦里,一直在逃亡,在一个神秘的国度里,有许多人,在梦里认得他们,可以醒过来的时候,却总也记不清楚他们的脸。 这些符文,我在梦里的一些法器上也看到过,后来我在网上看到招募,没有多想就过来了。我希望可以通过这次行动,破解这个梦背后的秘密。” 两日后,总算看到了小白,自从那日他说要逃家出走,还真不是开玩笑,搬去了学校宿舍住了。 一见到楚南棠,一改那日的别扭,差点没扑上来抱大腿了。 “祖师爷爷!” “嗯?”楚南棠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呵呵……学校宿舍啊,环境真是太差了!” “是吗?当初可是你说要搬出去的,怎么,现在住不习惯又想搬回来?” 白忆情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能搬回来吗?” 楚南棠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估计又自我反省了一下,这次竟然没有再为难他:“可以,你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吧。” “祖师爷爷,您真是对我太好了。感动得都哭了。” 楚南棠将他靠过来的头推了推:“别哭花了我的衬衣,你们认识一下,明天就要出发了,建立一下感情基础,以后好配合工作。” 白忆情大步走上前:“我叫白忆情,你们也可以叫我小白。” 黎青染埋头正在查找着数据,匆忙间抬头,两人猛的愣在那儿,笑容僵在脸上。 . 第87章 嗜血妖藤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我下意识问了句:“你们……认识吗?” 黎青染猛的转头看向我:“不,应该不认识,但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忆情拧眉,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模样,一脸凝重:“或许确实是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前世呢?” 说着,又露出一副嘻皮笑脸,走上前往长桌上一坐,撩了把额前的留海:“美女,贵信?” “鄙人姓黎,名青染。.”黎青染撇了撇嘴,对于他这副油腔滑调的模样,第一面的好感统统埋葬在前一刻的时光里。 “我叫白忆情,叫我小白吧。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好巧,我也没有女朋友,你介意,我喜欢你吗?” 楚南棠暗戳戳的拿过了一支飞标,朝白忆情射了过去,白忆情反应倒是极灵敏,侧身躲了开来。 惊恐的盯着楚南棠;“祖师爷爷,你对我也太凶残了!” “凶残?叫你来是工作,不是泡妞的。” “为什么不可以工作与泡妞同时进行呢?” “呵呵……”楚南棠冷笑了声:“当然不行,泡妞也是需要时间、精力、、观察力、注意力以及体力,会影响工作进程,所以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心,学会自律,不要给团队拖后腿,明白?” “yessir!”白忆情肃然起敬,大伙儿冷冷瞥了他一眼,各自散了。 “诶……不再熟络熟络一下?”白忆情站在原地呢喃了句。 楚南棠双手环胸,开始质疑自己让白忆情加入进来。会不会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的熟络熟络,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早七点半,准时在别墅前集合。” 楚南棠说,我们离开之后,孩子也会送到别的地方,能够保证孩子的安全。 我抱着小凡坐在沙发里逗弄着:“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要分离了,不知道这次的分离,是短暂还是漫长的。” 孩子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对我说些什么,我忍不住吻了吻孩子可爱的脸蛋儿。 “你也舍不得爸爸和妈妈吗?爸爸和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等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就好好的陪小凡,好不好?” “妈……妈妈……妈妈妈……” 孩子第一次叫妈妈时的那种心情,激动得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那一秒,所做的一切,或存在的一切,都变得有了价值。 那一种无尚的荣耀。无关名利金钱,只是孩子与母亲之间的爱。 楚南棠斟茶的手顿住,抬眸时,竟然红了眼眶,笑道:“竟然会叫妈妈了。来,爸爸抱!” 他伸手从我怀里接过孩子,举了起来:“我的儿子,是最棒的!” 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此生得他们爷俩,再无他求。 吃饭晚饭,我与他一同将孩子送去了新住所。 那里的房子在一处新建的山庄里,的环境很静,种了许多植被,鸟语花香让人心旷神宜。 “认识一下,他叫陆唯,以后就是我们的管家。” “你好,我是小凡的妈妈,张灵笙。” 我看着陆唯,只觉得有些怪异,陆唯皮肤很苍白,冲我笑了笑。开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只见里面有两个看护,没有多余的话,从我手中接走了孩子,此时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楚南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唯,你坐吧。” “是,楚先生。” 陆唯这才坐了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由得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陆先生……你是半阴人?” 陆唯猛然抬头看向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与其说是看出来,不如说是天生的一种直觉。” 那种死人身上的气息,我太熟悉了。 楚南棠说道:“夫人好敏锐。” 陆唯这才有了丝微笑:“我的命是楚先生救的,我无依无靠,又被女朋友骗光了所有的钱,还跟别的男人跑了,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楚先生将我的魂招了回来,但从那之后,我能看到阴阳两界,成了半阴人。” “过往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陆唯,以后你好好的活着,会让你把曾经的屈辱洗刷干净!” 陆唯眸光有了生气,透着决绝:“谢谢楚先生,我陆唯今生的命就是您的,只要您吩咐,一定万死不辞。” “别这么说,认识就是缘分,你是我的朋友。” 陆唯掩不住的感动:“楚先生,您放心吧,小少爷放在这儿,我会保护好他。” “嗯,有你在,我放心。” 回去的车上,我左思冥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俩个看护,其实也不是人?!” 楚南棠浅笑:“那俩个看护,是十殿阴司。” 我猛然抬头看向楚南棠:“他们怎么找上来的?” “十殿阎王复生,他们本能感应得到,存活于阴阳两界,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他们复生的主人。而且他们法力高强,会拼尽一切护小凡周全。” 我舒了口气,也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个男人。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他冲我笑笑。 我说:“看来,你早就把这一切都打算好了。都没给我机会去烦心。” “这是我的责任,不该让你烦心事情,自然不会让你烦心。夫人还怕没有烦心的事儿?” “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想不到未来还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烦心。” 他笑出声来:“有的,夫人好好想想。” “嗯?’我认真的想了许久:“学业?” “不是,我相信以夫人的刻苦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顺利毕业。” 我苦恼的蹙起了眉:“我想不出来了。” “好吧,给个提示,咱们已经有了小凡了。” “嗯。”想了想,下一秒只觉脸上一阵滚烫。 他又继续说道:“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以后家里可热闹了,男孩女孩都好。” 我抿唇浅笑。轻应了声:“好,反正是你负责养家。” 他腾出只手,与我十指紧扣。 次日七点半,人都到齐了,楚南棠换了一台越野车,立晟也开了一量旱马过来。 张教授背着背包上了我们的车,白忆情见黎清染上了立晟的车,也跟着黎清染屁股后上了车。 这一路上还有很漫长的路途,不过有了白忆情这二货,看着他们抬扛也不会觉得无聊。 看了眼电子导路仪,楚南棠道:“我们现在已经出了省了。一路向西。最多十天的行程,可以到达目的地。” 我们赶到半途时,遇到了十一月初的狂风暴雨,立晟的车子陷入了很深的泥坑,几个人冒着雨下车推车,也无济于事。 我撑着伞走到了楚南棠身边:“现在怎么办?” 这一望无际的荒野,四下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楚南棠蹲下身,看着深泥坑,沉声道:“这泥坑是有人故意挖的,车轮也扎破了。” “什么?”立晟一下情绪就激动了。上前来查看,车轮果然扁了下来,拧眉道:“谁tm这么缺德?!” 白忆情怨了说了句:“我去,坑这么深,这得千斤顶啊!不然……也得找根木棍子,把这车轮给抬出来吧。诶我说,立晟老哥,你怎么开车的?” 立晟瞪着白忆情一时语塞:“我怎么开车的?你这意思是我没开好?那你来吧!” “别吵了,这坑明显是陷阱,立晟没注意到情有可原。”楚南棠冷静的说道。 “听到没有,还是老板有头脑。”立晟双手环胸瞥了白忆情一眼。 楚南棠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咱们分成三队,一队留在这里,把坑填一下,看车子能不能开出来,其他的两队看这四周有没有人家,找来帮个忙,现在是下午一点,四点在这里集合。把必要的东西都带上,以防万一。” “我留下来吧。”立晟说道:“让白忆情负责把坑填了。” “什么?我?!”白忆情瘪嘴:“为什么不是你填坑我来开车?” 立晟冷笑了声:“车子是我的,性能我也最熟悉,你一边填坑。我试着能不能把车子开出来。” “那我和张教授一起行动,去那边看看。”黎清染提议。 “嗯,我和灵笙往那边走,找到这附近的村民就立即返回来。”说着楚南棠从车里准备了些东西,放进背包,牵过我的手往一旁泥泞的小路走去。 这里四面环山,只觉得十分阴僻,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人家。 “南棠,我们还是回去吧,走了这么远都没有人,估计不会有人居住。” “不会。这里的路明显是经常有人走动的,你看,路两旁的草都生长得很好,若是没有人常走动,这条路早就被草都覆盖了。” “那就是说,只要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能找到村民?” “嗯。”楚南棠安慰道:“别怕,再走一段路看看,若是真的没有人,我们再原路返回去。” 果然如他所说,又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看到一个古老的村落。 这里的村落与外界的有些不一样,竟然都是石头砌的房子。 我不由得十分好奇:“这里……真是奇怪,而且这些石头房好像时间久远了。” 楚南棠推测道:“没错,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怎么没有看到人?”我与他走在村子里铺成的石板路上,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楚南棠一脸警惕道:“夫人,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异动?” 我闭目集中精神,突然一股森冷之气,无孔不入的渗进了每一个脑细胞里,我猛的睁开眼,打了一个冷颤。 “血,藤蔓。白骨……杀气!”我不由得紧了紧楚南棠的手:“南棠,我们得快速离开这里,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楚南棠拿出手机,往四周拍了几张照片。紧牵着我的手道:“这里确实很诡异,我们先离开再说。” “雨小点了。”我伸手接了接雨,与他快带走出了石板街。原路返回去。 等我们回到停车地点时,谁知一个人都没有,立晟与白忆情也不见了。 我与楚南棠相视了一眼,分头在这附近找了找,也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不由得开始心慌,可偏偏车子坏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这一切也并非是什么巧合,只怕是人为的。 楚南棠拿出手机,拨了白忆情的电话,又拨了立晟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突然,我听到附近似乎有手机响,对楚南棠道:“南棠,立晟的电话,再打一次。” 于是他又拨了一次立晟的手机号。我遁着声音寻去,竟在草丛里捡到了立晟的手机。 “南棠,这是立晟的手机!”我拿着手机跑向了楚南棠。 楚南棠接过手机,思索了好半晌,才沉声道:“出事了!他们先挖好了陷阱,然后再逐一的解决。糟了!张教授他们也有危险,走!” 我们往张教授他们消失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走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树林里十分阴郁,眼看天渐渐的黑了,楚南棠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路,并回头叮嘱了声:“夫人。小心脚下。” “嗯,你也……啊——!”话还未说完,有什么东西绊住了我的脚,我整个人往前摔去,楚南棠急急跑回来查看。 “有没有伤着哪里?!” “没,没什么大事,只是手擦破了点皮。”我往脚下看去,只见几条藤蔓缠绕在一起,绊住了我的脚。 楚南棠伸手将我脚踝上的藤蔓扯掉,又查看了我的脚:“疼吗?” “有一点点。” “看能不能站起来。” “嗯。” 他扶着我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还是有些疼。 “夫人,我背你吧。” “可是……”我看了眼完全黑下来的天,没想到天黑得竟然这样快:“张教授还有清染怕有危险,你不要管我,先去找他们吧。” “我怕顾得上他们,回来又把你丢了。别拗了,快上来。” 说着蹲到了我的面前,我有点儿难为情:“明明是不想给你拖后腿的。” “这算什么拖后腿?路还远着,谁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团队精神。” 我趴在他背后笑了出来:“好吧,你又成功的安慰了我。” 他背着我在小树林里前行,叫着张教授他们,我心里十分担心,怕他们已经遇到了危险。 “张教授!清染!张教授!!” …… 楚南棠停住了步子,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对了,夫人有没有关于清染或者张教授的东西?”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楚南棠似是想到什么,将我放下,从背包里找出一本手记,化出了纸鹤,烧了一张张教授亲笔写的笔记。 那纸鹤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似乎能感应到张教授的气息了,向前飞去。 楚南棠将我扶起。要背我,我说道:“不用了,我现在脚已经不疼了,我们还是快跟上去,看能不能找到张教授他们。” 我们跟着纸鹤转悠了许久,竟然在一处满是荆棘的山坡下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张教授。 “灵笙,你在上面呆着。”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了索绳,绑在了树杆上试了试结实度,才快速滑下了山坡,查看张教授的伤情。 “张教授!张教授你醒醒!” 我焦急的在上面等着,天色太黑了,看得不是很真切:“南棠,张教授怎么样了?” “没事,已经转醒了。”他将张教授背在了身上,慢慢拉着绳索爬了上来。 我将矿泉水递了上去,楚南棠喂他喝了几口,张教授这才缓过了劲儿来。 “张教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教授抬起手,满脸焦急之色:“有……有野人!有野人……把,把清染给抓走了!这些人手段十分残忍,这林子和周围……布满……布满了陷阱,那个泥坑……大概,大概就是他们挖的!快,快回去,小白和小立……” 楚南棠闭目感知着四周流动的空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还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息,暂时没有危险,张教授你现在受了伤,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找立晟他们。” “你是说小立和小白他们……” “不用担心,我会找到他们的。” 楚南棠背起了张教授,我挽扶着张教授怕他摔下来,快要走出小树林里,突然脚踝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感。 我扶过一旁的树杆停了下来,楚南棠发现了我的异样,转身询问:“怎么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快点将张教授送回去,我摇了摇头:“没事,好像刚才抽筋了,我们快点回去。” 回到车里时,楚南棠已经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停了的雨,现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楚南棠找了伤药。先给张教授处理了一下伤口,好在都只是一些外伤,只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给张教授上完药,楚南棠关心的问我:“脚还疼吗?我看看。” “不疼了……”话还没说完,小腿又出现刚才那种钻心的刺痛感,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你还说没事!”楚南棠焦急的伸手将我的腿抬起,打开了照明灯,只见他冷静的眸惊现出一丝恐慌之色。 “南棠?怎么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满是严峻:“夫人……” 我低头看去,在照明灯下,小腿的皮下组织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血肉里扎根生长,并且在快速的蔓延。 那一瞬只觉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这是……这是什么?南棠,这是什么啊?把,把它弄出来!” 我惊恐的不断的抓着皮肤,直到见了血,楚南棠一把扣过我的手:“夫人,冷静点!” 他想了想,从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把军刀,用打火机将军刀消了毒。 “没有麻药,夫人,你忍着点儿。” 我浑身颤抖着:“只要能把这东西弄出来,再疼我也会忍着!” 他递了我一块手帕,我将手帕咬在了嘴里,他紧蹙着眉:“夫人,别看。” 我撇开了脸,小腿处传来从所未有的疼痛,都能清晰的感应到锋利的刀利割开皮肉的感觉。 我疼得浑身颤粟,小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连根拨除,我没忍住低头看去。只见那染血的藤蔓极尽扭曲着,被楚南棠一点一点的从血肉里拉扯出来。 害怕的泪水夺眶而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那东西终于从血肉里连根拨除。 那东西竟然还在楚南棠手心扭动,让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楚南棠用打火机将那东西烧成了枯黑色,似乎才停止了扭动。 随后,他拿出药替我快速包扎了伤口:“夫人,没事了,别怕。” “这是什么啊?” 楚南棠抿唇沉默了许久,才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植物。” “张教授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精神高度紧张,放松之后就昏睡了过去。”楚南棠一脸愁云:“我们得尽找到小白他们,时间拖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那我们现在就去。” “夫人,你和张教授留在车里,我去。” “不行,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车里,我害怕。”我也怕他这一去会遇到什么危险,两个人的话至少还有一个照应。 楚南棠没多想,点了点头,跳下车,找了几件衣服,寻了木棍,浇上了汽油,做成了两个火把。 将一只火把递到了我的手中:“那藤蔓怕火,如果再遇到这种东西,就拿火烧它们。” “好。” 离开的时候,楚南棠将车子四周检查了一翻,在四周洒了一些白色的粉沫。 “那白色的粉沫是什么?” 他说:“是一种杀毒虫的特制药,对植物也有伤害。” “可是如果那些野人再回来怎么办?” 楚南棠沉默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打开了木塞。只见几只小鬼出现在了眼前。 冤死的小孩,煞气最重,但似乎被楚南棠收拾得很是听话。 “听着,保护好车内的人,做得好的话,我会考虑让你们得到往生投胎的机会。” 之后又烧了立晟、小白、清染有关的物件,楚南棠放出三只纸鹤,我们跟着纸鹤手里举着火把往前寻去。 我不由得好奇问他:“你怎么突然养小鬼了?” 他失笑:“那些小鬼怨念极重,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去,是他们自己找到我的,他们无处可处,我就收留了他们,平常有一些凡人办不到的,他们可以办到。如果有往生的机会,我就超渡他们去投胎。” 我点了点头:“这也算是功德无量吧!” “也未必是功德无量,不做不犯错,但只要做了一件事,肯定会有漏洞与犯错的时候,究竟是功是过,谁知道呢?” . 第88章 诡笑背后 我们跟着纸鹤穿过了树林,那三只纸鹤往的是同一个方向。 . 我说:“看来他们是被同一批人给带走的,南棠,我觉得这里很邪门。” “嗯,确实有些诡异,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夫人别怕。”他一边扶着我往前走去,询问;“你的腿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别管我,快些走吧!”说不疼是假的,楚南棠轻叹了口气,轻应了声,加快了速度。 穿过树林,突然一座废弃的塔出现在眼前,这座塔倒塌得只剩下了塔座,还能依稀看到当年的盛况。 台阶足足有五米宽,高台之下爬满了茂盛的植被,那植被仿如有生命般,藤径在半空中如同灵蛇般扭动摇摆。 我忍不住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南棠,这……这些藤缦,是不是爬进我皮肤里的那种?” 他凝重的点了点头:“正是这些,夫人要小心点。” 三只纸鹤往高台上飞去,还没飞多远,就被那些妖藤而缠住陨落。 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下,往楚南棠怀里缩了缩,对这种诡异的妖藤已经有了阴影。 “小白他们应该在上面,夫人,你在这等我,我上去看看。” “不,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紧张的扣过他的手,楚南棠轻应了声,牵着我走到了前面,他用手里的火把将爬过来的妖藤给逼退,它们怕火。不敢再前行。 我们沿着梯子,一步一步的爬上圆形的塔座,果然看到了失踪的仨人。 他们现在陷入昏迷中,手脚被妖藤缠得紧紧的勒进了血肉里。 那一刻没有多想其它的,为了他们的安危,甚至连害怕都来不及去感觉,我拿了火把,将那些缠上来的藤缦烧死。 楚南棠拿过军刀,将缠着他们的藤给割断,那妖藤在长满青苔的大理石地上扭动了几下,径杆竟然渗出鲜红的血来。 扭动没多久,就焉了下去。 “小白!醒醒!清染!立晟!!”楚南棠不断的叫着他们。希望可以将他们从昏迷中唤醒。 妖藤似乎开始躁动得厉害起来,攀爬的速度越来越快。 楚南棠惊叹了口气:“夫人,退后!!” 他冲上前拿过我手里的火把,丢向了妖藤最茂盛之处,我仿佛听到了它们发出尖锐的哀嚎声,那种尖锐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拿出另一瓶药粉,洒在四周,那妖藤触到白色的药粉,瞬间侵蚀发黑,但是也只能阻挡一阵子,它们的生命力极为强大。前扑后继,迟早会爬过来。 “怎么办南棠,坚持不了多久的。” 楚南棠似是想到了什么,在包里翻找了许久,拿出一盒药膏抹在了他们鼻尖下,没一会儿,刺鼻的药膏气味,将他们刺激得醒了过来。 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环伺了四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 “祖师爷爷,这是什么啊?” 立晟头部受了重伤,脸上都是伤,看着怵目惊心,似乎跟那些野心动过手。 黎清染虽然是女孩,但却是最冷静的一个。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提醒了句:“往后走,还有退路。” 立晟从口戴里拿出一把红外线激光刀,说道:“我开路,跟我走。” 才刚要辙退,突然茂盛的藤缦中,有东西在攒动,说一点儿也不害怕是假的,我们几个吓得挤在一起,惊恐的盯着那攒动的地儿。 突然从藤缦里伸出一只手来。黎清染淡定的表相那一瞬间崩溃,尖叫了声。 “有,有人!里面有活人!!” 立晟就要冲过去,楚南棠猛的将他拦了下来:“别过去,你救不了他,反而会搭上自己。”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我们面前慢慢死去吗?!” 见立晟热血冲动,楚南棠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如果你冒然行动,将会拖累所有的人。” 立晟喘着气儿,红了眼睛,那人拼命的挣扎着,终于露出一个头来,看上去是个很年车的男人,只见他的两只眼睛,早已被妖藤吸食得只剩下两只黑色的窟窿。 可最后救生的意识让他奋力的往外爬着,尽管那诡异的藤缦已经在他的血肉之躯扎根繁衍。 他喉咙咕噜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猛的被妖藤重新拖了回去,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楚南棠沉声道:“听我说,这些人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成为妖藤的的美味,像是一种祭祀,只有喂饱这些妖藤,它才不会再乱杀害人。活在当地的村民为了自保,专坑害经过的外地游客,我们很不幸,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黎清染惊叹了声。 “只怕,不计其数。里面埋了数不清的白骨!”白忆情咽了咽口水:“太可怕了!” “现在也只能往后退,看看等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由楚南棠与立晟带路,往后退去,我们被逼闯进一个古老的山洞里。 那山洞很大,许多凸出的岩石,脚下的路崎岖蜿蜒。楚南棠拿出手电筒照明,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四周环形的崖壁之下,是一处淀蓝色的湖泊。 湖泊平静无波,淀蓝得看不到底。楚南棠突然发现石壁上刻了一些浮雕。 浮雕看上去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环形的崖壁每隔三步之距,就有一面浮雕,浮雕的内容都不尽相同。 “这些是什么?好奇怪的画。” 楚南棠沉默的一一看了过来,才开始解说道:“这些浮雕,记载了外面的妖藤是如何来的。” 听罢,所有人都浮现出一丝希望。 “那是不是就有办法,找出对付这些妖藤的办法,逃出去?” 楚南棠摇了摇头:“这上面只记载了这些妖藤是如何而来。并没有记载别的。” 小白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些浮雕上的道道来,疑惑的问:“祖师爷爷,你从这浮雕上看到什么了?我怎么就看不懂?” “这种记载方式,与一些古老道教的有些渊源,我曾经有过些研究,所以看得出一二。” 说着他绕回了第一幅浮雕前:“这种花,没有名字,有人说它来自地狱,所以被人们称为地狱之花。两千多年以前,有个婆罗国的妖后,喜欢拿人血供养各种奇花异草,她把罪奴。或者是犯错的奴婢抓来,以活体供养花草。 为了修成长生不老之术,她将以活体供养的花草练成了长生丹,整整活了一百多年,并且还能保持少女时的妩媚动人。 波罗国的百姓十分害怕,便请来了法师,将这妖后绑在了刑台上,想用火将她烧死。当妖后的身体被大火吞噬之后,她在火刑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妖后失踪以后,当地多了一种妖藤,以人作为繁衍的器皿,它们可以在血肉里扎根繁殖。直到活人的血被吸干,来自地狱的花将盛开,然后进入长眠之中。 但是当它下一次苏醒,便以活人祭祀供养,得不到满足的地狱之花将会大肆杀戮,人们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立晟踉跄了两步:“直到它开花为止,仿佛将会无尽的杀戮,而我们终将成为它的祭品。” 突然黎清染惊叫了声,反手去抓背后,我下意识转头看去:“清染,怎么了?” “我背后好像钻进了小虫子,灵笙。帮我看看。” “好。”我绕到了她的身后,撩起了她后背的衣服,当看到皮下组织里,那根凸起的藤缦不断在她的身体里蠕动延伸时,我吓得双腿一软,竟是跌坐在地上。 黎清染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灵笙,你怎么……难道我。” “别,别害怕,只要把它拔出来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黎清染似乎能感觉到它继续在皮下组织里蠕动延伸着,崩溃的吼着:“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不要……我不要变成它的祭祀品,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 “冷静点!”白忆情冲上前抓过她的双肩:“祖师爷爷会有办法的,你别乱自个儿乱了阵脚。” 楚南棠看了眼立晟:“小白,你帮立晟看看。” 白忆情点了点头,走上前道:“立晟老哥,虽然呢我很不想看你这五大三粗的身子,但是没办法,谁叫你是我队友呢?” “草!你丫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吧!” 楚南棠又补了句:“立晟也帮小白检查一下,如果有发现这东西在皮下组织生长,必须要尽快拔除。” 白忆情顿时脸色一阵铁青,黎清染渗出了一层冷汗:“怎么拨除?” 楚南棠拿过军刀用火消了毒:“你怕疼吗?” 黎清染红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军刀,摇了摇头:“不怕,只要能把这该死的东西给我弄出来!” “你趴着,我帮你取出背后的妖藤。” “嗯。”黎清染背过了身去,嘴里含了块石帕,双手紧握成拳,我看着楚南棠眼也不眨一下的划开了她背后的皮肤。 将妖藤伸展的顶尖给挑了出来,随后迅速揪住扭动并吸附力极强的藤,生生往外扯。 黎清染可能疼得到不行,几番昏死过去。 这妖藤比我当时要厉害得多,它已经不知不觉的扎根很深了。 将染血的藤抽出来时,它还在地上扭动。黎清染尖叫着发了狂似的用鞋底将妖藤狠狠碾碎。 直到那根足足有十几厘米的妖藤在地上瞬间枯萎一动不动,她才脱力的跌坐在岩石上。 “清染,我帮你包扎伤口。” “谢谢。” 那俩人检查完后,一脸凝重,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擦了擦刀上的血:“谁有?我帮他下刀子。” 白忆情咽了咽口水:“在……在肩膀上,祖师爷爷,您可得下刀轻点儿!” 楚南棠疑惑的看了眼立晟:“立晟?” “我没有,很幸运,白忆情话多,多给他两刀子,让他少说两句废话。” 还没等我们舒一口气时。我和楚南棠怔忡在当场,立晟的脸容僵在脸上:“怎……怎么了?” 楚南棠道:“看来,得先解决你的。” “我?我没有啊。”立晟扯着嘴角,惊恐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微笑。 “它在你的眼睛附近,比较麻烦。”楚南棠紧了紧手里的刀。 那妖藤正在迅速的往他眼球里延伸开来,楚南棠让他坐下,将头往上仰着。 楚南棠深吸了口气,在眼球附近的重要血管太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至失明。 “立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立晟近一米九的大个头,此时豆大的汗水直往下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来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楚南棠扶了扶眼镜。从所未有的凝重,集中了所有的精力,一刀轻轻的划下去,立晟疼得整张俊脸都扭曲了。 “忍着。”直到那一刀划到眼睑下方,才挑出妖藤的末端,楚南棠紧揪着往外抽去。 那东西扭动得厉害,纤细而柔韧的根从血肉里点点拔除,弄完立晟的,所有人都大大喘了口气。 白忆情的看着虽然严重,但处理得很快,皮粗肉厚的也不见他有多疼。 “大家都小心点儿,别再让这东西再有机会侵袭。” 话音刚落。我仿佛听到了洞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 “听,好像有人。”我下意识转头看去,所有人顺着我的视线,只见那茂盛的妖藤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繁殖延伸,这速度很快就会被它们给包围。 随后又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确切的是从那藤缦里传来。当它们迅速爬满了整个洞壁时,悠远奇怪的歌声在洞里回荡,却不知从何方处来。 楚南棠将四周布上了阵法,这些藤缦只要靠近就会燃烧,所以它们只是在阵外‘观望’着,不敢靠近。 “南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法力会耗尽的。” 楚南棠冷静的朝四周看了看,取下了手里的沥魂珠,虽然断过,但却已修复完好,看不出来断痕了。 “夫人拿着它,我出去看看。” “什么?” “放心吧,不会有事。”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实谁也保证不了,踏出阵法势必会有性命之忧。但他若是和我们一起困法之中,等阵法法力耗尽,我们都要死。 “万事要小心。” 楚南棠点了点头,踏出了阵法。那些妖藤闻到了活人的气息,疯狂的朝楚南棠这边扑了上来。 那汹涌之势,仿佛饥渴了好几百年,楚南棠冷笑了声,祭出几张符,等那妖藤靠近时,符咒化成了熊熊大火,那妖藤发出嘶哑的惨叫。 着火的藤缦腾空纽曲着,仿佛也知道疼痛,随着楚南棠的咒语加快,火势蔓延得越快,任它再如何挣扎也灭不掉。 一瞬间。火势便燃起了半个若大的洞口,楚南棠见状,辙掉了阵法,喊了声:“不要回头,跑!!” 话音刚落,大伙儿出于求生的本能没命的往外跑,爬满洞壁的藤缦很快被真火吞噬。 看到已经安全,我趁他们不注意,又转身折了回去。 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那里。 待我回去的时候,眼前那一幕让我终身难忘。妖藤在半空中纠缠成了一团火焰,以强大的力量直直的坠向了湖面。 ‘嘭’的一声巨响,被激起了千层浪花,朝我们冲了过来。楚南棠千均一发之际,将我护在了怀里,跃身扑倒在地,免去了强浪的冲击。 待一切平静之后,我听到了湖面滚沸的声音,楚南棠将我拉起,走近了崖边往下看去,只见原本淀蓝的湖泊,开始变成腥红的血水,沸腾得厉害。 腥臭的味道如同被腐烂的血肉,刺鼻得让人想吐。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笑音。心头一惊,看向楚南棠:“她在这里,会不会就是那个一千多年前,死于火刑的妖后?” 楚南棠蹙眉轻应了声:“很有可能,其实这妖后在火刑之后,化了了妖魔,以妖花之形寄生存活于世。” “呵呵呵呵……”从血浆般的湖底传来一阵诡异的笑音,随后湖面的血浆慢慢化成了一个人女人的形态。 又如无骨之物,迅速从湖底的岩壁攀爬而上。 楚南棠将我推开的那一瞬间,妖物以非人的速度开始攻击楚南棠,我下意识将沥魂祭出,沥魂的威力将那妖物给震退了开来。 沥魂珠回到了楚南棠手里,楚南棠默诵咒语,我在们周身快速的布下了阵法,那妖物想法设法的要破解阵法而入,但几次攻击之后,无功而返。 直到阵法被撞出一道裂痕,而在此时妖物也开始精疲力尽,没有了一开始的凶猛之势 楚南棠开始反击,那妖物连连挨了打,激发了它的凶残,血浆之下,那妖藤再次开始生长快速延伸,比之前生长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楚南棠冷笑:“三味真火尝够了,再让你尝尝,七星雷火的滋味吧!” 七张符咒掷出,在空中化成了七团蓝色的火焰,蓝火的威力才是最猛的。 那妖藤遇到蓝色的火焰,瞬间就被燃成了灰烬,妖物姜惨的哀嚎了声,快速的沉入了湖底。 如血浆般的湖面很快恢复了淀蓝色,我上前查看:“那妖物是不是死了?” 楚南棠慌忙伸手拦住了我:“夫人,别冒然上前,恐有危险。” 等待了片刻,湖面没有再掀起浪花,楚南棠才舒了口气道:“看来这东西已经提前进入长眠,这次它没有得到满足,只怕下一次的觉醒会更加凶残。” “那怎么办?” “我将它封印,夫人请退后。” 楚南棠费了不少精力,布下了封印,这才与我一道离开。 当走出山洞时,只见小白他们正站在倾塌的塔座前,一动也未动。 我与楚南棠对视了眼,快步跑了过去,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遍地的尸骨,呈现出死亡前恐惧的表情,渗得人心慌。 立晟胆儿大。走上前,从地上捡过一张证件,那证件居然是学生证。 学生证上的女孩儿笑容甜美,如花般的年纪,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儿。 黎清染深吸了口气,哽咽道:“尸骨虽然很多,但是我们还是把他们都埋了吧。” 白忆情沉声问:“要不要先报警啊?” 我说:“你觉得警察会相信这些事情吗?看样子有些尸骨已经死去多年了。” 立晟点了点头:“警察局失踪人口登记本,好几沓都没下落放在那儿,埋了吧,然后继续前行。” 太阳从东方升起,终于雨过天晴,我们几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将这些尸骨都入土为安。 楚南棠为他们安魂超渡往生后,正准备离开,只见身后站了许多穿着异族服饰的村民。 手里拿着武器一脸惊恐的盯着我们,他们也害怕死亡,却为了自己活下去,坑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见我们还活着出来了,他们难以理解的盯着我们,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是却不敢再上前来。 估计从古至今,没有做为祭品的人,能从那儿活着走出来。 所以当我们转身离开时,他们没有阻拦,也不敢上前阻拦,走了一段距离,我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却见他们正目送着我们离开,而一个个脸上都笑得诡异至极。 我暗暗抽了口凉气,回到车子旁,幸运的是后来了一队自驾游的,帮我们一起将车子给抬了出来。 一路上,都折腾得累了,会开车的轮流来开车,我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一一给张教授说了。 张教授竟是一脸遗憾:“竟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惜我错过了。” 黎清染嘴快,说了句:“还好您错了,您要是没错过。保证你后悔此生。” 我发誓,除了黎清染妹子,还真的没有谁敢这么怼张教授。 车子行了几个小时,我们在一座陌生的城镇歇下了脚,大伙儿都累了,提议明天晚点起程。 酒店的设施还不错,我放了精油,泡了个澡,整个人才舒爽了。 坐到床上,查看了眼脚踝上的伤口,已经渐渐开始结了一个新的疤。 楚南棠正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下意识叫了声:“南棠,不早了,你快去洗澡吧。” 楚南棠转头看向我,浅笑了下:“好,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 他拿了换洗了衣服,走进了浴室,我好奇起身走到桌前,看到电脑上的几张照片。 竟是那个村子里的照片,第一次去那个村子里,楚南棠用手机拍了几张。 我坐到电脑前一一翻看了遍,也没有发现什么。 等他出来时,他上前合上了电脑:“怎么还没睡。” 我抿了抿唇说:“南棠,我总觉得事情很诡异,好像……并没有结束。” “怎么说?”他凝眉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的笑很诡异,我不知道那容的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 第89章 古墓慌慌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看了看我脚上的伤:“得再上点药,你等下,我去给你拿药来。.” “嗯。” 等了一会儿,他拿了瓶药回来,帮我将伤口处理了,细心的缠上了绷带。 “南棠,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顿了顿,说道:“别担心,凡事都有我。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到古西域婼羌之地,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可能真是太累了,我躺下之后,很快睡了过去,因为路上遇到的事儿都够折腾的,所以第二天楚南棠让大伙儿睡了个懒觉。 等吃了午饭才准备行李出发,之后一路倒是平安无事,在进沙漠之前,我们将车子里的油都加满了。并保证了足够的水源。 虽然车里很闷,但是一路驶过黄沙飞扬,我们只能将车窗紧闭。 那一望无际的沙漠,仿佛看不到尽头。白忆情一路情绪最高涨,谁知进入婼羌之地就整个焉了,他说头昏昏沉沉了,让他吃了几粒感冒药,在车里睡着了。 我们赶到了附近的小镇,小镇上的居民倒也算热情,因为张教授在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能听得懂并会说这里的语言。 住行都是张教授给安排的,我们住在镇长家里,而这里也是附近唯一能寻到的绿州了。 他们发现这里使用的文字,与青铜古盒上的文字十分相似,像是千年来演变而来的。 当天晚上,我们就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是一个通汉语的老人家说的,在他们小镇的附近,有一处古墓,听说那里面埋着一个婼羌古国非常重要的大人物。 近千年来,许多盗墓贼想去挖,但都有去无回,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来挖过这个古墓,似乎变成一个无法取证的传说。 楚南棠几人听罢,眸光皆是一亮,也许这便是来这里一趟的光键所在。 “小白好点了吗?”吃完饭,楚南棠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问道。 “我刚去送了吃的给他,还是病恹恹的样子,吃了一点东西就睡下了。” 楚南棠轻应了声:“这里条件艰苦,我们可能还得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得尽快适应才行。” “明天有什么安排?” 楚南棠想了想说:“明天我和张教授一起去附近熟悉一下环境与地形,你们在这里等我们,不要乱跑。”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那你们要小心点儿。” “嗯。”西方天亮得比较晚,因为生物钟的关系,我们乌漆抹黑的就起床了,他们打着手电筒,背着背包随张教授出门了。 我和黎清染留下来照顾一直生病的小白,第二天午时,白忆情醒了过来,看样子好了许多,吃的也多了。 