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品质穿书生活》
作者：混元三喜


　　文案：
　　即便在物资匮乏、一口干净的水都是奢望的末世，李呦呦依旧保持着没有红酒不能吃晚饭的习惯。
　　这种矫揉造作的美人，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出城搜刮物资的基地大佬一眼看上这美人，冲手下们扬扬下巴：“连人一起抢了！”
　　数月前，李呦呦独自坐在高高的废墟堆上喝酒，远远瞥见一辆重型越野横冲直撞，车头还黏着丧尸脑浆，车门洞开，一个穿防弹衣的青年闯进风沙里，手臂肌肉鼓胀，腰线紧实，不正是她从前暗恋的男神？
　　自此，李呦呦周密计划，反复尝试，终于被男神大佬当做小可怜抢走。
　　现在唯一的问题：超牛逼的我，怎么在大佬面前维持小可怜人设？

　　阅读指南：后期会回到现实世界！！

　　内容标签： 异能 甜文 穿书
　　主角：李呦呦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末世第三年，废旧开发区。
　　工业废料的臭味弥久历新，是人类文明最后的遗珠，活人们灰头土脸，衣不蔽体，狼狈得与丧尸无异，早舍弃了道德和底线。
　　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满嘴污言秽语：“这脸蛋嫩的，真他妈让人上火！”“你怎么卖啊，一袋饼干够不够？”
　　“不、我不是……”被逼到角落的李呦呦小声辩解，却引起一阵哄笑，“你不卖，怎么穿这么骚？现在哪还有女人穿裙子的？”
　　说起裙子，李呦呦竟很赞同地点点头，她今天穿一件V领连衣长裙，勾勒出迷人的丰腴和精细的腰。肢，不像末世中挣扎求生，倒像是准备赴一场酒会，的确不合时宜。
　　李呦呦沉默片刻，忽道：“那不要饼干，要你的衣服。”
　　被点名的男人当即兴奋起来：“别说衣服，命都给你！”
　　“好呀。”她眉眼弯弯，笑得几个流氓险些丢了魂。
　　……
　　废弃的车间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丧尸啃噬骨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末世中人人自危，游荡在附近的人不肯冲进去响应呼救，反倒逃得更快。
　　待遇难者彻底没了气息，丧尸的嘶吼声也戛然而止，车间内外便安静得落针可闻，李呦呦好整以暇地系好衬衣扣子，女孩子身量玲珑，宽大的男士衬衣恰能遮住臀。*部，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
　　光。裸。着上半身的死者，双目圆睁，定格了恐惧。
　　“瞪着我。干嘛，是你自己要求把命给我的。”李呦呦蹲下。身替他合上眼皮，盯着尸体犹豫半晌，到底没扒了他的裤子。
　　拍拍身上的灰尘，李呦呦从容迈出去，直奔广场，那是进出开发区的必经之路，一路上人声嘈杂，入耳全是恐慌。
　　“听到丧尸叫了吗？就刚才，开发区里也不安全了。”“天哪，真的？”“呵，早晚的事，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我可不想死！不是说落日基地要来咱们这搜刮物资吗？我想豁出去跟他们走，真刀真枪地跟丧尸干，也比缩在这儿当老鼠强。”“咱们这儿有个屁的物资，饿死多少人了。”
　　“怎么没有，成吨的钢材，是扩建基地最好的材料……”
　　“那也是刘老大占着，他会放手？”“你懂什么，跟落日的七爷比起来，刘老大算个锤子！要不是为了躲丧尸，谁在这里受他的气？”
　　“七爷？你说秦寒七那煞神？据说他是个满脸横肉的兵油子，杀人不眨眼的！”“我觉得未必，一般手下越不要命，老大反而越以德服人，七爷肯定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反正我是想投奔的。”
　　“……”
　　这些人把秦寒七越说越老，李呦呦实在听不下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加快了脚步，熟门熟路地爬上高高的废墟堆，照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举目远眺，开发区外，黄沙漫天，一片荒芜，除了零星几颗大的离谱的仙人掌外，半个人影也没有，可也是因为这片与世隔绝的荒芜，才令这里免于丧尸屠戮，成了幸存者们的避难所。
　　面对这场灭顶之灾，李呦呦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淡定，事实上，她早在五年前就崩溃过，早已接受了事实。
　　五年前，李呦呦车祸身亡，再睁开眼睛，便到了这书中世界——一本名为《横行末世》的残卷中，之所以是“残卷”，主要因为本书又黄又暴力，男主还三观不正，还没完结就被强制下架。
　　不过，抛却三观不谈，《横行末世》是本成功的爽文，相貌平平的□□丝男主，偶然得到金手指，便一路扮猪吃老虎、开后宫睡女神，爽得读者不能自已。
　　作为忠实读者，李呦呦是为男主蒋城鸣不平的，即便他攻于算计，睚眦必报，见到美女就要聊骚，但她知道他是个好男主。
　　然而，和真人打过照面后，李呦呦就恨不得高呼“封得好”！站在主角视角看书是爽文，现实中遇到就是臭流氓，这人撩骚不成就打击报复、散播谣言，毁人名声……那会儿她还是个高中生啊！简直禽兽不如！
　　李呦呦一气之下，抢先一步占了机缘，夺了男主的金手指。
　　——
　　不知过了多久，殷。红色的夕阳描出李呦呦的剪影，一行车队才闯入她的视野，待看清那车队，李呦呦眼睛一亮，忽而坐直身体，从高处一跃而下。
　　那车队大约是目标明确，行驶得有条不紊，即将闯进开发区地界时，头车却猛地一个急刹。
　　后面的车紧跟着横七竖八刹住，跳下几个精壮的汉子，扛着长短不一的枪支，大呼小叫：“光头，你他妈会不会开车？”“什么情况？”“丧尸吗？”
　　然而，这些疑问很快殊途同归成一句“卧。槽！”
　　车前躺着一个少女。
　　末世来临后，人类数量锐减，挣扎着活下来的基本是青壮年，且男多女少，侥幸存活的女人也大多身强体壮，又剪了便于求生的短发，一眼望去，雌雄莫辨。
　　这少女却有着一头海藻似的长发，软软地铺在背上，末世艰难，她似乎过得很潦倒，只有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蔽体，因受伤身体微微蜷缩，挺翘的浑。*圆呼之欲出，白生生的大。*腿上一道狰狞的血痕，反倒生出种狼狈的妖。*娆。
　　许是视觉神经受到过度的刺激，车队的语言贫乏至极，只听“卧。槽”之声此起彼伏。
　　一位穿防弹衣的高大青年拨开人群，这些汉子才安静下来，司机无措地摸自己的光头：“七爷，我真没看见她……”
　　被称作“七爷”的青年不过二十四五，比光头还要年轻些，只是眉骨上一道疤，打破了他的清秀，平添三分野性，一个眼神就叫“光头”住了嘴。
　　他半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上少女的脖颈，女孩子皮肤细嫩，脉搏快而有力。
　　秦寒七挑挑眉。
　　李呦呦适时地咳嗽一声，密长的睫毛怯怯地抖了抖，声音碎得不成样子：“我、我伤了腿。”
　　眼前的秦寒七早退却了几年前的青涩，眉骨上那道疤，弥补了过于温和俊秀的五官，侵略性十足，荷尔蒙扑面而来，性。感得让李呦呦险些没压抑住自己眼神里的轻浮。
　　只是那锐利而沉稳的目光里是全然的陌生，李呦呦默默叹口气，他果然不记得自己了。
　　“七爷，她伤的挺重啊。”一个抗K11的手下粗声粗气地说。
　　其实这伤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这个撞车的动作，李呦呦练习了不下百次，分寸拿捏得极准，连疤也不会留下。但她还是配合地露出痛苦神情。
　　说起来，《横行末世》中，秦寒七的戏份并不多，也许是作者打算留到最后做大.Boss，也许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配角，她不得而知。
　　不过，也是因此，秦寒七对李呦呦来说，和书中的NPC不同，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刚穿书时，照进她黑暗人生里的光。
　　只是，这束光一闪而逝，拿到国防大学的保送名额后，竟直接去部队服役，杳无音信，直到数月前才重逢。
　　彼时，李呦呦独自坐在高高的废墟上喝酒，远远见到一辆重型越野横冲直撞，车头还黏着丧尸脑浆，车门洞。开，一个穿防弹衣的青年闯进风沙里，扛一把MP41□□，手臂肌肉鼓。胀，腰线紧实，不正是她学生时代暗恋的男神秦寒七？
　　……
　　“七爷，咱们把她丢下，她非死了不可。”落日的手下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大家都清楚得很，丧尸横行的末世，失去行动力很可能意味着死亡，何况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呢？
　　李呦呦虚弱地咬着唇，用力摇头：“是我自己不好，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车。”这年头，车容易得，汽油却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如此牛逼的队伍，怎么会差她一口饭？
　　李呦呦挣扎着爬起来：“我受伤了，是个累赘，不要管我了。”
　　在人人自危的末世，仍骄傲地守着底线，不肯做拖油瓶的小白花只怕已经灭绝了。
　　果然，秦寒七松了口：“先上车检查一下伤口。”
　　李呦呦一阵暗喜，还要继续表演，就听一道大嗓门由远及近：“刘老大！就是他们，七八辆车呢！”
　　李呦呦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心下一惊，顾不得腿伤，慌忙往后躲，险些跌倒，被秦寒七一把扶住，李呦呦打蛇随棍上，顺势缠住他的手臂，似是怕极了：“姓刘的是这里的流氓头子！”
　　少女皮肤温软，呼吸带着灼人的热度，秦寒七猝不及防被抱住，一时竟不知该推开还是安抚，好在李呦呦只抱了片刻就放开手，躲在他身后，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刘老大也带着一大群小弟站到了眼前：“贼你。妈，真有车，这么大阵仗！”
　　刘老大横宽竖扩，左边的袖子却空空荡荡，像个随时会飘上天的臃肿气球，“哪来的瓜皮敢到老子这撒野？”
　　秦寒七朗声道：“落日基地，来借点钢材。”
　　听到“落日”的名号，刘老大明显变了脸色，“你是？”
　　立即有个高大的汉子上前：“这是我们七爷！”语气里不掩“我们老大贼牛逼”的骄傲。
　　此言一出，周遭立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不多时，便聚集了大。片人群，不知是谁胆子大，高声道：“七爷！真是七爷吗？我想跟你走！”
　　此言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追随者不计其数，刘老大脸都黑了：“都要造反吗！”
　　“秦寒七身上又没刻字，你说是就是？”
　　秦寒七没打算同他废话，干脆利落将枪上了膛，发出一声脆响，微微扬起下巴，一双锐利的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秦寒七一个字都没说，刘老大却已经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热汗。
　　那是战场上用人命淬炼出来的气势，不怒自威。
　　然而，当着众多兄弟的面，刘老大不肯丢脸，硬着头皮道：“这是我的地盘，想拉走钢材，得问过我！”
　　“这又不是你的基地，你不过是——”
　　秦寒七扬起一只手，打断了手下的话头，平静道：“既然刘老大不愿意行方便。”
　　秦寒七说：“抢！”
　　“是，七爷！”应和声排山倒海，落日的气势逼人。
　　开发区的打手们下意识集体后退几步，刘老大色厉内荏道：“瓜怂躲什么！谁还没有枪，他们才十几个人，怕个□□？”
　　气氛一触即发，李呦呦安静如鸡地缩在秦寒七身后，盘算着一会儿打起来该躲到哪里，就听对面忽而响起一句：“刘老大，那不是李呦呦吗？！”


第二章 
　　李呦呦暗道不好，可刘老大已然一个健步冲上前，完好的右手直奔李呦呦而去，咬牙切齿：“你竟然还活着，真他妈冤家路窄！”
　　然而，秦寒七出手更快，一把便将刘老大唯一的手臂扭到身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枪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战一触即发。
　　将近两百斤的刘老大被秦寒七拎小鸡崽似的按得动弹不得，“等等！”他疼得面容扭曲，“不如咱们做个交易！”眼见着秦寒七这么横，刘老大几乎放弃了硬碰硬的计划，退而求其次：“你们把李呦呦给……”
　　李呦呦脑筋转得飞快，没等刘老大说完，便带着哭腔高声打断：“刘老大，你这个禽兽！畜生！”
　　刘老大被李呦呦饱含情感的“恶人先告状”骂懵了，正要举起空荡荡的左手控诉，辩一辩谁才是禽兽，就见李呦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往自己的心口刺去：“我死也不跟你回去！”
　　那匕首自然没有伤到她，刚刚亮出来，就被落日的人眼疾手快地砍掉，李呦呦哭得肝肠寸断，淋漓尽致地演出盛世白莲的柔弱，不止落日的人，连周围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七嘴八舌地骂“人渣”，刘老大简直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她，我说不出来！反正，那妮子本来就是老子的人！”
　　一个跋扈嚣张，一个梨花带雨，很容易就能让人脑补出一出恶霸欺凌弱女子的戏码，“落日”几位嫉恶如仇的队员已经怒不可遏，“七爷，怎么着！”“七爷，您一句话！”
　　“你说是你的人——”秦寒七用力一搡，刘老大踉踉跄跄地跌倒，嘴里叫着“有话好说”，手却摸进衣兜里的枪，打算偷袭，李呦呦正要出声提醒，便听“砰”地一声枪响，刘老大的脑袋就被轰掉大半，红红白白流了一地。
　　论枪法，还没人快得过秦寒七。
　　秦寒七吹了枪口，才将剩下的话说完：“那就连人一起抢了！”
　　李呦呦本以为这一枪会是大战的□□，哪知，刘老大倒下后，浩浩荡荡的小弟里仅有三两个冲过来，欲为老大报仇，等他们被解决后，其余的竟干脆利落地倒戈投降。
　　李呦呦实在没料到刘老大如此不得人心，盯着他的尸体发呆——事情解决得太快，太不真实了。
　　“老耿、独眼，光头，带着弟兄们开车去搬东西，青蛙、陆导，你们两个清理残部，兽医！你把医药箱找出来，给她处理腿伤。”秦寒七吩咐完任务，便见李呦呦愣愣地站在原地，赤。裸的长。腿上伤口可怖，宽大的男士衬衣显得她格外纤弱。
　　秦寒七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鲁莽了，就那么当着她的面杀人，这样柔弱的小姑娘，一定吓坏了——她一直躲在开发区这片“避难所”里，恐怕也没见过血。
　　“不要怕，没事了。”
　　李呦呦回过神，立即上线柔弱小白花状态，小心翼翼地扯着衬衫衣摆冲秦寒七道谢，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水珠，泪光盈盈，最后一抹夕阳将她白如鸽羽的皮肤镀一层暖色，是秦寒七在丧尸堆里征战几年不曾见过的柔软和缱绻。
　　一种陌生的痒意袭上心头，刚刚被她抱过的手臂隐隐发烫，秦寒七别过头，冲车队方向粗声吼：“兽医！磨蹭什么呢？”
　　提着医药箱的年轻男人立即小跑着赶过来，熟练地为李呦呦消毒、包扎，李呦呦却看着秦寒七匆忙离开的背影发呆。
　　她暗恋的男神啊，连背影都那么帅。
　　“你很幸运，这伤口看着吓人，但好好调理，没什么大碍。”
　　李呦呦回过神：“谢谢。”
　　兽医看着她瓷白的腿，有些惋惜：“可惜我这里药品不全，不然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李呦呦笑道：“没关系，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这世道能活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姑娘应该被小公主似的呵护，兽医晃晃脑袋，给自己的想当然找了理由：大约是这姑娘太娇。嫩，不像是被末世磋磨过一般。
　　真的挺奇怪的。
　　李呦呦打断他的思路：“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李呦呦。”
　　兽医也许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听她软软的声音，立即丢了怀疑，忙道：“刚刚听刘……听到了，好名字。”
　　李呦呦：“你为什么叫兽医呀，从前是在宠物医院工作吗？”
　　一声粗犷的喷笑突兀响起，“他叫姜斯辰，末世爆发的时候，还是B大医学院研究生在读，但他特么技术太烂，打针都找不准血管，所以我们叫他‘兽医’！”
　　兽医推推眼镜，怒道：“光头，你闭嘴吧！打针是护士的工作，我——”
　　光头一把就哥俩好地揽住他，“我叫蒋道，他们都叫我光头，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放心吧，七爷说了收留你，就不会食言，以后咱们罩着你！”
　　李呦呦被他的豪情感染，真心实意地感激道：“谢谢光头哥。”
　　声音和人一样甜。
　　光头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撞了你，本来就是我们欠你的。对了，那姓刘的流氓到底咋回事啊，真气得我怒发冲冠了！”
　　李呦呦看着他的锃亮的脑袋陷入了沉默，兽医却误会了，忙打圆场：“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那样的经历，对这个柔弱的女孩来说一定是噩梦吧。
　　其实“流氓”这个称呼，刘老大当之无愧，但李呦呦却不“柔弱”，对方刚起歹心，李呦呦便不客气地放丧尸咬人，刘老大砍断一条丧尸化的手臂，才保住小命，到底谁是受害者，还真的很难界定。
　　众人清点、筛选了有用的钢材和工具，已然日落月升，秦寒七决定在这里修整一晚，第二天再继续装车、出发。
　　如今，供电系统已经全面瘫痪，落日基地众人占据了开发区广场最中央的位置，升起了篝火，火堆上架着滚水，李呦呦裹着一件干净的长风衣，听着落日众糙汉的自我介绍。
　　田圃，戴着一只海盗似的眼罩，绰号“独眼”；房铭，身材矮小，眼睛大而突出，大家都叫他青蛙；张猛，应该是这伙人里年纪最大的，马上奔四，绰号“老辣”；江英俊，一看就是“练块儿的”，绰号“金刚”，老耿本名是耿军……
　　直到陆卓自我介绍叫“陆导”时，李呦呦终于提起兴趣：“你是导演吗？”惹得一阵哄笑，光头贱兮兮道：“你不知道，他——”话音未落，就挨了秦寒七一脚：“别他妈在女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大家摄于七爷的淫。威缄口不言，反倒搞得李呦呦更好奇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聚集着一大群开发区的“土著”，正七嘴八舌地争论。
　　“这些大基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别说落日，我上个月想去东荒基地试试，都没通过审核。”“可他们不是刚收了个伤员吗？”“哼，什么伤员，你是没看见那妞长得多俊，比以前的明星还好看，那腿长的，那胸鼓的，小腚溜圆，啧啧，换做是我，这样的‘伤员’也要发慈悲！”引起一串暧昧的笑声。
　　“小妖精！”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原来是齐老太豁然起身，“叽叽歪歪什么！命都是挣来的，你们不去，我老太婆去！”
　　大家见是齐老太，都撇撇嘴不再说话，这位算是幸存者里硕果仅存的老人家，风评却一般，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儿子对她言听计从，末世刚爆发不久就设计卖了儿媳，换了不少物资，且为人斤斤计较，酷爱占便宜。
　　“你别拽我！”齐老太凶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怕什么我又不去找那小妖精的麻烦，是说正事，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再偷偷给那狐狸精吃的！要续弦，妈给你把关，妈不会害你！”
　　小齐小声道：“妈你别说那么难听，咱们的东西，她都看不上的……”
　　“呸！还看不上，当自己是仙女不成？”齐老太伛偻着腰，竟走出几分气势，抵达篝火旁，却堆了笑脸：“小伙子们，我看你们有车有枪，也不差一口饭，我年纪大了……”
　　独眼冷冷打断她：“落日不养闲人。”
　　老太婆面色一滞，万万没想到这伙人脸这样硬，“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大岁数了——”
　　独眼：“岁数大也不是你吃白食的理由，我们用命换的粮食——”
　　“独眼！”秦寒七打断他。
　　独眼令行禁止地闭了嘴，齐老太有些得意地白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越是自诩正义的组织越在乎名声，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就听秦寒七继续道：“独眼说得好，但不全面。”
　　齐老太：“？？？”
　　秦寒七站起身，朗声道：“明天搬钢材上车，想进落日基地的，可以帮忙，只想去落日暂住避难的，也可以拿物资来换，不过，能不能留下，还要看各位的本事，生存不易，落日不养闲人，却也不会放弃一位队友，若想加入，落日基地的大门随时敞开。”
　　这是招募的意思了，守在一旁的众幸存者都兴奋起来，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打退堂鼓，也有人打算用手头物资搏一搏——丧尸早晚会侵蚀开发区，就算没有，存粮吃完，也是活活饿死，哪里比得上正儿八经的基地安全？
　　何况，看落日众人的饮食，便能管中窥豹，因为丧尸横行，绝大多数水源都被污染，能喝上一口干净的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可他们的滚水不要钱似的烧了一大锅，更别提人手一份压缩饼干，还有厚实的烤馕，那全是实在的粮食啊！是这些被饥饿折磨惯了的幸存者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然而，李呦呦却吃得食不下咽。
　　这压缩饼干又粗又粝，风干的烤馕更是硬得跟石头一样，李呦呦只觉刮得嗓子疼。
　　“你受了伤，吃点蛋白质，补充营养。”兽医不知什么时候蹲到李呦呦身边，细心地递给她一把牛肉干。
　　肉可是稀罕玩意，兽医话音刚落，就引起一片起哄声，青蛙捏着嗓子举起缠着纱布的手：“兽医哥哥，我也受伤了！”
　　兽医涨红了脸：“医者父母心，你懂什么！”
　　落日众人打闹成一团，李呦呦正抱着膝盖看热闹，面前就多了一罐糖水黄桃。
　　“还是吃这个吧。”开口的是秦寒七。
　　如果说末世里的牛肉干堪比从前的大餐，黄桃罐头就是三星米其林。
　　“砰”地一声轻响，罐头拉开，黄桃的甜味就蔓延出来，惹得人舌底生津，秦寒七居高临下地保持着递送的姿势，不容拒绝。
　　李呦呦被自家男神帅了一脸，压抑住内心的荡漾，矜持地接过罐头，黄桃肉质紧致，糖水酸酸甜甜，李呦呦吃得满脸幸福。
　　站在篝火附近没离开的齐老太馋得直咽口水，很想进去讨一口，却碍于秦寒七这尊煞神守着不敢轻举妄动，最后悻悻地抱怨一句：“连干粮也不吃，就是给惯的，饿两顿就知道好歹了！”
　　……
　　第二天一早，打算追随七爷去落日的，竟有数百人之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上午的功夫，便已经将几辆车尽数装满，追随者得以浩浩荡荡地跟着车队启程了。
　　与废旧工厂周遭的黄沙漫天不同，车队越往“落日基地”走，周围的景色就越葱茏，一路绿树掩映，甚至见到了几株半人高的四叶草，惹得龟缩在开发区、没见过世面的众人啧啧称奇。
　　只是，这也意味着危险，谁知道草丛里会藏着什么呢，步行的追随者们提心吊胆，尤其是齐老太，即便身体硬朗，可这样的长途跋涉还是有些吃不消，她趁着暂停休息，司机下车活动筋骨的时候，悄悄敲响了一辆面包车的车门。
　　此时车里只有李呦呦一个，她拉开半截窗子，便迅速往车里挪——人多眼杂，她都没机会把防晒霜拿出来涂抹，可不想被太阳灼伤娇。嫩的皮肤。
　　“呦呦，你的脚怎么样了？”
　　李呦呦被齐老太突如其来的热切问出一身鸡皮疙瘩，警惕道：“好多了，谢谢。”
　　齐老太：“既然已经好了，我们换换吧。”
　　李呦呦没听懂：“什么？”
　　“你下车走路，腾出地方我坐车。”齐老太哼道，“你想进我齐家的门，还不赶紧讨好我。”


第三章 
　　李呦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然而，齐老太认为自家儿子万里挑一，别说这妖里妖气的狐狸精，就算基地长的亲姐妹也配不上，“别在我面前装傻，如果你对我儿子没意思，为什么勾得他魂不守舍？”
　　李呦呦用“你疯了吗”的眼神瞪着齐老太，却还是礼貌道：“这误会也太离谱了，您为什么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儿子呢？”
　　齐老太：“……”
　　齐老太被噎得脸都憋红了，“你敢说——”可她搜肠刮肚也举不出李呦呦“主动勾引”的例子，还真是自家没出息的儿子赶着用热脸贴冷屁。股，齐老太恼羞成怒：“世道变了，有本事的女人才找得到婆家，你这样的废——”
　　李呦呦缓缓升上车窗，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将齐老太并灼人的太阳一起关在窗外。
　　她一直信奉“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的护肤理念，既然没什么正经事，那就不能影响她补美容觉。
　　被无视的齐老太气得胸口疼，遥想当年，无论公交车逼人让座，还是在家骂哭前儿媳，她都无往不利，哪里吃过这样的瘪，叉起腰就满嘴飙生。殖器，气势如虹，奈何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声暴喝打断：“你想干嘛？！”
　　齐老太吓了一跳，就见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正对她怒目而视，锃明瓦亮的脑袋晃得她一阵眼花，气势一下子就卸了：“没啥事……”
　　“那还不滚！”光头的眼睛瞪得像灯泡，等齐老太灰溜溜离开后，才拍拍玻璃：“呦呦，没事昂。”
　　李呦呦重新摇下车窗：“谢谢光头哥。”
　　光头摆手，豪气道：“应该的，七爷让我照看你，以后有人找你麻烦直接跟我说。”
　　“真的？”李呦呦瞪大一双杏眼，阳光中漂浮的金色细粒，仿若搅碎的金箔，映在她的黑眸里，显得神采飞扬。
　　光头憨笑：“对，你放心——”
　　李呦呦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你跟我说说，秦……七爷具体怎么说的？”
　　光头忙推拒：“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
　　李呦呦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拍拍双肩背：“我还有呢。”为了掩人耳目，李呦呦也学着这些追随者们在出发前收拾了个包裹。
　　心满意足地听完光头的叙述，李呦呦睡了个香甜的午觉，再醒来，已然夜幕降临，队伍也到了休息地——一处废弃的农家乐，休整一晚，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这里算进了落日基地的管辖范围，附近的丧尸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大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但房间有限，由于女人不多，便都挤在一间最大的卧室内。
　　屋子里只有一个大通铺，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丧尸脑浆，因为许久没通风，酸臭味发酵得提神醒脑，李呦呦认定那味道浓得化为实质，自己绝对是被它顶出去的，站在门外干呕不止。
　　齐老太太中午的飙发得中道崩殂，正憋着气，忙不迭抓紧机会骂了一句“娇气！”
　　李呦呦没理她，等味道散了，才找个稍微干净的位置，却被等在一旁的齐老太撞开：“让开点！”
　　李呦呦没防备，被她撞了个趔趄。
　　“看什么看？尊老爱幼懂吗？有好位置就自己占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自私！”
　　“临时舍友”们没有不知道齐老太的，算是开发区第一泼妇，沾上就撕不下来，赶了一天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愿意引火烧身，齐老太见状，更加得意，熟练地倚老卖老：“这地方，我占了。”
　　说罢，便去扯李呦呦放在大通铺上的双肩背，哪知那拉链没有拉好，里面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巧克力曲奇、罐装腰果、芝士威化饼干，海苔脆，甚至还有一包口香糖，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进口食品，包装高档，又全是花里胡哨的外国字，即便在末世前也贵得要死，李老太险些没酸掉牙：“那些落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来逃难的，怎么还区别对待，好东西都塞给她，也不分给我们一点？”
　　她理所当然地认定这些都是落日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塞给李呦呦的——开发区普遍揭不开锅了，哪里会有这样的稀罕货？
　　见到这些好东西，那些原本事不关己的女人们也看直了眼睛，以至于没人注意到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
　　兽医气喘吁吁地跑回房间，急道：“七爷，那个老太太又欺负呦呦了！”
　　正靠在门口擦枪的青蛙挤眉弄眼：“叫得那么亲热，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兽医推推眼镜：“青蛙，你闭嘴吧！我是路过，刚才听到……”
　　等兽医一五一十说完自己的见闻，独眼已经拍案而起：“七爷，底下兄弟也跟我抱怨她儿子出工不出力，倒挺会占便宜，这样的人本来就留不下，我把那老货赶出去算了！”
　　光头也附和：“咱们的地盘，轮得到她作威作福？我还欠那丫头一条腿呢，出头的事，让我去吧！”
　　眼见着这伙人摩拳擦掌地要搞事情，秦寒七连忙按住：“算了，我们总不能事事都帮着她。”
　　他这些手下里不乏从前部队里的武装兵，本就比普通人凶悍，经过末世三年的磨砺，更沾了一身的匪气，出手没轻没重，落日正在用人之际，他怎么可能真任由弟兄们当着新人的面“拳打南山敬老院”，把人都吓跑？
　　兽医急了：“可是七爷！她那么柔弱，她、哎呀她不行的！”
　　秦寒七冷下脸：“就这样。”
　　此言一出，兽医、光头等人便悻悻禁声，不敢再劝了，老大做了决定，是谁也不能改的。秦寒七不准手下们多管闲事，却留下一句“亲自守夜”，独自出了门。
　　少女怯生生抱住自己手臂的可怜模样，仍挥之不去，那样软的性子，被欺负得狠了，说不定真会出事，绕过院中的大榕树，秦寒七到底奔女人们的住处而去。
　　他微微拧起眉，在这末世中，脆弱本就是一桩大麻烦，可既然承诺收留了她，落日就不能不管。
　　夜色渐浓，秦寒七正打算推门而入，却听熟悉的年轻女声中气十足：“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全都得惯着你啊！”
　　“……”秦寒七推门的动作一顿，缓缓松了手，退后一步，隐在黑暗里，隔着一层门板，里面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张口就要饭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底气这么足的乞丐，”李呦呦的声音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清甜，语速却媲美机关枪，一点不饶人：“脸皮比城墙还厚，照我说，您老人家用不着要饭，直接出去打丧尸，它们肯定咬不破你的皮！”
　　齐老太大约是气得狠了，喘得像个破风箱：“你、你着小妖精，你说谁？你怎么这么自私！有那么多好东西，分给我们一点怎么了！”
　　李呦呦：“这么喜欢分享，你脸皮不想要也可以分给有需要的人。”
　　“你！”
　　“嗳呦，算啦算啦，”一位陌生女人劝道，“你这姑娘也有不对嘛，虽说末世了，可传统美德不能丢，你也不能忘了尊老爱幼的。”
　　李呦呦冷笑：“是不是还有‘团结友爱’？这位大姐，你的话有道理，但是，别人都靠命换吃食，她倒好，腆着张老脸就行，你说，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大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别指桑骂槐，我就是看不过去才说几句公道话——”
　　李呦呦打断她：“你们也别费口舌，我的东西就放在这儿，谁敢动，我都清清楚楚记下，”
　　她轻笑一声，“落日还欠我一条命呢，七爷亲口吩咐那位光头大哥，不能委屈了我。”
　　这话点醒了众人，白天光头那一嗓子，大半个队伍都记忆犹新，眼看着到了落日基地的门口，谁都不想节外生枝，女人们闭了嘴，房间重新归寂静，只剩下齐老太粗重的倒气声，大约是气得不轻，又不敢再挑衅，憋得难受。
　　守在门外的秦寒七忍不住勾起唇角，本以为是一场待收的烂摊子，没料到这丫头竟这样牙尖嘴利，三言两语便搞定了。更难得的是懂得审时度势，骂够了本，就立即狐假虎威，拿自己做挡箭牌，一点亏也不肯吃。
　　秦寒七悄声离开，重新回到榕树下，长。腿一蹬，三两下爬上树，这里视角极好，是绝佳的守夜地点，既能发现有没有丧尸靠近，也看得清树下几辆装满物资的车。
　　今夜格外安静，晚风和暖，星空坠得很低很低，似乎伸手可摘，秦寒七心情不错，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枕着手臂，感受柔软的夜风。脑子里却是李呦呦方才出乎意料的飞扬跋扈，他竟不觉得讨厌，反复回味几遍，唇角也无意识地上扬。
　　不知不觉，月已经过了中天，月光铺就一地霜华，院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秦寒七倏然睁开眼睛，无声而迅速地弓起身子，手已经按住别在腰间的□□□□，浑身肌肉。紧绷，一秒钟便进入到蓄势待发的战斗状态。
　　然而，入侵的不是“敌人”，更非丧尸，却是那嚣张的少女，李呦呦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及膝的吊带睡裙，平直的锁骨下，轻薄的棉质布料隆。起一段迷人的弧度，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扎成一个低马尾，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只是因腿伤动作显得不大灵便。
　　秦寒七稍稍放松了警惕，正要跳下去，却忽然冒出个想法，美女素来是“稀有物种”，尤其在女人本就稀少的末世，耀阳、东荒、守望几个大基地，亦或是不计其数的生存小队，全都虎视眈眈，想抢占更多资源，装满汽油和钢材的货车近在咫尺……
　　秦寒七居高临下地观察，竟生出一丝紧张，不知怎么，他很不希望自己的怀疑成真，然而，李呦呦鬼鬼祟祟确定周围没人后，就直奔吨位最大的那辆货车……旁边的秋千。
　　“……”
　　这废弃的农家院虽小，却五脏俱全，秋千旁甚至还有一张褪了色的彩虹吊床，也保存完好。
　　李呦呦的裙摆随着秋千起落而飘扬，很乐在其中，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一旁的货车。
　　只是，由上而下的角度，最惹眼的莫过于宽松领口中白。皙的丰腴，秦寒七别过脸时，牵动枝蔓，榕树叶沙沙作响。
　　“谁？！”李呦呦跳下秋千，警惕地瞪向树冠，月光皎皎，照出她精致的眉眼，被银辉一镀，奶白色的肌肤仿若上好的丝缎。
　　秦寒七自知藏不住，一跃而下，他半边脸隐在树影里，看不清神色，露出的耳尖似乎泛着红，声音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低沉而性。感：“是我。”


第四章 
　　李呦呦认出自家男神，当即软了态度，垂下密长的睫毛，千回百转地叫了声“七爷～”又甜又糯。
　　不久前刚见识过她“舌战群妇”的秦寒七：“……”
　　李呦呦没察觉秦寒七的微妙表情，正酝酿情绪打算继续扮演惹人怜爱的小白花，就听秦寒七道：“你不睡觉，半夜出来做什么？”
　　李呦呦白天睡了大半日，现在实在酝酿不出困意，可她思忖片刻，却道：“那房间实在没法住，一进门就一股馊味儿。还是那么多人睡在一起，呼吸都困难……”
　　这倒也是实话，就一个大通铺，那么多人沙丁鱼罐头似的摞在一起，汗味体。味加上已经的干涸血渍和灰尘，这些对于能活下来就心满意足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李呦呦即便在丧尸爆发后也不肯委屈自己一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居住环境？
　　她是打算在自家男神身边长住的，即便是以落日收留的“小可怜”身份，也要做个有生活品质的“小可怜”，还是先打个预防针比较好。
　　开了头，后面的苦水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倾泻。出来：“那床也太硬了，硌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秦寒七看着她牛乳般白。嫩光洁的皮肤，沉默片刻：“你这衣服……”
　　李呦呦暗道大意，她出现在落日众人面前时，已经潦倒到只有一件勉强遮住臀。部的男士衬衣蔽体，落日甚至赞助了她一件风衣，李呦呦飞速思索，道：“这裙子太轻薄，并不占地方，一直收在——”
　　秦寒七打断她：“以后不要穿了。”
　　李呦呦：“？？？”怎么好像男神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自己藏了私？
　　“人心险恶，你又……”险些出口的“柔弱”两个字被硬生生咽回去，在李呦呦疑惑的目光里，秦寒七转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头：“你很像我养的猫。”漂亮且骄傲，看起来温软无害，却藏着利爪，一点亏也不肯吃。
　　李呦呦：“……”原来自家男神聊起天来，话题这么跳脱的吗？
　　然而，月下独处的机会不常有，李呦呦不想破坏气氛，搜肠刮肚地找共同话题：“原来你也喜欢小动物，那个，你家猫后来怎么样了？听说末世爆发的时候许多动物都暴走逃走了。”也是因为记得这个情节，李呦呦虽然很喜欢宠物，却一直没敢养。
　　秦寒七：“我的猫是末世之后才养的。”
　　李呦呦十分确定七爷是在逗自己玩儿了，现在仍处于末世初期，人类变异还没出现，更别提小型宠物，它们暴走后不是被幸存者们抓。住当做粮食，就是跑进深山里被最先进化的猛兽吃掉——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哪还见得到猫？
　　李呦呦悻悻地瘪瘪嘴：“骗人。”夜风吹乱她的长发，掀起几根呆毛，秦寒七竟十分自然地撸了把她的脑袋，将那呆毛按回去，动作酷似撸猫，只是一触即离，“如果不想回去，那就在这里睡吧。”
　　他指指秋千旁的彩虹吊床，脱下外套：“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不用怕。”
　　明知秦寒七多半是留在这里守夜，可听到那句近乎温柔的“守着你”，李呦呦原本想抗议的“不困”出口就变成了：“我不冷，衣服你穿着吧。”
　　秦寒七却不容拒绝地将外套按在李呦呦身上，顺势把人一起按进吊床里，他的外套很大，将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和胸前一点春光遮得严严实实。
　　李呦呦原本并不困，可最后没过多久，还是在习习晚风里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外套，还盖了一身斑驳的树影，这一觉竟睡得无比安心。
　　落日众人组织队伍前行，这次，不到中午，便抵达了传说中的“落日基地”。
　　这基地大约是由某所学校改造的，若仔细看，基地大门旁的大理石上，“落日基地”几个大字下方，还有一行“治学严谨文明进取”的小字印记，应该是被扣掉之后留下的。
　　不过，原本的围墙和铁丝网都被加固了几层，抵御现在的初阶丧尸绰绰有余。且基地内外绿树阴阴，环境同“开发区”的荒芜不可同日而语，跟随而来的幸存者们无比兴奋而期待，不枉他们长途跋涉而来。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留在这座安逸的“堡垒”内。
　　守门的小弟见到自家老大回来，立即恭恭敬敬地敬礼问好，开门迎接，一口一个“七爷”，落日这些小弟们，对秦寒七除了敬畏之外，眼神里还有明晃晃的崇拜，李呦呦倒是很理解这些迷弟，毕竟，她暗恋的男神最优秀。
　　等秦寒七吩咐下去，便有人训练有素地组织清点人数，人便被分为两拨，外来的追随者们留下等候筛选、登记，秦寒七也留下来亲自把关，而李呦呦则跟着落日其他人先进了基地。
　　本以为这基地只是由学校改造，不会太大，没想到内里别有洞天，除了学校必备的田径场、篮球场、教职工宿舍楼、教学楼之外，竟然还有个巨大的人工湖。
　　光头有些得意地给李呦呦介绍：“这湖解决了大问题，咱们基地的饮用水全是从这里过滤的，每个人每周还能洗十五分钟澡呢！当然，你想一次洗个痛快的话，也可以把澡票攒起来一起用。”
　　这的确是个大优势，因为丧尸病毒对人类危害极大，被丧尸尸体泡过的水，也会被污染，处理不当的话，活人喝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发烧昏迷，若是身上的伤口碰了被污染的水，甚至有一定几率丧尸化，效果和被丧尸咬一口差不多。
　　游荡在外面的单打独斗的幸存者，抑或生存小队，甚至别的基地，水源都是个大问题，一口干净的饮用水都很珍贵，更别提洗澡这种奢侈的享受了。
　　李呦呦感叹：“没想到这里这么大，从前是大学吗？”
　　一直跟在身侧，沉默不语的陆导忽然幽幽插嘴道：“这是中学，贵族学校。”难怪这里从校舍分布到庭院设计，都充斥着万恶资产阶级的情调。
　　“有钱人真会享受。”青蛙酸溜溜道。
　　“是啊。”李呦呦美滋滋地吸了口带着水汽的潮。湿空气，满意地附和。
　　“还不止这些，七爷还打算扩建，不过第一步是加固南墙，那些钢材和人手都能派上用场。”兽医也加入了导□□列，指着不远处的红砖楼，道：“这里就是我们改造的宿舍，等欧阳姐忙完了，再给你分配住哪里。”
　　李呦呦：“欧阳姐是谁？”
　　几个大男人七嘴八舌地介绍一遍，大致意思可以总结为：欧阳莹，“落日”的元老之一，七爷的后勤总管，心地善良好说话，兄弟们没有不喜欢她的。
　　与此同时，落日基地中央广场内，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短发女人，站在高台上，扬声道：“我叫欧阳莹，负责给大家讲讲落日的规矩，分配基本任务，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落日不养闲人，我们可以提供庇护，但不是无条件的，如果没有贡献，就分不到食物。”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也就是说，即使进来了也未必待得下去？”“我有心理准备，这种大基地不是好进的，听听什么条件吧。”
　　大约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欧阳莹的皮肤有些暗淡，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晒斑，相貌普通，穿着末世中最流行的、布料结实工装服，刘海却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卡，声音洪亮：“出任务、建围墙，都可以兑换积分，积分是落日的硬通货，可以私下交易水票、饭票，目前，参与建围墙的劳力，可以享受工作餐。”
　　包餐饭的待遇算是相当优厚了，来投奔的幸存者们纷纷表示愿意报名，但其中也夹杂着别的声音，齐老太拨开人群：“那，老弱病残怎么办啊？”
　　欧阳莹第一反应是皱起眉，随即却露出悲悯神色，看向秦寒七，秦寒七神色淡淡，没有通融的意思，早有一位小弟上台小声劝她：“欧阳姐，知道你心肠软，先休息一会儿吧，交给我。”
　　欧阳莹立即从善如流，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将主场交给了那位小弟，小弟朗声道：“刚刚已经说过了，落日不养闲人，不过，基地里也并不全是苦力活儿，您也可以打扫保洁。”
　　齐老太当即翻了脸，飙出一串脏话：“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们叫我扫地？你们这些*&％￥——儿子你拉着我做什么，怕什么，他们难不成还打老太太？也不怕折寿！”
　　要知道，除了做饭这个肥差之外，扫地可是最轻松的活计，那分配任务的小弟好心提点，反而被骂，也沉下脸，只是碍于秦寒七还在，不敢骂回去，只冷着脸照本宣科：“你什么都不想做，还想住在基地里，就得交物资抵租金。”
　　这一路，齐老太想占的便宜一点没占到，到处碰壁，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爆发出来，赌气道：“你这态度，看不起谁呢，儿子，把背包拿出来！”
　　小齐一开始拗不过母亲，后来料想自家老娘应该不会那么傻真去交物资，不过是想借题发挥，闹一闹罢了，便听话地拉开了沉重的大号旅行背包。
　　然而，刚拉开拉链，母子俩都见鬼似的，齐齐变了脸色。