他看了看四周,问我:“祖师爷爷他们去哪了?” 我说:“他们先去探查地形,估计得晚些才能回来。” 白忆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黎清染看了看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见黎清染关心他,一时就得意忘形,直接黎清染的怀里扑去,假出一脸病恹恹的模样来。 “很不好,胸口好闷,感觉自己要死了。清染,你帮我摸摸看。” 说着拉过她的小手直往自己的胸口按去,黎清染眸光一沉,一巴掌直接乎了上去。 “叫你耍流氓!”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活该!” 白忆情捂着留着巴掌印的脸,一脸欲哭无泪:“我是喜欢她所以才调戏她啊,你看我调戏你吗?” “你调戏我试试?” 他咽了咽口水:“不,不敢,要是你告状,祖师爷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就是我的下场,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 我冲他摇了摇头:“真是没出息,好了,你躺着休息吧。” “诶对了,他们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会的。” 待到晚上十点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个个灰尘仆仆的,我赶紧去打了水让他们洗一洗脸。 现在虽然已经是十点了,但是太阳也才刚下山没多久。 “有什么发现吗?” 楚南棠笑道:“我们找到了婼羌古国的原址,而且在附近发现了一处地下古墓。” “古墓?” “嗯。”楚南棠心里得了些安慰,困难重重的赶到了这里,第一天就有了收获。 “古墓是什么样子的?” 他摇了摇头:“还只是初步的推测,而且还没有进一步观察,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们明天还得继续做个全面的计划。” “在这附近,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古墓,就没有人盗吗?” “这个很难说,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先赶回来,明天也许可能进古墓看看。” 我没有再多问,只是说道:“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楚南棠脱下外套,许久,才回头说道:“里面有什么,我现在也无法确定,太危险了,夫人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 “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不想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而且你会保护我的,就带我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在我不断的哀求之下,楚南棠才轻叹了口气松了口:“好吧,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小白的病有起色吗?” “哦,他好多了。” “嗯,那就让他再休息几天吧,总得用得着他的地方。” 我失笑:“他老是喜欢调戏清染。” 楚南棠满不在乎道:“只要不是调戏你就行,要是这小子敢调戏你,我就当场废了他。” “他怕你怕得要死。” “怕我?那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己,这小子心思可复杂活络得很。” 我们早早就睡下了,次日。我跟随着楚南棠与张教授他们一同去了那处传说的古墓。 这次我们租了几匹骆驼,因为还没有到达沙漠的黑色地带,在这里算是安全区,所以自行过来了。 楚南棠拿出罗盘,在附近踩点开始做记号。 张教授一脸佩服的点了点头:“小楚真是个人才啊,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么多,让我自愧不如。” “呵……呵呵……”说到年纪,楚南棠也得一百多岁了。而且他人这么聪明,只要肯学的,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很快他有了新的发现。招呼我们过去。 “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主墓的入口,咱们就从这个地方开始挖吧。” 听到楚南棠的话,大伙儿面面相觑,白忆情看了看四周:“在地底下,这儿?有古墓?” “你没听这里的老人说吗?这里有处古墓,上千年来没有人来挖,因为来挖古墓的都是有去无回,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来挖过,有没有古墓。也无人取证。” 黎清染给白忆情将那个典故又说了一遍,白忆情拧眉:“可我看都是沙子,能挖出个什么来?” “你先挖了再说。”说着立晟丢了把铲子给他。 白忆情看着脚下的铲子,扯着嘴角冲楚南棠说道:“祖师爷爷,你看我大病初愈,真的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儿。” 楚南棠瞥了他一眼,冷笑:“是啊,我看你印堂发黑,面色蜡黄,估计大限将至。还是先挖个坑,把你给埋了吧!” 话音刚落,白忆情弯下腰捡起了铲子,一改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冲楚南棠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精力特别的旺盛,肾上腺素直线飙升!如果我现在不做点儿什么,都觉得要憋坏了。” 说着拿着铲子往沙子里掘,楚南棠四前一脚踩住了他的铲子,白忆情双目赤红:“祖师爷爷,你还是心疼我了?” 楚南棠冷笑了声:“傻蛋,你挖错地儿了,把力气使在正确的地方,才能把你存在的价值以最大限度的体现出来。” 说着指了指大伙儿挖的地方,白忆情尴尬的抹了把额际的冷汗,拖着铲子走了过去。 张教授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分析着:“你看那边,昨天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了几处废墟石墩,估计就是婼羌古国的皇宫。” 楚南棠道:“这个古国已经消亡这么多年,早已无迹可寻,我们也只是推测,我倒觉得,从显少的遗迹来看,并不像是皇宫,而像是某种祭祀的宫殿。” 张教授认同的点了点头:“都有可能,而且这里的镇民到现在都会许多祖宗传下来的一些法道,也证实了之前的猜测。婼羌国背后有一个神秘的巫族,成于巫族之力,也败于巫族之力。” 一直挖到下午四点,在西部这个时候太阳正是充足之时,楚南棠叫大伙先歇息。 吃了一些干粮补充了体力,白忆情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吃力过,将手里的水壶一摔:“我觉得不成。” 大伙儿将视线齐齐落定在他身上,我问他:“什么不成?” “肯定是挖错地儿了,你看咱们挖了几个小时,有什么发现吗?那么大的一个坑了,都没有挖到任何东西,我看没戏。” “诶,话不能这么说。”张教授摆了摆手:“我相信小楚。他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张教授,你这是盲目的崇拜。”趁楚南棠还没有回来之前,白忆情小声的凑到张教授的耳边说道。 张教授脸色一沉:“听指挥准没错,你是不是觉得太累,找借口不想干了?” “没啊,我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什么就事论事?”楚南棠将拿过来的水递到了我的手里,问向白忆情。 “我是说,今天我们肯定能大有收获,呵呵……” 纷纷送了他一记白眼,休息好了之后。继续开始挖掘工作。 突然立晟的铲子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又试探性的戳了戳,叫来了楚南棠。 楚南棠扒开沙子,竟然是一面大石块,石块是刻了字迹,这字迹与古符文字一模一样,楚南棠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大伙儿继续挖!就在这儿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个个更加卖力的挖了起来,突然流子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成到形成一个流沙式的漩涡。 楚南棠与张教授赶紧让我们都退到了安排的地方。沙子流动了许久,眼前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直到沙子渐渐停止了流动,楚南棠吩附我道:“你和清染他们先呆在这个,我和张教授上前看看。” “你要小心点儿。” 说罢,楚南棠与张教授上前走到了黑洞边往下看看了,回头冲我们招了招手,示意过去。 楚南棠说:“这里就是古墓的入口,但我们不能全部下去,留一部分的人在上面看着。” 我紧张的拉过了他的衣袖:“让我去吧!南棠,带我去好吗?” “嗯。”他点了点头。看了眼白忆情:“小白,你和青染在上面接应。” 白忆情撇了下嘴:“我也想下去看看……” “听从安排,等我们先下去,确定并没有什么危险,会有机会让你下去看看的。” 张教授对于这个一点儿也不听从安排的小青年很是不满,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教授,还是挺有威严的,白忆情被说得再也不坑声了。 立晟去包里将准备好的绳子拿了出来,固定好后,几人一道攀着绳子下了黑洞。 洞里很黑。进去的入口有一个很长很深的石梯,我们拿着荧光棒走进了洞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一个圆形的墓室里。 墓室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来时的那条通道,似乎就是个封闭式的大殿。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立晟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摸了摸圆形的大柱子,只见上面刻着古国的古老文字。 楚南棠凝眉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人气息。还有别人的。” 我心口一紧,其实他不说我之前也有感觉到,只是也以为是错觉。这个气息若有似无,不像一般活人的。 我们在这地下宫殿里转修了会儿,看了看壁上的画和文字:“南棠,解开这里的巫族秘密,就真的能解开你的禁咒吗?” 楚南棠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想离答案越近,我们的胜算才越大。” 突然,他在一幅壁画前顿住。盯了许久。我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等一下。”他上前摸了摸石头,突然触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块。回头朝我使了一个眼神:“退后点。” “哦。”我若有所思的退后了两步,看了眼离我们不远的张教授他们,正在进行拍照和记录古文。 也不知道楚南棠按下了什么机关,只见一眨眼的工夫,他整个人消失在我眼前,直直掉了下去。 眼看那四四方方的石面就要关闭,我惊呼了声,冲上前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 这一跳整个人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伸手看不到五指。 “南棠,南棠!”我叫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应答。摸了摸地面,竟然找到了掉落在一旁的背包,背包里还有荧光棒与手电筒。 我拿出一支荧光棒,瞬间将黑暗的四周照亮,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我顿时懵在了当场。 一个高墙筑立的迷宫,有好几个入口,入口没有任何标识,而四周是封闭的,我抬头看去,头顶上的石块,已经不知何时被封上了。 “嘶~好疼!” 我起伸手轻触了一下手臂上的伤,一碰就疼冷汗涔涔而下。 这里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死气沉沉的封闭空间。我深吸了口气,拿着里的荧光棒,走到了迷宫的入口。 想着反正总归不能在这里等死,赌一把,说不定还能找到南棠。 走了许久,双腿都酸了,可是也不知自个儿到了哪里,坐在地上歇了会儿,捏了捏腿,突然,我好像听到有人声。 我猛的起身喊了身:“南棠!南棠是你吗?回答我!” 原本累极的身体,咬咬牙继续前行,也不知道张教授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先回去找帮手? 我遁着那若有似乎的声音,不断的在迷宫里穿梭,突然眼前的荧光棒将那黑色的棺材照亮,印入了我的眼中。 我瞪大着眼睛,盯着这黑色的棺材看了好半晌才想起什么,走上前,给那棺材拜了两拜,死者为大。我并不想打扰别人的安寝。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我四处找着出口,可是我发现这里的迷宫很难走出去,而且就算回到了原点,也完全是一个封闭式的空间。 我脊背发寒,深吸了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仰头看向那五米多高的洞顶也不知道南棠现在在这里的什么地方?或许他会有办法出去的。 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四周,这才注意到这个洞穴其实是有一些讲究的,虽然看不出来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只见圆形的十二点位置、八点位置、六点位置与三点位置都刻着神秘的符咒,黑色发亮的棺材保存得非常完好,棺盖上与棺材顶头似乎用一种不明显的液体画着不一样的图形。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慢慢靠近,因为洞中昏暗,所以我蹲下身凑了过去想看得更清楚,这棺材落了一层灰尘与泥沙遮住了棺材上的图案,于是我伸手将灰尘拂去。 用指甲抠了一些暗色的部分,在手指上摩挲了两下。有些稠黏,好奇的凑近鼻尖闻了闻。 年代虽久但是我闻出了丝丝血腥气,这图案都是用血画下来的! 我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周围,这里四周都是用那种花岗石垒起来的,就连地面也是,所以四周坚硬无比,想要挖洞离开更是不可能。 这里没有任何代表性的东西,没有年代,没有遗言也没墓碑。除了这些诡异至极的符咒!或许……我想知道的东西就在那个棺材里? 棺材里躺着谁?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让我想到了或许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位巫师。一般正常人是不会将自己的墓穴设计成这个样子,看不出任何标志性却处处透着诡异! 而圆形的地面看起来越来越像是一个阵。我脱掉外套,蹲下身开始将地上的灰尘都一一擦拭干净。 发现地面每隔几块岩石的颜色就会深一些,以灰白与灰褐色区分。将近用了一个小时才将地面上的灰尘全部弄干净。 我看了很久,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想像力,完全无法想像出圆形地面上所表示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这些深浅不一的石头根本就没有其规律,那一圈又一圈的轨迹越看越觉得头很晕,直到眼前渐渐开始模糊。 此时我猛然打了一个激泠,在这半清醒间我竟然看到了旋涡,而自己就在这快速转动的旋涡之中,慢慢沉沦。渐渐将要失去意识。 不!不能晕过去!!我头重脚轻的赶紧扶过一旁的棺材,才不至于倒地不起,我闭上眼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但却徒劳无功。 迷糊间我竟看到棺材被自己的双手推开了些许。我心跳如雷鼓并未用太大的力道棺盖渐渐打开,但是眼前的世界都是好几层的影子在晃来晃去,根本看不真切,直到手中的荧光棒滑落,我也跟着倒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绝望让我此刻彻底的崩溃,我轻颤着身体抽噎起来。 良久摸到了掉在地上的背包,拿出了手电筒照亮,挣扎着爬起来深吸了几口气看向棺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整个脱力的沿着棺材滑倒在在,扯着嘴角笑了,难道我要死在这儿了?南棠他会找到我吗? 抱着最后的希望,我在包里翻了翻,叠了两只纸鹤,捧着纸鹤默念了两声,那纸鹤轻轻飞到了半空,我想我成日与南棠在一起,纸鹤也能凭借我身上的气息,找到楚南棠。 突然黑暗中的窸窣声让我顿住,瞪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眼前的黑暗,在手电筒越见微弱的光芒中,我依稀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踏着优雅的步子缓缓的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此刻的我身体僵硬着什么也无法做,内心的恐惧在一瞬间漫延至全身的各个细胞,然后在血脉中无尽的扩散。 一滴冷汗滑过脸颊,终于看到从黑暗中彻底走出来的身影。 . 第90章 西域古墓 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无比英俊身体健美的男人! 他穿着古代的衣服,那头浓密的黑发几乎长及足祼。 .眼睛在微光中泛着暗色,神秘而冷酷。 我在看向他眸子的那一刹那忘了呼吸,也忘了恐惧,像个傻子一样怔忡的盯着这个莫明出现的男人。 他眉宇间的清冷孤傲让人不敢随意靠近,可是那双无比深邃的暗色眸子干净得如菩提前的明镜。 他优雅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更清晰的轮廓映入我的眼中。 他的鼻梁那么高挺,眼睛那样深邃,皮肤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有种异域的风情。 我注意到他的左胸口有一个艳红的刺青,形状很怪异,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白玉,白玉用上好的血色玛瑙珠串连着。男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相遇,一瞬间谁也没有移开。 仿佛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我不知道。” 男人机械的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透着死寂。 我听到他说话竟是一瞬间将情绪放松了下来:“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紧蹙起好看的浓眉,依旧摇头:“我不记得了。” 这男人整个透着神秘与古怪,眉宇间的淡漠,暗色眸子里的死寂,虽然俊美绝尘,却透着生人勿近。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问向他。男人沉默的摇了摇头,希望再一次被狠狠碾碎成粉不复存在。 “我叫张灵笙,你叫什么?” 男人想了想将手中的玉递了过去,我疑惑的接过玉,发现玉上刻着字,看了良久我放弃的将玉递给了男人。 我心口一紧,这文字……与青铜古盒上的文字是一样的。 “我看不懂古文,而且这是异国的文字,这玉上面刻什么了?” “龙见月。” 男人的表情略有些变化:“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也忘了自己是谁,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这块玉,所以这大概是我的名字,就算不是我的名字,也与我有着莫大的联系。” 龙见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倒是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龙见月越过我的身边看了看身后的棺材,怔忡的盯了好久:“沉睡之前我一直在这个棺材里。” 我狠狠的抽了抽额头,脸色有些苍白:“你……真的是人?比如,你想不想吸血?怕见光?” 龙见月紧锁着眉头暗自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鬼。” 他清冷干净的眸子染上一层失落与迷茫,我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沉重起来,安慰着他:“其实没有记忆也不一定是坏事,可以忘记所有的过去的痛苦,重新开始新人生,去创造只有快乐的新记忆。” “新记忆?快乐的……”龙见月那双期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透着询问又似是想得到鼓励的孩子。 “是啊。”我失落的应了声,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活死人,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的手怎么了?”他抬手摸过我手臂肿起来的那一块。我痛得很想嚎叫一番,但是咬着唇生生忍下来了。 “手臂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的。好像不是很严重……” 他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手轻贴于我的手臂上,不一会儿那手臂竟是渐渐消了肿,而且疼痛感也跟着消失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四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我瞪大着眼睛,摸着完好的手臂心跳如雷鼓,刚才简直跟做梦一样!不,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在做梦!一个完全跟现实接不上轨的梦!! “这是一个阵法。”龙见月沉声道:“还有,谢谢你将我从封印中唤醒!” “封印?”我猛然转过脸看向龙见月:“我唤醒的?可是我不记得我有这个能力,把你从封印中唤醒过来。” 龙见月敲了敲棺材:“你破坏了棺材上的封印,才将我解救出来。” “你想起来了?那你知道怎么出去了吗?”我十分兴奋的问道。 龙见月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并没有想起来什么,所认知的这些东西或许只是我的一种本能而已。” 听到这里我无力轻叹了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挨着墓室坐下,在还没有找到楚南棠之前,我要保持体力。 龙见月见我如此,下意识问:“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感觉有些累了。”我顿了顿,抬头迎上他疑惑的眸,说道:“我是和我丈夫一起掉下来的,现在他不见了,这里像是一个迷宫,也不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 “姑娘,你冷静下来,虽然我不记得过去,但是我有办法……” “能……能出去?你有办法出去?!”我重燃起了希望,激动的站起了身。 龙见月很是严肃,只见他踏着优雅的步子伸展着四肢开始跳着很怪异的舞,很缓慢,有点像打太极拳,但异于太极拳的是他的每一个动作很柔很新奇,却又完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叮~叮~’一阵铃铛悦耳的声音传来,随着他舞动我才注意到他的左脚系着很多串银铃铛,铃铛响得很有节奏,渐渐的我听出了一些味道来,就像是平常乡下祭祀的法师也会这样摇响送魂的铃铛。 我摒住了呼吸。他的每一脚走得很有章法。没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毫无规律灰白地面会随着他的每一步而改变形态。他沿着这个圈跳到了原来的起点,缓缓收回了舞步。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封闭的石壁在九天之位开启了一道门。 我在这一该从来没觉得人生如此美好过:“开了!龙见月你好厉害,你刚才跳的是什么舞?为什么跳一支舞就能将石壁打开?” 龙见月眼睛深得看不到底,怔忡的盯着那道开启的门沉默了半晌才道:“葬魂……” 我只觉得眼前这男人邪门得很,肯定不是普通人,跟着他走出了这个封闭的空间,这里就像一个隧道不知延伸到哪里,手电筒闪了几下后彻底的黑了,一切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之中。 突然龙见月顿住了步子,他的手摸到一堵冰冷的石墙:“出口被堵住了。” 本以为穿过这条黑呼呼的隧道就能出去,我想得太简单了。那墓室布置得如此费尽心机,又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的离开这里。 龙见月聚精会神的开始在洞壁上摸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冲我道:“你退后二十步!”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若是这石门打不开,你我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龙见月摸着石壁上凹凸起来的几块石头,眼眸射出两道精光。我一边往后倒退着数着数:“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我退二十步了,你……” ‘轰’的一声巨响从尽头传来,我心口一紧,疯狂的跑了上去:“龙见月。龙见月你在哪里!!” 当看到那满天的星辰闪耀,夜风抚过自己的脸颊时别提有多激动了。 终于……出来了!只是龙见月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触碰到了哪里,石门被打开了。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给鬲了脚,疼得厉害,借着月光我本想弯腰去捡时,却被一旁的声音给制止:“别碰那个!上面沾染了巨毒!” 我看到他从黑暗中走出,安然无恙便放心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会有巨毒?” “因为……我中毒了!”说罢龙见月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 “龙见月!” 突然,一只红色的纸鹤飞到了我的跟前。顿时我的心平静了下来,站起身眺向古墓深处。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南棠,你知不知道害我担心死了。” “我听到这边有响动,就知道你离我不远了,之前放的纸鹤都没有用,仿佛那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会吸走纸鹤的灵力。” 我拉过他的手:“快。有人中毒了。” 他讶然的看着我,好一会儿:“墓里有一口空棺材,你说的人,莫非是棺中之人?” 我点了点头,他抽了口气,立即与我一道走到了龙见月的面前。 待楚南棠来到龙见月身边,他还余有最后尚存的一丝意识。 “他没事吧?” 楚南棠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不能肯定他究竟会不会有事。” 说着,拿出了一颗药丸喂给了他。他清醒了很多。 “快……快走!” 龙见月的声音很上虚弱,楚南棠竟是毫不费力的将龙见月背上了背,用纸巾包过脚下那奇怪的暗器收进了包里,快速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们踏出洞的那一刹那石门再一次关上,隔绝了这个世间。 今夜的月亮很圆,照在这寂静的沙漠绿州,我们加快了脚步,不断的鼓励着他:“龙见月,你再坚持一些,等送到医院就好了。” 沙漠地带,又是晚上很容易迷路,楚南棠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观察了一番才道:“幸好,我们离他们距离不是很远,往这边走。”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我高兴了叫了声:“我看到他们了,在那儿呢!” 我跑上前冲他们喊了几声,听到声音,他们朝这边看了过来,起先还不敢相信,定了定神才确定真是我们,才迎了上来。 立晟从楚南棠那儿扶过了龙见月:“这家伙是谁?好奇怪的打扮!玩cosplay?” “来不及开玩笑了,他中了毒,先送他去医院。”我说。 张教授说道:“小镇只有诊所,得开车送到附近的市区。” 我们又连夜匆匆开车送龙见月去了医院,直到送进急诊室,跟着来的人只有张教室,楚南棠,我们仨。 放松下来,楚南棠才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叫龙见月?” 我将龙见月遗落的玉佩交给了楚南棠:“这是他的东西,上面刻了名字。文字我看不懂,但是他说,这三个字就是龙见月。” “龙见月?”楚南棠若有所思,将圆形的玉佩交给了张教授:“张教授,你看看。” 张教授眼中惊芒乍现:“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玉佩,你看这个玉纹。曾在西域史料中就有记载,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享用。” “你是说……这个龙见月是皇室中人?” 张教授凝眉:“这也只是初步的推测,还得慢慢去证实。” “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楚南棠想了想道:“看主墓里,并非是皇室下葬的礼遇,从他棺木雕刻的符文,像是对一种力量的忌惮,但我想,不管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身上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在医院里守了三天三夜,龙见月总算醒了过来,医生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还得留院再多加观察。 床前突然多了两个人,让他极不自在,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楚南棠双手抱胸,反问:“你又是什么人?”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龙见月紧惕的盯着楚南棠。视线落定在他的手臂上,凝眉:“你手臂上的印记……” 楚南棠撩起袖子,将手臂递到了他的面前:“认得这个?” 龙见月一瞬不瞬的看了许久,摇了摇头:“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楚南棠抽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 龙见月闭目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直到最后他扶着额沉声道:“头疼,想不起来……” 我上前扶过他:“算了,暂时还是别想了,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楚南棠点了下头。之后大伙儿商量了一番,先带着龙见月这活化石回去,或许能有点帮助。 龙见月在医院里养了三天,决意出院,带着他回暂租的房子,他看到白忆情的表情时,让人难以琢磨。 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将白忆情制服在地上。 白忆情疼得嗷嗷直叫,完全想不明白怎么触了这尊菩萨。 我上前拉过了他:“龙见月。他是我们的朋友,你先放开他。” 龙见月回头盯着我,许久,似乎才相信了我的话,放开了白忆情。 白忆情气呼呼的揉着手臂,提了口气问他:“你疯了?!刚才差点把我的胳膊给拧断了,咱俩有什么仇什么怨呐!啊?你道是给我说说。” 龙见月见他这般生气,表情严肃怔忡的盯着他:“你是谁?” “我?听好了!”白忆情提高了嗓门儿:“爷爷叫白忆情!” “白忆情……不对,你不叫这个名字。你不是这个名字!!”龙见月抱着头痛苦的哀嚎了两声。 “小白,你先出去。”楚南棠命令道。 白忆情一脸不爽:“这哥们打了我就装病了是吧?祖师爷爷,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有冤枉你?你先出去,他发病了,冷不丁又抓着你打。” 白忆情听罢,这才冷哼了声,大步转身离开了屋子。 直到白忆情离开,龙见月坐在椅子上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你刚才说,他不叫这个名字。那他该叫什么名字?” 龙见月捧着头一脸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教授蹙眉:“他不会是得了失忆症?” “张教授,我们出去谈,灵笙,你照顾好他。” 说着他们转身离开了,我目送着他的背影,轻拍着龙见月的后背:“没事,你放松点,想不起来不要勉强自己,或许以后会想起来的。” “嗯。”龙见月凝眸沉思了许久。才说:“刚那个人,身上有杀气,还有隐藏在黑暗里,强大到可怕的力量。” “哪个人?” “叫小白的,白忆情!” 黎清染情绪似有些激动:“你别胡说,小白这种二货,哪里来的杀气还有什么可怕的力量?” 我讶然黎清染竟然会替小白说话,立晟冷笑了声:“怎么不可能?那家伙看着单纯无害,又二又贱的,谁知道骨子里包藏着什么坏心?” “喂,你们无凭无证的就这样猜忌自己的同伴真的好吗?” 龙见月凝视着黎清染,十分肯定道:“我见过你。” 黎清染猛然瞪大了眼睛:“你见过我??怎么可能?” “我见过你。”龙见月再次坚定道:“我睡了多久?几百年,还是一千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我抿了抿唇说:“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在那个古墓里,沉睡了至少一千年。” 黎清染见他说话只说一半,沉不住气了,上前拉过他:“你在哪儿见过我?说啊!” “在一座宫殿里,我残留的记忆只有这么多。” 黎清染踉跄了两步,喘了两口气:“我……我在梦里经常梦到一处宫殿,那应该是一处宫殿,我看着远处的硝烟,战火在无尽的漫延燃烧……” 看来,他的记忆应该还有望恢复过来,只是不知道南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他们商量了回来,决定后天就走,明天一天给大家放假尽情的玩儿。 当晚我回房收拾了行李,见楚南棠正拿着资料在研究,我轻轻走上前拿下了他的眼镜,搁到了桌上。 他回头微笑看着我:“夫人,怎么了?” 我从身后抱过了他:“南棠,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扣过我的手,轻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不过夫人放心,现在不是找到龙见月了吗?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什么?” “龙见月或许是古老巫族的长老,或者是大祭司之类的身份。” 我将下巴搁到了他的头顶:“可是张教授说。那块玉佩是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佩戴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夫人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这句话我是无比赞同的,轻应了声:“所以,你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说真的,暂时还没有。突然蹦出一个活死人,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不过事情皆有很多面,我决定从最可能的两个面同时入手。” 话题又绕了回去:“龙见月究竟是什么人。其实我并不关心,他若是真的巫族大祭司或者长者之类的身份,那才好,证明他肯定有办法破解禁咒。” 他笑了笑,伸手去拿眼镜,我快他一步夺了过来:“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不打算睡?” “夫人……”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我将眼镜背后了身后:“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你也得好好的休息,照顾好自己。因为……你还得负责照顾我和孩子,所以,你得好好的。” 他突然一把扣过我的手腕,我惊呼了声,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顺势圈过我的腰,伏耳浅笑:“夫人的腰好像瘦了。” 我脸上一热,试图推了推他,但纹丝不动,却也任他这样抱着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 他失笑:“也是。我们正经点儿,去床上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 话音刚落,他打横将我抱起,大步朝房间走去,两人双双跌进大床上,气息有些浑浊起来。 他解开了我的外衣,如雨点般的吻落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抬头看向我,迎着他热烈的视线。我舍不得移开眼神。 他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双眼,咬耳道:“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怕会失控的。” “哪……哪种眼神?” “那种,很诱人的眼神,好像在对我说,快点,快点把我吃了。” 我捶了他胸口一记:“你胡说,我哪有用这样的眼神看你?” “是,夫人没有,其实是我用这样的眼视看着夫人,夫人有没有感觉到?”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只觉他的灼热正在慢慢苏醒。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对楚南棠的一切,我依旧难以抗拒,他的每一个微笑与柔情。 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懒觉,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大亮,白忆情他们早早就出去玩儿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龙见月,我和南棠送了吃的给他,他没有多余的话,安静的坐在那儿吃饭。 他一开始不会用筷子,楚南棠试范了一次,他立马就会了。 这种人的智商,高到让人害怕。 吃完饭,他坐在桌前似乎有话要说,所以我和南棠也没有急着离开。 “我并不打算离开这儿。” . 第91章 暗藏杀机 那天晚上突然起了风沙,大伙儿早早回来了,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 我看了眼窗外的情形,轻叹了口气:“明天可能走不了。” 楚南棠不在意道:“多呆一天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嗯。”我轻应了声。 次日午时,沙尘暴停了,原本计划明日起身,改成了下午。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和楚南棠去龙见月的房间看了看,谁知才刚踏进去,只见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现代装,这衣杉是楚南棠的,他体形要粗壮些,看着有点紧,但却不妨碍他的英俊。 一头长发已经整理成了短发,见到我们时,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头。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他不安的问了句。 我失笑:“不会,咱们大伙儿都这样穿,倒是你之前的穿着,走出去才会觉得奇怪呢。” 听到我这样说,他暗暗舒了口气,轻应了声:“这就好。” 楚南棠想了想说:“看来你已经想清楚要跟我们走了?” 龙见月轻应了声:“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是哪番光景,而且……一个人在这里确实会觉得寂寞,所以我愿意跟你们离开。” “欢迎。”楚南棠朝他递出了手,龙见月疑惑的看着他,楚南棠上前与他握了握手:“像这样,是友好的意思。” 龙见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点了点头,示意自个儿懂了。 他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等大伙儿都准备好了,他与我们一道上了车。 小白与黎清染依旧坐在立晟的车里,楚南棠的车里,坐着我,张教授,还有龙见月。 龙见月对车子感到好奇,摸了摸坐椅,又看了看前面的方向盘:“这个……是铁皮马,居然会动。” 听罢,连张教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年青人,这不是铁皮马,这叫车,加油就能动,能开很远很远,可比你们那时的马靠谱多了。” “靠谱?” “靠谱就是很可靠的意思。”我替他解释道。 龙见月恍然大悟:“这很有趣,看来现在的世界日新月异,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你到了城里,就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可以慢慢来。” 楚南棠笑着说,车子加快了速度,在十一点之前,希望赶到前面的市区订下旅店过夜。 比预期的晚了半个小时到了市区,好在现在正是旅客少的时期,所以房间还多得是。 我们订了几间双人间,白忆情虽与立晟不对付,但是对于龙见月,他似乎印象更坏,宁愿与立晟共一间。 清染单独一间,张教授与龙见月一间,我和楚南棠一间。 一进房内,楚南棠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担忧的说道:“夫人,你说把龙见月与张教授安排在一间,会不会不太妥?”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哪里不妥?” 楚南棠一脸严肃的说:“那龙见月在张教授的眼里,就是块活化石。” “噗……哈哈哈哈哈……”听罢,我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只要张教授不拿放大镜趁他睡觉观察他就行了。” 楚南棠抿唇用力点了点头:“还真有可能。” “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好,辛苦夫人了。” 等放好水,我叫了他一声:“南棠,水放好了。” 我将香皂放好,正要出去,他突然进来难得一脸无赖的将我抱在怀里。 “夫人,一起洗。” “太,太挤了,浴缸很小。” 他低笑了声,咬耳低语,声音带了些禁欲的沙哑:“小才好。” 我脸上一热,他抬起修长的十指。替我解开了衣服的扣子:“我替夫人宽衣。” 直到被脱光光后,他抱起我一同泡进了浴缸里,浴缸容下两人刚水,三分之二的水一下溢了出来。 他向来温柔,但是今晚的他很狂野,很霸道,有着我不容抗拒的狂热。 耳畔激荡的水声,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攀上了顶峰。 水已经半凉,我累得倒在他胸口一动也不想再动。 他的光扶上我的小腹,满是期盼:“你说,这里会不会因此而怀上第二个宝宝?” 我但笑不语,他这样子觉得有点孩子气。 “水凉了,我抱夫人去休息。” 他将我从浴缸抱出,打开洒花冲了冲水,拿过大浴巾严初裹住回了房间。 本来很困,但是与他这样躺在床上,又一时半会儿没了睡意。 他从背后轻轻抱着我:“看到龙见月,让我想到了自己当时的样子,估计也和他差不多吧。” “你还是比龙见月好多了,南棠,做鬼好,还是做人好?” 他还真的认真的考虑了半晌,才说:“都有好处啊,做鬼更自由,更没有约束。