第五章 
　　那巨大的背包里竟装的全是石头！
　　齐老太不可置信地推开儿子，疯了似的将石块扔出去，然而，直到扔干净石块，背包里也不见一点物资。
　　“我们的东西呢？啊？哪儿去了？”齐老太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厮打自家儿子，力气大得惊人，好一会儿才被落日的兄弟拉开。
　　小齐也满脸绝望：“这不可能！明明我睡觉都抱着的！”
　　“你这死孩子！干什么都不行！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攒的家底，还有、还有……”还有她从李呦呦包里悄悄顺的进口零食！那可是值钱货，单单那些东西就能换多少干粮！
　　“怎么都被你弄丢了？！”齐老太打完了儿子，忽而转向众人：“不对，这不是我儿子丢的，是你们！是你们偷的对不对？”
　　齐老太大约受不了打击，情绪极度失控，见人就打，张口就骂“小偷”，终于在抓花了一位女性幸存者的脸时，单方面的发泄，升级成了厮打。
　　好在落日的兄弟干预及时，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可欧阳莹忽然用不算高，但恰巧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对秦寒七道：“七爷，这位老太太虽然情绪过激了些，但遭遇的确可怜，要不然……”
　　她目光扫视，在两位握着扫帚的年轻女人身上停留片刻，笑道：“我们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就把操场的打扫工作，换给她们母子俩。”
　　除了那两位年轻女人露出如遭雷击的震惊脸外，在场的人无不表示“欧阳姐就是太善良”、“太会为人着想”。
　　偶尔一两句“这不是慷他人之慨”、“那那两个女孩子怎么办，难不成也跟着做重体力活”的声音也被压得翻不起水花。
　　欧阳莹小心翼翼看秦寒七的脸色，然而，秦寒七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称赞她善良温柔，脸上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竟像是有些不耐烦。
　　欧阳莹咬咬唇，七爷虽然一直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却也从来没有这样心不在焉过。
　　一定是因为这对母子太不知好歹，欧阳莹迅速镇定下来，七爷向来杀伐决断，追求效率，不耐烦这样家长里短的争端也是情理之中，那她便将这事迅速处理掉，打定主意，欧阳莹走向齐老太。
　　奈何，齐老太竟丝毫不领她的情，一把推开试图搀扶自己的欧阳莹，“滚滚滚！你别跟我假惺惺！”
　　欧阳莹被推了一个趔趄，跌在粗糙的石子路上，手肘擦破了好大一块油皮，尘土和着血，乌糟糟一片，尖锐的疼痛连成了片。
　　“我老太婆看人准得很，你比那妖精还让人讨厌，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见欧阳莹受了伤，几个落日的弟兄立即拍案而起要替她“报仇”，可刚推搡回去，齐老太粗鄙不堪的谩骂就连珠炮似的打回来，其中竟还夹杂着开发区幸存者们的起哄叫好，好不热闹。
　　“够了！”秦寒七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众人立即鸦雀无声。
　　欧阳莹也没料到自己弄巧成拙，凑上前柔声道；“七爷，都是我不好……”
　　秦寒七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越过齐老太，直奔小齐：“我没时间给你们断案，落日有落日的规矩。”
　　他语气算得上心平气和，没有刻意恐吓，奈何，眉骨上一道疤，将原本不辨喜怒的眼神也衬得凶狠，小齐吓得两股战战，愣是没说出话来，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太太。
　　齐老太却仍沉浸在刚刚那一场“委屈”里，念念叨叨地骂落日的人“欺负老人家，一定生儿子没p眼”，又怀疑“说不准就是你们动了我的包”、“一定会遭报应”，愤愤表示这地方是不能待了。
　　她是习惯性抱怨，哪知秦寒七从善如流：“那就江湖再见吧。”
　　齐老太没料到这么大一个基地长竟真肯和她一个老太婆一般见识，正要继续撒泼，却听秦寒七吩咐：“给他们一点干粮，别死在落日的地盘上。”
　　听了这话，又见几个围上来“送行”的大汉，齐老太被他们气势所摄，终究决定见好就收——自从遇到那位七爷，她一次都没成功占了便宜，即便留下日子也未必好过，想定了，便狠狠道：“不留在这狼窝了！儿子，我们走！”
　　三两句处理了这小插曲，秦寒七便宣布继续清点登记，重新大马金刀地坐回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大家报名、登记，见识了七爷“杀鸡儆猴”的手段，其余存了偷奸耍滑心思的投奔者们也收了心思，没有敢再提不合理要求的。
　　另一面，欧阳莹称自己想去处理伤口，悄悄跟上了给齐老太“送行”的人，“不如交给我吧，后勤本来就是我的事。”
　　几人乐得得少一项工作，高高兴兴地应了，然而，欧阳莹却没亲自护送，而是重新叫了几个心腹，将人远远扔了出去。
　　没有干粮傍身，两人几乎不可能活着走到下一个安全区，不过，反正那母子俩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得到落日的救济呢？
　　手肘上的伤依旧火辣辣的，欧阳莹眉毛皱紧紧成“川”字，她原本皮肤就粗糙，现在添了那疯老太的伤口，愈发难看了，实在可恶。
　　不过说起来，那疯老太婆和她儿子也不像在演戏，那么一大袋子物资，怎么就平白无故变成石头了呢？
　　“欧阳！”一道粗犷的声音打算了她的思路。
　　欧阳莹立即堆起笑脸：“光头，你刚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
　　光头一摆手，“没事，我是替七爷传话的，本该叫你好好休息，不过，有个着急的事，还麻烦你先处理一下。”
　　欧阳莹柔声道：“什么事？”
　　光头道：“我们带回来一个伤员，是个姑娘，你帮着安排一下住处，七爷特意吩咐了，她不习惯睡大宿舍，你看着给整个单间呗。”
　　欧阳莹忽然想到秦寒七今天的心不在焉，笑容僵了僵：“七爷可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
　　光头丝毫没察觉欧阳莹的不对劲儿，大喇喇道：“你在前厅安排新人不知道，那姑娘老好看了，留在后边的小子们一波波地扒门缝……”
　　“不过，”光头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呦呦她受伤其实是我的错，哎欧阳，你费费心，给找个好点的房间啊，算我光头欠你个人情。”
　　欧阳莹却收了笑容，为难道：“我一定尽力，不过，搜寻物资、清理周围丧尸、修缮南墙、扩建基地……哪儿哪儿都需要人，新宿舍还没修整出来，单间实在是没有的。”
　　这些问题也是实情，光头正要说话，欧阳莹又道：“不如这样，叫她和小姜一个房间，都是年轻女孩子，互相也有个照应。”
　　虽然不是单间，可好歹也没住人挤人的集体宿舍，光头点头：“麻烦你了啊。”
　　原来，末世后许多建筑物都被发狂的大型动物或者一夜疯长的植物损坏，目前只有一栋宿舍楼能住，而落日的常住人口大约三百多号，其中女人只有三四十，宿舍条件虽然比男人们的好一些，但也都是挨挨挤挤的改造六人间。
　　双人间对李呦呦已经是厚待。
　　与此同时，休息室里，李呦呦正认真地托腮听八卦，据说给新人登记报名的大会上，齐老太又闹了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最后收拾包袱离开了。
　　李呦呦奇道：“这不像她的风格啊！”那老太太竟然没赖在落日，争取白吃白喝？
　　独眼翘着二郎腿擦枪，“七爷都发话了，谁敢不听。”
　　这倒也是。
　　兽医则神神秘秘地推推眼镜：“她背包里的物资被人换了，你猜，都换成什么了？”
　　李呦呦眼里的心虚一闪而逝：“我怎么知道哦。”齐老太三番五次找她的茬儿，手脚又不干净，她想给个教训，却没想到齐老太会因此直接离开了落日。
　　“换成了——”兽医的谜底刚揭晓一半，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真他妈没出息，偷看什么，滚滚滚！”光头粗犷的笑骂声老远就传过来，他拨开几个扒门缝往里偷看李呦呦的小弟，依旧大着嗓门对欧阳莹道：“就在里边呢。”
　　欧阳莹也笑：“我也好奇是什么样的大美人儿。”小弟们讪笑着一哄而散。
　　欧阳莹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虽说末世女人数量急剧下降，可落日里的男女比例已经算比较均衡，这些男人却依旧如此没出息，略看到个平头正脸的就能看直了眼睛，姜芮那个矫揉造作的贱人是这样，新来一个李呦呦也是这样。
　　欧阳莹笑容温柔，却没忍住粗暴的动作，猛地推开大门，便看到个窈窕的背影，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软软地铺在背上，裹一件男士长风衣，风衣很长，只露出一双精细的脚踝，过于宽大的外套，不显臃肿，反倒衬得她身量纤纤，有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如果说现在欧阳莹还能勉强维持住镇定，那么，李呦呦回过头，冲她笑着打招呼时，欧阳莹几乎把手上刚稳定的伤口再次抠出。血来。
　　长成这个样子，难怪七爷会破例带个女人回来呢。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欧阳姐了。”兽医贴心地介绍，欧阳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亲。亲热热地拉住李呦呦的手，“果然是个美女。”
　　全落日最善解人意的大姐，笑容自然也是温柔和煦的，李呦呦却敏锐地感到她眼神里藏着的不善——根本用不着《横行末世》的剧透，做了两辈子美女，她对这种含。着敌意的眼神太熟悉了。
　　果然，欧阳莹紧接着道：“你的鼻子是末世前做的吗？亚洲人哪有这么高的山根，真漂亮。”
　　李呦呦笑得眉眼弯弯，亲热地回握住欧阳莹的手：“姐姐也很矫健呢～亚洲人哪有这么魁梧的身板，你打丧尸一定是个好手，太让人羡慕了～”


第六章 
　　欧阳莹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而一旁的兽医没忍住喷了出来，忙把笑化成一叠声咳嗽，憋得很辛苦。
　　光头却完全没理解两个女人间的暗流涌动，大着嗓门道：“我就说，欧阳性格好，呦呦也漂亮温柔，你们果然一见如故，真是太好了！”
　　李呦呦：“……”
　　欧阳莹：“……”
　　在欧阳莹的安排下，李呦呦正式住进了落日，为了配合基地内唯一一台小发电机，住宿都尽量集中，宿舍楼里除了秦寒七、欧阳莹、独眼、光头这样的领导层之外，大多都是多人间，姜芮则是个例外，原本和她同屋的女人主动提出想住多人间，搬离了宿舍，可没过多久，李呦呦便成了她的新舍友。
　　李呦呦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双肩背，并一个兽医连夜赶制的木头拐杖，她的腿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却收下了兽医的好意，毕竟“伤员”不需要工作，她不愿意浪费难得的福利。
　　姜芮一早便听说基地里来了个大美人，还是七爷亲自带回来的，连带着平日里几个对她献殷勤的男人也跟风跑去休息室看“美人”，回来后一个个都丢了魂儿似的，直夸那美人比从前的明星还好看。
　　姜芮早憋了一肚子气。
　　她自恃美貌，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又住在安全的落日基地里，用不着像外边的幸存者一样提心吊胆，便多了别的心思。
　　何况落日男多女少，仅有的几十位女人们又大多被末世磨砺得粗糙坚韧，更显得她娇娇柔柔的鹤立鸡群，众人捧得姜芮也相信了自己是个小仙女，自然心高气傲，除了基地里最强的男人谁也看不上。
　　同时，也认定自己应该享受小仙女的待遇，没想到刚挤走一个不自量力跟她分享两人间的舍友，竟又来了一个。
　　她打定主意要给那位新来的舍友一点颜色看看，没料到，新舍友没见到，反而先被欧阳莹叫去谈话。
　　姜芮慢腾腾的挪到欧阳莹的宿舍兼“办公室”，抱臂倚在门框上：“找我什么事？”
　　欧阳莹笑道：“没什么，就是宿舍安排的事，怕你有想法，跟你聊聊。”
　　姜芮的不爽都写在脸上：“聊了难不成还能改么。”别人都道欧阳姐处处为别人着想，是落日最热心善良的好大姐，她却早见识过欧阳莹的手段，看到欧阳莹假笑便觉得恶心。
　　欧阳莹对她的恶劣态度恍若未闻，却故意开着门，保证姜芮的刻薄言语，外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整个落日就属你的房间最好。”这倒是实话，她的宿舍在阳面，采光好，有独立的盥洗室，面积又大，就算拿欧阳莹的单人间同她换，姜芮也未必同意。
　　但欧阳莹明显话里有话，姜芮跟着她的思路，道：“难不成还是那新来的点名要的？”
　　欧阳莹没正面回答，只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笑容，起身关上门，才道：“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新舍友，好让你们迅速熟悉起来。她叫李呦呦，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你应该也听说了，整个基地都在传咱们这儿终于来了个大美人。”
　　眼见着姜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欧阳莹才继续道：“不过，我估摸着，她应该不会和你挤太久。”
　　“说起来，这几年七爷一直忙着落日的发展，带着咱们杀丧尸、建基地、讨生活，如今他愿意安定下来，我也挺高兴的。”
　　“你说什么？”姜芮果然一点就炸。
　　欧阳莹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吗？她可是咱们七爷亲自从那鸟不拉。屎的开发区里救出来的，七爷这些年，什么时候碰过女人？”
　　“哎？小姜，你去哪里啊？”望着姜芮的背影迅速消失，欧阳莹轻笑一声，关上门，才骂了句“蠢货，就交给你吧。”
　　姜芮已经迫不及待想会会那个李呦呦，没想到，隔着门板竟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砰”一声推开自己宿舍的门时，李呦呦正背对着门口，悠闲地坐在木质学生椅上，和两个替自己整理床铺的短发女孩闲聊，正是负责打扫操场的小玲和小纪。
　　两个女孩见到姜芮却都是一脸心虚，姜芮更加确定她们是在背后嚼自己舌根，没好气道：“你们来我房间做什么？”
　　两个女孩似乎有些害怕姜芮，讷讷道：“光头哥叫我们来帮忙的。”
　　“是啊，”李呦呦回过头，笑眯眯道，“我的腿受伤了，不方便，你不介意吧？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呦呦，以后是舍友了，请多关照。”
　　姜芮的视线立即黏上了李呦呦的脸，即便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姜芮也不得不承认，她和眼前的姑娘颜值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难怪那些眼皮子浅的家伙们看她一眼就被吸了魂儿，还有七爷……
　　姜芮只觉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偏偏李呦呦彬彬有礼，她也不好立即伸手去打笑脸人，便冲两个帮忙的女孩阴阳怪气道：“干得还挺卖力，这么喜欢给人当丫鬟？”
　　一个女孩忍不住回了嘴，小声咕哝：“是光头哥叫我们来的，有本事你跟他说去。”
　　“你！”姜芮冷哼一声，“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光头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不过是给人做白工罢了，丫鬟命！”
　　姜芮发泄完，屋子里便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两个姑娘沉闷的铺床声，忍不住有些得意：看来这个李呦呦也是个怕事的，性子软好拿捏，就像上一个碍事的舍友一样，给点颜色就会吓得住不下去。
　　哪知，等两个女孩打扫完，李呦呦却叫住她们，当着姜芮的面，一人塞了一大块巧克力，不止小玲和小纪，连姜芮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巧克力！稀有的高热量食物，在大多数人吃糠咽菜都填不饱肚子的末世，一小块巧克力甚至能换一把自制土枪，她哪儿来这么精贵的东西？
　　两个女孩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李呦呦却坚持：“拿着吧，一点心意。”
　　“跟你们聊天很愉快，以后有时间多陪我说说话才好。”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很想同你们交朋友。”
　　小玲读懂了李呦呦的潜台词：我才没把当你们丫鬟。
　　“那，谢谢了。”小玲接过巧克力，握在手里，眼睛竟有些热，李呦呦哪里是“付酬劳”，分明就是替她们出头，回击姜芮那句“丫鬟”。
　　小玲在姜芮眼睛都险些脱框的瞪视下，昂首挺胸地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才拉着小纪离开。
　　姜芮沉浸在李呦呦惊人的“大手笔”中，连挤兑都忘了，酸溜溜道：“你倒挺大方的。”
　　李呦呦一脸天真：“反正以后吃大锅饭，也用不着屯粮。”
　　“你以为进了‘落日’，就进了保险箱？饭都是自己挣来的，有的是人待不下去——”姜芮忽然想到欧阳莹的提醒，硬生生咽下后边的话，愤愤地小声道：“萍水相逢的，别以为七爷真会看上你。”
　　“哎呀你胡说什么呀！”李呦呦忽而拔高了音调，俏。脸“腾”地红了，似是又急又窘，“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让别人听到怎么办！”
　　“你巴不得让人知道吧，”姜芮哼道，“欧阳莹都告诉我了，你不是七爷从开发区抢回来做‘压寨夫人’的吗？”
　　李呦呦把手摆成了雨刷器：“没有的事！”
　　“是光头哥不小心撞伤了我的腿，不信你可以问问兽医、独眼他们……”一个微妙的停顿后，李呦呦娇羞道：“光头哥真的很细心，还替我找人帮忙搬家铺床。”
　　姜芮一张嘴张得能塞下颗鸵鸟蛋，似乎对李呦呦的品味难以置信：“那……七爷？”秦寒七在她心里，甚至整个落日的女人们心中，都近乎完美，她实在很难想象，在自家七爷面前，哪个男人能不被秒成渣渣。
　　李呦呦却一脸真诚：“七爷很好，但……”她怯懦地抖了抖，声如蚊蚋，“也很凶，说实话我挺害怕的。”
　　看她这副怂包子样，姜芮倒是信了七八分，自家七爷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别说女孩子，连基地里最横的大汉见了他也如避猫鼠一般老实，的确是朵高岭之花，不是一般人敢攀折的。想到这些，她竟因自己大胆的情感生出了几分优越感，连带着看李呦呦的眼神都带了两分怜悯。
　　“可能是欧阳姐误会了吧，”李呦呦扬着一张温柔无害的单纯小脸，继续道，“说起来，我真的很感谢欧阳姐，本来我一个逃难的，没什么技能还受了伤，应该住在集体宿舍的，可她一定要给我安排双人间，欧阳姐可真是个好人啊！”
　　李呦呦兀自投入地夸奖欧阳莹，姜芮的脸却越来越黑，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七八分信，那现在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欧阳莹不就是这样的人？最会把身边的人耍得团团转，偏偏大家还都认为她善良热心，没想到那个李呦呦白生了张聪明脸，竟也是个二百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智商和基地里那些傻缺男人们不分伯仲！
　　姜芮越想越笃定，她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假惺惺的贱女人嫉妒她，看不得她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等姜芮再次摔门出去，李呦呦才收了单纯无害的天真眼神勾起唇角，她翘。起白。皙纤细的小。腿，凭空掏出一瓶天然维生素E，戳破胶囊，仔仔细细将精华抹在刚脱了痂的患处上，以确保不会留疤。
　　李呦呦心情不错，边小心涂抹，边自言自语：“既然欧阳莹把你送给我，我怎么能不回礼呢？”
　　刚刚小玲、小纪两个姑娘将姜芮如何挤走原来室友的故事绘声绘色讲完，李呦呦便猜到了欧阳莹的打算，不过，她才没时间和精力同姜芮周旋，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她来落日是为着正事的。
　　不过，落日基地这么大，一个缩在宿舍里养伤的伤员，和“日理万机”的基地长，怎么想都不会有太多交集，李呦呦认为自己应该主动制造机会才是。
　　等李呦呦晾干了小。腿，又涂上一层玫瑰味保湿霜，走廊里恰好传来惊天动地的吵闹声，即便隔着门板，也听出那是姜芮在找欧阳莹的茬儿，李呦呦按了按虽然整洁、但以她的标准依旧有些硬的床铺，一边思考如何合理地提升生活水准，一边愉悦地哼着歌儿、拄着拐，往小玲、小纪的集体宿舍而去。
　　有了巧克力做敲门砖，两人对她好感度直线上升，愉悦的闲聊之后，李呦呦轻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原来秦寒七还真的在基地深处一片竹林里养了宠物。
　　忽然想起秦寒七对自己说养猫的事情，作为一个毛球控，李呦呦不禁有些期待。
　　不过，李呦呦这样一个“残障人士”，满基地到处招摇显然不合适，等终于找到机会偶遇自家男神时，已经是一星期之后。
　　彼时，她做贼似的丢掉拐杖，往传说中的竹林而去，然而，待看清几只“宠物”模样时，李呦呦只有一个想法：这特喵的也叫猫？！


第七章 
　　竹林里横亘着一头金棕色鬃毛的雄狮，许是闻到生人味道，它半抬起头，看向李呦呦，警惕地抖了抖耳朵，像是紧张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李呦呦则至少比它紧张一万七千多倍，秦寒七到底是怎么把三米多长的大猫和“宠物”联系在一起的？这是猛兽啊！
　　在雄狮的死亡凝视下，李呦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进退维谷，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竟传出人声：“喂，你是哪组的，怎么这个时候跑到竹林里了？”
　　李呦呦循声望去，才发现那并非什么“草丛”，而是缠绕着藤蔓的铁笼子，笼子里蹲着一对少男少女，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男生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你别乱动，先进来再说。”
　　见笼门缓缓推开，李呦呦也不迟疑，瞄着雄狮，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好在那狮子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只好奇地目送李呦呦钻进铁笼子，又懒洋洋地趴回去，纵是如此，听到笼门重新锁死的声音，李呦呦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笼子空间挺大，容纳三个人绰绰有余，年轻女孩率先开口：“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你好漂亮啊。”
　　“刚才谢谢了，”李呦呦冲女孩笑笑，“你们怎么躲在笼子里，那狮子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这是我们的工作，我叫赵明明，这是我哥，他叫胖子。”
　　这对少男少女，一胖一瘦，五官却有七分相似，单眼皮高鼻梁，只是女孩清秀，男生的颜值却因为五官被挤在一起，打了折扣。
　　现在这年头见到胖子是很难得的。
　　不过，胖子显然并不高兴自己的绰号，在女孩脑门上响亮地弹了一下，冲李呦呦呲出一口大白牙：“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叫赵聪。”
　　赵明明纠正：“他叫赵聪聪。”
　　赵聪聪又是一个暴栗弹过去。
　　李呦呦：“……”
　　一旁的狮子大约对这对兄妹大闹见怪不怪，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洋洋地甩甩尾巴。
　　李呦呦也自报家门：“我是新来的，叫李呦呦——”
　　她话音刚落，赵明明便激动道：“我就知道！早听说咱们基地来了个大美女，刚刚我就猜到了！”
　　赵聪聪则羞涩道：“我也猜到了，我在休息室的门缝里见过你。”
　　“……”看着兄妹俩激动得发红的脸蛋，李呦呦决定换个话题，“我听说七爷在这里养了猫，不会就是那只狮子吧？”
　　“唔，不止呢。”赵明明朝竹林深处一指，“呦呦姐姐你看。”
　　李呦呦这才发现，竹林深处居然还趴着个膘肥体壮的老虎，以及……一只抱着竹笋晒肚皮的大熊猫？！
　　赵明明：“它们是‘进宝’和‘富贵’。”
　　若细究起来，狮子老虎都属于猫科动物，勉强可以称为“大猫”，但熊猫是怎么归类成猫的？秦寒七对宠物的分类也太敷衍了吧！还有，它们都起的什么名字？
　　李呦呦只觉槽多无口，默了半晌才阻止好语言：“那，那只狮子叫什么？还有，它们养在一起不会打架吗？”
　　“那狮子叫‘秦发财’，这三只‘宠物’的名字，都是七爷亲自起的。”说起这个，兄妹俩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它们倒是不会打架，发财和进宝从小就混在一个笼子里养的，据本地的兄弟说，他们应该是附近动物园里跑出去的，又被七爷抓。住的，那个动物园效益不太好，可能是想搞个‘狮虎兽’出来。”
　　赵聪聪：“可惜它们刚成年，末世就爆发了。”
　　李呦呦奇道：“现在人都吃不饱，为什么还要养狮子老虎？”这些猛兽饭量惊人，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赵聪聪道：“这说来话长了，看到那片工地了吗？已经在准备扩建了。”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李呦呦发现，这片竹林后的院墙的确漏了个大洞，已经搭好了脚手架。
　　“这里本来是个学校，这片竹林原本是一小片绿化景观，但是你看现在这么茂盛，南墙就是被它们挤碎的。”
　　末世初期，很多植物都在一夜之间疯长，虽然现在大部分稳定了形态，可当时植物疯长造成的建筑物毁坏，留到现在依旧是安全隐患。
　　赵聪聪道：“基地刚建成的时候，兄弟们轮流在这里守夜，直到有一天七爷领回来这两只猛兽，别看它们是在动物园长大的，咬起丧尸来一点不含糊，是咱们基地的重要安全保障。
　　也不知道怎么训练的，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从来不会往基地里面跑，也不攻击活人。”
　　赵明明纠正：“谁说不攻击，不吃人而已，我们这个岗位是三班倒，我和我哥最倒霉，负责喂食，三天两头被追着打。”
　　她愁眉苦脸地叹气：“可能是把我们俩当逗猫棒了吧。”
　　李呦呦被“逗猫棒”戳中笑点，但见赵明明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是勉强忍住：“那还真挺辛苦的。”
　　“不辛苦，命苦。”赵明明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还不是因为得罪了欧阳那个老女人。”
　　“别胡说八道！”赵聪聪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有些紧张地偷瞄李呦呦，大约是担心李呦呦又是一个被欧阳莹表象欺骗的人，担心她回去告黑状，李呦呦心中一动，却没表态，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指着熊猫问：“那它能做什么呀？”站了半日，那熊猫的嘴巴就没停过，咔擦咔擦把竹笋的香脆多。汁渲染得淋漓尽致。
　　赵聪聪见李呦呦根本没在意，不由得松口气：“‘富贵’是自己找过来的，可能是看上了这里的竹子。你别看它吃素，打起架来老猛了，那两只大猫都不敢惹它的。”他的眼神充满慈爱，“而且坚守岗位，还不打人。”
　　熊猫虽然憨态可掬，但咬力惊人，仅次于美洲豹，比棕熊还能打，和平年代它们以卖萌为生，没想到到了末世凭借超强的武力值也能获得一席之地。
　　李呦呦正默默脑补大熊猫的凶猛，便见“秦富贵”惬意地用爪爪挠肥噜噜的屁。股，却因为手太短，险些翻了个跟头。
　　“……”
　　“呦呦姐，我们该喂两位祖宗了，”赵明明如丧考妣地抱起巨大的食盆，“一会儿我们抱着食盆出去，你就往反方向跑回基地，它们不会追你的。”
　　李呦呦却惦记着和自家男神偶遇，装作不经意道：“不如我留下来帮你们吧。”
　　“那可不行！你这么柔弱，禁不住它们折腾的！”赵明明一脸严肃。
　　“其实我有个疑问，”李呦呦没接她的话茬，道，“既然它们这样野性难驯，为什么不把食物从笼子里递出去？至少会避免被抓伤啊。”
　　赵聪聪幽幽道：“那样太像被猫拍着玩的、笼子里的仓鼠了，头晕。”
　　李呦呦惊讶：“这么大的笼子，它们也拍得动？”即便是狮子老虎，这么重的铁笼子，也不该拍皮球似的轻松，莫非动物已经开始变异了，那么人类的异能是不是也快大规模觉醒了？
　　……
　　果不其然，赵聪聪兄妹俩刚端着食盆走出笼子，两只大猫便跃跃欲试地站起来，老虎“进宝”甚至伸长前爪，把圆。滚滚的大脑袋埋进爪爪里，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李呦呦发誓自己从它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呦呦姐，你趁现在，快走吧！”赵家兄妹视死如归地把晚饭抬过去，便迫不得已同狮子“发财”嬉戏打闹，被追得满竹林跑，在他们的惨叫声中，老虎进宝却好奇地靠近了李呦呦，把大脑袋凑到她身上嗅了嗅，似乎因为得到新玩具有些兴奋，它抖抖毛，抬起一只砂锅大的爪爪，就要试探着冲李呦呦拍过去。
　　即便是玩闹，这一拍普通人也承受不住，李呦呦却不闪不躲，一声金铁相击的脆响后，老虎进宝‘嗷呜’一声退得老远，浑身的毛都炸开，警惕又疑惑地瞪着李呦呦。它刚刚明明打到了什么又硬又凉的东西，说不定比那铁笼子还要重，可转眼又不见了，只剩眼前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
　　……
　　等赵家兄妹已经气喘吁吁地被狮子发财追了一大圈回到原点时，发现李呦呦居然还没走，而那只两百公斤的大猫，尾巴卷在两只前爪前，正襟危坐地歪头看着她，当即吓得脸都白了：“你怎么还没走！”她是吓傻了，还是活累了？她可不比他们天天喂食，多少和两只大猫有了点感情，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而李呦呦，那小身板都不够进宝一巴掌拍的！
　　然而，下一秒，就见进宝无比乖巧地冲着李呦呦发出一声类似猫咪的叫声，还带着委屈的奶音。
　　赵家兄妹：“？？？”
　　正在他们疑惑凶残的老虎今天怎么性情大变，便对上了进宝的眼神，那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乖巧转变成兴奋。
　　赵明明：“……”
　　赵聪聪：“要完。”
　　下一秒，进宝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扑向赵家“逗猫棒”，顷刻间，便伙同狮子发财一起撒欢到了竹林深处。
　　……
　　秦寒七出现时，就只见到李呦呦一人，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块上，身旁憨态可掬的熊猫秦富贵正翻着肚皮嚼竹叶，微风轻拂，掀起熊猫绒绒的毛，也吹乱她的发丝，带着竹叶的清香。