做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更好的照顾好夫人,陪着夫人,保护好夫人。” “没有别的好处吗?” “有啊,可是比起那些与夫人无关的,那些好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我打了个哈欠,见我如此,楚南棠轻哄着我:“睡吧,已经很晚了。” “嗯,晚安南棠。” “晚安,夫人。” …… 半睡半醒间,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哭,恍惚间自己走到了一个密室里,一个穿着红裙子长头发的女人,蹲在昏暗的墙角低低的哭泣。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哭?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突然转头看向我,一张腐烂得只剩下骷髅的脸,吓得我连连后退。随后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大动作把楚南棠也给吵醒了,立时翻身询问:“夫人,怎么了?” 我喘了几口气,抹了把额际的冷汗:“没,没什么,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尖叫声,是黎清染的。 楚南棠没多想翻身而起,叮嘱道:“我去看看,夫人不要出去。” “好,你自个儿要小心。”我惴惴不安的目送着他离开了房间。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他去了十来分钟也不见回来,此时凌晨四点,头有些昏沉,才睡了三个小时。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我下意识询问了句:“是南棠吗?” 外边的人没有回答我,‘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我惊恐的又问了句:“谁?!” 依旧没人回答,我翻出包里的匕首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人从玄关处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帽子压得极低。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铁面具,包裹得十分严实,根本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你是谁?别过来……” “把青铜古盒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他朝我伸出了手,我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连连退到了墙角:“我不知道什么青铜古盒!” 他完全不信,看样子是知情的人,已经确定这个青铜古盒的存在,或者说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古盒的用处。 “交出来!” “你是什么人?” 他猛然扣过我的脖子,力气大到让人无法抵抗。我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青铜古盒在什么地方?” 我想再拖延一点时间等到楚南棠回来,此时被他扣着脖子讲不出话来,只能朝他点了点头。 他将我丢开,我立时得已喘息,连连咳嗽了几声。 “你要是敢叫,我会一刀杀了你。” 他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是谁,似乎经过了变音器的处理。 “不,不在我这里,在张教授那儿。” “嗯?”这声质疑冰冷到了极点,我悄悄咽了咽口水:“我没有骗你。如果你相信我,现在我就去取来给你。” 他突然拿出一把手枪,抵在了我的腰后:“去取来。” 我缓慢的走出了房间,此时走廊里没有一个人,灯管接触不良,嗞嗞的晃得厉害。 “快点,我没有时间和你磨蹭。” “就,在就前面。”好奇怪,整个酒店都死气沉沉的,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儿生气。 终于走到了张教授的房间,我回头瞥了他一眼:“我没有卡,打不开门。” 他冷笑了声:“你真以为这点小聪明,可以对付得了我?你信不信我按下板机,你就会没命了?” 我暗暗抽了口气:“我用灵力试试。” 意念强大的一定的承度,便可以操控万物,所以开锁其实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尽可能的放缓了速度。但终究不能一直拖下去。 听到‘咔’的一声,张教授他们房间的门打开了。 他挟持着我走进了房间,却见他们睡死了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听不见,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被一种力量给催眠了。 “在哪里?我已经没有耐性跟你耗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张教授把东西放到哪里了,你让我找一找。” “我再给你三分钟,三分钟找不到,我就一枪崩了你。” 我知道他肯定说到做到,张教授一般会有很重要的东西都贴身放在枕头边。 我在他的枕边找了找,果然发现了那个青铜古盒。 这人当看到青铜古盒时,似乎情绪十分激动,将我丢到了一旁,已经没有心思再管我了,拿过了青铜古盒,迫不及待的左右看了看。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闪现在门口,那人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猛然回头,但是已经来不及,被强大的力量击倒在地,那青铜古盒被楚南棠重新夺回了手中。 那人似乎很惧怕楚南棠的力量,遁窗而逃了。 他看了眼那人逃跑的方向,没有再追上去。检查了下青铜古盒,又走到了张教授他们床前,查看了一番。 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玉膏。放到他们鼻尖下,过了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 “醒了!” 张教授一脸讶然的盯着我们:“你们怎么会在我们房间里?发生什么事了?” 而龙见月立即发现了不正常,沉声道:“我们被催眠了。” “催眠?”张教授不解:“怎么回事?” 楚南棠拧眉道:“有人要夺青铜古盒,好在我及时赶了回来。” “那人抓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跑了,那人身手很不错,判断不出究竟是哪路人,他把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南棠,会不会是熟人呢?” 楚南棠轻应了声:“非常有可能。” 我沉默了一会儿,十分无奈的问道:“会不会是沈秋水他们?” 他摇了摇头:“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静观其变吧。是人是鬼,总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 龙见月从床上跃身而起:“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但有一个人不见了。” “谁?”我和龙见月异口同声问。 楚南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白忆情。” 此时,立晟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大老板,白忆情回来了。” 我们一同走了出去,只见黎清染已经将白忆情拦下。 “我在问你去哪儿了?” 白忆情一脸郁闷:“你是在问我,还是在质疑我?你问我就该有个问人的态度,谦虚一点儿。” 黎清染气得面色绯红:“所有人,只有你不在。刚才我们差点被神秘人袭击了,这么重要的时间,你去哪了?!” “你什么意思啊?”白忆情气得双手插腰喘了两口气,见我们来了,迎上前道:“祖师爷爷,你可得为我做主,我什么时候出门还得经过这娘们儿同意了?” 楚南棠严峻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让白忆情怔愣了好一会儿。 将视线一一从我们脸上掠过,嘲讽一笑:“我知道了,不只是黎清染怀疑我,你们都怀疑我?呵……得勒。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上前拉过了他的手臂:“小白,你别冲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你只要解释清楚,你去哪儿了,我们自然会有判断,选择相不相信你。” 他狠狠甩开了我的手:“不必了,你们爱信不信,我走了。” 他回头冲我们嘲讽的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收拾了东西真要离开。 楚南棠拉过了我:“让他走。” “南棠?!” “不用担心,如果他还是我们认识的白忆情,自然会回来。如果他不是我们认识的白忆情,为了青铜古盒,也也还会回来,所以不用追,天都快亮了,大伙儿都回房间,睡会儿吧,正午吃完饭再出发。” 听楚南棠这么说。于是大伙儿都散了。 想到白忆情可能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我就一直没了睡意,楚南棠不断的哄我入睡。 我烦躁的翻了个身:“南棠,小白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信他呢?为什么要彼此怀疑呢?我觉得很难受。” “或许这就是生活与成长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是最好的朋友,说散了就散了,说淡了就淡了,说变了,就变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真的怀疑小白?” “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小白身上的疑点与破绽太多了。我不得不去怀疑他。” 我眼眶渐渐泛红,埋在楚南棠的胸口轻轻闭上了眼睛:“南棠,如果小白不值得信,我们还有谁是值得相信的?” 正午我们在酒店大厅吃饭时,听到邻座有几个女生在谈论着灵异事件。 “我听说,这里有鬼。昨晚下半夜,我好像听到了有女人在哭。” “我也听到了,好恐怖,看来传说是真的。” 这让我想到了昨晚楚到了那只红衣女鬼,想了想抬头对楚南棠:“我也梦到了,不过看来并不是单纯的梦。这里不散的灵魄,好像是想告诉我什么。” 黎清染打了一个冷颤:“你们别吓我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张教授也是懵了一脸:“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我们还是不要迷信,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鬼?” 楚南棠笑了笑:“是啊,别迷信,快吃吧,吃完咱们还得赶路。”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当地苗族服的漂亮小姑娘走了进来,问向前台的服务小姐。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白忆情的男人?” “请稍等。”很快前台服务生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道:“确实是有,啊,对了……就是和那些客人一道过来的。” 我们齐刷刷的看了过去,那小姑娘带着点羞涩埋头走了进来。 从她的绣花布袋里,拿出一个钱包来,这钱包我认得,是小白的。 “这个,是他昨晚掉的,我还回来了,不知道他人在哪儿?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楚南棠替白忆情收下了钱包,问了句:“请问,他的钱包怎么会在你这儿?” 小姑娘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做工很晚回家,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外地的小混混,拉着我不放,是他出手救了我,还好心送我回到家里。” 楚南棠拿着钱包沉思了一会儿,才冲小姑娘笑了笑说:“谢谢你了,等他回来,我就把钱包还给他。” “那就好,我还得上工,就先走了,再替我对他说一声谢谢。” “嗯。”楚南棠点了点头,直到她离开,气氛一阵凝重。 “既然是误会,那昨天晚上他做什么不解释?是想让我们内疚死吗?”立晟撇了撇嘴说。 黎清染猛的从座位上起身:“我去找他,其实我就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一路走来,他除了二,没有坏心。” 我跟着起身道:“我也一道去吧,他现在没带钱在身上,肯定走不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楚南棠点了点头:“对,大伙儿也分头去找找,那个……张教授,你和见月就留在酒店吧,这里龙蛇混杂的,不能把东西给丢了。” “好,你们出去也小心点儿。” 我们分头去找,在附近找遍了也没有看到白忆情的身影,想到昨天他那么冲动的情况下,脑子一道灵光闪过,直奔向了火车站。 只见他一个人。果然可怜兮兮的蹲在火车站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想了想,缓缓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抬头看到我,还在气头上,调头就走。 “小白!”我追上前拉过了他:“小白,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怀疑我吗?即然怀疑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们只是想听你的解释……”我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们怀疑你,可是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吗?从一开始,你就漏洞百出。却一个解释都没有!” “什么漏洞百出?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你爸妈离婚了,去了国外,那间房子是他们留给你的。可是我和南棠都发现,那房子除了你的气息,再也没有别人长期居住过的痕迹。 你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家里除了自己的相片,连一张关于你爸妈的相片都没有? 还有两次,你因古盒身体里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你又怎么解释?你说你跟青铜古盒没有关联,谁信?” “就是因为这些,你们就怀疑我?”白忆情冷笑了声:“你想听解释?为什么不一早就来问我?还有昨天。你们那是想听我解释的样子吗?分明就是质疑,就感觉我犯了什么大罪,被抓了个正着!” “昨天的事情,我们确实过激了,因为那人差点把我杀了,就为了抢那个盒子。他们把南棠和立晟他们引开,分了两拨人才下手。” “什么?”白忆情转身一脸关心的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哪里会让他们这么容易伤到,你放心吧。” 白忆情舒了口气,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我爸妈确实是离婚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抛弃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哪里会有照片?” 他从所未有的悲伤,红了眼睛,颤抖着声音说起这些事情。 “那间房子是他们唯一留给我的财产,我就在各种亲戚家里长大的,十二岁那一年,我被欺负得很惨,不想活了,就……就跳河自杀。没死成,救上来的时候,大脑缺氧,幸好没成为植物人,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 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第一次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对不起,小白,真的……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不会再怀疑你,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跟我们回去吧?” . 第92章 调虎离山 白忆情眼中有了些动容,深吸了口气,轻应了声:“嗯。.com” 将白忆情带回去后,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楚南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便好,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再休息一晚,晚早动身离开。” 其实我觉得再住一晚也挺好的,回到房间,我透过窗户看了看四周,对楚南棠说道:“南棠,你有没有发现这酒店阴气很重?” 楚南棠说道:“夫人说昨晚做噩梦,事实上那个并非是噩梦,而是这里的冤魂在你梦中,给你的暗示与提醒。” 我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梦,说:“我昨天好像来到的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那里很昏暗,地板是很老旧的木质。” “你在寻找白忆情的期间,我无间中听到有人在议论。” “议论什么?” “这间酒店,曾经是一个杀人变态魔索朗的宅子,当时他家里很富有,养了许多女奴。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宅子里的女奴便会从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有人怀疑是索朗将那些女奴杀害了,每次巡捕来搜寻,却找不到尸体与他杀人的证据。” 这故事听得人胆颤心惊的,我不由得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索朗家里的女奴都失踪了,即使再高的雇佣金,却也没有人敢再去索朗的家里做工,索朗若大的房子渐渐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直到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连索朗也失踪,不知下落。这里过了百年,留下了一个传说,死去的女奴的冤魂并没有投胎转世,而是在这家新酒店里徘徊不去。” “这太诡异了,如果真是他杀了这么多的女奴,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找不到,而且他能把尸体藏到哪里去?” 楚南棠道:“第一个晚上,大伙儿都被催眠了,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我们被误导以为是夺青铜盒那伙人干的,其实不然。”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是索朗?” 他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推测,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午夜十二点一过,我们再看吧。” 我们早早便躺在床上睡了,而我很快睡了过去,那个梦又开始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个红衣服的女鬼哭得十分伤心,我小心翼翼走上前问她:“你是谁?这是在哪儿?” 等她回头时,我的神智猛的被拉回了现实,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红衣身影从门口穿过。 而身边早已不见了楚南棠的身影,他竟然没有叫醒我! 想到此,我赶紧穿上衣衫追了出去。那红衣女鬼往前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刚好够我跟上去的速度。 直到她穿过走廊尽头的一堵墙,我贴上耳朵敲了敲墙壁,竟能听到那端回音。 证明隔着这面墙,那边应该是空的。 只是不知道此时南棠会在哪里,我推了推墙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人,不用推了,这墙壁没有任何机关,我试过了。” 我回头看去,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站在了身后。 “南棠,你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道:“现在酒店人们都睡着了,我发现了一处地下室,通过地下室大约能到达这面墙后的房间。” 我随他来到了酒店的一楼,进门的地毯下,那地板砖竟是能拿开的。 直到将一大片地板砖拿来,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木门。楚南棠将地下室的木门拉开,下边黑漆漆一片。 楚南棠在前台找了找,摸出了几根蜡烛,点燃后递了一根给我:“夫人,跟着我别走丢了。” “嗯。”我轻应了声,紧跟在楚南棠的身后。 这地下室没有什么特别的。长长的走道里,无际的黑暗,并散发着阵阵的霉味与腐烂的气味。 “这里好像只一个普通的密道,并没有什么机关密室之内的。” “嗯,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木质的大门前,这门上画着一些符咒,楚南棠举起蜡烛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一种锁魂咒。” “锁魂咒?” “故名思议,就是将死去的冤魂锁在这里,不能转世投胎,而且这个木门也有些门道。” “怎么说?” “这木门是由桃木所制,桃木即能伤魂,也能禁魂。” 说罢,楚南棠又观察了许久,才回头对我说道:“夫人,你退后先,我看看能否打开这扇木门。” “你要小心点。”我退后了十步左右,他伸手轻轻推了推门,门只是晃动了两下,并没有推开。 随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那木门震动得厉害,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某种力量给震碎。 老旧的桃木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楚南棠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我疑惑的走上前:“南棠,发现什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举起蜡烛往若大的地下室看去,只见满室排放着阴森森的铁笼子与刑具。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这叫索朗的,会不会是个虐待狂加变态狂?”我悄悄的问向楚南棠,往他身边缩了缩。 他牵过我的手,镇定的走进了地下室内。 烛光将黑暗的室内照亮,地上铺着的大理石地面,粘着一层黑色物色,并散发着一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儿。 楚南棠蹲下身,看了看地上那层黑色的粘腻物,说道:“这地面都是干涸的血,时间久了,没有清理,日积月累的,就被成了这样。” 听罢,我胃里一阵翻滚,只觉呼吸也渐渐困难了起来。 这笼子很大,足足可以把一个人关进去。让我不由得联想到,索朗那当变把抓来的女奴关进笼子里,尽情的虐待。 “南棠,我们还是还走吧,这里总觉着让人毛骨悚然。” 相较于真实见到的冤魂,我更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些刑具。楚南棠考虑着我的感受,点了点头:“先出去再说。” 正当我们转身要离开时,突然那道桃木门不知什么原因竟被关上了。 发出的暗哑声,吓得我不由得抖了下:“怎……怎么回事?” 楚南棠眸光沉了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问了句:“何方鬼怪。在些作祟?出来!” 一阵阴风吹过,手中的蜡烛竟然灭了。 我心脏不由得一颤,即使历经了很多诡异的事件,但是这一次,是真的让人心生了胆怯。 “南棠,怎么办?好像并非是一般的鬼怪。”怎么手突然这么冰冷? 等待良久,没有听到他回答声,我不由得又转头问了声:“南棠,你怎么不说话啊?” 突然他手里的蜡烛又重燃了,我抬头看向他,却见一副可怖半腐的男人面孔。冲我诡异一笑。 我吓得叫出声来,甩开他沾满污血的手,疯狂的朝桃木门跳去。 可这桃木门结实得很,任我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背后传来一阵阵阴冷之气,我颤抖着身体,趴在门上,颤抖着身子回头看向那鬼怪。 只见他手里拿着骇的铁勾,铁勾末端泛着森冷的光。 “嘿嘿嘿……欢迎来到地狱!” 他伸手一把用铁勾扣过了我的脖子,将我往铁笼子里带,他力气太大,任我反抗也无济无事。 只是我想不明白。明明陪在我身边的是南棠,怎么会变成这个怪物? 只见他狰狞的笑着,昏暗的地下室,那长年未修的灯,竟‘嗞嗞’的通上了电,老旧的灯泛着黄色的光晕。 我被囚在散发着腐烂臭味的铁笼子里,竟看到其它的笼子里也关满了女奴,而面目全非的怪物,提出了笼子里的女奴,缓缓的走向了刑具。 他用尖锐的铁勾将女人的琵琶骨砸穿,随后拿出了锯子。开始锯着活生生的女人的四肢。 女人惨叫着,但他丝毫没有心软。 我一旁笼子里的还关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开始疯狂的大叫着。 “妈!妈妈!” 那刚提上的女奴,竟是他的母亲?让一个孩子亲眼看着他母亲惨死在他的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着。 “住手!你这个魔鬼!!” 那怪物冲我诡异的笑了,很快将那女的人四脚给锯了下来,女人的身子还用铁钩挂在半空,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 那血淌成了一条小河,恶魔依旧无动于衷,找来了一个坛子,将女人的身子硬生生的塞进了坛子里,将她做成了人彘。 我抱着头尖叫着,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眼前残忍的这一幕。 突然身子被人从身后抱住,传来了一丝暖意,耳畔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叫唤着我。 “夫人,夫人你醒醒!夫人!!” “骇!!”我猛的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地下室,还如刚来时的一样,恶魔不见了,那女人也不见了。 只见楚南棠举着蜡烛,用袖子替我擦了擦额际的汗水:“夫人,你没事吧?” “不,你别碰我,你走开!”想到刚才的情景,我猛的退到了刑台上,拿过了一把尖锐的长矛,指向了楚南棠。 也许站在我眼前的人,并不是楚南棠,而是那个怪物使出的障眼法。 “夫人,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你不是楚南棠,你是那个杀人魔!!你现在又想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夫人,刚才那个,只是幻觉,你中了他们的圈套,幸好我来得及时。”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楚南棠?!” 他想了想说:“这个……夫人想怎么证明?夫人,别动!” “什么?” 他突然一脸凝重,视线落定在我身后,我悄悄咽了咽口水,额际的冷汗滚滚而下。 他手腕上的沥魂快速飞出,朝我的身后击去,随即他喊了声:“快过来!” 我没有多想。朝楚南棠飞奔了过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凄惨的哀嚎声。 回头看时,那东西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幻境里虐待女奴的恶魔。 “南棠,这人……是不是索朗?” “嗯,很有可能是索朗的灵魄在这里徘徊不散。” 似乎惧怕沥魂珠的力量,索朗凭空消失了。 我下意识紧了紧楚南棠的手,这次是有温度的,不由得舒了口气。 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他不由得将我的手扣得更紧:“别怕,这次我会紧紧牵着你。” “嗯。”心底一暖。恐惧也不由得渐渐消失了。 我们一同走到了刑台前,看着这些刑具,就连刀有多少把都数不清,而且厚薄形状不一。 “这些刀,是……是做什么的?” 楚南棠用手帕裹着刀片拿起,看了看说:“薄如蝉翼的刀,可以用来剥皮。像这把,用来凌迟最适合不过。这把大的斩刀……夫人有听过腰斩吧?把人从中腰间切断,人不会立即死去。” “不要说了!” 楚南棠一并将手中的手帕丢掉,走到了刑台后面,刑台之下。放了好多酒坛子。 而每个酒坛子上都贴着同样的黄底朱字的符咒,我往他身后躲了躲,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在幻境里的时候,看到这个魔鬼将一个女奴的四脚都锯下,然后将她装进了坛子里,做成了人彘。” 楚南棠默默数了数这里的酒坛子,说道:“一共有两百四十个酒坛子,至于里面装了什么,打开看看或许就能有答案。” 说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别开了头去:“我不看。你看了告诉我是什么就好。” 等我转过头用手蒙上了眼睛,我听到他将其中一个坛子打开了声音,空气中顿时萦绕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 过了许久,楚南棠牵过我的手道:“夫人,先离开这里。” 说着快步离开了刑台,见他匆匆离开,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什么也没有多问。 直到与他离开了地下室,重新将砖块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盖上了毯子。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将要亮了。 楚南棠看了眼天色。道:“也幸亏是天亮的时分,不然刚才会有些麻烦。” “那酒坛子里,究竟装的是不是……” 楚南棠点了点头:“两百四十个酒坛,里面装的都是女奴的尸骨,她们活生生被做成了人彘,慢慢折磨而死。” 听罢,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干呕了两声。 “夫人……”楚南棠担忧的上前轻抚着我的背:“先回房间休息,估计这两天我们都无法离开。” “嗯。” 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起,顿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还可以自己走。” 他浅笑:“这里又没有别人。害什么羞?你都是我儿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不是……这里又不是在家里。”我埋在他胸口嘀咕了声。 他钻了空子道:“夫人的意思是,在家里我们就能这样?” 我还是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打了一个哈欠,确实困得不行了。 “安心睡吧,我会陪在夫人身边。” 他的话如同一剂安眠药,还没有进房间,我便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听到我们还要住两天,张教授不解:“为什么还得住两天?” 张教授这人尽管和我们在一起时,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他本人依旧坚持相信科学。绝不相信什么妖魔怪力之说。 所以为了有效的说服张教授,楚南棠说道:“我想看看那些抢青铜古盒的人还会不会来,所以再等再两日。” 张教授点了点头:“这也说不定。” 立晟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可是已经打草惊蛇,他们真的还会来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些亡命之徒,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人都可以杀,还有什么害怕的?打草惊蛇又怎么样,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来。”白忆情怼了回去。 立晟可能还想着昨天冤枉他的那事儿,居然没有与他顶嘴。 黎清染笑道:“我没有意见。这里我正好还有想逛的地方,再多呆两日,刚好能把想逛的地方都逛完。” 白忆情悄悄瞥了她一眼:“要不要……我陪你?” 黎清染精致的小脸一红:“你这大忙人,怎么会有时间陪我?” “再怎么没时间,也不能没时间陪大美人啊!”白忆情欠抽的说了句。 黎清染白了他一眼:“白忆情,你就是嘴欠了些!” 说罢,红着脸气冲冲的离开了,白忆情追了上去:“让我陪你吧,让我陪你,我给你买糖吃!” “滚蛋,你这些烂招,留着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 我长叹了口气:“总算有一个是不吃小白这一套的,看来清染是小白的克星啊。” 立晟冷嗤了声:“现在不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就白忆情这种滥情货,黎小姐太眼瞎了。” 我抿唇笑了笑,问他:“立晟,你敢不敢当面对清染说这些话?” 立晟吃了瘪,沉默了下来:“我……我去吃早饭。” 待吃完早饭,楚南棠快速回了房间,交给了一个护身符:“这是我亲手做的,戴上这个,只要不是戾气特别重的鬼魄,都近不了夫人的身。” 我接过护身符,双手合什捧了一会儿,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地下室?” “这次夫人你留在房间里,我一个人下去。” “我是不是给你拖后腿了?” “没有,我只是害怕夫人会有危险,你留在房间里,会安全点儿。” 我想了想说:“嗯,要不然叫小白陪你一起去,这样好歹会有个照应?我觉得昨晚上遇到了那只戾鬼,不是一般的戾鬼,我从未感觉到如此强大的戾气。” 楚南棠自信道:“再强大的戾鬼,碰到我也只有被收的命。” “那小白……” “还不需要,不过我会叮嘱他一声,那小子这两个晚上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怕是也受到了催眠,醒不过来。” “有没有办法让大家保持清醒?” “让小白保持清醒就够了,我去地下室的时候,他还能有点能力保护你们。” 之后楚南棠便把白忆情给叫了回来,打扰他与黎清染约会,似乎有点心情不美好。 直到楚南棠将用意与他一说,他立时正义感满满,拍着胸脯道:“祖师爷爷。您就放心吧,我白忆情拼了性命,也护大家周全的。” 楚南棠看着他慷慨激昂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我又不是让你学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这个你拿好了,酒店每天午夜十二点之后,所有人都会进入昏睡之中,你把这个符拿在身上,可以让你免受催眠,保持清醒。” 当晚,除了我们三个知情人。大伙儿早早回房间睡了。 楚南棠一人去了地下室内,指针刚过十二点,酒店里所有的灯全灭,顿时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我紧张的握着楚南棠给我的护身符,卷缩在床上,不安的等待着。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提高了嗓音问:“谁?谁在门外?” “是我啊,小白。祖师奶奶,你快给我开门啊!” 我翻身而起,上前给他开了门:“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小白摇了摇头:“我一路走来。若大的酒店只是大部分的灯都灭了,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怕你这边有危险,过来看看。” 我舒了口气:“南棠现在在地下室,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在此时,突然外边传来一道巨响,我和小白交换了一个眼神,小白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一起去吧。”这房间突然变得有些可怕。 小白点了下头,手里拿了一支手电筒走到了前边探路。 待走到酒店大厅时,只见大厅中央的吊灯不知什么原因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玻璃门大敞着。一阵冷风夹着冰雪刮了进来,我和白忆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同时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糟了,小白,我们也许中计了!” “什么意思?” “有人利用这次诡异事件,继续来夺取青铜古盒,我得回房间!” 当我与白忆情回到二楼走廊里,只见走廊里已经有两道人影开始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只见龙见月与那戴面具的男人,斗得不分你我,显然龙见月的力量不及这人,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怕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来夺取青铜古盒。 “沈秋水,是不是你?!”我冲上前将那人唯一的逃跑的路给堵住。 . 第93章 跳大绳的 那人没有回答我,而此刻已经打草惊蛇,别说将东西偷出去,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有了小白的相助,这人开始处处受限,为了将脱身,竟将好不容易得好的青铜古盒掷出了窗户。 我趁机跑出去找青铜古盒,谁知此时从暗处涌来几个同伙。 因此白忆情与龙见月放弃了与他周旋,那神秘人趁机逃跑,同伙见那神秘人逃跑,开始无心恋战。 白忆情还想再追上去,被龙见月拉住:“别追。” “为什么?大的抓不着,抓几个小的过来问问主谋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故意引你过去,早已挖好陷阱让你跳呢?” 白忆情怔愣住,看了眼天色:“四点多了,天快亮了。对了,你怎么突然醒了过来?” 龙见月沉声道:“之前总觉得有股力量,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使我进入沉睡之中,所以我这次留了一个心眼,强迫自己保持了清醒。” 白忆情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有些道行嘛。竟然在催眠中,可以保持清楚,不受到蛊惑。” 龙见月问向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既然醒了,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于是我将事实一五一实的给他说了。 龙见月听罢,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经过一次死亡的人,就算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的鬼魂僵尸之类的,他也比一般人容易接受。 我有些担心楚南棠的情况,三人在大厅里一直等到了天边泛出鱼肚白,楚南棠终于平安的回来了。 “南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楚南棠说道:“暂时将那些冤灵给封印了,但是治标不治本,封印总有一天也失效。” “那我们怎么办?地下室那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南棠顿了顿,一脸凝重,才说道:“具体情况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能初步推测,索朗是关键所在,他为一个女奴所生,从小受尽了女主人的虐待,后来这座庄园的男主人死后,女主人掌管了一切,女主人没有子嗣,嫉恨着索朗的母亲,男主人死后七天,便当着十岁的索朗的面,将他的母亲虐待至死。 方法就是用锯子锯去四肢,将她做成了人彘放进坛子里。从此以后,索朗心理开始变得极为黑暗而扭曲。等他渐渐长大,这里的女主人也渐渐老去,索朗掌握了庄园的主权,以同样的方式,将庄园的女主人虐待至死。 索朗竟用这样的方式杀人上瘾,不断的虐杀庄园里的女奴,强大的怨念让庄园渐渐衰败,恶毒的索朗请来了当地的法师,将这些被虐杀的冤灵封印起来。” 听罢,我不得由打了个冷颤:“这样一个变态的杀人魔,他的灵魂也不可能超渡的吧?” “有因即有果,还记得在刑室里的那两百四十个坛子么?其中有两坛,一个是庄园女主人的,一个是索朗的母亲。”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出索朗的母亲,他也许便会停止这一切的杀戮,将他超渡离开人间。” “嗯。”楚南棠点了点头:“只是两百四十个坛子,一模一样,混在一起,以我们肉眼,过去了百余年,根本难以分辨。” 我抿了抿唇说:“冤魂总是重复生前最可怕的记忆,我之前因为陷入了他们的迷境中,看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让我再回去一次,或许我能够看到。” 楚南棠有些凝重道:“这次的冤魂不太一样,冤气太重了。回到他的幻境之中,只会对夫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也无法安心离开这里,不将此事解决,还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白忆情提议道:“不如让我去啊。” 楚南棠将视线落定在白忆情身上:“你倒是也可以。夫人,就这么办了。” 看来今天又走不了,待等到这日午夜十二点之后,我们四人一同来到了地下室。 楚南棠在刑室里布下了阵法,让白忆情站在前面,叮嘱道:“等我叫你的时候,你不要回头,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要留恋。” “我知道了。” 楚南棠念着咒语,猛的从他背后击了一掌,白忆情的魂被震出了肉体,回到了异次空间,也就是冤魂的幻境中。 龙见月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眸光沉了沉:“他是什么派系的?” 我一脸讶然,龙见月怎么会突然问这个,答道:“无名道派。” 龙见月盯了我许久,一脸纳闷。 我又低声问了句:“你呢?你究竟又是什么人?法师?道士?巫师?” “巫族,大祭司。”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你想起来了?” 龙见月摇了摇头:“昨日在与那神秘黑衣人比试时,我想起些了,但只是零星片点的记忆,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大祭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过了三个小时,昏迷的白忆情还没有一点反应。 楚南棠默念了他几声名字,猛然睁开了眼睛:“夫人,还是得请你帮忙。” 我下意识走上前道:“怎么了?” “小白陷入了幻境中,现在迷失了意识,无法苏醒,再这样下去,他的魂魄会永远留在那里。” “你将我推入幻境中,我去把他拉回来。” “嗯。”楚南棠将我的魂魄送进了幻境之中。 我是极不愿再看到当时的刑室,幻境之中一切都是虚幻的,虽然对我们的肉体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压迫与打击,将会比身体更加难受十倍百倍。 只见那个女奴正在受刑,笼子里锁着的那个孩子还在,不断的恸哭着。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转身想要逃跑,只见脖子上一凉,冰冷的铁勾圈住了脖子,几乎不能呼吸。 随后双手染血的男人,将我关进了铁笼子里。血腥的气味愈加浓郁,抬眸间我看到了对面囚困在铁笼子里的白忆情。 只见他浑身染血,怵目惊心。 “小白!小白你醒醒!!” 