第八章 
　　竹林、倩影，轻易便能将人从丧尸堆里沾染的血腥气洗涤干净，刚出任务回来的秦寒七竟有些不忍心上前打破这幅唯美的画面。
　　而数米外，李呦呦也如痴如醉地盯着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吃竹笋。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又香又脆真好听，难怪从前那么多做吃播的，只是对着镜头吃饭就粉丝如云，这声音可真好听啊，吃得也香甜，看得李呦呦都想扔了拐杖，亲自去食堂打一份新鲜的凉拌笋丝吃——小玲和小纪的外带食物仅限玉米面窝头、杂粮馒头，和一点小咸菜，好吃的菜是要去现场抢的。
　　最难得的是，秦富贵同学一点也不怯场，多了个痴。汉似的观众，也完全不影响它用犬牙灵活地撕开笋皮，咬一大口甜脆多。汁的笋肉，“咔擦咔擦咔擦”，再撕下一层笋皮，熟练又富有美。感，观赏性极强。
　　舒适的“咔擦”声中，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男声，“李呦呦？”
　　还以为今天秦寒七不会出现了，没料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李呦呦顿了顿，硬生生压抑住上扬的嘴角，调整好表情，才优雅地转过身去，矜持地打招呼：“七爷，你怎么来了？”
　　秦寒七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怎么，自从在落日外的废旧农家院里，见识过李呦呦“舌战群妇”的壮举后，秦寒七再见到她这幅人畜无害的小模样，便想到强行装乖的小奶猫。
　　这事儿李呦呦本就心虚，见秦寒七不答反问，索性揶揄道：“我是听说这里养了猫，所以想来看看，没想到是这样的品种。”
　　这明显是在怪他当初哄骗自己了，秦寒七几乎看到了奶猫炸毛后亮出的小爪子，非但没有怪她，反倒笑意更深：“哦，那可爱么？”
　　李呦呦：“特别可爱，赵聪聪和赵明明已经跟它们玩半天了，还不舍得回来。”
　　秦寒七大笑起来。
　　秦寒七至少有一米八七，李呦呦微微仰头，恰巧看到他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配上小麦色的肌肤，和紧实有力的肌肉，荷尔蒙爆棚，似乎和几年前高中时代那个文质彬彬的学霸学长相去甚远，却又和他当年打篮球的样子重合起来，遥远又真实。
　　“想什么呢？”
　　秦寒七将李呦呦从短暂的走神里拽回现实世界，“在落日住得还习惯吗？”
　　李呦呦点头：“挺好的，这里条件比开发区舒服多了。”这倒是实话，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李呦呦甚至有时候会有回到前世大学校园的错觉，自由而朝气蓬勃。
　　“和室友相处得怎么样？如果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秦寒七一向懒得管后勤的小事，尤其是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也是直到昨天听说姜芮在食堂把一碗滚烫的棒碴粥扣在欧阳莹头上，才想起姜芮是个不好相与的。
　　而欧阳莹直接把新来的李呦呦塞进了姜芮的宿舍。
　　秦寒七不愿意管欧阳莹背后的小心机，却不代表他是傻。子，看不出来她的小手段，不过，作为一个管理者，他更注重结果，欧阳莹即便虚伪，却从来没触及过他的底线，甚至相当能干，将落日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吃喝拉撒管得井井有条，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涉及到这李呦呦只小猫儿，他却是破天荒想插手一回了。
　　奈何，小猫儿显然没打算领他的情，李呦呦一派岁月静好，柔声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呀，落日里都是很好的人，姜芮也很照顾我，很温柔的。”
　　想到“温柔”的姜芮险些当场撕了欧阳莹的衣服，秦寒七眼角抽了抽：“机会已经给你了，如果不抓。住，以后可未必有了。”
　　李呦呦一脸懵懂天真，笑得又软又甜：“好呀。”
　　秦寒七也勾起唇角，算了，既然她自己能处理，便由她去吧。
　　……
　　落日基地的食堂最近总是爆满，没人打饭回去，即便站着也要在食堂用餐，因为新来的大美人李呦呦脚伤终于好转，可以扔掉拐杖出门，亲自来食堂吃饭了。
　　落日原本有三四百号人，当日没出任务，恰好留在基地里，扒门缝亲眼见过李呦呦的还是少数，而开发区一直都是流动人口，见过李呦呦的也并不多，因而，落日虽然传闻来了一位大美人，却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基地女神”的位置还是由姜芮稳稳占着，可不怕差距，就怕对比，李呦呦甫一出现，便碾压了姜芮。
　　姜芮最突出的便是皮肤，她是少数的晒不黑体质，即便和大家一起劳作，但一白遮三丑，再加上原本就清丽的五官，自然叫人过目难忘。
　　奈何，跟李呦呦比起来就成了“黄脸婆”，李呦呦不但皮肤底子好，更是一直在保养，刚过二十的年纪，就每天一张面膜——除了和姜芮合住的这段时间——自然高下立见。
　　不单单大批基地成员留在这里用餐，连负责盛饭的大师傅，也忍不住手抖多给李呦呦盛一勺菜，随着李呦呦的“复出”，姜芮也不再同欧阳莹在食堂针锋相对了。
　　事实上，姜芮根本不来食堂吃饭了，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嘲讽她从白天鹅一夕之间成了丑小鸭，整个基地都在看她的笑话，尤其是那些她从前冷嘲热讽过的女人们。
　　而欧阳莹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热情的态度，逢人便夸“连盛饭的□□也格外偏爱呦呦，呦呦真是招人喜欢。”
　　没过几天，李师傅就因为接到“区别对待”的投诉，调离了厨房，不止如此，整个基地的舆论风向也渐渐变成了：那个新来的美人儿，脚伤好了依旧赖着不工作，只等着吃白食，太不公平了！
　　欧阳莹的小跟班就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建议，不如叫李呦呦接了整楼宿舍卫生间打扫的工作，轻松省力，很适合她这样没什么力气的女孩子。
　　恰巧兽医在场，当即反驳，却被那几个小跟班七嘴八舌地嘲笑回去：“工作还嫌脏，那她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像生存小队似的出任务去？”
　　李呦呦听到这些闲言闲语，并未发作，却悄悄给李师傅送了几根德国香肠，说起来，打饭大叔手抖可以算得上职业潜规则，根本没人会因为这个炒他的鱿鱼，她心里清楚李师傅就是被自己连累的。
　　李师傅见了“补偿”，又是激动又是感叹，却怎么也不肯收，还劝李呦呦不要自责。
　　末世中存活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李师傅五十多岁了，几乎算得上落日年纪最大的老人家，“我换了工作也没什么，七爷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把我赶走的，倒是你一个小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揣着这样的好东西，还不藏好了！”
　　李呦呦没想到最后这些食物竟是没送出去，只觉心里一暖，却也不再坚持，“李师傅，您放心，你的差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师傅只当这漂亮的小姑娘在安慰自己，并没当做一回事，即便丢了肥差，也是要生活下去的，他很快就投入到新的工作里。
　　李呦呦照例隔三差五地往竹林跑，经常与秦寒七“偶遇”，却依旧一个字也不提最近的“窘境”，秦寒七也耐着性子等李呦呦主动开口，愈发觉得自己养一只骄傲又粘人的猫儿，竟有些乐在其中。
　　竹林因为有“进宝”、“发财”两只大猫镇守，不但丧尸不敢闯入，连基地的人也鲜少靠近，倒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两人一熊猫坐在竹林里，吹着带着竹叶清香的清风，甚是惬意。
　　“我过几天要出个远途任务。”秦寒七忽然道。
　　“很重要吗？”李呦呦问，落日基地已经初具规模，一般的任务都会交给小弟，甚至出了一整套颇为完善的任务评级系统，用来给想要赚取积分的人提示危险程度。
　　需要秦寒七亲自上阵，还耗时几天的，那这任务不是难度极大，就是收获丰厚，最可能的是两者兼备。
　　果然，秦寒七道：“这次任务比较难，因为地势复杂，车子没办法进入，或许还要带一只宠物防身。”
　　李呦呦：“你要带上富……富贵吗？”一本正经地说出大熊猫的土味名字，李呦呦依旧觉得羞耻。
　　啃竹笋的熊猫秦富贵同学：“咔擦咔擦咔擦。”
　　秦寒七撸了把秦富贵松软的毛：“它的咬力很强，负重也没问题，那就选——”
　　秦富贵被撸得舒服，一个放松，连熊带竹笋从长满苔藓的石头上滚了下去，“咚”地一声闷响，听着都疼，好在它肉厚，爪爪翻了两次，不疼不痒地爬起来。
　　秦寒七顿了顿，接着刚刚的话头说：“——就选进宝吧。”
　　李呦呦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富贵：“咔擦咔擦咔擦。”
　　李呦呦也撸了把肥噜噜的大熊猫，感觉像做梦一样，即便没事就来围观秦富贵吃播，可依旧很难消化自己亲手撸熊猫这件事，撸够了熊猫，李呦呦忽道：“既然出任务，那带上我吧。”
　　秦寒七断然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一个“了”字没出口，李呦呦便蹭过去，一把抱住秦寒七的手臂，娇。软又蛮横地说：“求你了！”
　　秦寒七身形一僵，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少女灼热的体温，莫名就想起那一晚，她轻薄的棉质吊带裙和清软的风掀起的长发，“我……”
　　恰在此时，身后一声轻响，秦寒七警觉地站起身：“谁？！”


第九章 
　　秦寒七已经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伯。莱。塔手木仓，却没有扣动扳机，“入侵者”实在不堪一击，那身影慌乱而笨拙，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消失在竹林里，李呦呦却依旧做出小白花应有的反应，怯生生地拉住秦寒七的衣角，“是敌人吗？”
　　秦寒七：“是你温柔的室友。”
　　“……”自家男神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看李呦呦难得吃瘪的样子，秦寒莫名心情大好：“为什么忽然想出任务？”
　　李呦呦幽幽道：“我不想再吃白食了。”
　　秦寒七原本已经准备好若干说辞拒绝，听到这一句，却忽然噎住，她这是在变相向自己请求保护吗？
　　可那么危险的地方，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孩，和累赘有什么区别？若是应对那些流言蜚语，其实有很多办法。秦寒七的头脑理智极了，出口却是：“好吧。”谁叫她第一次求他呢？
　　——
　　李呦呦回到宿舍的时候，自己仅剩的一件男士衬衣已经被剪成碎片，连床铺都湿透了，姜芮大小姐似的抱臂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对她怒目而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等着给出轨的老公一点颜色看看，而李呦呦就是那个渣男。
　　“渣男呦”气势却不输给姜芮，冲自己乱七八糟的床铺，微微扬起尖下巴：“解释。”
　　姜芮一脸的“你居然恶人先告状”，站起身尖叫道：“解释什么？你骗我！你、你这个贱人！”
　　李呦呦比姜芮略高挑一些，挺直脊背上前一步更显得气势逼人：“我骗你什么了？”
　　被她一唬，姜芮刚刚的理直气壮便消散了大半，莫名就有些心虚：“你不是说光头特别照顾你吗，你明明、明明……”她忽然顿住，李呦呦似乎什么实质性的问题都没说过，全是自己的脑补，可是……
　　姜芮一向不爱动脑，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索性不想，蛮横道：“我砸就砸了，总之以后别跟我耍花招！”她是横冲直撞惯了的，事情做得绝，狠话也放得溜。
　　李呦呦却是抱臂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姜芮只道她是怕了自己，想来也是，她一向被基地里的年轻男人们捧着，整个基地还没几个人敢惹她的。
　　正想着，就听李呦呦嫌弃道：“好臭，实在睡不下去。”随即就抄起桌子上的水壶，将剩余的残液一股脑倒在了宿舍里唯一干净的姜芮的床。上。
　　姜芮被李呦呦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正要扯开嗓子开战，反倒先被李呦呦一把推到墙角，李呦呦力气不算大，胜在出其不意，可因为气势逼人，姜芮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抗。
　　李呦呦的脸几乎贴上她的，姜芮清晰地看到对方精致得过分的面容放大又模糊，目光最后聚焦在那双平日里波光滟潋的眸子里，此刻那幽黑的杏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与她的虚张声势不同，李呦呦是高位对低位俯瞰般的碾压，姜芮有种李呦呦看她和看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的错觉，李呦呦看进她的眼睛，凉冰冰地说：“再有第二次，我就把你扔到竹林里喂狮子。”
　　她拍拍姜芮的脸蛋，略带狡黠地勾起唇角，“你那么喜欢往竹林跑，出了事，也怪你自己不遵守规定，对不对？”
　　李呦呦的手指纤长，手掌软而薄，颇有些“柔弱无骨”的味道，可这样轻轻一拍，却带着股姜芮从没见过的狠劲儿，吓得她连话都不敢说，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李呦呦放开她，嫌弃地擦擦手，把门摔得震天响。
　　姜芮狠狠地抖了抖，不知怎么，她相信刚刚李呦呦并不只是威胁：竹林的狮子老虎凶猛，全基地都知道，她却能自由出入。
　　她只是有点懵，人前软得跟个小白兔似的李呦呦，怎么忽然这么彪悍？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姜芮便听到门外走廊里传来抽抽噎噎的啜泣声，李呦呦的控诉模糊，其他人的安慰却响亮得多。
　　姜芮犹豫好一会儿，终究没敢推门而出，只小心翼翼地贴在门板上，听到了些只言片语：“她居然把你的衣服给剪碎了？”“床也弄。湿。了？”“没事没事，今晚先在我们这里对付一宿。”
　　“……”
　　不知是李呦呦的恐吓见了效，还是“姜芮欺负新人太过分”的传言传遍整个基地造成的舆论影响太大，姜芮接下来的日子没再同李呦呦发生正面冲突。
　　她采取了别的策略，直接当李呦呦这个人是透明。
　　李呦呦倒是第一次和姜芮达成了共识，不过，不过，姜芮显然没有真正罢手，李呦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是在食堂。
　　新来的大师傅姓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刚入行不久，打饭手抖的技能却已经炉火纯青，饭票大多是积分换的，谁都想用同样的饭票换更多的食物。
　　而除了大小固定的玉米面馍馍、杂粮饼子、按斤称的红薯、土豆之外，带了荤腥的炒菜，和大桶的稀粥，就是厨师最大的权利。
　　如今物资极度匮乏，能顿顿吃上固体的干粮，就算得上优渥生活，粥自然不会太稠，基本上是一锅水里零星飘着些米粒，如果大师傅愿意照顾，用长长的勺子猛搅一通，那浮上来的粥便会浓稠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抵得上半个窝头。
　　李呦呦一直不大吃基地的伙食，打回去也只是做做样子，但她却喜欢两种食物，第一是清爽的凉拌笋丝，第二便是稀粥。
　　尤其是清早熬制，沉淀了一上午，中午再盛出来的剩粥，米里的油脂全部熬进汤里，米粒本身则软得脱了形，把滚烫的粥吹得温度适中，抿一口，淀粉的香甜就在舌尖化开，实在是难得的美味，拿囤积的肉罐头来换，李呦呦也是不肯的。
　　然而，今天，李呦呦碗里的哪里是粥，简直就是清水！她本想质问打饭小哥，却见对方一直低着头，连视线也不敢同她对上，就差没把“做贼心虚”四个字写在脸上。
　　李呦呦才不肯吃亏，正在迅速思索文斗还是武斗，却忽然看到那小哥手腕上一个桃心形状的黑色皮筋。
　　她一眼认出，正是姜芮的。
　　李呦呦瞬间放弃了直接搞事情的方案，接过饭盆，甜甜道：“谢谢小哥哥。”对方慌乱抬起头，收到他羞愧的眼神之后，李呦呦故意眉眼弯弯地同周小师傅攀谈几句，才满意地飘走了。
　　既然姜芮要作死，还这么豁得出去，那她便加个码，新来的小师傅若是态度摇摆，姜芮必定要多给点甜头，可惜她现在还有出任务的正事要做，事分轻重缓急，只能先让子弹飞一会儿了。
　　李呦呦心情不错，可粥不好喝，那饭菜便也没了胃口，想了想，直奔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桌子前，那里只有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独自吃饭，李呦呦将餐盘退给他，笑眯眯道：“今天的饭不好吃，我想跟你换一下。”
　　青年惊讶地抬起头，“跟我换？可我这里……”清汤寡水，没什么可换的。
　　李呦呦从他餐盘里挑了一个瘦弱的黄萝卜，粲然一笑，便风也似的刮走了，只留青年呆愣愣地看着她留下的满满一盘食物。
　　三天后，秦寒七的长途任务终于准备完毕，队伍大约十四五人，里面竟也有几张熟面孔，光头、兽医、独眼，以及一个似乎有些面熟的青年。
　　那青年一碰触到李呦呦的视线，便热情地展开笑容，不但李呦呦一头雾水，连秦寒七也被他笑得脸色发黑，一步跨到两人之间，一声令下：“出发！”


第十章 
　　因为除了十四个成年男子，并李呦呦一个女孩之外，还要带上老虎进宝，一行人开了一辆带车棚的大东风运输车。
　　这车体型庞大，无论是运人还是物品，都不在话下，且车身结实坚固，若路上遇到丧尸，直接碾压过去，连车都不用下，除了耗油惊人之外，简直是横行末世荒野的利器。
　　只是底盘太高，李呦呦到底是女孩子，身量比那些男人娇小，又裹着一件男士长风衣，行动不太方便，上车时险些被过长的衣摆绊倒，等候上车的队伍里便发出几声嗤笑，他们虽然不敢质疑秦寒七的决定，但大多看不上李呦呦这个“麻烦”。
　　不过，很快便已经有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来，“没事吧？”
　　李呦呦回头，就对上青年含笑的眼，说实话，他已经对自己笑了半天了，可李呦呦依旧脑袋空空，青年有些自嘲地轻笑一下，旋即道：“我叫阿丙，那天跟你换了一份饭。”
　　李呦呦也终于想起那一小段插曲，笑道：“对对对！”
　　“阿丙你tm磨蹭什么呢！整个队伍一起耗着吗？”秦寒七的骂声从几步远的地方传过来，阿丙条件反射地吓得一哆嗦，随即感到背后一股大力，将自己重重一搡，就跌进了车厢。
　　“发什么愣呢？七爷一会儿揍你我可不拦着。”说话的是个毛发相当旺。盛的大汉，叫做江英俊，不过因为体。毛过多，人又生得魁梧，落日的人实在喊不出“英俊”的本名，都叫他“金刚”，江英俊也是落日的管理层之一。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外面看来铁板一块的落日基地，内部也是有派系之分的，阿丙便是金刚大哥的得力干将。
　　“知道了，江。哥。”阿丙恭恭敬敬道。
　　趁着车上乱哄哄的功夫，金刚对已经就坐的光头冷哼一声，“行啊，姓蒋的，你挺牛逼，还能带家属出任务。”
　　原来，拜姜芮所赐，基地里有些人也听说了光头撞了李呦呦，再把她带回基地作为补偿的“内情”，金刚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金刚与光头打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小到拌嘴大到抢丧尸人头，分配物资，没有不能吵的事情，听了金刚语带嘲讽的话，车里的人即便没听说这隐秘的“内情”，也明白了他的暗示，暧昧的视线在光头和李呦呦之间逡巡。
　　李呦呦：“……”
　　唯有光头这个粗神经没有领悟金刚的嘲讽，但根据和金刚的多年斗争经验，光头知道，这个时候，别管懂不懂，怼他就对了。
　　于是，光头对着金刚一伙人凶巴巴地吼：“你们瞅啥！”
　　金刚学着他的口音：“瞅你咋地！光头你是不是彪，出任务呢，带个娘们儿出来，碍手碍脚的，别说跟丧尸干，就咱们那‘大宠物’都能把她吓哭吧！”
　　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哄笑。
　　光头则被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地吵他们的架，怎么把李呦呦带出来了？就听金刚继续道：“想让她蹭你的积分，也不能连累全队吧。”
　　按理来说，出集体任务，获得的积分是要平分的，而积分是落日基地的硬通货，无论饭票、物资、水票都可以购买，这也是秦寒七误以为李呦呦想借此摆脱“吃白食”身份的原因。
　　秦寒七若是肯带人出来，那他必定有办法将人护周全，不会成为别人的负累，光头就不一定了，才激起金刚等人的反感，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光头，李呦呦也冲他使眼色，希望他能及时把这个误会解开。
　　哪知光头对上李呦呦的目光，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便豪气地龇出一口大白牙，“我光头乐意让她蹭积分！咋地吧！”
　　李呦呦：“……”
　　车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虎啸，进宝纵身一跃，跳进了车厢，大约是嫌人挡了路，一巴掌拍开了正起哄的一个小弟，进宝挺有分寸，力气虽大，却并没有亮出利爪，但小弟还是一屁股跌坐在车厢里，吓得白了脸色。
　　“喂，你狗。日的不是还笑话别人吗，你tm站起来啊！”光头的小弟们立即抓住机会嘲讽，惹出又一阵哄笑，吵闹声没持续太久——秦寒七紧跟着进宝上了车，见到老大，刚刚还斗鸡似的下属们，都成了小绵羊，一个比一个乖顺。
　　然而，金刚一伙人——除了阿丙之外——都幸灾乐祸地看向李呦呦，进宝应该是基地里三只“大猫”中性格最火爆的，刚进门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那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不得当场吓哭！
　　虽然嫌弃李呦呦这个“累赘”，但金刚一伙人倒是对美人泪涟涟的样子有些期待，都目光炯炯地瞪着李呦呦。
　　不过进宝却不大配合，刚威风凛凛地开了嗓、拍了人，一打眼见到了李呦呦，登时夹起了尾巴，掉头便往车厢另一个方向钻，居然有点慌不择路的意味。
　　见不到美人儿被吓哭，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却没想到，李呦呦竟然站起身，径直奔着那大猫而去，进宝自从进了落日，一直是散养状态，运动量足，除了基地的食物外，还时不时钻出去打打牙祭，生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毛色更显得威风凛凛，基地里的人每一个敢招惹。
　　可李呦呦就那么直愣愣地冲过去了，正当大伙以为会有惨案发生的时候，李呦呦竟一屁。股坐在了进宝背上，似乎又觉得不舒服，拍了拍进宝的头，刚刚还啸得震耳欲聋的进宝，竟发出一声类似于奶猫撒娇的音节，委委屈屈地露出了肚皮。
　　众人：“……”
　　尤其是金刚一伙人，险些没把下巴惊掉，倒是一言未发的兽医，不咸不淡地清清嗓子，“刚刚谁说呦呦会吓哭来着。”
　　金刚觉得自己脸都肿了，好在他毛发旺。盛，络腮胡子遮住了险些没绷住的表情，而他的一个小弟也及时出声打圆场：“有的人天生招动物喜欢，咱们那几个饲养员不这样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都闭嘴吧。”秦寒七闻言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小弟，小弟感到背后一凉，乖乖闭嘴装死，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径直往进宝（李呦呦）身边走，也把两百公斤的大老虎当成靠垫。
　　进宝：QAQ
　　进宝的肚子软乎乎暖烘烘的，李呦呦摸着它肥噜噜的爪爪，不多时也舒服地眯起了眼，许是她太惬意，秦寒七也闭目养神，对面阿丙目光则一直没离开李呦呦。
　　她那么漂亮，那么耀眼，记不住平凡的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阿丙并不气馁，车程还长，他有些贪心，想同她多说几句话。
　　阿丙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
　　“坐回去。”秦寒七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阿丙抹了把冷汗，规规矩矩坐回去。
　　大家都互相默默交换了眼神：“今天七爷心情不好啊。”“阿丙是不是什么事没做好得罪了七爷？挨两遍骂了。”“必须的，七爷眼里可不揉沙子，感觉他要被扒层皮。”“别瞎想了，一会儿七爷发飙，大家都跟着吃瓜落儿。”
　　“……”
　　车子开始颠簸，路面似乎越来越难走，李呦呦也睁开眼睛，撑着进宝暖烘烘的脊背，掀开一点车棚缝隙往外看，这路上的风景好像很熟悉，黄沙漫天，却又不如开发区周遭那么荒凉，似乎就在记忆深处藏着，却一时想不起来。
　　李呦呦问：“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呀？”
　　秦寒七道：“是一座坍塌的古镇。”
　　“古镇？”还坍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秦寒七却误会了她话中的惊讶：“是真的古镇，还曾经被列为四A级风景区……”
　　李呦呦忽然坐直身子，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沿途风景有印象了！那目的地不就是《横行末世》里，男主第一次主角光环爆棚的奇遇地吗？


第十一章 
　　在《末世横行》中，“古镇淘沙”是男主得到金手指之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古镇构造与一般的城市不同，四周城墙坚固，而古树、观赏性绿植都种在内里，由于植物疯长，内里的建筑大多坍塌，只有城墙留下，将活人和异变丧尸一起困在古镇内，幸存者无处可逃，如今满城都是挨挨挤挤的丧尸。
　　但这也是末世几年后，难得一见的“保存完整”的生活超市，说不定能找出大量保质期长的防腐食品，甚至塑封的粮油米面，面对这么大诱。惑，拥有武装力量的基地，甚至生存小队，必然想搏一搏，殊不知最明显安全的超市，反而是地狱的入口，丰厚的物资另在别处。
　　身形庞大的东风运输车停在古镇门口，留了两个带枪的兄弟看车，其余人并老虎进宝全部鱼贯而下。
　　唯一的城门被散落的巨大青石堵住，单单这一点也会令普通人望而生畏，然而，落日这一队人马哪里是普通人，个个身强力壮，且掏出了早准备好的专业挖掘工具。
　　李呦呦在一旁很理所当然地围观，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不由得又惹出金刚一队人的反感：还说不是累赘？别说进城打丧尸，一点体力活都做不了。
　　金刚将一块至少百来斤重的青石撬起，露出的一节小臂上青筋暴起，他干脆扯掉工装外套，抹一把汗，气喘吁吁道：“七爷，要不让小李姑娘留在车里吧，跟进去裹什么乱啊。”
　　金刚自认为自己提了个合理化建议，七爷一定会答应，没料到秦寒七直接发了话：“她不会添乱，你不用管。”
　　震惊之下，金刚这个肌肉虬扎毛发浓密的大汉竟向无知无觉的光头投去了类似嫉妒的眼神——七爷这是明显的偏心啊！
　　即便这早就是李呦呦同秦寒七讲好的条件，此刻她心里却仍旧涌起一阵甜蜜，看向秦寒七的视线灼热，一双杏眼中似是撒了星光，同样是挥汗如雨，同样是热到打了赤膊，自家男神的画风就是同其他人不一样，那匀称结实的肌肉多一分则太纠结，少一分便太单薄，更别提劲瘦有力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
　　李呦呦自觉眼前的景象都冒出了粉红泡泡，就见秦寒七踏着粉红泡泡，向自己走过来，硬生生将这断壁残垣走出了春暖花开的气势，连带着一墙之隔的丧尸嚎叫也听出了几分欢快的韵律。
　　李呦呦等着自家男神靠近，心里小鹿乱撞，紧接着便感到对方撸猫似的撸了把自己的脑袋，“小猫儿，你离这儿远一点，当心碎石溅到你。”
　　李呦呦：“……”等等，你叫我什么？
　　秦寒七没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说顺了嘴，不远处的金刚、光头、兽医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其他人倒好，金刚一队手下，除了阿丙微微咬紧了唇之外，都挤眉弄眼地交换了一遍眼神：果然，她在七爷心里也是个玩物，自然也是累赘，只不过碍于光头的面子罢了。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搬开，古镇大门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眼前，一门之隔的丧尸大约闻到了生人味道，兴奋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
　　秦寒七下了命令，一行人便都好好穿上厚重的工装服，将木仓上好了膛，待大家准备就绪，秦寒七一脚踹断了门闩，门内饥渴难耐的丧尸鱼贯而出，而机枪扫射声也不绝于耳。
　　乱战中，秦寒七一把将李呦呦护在身后，言简意赅地吩咐：“跟紧我。”
　　大约是木仓声和一地的丧尸脑浆并残驱起到了恐吓作用，对峙了一会儿后，不管不顾冲上来的丧尸明显减少了，众人得以暂时喘息。
　　然而，古镇内部被变异植物破坏得非常厉害，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又加之这种保留下来的古城，原本就地势复杂，众人寻找目标时，总会冷不丁窜出一两个丧尸偷袭。
　　这个时候秦进宝同学就发挥了作用，别看它膘肥体壮，反应却极其灵敏，丧尸甫一冒头，便一巴掌拍过去，登时脑浆迸裂，有时候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不过，越是接近古镇中央广场，丧尸便越多，进宝有时也应接不暇，偶尔被丧尸咬到发出一声哀鸣，好在进宝的皮毛足够厚，丧尸的牙齿只能带来痛感却咬不穿皮肉，没有丧尸化的可能。
　　只是，丧尸比预想得要多得多，弹药却是有限的，随着队伍挺近，几声属于人类的惨叫渐次响起，秦寒七不得不下令暂时修整，可就在撤退时，一只丧尸突然蹿出，直奔李呦呦。
　　李呦呦原本和兽医一起被众人护在中间，可这只丧尸角度极其刁钻，由上而下直接砸向李呦呦，兽医惊呼一声“小心！”脸上却露出绝望神色，这种距离显然不适合掏枪，就算周围全是惯于用枪的好手，也无济于事，李呦呦必死无疑。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李呦呦哪里还想着会不会露出破绽，条件反射般做好了迎战准备，没想到秦寒七竟比她更快，只见一阵寒芒闪过，那丧尸竟直接被劈成两半！
　　污血和泛黄发臭的组织液泼天洒下，却没有一滴溅到李呦呦身上，她被秦寒七牢牢护在怀里，听他在耳边极轻极快地说了句：“别怕。”既然答应了带她出来，必定护她周全。
　　“是匕首！”有人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那需要多大的臂力和多快的反应速度！
　　这一幕太过震撼，同时也终于有人觉察出不对劲儿——怎么越看越觉得七爷非但不嫌弃李呦呦累赘，反倒呵护有加，她到底是谁带进来“蹭积分”的？
　　不过情况危急，大伙也没时间仔细琢磨，一行人边打边退，终于找到了安全的休整点——一面还算结实的古墙下，由进宝放哨，一只猛虎横亘在前，丧尸倒是一时间不敢靠近。
　　兽医则一一为人包扎伤口，这些伤者大多是和丧尸厮打中被利器划伤，一部分则实打实被丧尸咬到，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
　　这个时期的丧尸病毒，潜伏期还算长，只要截断被咬伤的部位，便可以防止丧尸化，比如在开发区的那位“刘老大”，就是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由于及时撤退，落日的损失并不惨重，伤情最重的也只是金刚，兽医掏出随身的医药箱，熟练地切掉他已经被丧尸啃到露出骨节的手指，此刻正在包扎。
　　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金刚疼得一脸大胡子都被汗水浸透，却一声不吭，李呦呦倒是生出一点敬佩之心，落日这些弟兄，不论有多少瑕疵，却个个是好汉。
　　李呦呦忽道：“这次的目的地是不是一个超市？”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她，尤其是秦寒七、金刚、光头三人，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这次具体的目的地只有秦寒七并两位队长知道。
　　在“古镇淘沙”这一段中，书中男主的小队和另外一队人马对上，几乎同时发现了那超市，超市大门紧锁，可透过玻璃门，看得到货架上物品齐全，保存完好，而男主一队人远远不敌对方的实力，认怂放弃。
　　偏偏那紧闭大门的超市深处，乌泱泱全是丧尸，原来末世爆发时幸存者们很多都躲到超市里避难，并锁死了门，奈何那时候丧尸化还没结束，后来异变的丧尸将所有活人全都感染，超市里的丧尸如蝗虫过境，将那一队人马几乎啃噬殆尽。
　　男主却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处地下室，竟是古镇的地下仓库，里面的物资供给一个中小城市也不在话下，而且没有丧尸！
　　李呦呦已经从几人的表情里得到了准确答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令他们相信自己，她斟酌着用词，大脑飞速运转：“我从前来这里旅游过，那超市在古镇东北角，但……”
　　可话未说完，一阵枪声由远及近，秦寒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站起身来，落日众人也纷纷起身，大家意识到，卖给他们消息的人，似乎不止卖了一家，都戒备地端起了枪。
　　待看清了对面人马，兽医推推眼镜：“守望的人？”光头啐了一口：“艹，冤家路窄。”
　　对面人数至少比落日多一倍，站定了，那首领面露忌惮：“豁，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七爷！”
　　他打量一圈落日的缠着绷带的伤员们，又渐渐裂开嘴角，露出一口黄牙：“啧啧啧，损失惨重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们，给我们开路，解决了不少丧尸，可惜啊，那超市近在迟尺，但你们弹药也快没了吧？”
　　书中男主对上这伙截胡的小队，很快认了怂，但秦寒七哪里是肯服软的性子，两三下单手换了子弹，匕首寒芒一闪，动作一气呵成，李呦呦料定他不是直接火并，就是打算按江湖规矩撂句狠话再开打。
　　若是真打起来，两败俱伤是小，带着伤员冲进那超市，不是等着团灭？现在当务之急是劝下秦寒七，可实在没时间慢慢解释，李呦呦情急之下，一把抱住秦寒七：“七爷不要！”
　　李呦呦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便于战斗的工装服，仍旧是秦寒七送给她的那件男士长风衣，风衣的系带本就松松散散，此刻因为她的动作，前襟完全散开，露出里面那件秦寒七曾经明令禁止过不许她再穿的轻薄小吊带。


第十二章 
　　那吊带轻薄至极，少女胸前的柔软触感几乎毫无遮挡地贴上，秦寒七身形一滞，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又穿这件？”
　　李呦呦委屈，这实在怪不得她啊！
　　她唯一一件男士衬衣，已经被姜芮剪碎了，为了不再露出破绽，她决定只穿秦寒七见过的衣服，但他见过的也只有这一件——总不能里面光着吧。
　　不过，李呦呦也没时间慢慢解释，她踮起脚尖，就着抱住秦寒七的姿势，努力去够他的耳朵，“这超市不对劲儿，咱们去别处！我知道另外一个地方！”
　　秦寒七身高足有一米八七，李呦呦穿着平底鞋，踮起脚，也才将将够到他的耳。垂，秦寒七只觉少女软软的声音，带着热气一同打在耳朵上，痒意从耳。垂一直向下蔓延到尾骨，酥。酥。麻麻的，令人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李呦呦以为秦寒七不相信自己，急得想要晃他的肩膀，摩擦之间，轻薄的吊带变了形，紧贴着自己的柔软呼之欲出，秦寒七一把将人重新裹紧，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呦小鸡”塞在身后。
　　“七爷！”对面守望的人极其嚣张，“还是回去吧，别把你的女人吓坏了！”
　　守望众人发出一阵哄笑，落日的人怒不可遏，简直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只等秦寒七一声令下，只有李呦呦反复咀嚼那句“你的女人”，对那伙嘴里不干不净的家伙居然没那么气了。
　　“七爷！您一句话！”“我光头不怕死！都听您的！”连左右踱步的老虎进宝，都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啸。
　　眼看着众志成城，战火一触即发，然而，秦寒七却道：“我们撤。”
　　他也知道自己仅凭几句话，便带着队伍放弃既定目标的行为有些疯狂，可他就是相信李呦呦，说不清理由。
　　落日的弟兄们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们那个脾气火爆、刀山火海不皱一下眉头的七爷吗？他们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结果七爷说撤退就撤退？
　　不过，落日一向纪律严明——至少秦寒七在场的时候——大家即便愤恨不甘，也还是在守望基地人马愈发嚣张的哄笑声中退了场。
　　李呦呦在最前面带路，她按着记忆判断方向，那地下仓库所在的位置应该刚好是超市的对面，就是西南方，也是丧尸比较的少的方位。
　　眼看着越走丧尸越少，大家愈发认为七爷这是怕了守望那些人，金刚终于忍不住问：“七爷，为什么不打？”还瞪了李呦呦一眼，意思分外明显：都怪你这个累赘，七爷为了安抚你，连我们的面子也不要了！
　　哪知李呦呦对他灼热的目光恍若未闻，光头则附和：“对啊，怕啥啊？”
　　可听到光头说话，金刚还是条件反射地怼一句：“你懂个球，七爷自有道理！”
　　光头：“有啥道理？”
　　金刚自动进入杠精模式：“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进来的早，已经消耗很大了，他们人多弹药也多，硬碰硬，咱都死那儿？留得青山在……”
　　“行行行，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叭道理老。他。妈多了，你咋不说相声去呢。”光头也条件反射地怼起来。
　　秦寒七充耳不闻，只小心护着李呦呦和落日众人，这里地势越来越狭窄，进宝不便施展，周围的缝隙里，零星钻出几个丧尸，都被他手起刀落干净处理掉，也是由于地形混乱，李呦呦只能凭借记忆往一个方向走，偶尔走进死胡同，不得不返回重新找路，队伍里渐渐也有人明白过来，是李呦呦在带路，不免出声问：“小李姑娘，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李呦呦额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一个地下室，应该是给超市，乃至整个古镇供货的地方。”
　　“供货？他们干嘛不去城外进货？这里离x市不远啊！”“你是从哪儿听到的，靠谱吗？别是当初被导游忽悠了吧？”
　　李呦呦也知道这点让人很难理解，算是《横行末世》里的逻辑硬伤，不过，那本来就是一本爽文，重在情节，主要为主角开挂服务，但这个bug她很难对处于这个世界里的人讲清楚，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地下室，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万一找不到，这伙人哪里会绕得了她，甚至秦寒七，会不会也对她失去信任？
　　“行了都闭嘴。”秦寒七沉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是我的主意，别难为小姑娘。”
　　这下质疑声立即烟消云散，落日众人纷纷表示既然是七爷的命令，刀山火海他们也下，无功而返算什么。
　　李呦呦心中一暖，压抑住就地给秦寒七一个拥抱的冲动，继续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个不大起眼的小铁门，可门上的牌子她却是记得的，正和书中描写得一样，“私人仓库，请勿入内”。
　　李呦呦兴奋道：“就是那里！”
　　众人也跟着亢奋起来，可看清了那小铁门，又都泄。了气，金刚拍拍这门，“这就是你说的，给全古镇供货的地方？”
　　“这他妈是个仓房吧，能有十平米算我输！”
　　光头拨开小弟们，上前看了一眼，也觉得这也太简陋，但仍旧硬着头皮杠：“你他妈懂什么。”
　　还是秦寒七一语中的：“别他妈废话，开！”
　　“好嘞！”光头一脚踹开那铁门，入目是个黝。黑狭窄的走廊，“这……”连仓房都不是啊！
　　“我看看。”秦寒七上前，率先跳下去，过了两三分钟，里边才传来回音，“安全，都进来吧！”
　　虽然不抱多大希望，可众人依旧奉命行事，金刚打头阵，光头断后，落日众人挨个跳下去，轮到李呦呦时，左右站着兽医和阿丙，两人小心护送。
　　等大家都齐聚地下室时，才发现这里别用洞天，至于具体有多大，用他们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卧。槽这是把古镇挖空了吗难怪地基那么脆！房子全塌了！”
　　也有人欣喜地表示：“挖这个地下室的人是傻。逼吗哈哈哈哈这么多物资卧。槽！”
　　连一直嫌弃李呦呦是累赘的金刚都粗着嗓子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措辞。
　　李呦呦维持住女神范儿，矜持地勾了勾唇角，就听金刚道，“真是咱们的吉祥物啊！运气真好，立了头功了！”
　　李呦呦：“……”
　　金刚热情洋溢，扬起手就要拍上李呦呦的肩膀，被秦寒七一巴掌拍落，“别他。妈贫了，干活去。”
　　“是！七爷！”金刚欢欢喜喜地清点物资去了。
　　秦寒七揉揉李呦呦的脑袋，眉骨上一道张扬野性，唇角的笑却温柔：“干得漂亮。”
　　这里除了米面粮油之外，还有不少膨化食品、香肠、罐头、风干的腊肉，甚至还有成箱的衣服，尤其以具有民族风情的手工服饰居多。
　　众人都热火朝天地搬食物，李呦呦却对那些干粮没什么兴趣，她故意打开随身的背包，高声对秦寒七报备：“七爷，我去那边挑几件衣服。”
　　落日其余人都露出“呵，女人”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唯有秦寒七想到了她风衣里那件单薄的吊带裙，耳根有些发烫，清了清嗓子：“用我陪你吗？”
　　李呦呦忙不迭摆手：“不用不用！”一溜烟就跑了。
　　秦寒七已然检查过这个地下室，丧尸影子都没有，绝对安全，便没跟上去。
　　李呦呦到了远离落日众人的地方，当即扔了背包，美滋滋地翻开箱子，果然有满满的漂亮小裙子，甚至还有化妆品，可惜这些品牌比她从前搜集的“贵妇级”护肤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于是豪气地挑了不少女装，却没有塞进背包里。
　　几步之隔，因为不放心李呦呦独自行动，开小差过来保护的阿丙，发出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你！”
　　李呦呦循声望去，也是一惊，阿丙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凭空把东西变没了？”
　　李呦呦长眉微皱，背在身后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第十三章 
　　可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在上方响起，地下室的棚顶簌簌发抖，掉落一地墙皮，李呦呦所在正上方的棚顶瞬间皲裂开来，紧着接便哄然坍塌。
　　李呦呦速度极快，成功躲开掉落的重物，可随着棚顶坍塌，竟还掉下来一只丧尸！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阿丙已然一个健步便冲过去，死死抱住丧尸，“呦呦，你快跑！”他喊得嘶声力竭，那丧尸在他手臂间不住地扭动身体，发出一声高似一声的尖利咆哮。
　　也是在此时，李呦呦恍然听到有人冲过来的脚步声，秦寒七等人马上会赶过来救援，她知道现在是解决掉阿丙的最好机会，可看到他死命护着自己的动作，手中的匕首竟怎么也举起不起来。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另外一片天花板也轰然倒塌，形成一堵“墙壁”，将李呦呦、阿丙，以及那只丧尸，围在一小片独立空间里。
　　墙壁那一端很快响起了砸墙和搬重物的闷响，秦寒七的声音也隔着新鲜形成的“墙壁”传来：“呦呦！你怎么样？”
　　李呦呦忙贴过去，听秦寒七叮嘱她“不要乱动，他们马上搬开石头救人”，又报了平安，才转过来看向阿丙，神色复杂：“你为什么舍身救我？”
　　阿丙奋力抱着不断挣扎的丧尸，答非所问：“我是个狙击手，近距离攻击不行的。”
　　他气喘吁吁道：“但我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你拿出来，对、对准它的头扎进去！”
　　李呦呦依旧不解似的，咕哝道：“我只是给了你一餐饭。”
　　在混乱嘈杂的环境里，阿丙竟听清了她那句呢喃，很想鼓起勇气说一句“你知道一见钟情吗”，就感到怀里的丧尸力奋力一挣，险些便要冲出禁锢。
　　“呦呦小心！”
　　紧接着，阿丙却见李呦呦并没有逃跑，她手腕翻转间，寒光一闪，那丧尸的头就被齐齐割断！
　　丧尸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到地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流出粘。稠的黑血。
　　怀里的丧尸眨眼间卸了力气，阿丙却仍旧大汗淋漓地抱着它，一瞬不瞬地看向李呦呦，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的动作太熟练，像是这样斩杀过丧尸千百次似的。
　　李呦呦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张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我不喜欢脑浆流得到处都是，习惯整个割下来。”
　　阿丙扔了那丧尸，嘴巴依旧保持着能塞进一只榴莲的形状，既然已经被他撞破异能，李呦呦索性当着他的面，将眼前成箱的小裙子一股脑塞进空间里。
　　——这便是《横行末世》中男主原本的金手指，只是作为主角的技能，这随身空间比一般小说里的空间异能要逆天得多，不仅仅装东西那么简单，攻击、防御皆可，等人类大面积出现异能者之后，通过反复练习，不但能升级空间大小，还可以衍生出其他战斗能力。
　　比如，原男主最喜欢做的便是凭空将一段空气移花接木到敌人的血管里，慢慢折磨。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一边在砸墙，而另一边，闻着活人气息的丧尸慢慢聚拢过来，李呦呦先挑了个最凶的丧尸塞进空间里，才凭空变出一块门板，冲阿丙道：“愣着干什么？堵住呀！”
　　阿丙如梦初醒，连忙用门板堵住头顶的大洞，在丧尸们的重量压下之前，将门板死死卡在碎裂的墙面里，堪堪稳住。
　　小小的密闭空间里暂时陷入安静，只听得到落日众人挖墙的声音，阿丙清了清嗓子，小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呦呦忽然欺身上前，用刀背抵着阿丙的脖颈，也压低了嗓子：“不许说出去，不然就放刚刚那只丧尸咬死你！”
　　阿丙感到脖颈间一片冰凉，却没感到李呦呦的杀气，可还是乖顺地连连道：“一定一定！”
　　刚刚阿丙舍身救自己，如今再灭口，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她怎么也做不出来，李呦呦叹口气，松了桎梏，改成口头威胁：“那是空间异能，超能力明白吗，我的空间里目前只能装死物，所以丧尸也能像物件一样随取随用，你如果敢说出去，我随时可以……”
　　李呦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丙连连点头，看向李呦呦的目光十分复杂，就好像硬生生把“敬仰”塞进满满的倾慕里，搅浑了清明的情绪，他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道：“这么说，丧尸在你手里，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根本伤不到你？”
　　李呦呦肯定地点头。
　　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能力，零星两三个丧尸不在话下，若是遇到丧尸潮也是必死无疑的，但这一点自然不能告诉她想要威慑的阿丙。
　　“而且，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不如应承下救我的功劳，七爷不会亏待你。”李呦呦循循善诱。
　　阿丙迟疑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白白让那些嚼舌根的说你……说你吃白食？”
　　李呦呦却满不在乎：“我才不管他们。”
　　她拨了拨额前碎发，带了点志在必得的娇羞：“我只想要秦寒七。”
　　“你、你喜欢七爷？！”
　　李呦呦瞪圆了一双杏眼，凶狠道：“怎么，不行吗？”
　　阿丙却咬咬牙，下定决心似的，道：“我明白怎么做了，今天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猫姐放心。”
　　李呦呦：“？？？你叫我什么？”
　　阿丙严肃地说：“随着七爷叫。”见识过李呦呦的本事，他已经打了退堂鼓，又听说她喜欢七爷，那他岂不是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自己和七爷怎么比得了呢？既然已经摆正了态度，再叫她“呦呦”便不合适了。
　　李呦呦：“……你还是别这么叫。”
　　阿丙：“好的，不过猫姐，你要瞒他到什么时候呀？”
　　李呦呦：“……”
　　李呦呦放弃了纠正阿丙，带了几分认真：“到他明知道我并不需要他的庇护，仍然愿意那么做的时候。”
　　阿丙很想说一句，七爷其实已经非常在乎你了，可话到嘴边，又被仅剩的嫉妒支配，酸溜溜地咽了回去。
　　而那面“临时墙壁”也刚好被挖开，李呦呦见到秦寒七站在飞扬的尘土里，鼓。胀的胸肌一起一伏，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化身小白花，乳燕投林般钻进他的怀抱：“七爷～我以为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阿丙：“……”