昏迷中的小白听到熟悉的呼唤,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看到是我,面上闪过一丝激动:“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快走!” “小白,小白你听我说,这里都是幻境,不是真的,只要保持意识的清醒。他们终究伤害不到我们。” “不是真的?”白忆情颤抖的伸出断掌,断掉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原样:“是啊,都是幻觉,不是真的!可是……我们还是出不去啊!” 旁边铁笼子里的孩子突然停止的哭泣声,刑台上的那女人已经气息恹恹,四肢被锯下。 这幻境,其实就是索朗的梦魇,只要让他将心魔放下,梦魇就不攻自破了。 我想了想,叫了他一声:“索朗,索朗……” 男孩浑身颤抖了下。缓缓回过了头来,当看到那双满是仇恨的双眸,布满了血丝时,我吓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这样一双眼睛,仇恨如同燎原的火焰,滔天不绝,让人心惊胆颤。 “索朗,你别害怕,我们一定能出去。” 索朗颤抖着声音:“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 在幻境里,只要你的意志力强大,那么你便可以无所不能。 我试图集中了念力。伸手握住了铁笼,用力往两边拉扯着,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铁笼被掰开,我从里侧身逃了出来,女人将锯下四肢的女奴,装进了酒坛子里,摸了摸酒坛子,低低的笑了。 女奴还活着,双眼可怖的恨意,转头看了眼笼子里的索朗。喝道:“索朗!索朗,你要为我报仇!” “报仇?女奴生下的杂种,也只是低等的下人!” 我冲上前看到她将坛子放到了刑台下的第二排左上角:“不听话的奴隶,就会被我做成人彘,我会让你儿子慢慢的在这儿陪着你,等死!” 那女人转身离开了刑室,因为这是索朗的梦魇中,所以他能看到我。 我拿了一把斧子,将锁住索朗的铁笼,想用斧头劈开,可是斧子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作用。 时间流逝,我看到每天都有奴隶过来送饭给索朗吃。 索朗起先还哀求着他们,放他出去救母亲,但是给他送饭的奴隶一个个都无情的冷嘲热讽,骂他是卑贱杂种。 后来,索朗不再祈求了,一年,两年,三年……庄园发生了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动荡。 为了保护庄园里的财物不被外人夺去,这里的女主人命人将索朗从铁笼子里放了出来。 铁锁打开的那一瞬间,索朗从铁笼子里冲了出来,一刀将开锁的奴隶割喉,看着他气管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他诡异的笑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见索朗淡定的站起身,将那慢慢死去的奴隶丢到身后,走到刑台下,拼命的找着装着母亲的酒坛子。 但时间久远,坛子里的人彘早已承现出不同承度的腐烂,根本认不出来。 他无助的跪在地上,如同野兽般撕吼尖叫着,刑室的门被人打开,女主人命庄园里的奴隶将他从刑室里拖了出去。 索朗回头,鲜红的双眸透着无尽的杀戮,我踉跄了两步,看了眼刑台下的那只有着特殊意义的酒坛子。 突然,我听到了楚南棠的呼唤声:“夫人!夫人,该醒来了,快回来。” “南棠!”眼前的世界陡然崩裂,我跑上前一把拽过沉浸在死亡恐惧中的白忆情,喊了声:“小白,我们得走了。” “不能走,他们会回来杀死我们的。” “小白。你醒醒!醒醒啊!!这都不是真的!!”我狠狠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他这才清醒了许多。 看到世间在倒塌,才恍然大悟:“快走!” 就在我们转身朝楚南棠呼喊的方向跑去时,突然身后有人拽住了我们。 只见是无助恸哭的索朗:“别走,救救我,救救我的妈妈……不要走!” “夫人,不要回头,继续向前走!” 耳畔再次传来楚南棠的声音,我咬了咬牙,一把甩开了索朗,拉着白忆情奋力往前跑去。 眼前突然闪过一线白光。我们从梦魇中回到了现实,悠悠转醒了过来。 ‘砰’的一声,那桃木门竟然自动锁上,我们下意识回头看去,诡异的笑音也不知从何方传来。 “动作要快点儿,不然今晚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楚南棠将我扶起。 “南棠,我知道索朗的母亲在哪个坛子里。”我与他刚跑到刑台下,拿出坛子,突然从墙面凸出无数张流着血的脸,并慢慢走了出来。 楚南棠将坛子捧出,放到了高台上。祭出了沥魂,只见一个可怖半腐的男人,从半空出现,一步步朝我们逼近。 “谁也别想走出这里!你们都得死!!” 楚南棠快速念着经文,索朗面部出现痛苦的神情,却无法洗去他心中的恐惧与罪恶。 最终,楚南棠与我被这股强大的怨念反弹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刑室的墙壁上。 “单索朗一个已经难以解决,他竟然控制着被害的冤魂,集中他们的冤念,转化成强大的力量。” 小白见状。画出几道符来挡了一阵子,但符咒很快失效,无法阻挡成百上千的冤魂冲击。 正在这时,龙见月走位布法,白忆情焦急了喝了声:“我去,符咒都没用,你特马跳大绳能有用吗?!” 跳大绳……我悄悄抹了把冷汗,还别说,虽然跳起来特别好看,但跳大绳这种形容还是蛮贴切的。 楚南棠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冤念小了很多,正是此时!” 话音刚落。楚南棠再次祭出沥魂,这次索朗已无法再逃出沥魂珠的洗礼,洗去怨念,憎恨,邪恶…… 他可怖的样貌渐渐变回了孩子时天真无邪的模样,上前哭泣着抱过了坛子,被封禁在坛子里的女奴冤灵,突然出现,抱住了索朗。 她温柔的轻拍着索朗的后背,仿佛在安慰着他,别害怕。别哭,要坚强。 随后女人牵过了索朗的手,回头冲我们笑了笑,消失在黑暗中。 但洗礼还未结束,二百多个怨魂,将之超渡,几乎耗尽了楚南棠所有的元气。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楚南棠摇摇欲坠,我上前扶过了他:“南棠,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便好。” 龙见月上前搭了把手。楚南棠问他:“你刚才的祭祀仪式,像是控魂之术。” “我不知道,只知道或许这样做,能救你们。” 楚南棠失笑:“刚才若不是你将那些冤魂控制住,只怕我们都得死。我听过一个传说,婼羌国有巫族,可以控制成千上万的地下死士,他们有一支埋葬在地下的死亡军团。” 龙见月想了想说:“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没什么印象,但我想,应该是真的。” 后来我们报了警。警方过来将那些装有残尸的坛子都悄悄运出去埋葬了,并没有公众于世,这事件太于过残忍,泯灭人性,曝光出来,只会引起社会的恐慌。 又休息了一日,我们终于起程出发。 回去的路上,我还不断的在回想着这次的事件。 “南棠,你说索朗明明是痛恨女主人将他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杀害,为什么他还用这样的方式杀了这么多女奴呢?” 楚南棠想了想说:“也许他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以及当时人们的漠视,当时他年纪太小,对他的心理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他长大成人,从低贱到手握庄园的大权,形成一种强烈的心理反差与灵魂深处的空虚,所以他只能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填补心底的空虚,以及无所遁形的恐惧。” 我暗暗抽了口气:“这个事情,真是让人压抑。” 他扣过我的手,轻声道:“过去了,就忘了吧。” “嗯。”我看了眼后座,只见张教授正在拿着资料认真的看着,而龙见月似乎很累,睡得正香。 “你准备怎么将龙见月安顿?” “夫人觉得怎样安顿他妥当?” 我想了想说:“他无依无靠,而且身份还是一个谜团,怕有心人加以利用,还是让他跟我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解开他的身份之谜,只有这样,你的禁咒才能有希望破解。” 想到回去就要见到小凡了,我不由得舒快的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虽然这次远行的收获并没有想像中的大,但好歹也带回了一块活化石,所有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行了一个星期的路程,我们绕了个道,没有再走石头老村那条小路,那里的回忆终究也让人有了阴影。 我们让白忆情先带着龙见月回了别墅那边,又去山顶渡假屋,接了小凡。 小凡又长了许多,这次见到我,竟然会利索的叫‘妈妈’了。 我还以为这些时间不见,小孩子已经把我们给忘了。 哪知道孩子见到我和南棠的那一刻,竟然拨着小短腿冲我们跑了过来。 南棠一把将他抱起:“乖宝宝,没淘气吧?” 陆唯失笑:“小少爷很听话。不吵也不闹的,直到你们回来,他好像才有了些活力呢。” 血缘关系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多月不见,小凡再也不肯让陆唯抱,腻在我和南棠身边不愿意离开。 似乎害怕一个不小心,我们又会消失不见,把他一个人丢下。 想到此,我心疼的吻了吻孩子软软的小脸蛋儿:“小傻瓜,妈妈和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楚南棠喝了口茶,抬头说道:“陆唯。你随我们去宅子住吧,这里我们暂时不会过来了。” 陆唯点了点头,欣然道:“全凭楚先生决定就好,那我便去收拾好我和小少爷的行李。” “去吧。” 搬回到宅子时,已经很晚了,小白已经睡下,龙见月独自坐在院子里,呆滞的看着院子里一池秋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吵闹声,下意识抬眸看向我们,视线落定在孩子身上。 小凡看到龙见月时。仿佛也对他很感兴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龙见月起身,走到了我跟前:“我可以抱抱他?” 我与南棠交换了个眼神,南棠轻点了下头,我将孩子递到了龙见月面前。 他抱过孩子,气氛有些怪异,良久,他才说道:“孩子很可爱,他叫什么?” 楚南棠道:“楚凡。” “楚凡?”龙见月那双清澈的暗色眸子,似乎能将一切都看透,轻轻呢喃了声:“可他一点儿也不平凡。” 楚南棠眸光一亮。浅笑:“怎么说?” 他将孩子还给了我,沉默着转身什么也未说:“我睡了。” 我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真是个奇怪的人。” “能人异士,向来性子古怪了些。” 我调侃了句:“也是,比如你就是一个例子。” 他失笑:“夫人又拿我开心了。” “我哪敢?” 日子仿佛恢复了风平浪静,但这都只是表面现象,潜在的危险四处埋伏,不知何时这些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卷土重来。 那天在学校吃午饭,我想了许久,才能楚南棠提起:“那天,你一个人在地下室时。那个神秘的男人再次出现了,如果不是小白及时出手帮龙见月,只怕青铜古盒就被抢走了。” 楚南棠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说:“一而再,再而三,不拿到古盒,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怀疑,那个神秘人,有可能是沈秋水。” 楚南棠眸光闪过一丝精光,轻应了声:“他身上的气息,确实与沈秋水相近,但如果真是沈秋水的话,还真有点儿麻烦。” “怎么说?” “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可见那邪阵也越来越强。” 我轻叹了口气:“南棠,我有预感,他们现在都回来了。你藏在灵墓寒潭中,嫤之的灵魄,是不是可以唤醒了?” 楚南棠轻点了下头:“这件事情,我也正要与夫人商量,没想到夫人早先想到了,找个时间我们回去一趟,正好也去祭拜一下奶奶的墓。” “嗯。”我笑了笑,埋头快速的吃着餐盘里的食物,突然楚南棠的手机响了。 他接过电话,眸光沉了沉,不动声色的挂断了电话,眉头紧蹙道:“夫人,出事了。” . 第94章 再次复生 如果不是真的重大事件,小麻烦楚南棠就自个儿私下解决了。.com 现在一脸凝重我的与我说,让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什事了?” “是清染和小白他们……” 待我们赶到研究基地时,只见他们一脸惊恐之色,我抽了口气抿了抿唇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白忆情走上前撩开了衣袖,只见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一条小虫子在蠕动。 立晟脱掉了上衣,背过了身去,他背后也同样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而黎清染是在自己的肚皮上,那一小截像寄生虫般的东西。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猛的抬头看向楚南棠:“这妖藤即使拿出来,也不会断根?它们会把人的血肉当成繁衍之地,继续生根发芽。” 楚南棠一脸凝重:“最早发现的是立晟,只是这东西生长得很快,看来从身体里拨除这种方式根本行不通。” 他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压根没有听进去,仿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恐惧的麻痹状态。 直到楚南棠将我拉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给我倒了杯茶:“夫人,先喝口茶。” 我紧抿着唇,缓缓的抬头看向楚南棠:“南棠,他们的身体里又开始重新生长了,你说在我的身体里,会不会也有妖藤重新繁衍生长?” 他握过我的手:“别瞎想。既然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就证明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当时,我是在一小时之内,帮你把妖藤从身体里拨除,而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比你严重得多。” “你的意思是,或许只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将这东西给拨除,就不会再身体里生长了?” 楚南棠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应了声:“或许吧,即便再生长,我也一定会想办法遏制它们。” “办法?如果连拨除都无法遏制它们在人体里的繁衍,那还有什么办法?”想想一个活生生的人,将要变成花肥,都觉得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张教授商量了一下,他帮我联系了一个很厉害的生物学家,过两天就会从国外回来,到时候再一起想办法。” “还要过两天,这东西生长得太快了,两天的时间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外边传来敲门声,楚南棠应了声:“请进。” 立晟激动的推门而入,只见他手臂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想了想道:“老板,有一种情况,我想需要告诉你。” “什么情况?” “这东西不止怕火,而且还怕冷。刚才我将手臂里的藤给拿了出来,白忆情无聊,将酒里的冰块丢进了装着妖藤的器皿里,那妖藤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估计现在是死了。” “带我去看看。” “嗯。” 当立晟将冻死的妖藤递到楚南棠面前时,楚南棠眉宇舒展了不少。 “这两天时间,你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半个月温度骤降,不利于妖藤的生长,它们会蛰服在你们体内。” 黎清染眼中升起无限希望:“有没有可能,用冰点温度,将它们杀死?” “冰点温度?” “是啊,将我们自己放在冰窖里,呆上一个月,我看妖藤还长不长。” 白忆情扶额:“我的清染啊,在冰窖里一个月,别说妖藤会死,就是你,也会比它死得更早的。” 楚南棠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或许可以一试,话不一定绝对。只是风险太大了。这两天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有什么反常,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以及离开时,那村民诡异的微笑。 又向楚南棠提起了这件事:“南棠,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及的,离开的时候,那些村民并没有上前为难我们,反而笑得十分诡异。当时我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妖藤如果在人的体内寄生,根本不可能彻底的拨除。” 楚南棠轻应了声:“夫人,有件事情我也没有对你说明白,因为那时候事发太突然,我怕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恐惧与心理负担。” “是什么?” “其实那些人,都不是活人。” 我怔愣了许久,才觉得疑惑:“怎么会?如果不是活人,我应该能感应得到。” “或者说,在那个地方,你的所有感应都是失灵的。” 他镇定的煮着茶,说起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怎么说?” “夫人可还记得,第一次去那,临走前我拿手机拍下了几张照片,回去之后,我将那几张照片拼在一起,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倒了杯茶给我,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轻啜了口,缓缓说来:“那片村居的布局,跟我以前在一本经书中记载的地狱黄泉很相似。” “什么……意思?” “我在猜想,那种花,在那边生长繁衍,却从来不被世人所知。地狱有一种花,叫黄泉彼岸花,以黄泉之水灌溉盛开。” 脑子似乎闪过一道灵光,我猛然想到了什么:“那里,其实已经不在人间了?而是在地狱?” “也不能这么说,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人间与地狱的搭界,我们在洞里看到了那湖水,或许是通往地狱的黄泉之水。” 我沉思了许久,才问他:“只要查找到根源,是不是就有办法根治在血肉里繁衍的黄泉花?” “我不知道,但是万物相生,却又相克,总会找到办法遏制黄泉花的生长。” 我有些失落道:“本来还想着等事情平静一些后,就把嫤之从寒潭中唤醒,看来还得等些时候了。” “夫人放心,先见见那位先物学家,我们再回老家那边,也不需要耽误太长的时间的。” “嗯。” 终于熬过了两日,那位传说中的生物学家总算从国外回来。白忆情负责去机场接机。 本来还以为那位生物学家会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当他站在我们跟前时,我们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竟然就已经生物学家了。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并不骄不躁的与我们一一打了招呼,上前与楚南棠握了握手:“你好,楚先生。我叫凌思哲,之前张教授在电话里有跟我提到关于你的事情,经过也简单的说了一些。有了初步的了解。” “你好,欢迎你能加入我们的研究小组。” “我对你们的研究很感兴趣,对了,张教授曾在电话里给我说过,有一种黄泉花,我想看看,它究竟长什么样子。” “请跟我来。” 楚南棠将凌思哲带到了实验室里,将一只培养皿拿出来,只见在衡温里的残枝,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凌思哲将培养皿举到了半空,仔细用放大镜看了好一会儿。平静的面上渐渐表现出震惊之色。 “有点像热带地区的食人花,可是本质上又有许多不同,这种植物没有在捕猎的时候,也在扭动,像是有强烈的意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种植有如此强大的自我意识。” 之后凌思哲将培养皿里生根发芽的黄泉花给带走养着了,我有点儿担心:“我真是害怕研究不成,他反被黄泉花给吃掉,做了花肥。” 楚南棠失笑:“大概没这么容易吧。毕间是张教授介绍过来的人,而且他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成就。可见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先不如选择相信他。” “嗯,目前我们也别无选择了。” “这两天小白他们身体里的黄泉花茎都已取出,就怕还会再生长出新的植物花茎,如果到那时候,只能想别的办法。” 之后,凌思哲与几个小伙伴们进入了积极的调查研究中,凌思哲这人对工作认真,而且人很默,很快便和大伙儿打成了一片。 我和楚南棠渐渐放下来心来,决定先回古镇看看。 临走前。与小白和龙见月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帮忙看着研究基地,保护着青铜古盒,等我们回来。 交待完这些事情,我们带着小凡,自驾离开了。 对我来说,再次回到一百后的小镇,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般的遥远,陌生又熟悉。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十分亲切,而亲切之余又有一股淡淡的忧思。 我们在古镇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车子需要再行几里路才能加油,楚南棠先让我回客栈的房间休息,他去加满油回来。 将行李拿出来洗了一个澡后,我喂小凡吃了些米糊糊,这里的环境很新鲜,古镇的空气也十分宜人,小家伙似乎十分高兴。 扶着东西在房间里到处跑来跑去,我忍不住叮嘱了声:“小凡,别跑那么快。” 小家伙玩心大起,哪里会听我的话?突然一阵疾风将窗户吹开,窗帘扬起,一阵雨丝飘了进来。 我上前将窗户关上,看着外面渐渐下起的大雨,这小镇路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南棠到什么地方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想着他也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 小凡玩着玩着趴在地板上睡着了,我上前将他抱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睡着的模样,与楚南棠十分神似,果然是父子。 吻了吻他的小包子脸,我才拿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 这客栈很古老了,装修有点偏向于民国时期的风格,古色古香。 店主很有心,房间里的每一盏灯,都有着属于它的魅丽与风格。在这样的环境下,捧着一本书,能让烦躁的心情很快的冷静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听到门外的响动,我猛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立即起身去开了门。 只见楚南棠外套已经打湿了,我拉着他走进房间,一边替他从行李中拿出了换洗的衣服。 他一边脱下了外套,一边说道:“回来的时候。刚巧遇上了暴雨,都淋湿了。” “你快去洗洗吧,我去下面点餐,对了,小凡正在睡觉,你看着他点儿。我很快就回来。” “嗯,去吧。” 我去了楼下点餐,客栈很安静,下楼时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叫了几声:“老板,老板?有人在吗?”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叼了一支烟。 “你好,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 “我想点几个菜,你们这里应该提供餐点服务的吧?” “当然,当然,啊……我去拿菜单给您。”说着折身回了前台,拿了菜单过来。 我看了看,有好几道都是当地的特色菜:“特色菜都来一份吧……我再点几个我先生爱吃的。” “没问题,很快就好。” 我下意识探着头往厨房里看了看;“老板娘,怎么好像就你一个人?” “这古镇,除了几个来旅游的小青年,哪里有什么人啊。现在经济不景气,都我一个人。” 我不由得佩服起来:“真是厉害,你一个人就能看住一间这么大的客栈。” “也是没办法,我老公死得早,又有一个儿子在上大学,得努力的存些钱。” “那麻烦你了。” “等下炒好了我就送你们房间去。” “好。” 这老板娘的手艺很不错,我们早早吃完饭就睡了,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没有退房。 收拾了一些祭祀的东西,便带着小凡来到了奶奶的坟前。 因为这一年多都没有人过来扫墓,现在草都长得很深了。我和楚南棠将坟上的草拔掉。在奶奶的坟前呆了一个上午。 天依旧飘着绵绵细雨,小凡趴在南棠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往灵墓方向去时,我不由得好奇道:“之前灵墓不是沉到了地底之下?都倒塌了,还有能入寒潭的入口么?” “当然有,而且灵墓并没有那么容易倒塌。” “难道,灵墓还存在。” “墓室的中央沉入了地底之下,其它的都已不复存在了。” 我随着楚南棠来到了一处峡谷之地,这里很隐蔽,很难被人给发现。 虽然有人来过,但是没有人敢再往深处走去。 而楚南棠对这峡谷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走了一段距离。他按下了一个机关,突然一旁石壁上多出了一道小石门。 “从这里进去,下了石梯,就能到寒河潭了。” 原来那盘旋而上的石梯,可以从这里下去。回到灵墓中,虽然有很多早已残亘断壁,但是依旧让人怀念不己。 而那处寒潭还如初一般,我与他走到了亭子的中间,楚南棠将这里的封印解除,本以为一切都如预想的进行。 可等了一会儿,楚南棠一脸惊诧。因解除封印激起的水花,又很快平息了下去。 “怎么了?” “这里有人来过。” 我心口一窒,下意识问道:“那嫤之的灵魄呢?” “不见了……” 我踉跄了两步,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沈秋水他们将嫤之带走了?” 楚南棠想了想说:“可是嫤之现在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没必要大费周章的跑来这里,千辛万苦破坏掉我的封印,将嫤之的灵魄给带走。” 死寂之后,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会不会是……顾希我私下将嫤之的灵魄给带走的?” 楚南棠转头看向我,轻应了声:“能破解我的封印的人,这世间没有几个。顾希我是其中一个,而他也与嫤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我想,带走嫤之的人,八成是顾希我。” “他把嫤之带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希我对嫤之有着深深的愧疚感,嫤之会变成这样,大半的责任在于顾希我。而他现在把嫤之的灵魄带走,我想应该只是想弥补她,而并非是伤害。” 听到楚南棠如是说,我提着的心渐渐放下了许多:“可是他们现在究竟藏身在何处呢?” “为了得到青铜古盒。他们一定会再出现。之前在婼羌时,那两次,都是他们的人,或者说来夺青铜古盒的,就是他们本人。” 回去的途中,楚南棠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脸色骤变。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情绪有些失控的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我不安的看着他,轻轻叫了他一声:“南棠?” “夫人,青铜古盒被沈秋水他们给拿走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他们。” 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但想到也许楚南棠现在的心情比我还复杂,暗自深吸了口气安慰着他:“南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回去再想办法。”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途中间几乎没有休息,赶回了研究基地,此时张教授已经等在了那儿,看到我们回来,一脸凝重。 “都怪不好,如果那天不是我大意,出去接了个电话,把青铜古盒留在了实验室里,那些人也不会有机会闯进来将盒子拿走。” 楚南棠问向黎清染:“能调出监控记录吗?” 黎清染摇了摇头:“奇怪的是,系统被破坏了,之前有三个监控的的系统不在同一个区,但是偷走古盒人的,能很巧妙的躲过。” 立晟转动着手里的手火机,轻轻的说了句:“是不是出内奸了?” 这句话无形中像是颗东风极炸弹,一下子炸了开来。 龙见月双手环胸,一脸严肃的说了句:“如果你们怀疑我,就请直说出来。” 白忆情冲他笑了笑:“怎么会怀疑你呢?龙兄你从远古时代而来,连电脑都没摸熟悉,别说破坏那么严密的高科技系统,说是你做的,打死我都不信。” 黎清染抿唇笑了笑:“那倒是。” 龙见月也不在意,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第一个排除了嫌疑,那接下来就是白忆情了。” 白忆情神情顿了顿,一脸严峻的盯着龙见月:“你跟我是不是有仇啊?第一次见月,你就咬着我不放。难道咱们上辈子是死对头?” 龙见月扯了扯嘴角:“这可很难说,我只是提出了心底的猜测。” “不过让你失望了,我当时……正和清染在一起。” 黎清染面色一红,抵唇点了点头:“忆情没有说谎,他当时确实和我在一起。” 白忆情耸了耸肩膀:“想往我头上扣帽子,龙兄你的道行还太浅了些。” 龙见月不再说话,只是将视线定格在立晟身上:“那立晟呢?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在武道馆,你们知道我业余的时间,就是泰拳教练。人证有的是,都是我的学生。” 一阵沉默之后,立晟又说:“既然大家都排除了嫌疑。那么只有一个人,还能自由进出这儿,新来的凌思哲。” 张教授第一个出来澄清道:“不可能!思哲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只对植物有兴趣研究,而且我也没有和他提过青铜古盒的事情,他能拿去做什么?” “好了,大家不要再猜来猜去,这样反而会中了敌人的计,伤了彼此的和气,这件事情先搁一边,既然丢了。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找不回来。 而且青铜古盒,他们拿去,并一定能拿开,所以拿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黄泉花。” 听罢,白忆情说道:“现在还没有发现,黄泉花有在体内复生的迹象。” 黎清染道:“我也没有。” 立晟:“同样没有。” …… 此时凌思哲从外边敲门走了进来,看到所有人都在,欲言又止,转头对楚南棠与张教授说道:“楚先生。张教授,你们能进实验一趟吗?” 我猛的拉过楚南棠;“我也去看看?” “嗯。”见我们离开,小白他们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估计也猜想到了,黄泉花有了新的发现。 我们一同走进实验室里,凌思哲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在衡温瓶里将黄泉花培育出了两珠。 他说:“这花的生长和繁衍速度相当快,而且生命力也很顽强。你们说它即怕火,也怕冰。我一一做了实验,我给你们看。” 说着他拿出一培养皿中烧成灰的黄泉根径,拿小灯泡足够照射。保持着温度,并浇上水之后,那垃死灰之中,立即生出了白色的根径来。 一阵恶寒从脚底生起,凌思哲戴上手套,又拿出放在冰水之中的根径,同样放在小灯泡之下,得到了一定的照射与温度之后,根径开始扭动再次复活。 “火和冰都杀不死它,之所以从小伙伴们身体里拔除新的再生花径,而没有再复发,是因为……环境不允许。可一旦在允许的情况下,阳光,空气,温度,水或者血液,都达到硬性要求之后,它们依旧会在人的血肉之中,再次复生。” . 第95章 棺木被盗 这个结果无疑对我们来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脑海里炸了开来。%d7%cf%d3%c4%b8%f3 凌思哲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等到开春的时候,也许黄泉花就会在他们的血肉里,继续生根发芽。” 我手心里都是冷汗,浑身颤抖着:“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再让我好好的想想。”楚南棠揉了揉眉心,转身大步离开了实验室。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忧心,而我心里也在害怕,那东西会不会等到开春之时,在我的身体里继续繁衍? 我没有开口提出心里的忧虑,然而他还是说道:“夫人若觉得有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因为……虽然当时及时将你身体里的黄泉花藤给拔出来,但我还是怕……” 我打断了他的话,挤出一个微笑来:“我应该没事,如果真要复发,也许像小白他们一样,早就复发了吧。” 楚南棠凝重的叹了口气:“嗯,这花来自地狱黄泉彼岸,如果人间没有解决的办法,或许会在阴间?” 他提到的这个,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南棠。花不在我身体里复发,会不会跟小凡有着某种联系?” 他眸光一下亮了起来:“夫人,你提醒了我。” 回去时,陆唯与舒姨已经做好了晚餐,吃完晚饭,楚南棠正独自一个人抱着小凡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棠,我给你放了水,你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吧,最近你太累了。” 他回神冲我笑了笑:“嗯,有劳了夫人。” 从他怀里接过小凡,我戳了戳小凡的包子脸,惆怅的笑了笑:“小凡,你见过黄泉的彼岸花吗?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花呢?” 小家伙往我怀里蹭了蹭,哪里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打了一个哈欠,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我拍着他的后背:“乖乖睡吧。”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睡着了。将小家伙放到了婴儿房,我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疑惑楚南棠在浴室里怎么还没有出来? 于是起身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门:“南棠,南棠你洗好了吗?南棠!!” 心急之下,我猛的推门而入,发现他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我吓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上前扶过了他。 他一脸痛苦之色,双手紧握成拳,只见禁咒黑色印记,如同像有生命力般,迅速的爬上了他整条手臂,直逼心脏的位置。 “怎么回事?为什么禁咒突然迅猛的生长?南棠,是不是很痛?怎么办……” 如果不是痛到极致,他也不会拼命的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默默的独自一个人承受。 好半晌,禁咒的反噬似乎慢慢停了下来,他苍白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血色。 灰白的唇嚅了嚅,总算还有力气开口说话,但是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让夫人担心了,我没事。” 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喉咙像是哽着一根刺发不出声来,豆大的泪水无声滚落,心疼的将怀里的这人紧了紧。 “不要说话,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床上,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打了水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抚着他苍白的面容,一直守到了深夜凌晨。 他悠悠转醒了过来,扣过我的手,我动容的倾身上前,用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 “你那时候,把我吓坏了,南棠……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离开我。” 他虚弱的笑了笑,抬头轻抚着我的头发:“对不起。让夫人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真的。” “我才不信,你现在还这么虚弱,不要骗我。” 他轻叹了口气:“没有骗你,刚才遭到反噬确实痛不欲生,但过后,力气也渐渐回来了,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在太晚了,你的样子好憔悴,别跟我犟,躺上来睡觉吧,我没事了。” 见他脸色渐渐红润,想着或许是真的没事了,提着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来。 也为了能让他放心,我爬上了床,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南棠,为什么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还要承受更多的磨难和考验呢?像平凡的人,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和磨难,我只是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是却这么难。” 他失笑,一手轻轻揽着我的肩膀:“你啊,小脑袋里怎么想这么多,太悲观了。或许只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考验呢?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们也没有做什么泯灭良心的事情,老天爷会格外开恩的。” 我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关于一些与江容婼有关的事情?” 或许在他心里,早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才选择从来不过问。 “我说过,那不重要,如果一个人总是活过去,幸福也会渐行渐远,我只知道,现在能拥有你和小凡,就是我莫大的幸福,与过去无关。” 我鼻头一阵酸涩:“会不会是因为我当时强行改命,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可是为什么要惩罚你?那是我犯下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他长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胡说什么呢?灵笙,你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我杀江容婼!”我猛的从他怀里坐起身来,泪水模糊了双眼。 “灵笙!!”他眉头紧蹙,沉默了许久:“你只是想和我在一起而己,那有什么错?” “江容婼也只是想和沈秋水在一起,所以犯下了那些错。我和江容婼。又有什么两样?南棠……你对我太偏坦了。” 他无奈一笑:“偏坦又如何?因为你是我爱的人,你是我的夫人,就算错了又如何?灵笙……只要够强大,我们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后来才知道,世间对错根本说不清楚的,事有两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你觉得错的事情,在另一个人眼里,他有允份的理由必须这么做,你根本不用感到自责。 就算你不杀她。她也会杀了你,何况是她不义在先,你也是被逼无奈,过去的对错,现在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咬着牙挺过接下来的一切难关。” 看着他揭力的想洗刷我心里的罪恶与沉重,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悲伤绝望? 明明现在比我更受煎熬更绝望的应该是楚南棠,我抬手擦干了眼里的泪水,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说:“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拖你的后腿。” “你能想明白就好,现在都凌晨两点了。”他伸手将我拽进了怀里:“给我乖乖睡觉,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今晚的悲伤和疼痛而停止,睡吧。” 他的话像是催眠曲,我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疲惫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摸了摸身边的床位,看样子起床没多久。 我赶紧换好了衣服。走出了院子,见他正带着小凡在院子里散步。 小凡现在走路已经走得很好了,迈着小短腿,穿着小熊背带裤,笑得天真无邪的模样,真是可爱得把心都融化了。 楚南棠将他抱起,指了指我的方向,小家伙看到了我,高兴的拍了拍手,哈喇子流了一下巴,走到我跟前时。挥舞着小手让我抱他。 “他起得可真是早,听陆唯说,小家伙五点多就开始闹了。” 我失笑:“越来越淘气了。” “其实现在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与我一同走进了屋内。 此时舒姨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准备早饭了。 “醒来就睡不着了,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已经没事了,对了……现在可能已经顾不上学校那边的情况,所以我已经把老师的职务给辞了,以后不能陪夫人在学校吃饭了,你要好好吃饭。” 我脸上一热:“你不用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照顾,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我知道,只要夫人不觉得我啰嗦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就好。” 我失笑:“就算你真的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头,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他一个高兴,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下,小家伙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于是,他又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亲,小家伙咯咯的笑着往我怀里躲了躲,以为爸爸在和他做游戏。 吃完早饭出门,和平时一样,与小凡挥手说再见,他开车送我去学校。 我脑海里不断的在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好奇问他:“南棠,禁咒突然迅猛的侵蚀,你觉得很奇怪吗?” 