第十四章 
　　李呦呦树袋熊似的赖在秦寒七怀里，像是被吓得狠了，身体还不住簌簌发抖，头埋在他胸口，嘤嘤嘤地叙述了刚刚那一幕有多么惊险，全靠阿丙英勇，杀死了那只可怕的丧尸，她才得以活着出来。
　　秦寒七就着抱她的姿势，对阿丙道：“辛苦你了。”
　　“……”阿丙僵硬地说：“保护猫姐，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猫姐”时，秦寒七的唇角抽了抽，却没纠正，最终化作一抹柔软的弧度微微上扬，撸猫似的揉了把怀中人的长发，“没事了。”
　　见李呦呦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家老大这样搂搂抱抱，偏偏一向对满基地女人都不假辞色的七爷，非但没表现出不耐烦，神情还那么温柔！
　　大伙猛掐自己手臂，发现的确不是做梦后，即便迟钝如光头，也明白过来不对劲儿，众人互相交换了眼色，更不敢再开口调侃这位“立了头功”的“弱女子”了。
　　李呦呦不知道自己的地位瞬间又提升了好几度，为了维持自己矜持的人设，见好就收，放开了秦寒七，便听到落日的人讨论，都猜测超市那边应该是用了炸弹，才影响到这里。
　　“啧啧，他们都已经用上炸弹了。”“看来地上还是凶险啊。”落日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没想到古镇里丧尸这么多，不宜久留。”秦寒七点了两个小弟的名字，“你们出去报信，叫老张和刀疤把车开到南墙，等我的命令。”
　　“七爷，你的意思是，”独眼问道，“直接从这里运物资出去？”
　　秦寒七点点头：“一则物资太多，不好搬运，二则，北边都已经埋了炸弹，想必丧尸太密集。”
　　“而且连这里都受到波及，”李呦呦道，“正门说不定也不复存在了，不如让他们就近从南墙翻出去报信，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个狗洞，人为扩大一下，应该不难。”
　　秦寒七看向李呦呦，眼里现出几分欣赏：“好。”
　　……
　　落日众人将物资打包搬出地下室时，大东风运输车已经等在南墙外，并用工具沿着原本的破损部位，开了个更大的洞口，只等其余人将东西运到南门。
　　物资的数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期，好在有进宝这个超级壮劳力，一只虎顶十个人，运送最后一批物资的时候，一行人还碰到了熟人——仓皇逃窜的守望基地队伍。
　　严格来讲，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队伍，原本至少三四十人的阵容，如今只剩下五六个，且狼狈至极，为首的大黄牙，见到落日一队人不但人数没减少一个，还满载而归，每人手里都抱着纸箱或者编织袋，惊讶得下巴险些掉地上。
　　“你们哪儿找到这么多物资？”而且没人受伤？
　　金刚嘚瑟道：“这就叫多了？”光头难得同他统一战线：“这是最后一趟了，前几次搬得才叫多！”
　　落日众人也七嘴八舌地热情介绍：“哎呦可不是，搬得我手酸！”“手酸也没办法，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粮食，看这五常大米，全是塑封的，几年也不过期！”“还有植物油，植物油过期可就不好吃了，回去叫小周师傅给咱们炸馓子吃得了，正好还有那么多白面呢！”
　　末世后，粮食越来越珍贵，尤其是细粮，看着落日的人这样炫耀，守望残余队伍的嘴都要气歪了，却也没有办法，他们倒是有心想抢，可不到半天的功夫，风水轮流转，经过“超市”里惨烈的战役——或者不能称之为战役，那就是个丧尸窝——他们成了“弹药不足、人手缺失”的那一队，对方不赶尽杀绝已经是讲了江湖道义。
　　然而，七爷显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样“讲道义”，秦寒七哥俩好地搭上“大黄牙”的肩膀，“北门走不了？”
　　他问得漫不经心，聊家常似的，“大黄牙”却冒出一身的热汗，“七爷，您有话直说。”
　　秦寒七很满意他的识相：“守望家大业大，精锐就派出三四十，装备也一定精良，借我们一辆货车，我们也把南门辛苦挖出来的洞口借给你们，成交吗？”
　　明知这和明抢也差不多，可他们现在是刀俎上的鱼，哪有不答应的？
　　“大黄牙”咬咬牙应了，交出车钥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们的消息是多少东西换来的？”
　　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问，对方是不是有更靠谱的消息来源，打算以后挖墙脚的，然而，金刚顺嘴便骄傲地说：“这可不是买的，我们猫姐亲自带的路！”
　　李呦呦：“……”
　　——
　　待到秦寒七一行人凯旋归来，整个基地都狂欢起来，本以为这次物资只会平日里搜集的稍稍多一些，万万没料到，这是把半座城市的储备粮都搬过来了吗！
　　满满两大车，全是硬货！
　　欧阳莹照样负责清点物资，越点越心惊，却不是为了物资太多，而是想到，这一次参加行动的队员，也都发了“财”，单单这一次兑换的积分，即便半年不出任务，也够他们在基地里吃香的喝辣的了。
　　别人倒罢了，欧阳莹笑容可掬地高声问：“李呦呦呢？”
　　“猫姐回去了！好像是说要试试新衣服。”
　　欧阳莹没听清那小弟嘴里李呦呦的新名字，叮嘱这队出任务的“勇士”们赶快回去休息，便收了脸上的笑容，对身边的后勤队抱怨：“有时候真羡慕李呦呦，什么而已不用做，蹭积分也就罢了，运气还这么好。”
　　立即有人附和：“脸真大啊，这么多积分，换成我，我才不好意思收呢！”“何止是什么都没做，我看啊，她那个样子，应该是拖后腿去了，七爷竟然也由着她！”
　　“呵，真没想到，都已经这个时候，脸还能当饭吃，欧阳姐你就是性子太好，这样管后勤，我们可不服！”“对，欧阳姐，你得带着我们过去问问七爷，这也太不公平了！”
　　欧阳莹本意是撺掇着这伙人在基地内传传闲话，间接地造成舆论压力，没想到大家情绪这样激动，不由得有些动心。
　　这样做虽然有些人设崩塌的风险，可如果把事情闹大，叫那妖精似的李呦呦没办法在基地里待下去，再在七爷面前乱晃，实在是太诱人了，她推诿几回，便也答应了，“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而另一边，出任务的十几个人中，有一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还有一半准备用刚赚回来的积分，好好去澡堂冲个澡，他们聚在一起，便商量着要不要给李呦呦办个庆功宴。
　　所谓“庆功宴”，是落日的老传统了，当初基地刚刚建成，手里的枪。支。弹。药，全完不够用，每每遇到丧尸，肉搏的概率大，伤亡率也更大，生死线上走一遭，抢了东西回来，便会拿出其中最好的两样，给表现最突出的mvp办一个“庆功宴”，但主要是借着这个由头，大家放松解压，也打打牙祭，下次才好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
　　平日里找出谁的表现最突出，总要有些争议，然而这一次，收获史上最大，可伤亡最小，全靠着李呦呦带路。
　　大伙很快达成一致，就等着那伙倒头就睡的同伴醒来，便开始庆祝，搬回来那么多东西，这应该是基地建成以来，最豪华的一次“庆功宴”了，真是想想就兴奋。
　　欧阳莹的后勤部并生存小队的任务者们各自打算着，都跃跃欲试，只等今晚盛大的宴会开场。


第十五章 
　　两伙人各自打算着，而主角李呦呦本人却浑然不觉，正趁着室友姜芮不在，忙着试穿带回来的新衣服，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货车的空间有限，只将有价值的物资带走，比如食物、甚至汽油，而在末世中，最有价值的衣服，必定是欧阳莹，以及搜集物资的生存小队队员们穿的工装服，耐磨禁脏，最重要的是面对面抵御丧尸时，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而李呦呦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功能，她选衣服的标准依旧是两个字：好看。
　　既然没人仔细翻找小裙子的样式，她便可以将自己从前存入空间的衣裙也混进背包里，堂而皇之地做精致女孩。
　　李呦呦最终挑了一件从古镇内找到的、手工绣暗纹花样打底的黑色吊带上衣，搭配一条白色纱质长裙，外面罩一件oversized的休闲西装，甜美之外，又增强了气场。
　　李呦呦一直无法忍受一套衣服连续穿两天，却不得不在基地内穿那么久，此时终于有机会换装，对这套崭新的搭配非常满意。
　　再化个妆配套的妆容就更完美了。
　　另一边，欧阳莹也在忙碌，她做事之前，向来喜欢先控制舆论，最后才“不得已顺应民意”，博得一个善良心软的好名声，同时也是为了提高成功率。
　　这一次也不例外，大动干戈地声讨李呦呦之前，基地里已经传开了：那个新来的美人儿，脸皮比城墙还厚，连这样大的行动也敢蹭积分，简直太过分了。
　　又有消息说，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今晚就开庆功宴，因为这次收获颇丰，七爷已经吩咐下来，基地里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热闹，宴会会非常丰盛。
　　姜芮坐在厨房小隔间里，小周师傅殷勤地给她端上一盘切好的腊肉，“这是我从今晚食材里扣下的，是味道最好的部分，肥瘦相间，你趁热吃。”
　　姜芮闻到肉味时，就已经馋得直咽口，如今端上来，也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即便在留在落日基地里，可以免受丧尸的围攻，但“生活质量”四个字是想也不敢想的，现在吃一口肉，还真跟过年一样。
　　“你的消息没错？”姜芮吃得满嘴流油，颇满足地舔。了舔嘴唇，“欧阳莹真打算今晚找李呦呦的麻烦？”
　　小周试探着从背后抱住姜芮：“我亲耳听到的，不会有假。”
　　姜芮厌恶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这个小周，虽然和那些追求她的生存小队队员不能比，但对她言听计从，而手里的“福利”也是货真价实的。
　　“小周师傅！吴姐问你地里的白菜够吗？”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徒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姜芮像烫到了一样，从小周怀里蹦出去，三人都呆住了。
　　姜芮恼羞成怒，叉腰把小徒弟骂得狗血喷头，小徒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当场就被骂哭了，边哭边往大厅跑，刚好被早早来布置场地的后勤部众人看到，大家问了几句，却也没人敢惹暴脾气的姜芮，欧阳莹倒是捡到宝一般，旁敲侧击地指责一遍姜芮蛮横跋扈。
　　又好好把将她同小周师父的亲密关系，宣传得人尽皆知，才继续做“正事”，一下子抓。住两个讨厌女人的把柄，欧阳莹今天心情特别好。
　　令她更高兴的事，还在后头，接近晚饭时间，来参加庆功宴的人陆陆续续走进食堂，其中就有这次出任务的成员，秦寒七和独眼等人还没到，金刚和光头则照例带着两队人分别坐在左右两侧，就差没把“水火不容”四个字写在脸上。
　　欧阳莹早知道光头和李呦呦关系不一般，因而喜滋滋地直奔金刚一行人而去。
　　如果说整个落日谁最讨厌李呦呦，那一定是这伙被抢了积分的人没错了！别人或许还只是愤愤不平，真正被侵害了利益的人，绝对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和光头针锋相对的金刚，她只需要稍加挑拨。
　　“江。哥～”欧阳莹热情地叫了金刚的本名江英俊，“这次真是辛苦了，拿回来这么物资，江。哥一定出了不少力，多亏你们了。”
　　金刚对她的夸奖挺受用：“这不算什么！”
　　“阿丙也辛苦了，不过啊，”欧阳莹故意叹口气，“我真为你们鸣不平！”
　　阿丙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
　　欧阳莹身边早有人插嘴：“就李呦呦的事啊，我们都知道了！”
　　金刚把眼睛瞪成铜铃：“你们都知道了？不是说暂时保密吗。”那惊喜不是全没了？
　　欧阳莹误把他的诧异当成了愤怒，心中一喜，面上仍柔声挑事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有光头罩着……”
　　金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事你不知道，算了算了。”他也曾经天真地以为李呦呦和光头关系匪浅，事实上，他现在也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猫姐”。
　　欧阳莹却更笃定了，决定一箭双雕让金刚承她一个人情：“怎么能算了，江。哥如果不方便出面，就由我们这些女人来。”
　　金刚：“嗯……？”
　　等欧阳莹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时，金刚才问身边的阿丙：“她说啥呢？”
　　阿丙冷笑一声：“没什么，一会儿猫姐入席之后，咱们热情一点，表示表示吧。”
　　金刚：“怎么？”
　　阿丙：“江。哥你看，咱们都已经让光头他们出了这么多次风头，再被抢了，七爷该怎么看咱们，虽然名义上是给猫姐庆功，可事实上，七爷不是早就说过，这主意是他出的？”
　　金刚豁然开朗：“对对对！”
　　随着厨房的饭菜香飘出来，人基本已经齐了，大家闻着浓郁的肉味儿，直咽口水，而欧阳莹则带着自家亲信，严阵以待，时不时便瞄向大门口。
　　先是一阵欢呼，原来是秦寒七带着独眼等人出现，已经先到的勇士们都争相站起来，可热烈的欢呼声还没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改成一道道倒吸气的抽气声。
　　为了筹备这次庆功宴，发电机的线路紧着厨房供给，将食堂照得亮如白昼，像竟有几分末世前的繁华，李呦呦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门口。
　　长发西装，红唇纱裙，美得极具攻击性，生动了苦难末世里少有的狂欢，不但男人们看得目瞪口呆，连女人们也不由得看呆了。
　　李呦呦受到众人的瞩目，并不怯场，仿佛天生就该成为焦点，她目光逡巡，找到秦寒七眼神里的惊艳时，才勾起红唇，款款走进会场。
　　“狐狸精！”一声不客气的暴喝，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氛围，原来是欧阳莹的一位心腹，“你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走秀啊？”
　　“就是，”后勤的人纷纷附和，“这可是给英雄们庆功的地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穿成这样给谁看啊？”
　　早已听说李呦呦厚颜无耻蹭积分的基地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光头、金刚等一众参加了这次行动的人则一脸懵逼，只有秦寒七，目光扫过李呦呦，便不动声色地看向欧阳莹。
　　欧阳莹等现场气氛酝酿得差不多，才保持着一直以来的温柔人设，清清嗓子，“大家安静！我来说两句。”
　　她主持后勤事务已久，大伙挺给面子，果然安静下来。
　　“其实，”欧阳莹叹口气，“呦呦啊，也别怪大伙有意见，这次你的确是太过分了，蹭他们的积分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高调，我劝你还是把拿到手的奖励都吐出来，再好好给金刚、光头、独眼他们道个歉，至于惩罚……”
　　“呵，众志成城啊，”秦寒七突然轻声打断，“你什么时候能替基地长做主惩罚人了？”
　　秦寒七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锋利的目光看向欧阳莹：“没想到你这么个‘与世无争’的人，这么喜欢打抱不平？”
　　欧阳莹知道这是秦寒七要发怒的前兆，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当着上司的面越俎代庖了。
　　可已经开了头，骑虎难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更何况“证据确凿”，七爷想来会理解的。
　　想到这里，欧阳莹定了定心神，大声道：“有错就要罚！她蹭整个队伍的积分，就算我不说，难道出任务的兄弟没意见吗……”
　　没等她说完，阿丙便用力捅了下金刚的胳膊，金刚对阿丙点点头，随即“腾”地站起身，他人高马大，起身时碰到搪瓷杯，发出一声脆响，登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欧阳莹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唇角，友军来了！金刚一定是看李呦呦最不爽的人，在基地里地位也高，由他开头最合适不过。
　　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就见金刚冲着自己啐了一口：“放你。娘的屁！”