楚南棠眸光沉了沉,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之前我说过,青铜古盒里神秘的能量,可以遏制禁咒的侵蚀。 从青铜古盒丢了之后,禁咒开始迅猛反蚀,是因为那股遏制禁咒的力量被解封或者释放了。也就是说,一直无法打开的青铜古盒,或许被他们以某种逆反的方式,被打开了。”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心里慢慢开始蔓延起无尽的恐慌。 “我们研究了这么久,却也无法将青铜古盒打开,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而青铜古盒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不管是怎样的秘密,现在沈秋水他们已经得知先机,不知道他们还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不过我们也不用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在暗我在明。我还怕他们藏在暗处不动声色呢!只有他们开始动作。我才能推测得出,这背后的阴谋,与他们要走的下一步棋。” 谁知,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很是平静,沈秋水他们也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他们不可能只夺走了古盒就满足了吧?或许,只是时机未成熟? 然而,让我们更加担忧的,是天气渐渐回暖,潜伏在小白他们身体里的妖藤会开始复发繁衍。 楚南棠与凌思哲私下里交谈了很久,楚南棠道:“黄泉花的秘密暂时我们无从得知。时间太短暂了,地狱阴司之花,必定不是现在我们凡人所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只能另想偏方。” 凌思哲低垂着眉眼,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有个想法,也没敢提过,不知道……” 我和楚南棠相视了眼,我点了点头,楚南棠说道:“你说来听听?” “我在五年前,就在研究一种新型的药物。这种药是能够让人停止生命机能,但却能保证身体的细胞存活,进入长眠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这种药效真的能成功,他们身体里的黄泉花与生命机能会停止运作,进入睡眠状态。” 楚南棠冗长的叹息了声:“这未尝不可!如果真的成功了,我就有足够的时间,破解黄泉花之谜,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只是……”凌思哲十指紧扣:“我至今,尚未研制出解药。如果真的注射进去,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死,会安然的长眠。” “一切濒临绝望中的生机与突破,都伴随着莫大的风险。”楚南棠无奈道。 凌思哲点了点头:“但我要说的是,研制出解药,对我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两年之内,我可以办到。只是……把命交到我的手中,他们会不会答应?楚先生。你又能否信得过我?” 楚南棠笑了笑:“我相信你,但是我想决定这件事的权利,可以交到他们自己的手中。” 当天下午,楚南棠将所有队员都招集了过来,将这个决定说了说。 所有人皆是一脸凝重,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直到张教授说道:“这个风险会有多大?又能否真的可行呢?” 凌思哲耐性的解释道:“当然,风险肯定是有的,大家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把你们当成小白鼠,而是当成了我的朋友,只要你们肯相信我。至少两年,最多三年之内,等楚先生找到黄泉花破解之谜,我随时都能将解药奉上。” 立晟举手,第二个发言:“我愿意尝试,与其成为花肥,不知所措的在无尽的恐惧中等死,还不如拼这一线生机,什么时候给我药?” 对于他的爽快,以及无条件的信任,凌思哲眼眶竟有些泛红。 些许激动的说:“立哥。你能相信我,真的谢谢你。放心吧,你把命交到我和楚先生手里,我们会负责到底。” 白忆情拍案道:“我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 楚南棠浅笑:“你说。” 白忆情嘿嘿笑了两声:“把我和清染妹子放在一起。” “滚!”黎清染一支飞标朝他射了过去。 随后一脸坦荡道:“我相信老板的为人,不会拿我们的命开玩笑,所以我也愿意尝试。” “既然大家全票通过,具体时间,我会和思哲再好好商量,今天大家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在三天之内将之后的交接工作,和具体事宜。好好分配安排一下,散会了。” 待大家都离开后,楚南棠将张教授叫到了一旁。 “张教授,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和你说。” 张教授下意识问道:“是不是青铜古盒有下落了?” “不,刚好相反,是青铜古盒,我怀疑已经被人开启。” 张教授一脸震惊之色:“被开启?啊,对了!我这几天发现了一本西域文限中的记载,有关于这个盒子的零星记录,传说,是婼羌国巫族的大祭司亲手打造,小小的盒子里,机关重重,并且封印着大祭司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是复兴婼羌国的关键所在。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不过一切传说都有其根源所在,我还得再进一步研究。” “张教授,如果有关于婼羌国国君的记载,请您勿必第一时间告知。” “好!我会全力以赴的。” 待张教授走后,我不由问他:“为什么不是大祭司,而是婼羌国的国君的资料记载?” 楚南棠想了想道:“一部分是推测,另一部分是直觉。与其从婼羌国那位大祭司着手查寻,不如从婼羌国国君身上查找源头。” “张教授刚才说,盒子里封印着大祭司的能量,并且是由他亲手打造,他能打造这个盒子,谁也无法将它开启,那会不会是这位大祭司亲手开启的?” “若是真的,他活的时间可就了不得了,不过凡事皆有可能,既然是能控制腐尸与灵魄的巫族,大祭司活了一千年,反倒觉得顺理成章了。” 如同是真的,那么沈秋水他们,是不是已经和这位大祭司有了某种关联,或者说,这位大祭司现在与他们已同气连枝了。 但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见到之前,都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推测与判断。 三日之后,凌思哲一一为他们注射了药物,待他们进入长眠之后,楚南棠将他们放进了密室的玻璃棺之中。 密室里设下了许多机关,只有楚南棠与凌思哲可以自由进出。连我都不可以进去。 这段时间,龙见月总是说头疼,便一直锁在房间里,吃得也极少。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傍晚走到了院子里,我正和楚南棠从外面回来,看到了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龙见月。 让人震惊的是,只消半个月的时间,他那头早已剪短的头发,奇迹般的已拖到了地上,暗色的眸颜色愈加浅淡。在的月光之下,散发着诡异的锋芒。 楚南棠拉住了我,随后缓缓走到了龙见月跟前。 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缓缓抬头看向了楚南棠。 “你的头发,怎么一夜之间,就这么长了?” 他站起身,伸手握过楚南棠的手臂,又看了眼夜空的月亮:“等八月十五,月满之时,方可破解你身上的禁咒。” 话音刚落,他环顾了四周。脚底出现金色奇怪的符咒图形,渐渐扩散整个院子。 那一瞬,我们明显感觉到地在脚在脚下摇晃。 “刚才怎么回事?”我急急的问道。 “有人在四周布下巫术,不知道想做什么,你们无法查觉,但是我能感应得到。” “就在刚才?”楚南棠疑惑。 “不,巫术力量很薄弱,应该有半年之久,看来你们被人盯上了。” 他神情淡漠,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说起这些。 楚南棠盯着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他将右手托到半空,手心里金色的六芒星浮现:“力量。在苏醒了,但是被封印太久,一时间还无法全部记忆起。” “你是谁?能想起来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梦里,有一个声音总在回荡,叫着一个名字,龙见月。” “所以,你确定自己是龙见月?” 他没有回答,只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入夜之后,我端了杯参茶拿给了楚南棠。 “多谢夫人。” “不用老是跟我这么客气,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他紧握住我的手:“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心情顿时也雀跃不已:“是啊,他总算是想起,可以破解禁咒的办法了。对了,他刚才说我们宅子四周被布下了巫术,能使用巫术之力的,只有一个人。” “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是顾希我。” “我真是很好奇,顾希我背后的那人,究竟是谁?” “或许,正是我身边的某一个人,也不一定。” 这句话,让我心脏一紧,他说的不无可能,只是一想到曾经身边最信任的人,也许是埋伏在身边的敌人,不由得一阵阵寒心。 “如果真有这个人,会是谁呢?” 楚南棠沉默的喝了口杯里的参茶:“且静观其变,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很快就会按奈不住,急着要出手了。” 三天后的清晨,我们接到了凌思哲焦急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没有细说,只是让我们尽快赶到研究基地,一看便能明白。 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待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凌思哲已经在外面等了。 “楚先生,您总算是来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凌思哲深吸了口气,才道:“密室被人闯入,偷走了两具玻璃棺。” 我与楚南棠交换了一个眼神,楚南棠紧追着问道:“哪两具玻璃棺?” . 第96章 身处地狱 加更两千 凌思哲沉了沉眸光,道:“小白和清染。” 待我们一同来到密室查看时,连同玻璃棺一起被人带走了,甚至在四周并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楚南棠凝眉静思了许久,才问:“防盗系统都是正常的吗?” 凌思哲点头:“都是正常的,虽然密室里机关重重,但是偷走玻璃棺的人,仿如进入无人之境,我都在想究竟是不是个人?” 楚南棠在四周看了看,沉声说:“应该是很了解这里情况的人,不然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凌思哲一脸凝重:“可是,这里的机关还有加密系统也只有你和我知道,就连楚太太都不知道。” 楚南棠明确表示道:“我很相信你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毕竟对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见楚南棠明确表态,凌思哲放下了心来:“谢谢楚先生的信任。” “立晟一切都是正常的吗?” “嗯,立先生一切都正常,楚先生不用担心。” 楚南棠沉吟了半晌,才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立晟别再出事,我会尽快的想办法找到小白和清染。” “要不然把机改一改?” “不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会再来,不然的话,没有理由第一次只盗走清染与小白的棺,还来第二次。” “也是。”凌思哲长叹了口气;“眼下真是多事之秋,先是青铜古盒被盗,现在他们连人都盗,简直丧心病狂。” “这里交给你了,解药研制有进展了吗?” “楚先生放心吧,只是制作过程麻烦了些,而且您给我提供的药材很齐全。所以我这边是绝对没问题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将白先生与黎小姐找回来。” 楚南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能把解药配制出来。” 凌思哲满是无赖,轻叹了口气:“希望你这边能够顺利一些,只怕还会整什么幺蛾子。” 回去的路上,楚南棠车子开得极慢,我提醒了声:“南棠,红灯。” 他这才回过神,停了下车。 在等红灯时,我想了想说道:“南棠,他们现在频频动作,估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十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沉声说:“我在想这个人,会是谁呢?” “哪个人?” “能顺利盗走装有两个人的玻璃棺,并且密室里到处设有机会,与防盗系统,他是如何得知并一一破解的?” “我们这里面,真的有奸细吗?” 他猛的转头怔忡的盯着我:“应该是肯定的,青铜古盒是他偷的,玻璃棺也是他盗的。” “可是……”我有点想不明白:“小白他们都昏睡不醒,只剩下我们几个,而张教授天天呆在学校,哪里有时候偷走玻璃棺呢?” “夫人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并没有沉睡?他一直是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亲眼看到那药注射进他们的体内。”我不敢往深处去想,怕寻找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算了,先回家吧。绿灯了。”车子继续前行,我想南棠此刻的心情或许跟我一样沉重,明明很疲于应对这些事情,但不得不去面对。 然而对于外力的冲击,我们可以接受,可是好友的背叛呢? 那晚觉得十分疲惫,将小凡哄好之后,便上床睡觉了。 半睡半醒之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我的耳畔回响着。 ‘炎魄之心一旦觉醒,便将预示着埋葬在地下的千军万马,重见天日!’ ‘炎魄之心,将会觉醒……’ ‘骇——!’ 我吓得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楚南棠已经不在身边,摸了摸空荡荡的床位,已经凉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这个时间他会去哪里? 我从床上爬起,拿了衣服披上走出了房间。 寂寥的月光从窗台照了进来,洒在光洁的地板上,我轻轻的叫了两声:“南棠,南棠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我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跑去小凡的房间,只见十殿司阴正守在房间,感觉有人闯了进来,从暗处走出。 看到我是,行了礼又赶紧了隐没于黑暗之中。 小凡安然的还在睡梦中,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我轻轻退出房间,将屋子里都找了个遍。 直到天快要亮了,看到陆唯从外外走了进来,我猛的从沙发上起身迎了上去。 “陆唯,你看到楚先生了吗?” 陆唯了然道:“昨晚十二点,看到楚先生开着车,急匆匆的离开了,好像是去山顶的别墅,他特意叮嘱了,如果夫人提起来,就告诉她,这两天有公事要处理,也许不会回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不可能对我只字不提,这么匆忙离开。 “陆唯,你照顾好小凡,我去一趟山顶别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会很快回来。” “这……”陆唯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我便觉得很不对劲儿,拉过他严肃询问;“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陆唯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楚先生离开的时候,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的脸色很苍白,似乎十分痛苦。我问了他,可是楚先生也不愿意多说。” “我先走了,家里的事情交给你。” “好的,太太放心吧。” 我匆匆忙忙的出门叫了出租车,一路赶到了山顶了别墅。果然看到楚南棠的车停在了别墅的院子里。 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钥匙,我按了按门铃,可是里面一直都没有人来开门。 我只能爬到窗子边,朝里面叫了几声:“南棠!南棠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解决,你不要一个人悄悄藏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痛苦,却什么都不愿和我说,可他越是这样,我才会越担心。 终于屋内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好在似乎并无大碍。 “夫人,我没事,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回去好好照顾小凡。” 泪水一瞬间就涌了上来:“你觉得我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放心的离开?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如果你真的没事,你就开门让我进去看你一眼,你要是真的没事,我看一眼就离开!” 见我坚持不肯走,楚南棠没有再劝说我,但也不肯开门,屋内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 我守在外边不知不觉的等了几个小时,突然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直到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洗涤着万物。 突然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我心情激动的冲了进去,只见眼前的男人满头青丝,竟一夜间变成了白发。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南棠,你的头发怎么……” “禁咒反蚀越来越厉害,才导致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我哽咽着上前抱住了他:“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还一个人悄悄的把自己躲到这儿藏起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 “对不起夫人,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他沉默了许久:“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我希望在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这样你不会太伤心,只是以为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这个大傻瓜!你不会离开我,除非真的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你这样悄悄离开,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出事了。” 他苦涩一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龙见月说可以解开禁咒,你找过他吗?” “我后来找过,他只说必须等到四个月之后的月圆之夜,才有办法解了这禁咒。” “禁咒反蚀的迅速,与被打开的青铜古盒有关,那是能压制你禁咒被反蚀的力量,而刚好龙见月的力量回来了,龙见月正是能破解禁咒的人,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楚南棠失笑:“夫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还不是被逼的?而且也跟你学了很多呀。”我冲他笑了笑,悲伤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关键还是在于龙见月那边,只要他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或许很多困难都能迎刄而解了。” 正在此时,楚南棠的电话响了,他回头看了眼搁在茶几上的电话,沉声说:“大概是张教授打来的,我去接个电话。” 我轻应了声,看到拿过了手机走到一旁接了电话,神色有些凝重,等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 他拿过外套似乎要准备出门:“夫人,我现在要去大学一趟,你跟我一起?” “嗯,我要去,你以后别想再把我甩开了。” 我上前抱过他的手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估计甩也甩不开。 他失笑。倾身上前吻了吻我的额头,开车与我一同到了学校。 来到张教授的研究室外,门上半开着的,只见他正坐在电脑前,不紧不慢的似乎在整理着资料。 楚南棠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听到敲门声张教授抬头看了过来,朝我们招了招手:“来了,快进来。” 我和楚南棠走了进去,顺势将门给关上。 此时张教授一边将文献调出,一边瞥了眼楚南棠的头发,不失默的说了句:“年轻人哪里染的头发?不适合你,还是赶紧的染回来吧。” 楚南棠失笑:“下次我再试试染个红头发吧。” 张教授一脸嫌弃,咕滴了句:“中国人,黑头发标志性的向征,搞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哪里好看了?” 这次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师,那叫时尚。” “时尚?这种时尚不要也罢。楚先生,你看这个……” 楚南棠凑上前,拿过鼠标翻了翻:“这都是婼羌古国的文字,上面写了什么?” “我后来找了一个老朋友,他是专门研究这些个稀奇古文的奇人,于是找他翻译了下。讲的是婼羌国的国君月,想要得到永衡的和生命和力量,一统天下。便让大祭司给他练制丹药。 有点像秦皇那时,这些丹药确实让他年轻了许多,但是依旧不能够实现长生不死,于是国王月越来越不满足,又私下与巫族其他的长老商量。 布下了一个邪阵,据说这个邪阵以童女之精元为主,只要保持着这个邪阵永远不灭。那么就能通过这个邪阵获取的力量,达到长生不死的效果。 可是这个邪阵杀了很多人,大祭司风为了阻止国君月,引发了一场内乱,巫族的长老听命于国君月的命令,与大祭司风斗法,最终大祭司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将国君月的军队封印在地底之下 破解封印必须得到炎魄,当年大祭司风封印了他的军队之后,将炎魄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妹妹,诺。混乱中诺带着炎魄不知逃离了何方。” 我与楚南棠相视了一眼,震撼不己。 楚南棠说道:“我之前还是一直找不到源头。” “什么?” “利用童女的精元,凝聚强大的能量,达到长生不死的传说,确实是存在的。而我也遇到这样的两个人。或许,不只两个,也许有三个,或者四个……” 老教授听得有些懵:“等等,你是说,你见过这种邪阵?” “对,我确实见过,老教授,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什么?” 楚南棠深吸了口气,才说:“婼羌国的国王月,也许还活着。” “这……这都是野史传说,怎么能当真?长生不死,活了一千多年的妖?” “张教授,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这些文献的意义对我很大。之后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我怕把你牵扯进来,因为这些事情,已经不是常人可以解决的了。” 张教授还有些无法理解,或者这些明明听着你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有人一本正经的跟他说确实存在,他根本接受不了。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再消化消化!” “老师,南棠不想再让你涉险了,这件事情调查到此为止,差不多已经得知了个大概了。” 张教授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良久才说:“我一向做事有始有终,虽然这确实是我不太能接受得了的,但是如果有一个结果,你们一定要告诉我,与详细说说。” 楚南棠失笑:“会的,谢谢张教授。” 我和楚南棠没有回到宅子里,而是回了山顶别墅。 好在别墅里还有很多食材可以做饭,晚上我精心为他做了几道菜,见他吃得很香,我也开心。 吃完饭,我问他:“今晚是在这里歇下了,还是要回宅子那边?” “今晚先在这儿歇着吧。”楚南棠放下了手中拷贝过来的文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我上前替他按摩了下太阳穴:“感觉会不会好点?” “夫人真是贤惠。”他满是柔情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反手轻抚过我的脸,我抬手覆上,与他十指紧扣。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我浅笑:“是啊,我们历经了两辈子,明明很熟悉了,可是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觉得时间远远不够。南棠,我爱你。” “我知道。”楚南棠眸光闪过一丝泪水,深吸了口,拉过我坐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过去对我来说真的太久了,有很多事情都已记不太清楚。活了一千年的概念,会是什么样的,我们也无法想像。” “一个人孤独的活一千年,那简直是一种折磨,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爱人一个个离逝,他难道不会感到痛苦?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彼此,时间对我们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们能紧扣着手一起走到地老天荒。不再生死轮回,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肆意的爱着彼此,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夫人说得极是。”他倾身上前吻了吻我的唇。 由蜻蜓点水般,渐渐热烈绵长,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处,有些麻痒。 我咬着唇,埋在他的胸口,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南棠,南棠……” 只觉他的呼吸越渐急促起来,猛的将我打横抱起,我惊呼了声,双手下意识的勾过了他的脖子。 “夫人,我们去房间,继续温存。” “嗯……”我脸上一阵滚烫。不敢看他热烈的双眸。 他低低的笑了声,调侃了句:“夫人真可爱,还是这么羞涩。” 这一晚,他要了我三次,直到我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被遗忘的梦再一次在脑海里浮现,那个声音遥远得仿佛从天际传来,陌生,又无比的熟悉。 ‘炎魄之心,快苏醒吧。’ 我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四周一片漆黑,无边无际,像是宇宙的黑洞。 “你是谁?你在哪里?” 突然黑暗的天空,出现在了一张模糊的脸,我极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可是那张脸如同水中的泡影一般。虚幻得一点儿也不真实。 “阿诺,要阻止他们,要保护好炎魄之心。” “炎魄之心是什么?” 那张有脸不见了,化出了一只手,像是随意变化的黑色云,他告诉我:“炎魄化成了你的心脏,不要让人拿走你的心!” 说罢,那只大手从我的左心脏穿了过去。 我尖叫了声,满头冷汗的从睡梦中惊醒。 “夫人!你怎么了?”楚南棠被我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一脸关心询问。 我双手疲惫的盖着脸,许久,才说:“或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楚南棠将我拥入怀中,一手轻拍着我的后背,不断的安慰着我。 “没事了。别担心,还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在都在你的身边。” 我深吸了口气,抬手紧拥着他:“那你要记住,以后再也不能一个悄悄的离开,把我一个人丢下。不可以!楚南棠你听清楚了吗?!” “我发誓,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 听罢,心里一阵欢喜,不由得舒展了眉,笑了出来:“嗯,如果有下次,我就把了休了,带着小凡一起改嫁,让你哭死。” “夫人。你可真调皮。” 楚南棠拿过眼镜,看了眼时间:“还早,才凌晨三点,夫人继续睡。” “你干什么去?” “我去煮咖啡。” “你不睡了?现在还这么早,你煮什么咖啡?” 楚南棠失笑:“你不在的时候啊,我就习惯每天三点多的时候起来,煮杯咖啡,理处一下工作,然后就晃到了天亮。” 听他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些,莫明的有点儿心酸。 “不行,我现在回来了,你就不能把这些毛病改了?你陪我睡,你不在我身边,我睡觉总是不塌实。” 他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扶着我一同躺了下来:“好。夫人睡吧,我陪你一起睡。” “嗯。” 可才刚躺下没多久,房子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楚南棠拉开了床头的灯,突然一只手‘啪’的一声印在了房间的玻璃窗上,只见一道人影闪过。 透明的玻璃窗上留下的污血的手印,看了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楚南棠翻身而起,走到窗前,往窗外看了看,只是窗外都是山岭,一片漆黑。 他想了想,仔细严查了一下窗户有没有锁紧,随后将窗帘放了下来。 回头对我说道:“夫人,我出去看看,你留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下意识的说道。 楚南棠一脸严峻:“听我的话,留在房间。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在的话会让我分心。” 我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我冒险,只得轻应了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也不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如果是从前的楚南棠,我或许还没有现在这么担心,他现在身中禁咒,禁咒对他的侵蚀已经如此严重,必然对他的法力有严重的影响。 我就这样忐忑不安的等着,突然听到了外边的撞门声,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我瞪大着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我好像听到了外头有人在走动的声音,我轻轻的叫了声:“南棠。是你在外面吗?南棠……” 怎么现在又没声音了?我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悄悄打开房间的锁,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 却在门缝里对上一双充血的眸,森冷森冷的透着死寂。 我吓得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地。 门‘吱吖’一声缓缓打开,只见从后面伸出一只手将腐尸推开,当迎上他带笑的眸子时,我只觉浑身发冷,如坠地狱。 “好久不见啊,灵笙。”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连连退后了数步:“沈秋水,你别过来!” 但他哪里会听我的话,低笑着一步步朝我逼近:“灵笙,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总是想要离开我,我自问没有哪里比不过楚南棠,可是每次你面对我时的态度,都叫我心寒!” “是你逼我的!” “那是因为我爱你!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他边说着,边朝我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沈秋水,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呵,我想干的事情可多了,但我不觉得你会有兴趣知道。”他走到我跟前,缓缓蹲下身,扣过我的下巴,与我对视着。 看我惊恐的模样,他似乎十分满意:“你不要担心楚南棠,因为他回不来了。外边的腐尸全都唤醒了,就算是有十个楚南棠,他也插翅难飞,况且他中了禁咒,禁咒会慢慢慢慢地把他的精气都吞噬干净。” 我带着无尽的恨意,盯着眼前这满脸邪气的男人。 “沈秋水,你就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是吗?” “你乖乖听我话,我们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事儿了!也许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也不与楚南棠为难,可是灵笙啊,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为你付出的那些?你的眼里,只有楚南棠,只有楚南棠!!” 他盛怒,狠狠的扣着我的双肩,指尖深陷肉里,仿佛下一秒骨头都会被他给捏碎。 “放了楚南棠!你放了楚南棠吧!!” “哦?呵呵……哈哈哈……灵笙,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到了今天,你以为我还会放了楚南棠?” 我抬手紧扣过他的手臂:“你不是想让我跟你走吗?我愿意,你……你顾希我别再害人了。” “你以为,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就是不答应,也一样要把你带走!” “不,我要和南棠在一起,我要去找他!”我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去,突然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吸住,意识瞬间从身体里抽离,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周一片黑暗透不进一丝光,只有床头的灯光,散发着昏黄的光。 我拉开窗帘往外看去,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这样的黑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突然我听到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上前拧了拧门,却发现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沈秋水,沈秋水!” 终于我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见沈秋水手里拿了吃的走了进来。 “你醒了就吃点儿东西吧,可别怪我虐待了你。” 我上前将他放在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我不吃!你把南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把他怎么了?!” 他浑身颤抖着,似乎隐忍着莫大的悲伤与愤怒。 “死了!他死了!怎么?绝望了?伤心了?啊?呵……你能陪他一起去死?楚南棠能给你什么?除了给你无尽的绝望还有痛苦,他什么也不能给你,你看,他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说什么还来保护你?别做梦了!” “我的痛苦,都是你给的!从来都不是南棠!”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我以前觉得。自己不会真正的去恨一个人,那只是因为以前还没有遇到可以把一个人伤得如此彻底的绝望。 “如果你爱的是我,一切都会不一样,对吗?”沈秋水一步步将我逼到了角落。 我撇开了脸不愿再看他,他嘲讽一笑:“你只是因为不爱我,哪怕我做得再多,哪怕做得再好,在你的心里我都不如他。灵笙,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沈秋水,你爱的人,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梦想与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的去伤害别人,这就是你和南棠最大的区别!” “好,很好。”他退开了两步,似乎无心再劝我。也知道我铁了心肠不会再听他说什么。 “反正楚南棠已经死了,我有时间和你耗,而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挡,等着瞧,等到我拿到我想要的一切,你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沈秋水,你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疯子!” “呵……我不在乎,你不是说我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吗?你瞪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将如何一步一步走向颠峰!” 之后他没有再来看我,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 我发现这个地方没有白天,即使是尽的黑夜,也看不到星星与月亮。仿佛身处在一个异世的空间里,与真实的世界脱节。 又也许,我已经身处在地狱之中。 每天都有人送来吃的,送完就离开了房间。 起先我还有力气抵抗,后来饿极了便也开始吃了他们送来的饭。 我不相信南棠已经死了,他是楚南棠,不会这样轻易的死掉。 他那天晚上还答应了我,这辈子再也不离开我,是的,在还没有看到他的尸骨之前,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抬手擦掉眼中的泪水,尽管食物如同嚼蜡还是强迫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当一个人在绝境之中什么也不能做时,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会有希望。 这天女孩送来晚餐正准备离开。我上前拦下了她。 “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太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 第97章 彻底解脱 女孩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眼门外:“我不能说,要是被沈先生知道我多嘴,可能连命也会没了的。.” 看她真的很害怕的样子,我没有再为难她:“算了,你走吧。” 待她关上门走后,我上前推了推门,应声开了,我在门锁里夹了一个纸片,做了一个手脚,所以门并没有真的被锁上。 此时四周没有人,我深吸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屋子。 这里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不管我怎么跑,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我回头看了眼,那房子在黑雾缭绕里,模糊不清了。 不能回头,一定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可直到我精疲力尽,也没有发现出口。直到迷雾中,好像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着我。 我想了想。不紧不慢的朝他走了过去。 当迷雾散开,我看清楚了眼前这人的模样。 “你是逃不出这儿的。” “沈秋水,你放我走!” “那可不行,上面的人想拿你做一个交易,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邪性的笑着,一步步朝我逼近:“灵笙,你乖乖的,不要随意乱跑,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我还想多问些什么,他将我带了回去。 这间屋子很大,也不知道还住着哪些人,直到有一天,江容婼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床头,我从睡梦中刚刚清醒,恍惚间,还以为是嫤之,于是轻轻叫了声:“嫤之……” 江容婼冷笑了声,我才清醒过来,猛的从床上坐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江容婼。” “见到我,你好像很惊讶。” 我并不想与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纠结,过去的那些恩怨,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离开这里,回到楚南棠的身边。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你们也真是阴魂不散,我想逃离得远远的,可你们偏偏不肯放过我。” 江容婼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眼中透着淡淡的忧郁之色。 她似乎变了很多,经过百多年的洗礼,整个人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显得沉稳而内敛。 “其实,我有些累了。” 我动了动眼皮,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她又说道:“守在一个心永远都不在你那的人身上,像是一种慢性折磨,不管你做什么,对他说什么,他都视而不见。” “所以呢?” “所以,我想放弃了。” 我有点明白她现在的心情,但是对于江容婼,我生不出太多的同情心。或许我与她天生就不对盘吧。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帮不了你。” “你是帮不了我,可是我能帮你。”江容婼冷笑了声,盯着我许久:“怎么?你信不过我么?”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你要知道,你被抓到这儿来,也不会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份儿。” 看来她似乎知道很多,她呆在沈秋水身边这么久,应该发现了很多秘密。而沈秋水大约不会对她有太多的防备,毕竟从来江容婼与楚南棠就不是一块儿的。 “沈秋水把我抓回来,大概不是应该太想我了吧?”我想多套点她的话,所以便引着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江容婼的防备心很强,她眼中精明之色,竟让我心口一紧。躲了开来。 “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话,你认为我会对你说吗?” “说不说那是你的自由,就算你不说,我还能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江容婼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来找你,便是有些事情要找你说的。” “什么?” “沈秋水野心很大,他要的远远不是眼前这些,而且据我所知,他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人,在操控着一切,我只是不想让他越陷越深,现在也只有你们能帮他。” 看着她,现在已经没有恨了,毕竟那是上辈子的事情,离我太遥远。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处处被动。” “沈秋水把你抓过来,是想得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值得费尽心机去拿的:“青铜古盒已经被他拿走了。” “不是因为那个盒子,那个盒里子,封印了婼羌大祭司的力量,还有一个预言。在盒子打开的时候,我想那位大祭司的力量与记忆也在慢慢的复苏中。”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是跟里面的预言有关系?” “没错。”江容婼蹙了蹙眉:“那个预言,与婼羌古国的地下死士有关,说只要找到炎魄之心,就能解除封印,唤醒地下的死士。” “他们想干什么?” “恢复帝制。” 我仿如听到了一个神话,笑了笑:“他们疯了吗?!” “他们早就疯了,不过当你了解他们所做的准备之后,你还能笑得出来吗?一个活了一千多年,和一百多年的老妖,他们的势力,早已经遍布,一声令下,整个世界将动荡不安。” 我紧握的双拳在颤抖,轻轻问了句:“南棠……你有没有消息?”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天晚上,我听沈秋水和顾希我在谈话,提到了当晚袭击楚南棠的经过。楚南棠现在被禁咒困扰,法力大不如从前,如果当晚不是龙见月赶到,也许他就真的没命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舒了口气:“你刚才提到了炎魄之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容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连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我听顾希我说。只要将龙见月找回来,让他恢复记忆,他们就能知道炎魄之心的秘密。” 炎魄之心……究竟是什么?我曾经在梦里竟梦到过两次,那人提起,唤醒炎魄之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 “之前不是说了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要与我合作?为了保护沈秋水?” 江容婼深吸了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你不会不懂,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也不会求,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秋水他……我想看他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做什么上上之人。”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爱一个人,改变这么多。更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沈秋水,而跟我站在了同一战线。” 江容婼嘲讽的笑了笑:“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 “嗯,我拭目以待。” 她的改变,也不由得让我反思,南棠曾说过的一些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对与错,也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大约过了一个月,突然沈秋水带了几个人进来,命令道:“将她带走。” 我拼命的挣扎着:“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走就是了。何必这么多的废话。” 沈秋水径自走在前面,也未说话,我抿了抿唇说:“沈秋水,你别再错下去了,得到这些又能怎样,你真的会快乐吗?” “闭嘴。” “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就从来没有过愧疚吗?沈秋水,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再说,我就杀了你!”他猛的扣过我的脖子,双眸充血,满是狠戾之色。 没一会儿。他将我带到了一处地下密室里,密室好布着一个法坛,那法坛上凝聚着强大的能量。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背对我们站着,而他身边竟站着顾希我。 我第一时间便猜想,这个人会不会是神秘组织的老大,会不会是顾希我所追寻的信仰? 那人越见冰冷无情,甚至在看向我时,眼波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终于转过了身,可惜他戴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他长何模样。 只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将她押到刑台上,直到那个人来了为止。” “是。”沈秋水竟是对他这么顺从,命人将我绑到了刑台。 “时辰一到,他还未来,就将她祭祀给神灵,赐予我们更强大的力量。” 话音刚落,密室围着阵法的几处火把被点燃,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他们将锁链捆住了我的手和脚,尽管我拼了全力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沈秋水见状,压低着嗓音道:“别做无畏的挣扎,否则,你小命不保。” “沈秋水!在你眼里,爱是什么?是你用来肆无忌惮的伤害吗?” “爱?”沈秋水嘲讽一笑:“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眼里心里,只有别的人男人的女人,掏心掏肺的献出全部?你认为我真有这么伟大?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呵,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来好了,我沈秋水不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一阵奇怪的风掠过我的面门,密室里的法阵的火焰,在那一瞬间全部熄灭。 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穿着黑色斗篷的那人,用法力重新将火光点亮。 就在刚才陷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间,凭空出现在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见月与楚南棠。 “哟,来了!”戴金色面具的男人似乎很是兴奋:“一千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龙见月,别来无恙!”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吾的大祭司,风离。”龙见月低低的笑了两声,那笑音很是熟悉,但似乎又有点儿不一样。 我猛然抬头看向面具男,他才是龙见月?这个人好狡诈,竟然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圈套,让风离与我们以为他就是龙见月,绕了好大一个圈! 楚南棠转头看向了我,而我身边正守着沈秋水,不能轻举妄动。 “我看他要怎么救你?会不会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呢?”沈秋水冷笑了两声。 “自古邪不胜正,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我撇开了脸不再看他,不知道南棠怎么样了?他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风离沉声道:“龙见月,把人放了,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先要看到炎魄之心。才能将她放了。”龙见月冷声道。 “像你这种奸诈之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风离不肯妥协。 “这样好了,我们各退一步,吾将人质放到法坛中间,你拿出炎魄之心,我们同时走过去,拿走自个想要的,如何?” “好!”说罢,风离托右手掌,手掌中凭空出现一个红色的宝石。 在看到这块宝石时,龙见月似乎十分激动。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 风离喝住了他:“龙见月,别忘了我们刚才的承诺!” “呵呵,怎么会忘?沈秋水,将铁锁打开。”龙见月命令道。 “是,尊主。”沈秋水拿出钥匙,替我将铁链子解开,扣押着我朝法坛的中间走去。 而在此时,风离将那块红色的宝石交给了楚南棠,楚南棠一步步走了过来。 彼此在跟前站定,沈秋水笑了笑:“楚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楚南棠冷笑了声:“你也是,别来无恙……灵笙,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呢?身体怎么样了?” “放心吧,禁咒风离暂时替我给压制住了,等到月盈之时,便能解开禁咒。” 突然沈秋水扣过我的手腕紧了紧,疼得我哼了声。 “楚少爷,现在不是话家常的时候,把东西放下就退后吧。” 楚南棠深深看了我一眼,将宝石放到了一旁的玉盘里。缓缓退后了数步。 龙见月仰头笑道:“你把东西早点交出来不就行了?风离,你总是有办法惹吾生气,吾身为一国之主,还要看你这个大祭司的脸色行事,真是不爽呢!” “你残害无辜百姓,自私自利,若是不阻止你,我岂不是与你成了一丘之貉?!” “大道理吾听得太多了,现在已经不愿再听你啰嗦,成王败寇,自古向来如此。你认为。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能奈何得了吾?” 话音刚落,龙见月冲上前去夺红宝石,就在那一瞬间楚南棠冲上前将我护在怀里。 “假的?!”龙见月狠狠摔下了手中的红宝石,突然大怒,一掌朝我击了过来,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楚南棠猛的扣过我的腰,旋身用背部接过了龙见月这一掌。 我与他整个人身体飞出,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楚南棠吐出一口鲜血,见龙见月逞胜追来。 楚南棠立时从地上跃起。手中的沥魂珠转动,带着强大法力的掌风朝他的面门击去。 龙见月没想他接了这一掌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量,立时跃起反击。 那金色的面具,遇到强大的法力时,竟被劈开成了两半,他连连退后数步,方才站稳身体。 有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之前也有过怀疑与猜测,但是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给推翻了,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会是小白。 “小白?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呵呵呵……哈哈哈哈……”龙见月狂笑了几声:“为什么不是吾?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叫白忆情的人,吾为了接近你们,破解那只破青铜盒子,催眠了自己。大费周章,结果还是没能拿到炎魄之心!可恨!!” 楚南棠虽然看似还很镇定,但是依旧难掩一丝颤抖:“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今天总算是知道了,龙见月。你可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与手段!” 泪水沿着脸颊滚落,这么多年的感情,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竟然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吾屈尊降贵的,像条哈巴狗围在你们身边,不杀你们,不能解恨!” “像条哈巴狗?”我嘲讽的笑了笑:“龙见月,这么多年了,虽然我们之间也有多很多口角和意见分歧,但是我们一直把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 你怎么会认为,我们把你当成一条狗?至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是亲人。” “闭嘴!那是吾的耻辱!我这就杀了你们!!” 就在他反击扑上来时,风离布下了六芒星阵,将他所有的攻击力破解。 “你们快走!”风离命令道。 “想走?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想走是!”电光火石间,风离与龙见月已经斗了几个回合。 我们走了没几步,沈秋水与顾希我挡住了去路。楚南棠悄悄塞给了一把匕首。 那端,楚南棠与顾希我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我自知不是沈秋水的对手,只想着与他周旋。 “沈秋水,放我们离开,也许我还会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看看,你觉得你们今天还能走得了吗?” 我将刀背后身后,紧了紧,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我看你还是留着气力说话!”话音刚落,他突然冲上来,一把拽过了我的手,将我狠狠撞向了密室的石壁。 那一瞬间,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扎进了他的胸膛:“你逼我的!” 血水从他嘴里涌出,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来,你真的会杀我,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吗?” “我……”当看到他深深扎在他左肩膀上的冰魄时,我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朝我冲过来,只是为了躲避飞过来的冰魄? 法力凝结的冰魄渐渐融化,沈秋水颓然倒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沈……沈秋水!”我的手,染着他的血,如果不是刚才我的那一刀。他也不会有事。 “沈秋水!我……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死!” 沈秋水凄然笑了笑:“灵笙,你能为了流泪,我真的感到……很高兴,证明……你对我,也不是那样无情的。”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出去,一定不会有事,我们走!” “我走不动了……”沈秋水疲惫的半阖着眼皮:“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也只是希望……可以。可以让你多看我一眼。灵笙,我早就认命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你,你别怪我。” “我不会怪你!你要活下去,我就不会怪你!” “我,我累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动了。 “沈秋水!沈秋水!!!” 就在斗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天地间似乎在强烈的晃动着。 龙见月与风离在此时收了手,从密室的入口闯入一个人的身影,当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沈秋水时。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江容婼上前将我推开,将沈秋水紧拥在怀里,无声落泪。 “空间的自毁装制,我已经开始启动,很快这个异空间,将会毁灭消失无踪,如果你们不想死,就赶紧逃命吧。” 慌乱中,楚南棠上前拉过我的手:“灵笙,我们走!” “沈秋水还在这里……是我,是我杀了他。南棠,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他还有江容婼守着,我们与他们终究已经分道扬镳,越行越远了,该转身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回头了。” 突然顾希我朝我丢了一只空间海绵:“把她带走!” “顾希我!” 顾希我:“他说得对,我们已经越行越远,回不了头了,该转身的时候,禅心,你就不要再回头!” 说罢。他整个人如同以自杀的方式,朝龙见月冲了过去,龙见月没想到,平日里得力的下手,竟然会在此时反扑。 “你这个该死的叛徒!!给吾去死吧!!”龙见月的手掌穿过顾希我的心脏,顾希我瞪大着双眼,死死扣住龙见月的脖子。 直到龙见月生生将他的心脏从胸膛里拽拉出来,顾希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是信仰……可是我……我觉得并不快乐。” “走啊!”风离吼了声,眼见这个空间彻底的坍塌之前,他用法力劈开一条通往光明的通道。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头也不回的与他一起,用尽所有的力气,逃出去。 当阳光刺入双眸的那一瞬间,刚才生死的一瞬间,似乎离我们很遥远。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张开手掌,鲜红的血,却还未彻底的干涸。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去,我紧揪着楚南棠的衣领,哭得无法自己。 “南棠,南棠……刚才那个,它不是梦!为什么它是真的?!” . 第98章 平等交易 楚南棠低垂着双眸,任我渲泄着现在所有悲愤的情绪,他伸手轻拍着我的后背:“灵笙,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左右,只有咬紧牙关去面对。%d7%cf%d3%c4%b8%f3” “我只是接受不了……”我甚至开始痛恨沈秋水为什么要为了我去挡了那道伤? “别难过了,或许这是他的劫数,谁也左右不了。” 回到宅子,听陆唯说小凡刚睡下。我进去看了孩子,见他睡得安稳,心里得了一些安慰。 出来的时候,看到楚南棠一脸凝重不知道在和风离说什么,直到我走了过去。 风离顿住,楚南棠说道:“夫人先进房间休息一会儿。” “不,我还不累。”现在我确实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想到那时所发生的一切,累的只有心。 我将当时顾希我交给我的空间海绵拿了出来,握在了里心里,空羊海绵突然受到了挤压,电离子发生了感应,里面的分子被挤出,又重新组合。 只见那道熟悉的人,正抱着双膝,一动也不动的缩在了角落里。 我跑了过去,轻抚着她的头发。嫤之抬眸看着我,迷茫的眼神没有焦聚,似乎神智还没有恢复过来。 “南棠,嫤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南棠走过来道:“不用担心,在空间海绵里呆久了是这样,她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个人意识才会渐渐的苏醒。” “那她……会消失吗?” “她现在与一般的鬼魂不一样,拥有一定的修为,夫人就放心。” 我轻应了声,将嫤之从墙角里拉了起来:“嫤之,放心吧,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先带你去休息。走。” 将嫤之送到了为她准备好的房间,将她扶到了床上,她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也不说话。 “嫤之,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快点恢复意识,跟我说话。你好好休息,累了就闭上眼睛睡吧。” 她似乎有些听懂了我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将门轻轻关上走了出去,只见他们正坐在沙上前喝着茶。 楚南棠看着我一脸担忧:“夫人真的不用去休息。” 我冲他笑了笑:“我没事,陪着你们聊会儿吧。” “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聊聊。”风离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轻应了声,坐到了楚南棠的身边。 风离顿了顿:“这件事情,我想你作为当事有人,有权利知道真相。” “什么事?” “关于那只青铜古盒的来历。” 提到这个,我心中确实有许多未解的疑惑:“那只青铜古盒是祖先传下来的,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打开过那个盒子,直到现在。” 风离轻叹了口气:“当年龙见月为了得到长生不老之术,害死了许多无辜的百姓,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关于利用巫术,以处子精元布下的阵法,可以凝聚元气助凡人得到源源不息的精气,达到长生不死目的。 为了阻止龙见月,破坏那个邪阵,我耗尽了自己有的法力,本以为能将龙见月一同封印,可没想到,龙见月为了引我上当,当时用的只是一个替身。 那个青铜古盒是我打造而成,那里面放着关于整件事的过程,还有开启地下死士的提示预言,当年我手下的忠士已经被龙见月斩杀干净,唯有我的我妹妹诺,带着青铜古盒逃离,不知去向,后来隐姓埋名,在中原之地扎根,也就是现在的张家后人。 当青铜古盒开启之时,便将是我从封印中苏醒,重见天日之时,但谁也没想到,你们会闯入我的墓中,破坏了封印将我提前唤醒。龙见月是个很狡诈的人,我们要当心。” 我猛然抬头看向风离:“难道龙见月还没有死吗?” 风离摇了摇头:“他没有那么轻易的死掉。我敢断言他还活着。只是现在暂时还不会出现,希望在龙见月下次出现之前,能将楚先生的禁咒也解了。” “那南棠在这之前有没有伤害?” “请放心吧,我暂时将他体内的禁咒封印了,能足足撑到月盈之日。” 楚南棠替风离将堪了了茶杯再续满,语气有些凝重:“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大祭司可否解答?” “请问。” “龙见月身体里的黄泉花,为何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风离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关于黄泉花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来自地狱的花。” “还有清染,也不知道龙见月将清染藏到了哪里?” “说到那个黎清染,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风离猛的将茶杯放下。 我和楚南棠齐刷刷的看向他,风离接着说道:“黎清染的模样,像极了婼羌国的王后,梨染。” “南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清染说过,为什么加入调查研究小组?” 楚南棠轻应了一声,我接着说道:“她当时说,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古老的宫殿,和一个男人,宫壁上的字符,与青铜古盒上的文字相似,所以她来到小组,是为了破解梦里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实曾经存在的。” 楚南棠说道:“有些人即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但因为很多事情在前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就算是重新投胎,会在午夜梦回里,有一些往身的折射影像在脑海里浮现。” 风离道:“虽然龙见月这人,在很多事情上绝决果断,但是对他的王后很忠情,所以我在想,当时他离开,带走了黎清染的根本原因。或许现在黎清染已经有了当初的记忆。” “可是我们当时并没有看到清染,她现在会被龙见月藏在哪里?是不是只要找到清染,我们就能知道黄泉花的秘密?” 楚南棠长叹了口气:“炎魄之心,究竟是什么?” 提到这个,风离有些紧张,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回答。 “有什么是不方便说的吗?若是如此,我们不问便是。” 见楚南棠如是说,风离提了口气,解释道:“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有些事情……” “请直说无防。” 风离沉重的视线落定在我身上:“炎魄之心的血,可以开启地下死士的封印。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龙见月一直想到找到炎魄之心的原因。” “你是说,其实炎魄就是一个人的心脏,只是与常人不同罢了。”楚南棠拧眉问道。 风离轻应了声:“没错,而这颗炎魄之心,只有张家人才会有。现在这颗心,就在灵笙这儿。” 风离指了指我心脏的位置,我猛的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 楚南棠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目前,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但是以龙见月的聪明,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发现。炎魄之心的存在,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灵笙的安危,不能让龙见月有机可趁。” 那个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今天发现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适应这些突如其来的,甚至不知道该如什么样的姿态去接受。 见我睡不着,楚南棠从身后将我拥入了怀中:“夫人在想些什么?” 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南棠,龙见月还活着,就注定我们的生活不会太平。” “没有关系,即便他活着。那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怎么那么肯定?” “夫人不是也说,邪不胜正吗?就算他再利害,我想老天爷也不会帮他的。” 我失笑,心情沉重无比:“你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心,那他还能不能活着?” “夫人又瞎想些什么?有我在,再说风离的力量,还能与龙见月抗衡,不会有事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睡吧,这段时间可能会平静很多,他们这次也是元气大伤。不会出来害人了。” “嗯。”我抿了抿了唇,眼眶渐渐泛红:“你说,龙见月没有死,那么……沈秋水他们是不是也有可能还活着呢?” “或许吧……” 可是能心底的那一丝愧疚感作祟,我第一次希望沈秋水还能好好的活着。 日子难得的平静了一段时间,而嫤之的意识也渐渐的苏醒了过来。 她已经可以认得人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记起。 “姐姐,顾希我是谁啊,为什么我总是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却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你现在还想不起太多事情,慢慢的你就能想起来了。” 如果可以,我反倒不希望她想起与顾希我有关的事情。那样只是徒留伤感,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撑着双颊,一脸天真看着院子里的大榕树:“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所有的事情呢?姐姐,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好像快要想起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痛苦,太难受了。”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不要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嗯。” 那年的盛夏匆匆而过了,眼看就要到了月盈之时,那晚,楚南棠还留在研究基地没有回来。 我哄着小凡睡着之后,正准备去看看嫤之怎么样了。 却见一道身影从窗口闪过,那道身影十分熟悉,让我几乎一时间忘了呼吸。 只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我颤抖着手,上前拿过纸条,那上面的字迹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白忆情的字…… 不,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白忆情,他是龙见月,一个从一开始就谋划着一切的人。 纸条上写着:想得知黄泉花的秘密,十二点之前,西郊河堤见。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只要见你。 西郊那一块,还未完全开发,都是一片荒芜之地,我想了想,留了一张纸条在楚南棠的书房里。 临走前,又去房间里看了眼小凡,亲了亲他的额头。 出来的时候,只见陆唯拉着嫤之,见到我时点了点头:“夫人。” “怎么了?” “嫤之小姐现在要出去,我不让她出去,她现在正闹脾气呢。” “嫤之。” 我叫她,她嘟着嘴将脸撇了开来,我轻叹了口气:“陆唯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我现在出去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在家里要听陆唯的话,知道吗?” “我只听你的话,为什么要听陆唯的话?”嫤之冷哼了声,将陆唯的手甩了开来。 “是啊,听我的话,现在我把你交给陆唯,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都要听陆唯的话,好吗?” 她一脸不情愿的看了陆唯一眼:“好吧,但我只听一天,你明天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好,陆唯……” “是,夫人。” “好好照顾嫤之,她现在……跟我们不一样,千万不要让她乱跑,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知道的。” “嗯。”将嫤之交给陆唯我还是放心的,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 叫了出租车来到了西郊河堤,只然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正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人。 我缓缓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脸时,我暗自深吸了口气。 他穿着平常穿的衣服,冲我笑着,好像那个我所熟悉的白忆情又回来了。 “告诉我,清染在哪儿?” “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你不准备闲聊闲聊,话话过往?” 我冷笑了声:“如果你是白忆情,我很乐意和你闻聊,话过往,可你是他吗?龙见月,你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得知青铜古盒的秘密。你竟然将自己催眠来到我们身边,还跟我们套近乎了这么多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平常最要的好的朋友,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 龙见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算是伪装,毕竟那个叫白忆情的人,也曾忘了自己是龙见月,他真的把他当成了白忆情。” “那又如何?改变不了我们今天成为对敌的关系。” “是啊,世事无常,其实我也并不想与你们为敌。” 这句话让我觉得可笑万分:“你做了这么多,将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股掌之间,你把顾希我与沈秋水当成了你的棋子一般玩弄。给南棠种下禁咒,欺骗了我对你的信任,现在却对我说,你不想与我们为敌,你认为,我会信吗?” “好,既然你不想谈感情,那我们就谈点儿实际的。” “是啊,还是谈点实际的吧,你想做什么?这么晚你把我约出来,不会只是真的想话家常的吧?”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心思藏得这么深,我实在猜不透,还请直说。”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黄泉花的秘密,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方式,能解黄泉花。解黄泉花的东西在我手中,但我需要你们拿东西来换。” 我沉默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冲我笑了笑:“怎么?不敢做这个交易?” “你先把黄泉花的解药拿来。” “当然,不可能了。”他嘲讽一笑:“如果我这么轻易的给你,那岂不是自找死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和你们谈判的东西了。” “好,你想要什么东西。” “你明知故问?”龙见月长叹了口气:“炎魄之心,我后来才想明白。炎魄之心,就是诺的心脏,然而诺已经死了,所以这颗心,就在你们张家后人的身上。挖出炎魄之心,可以让他的血解开地下封印,唤醒我的死士。” “可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既然是合作,首要的信任当然是必须的,你也可以不跟我合作,其实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只是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友情。是不是?” “龙见月,从你嘴里说出这些话,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龙见月挑眉:“那就不说,我能来找你,与你做交易,而不是闯入你的家,把你直接杀了,将心脏挖出来,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不是吗?” “你只是惧怕风离吧?如果风离不在,你大概早就闯进我的家里。挖走我的心了。” 他一脸苦恼的笑了笑:“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真是让我感到有些寒心呢。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既然说了要跟你们做交易,就是跟你们做交易,我真要拿走的你的心,不会绕这到大的一个弯来。” 见我不说话,龙见月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三日之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想好了再来找我。你想想,只要你拿出炎魄之心,就可以救你的朋友,解了黄泉花。” 说罢,他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回去的时候要走很远一段郊区的小路才到大马路,拦了车赶回家里,已经很晚了。 我留了字条,让楚南棠不要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才刚进门,只见楚南棠一个人正坐在沙发里,翻着一本书。 听到声音,他轻轻合上书,搁在了茶几上,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夫人,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我留了字条,只是出去走走,你怎么还没有睡?” “出去走走?”楚南棠那么精明的人俨然是不相信的,但见我不想说,也没有再问下去:“赶快去洗澡休息吧。” “嗯,你也是。” 我洗了澡,爬上了床,本以为楚南棠睡着了,刚躺下,楚南棠翻了个身,那双深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怎么这样看着我。” “如果下次出去,希望夫人可以提前告知,我好陪同一起,现在外面不安全,你这样我会担心你。” “嗯,我知道了,下次……” “不能再有下次。”他一脸严峻的看着我:“除非龙见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南棠,黄泉花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一无所获,我打算再回到人间与地府的搭界再看看,或许会有亲的发现。” “别。别去!”我紧张的拉过了他:“别再去那儿了,那里实在太危险,你若一个人去,我也会担心。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解黄泉花。” 他冲我笑了笑,倾身上前吻了吻我的唇,随后翻身压上,温柔的吻渐渐热烈而执著。 我与他紧紧相拥在这寂寞,每一次的温存,都当成最后的享受,那种刻骨铭心,即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再忘记。 龙见月找我的事情,只字未提,因为我知道,或许这是立晟最后的一线希望,既然只有龙见月可以解黄泉花,那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楚南棠得知这个秘密。 三天后,我留下了一封信,如约去了西郊的河堤,那人早早的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问他:“就你一个人?” “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来?” “我以为清染……不,应该叫黎染,她会随你一起来。” 龙见月嘲讽一笑:“黎染?黎染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叫黎清染。” “她们都长得一样,也许是黎染的转生。” “那又如何?” “既然你不在乎,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龙见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把她带走,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婼羌国的王后。可即使再像,我还是发现,她们早已经不是同一个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我轻嗤了声:“那只是你绝情的借口罢了,你当真爱得深沉,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她的。” “一千年前的感情与记忆。我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是心底的执念像是一把火,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我的心!我要完成它!” “我们别再废话了!”我走上前道:“你想要炎魄之心,我可以给你,我答应与你的这个交易,龙见月,就如你所说的,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别再伤害我身边无辜的人。” “你放心吧,这点信用,我龙见月还是讲的,我说过。既然能来找你说这么说,就足矣证明我的诚意。” 说罢,他朝我递出了手:“灵笙,合作愉快。” 我迟疑着,将手递了出去,与他一同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之中。 . 第99章 轮回命轨 加更两千 赶了几天的路,我们到了婼羌古国的地界,早前的繁华景象早已不复存在,一眼看去黄沙被残风卷起,萧条苍凉。 风起天澜,龙见月开始布下阵法,召唤死士,突然乌云遮蔽,天黑压压的一片瞬间暗了下来。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眼前无边的沙漠,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平坦的沙漠之地,因沙子快速往地下流动,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不断的往后狂奔退后,地下晃得厉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眼看那深渊袭卷到了自己脚下,突然身子一个腾空,被龙空月拽起浮在了半空。 在半空看着脚下所发生的这一切,犹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场景好比好莱坞大片,看了让人心惊胆寒。 流沙停止了,沙漠仿佛被撕扯开一道天堑,一眼看去,黑暗看不到底。 龙见月带我缓缓落地,我转头看向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解黄泉花的方法了?” 他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抛给了我,只见里面装了一小瓶的鲜血。 我暗暗抽了口气:“这……” “我的血。” 我猛的抬头看向他:“你的血?” “没错,我的血,是至阳之血。可以杀死黄泉花。” “那之前……”我打了个寒颤:“原来之前,你就一直在演戏了?” “那倒也不算演戏,黄泉花确实可以在我的身体里繁衍生长,但是它存活不了太长的时间,而服下我的血液,花泉花的根径也会慢慢枯竭,扼制它的生长。” 我将这瓶血紧握在掌心:“你没有骗我吧?” “你对我就这么点信任?”龙风月挑眉。 “我可是拿命来换,提出疑虑也没有错吧?” 龙见月冷笑了声:“既然我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了,是不是你也该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话音刚落,他施下咒语,我的身体腾空飘浮在半空,他伸手出心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要生生挣扎破出胸膛。 疼痛让我的冷汗沿着额角滚落,我咬着牙,默念着咒语,将掌心里的符咒朝他击去。 龙见月猛的收回手,被符咒击退十步之外,我颓然倒地,按住心脏的位置,仿佛还在撕扯着疼。 “你竟然暗算我?明明说好了,却又不信用,你让我觉得很为难啊。” “对你这种人,需要讲什么信用?”既然我决定跟他来到这里,早就打算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会再让他出来害人。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黄沙大漠里快速奔跑了过来。 心急的关系,一个趔趄狠狠栽了一跤。直到她的身影由远而近。 龙见月挑眉:“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人正是黎清染,她似乎已经服下了龙见月的血,解了黄泉花。 “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月,婼羌国已经没有了,我们去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婼羌国没有了,我可以再建一个王国。而你,依旧可以是我的王后,但是我很不喜欢,你对我有二心。” “我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月,一千年了,难道你还没有看破权势,不过是过往云烟,你过得开心吗?你为了自己所谓的宏图大业,妻离子散,朋友反目,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自然是做了才知道!我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再回头?” “就算回头又能怎样?只要你回头,我们还可以过很幸福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要做,就做最强大的人,有了足够的权势,幸福、快乐我自然都有了!” 黎清染来了,那么楚南棠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而这一点龙见月也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尽快的解决。 他现在理智早已被心魔所掌控,哪里还能听得到黎清染对他说了些什么?一挥掌,将黎清染震开。 看了眼远处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的人,我将手里的那瓶血掷给了她。 “清染,交给你了,等南棠来的时候,你就这个交给他。” 我冲龙见月笑了笑,一步步朝他靠近:“你不是想要我的心脏?龙见月,够了,停止这一切吧!” “拿心脏来!!”他朝我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拼尽了全力朝他撞了上去,他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招,我拼命的拽着他,一同坠入黑暗的深渊里。 好像在里面飘浮的许久,突然有人拽过我的手,耳畔传来那人熟悉的声音:“灵笙,回去!要好好活着。” “南棠?你……”他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心中一阵焦虑,突然身后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随后我的身体缓缓向上飘浮,直到一道光线穿透了黑暗。 突然地下摇晃得更加厉害,我仿佛听到了埋葬在地下的恶鬼在嚎叫挣扎,要挣脱束缚破土而出。 雷鸣闪电更加激烈,风离已经布阵想要用力量阻止这场浩劫,周围的细沙流动得更加迅速。 仿如流动的洪水几乎要这深渊淹没,我仿佛无法呼吸,眼前只觉一黑。身体再次往下坠落,突然左手被人拼命的拉住。 一个用力,将我从深渊里拽了出来,而天堑已经开始淹埋。 当我看到眼前的人时,心底得到了些安慰,沈秋水果然还活着!他还活着!! 我未等自己喘上一口气,飞奔上前:“不!不要!!南棠还在里面,我要下去找他!!” “回来!!”他冲上前一把拽过我:“你不能过去!现在风离已经开始封印地下死士,你过去也只是无济于事!” “都是我害的,我要去找他,你走开!”地下的震动开始渐渐小了,似乎已经平息了很多,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 我当时的情绪很激烈,为了阻止我,沈秋水一掌将我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房间里,我们还未离开西部。 南棠为了救我,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想到那一幕,心口如同撕裂般的疼。 我本来是打算与龙见月同归于尽,拿到解黄泉花的药,结果还是失算,连累了南棠。 房间此时没人,我从床上爬起,发了疯般跑出了房间,在走廊里碰到了给我送早饭的沈秋水。 他手里的饭菜被撞翻在地,我无心理会,他见我失魂落魄,追上前一把拽过了我:“你现在要去哪里?!” “放开我!!我要去找南棠,都怪你们,当时为什么要拉我上来?为什么?!我宁愿与他一同葬身在黄沙之下,也不想一个人苟活!” “你死了楚凡怎么办?你要丢下他一个人?” “小凡……小凡他会好好活着,会有人照顾好他……”我哽咽着身体沿着墙壁滑落。 “你不觉得说这种话很自私?!”沈秋水紧扣过我的双肩:“楚南棠为什么不惜性命救你?他想让你活下去,你现在去送死,又能得到什么?让他白白的死了吗?!” “胡说!他没有死,他只是……只是被埋在了那里,我,我要去救他!” “你清醒一点儿!”沈秋水吼了声:“现在,就算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你知道吗?当我活下来的时候,才知道,死太容易了,想要活着,比死难得多。他用命换了你的命,你就要好好活下去!” “你不懂,所以才会这样说,像你这种自私的人,哪里会明白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让她去,她去了,或许会死心。”风离从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眸光轻轻落在我身上。 沈秋水无力的收回双手:“你去找他吧,如果你能将他找回来。” 没有再阻止,我挣扎着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去了那片沙漠,狂躁的风从身边刮过,一望无际的黄沙,看不到尽头。 我寻找着当时他坠落的大概地方,脑子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挖下去,哪怕挖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南棠,南棠……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究竟在哪里。南棠!!” 我找不到他,十指磨破了皮,黄沙染了血,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在那片黄沙里,我挖了两天一夜,身体不支昏迷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四周都是黑暗的,我四周寻找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楚南棠的背影。 我追着他,想上前将他拉住,可是不管我怎么追,就是够不到他,我急哭了,哭着哭着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 发现脸上都是泪水,枕头也被浸了个湿透。 “南棠……”心口如针锥刺骨般的疼,可却一点儿也没有办法消除半分的疼痛。 “你醒了?”沈秋水拿过了吃的东西走了进来:“我让旅馆老板准备了一碗小米粥。你起来吃一点吧。” 我张了张嘴,喉咙涩得发疼,声音支离破碎:“沈秋水,我没找到南棠……” “我听风离说……”沈秋水顿了顿。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拉过他急急问道:“风离说什么?” “他们也许并没有死,只是一同被封印沉睡在了地底之下,楚南棠的修为很高,他在那个时候,如此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救你,或许心里有些底。也许有一天,他能回来……” “你没骗我?” “这是风离说的,我想他没有必要骗你吧。” 我无法断定这些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在安慰我,但在往后没有他的日子里,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使我坚信着,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还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他将粥递给了我。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沈秋水轻叹了口气:“你怀孕了,需要注意休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需要重新振作起来。” “孩子……”我轻轻抚上还平坦的小腹,从未想过,小家伙会来得如此突然。我默默接过了沈秋水手里的粥,慢慢喝了下去。 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我才想起问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沈秋水低垂着眉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命不该绝吧,醒来的时候,身的上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了。” 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这样轻易的死去。 “那……顾希我呢?” “他一心求死。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能有机会投胎转世,重新为人。” 我轻叹了口气:“这也未尝不好,对他来说,过往的一切太过于沉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要忠于巫族的信仰,还有使命,那是一种骨子里再也无法剃去的东西,除非死亡,才能带走。” “江容婼呢?” 提到她的时候,沈秋水竟笑了笑:“她还好,与我一起活了下来。” “嗯。”我不由得替他感到高兴:“在生死关头,她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不顾生死,一点犹豫都没有。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你现在是不是也有所改变了。对一些曾经的执念,还有心底的固执。” “是啊,很多东西只有在生死一刻之间,才能想明白,你最终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已经想明白了,从此以后,忘却对你情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沈秋水……” “嗯?” “这样的你,感觉真好。好像又回到了如初时的模样。” 他喉结滚动,沉思了许久:“一百多年的时间,我错过了很多东西,希望可以用余生来弥补。” “那个邪阵,别再继续害人了。” “早在空间坍塌的那一瞬,长生阵也已经毁灭,我现在是个普通人了,会生老病死,会入六道轮回,其实这种感觉真好,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卸下了沉重的负累。” “嗯。”我深吸了口气,力气也恢复了些:“我会好好活下去,等他回来。不管要等多久,我也不会放弃。” 风离与黎清染没有与我们一起离开,而是守在了那一方,风离说,或许这是他活着的使命,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 而黎清染,我想她和我一样,也在等着一个人…… 与沈秋水一道回了那座熟悉的城市,远远的看到江容婼,站在阳光下等着沈秋水归来。 像是个新婚的妻子,满眼的慕恋与期盼。江容婼真的很爱他,即使过去了一百多年,即使曾经因为执念相厌相恨,但她还是等到了一个人的真心。 “等很久了?” 她浅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也没有多久,你能平安的回来,我就放心了。” 沈秋水握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我们回去吧。” “好。”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恨,没有怨,所有恩仇在那一瞬间消散,那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 回到宅子,有些安静,一下子感觉少了人,总是适应不了。 “妈妈!” 看到我,小家伙拔着小短腿扑了过来,我蹲下身将他抱起,好像又长大了些,有些吃力了。 “夫人,您回来了。”陆唯上前笑了笑,往门外张望了许久:“楚先生呢?” 笑容僵硬在脸上,见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陆唯也沉默了下来。 直到我说道:“楚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去远方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他。” 陆唯没有多问,只是笑道:“希望楚先生能尽快回来,对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好的。” 立晟醒来的时候,整个秋天也已经过去了。他说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也许是这一觉睡得太久了。醒来的时候精力充沛,围着这个城市跑了一大圈。 其实我知道,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才会更加珍惜这种活着的感觉。 小家伙快三岁了,一个人在家里玩,总觉得有些寂寞,他时常摸着我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妈妈,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 “你怎么知道是个小妹妹呢?” 小家伙一脸理所当然:“一定是小妹妹。” 我摸了摸他的头:“等到了春天,妈妈就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那里有许多小朋友,会和小凡一起玩。” “很多小朋友?”小凡激动的眨了眨眼睛,拍起了手:“小凡要去!” 那晚小凡吵着要找爸爸,闹到很晚才肯睡下。 “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是不是不要小凡凡了。” 我失笑,亲吻了下孩子可爱的脸蛋儿:“爸爸很忙,等小凡长高高的时候。爸爸就能回来了。” 小凡眯了眯眼,昏昏欲睡:“小凡要快点长高高,爸爸就能快点回来……” 我轻轻擦去眼眶涌上来的泪水,替孩子盖上了被子,转身来到了院子。 只见嫤之正捧着脸坐在台阶前,看着院子里的大榕树发呆,她每晚都这样,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嫤之。” 她转头看向我,笑了笑:“小凡睡了?” “嗯,是啊,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 嫤之继续看着院子里的大榕树,我们彼此相依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她说:“顾先生把我从寒潭里带出去的时候,我那时候问他,如果我们的生命可以重新开始,能不能就这样走到最后?” “他怎么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嫤之道:“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那样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从那个时候起,我没有再问过他,因为我知道,我和他没办法在一起。” “嫤之……如果能有来世,你还愿意再遇见他吗?” “还能遇见吗?” “我可以帮你。” 嫤之猛然转头看向我:“帮我?” “顾希我已经重新投胎了,如果你愿意,你们在下一世,或许还能重逢。” 嫤之眼眶涌上泪水,深吸了口气,说道:“姐姐,即使灵魂不灭,可是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也只剩下无尽的孤独寂寞,我想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所以,我以后可能无法再陪你。” “嗯,我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有自己该走的路,和自己的人生。” 一个月后,我帮嫤之超渡了送她重新投胎。 十月怀胎,在四月份的时候,我生下了和南棠的第二个孩子,被中了,是个小妹妹。 小凡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小小年纪就有了很强的责任心。 三年,说长不短,说短不短,眨眼到了2010年,我顺利的毕业。没有留校考研,去了小凡的学校,应聘做了一名美术老师。 小凡很优秀,和他父亲一样,聪慧过人,但性子有些孤僻,不太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 小凡有一个小跟班,叫莫希洐,那个人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他忘却了前尘往事,和小凡相处得很好,小凡也十分认可他,很臭屁的总说,一年级里,除了他,莫希洐最聪明。 在车上时,小凡突然一脸凝重道:“妈妈。最近坐在旁边的小朋友她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我总是看到一个黑影,跟在她的身后,那个黑影子好像要把她带走。” 我摸了下小凡的额头,封印还在,但他依旧可以看到这些东西。 “小凡,这些是不好的东西,就算你看到了,答应妈妈,也当作没有看到。” “为什么?那个小朋友,会有危险。” “就算有危险,你也不能插手去管。”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我很少对他如此严厉说话,他有些被吓到了,轻轻应了声。 回到家里,小凡第一件事情不是做作业,而是陪妹妹楚瑰(归)玩儿。 三岁的小瑰有些黏人。成天嚷着要和哥哥一起去学校,我想也是时候把小瑰放到附近的幼儿园上学了。 这些年,陆唯帮楚南棠打理着公司的股份,如同滚雪球般,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已经坐上了公司董事。 不得不说,陆唯确实很有才能,做事很冷静,有条不紊。 “夫人,有位沈先生在门外,要见您。” 我顿了顿,沈先生?三年不见的沈秋水? 看了眼孩子们,我吩咐道:“小凡,照顾妹妹吃饭。” 小凡拍了拍胸脯:“包在哥哥身上!” 看着他我不由得失笑,出去迎了那位沈先生,果真是沈秋水。 见到我时。他情绪有些激动:“灵笙!” “去屋内谈吧。”我说道。 待坐定,陆唯泡了杯茶,我转头吩咐道:“陆唯,让小惠盯着小凡做作业。” 之前的保姆阿姨年纪大了,离职了,新来的小惠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做事很靠谱。 “好的,夫人。” 陆唯走后,我才问向沈秋水:“三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沈秋水一脸凝重:“她不见了。” “什么?” 沈秋水痛苦的耙了耙头发,显得十分疲惫:“她不见了,一天清晨醒来,枕边放着一朵奇怪的花,容婼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花?”我拧眉想了想,问他:“什么花?长什么样儿?”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片,递到了我跟前。 我接过他的手机,当看到照片里盛开的那朵妖艳诡异的黄泉花时,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黄泉花……” “这就是黄泉花?”沈秋水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容婼怎会和黄泉花扯上关系?” 我盯着照片里的花良久,将手机还给了沈秋水。 “我帮她算一卦,卜个凶吉。”我拿出龟壳与三枚乾隆通币,三次,全都是凶卦。 我掐指算了算,竟然算出她阳寿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尽了。 沈秋水盯着我,一脸焦急之色:“灵笙,你算出什么了?” 我紧抿着唇,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因为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或许,是我功夫不到家,所以算得有误? “我,我再算一次,你别着急。” 再次掷卦的手都在颤抖,然而就算是第二次,还是一样的结果,江容婼这个人,在三年前,她的命轨发生了一次巨变,阳寿已经尽了。 “怎么样?” 我暗自叹了口气,无奈道:“一样的结果,她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如果三年前她已经死了,那这三年里,跟我在一起的人是谁?是鬼吗?!” “秋水,你冷静点,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诡异了,还得慢慢调查清楚。要不然,你先在这里小住,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好,现在也别无他法,我想,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 “你应该好久都没有休息了,回房间去睡一觉吧。”我叫来了陆唯,让他帮沈秋水准备了一间客房,他便在这里住下了。 我没想到,过去三年的时候,以为有关于黄泉花的一切,就此了结了,而现在又突然冒出这么件如此诡异的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画画是唯一能让我将心情放松下来的事情,做着与他同样的事,就好像他还在身边,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南棠,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想见见丫头吗?她很可爱……” 我画着他的画像自语着,轻叹了口气:“本以为黄泉花从此消声匿迹,可它又再次卷土重来,我不知道能不能一个人解决这些事情。 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以前我也总是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直到这三年,我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时,才发现以前有多依赖你。 现在的我,和三年前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更加成熟稳重得多?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学着去解决。 你快回来吧,我很想你。三年已经够久了……” 突然一阵风将窗户吹开,我抬头看了眼漆黑深沉的夜色,放下了手中的调色盘,起身去关了书房的窗户。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脱下围巾,关上书房我轻轻去了小凡的房间,怕他抖被子。 才打开门,却见被子里燃起一道光,我轻轻走上前,拉开被子。 小凡吓了一跳,将东西护在了身下。 “小凡,你怀里惴着的,是什么东西。给妈妈看看。” 小凡摇了摇头:“不要!” “小凡,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么晚不睡觉,明天早上又起不来,给妈妈看看,如果是对你有益的东西,妈妈会还给你。” 小凡拼命的护着:“小凡只是觉得里面的小人儿很好玩,有好多精彩的小故事。” “哪里精彩了?也分享给妈妈,嗯?” 见我缓和了语气,小凡这才让开,只见一道金色的卷轴飘浮在半空,出现了许多陌生的名字,每出现一个名字,就会演示一个新的婴孩在人间诞生和这一生的命轮。 我心中大惊,想伸手将轴卷拿过来,却突然从半空消失。那道金色的光消失在小凡的身体里。 十殿阎王,掌管六道轮回转生,刚才那本卷轴,是所有灵魄投胎转世在凡间的命轨,全都书写在那卷轴轮上。 “小凡,这个东西,你还没有给别人看过?” 小凡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有小凡自己看。” 我暗暗舒了口气:“以后,也只有小凡一个人看,不能给任何一个人看到,知道吗?” 要是这东西泄露出去,不知道又会带来怎样的一场浩劫。 “小凡知道了。” “也不能这么晚看,你要早早睡觉,如果不听话,妈妈就要生气了。”我故意虎着脸说。 “妈妈不要生气,小凡现在就睡觉觉。”说着他乖乖的拉过了被子。赶紧闭上了眼睛。 待小凡睡下之后,我将十殿阴司使招唤了出来。 “阎母。” “不知你们能否帮我在阴间查一个人?” “阎母请讲,要查什么人?” 我顿了顿道:“江容婼,我今天算了她的命,早在三年前,她的阳寿已尽,却还在人间活了三年,如果她真的被一殿阴司带走,在名册上,大概会有她的名字。” “这……”阴司使有些为难:“十殿从未插手管一殿的事情,一殿阎王君青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 第100章 一殿君青 突然十殿阴司阿七说道:“阿大不是和一殿狱司关系不错么?倒是可以让阿大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江容婼的人。” 听罢,我心头重燃起了希望:“如此便好。” 我一边安抚着沈秋水,一边等着阴司的消息。 这天像往常一般上下学,小凡郁郁寡欢,比平时沉默了许多,我不由得问他:“今天怎么了?” 小凡人小鬼大的轻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小朋友生病了没有来,老师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妈妈,那个小朋友可能再也来不了了。” 他明明这么小,却已经看尽了世间生死,悲欢离合,也是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凡,别难过,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还有另一个世界吗?” “当然,人往生后,会去阴间,而我们这里是阳间。” 小凡似乎半懂的点了点头:“死后的人都会去阴间吗?可是为什么我总看到死掉的人,还会在阳间呢?” “那是因为他们在生前还有未了结的心愿。” “别人可以看到他们吗?”小凡一脸疑惑的问。 我说:“如果有缘的话,是可以看到的。” 小凡打了一个哈欠:“妈妈,小凡好困哦。” “所以今天晚上不能再看那个小画卷了,你要早点睡觉。” 话音刚落。小凡已经垂着头,熟睡了过去。我转叹了口气,给他拿过了后座的一条毛毯盖上。 回去的时候,我将小凡叫醒,让他先去做作业,迎面碰到了沈秋水,他精神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 但眼中的焦虑之色丝毫未减,我安慰了他几句,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容婼有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但我想不用等太久,一旦有下落了,我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的。” 沈秋水轻叹了口气:“最近这两天我总是在做噩梦,梦到容婼在向我求救,我想救她,却连同自己与她一同坠入了深渊里,我总觉得,这梦不吉利。” “你最近情绪太紧张了,你应该放松放松自己,多出去走走,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 “真的是我胡思乱想了吗?” 我抿唇沉默了许久,才道:“很多事情,我也谁也左右不了,该发生的它始终会发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让保重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沈秋水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出去散散心。” “就快吃饭了,要不然先吃了饭再出门散心吧。” 他回头说道:“没事,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你说得对,也许我太紧张了,再这样下去,没有找到容婼之前,我可能已经先倒下了,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晚上带着孩子们吃了晚饭,小凡和妹妹玩了好一会儿,我正拿着当年有关于黄泉花的资料看得出神。 小瑰走上前拉过了我的手:“妈妈,小瑰也想和好多小朋友在一起玩。” 我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小瑰现在还小,等到了明天春天,妈妈就送小瑰去幼儿园里念书,那里有许多小朋友,小瑰就不会无聊了。” “为什么不可以和哥哥在一起念书呢?” “哥哥比小瑰大三岁,哥哥已经念一年级了,小瑰快点长大,就能和哥哥在一起念书了。” 小瑰拍着手,一脸期待:“小瑰要快点长大,就能成天和哥哥一起玩了。” 小瑰对这个哥哥可是满满的依赖与喜欢,不管怎么说懂事的小凡,很多时候帮我照顾了小瑰,确实让我轻松了许多。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快点了,小瑰自个儿玩着玩着趴在一旁地毯上睡了过去。 我上前将小瑰抱起,对一旁在看漫画的道:“小凡。现在要睡觉了,赶紧回房间睡觉。” “哦。”小凡将书搭着凳子放回了书架。 等他们才刚睡下,十殿阴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阎母,查到了。” 我心头一紧,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急急的问道:“如何?” “确实有一个叫江容婼的,奇怪的是在三年前已经在阎王生死簿里写上了名字,但是她在阳间又呆了三年,前一段时间才被黑白无常押往地府。” 我想了想问他们:“地府有一种花,是不是叫黄泉花?” 阴司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花,以前生长在黄泉岸边,但是就在前几年,那黄泉花突然被莫明的大火全给烧了个干净,现在在黄泉岸边,已经寻不到它的踪迹。” 我深吸了口气:“可否能带我去地府,见见那位君青,我想有些事情当面问清楚会比较好。” 阴司交换了一个眼神,才道:“您是阎母,去一趟地府倒也无碍,只是一殿的君青,确实是不好说话,不知阎母想要做什么?” “这位叫江容婼的女人,是我一个朋友的爱人,我答应了他,帮他查明真相,现在江容婼下落不明,他十分着急。” “原来如此,但不知阎母何时去?属下陪同前往。” 我想了想道:“明日吧,此事不宜拖太长时间。麻烦两位阴司大人了。” “阎母客气了,若无其它的事,属下就先回地府了。” “嗯,去吧。” 当晚等到深夜,沈秋水才回来,见我还在客厅里,他上前问道:“怎么还没有休息?” “有消息了,正等你回来,与你说说。” 听罢,沈秋水一脸激动:“她在哪里?” “江容婼确实阳寿已尽,已经被黑白无常押往了一殿,我已经与阴司打好了招呼,打算明天下去问问情况。” 果然,沈秋水道:“我想一同前往,不知是否可行?” “你是当事人,一起前往也是应当的。今日便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等到明日便动身去一殿。” 商量一番后,便睡下了,次日是双休,阴司使如约而至,打开了地府之门,我们跟随着他们走进了一个黑暗的通道。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个如同电梯般封闭的空间。唯一的门给关上,只觉身子随着这空间不断的往下坠。 坠落了很长时间才停止,这时阴司使打开了门。行礼道:“阎母,这里是阎王一殿府。” 随着阴司往前走,只见有看门的鬼使,阴司使拿出令牌道:“身后这位是十殿阎母,来拜访你们一殿阎王,请鬼差大哥通报一声。” 看到令牌,小鬼又定睛看了看我,立即转身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只见一殿的阴司大使过来亲自相迎,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大殿里。 地府是看不到太阳的,四周都是死气沉沉。阴森森的。 虽然之前曾在楚南棠的墓穴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与在这里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殿阴司使命当差的小鬼沏了壶茶过来,又等了片刻,只听到身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和沈秋水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唐装的男人,英俊的面容带着从容之色,缓缓走来。 “两位贵客久等了。”君青优雅在我们跟前坐下,不动声色的饮了口茶。 “并没有等太久,突然冒昧前来打扰,真是报歉。” 君青沉默了会儿才说:“早前就听说十殿轮转王转生,却一直没有挤出时间前去贺喜。还请阎母勿怪。” 这位君青看着面面俱到,温和有礼,实则便是如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热情,才觉得让人进退都小心翼翼着,处处透着生份。 “这只是小事,我今次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请教君青大人。” 君青笑了笑:“阎母请问。” “我朋友的爱人,名唤江容婼,我算出三年前她阳寿突然尽了,然而却在人间又活了三年。近日未留只字片语消失,让我这位朋友很担心,所以我过来问问君青大人,是否近日黑白无常有带一个名为江容婼的下来。” 君青浅笑,客客气气道:“每日下来的鬼魄实在太多,很多也未经过我的手,按照生前功德过错,由一殿的阴司长安排到二殿,所以阎母问的这些,恕我实在不知。” 君青虽然在笑着,却让我觉得背后升起一丝寒意,沈秋水深吸了口气。 “你身为一殿阎王,掌管阴阳两界生死,怎么可能不知道?!” “秋水!”我拉过了他:“你冷静点。” 君青半眯着眸子,眼中透着一丝寒光:“都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两位就不送了。” 叫他要走,我慌忙叫了他:“君青!看在十殿的面上,能否帮我查查这个人,格外开恩,让我们见见她?” 君青一脸为难:“很抱歉阎母,即使是十殿下亲临,也无权干涉我们一殿的事情,若是其它九殿等审讯完毕,人到了你们十殿,再问问也不迟。” “其实不瞒您说,江容婼的死,与黄泉花有关,我来这一趟,只是想查明真相。” “黄泉花?” 君青挑眉,细长的眼尾划过一道琉光,薄唇浅笑:“四年前一场大火,黄泉花都被烧死殆尽,现在哪里还有黄泉花?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能耐,竟然把黄泉彼岸花,烧得一株也不剩。” 我心口一紧,四年前的那一场大火,确实与我们有关。 随后君青又道:“黄泉花是阴司之花,是阴间的标志,其意义非凡。若是有意烧毁让阴司之花无法再生,这可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啊!” 我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道:“既然是阴司之花,但为何却无人管制?让这花在人间生长作孽,杀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这个过失,又由谁来承担?” “它怎么可能跑到人间乱杀无辜?那里本就是阴阳两界的交汇之地,倒是活人,跑到那里,不是去送死,又是做什么?” “你!”我再三告诫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千万不可随意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与口舌之争,冷静之后,我道:“君青,你是一殿阎王。刚才这些话,未免参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 “哦?那十殿阎母,您不惜屈尊自亲跑来我们一殿,是公还是为私呀?” “当然是因为公事!”我愤愤道:“事情有疑,我应该查清楚。江容婼的命轨突改,这才在三年前断了阳寿,离开之时,留下了一朵黄泉花。你刚才口口声声说,黄泉花早在四年前烧毁殆尽,那又哪里来的这朵黄泉花?”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要是有兴趣。就慢慢查,要是查到什么,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君青,你身为一殿阎王,怎么能够这么草率的了结一个人的性命?如果是冤屈的,你应当让她还阳!” 君青的笑容消失,紧蹙着眉道:“如果真是冤屈,一层一层审理下去,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让她还阳。只是我们一殿,只管阳阴两界寿命。将冤魂带回地府,不多管其它!” “好,我会查清楚的!打扰了,告辞。” 我们离开了一殿,回到了阳间,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看来去一趟地府,对于我们来说,损耗很多精元之气。 十殿阴司愤愤道:“那君青,态度真是过份了!” 我想了想说道:“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他很可疑。似乎他有意想要隐瞒着什么,并不想让我们知道。” 沈秋水道:“我也觉得,他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并且你听出来没有?他字字句句里,都在维护着黄泉花。” “嗯,我也听出来了。这君青估计与黄泉花有着什么关联。”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沈秋水十指紧扣,一脸凝重:“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什么都不能为她去做。” “如果能见她一面,问清楚她就好了。” 十殿阴司连忙说道:“阎母不用担忧,正如君青所说。一殿审完带回的鬼魂,会送往二殿再审,二殿罗焱是很好说话的,到时候我们便去说说情。”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得看此人在阳间的功德过错而定,但最长不会超过在人间的三个月吧。” “这么长?”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是您看君青那态度,从他好儿也打听不出什么消失,只能等三月后,找罗焱了。” 我想了想道:“要不然,先去二殿,会会那罗焱。打一声招呼?” 十殿阴司连连点头:“这个可行。” 见沈秋水情绪低落,我让陆唯给他倒了杯水。 “秋水,要不然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你在这里等消息。” “除了这样,我也不能做其它的事情了。”沈秋水一脸无奈:“谢谢你,灵笙。” “就当……是那个时候你为我挡了伤,我报你的恩情吧。” 提到当年的事情,沈秋水摇了摇头:“你不欠我什么,从那时候开始,其实我们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已经了结了,现在也只是我欠你的。” “你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朋友。” 他苦涩一笑:“谢谢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 当晚,我与阴司使又去了阎罗二殿,见到了罗焱,听之前阴司说,罗焱曾是周朝的一名武将,为人正直豪爽。 与君青那一板一眼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听到我是十殿阎母,立即请了上坐,说道:“十殿轮转王,十万年转生一次,总算是等来了。现在十殿有主,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罗焱大人。” “不知阎母找我何事?” 我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与他细说了个遍,除了四年前那场大火没有说明白,其它的也算是一字不差了。 罗焱听罢,扶胡沉凝了许久,才道:“此事确实有蹊跷,但我们十殿之间,从不越界管别殿审判,只能等这位江小姐到了二殿之后,再仔细盘查询问。” 听他如是说,我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在此先谢过罗焱大人。” “阎母不用客气。”罗焱顿了顿,欲言又止:“不过这黄泉花当年烧得甚是奇怪,也不知是哪位道行高深的,那火不一般,黄泉水也浇不熄,生生把黄泉花烧了个殆尽。” “呃……”我悄悄擦了擦掌心的汗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黄泉花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真有此事?” “是,听君青说,那里是阴阳交汇之地,有一个鬼村,鬼村里的使者将过往的行人故意绊住,将他们带往村内,喂食黄泉花。” 罗焱听罢,脸色变了几变:“几千年来,黄泉花也未听闻有过食人的现象。此话可是真实可靠的?” “是,我几个朋友都从那儿死里逃生,那花泉花径在人体内繁衍生长,无破解之法,直到后来,用了纯阳之血,才解了它。” 罗焱想了想道:“看来此事不简单,黄泉岸上现在是已经看不到了,以前十殿奈何桥旁,也都生长着。现在一株也看不到。” “可是那位江小姐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一朵盛开的黄泉花,放在了枕边。是不是说明,其实黄泉花并没有烧毁殆尽?或许现在有人私养起来?” 罗焱沉声道:“阎母可有怀疑的人?” “这……”先前去一殿虽然碰了壁,但却也不是公报私仇,君青最是值得怀疑的人,但是现下说出来,只怕也会让人误解,落了人口实。 我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敢妄加猜测。” 罗焱点了点头:“若那位江小姐到了二殿审训,我倒让阴司使通报您一声。” “多谢罗焱大人。” 离开阎罗二殿之后,很久也没有再听到有关于江容婼和黄泉花的事情。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 夜深人静之时,我独自坐在画室里,画着楚南棠的肖像,每一寸刻骨的相思,都叫人很是煎熬。 可能是近日太过疲惫,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叫我。 “夫人,夫人,你醒醒。” 我心口紧揪着生疼,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楚南棠着一袭月牙白长衫,站在我跟前,冲我笑了笑。 “南棠!你终于回来了。” 我冲上前抱住他:“南棠……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没有你在我身边,一分一秒也都觉得煎熬。” “夫人,我也很想你啊。” “你别离开我了,南棠,你回来就好了。” 他一脸无奈,轻叹了口气:“可我身不由己,没办法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发现了地下河流,可是在那里,被困住了。无法逃离。” “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夫人,我会想你的。” “别走!南棠……南棠!!”我从梦中惊醒,凉风从窗台吹了进来,扬起了窗帘,我看着迷茫的夜色,失神了许久。 刚才的那个梦太过于真实,让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刚才只是一个梦而己。 他在梦里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地下河流?被困在那里无法逃离?为什么无法逃离? 我起身上前关上了窗户,不断的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他离去三年,竟还是第一次梦到他。 泪水悄悄滑过脸颊,我独自一人倚在窗边良久,才离开了书房。 两个月后,小凡突然告诉我,小跟班莫希洐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怎么说,对莫希洐,我多少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一般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莫希洐是顾希我好不容易等来的转世,这一世我希望他快快乐乐,无安无忧的活着。 “小凡,是不是从那个卷轴里看到的?” 小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拿出了那卷转,翻到了有关于莫希洐的那一页。 原来他所投的人家,也算是个好人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却不想莫母出轨,莫父受不了,在一个晚上,将在睡梦中的莫母拿菜刀砍死。 这一切被惊醒的莫希洐看到,莫父理智尽失,怀疑莫希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竟然用菜刀他给杀了,之后上吊自尽死在了客厅里。 我收好了轴卷,在这一切未发生之前,必须阻止。 “小凡,你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妈妈会处理的。” 小凡点了点头:“妈妈,你一定会救希洐的吧?他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会的。”我摸了摸小凡的头,看了眼时间,回到学校查了查莫希洐的资料,上面写着住宅地址。 第101章 他的宠姬 待我赶到莫希洐家时,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有人出来。 本以为没有人在家里,想着过两天再来看看。 才转身走了两步,突然窗口有人敲了两下。 我下意识回头看云,只见莫希洐一身脏兮兮的搭着小板凳站在窗前,瘦了很多,只剩下那双大眼,明亮无辜透着绝望。 “希洐,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莫希洐点了点头,我看了看门口说道:“能不能给老师开一下门?你能将门打开吗?” 莫希洐摇了摇头,对我说道:“门被反锁了,我开不了。” “你爸爸妈妈呢?” 他摇了摇头:“他们出去两天了,没有回来,老师,我好饿,希洐好饿。” 听罢,心底一阵焦虑,看了看四周,急急道:“希洐,你在家里等老师,我去找个锁匠过来,帮你开锁。” “嗯。老师,你要快点回来。” 我匆匆上了车,记得在学校附近有一个专门开锁的工匠,也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家里。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锁匠家,幸运的是,他刚忙完停下歇息。 “师傅,我一个学生被困在家里两天,没吃没喝了,能不能帮忙替我将锁打开?” “啥?”老师傅听罢,一脸讶然。 “先别管这么多,能否跟走一趟?多少报酬都好商量。” 听到有报酬,老师傅丢下手里的抹布,拿了一大串钥匙,跟我赶去了莫家。 待走到门外,他研究了一下门锁,看了看那大串钥匙,没一会儿便将锁给打开了。 我走进屋内,只见莫希洐小身板都已经瘦成了小猴子。 看到有陌生人,他退后了两步,没有说话。 此时,开锁师傅左右看了看,问我:“哪有小孩?” 我心头一紧,猛的抬眸看向他,开锁师傅被我的眼神给吓到了,咽了咽口水:“我,我没看到什么小孩,你,你不会骗我的吧。” 我也未多想,越过他往房间跑去,推开房门的那一瞬,扑鼻的血腥气直让人作呕。 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的从断掉的颈部汩汩流出。只见滚落的人头,断在了床底下。 而莫希洐早已身中数刀躺在了离他妈妈的不远处。 我退后了数步,回头看时,莫希洐不见了。我颤抖着声音对开锁师傅说:“得,得报个警。” 我推开客房的门,只见莫父已经吊死在了天花板上。 好在与我一道来的开锁师傅能做证,一家人死了两天,怪不得莫希洐说父母两天没有回家了。 警察盘问了许多,问我为什么会来这儿? 我说莫希洐是我学校的学生,又是我儿子最好的朋友,几天没有来上课,有些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本来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阻止这出悲剧…… 我将莫希洐的魂魄给带了回去,当小凡看到莫希洐时,一眼像瞧出了他的不同。 莫希洐看到小凡时,立时恢复了些活力,笑着跑上前:“小凡,我好想你呀,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凡难受的抿了抿唇,拉过了他的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让妈妈救你的。” 莫希洐还有些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话。 魂魄七天便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游魂。黑白无常来人间带他去地府。 而莫希洐已经死去七天,尸体也已经不同承度的损坏了。 十殿阴司看到他们小阎王如此难过,便说道:“十殿下只要与他结下契约,做他做自己的使从,就能重新得到肉身了。但与真正的活人还是不同的,他的命轨只属于阴间。” 听罢,:“我要小洐成为了我的使从,这样我们又能重新做朋友了。让他在阳间陪我。” 我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里不知所措的莫希洐,说道:“妈妈和希洐先去聊聊,如果希洐同意的话,妈妈便让他成为小凡的使从,陪伴着你。” 随后我将希洐叫到了书房,不想他开口第一句话便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看来鬼魄在第三天,会认识到自己死去的事实。 我点了点头:“希洐,你现在是灵魄,除了我们能看到你,所有人都看不到你。” “那爸爸妈妈呢?” “死后第七天,他们会被黑白无常带去阴间,重新投胎做人。你愿意吗?”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你是愿意跟他们走,还是留在人间陪着小凡?” “我不知道……”孩子一脸迷茫,我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你的妈妈会顺着灵丝找到你的,到时候你想好再决定。” “嗯。” 果然到了第五天,莫妈妈找到了莫希洐。 “妈妈!”莫希洐高兴的跑了过去,投进了他妈妈的怀里,我轻叹了口气,看来他已经做了决定,要跟他妈妈离开。 “希洐,妈妈来接你了。你和妈妈再也不要分开,妈妈会保护你的。跟我走。” 她朝孩子递出了手,莫希洐高兴的牵过了她的手,与妈妈走到了院子。 突然小凡红着眼睛追了出来:“小洐!” 我拉过了小凡:“好了的,尊重希洐的决定,如果他要他妈妈走,你绝不能干涉。” “小洐会忘了我们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告诉了他最后残酷的答案:“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他就会忘了这一切,重新投胎。” 莫希洐回头看了看,眼中满是不舍,一直牵着妈妈的手走到了院子门口。 他突然收回了手:“妈妈,希洐想活着。不想离开。” “希洐?” “我和小凡是朋友,已经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莫妈妈看着孩子,眼里满是痛苦与不舍,死寂了好一会儿,一阵夜风刮过,莫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莫希洐回头冲我们笑了笑,选择留了下来。 在阴司使的帮助下,小凡与莫希洐签下了契约。重塑了血肉之躯。 我以收养的名议,将名字改成了楚希,让他陪伴在小凡左右。一起成长。 三个月过后,二殿罗焱让人传来消息,并没有一个叫江容婼的名单,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就那样消失了。 如此,我与罗焱将矛头都指向了一殿君青。 为了查明真相,罗焱与我一道又去了一殿,与君青长谈。 君青起先还很镇定,最后终是说了句:“看来现在,纸是包不住火了。” 我与罗焱相视了一眼,君青继续说道:“咱们一殿确实有发生了一些麻烦。从两百年前开始。就陆续不断有灵魄走失的事情,最终完全没有下落。” “如此严重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这么大的纰漏,我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本来是打算暗自查明的。” “可有失踪的名册?”我赶忙问他。 君青转头吩咐了声:“将灵魄失踪的名单都拿过来。” “是,大人。” 没一会儿,鬼差将名册拿了过来,很厚一本,看来这失踪的灵魄还不少。 终于,我在名册里找到了江容婼的名字,深吸了口气,又将名册递给了罗焱。 罗焱看罢。大怒:“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见罗焱拍案大怒,君青才道:“罗焱大人可还记得一千年前,成魔的白凤?” “我怎么会不记得?”罗焱脸色变了两变:“你是说,白凤在与我们作对?” “也不无可能,一千年来,她藏在暗处,养精蓄锐,就等一个时机来报仇,搅得我们地府不得安宁。” “若真是这样,得与几位大人好好商量一番,想出一个对策。” “一千年前。重创了她一次,这次绝对不敢硬拼,就怕她使什么阴招。” 罗焱点了点头,我沉声问道:“谁是白凤?” 君青解说道:“一千年前,道教女弟子白凤堕落魔道,修得一身邪术,残害了很多无辜的生灵,这女魔头在一次围剿时,受了重伤,被一个书生所救,这书生长得俊美又有才华,谁知这女魔头便动了心,竟想与书生长相厮守。” 一听便知这又是一个悲剧:“那后来呢?” “后来,女魔头的邪戾之气,让书生越见消瘦虚弱。可她又舍不得离开书生,不久之后,书生就死了。下了地府,女魔头不甘心,将我们地府搅了个天翻地覆,将书生带走,让他的魂魄藏在了一幅画中。” “就这样,她与书生又相守了十年之久,被我们查到了那幅画的秘密,在与她大打出手时,画中的魂被五味真火烧成了灰烬,因此书生灰飞烟灭。于是她恨上了咱们地府的人,一千年以来,处心积虑的将要报仇。”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样子这白凤是想卷土重来了!” 回去时,我想了又想,与罗焱说道:“虽然我要找的人在那失踪的名册上,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定是还有隐情。” 罗焱眉头紧蹙:“怎么说?” “君青避开了黄泉花的话题,只跟我们说了白凤的事情,可是江容婼失踪的时候,是与黄泉花有关。” 罗焱抚须点了点头:“那阎母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黄泉花还在地府生长,我要找到它。” “你为何如此肯定呢?” 我想了想说:“如果黄泉花真的被那场大火烧毁殆尽,那又如何解释,江容婼失踪时,枕边的那朵盛开的黄泉花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多谢罗焱大人肯出手相助,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罗焱大人千万不要跟我们十殿的客气。” 罗焱拱了拱手:“阎母勿需客气。” 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与沈秋水一一细说了。 沈秋水一脸烦闷的抓了抓头发:“这个君青。肯定有问题!可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审又不能审,抓又不能抓!” “秋水,冷静点儿,我打算……” “什么?” “我打算回鬼村去看看,也许能发生新的线索。” “我也去!”他想也未想腾身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许会很危险,我怕……”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危险我也要去尝试!” 见他一脸决绝,我也不再劝说他,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即刻准备一下行李。马上动身。” 事不宜迟,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也许君青也会想到,在趁他没有做任何准备之前,我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出门时,我叮嘱了陆唯一些事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直以为都是陆唯在管着这个家。 “夫人放心吧,家里的一切我都会替您打理好,小少爷和小小姐也有专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陆唯。真是辛苦你了。” 陆唯笑了笑:“我的命都是楚先生给了,能有现在的一切,也是楚先生的关系,楚家事情,就是我陆唯的事情,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南棠重用他也不是没有道理,陆唯除了工作能力很出众之外,最重要的是,为人十分重情义。 我想当初楚南棠如此帮他,定也是先看中了这一点。在紧要关头之时。才能让我们全心全意的托付信任。 没有太多的准备工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与沈秋水轮流开车,用了一周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曾经的鬼村。 遁着记忆中的影像,我带着沈秋水找到了当年的地方。 一点儿也没有变,我回头对他说道:“秋水,你要当心点儿,这里是地府与人间的搭界,而这里的村民半人半鬼。” 他凝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沈秋水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对付鬼魄那些手段可一点儿也没有减弱半分。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那处曾被火烧过的山洞,那里还残留着当年被烧的痕迹,更是瘆得人心慌慌。 到了山洞尽头,只见那处湖泊还在,沈秋水往底下看了看,这水很澄清,但太深了,一眼看不到底。 他看了看壁画,似乎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原来黄泉花竟然还有这种来历。” “是啊,当时我们看了也十分震惊呢。后来她一直生长在黄泉彼岸。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人间祸害人。” “黄泉?”他又看了眼湖泊问道:“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能否到达黄泉呢?” “呵,谁知道呢?说不定这跳下去,就没命了。” 我烧了一张符,丢下了湖泊,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秋水,我们再去外边找找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嗯。” 正当我们转身时,突然身后传来湖泊水巨烈翻滚的声音。我与沈秋水顿住了步子,相视了一眼,转身往下看时。 只见澄清的水立时变得混浊不堪,如同翻滚的血浆,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沈秋水眉头拧在了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湖泊这种现象,让我又想到了四年前的情景,我深吸了口气道:“那东西,果然还没有死绝。” 话音刚落,只见粗壮的妖藤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血浆里爬出,并攀岩着迅速繁衍。 我带着沈秋水不断退后了数步,四年前这东西才被大火烧过。今日即使遇到的是我,估计也没有当日的威力。 只见妖藤中央长出一朵硕大的花苞,终于那浅黄色的花苞缓缓绽放,里面竟是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婀娜的身姿让人浮想连翩。 当她抬头时,我与沈秋水猛然瞪大了眼睛,那张脸……竟与江容婼曾拥有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沈秋水一下子慌了神,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仿如做了一场噩梦。 因为她长着与江容婼一模一样的脸,沈秋水在面对妖藤的袭击时,只是不断的躲闪,并没有采取进攻。 我想不能再这样躲了,必须得反击。 “秋水,她只是长了一张与容婼一模一样的脸,她不是容婼,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她干掉的!” “可是……”其实沈秋水也不相信,这妖物会是他认识的江容婼。 谁知正当我开始发起攻击时,她的力量陡然大增,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人相助。 我与沈秋水皆被妖藤缠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那妖藤竟是越缠越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勒进血肉之中。 鲜血渗出衣裳,瞬间染红,正当我以为就要葬身在此时,一道火焰不知从何方飞来,立时将缠着我们的妖藤烧成了灰烬。 那妖物脸上一片惊恐之色,然而这火,我是认得的。正是七星雷火,妖物对这七星雷火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哀嚎了一声,想要遁走,谁知被神秘的阵法所困在中间,无法逃离。 我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扶着岩壁从地上爬起,往四周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南棠!南棠!!是不是你!!?如果是的话,请你出来啊!!” 不管我如何呼喊,始终无人现身,直到那妖藤渐渐枯萎,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湖泊之中冲出,毫不废力的解开了阵法。 那阵法被撞破时,我和沈秋水受到冲击,身体被撞开了老远。 胸膛的那口血被震出,我喘着气儿,定了定神。沉声道:“君青,真的与你有关!” 青色的唐装在半空中摇拽着,君青长叹了口气,只见那花妖爬到了君青的脚边寻求安慰。 君青修长的手轻抚着她一头青丝,满是怜爱之情:“疼了?别怕,本殿下会替你做主,给你出气。” “他是……”沈秋水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殿阎王,君青。” 君青飞身而起,手中幻出一把玄铁折扇,那扇子被甩出的同一时间,散开成百上千支暗器。那如雨的飞标朝我们飞了过来。 眼看下一秒,我和沈秋水就要被这些暗器扎得成疮百孔,一道无形的力量从暗处击出,将那些飞标全都挡了回去。 飞标旋转着,在半空重新组成了玄铁扇子,回到了君青的手中。 君青一脸警惕之色,看了看四周:“什么人?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 那人突然凭空出现在我们眼前,一身黑衣,戴着面具。根本看不表楚他长什么模样。 可是那熟悉的气息,让我激动万分。 “南棠!” 他回头,透过面具,我看不到他的模样,可是那双温润的眼睛,让我的心脏紧揪在一起生疼。 “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怎么这个打扮?南棠,你是知道我有危险,所以来救我的吗?”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不发一语,诡异非常。 他与君青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所用的招式,与楚南棠的招式如出一辙。 君青与他打成了平手,又见花妖受伤严重,便无心恋战。 见君青如此,他巧妙的避开了君青的攻击,冲上前一把扣过了花妖的脖子。 “住手!!”君青喝道。 他冷笑了声,掳过花妖退后,离开前看了我一眼,却眨眼间消失在我们面前。 君青紧跟着追了出去,可是无功而返。 我与沈秋水皆受了严重的伤,君青手执着玄铁扇。眼光沉了沉,起了杀机。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等等!” 君青冷笑了声:“还有什么遗言没交待清楚的?” “君清,在死之前,我想知道真相。”我道。 君青长叹了口气:“真相?便如你所见,她是我的宠姬,谁伤她,就得偿命!” 沈秋水冷哼:“原来你们阎殿的人,也是这般可耻之徒。” “君青,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的宠姬为何长着与江容婼一模一样的脸?” 沈秋水情绪也激动了起来:“还用问么,肯定是他从中做了手脚!说,你把容婼怎么了?!” “一介凡人,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我让小鬼们送你去油锅?呵……” “君青,你应该清楚,若是被其它阎殿的大人们知道,你竟这般自私自利,会不会群起攻之,将你这一殿阎王赶下台来?!” 听罢,君青淡定的神情竟也变了几分:“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会让你们灰飞烟灭,连下地府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侍无恐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君青挑眉,饶有兴趣:“临死之人,也配与我做交易?” “你何不听听?看看这个交易值不值得,再做打算?”我道。 第102章 毕竟真爱 君青半眯着眸,划过一道冷艳的琉光,收回了手中的玄铁扇,浅笑:“好,说说看,我开始感兴趣了。” “刚才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只有我才能找到他,我想你定然很想将花妖救回。” 君青深吸了口气:“刚才那个黑衣服,想来好像是认识你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这个义务要告诉你,你只要将江容婼的下落告诉我,我答应你,帮你将花妖带回来。” 君青压低着嗓音笑了笑:“呵呵呵……我君青要找的人,你认为他们能逃得掉?” “可是你刚才却留不住他,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伤的将你的人给带走了。” 听罢,君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眸光幽冷,恨恨道:“好,你若是能将我的宠姬给带回来,我必然告诉你关于黄泉花所有的秘密。” 话音刚落,君青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刚才一半在赌,一半是在虚张声势。这君青关心则乱,若不是他心系着花妖的安危,想必绝计不会跟我做这个交易。 沈秋水上前将我扶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摇了摇头:“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和沈秋水来到了附近的城镇,洗漱后又吃了些东西,此时天色已暗。 听到敲门声,我起身上前开了门,只见是沈秋水。 “怎么还没有休息?”我问。 “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有些疑惑,想问问你。” 我想了想,请他进来:“坐吧,我去倒杯水给你。” 沈秋水接过我递来的水杯,十指紧扣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黑衣人,真的是楚南棠?” “我虽然没有看到他的面容,但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可如果他真的是楚南棠,为什么他没有和你相认呢?” 我暗暗抽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有苦忠?” 沈秋水摇了摇头:“可我总觉那个人,不像楚南棠。一个人再怎么变,他的性子也不会变得这么多。仿佛是两个人,况且他随着龙见月那时沉入了沙漠之下,怎么会突然以这模样出现在那儿?” “我觉得,他去那儿,也是冲着黄泉花去的,但是很凑巧的,遇到了我们与君青的争斗,他才帮了我们一把。” 沈秋水点了点头:“嗯,撇开他真实的身份不说,这个推测倒是十分有可能的。” “我在想……” “什么?” “他还会再来找我。” 那晚,我时刻警惕着自己,没有睡着,大约凌晨三点的样子,我听到了窗外有一阵窸窣声。 心头一紧,猛的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只见夜风吹起窗帘,月夜之下,窗边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幽暗之中,看得不真切,但十分诡异,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问他:“是你吗?南棠?如果是你回来了,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话音刚落,他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再往前靠近。 我下了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跟前,生怕惊到了他。 好在他并没有离开,面目之下,就算不用刻意去看,也知道他正也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 “南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你是谁?” 他沙哑的声音,透着深深疑的惑,那一瞬心口揪着生疼,他把我忘了么?所以才没有回来? “南棠,我是灵笙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灵笙?”他呢喃着我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缓缓抬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他没有躲闪。当一点点将他的面具拿下时,眼前那张熟悉的俊脸让我的眼睛涩得发疼。 “真的是你。” 我不顾一切的上前一把将他拥在怀里:“南棠,我好想你。” 他没有将我推开,缓缓抬起手,轻轻拥过了我:“你……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的妻子,爱人,知己,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他一手撑着额头,满是痛苦之后:“我……我不记得了。” 我拉过了他的手:“不记得了就别再想了,你昨天怎么会去那个洞里?” “捉花妖。” “她现在,在哪里?” 楚南棠道:“封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找不到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命于人。” “听谁的?” “不,不能说。”他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他别开了脸,想了想道:“在一切都没有查明之前,我谁也不能相信。” “你要查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回头看着我,眼里还带着深深的怀疑,我走上前轻声道:“你可以相信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醒来的时候,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慢慢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怀疑记忆被人封印,所以我不知道他们,你们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和目的。” “我可以告诉你,过去全部发生的事情。你愿意听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轻应了声:“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怀念,所以,你现在是我最相信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会心一笑:“那是你的本能,因为我们曾经便是如此,即使记忆被封印,但是依旧无法忘前尘往事。” 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与他说想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听罢,他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本来我是想提出去看看花妖,但是转念一想,或许君青派人正在暗处盯着我,如果此时冒然行动的话,恐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南棠顿了顿:“主上是想利用花妖来控制君青,那君青,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一殿阎王。” 听罢,他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原来如此。” “怎么了?” “主上要对付人的,根本不君青,而是整个地府。”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你们主上……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白凤。”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颗炸弹瞬间在我的脑子里炸了开来。 “白凤……” 如果是白凤那么这一切也说得通了。至于白凤为什么会找上楚南棠,大约还有隐情。 只是她为了报复,和地府抢鬼魄,将抢去的鬼魄收为己用,作为自己的傀儡。 “南棠,你还是要回到白凤的身边去吗?” 楚南棠点了点头道:“还是要回去的,在一切都没有把握之前,我不能让她起疑心。” “嗯,那花妖的事情?” “我会告诉她,失手了。”他虽然说已经相信了我,但是他对我依旧有着无法乎视的疏远与陌生。 我并不怪他,毕竟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与我的一切。除了他真的能全部都想起来,否则现在的我对他的意义,也只是一段遗忘的过去罢了。 他走了之后,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 沈秋水道:“我们的时间只怕不多了,在君青出现之前,是不是得想一个两全之策?” 我抿唇沉默了会儿,才说:“秋水,你先回去,之后的事情我会有分寸的,你留下来,只会于事无补,反而将你连累。” “你说什么傻话。是我先连累了你,何来被你连累?” 我想,君青很快会沉不住气,再次找上门来的。 “不,秋水,你必须走,去通知罗焱,我有办法了。” 我将计划与沈秋水一说,起先他反对道:“为什么不是我留下来接应?这很危险!” “危险也要做,而且现在南棠什么都不记得了,相较于你,他会更相信我。而且。即便他的记忆中已经把我和他的过去删去,但是他的灵魂烙印着我的印记。” 沈秋水最终妥协了下来,赶回去找十殿阴司了。 两日后,君青果真再也沉不住气出现在我的面前。 “前后已过了近十日,当初我与你做的这个交易,现在应该兑现了!” “君青,你身为一殿阎王,竟养着花妖胡作非为,你就不怕被其他阎君发现,惩罚你,罢去你一殿阎王之职?” 君青冷笑:“看来你并不是诚心要与我做交易,而是想来跟我讲大道理。只可惜。我听的大道理太多了,什么正义是非黑白,我现在不想听,只要知道她在哪儿?!” 当他幻出手中玄铁扇,一步步朝我逼近,我无处可逃,跌坐在房间的墙角。 眼见那锋利的利刃就要从我的眼前划过,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挡在我的跟前。 只是君青吃了第一次亏之后,第二次下手更加狠辣起来。 他手中的玄铁扇千变万化,楚南棠应接不暇,君青趁机躲开楚南棠的攻击,一把扣过了我的脖子。 “别乱动,小心我掐断她的脖子!” 楚南棠果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君青冷笑了声:“没想到,她的命这么管用,早知道我拿她的命来换了。” “你想要什么?”楚南棠沉声问。 “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抓走了我的宠姬,这笔帐,本阎王还没有跟你算!” 楚南棠定了定神:“所以?” “你既然这么在乎她的安危,我就拿她的命跟你换我的宠姬,两个人都不亏,你看如何?” “我怎么能信得过你?” “你可以试试,我现在就杀了她。” “等等……”看到君青又用了几分力道,眸光一片杀气,便知他不是在开玩笑。 “想明白了?” “你跟我来。” 我心口一紧,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做:“南棠,别相信他,就算你将花妖还给他,他也未必会放过我的。” “信任,都是慢慢磨合建立起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君青低笑了声:“别磨蹭,本君现在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跟你们瞎扯。” 楚南棠将他带到了一片荒山,只见他走到一片空地前,不慌不忙的将封印解开,那花妖从泥土里挣脱。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现在换到了她的脸上,我便无法适应。 “君青,我现在应该有资格知道,你究竟把江容婼怎么了?为什么你的宠姬会换上江容婼的脸?” 君青冷笑道:“还不是那场大火,将我的宠儿那张漂亮的脸蛋烧毁了!四年前江容婼在生死关头,许下了一个愿望,而刚好我们各取所需,我要她的脸,她要救她情人的命。 于是我答应了她,与她结下了灵契,并大发慈悲给了她三年时间作为告别。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将你引过来,真是麻烦。” 话音刚落,几个阎君纷纷赶到,并将刚才君青的言论听得一清二楚。 “君青,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殿阎,你竟然假公济私,罔顾法约,你可知道得受极刑之苦?!” “君青啊君青,你怎么这么糊涂?!” …… 一番指责下来,君青不在意的笑了笑:“阎王我已经当腻了,该受什么样的处置,我心甘情愿。一殿阎王之职,我会自动让位,让有能之人担当。” “你这又是何苦如此呢?!”罗焱痛心疾首:“几千年来,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没有苦衷,只是身为阎王,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对错是非,不必再说了,什么惩罚,你们尽管来便是!” 说罢。君青朝楚南棠直击了过去,楚南棠大惊,接下了他那一掌,连连退后数步。 君青将花妖护在怀里,冷漠的眸光染上了一丝温柔。 就在此时,风云变色,天迅速的暗了下来,乌云蔽日,狂风大起。 “正好,都来齐了!”一道阴戾之气扑开盖地的袭来,只见成千上万的戾鬼被放出,就是几个阎王。也都变了脸色。 突然半空出现一道妙曼的身姿,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子。一身黑色长裙,眉间血色朱砂痣,半媚半妖。 “白凤!” “阿棠,你做得很好,将他们都引过来,今天你们阎王殿的人,都得死在这里!从今以后,阎王殿由我接手管治,哈哈哈哈……” “南棠!”在恶斗之中,我不顾一切的朝楚南棠的方向跑去,君青并没有趁机逃跑。而是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 谁知那白凤,早在这里设下了结界与阵法,将所有人都困人其中,法力大大减入,如同落之鱼,无力挣扎。 这阵法,只怕是楚南棠亲手布置的。 白凤对他赞赏有加,柔若无骨的身子依在了他的怀里:“我的阿棠真是越来越有能奈了,这次你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主上高兴就好,阿棠不要什么奖励。” 白凤眸光温柔并深情的看着他:“好,我也不会委屈了阿棠,你以后要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开口。” 我的眼睛涩涩的,盯着他们,如同吹进眼里的沙,心头的针,喉间的刺。 “楚南棠,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不相信我,和她一起将我们都算计了!” 白凤优雅的一步步走到了阵法前,以王者的姿态端视着她新捕的猎物,欣赏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年,洛书的命不值钱。我一次次的求你们,也不肯成全我和洛书!为什么?!你们这些无情之人,根本不懂得人间的情爱,相爱的人,就该让他们相守在一起!死亡也不能阻挡!” 君青低笑了几声,拍了拍手掌:“说得好白凤,可惜啊,万物皆有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们只不过是禀公处理,你凭什么让我们所有阎殿的人给你的洛书陪葬?” “君青,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身为一殿之主。却供养着这花妖,伤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何为正?何为邪?呵……那不过是坑骗无能之人罢了,对错从来都是强者来书写的!” 君青打量着楚南棠:“你的这个手下,倒是与洛书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只不过洛书当年魂附于画中,早就被烧得灰飞烟灭了。被你害得,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闭嘴!闭嘴!!是你们害的,不是我!!”白凤眸光一片血红,俨然入了魔障。 阵法的危力陡然大增,就在白凤下决心要了结我们的性命之时,锋利的匕首穿透了她的心脏。 一道黑色从楚南棠的额间化开,眸光渐渐恢复清明之色,抬头下意识寻找着我的身影,四目相对,仿佛彼此熟悉的那人,又回来了。 白凤不敢相信的回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南棠:“你……你竟然对我……下杀手?” 楚南棠退开了两步,刀从她的心脏抽离,鲜红的血沿着匕首一滴滴砸落在草地上。 阵法突然消失,我们得到了自由。 “白凤,我们始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白凤满是不甘的看着他。 楚南棠不动声色道:“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欺骗,又何来信任之说?” 白凤凄然的笑了:“你好深的城府,竟然能若无其事的在我身边呆这么长时间,我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二心!” “在记忆一片空白时,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要想起来,所以要不断去寻找真相。现在封印已解,你也安心的走罢。执念让你成魔,不如就此忘记,随风而去。” “抱,抱抱我……阿棠……阿棠……” 楚南棠终究还是不忍心,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我一直想问,我和洛书很像吗?” 白凤失笑,认真的看着他,呢喃:“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和洛书,并不像。即使,即使知道如此,我……还是有点……有点,喜欢你了。” 白凤的身体,渐渐化成一缕轻烟,在空中消散,不复存在。 我缓缓走到了他面前,突然雷鸣闪电,大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他疲惫的抬眸,看向我,冲我浅浅一笑。伸手道:“夫人,带我回家吧。” “南棠!”泪水一瞬决堤,我与他紧紧相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 他随我回了家,阔别已久的家…… 在我们的帮助下,沈秋水去地府见了江容婼最后一面。 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即使身为十殿之主,也只能顺应天道。 “容婼,你太傻了,我根本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什么……为什么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你对我的情义。我永远都还不清!” “那就不要还清吧,我们欠生生世世,等我转生,你要记得来找我,不要把我忘了,又爱上了别人……等待爱情,太痛苦了。” “好,我答应你,等你来生,我来找你。” …… 沈秋水目送着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直到她转头再也彼此不见。 他红着眼睛。强忍着哽咽声,这是沈秋水与江容婼的爱情,徘徊一百多年,却终究无法开花结果。 如果早知道结局,会不会开始会不一样?人生若止如初见,我们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 他突然朝小凡跪下,语气无比坚定而执著:“十殿下,我们结下契约吧,让我成为你的使者,唯有如此,我的灵魂才能永生不灭,带着对她思念与爱慕。生生世世。” 小凡仰头看向我,楚南棠笑笑说:“你是十殿阎王,收个使者而己,你自己做主。” “嗯,好,我们结下契约!以后,和楚溪一样了!” 楚溪纯真的笑了笑,沈秋水看着他,讶然:“他……” 我笑说:“你和他也算有缘,不是吗?” 至于君青,虽然犯下大错,但功过相抵。被罢去了一殿阎君之职,罚他与花妖永世禁足于地府幽量殿内。他倒也自得其乐,不再过问世事。 时光如梭,孩子一晃就长大了,到了小凡和楚溪高考的日子,陆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着,我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倒是楚南棠一脸自得,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南棠,你就不担心吗?” 楚南棠推了下眼镜,笑问:“不但心,对他们很有信心。” 沈秋水将院子里摘下来的花仔细剪下叶子与分枝,也未回头说了句:“十殿下终究还是要回到地府任职。” “他还小,再过几年明事理之后,回去任职也是情理之中。” 我接过楚南棠手中的报纸:“吃早饭了。” 沈秋水捧起花,笑道:“我不吃了,我的小公主今天降生,我得去医院。” 待他走后,楚南棠喝完粥,突然说了句:“他怎么知道,会是小公主?轮回转生,可没一定说是男是女。” 我哭笑不得:“还是不要玩他了吧?要真是个男孩……” 楚南棠无良一笑:“他应该不会介意才对,毕竟是真爱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