第十六章 
　　欧阳莹直接被骂傻了，抹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气急败坏又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骂我。干什么，你傻了吗？”
　　金刚中气十足：“骂的就是你！你这老娘们儿，就知道嚼舌根，蹲在基地里做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耀武扬威的，还编排起我们这些在丧尸堆里出生入死的人来了！”
　　他原本只想拔得头筹，压下光头，可骂了几句，竟骂出了几分真情实感，说起了肺腑之言。
　　“是猫姐带着我们找到物资的，为着你吃的这些东西，她差点被丧尸咬死！轮得到你这个不劳而获的东西评头论足？”
　　“不、这不可能！她能有什么本事……”欧阳莹已经蒙了，金刚说的是李呦呦吗？
　　欧阳莹的心腹也站出来：“金刚，你别胡说，她李呦呦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这么为她颠倒黑白——”
　　阿丙出声打断：“你才别胡说八道，张口就抹黑，连草稿都不打！猫姐这次的确是头功，我们这庆功宴就是为她办的！”
　　“为她？你们别骗我，看她那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到了，还能打丧尸？”
　　阿丙：“跟身材有什么关系？你这样膘肥体壮的，不也没去前线，在基地吃得脑满肠肥吗？”
　　阿丙这话，虽然刻薄，却十足形象，欧阳莹原本就长相一般，在大部分人吃不饱饭、面黄肌瘦的状态下，却因为掌管着后勤大小事务，基地建成后就没挨过饿，身材丰满圆润，尤其是穿上厚实的工装服，称一句“膘肥体壮”不为过。
　　欧阳莹又羞又气，脸胀得通红，就听阿丙继续道：“你不信我的，就听听别人的，我们出任务的所有人都能作证，是吧道哥？”
　　他看向光头。
　　一向同金刚，以及金刚手下们势如水火的光头蒋道，干脆利落地拍案而起：“可不咋地！”
　　光头的小弟们也都纷纷表示没错，李呦呦就是他们这次最大的功臣，如果没有她，大家早就交代在那满是丧尸的古镇里了，连一向独来独往的独眼也起身证明。
　　事到如今，还有谁不明白，跟本就是欧阳莹在针对李呦呦，从这些勇士们回来起，欧阳莹手下那些心腹们，便上蹿下跳地到处挑拨，激起大家火气来，而如果欧阳莹真想伸张正义，为什么不先问清楚那些参加任务的勇士们，反而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李呦呦难看呢？
　　现下，也就只有欧阳莹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见面就掐的光头和金刚两人，居然能这么痛快地统一战线，那李呦呦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七爷～”欧阳莹知道自己这次很难收买人心，靠“群众的力量”走不通，便打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秦寒七哀求，“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听信了谣言，做事不周到，一时糊涂，没及时约束手下，但我真的没有……”
　　欧阳莹几个心腹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听信谣言，没约束手下？合着她们这些听命于她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够了。”秦寒七打断她，“本来是喜事，可你闹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失职。”
　　欧阳莹意识到秦寒七是真的动了怒，登时慌了，她不过是多了句嘴，七爷从来都对她们这些内勤人员宽容的，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七爷……”
　　秦寒七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向欧阳莹，眉骨上一道疤趁得眼神更锋利，骨节分明的食指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椅子扶手，“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疏忽值守……既然你说不会约束手下，后勤就先别管了，好好反省。”
　　欧阳莹露出如遭雷击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七爷！从落日建成我就在你身边，任劳任怨，就为着这点小事……”
　　秦寒七：“落日走到今天不容易，任由你们搬弄是非，让一线的勇士们寒心，我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你、还有你手底下那些长舌妇，都去竹林劳动改造。”
　　听到“竹林”二字，欧阳莹脸色大变，辩解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一时没说出口，金刚却没理解竹林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就去竹林？”喂一喂大熊猫算什么苦差事，至少也该罚去做苦力吧，还是没积分拿的那种义务劳动。
　　然而，秦寒七一个眼神就叫金刚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并吩咐“开席”。
　　金刚沮丧地粗着嗓子安慰李呦呦，可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除了一句“没事”，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
　　李呦呦冲他感激一笑，“谢谢江。哥。”旋即偷眼去看秦寒七。
　　秦寒七面上不辨喜怒，只吩咐小弟们，把今天几个闹事的后勤人员都压下去受罚，“既然这么多人去竹林，就给其他人放几天假，留赵家兄妹值守……”
　　席面里全是“硬货”，喷香的白米饭，只一碗，就抵得上平日里一天的粗粮能提供的热量，何况这次收货丰厚，今晚可以敞开胃口吃，更别提蒸腊肉、放了肉罐头的大锅炖菜、烤香肠，整个宴席比大家预料得还要丰盛，整个落日像过年一般。
　　李呦呦端着一杯从古镇新收缴的果酒，从满室热闹中款款走向秦寒七，少女声音清甜，“七爷，我敬你一杯。”
　　酒是稀罕物，只有参加任务的勇士们，才分到一小杯，不过浅尝辄止，秦寒七端起酒杯，“敬我什么？”
　　李呦呦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谢谢你替我主持公道。”
　　秦寒七晃晃杯中物：“你不怪我偏心就好。”
　　李呦呦忽道：“我知道你偏心。”
　　秦寒七垂着睫毛，看不清神色，语气漫不经心：“唔。”
　　李呦呦忽然欺身上前，甜酒的甘烈毫无预兆地袭来，秦寒七喉结滚了滚，就听李呦呦狡黠道：“我听到你嘱咐他们的话了。”
　　没想到秦寒七看着粗枝大叶，不爱管基地里的鸡毛蒜皮，却对成员之间的矛盾恩怨这样清楚，且如此鸡贼腹黑。
　　真是……更让人喜欢了。
　　且都是为她打算，李呦呦心里涌上一阵甜蜜，“你想让赵明明他们替我出气。”
　　秦寒七不置可否，笑意却慢慢染上唇角，他仿佛看见那一晚，“舌战群妇”的小奶猫，不继续守拙装傻，终于肯在他面前露出爪子。
　　李呦呦忽而极轻地认真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他对她的一点好，她都存在记忆库中，李呦呦有时候也很奇怪，明明接触不多，自己当年怎么就偏偏对他一见钟情，仿佛喜欢他原本就是自己的本能。
　　秦寒七也感到一阵熟悉，仿佛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小姑娘，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记得”，可这念头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这情形也遥远得像上辈子。


第十七章 
　　这次“庆功宴”十分圆满，非要挑出一点不足，可能就是“猫姐”的名头，一夜之间在基地里叫开，看着满脸沧桑的大汉也恭恭敬敬叫“姐”，李呦呦有种自己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错觉。
　　不过，这也升华了她的“花瓶”人设，当初李呦呦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美人儿，引起全基地男性注意的同时，也或多或少让女人们心生嫉妒，产生了一些敌意。
　　而“猫姐”勇闯丧尸古镇，不顾安危带领全队寻找物资，还险些丧命于丧尸嘴下的事迹，则叫她圈粉无数，女成员们提起“猫姐”，感慨里还带着骄傲：谁说女人不能去外面真刀真枪地和丧尸干？谁说能打的女人就是男人婆？
　　随着收到越来越多的善意，又加之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化妆，穿漂亮小裙子，李呦呦在落日的生活质量可谓直线上升。
　　与此同时，其他基地，乃至生存小队，也得到了消息，据说落日最近得了个极品大美人，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个厉害人物，叫做“猫姐”的。
　　传说这位猫姐果敢坚毅，和落日最精锐的队伍一起行动也不逊色，在重重丧尸堆里，成功搬走物资，全须全尾地撤退，全靠她的机警。
　　一开始还有人怀疑这是落日杜撰出来的传说，只为了震慑其他基地，然而，大家得知这消息的源头是落日的死对头——守望基地时，便都深信不疑了。
　　末世里存活下来的女人虽然少，却也不乏孔武有力的，这位“猫姐”，说不定比男人还强壮，渐渐就被传成了一位肌肉猛女。
　　“猫姐”声名远播，守望基地是始料未及的，都有些后悔当初嘴快替“对头”宣扬，他们和落日毗邻，又自诩末世第一大基地，谁也不放在眼里，常常同落日抢地盘，抢资源，一向水火不容。
　　一旦碰上，不是正面火并，就是守望仗着人多资源丰厚，抓紧一切机会炫耀自家基地，满满的优越感。
　　这回，落日基地的队员们外出执行任务时，遇到守望的人，不用再同他们逞口舌之争，只高调亮出随身携带的干粮，白面馒头、米饭团子，甚至还有一点荤腥。
　　守望的人就默默地把自家红薯窝头藏起来，不但如此，还得听落日的成员砸吧着嘴，感叹几句：“在外条件比较艰苦，还是想快点结束任务回去吃食堂。”
　　“哦，我们的食堂啊，伙食不要太好，这都要感谢七爷和猫姐，真是的，我最近吃得太油腻，都胖了。”
　　守望的人最清楚落日最近搜刮了多少物资，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嫉妒得咬咬牙，感叹一句“落日到底是什么运气，得了个大美人，还能找到猫姐这样的战士，奇女子都被他们搜刮走了吗？”
　　这样的对话时常发生，“猫姐”的名声由此悄悄在基地外也慢慢传开，甚至因为后来几次行动，渐渐演化成传奇，为人津津乐道，不过这都是后话。
　　而落日基地内，李呦呦这个正牌“美人儿”兼“战士”，正悠闲地往竹林踱步，几日不见，她有些想念进宝和发财，尤其是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太想看它啃竹笋了！
　　然而，还没抵达竹林，便先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得几乎不似人声。
　　李呦呦第一反应就是竹林出了事——毕竟院墙还在施工中，如果有丧尸钻进来偷袭，整个基地都有危险——她忙快步跑过去。
　　然而，哪有什么丧尸？倒是围了一圈人，而进宝气毛上沾着血，正发出“嘶嘶”的低鸣，明显在发飙，连狮子发财和大熊猫秦富贵都远远躲着，李呦呦以为它受了伤，一阵心疼，“进宝怎么了？”
　　进宝听到李呦呦的声音，立即夹紧了尾巴，挨挨蹭蹭地挤过去，发出奶猫般委屈的呜鸣。
　　李呦呦险些被它的撒娇怼个跟头，确认了进宝依旧膘肥体壮，不像受伤的样子，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地上不住哀嚎的人身上。
　　那人身上有几处抓痕，工装服破成了碎布条，最惨的是一张脸血肉模糊，像是被生生撕掉了五官，让人看得牙酸。
　　李呦呦注意到伤员头上的珍珠发卡，迟疑道：“这是欧阳莹？”
　　赵明明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对呀，这叫恶有恶报！”
　　她不过十五六岁，此时语气欢快，不像是面对血糊糊的伤员，倒像是说什么喜事，有种天真的残忍。李呦呦猜到了赵家兄妹会给欧阳莹点颜色看看，却万万没料到他们下手这么狠，又是怎么激怒进宝的。
　　而周围那些欧阳莹从前的下属也都神情冷漠，李呦呦却是能猜到一二，当初在庆功宴上，欧阳莹干脆利落地卖队友，才导致这些人同她一起到竹林“劳动改造”。
　　竹林的工作并不是“喂喂大猫”这么简单，连这里做久了的饲养员都被老虎进宝和狮子发财折腾得够呛，何况新来的生面孔呢，偏偏欧阳莹又和赵家兄妹有过节，这些人不免也跟着吃苦头，难免会恨上欧阳莹。
　　正思索着，李呦呦就感到左腿一紧，竟是欧阳莹不知什么爬起来一把抱住她，“李呦呦！救我！”
　　欧阳莹脸上的伤痕很不平整，像是用砂纸打磨过，应该是大型猫科动物舌头上的倒刺造成的刮伤，真是想想都疼。
　　欧阳莹的求救声一声接着一声，指甲划上李呦呦的小。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李呦呦！我的脸已经伤了，对你造不成威胁……给我找医生……”
　　赵明明插嘴道：“猫姐放心，已经找了，王大夫应该快到了。”
　　“我不要姓王的！他是牙医！”血糊糊的欧阳莹尖叫，“李呦呦，去找‘兽医’姜斯辰过来，他是基地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你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小。腿被抓疼，李呦呦微微皱眉，却还是蹲下。身。
　　“猫姐！”赵明明急道，“你管她做什么？”
　　赵聪聪也道：“是啊，她那样对你……”
　　李呦呦摇摇头，随即将欧阳莹握住自己小。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欧阳莹不可置信地吼：“你、你居然见死不救？”
　　李呦呦不知从哪儿抽。出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手上沾的血迹，“欧阳姐，你有没有听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过你放心，被老虎伤到，一定会叫医生来，这是流程，”她扔了手里的湿巾，“祝你好运。”
　　治疗结果怎么样，甚至能不能保住命，都看她的运气，李呦呦没时间耗在这里等结果，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出“古镇”的任务之前，答应厨房的李师傅，要他回到原来的岗位，也该兑现了。
　　更重要的是，和极品室友相处的短暂时光，李呦呦已然度日如年，觉得还是独自住比较舒服，而现在那间宿舍，无论采光还是面积，她都还算满意，就只能委屈姜芮搬出去了。
　　李呦呦正思忖着用什么办法一箭双雕，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宿舍门口，只是刚推开门，便听到一声脆响。


第十八章 
　　姜芮站在李呦呦的小桌前， 神色慌乱， “我是不小心碰倒的！”
　　地上的碎片正是李呦呦收在自己抽屉里的精华液， 这东西别说在物资匮乏的末世，就是从前，也价格不菲， 当初囤货时，花的可是真金白银， 不过一时图方便放在随手能够到的地方， 就被掏出来， 还因为自己开门，慌乱之下打碎了。
　　李呦呦冷笑：“你不小心把手伸进我抽屉里了？”
　　姜芮做贼被抓个正着， 恼羞成怒，干脆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片：“不就是个破擦脸油吗！”
　　姜芮这话出口，便开始后悔了，李呦呦这女人并不好惹， 和她的正面冲突里自己就没占到过便宜。
　　然而，李呦呦并没有同姜芮吵架，而是当着她的面，把抽屉里剩下的瓶瓶罐罐， 一股脑塞进宿舍的铁皮柜子里——这宿舍是由原本的学生宿舍改造而成， 柜子也是没什么质感的铁皮。
　　这个举动，却令姜芮更气了， 这比直接吵架，还让她难堪， 姜芮的脸滚烫，可片刻后温度就降了下来，明明是这个女人骗自己在先！是她不要脸去勾引七爷，害得她只能为了一点小小的好处，就逢迎一个厨子！
　　姜芮愤愤地坐回床。上，将自己零零碎碎的物品也一股脑往柜子里塞，把柜门摔得震天响，“你防贼似的给谁看呢，不就用了你一点东西吗，我还要防你呢！”
　　李呦呦：“喔，那你可小心把东西锁好，万一放在外边，刘婶明早收走了怎么办。”
　　刘婶负责宿舍楼的卫生，每天早晨都会挨个房间收垃圾，偏偏姜芮一向自诩落日基地的精致女孩，可她那些宝贝在李呦呦面前，还真和垃圾没什么区别了。
　　姜芮气得脸都歪了，“李呦呦！你别看不起——”
　　李呦呦认认真真地涂护手霜：“你再大点声，把整个楼道都吵醒。”
　　“热热闹闹的，”她又慢条斯理地把护手霜也锁紧柜子里，才道：“我正好想找人倾诉一下丢了精华液的郁闷。”
　　这是摆明了要把宣扬她做“小偷”的事，姜芮一瞬间就想起了被李呦呦说来就来的眼泪支配的恐惧，于是敢怒不敢言，憋着气把自己摔在床。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李呦呦铺床的声音悉悉索索地持续一会儿，便到了熄灯时间，因为一台发电机无法支撑太久，照明时间非常有限，偏偏今晚没有月亮，李呦呦不轻不重地叹口气：“黑灯瞎火的，钥匙都找不到。”
　　姜芮敏锐地在黑暗里睁开眼睛，隐约看到李呦呦小心翼翼地往枕头底下藏什么东西。
　　她无声地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越是有钱越抠！
　　李呦呦第二天起得非常早，像是有什么急事儿似的，连被子都没叠，匆匆洗漱就出了宿舍，姜芮被她吵醒，又是一阵不爽，正要讽刺几句她一个闲人装什么勤劳，忽然瞥见李呦呦被子里似乎有东西。
　　那是个花里胡哨的盒子，只“犹抱琵琶”地露出个边边儿，在素白的被褥里十分显眼。
　　姜芮这回没立即动手，警觉地往门口看了几眼，反复确认后，才将门反锁上，把那盒子抽。出来。
　　是一盒面膜！那盒子已经撕开了包装，里面还剩下三片。
　　太惊喜了！没想到李呦呦百密一疏，只是，姜芮并不不认识这个牌子，不过包装得精致又炫丽，又全是英文，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样子。
　　姜芮迫不及待地从水壶里倒了半脸盆的水，连门都没敢出就在宿舍里洗了脸，敷上一张，就想把其他的藏起来，却又怕李呦呦回来把事情闹大，万一她真引来人，当面对质，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到“赃物”，那她以后怎么在基地里抬起头？
　　姜芮犹豫再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敷了三张面膜，大不了把包装扔掉毁尸灭迹，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面膜冰冰凉凉，有些刺痛感，可姜芮并没放在心上，有些护肤品为了促进吸收，会添加譬如酒精一类的添加剂，皮肤敏感的人，便会感到刺痛，属于正常现象。
　　何况，李呦呦用的，一定是好东西，也不知道这贱人走了什么狗屎运，去个旅游区也能淘到这么贵的好东西，单单是昨晚她不小心打碎的精华液，从前一小瓶就能卖到上千块，何况是现在可是连大宝都算奢侈品的末世呢。
　　想起这个，姜芮都有些可惜那精华液，不过，敷面膜令她有种短暂回到和平年代的错觉，甚至想顺势旷工一天——厨房的小周师傅，对她言听计从，即便今天的积分不要了，晚上也不会饿肚子。
　　姜芮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中午被饿醒，才慢悠悠爬起来往食堂走。
　　一路上听了不少新闻，姜芮倒是明白李呦呦今天起那么早是做什么去了。
　　整个基地都传遍了欧阳莹毁容的事故，欧阳莹那个面善心黑的老女人，一向喜欢欺负基地里的年轻姑娘，别说李呦呦，就算是她，得到消息也想一大早赶过去看热闹。
　　据说是看守竹林的老虎受惊伤人，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基地里有不少人跑到七爷面前，要求把那老虎进宝赶出去——欧阳莹虽然最近走了背运，可一直以来在基地内都维持着“心善好说话”的正面形象，还是有人记得她的恩惠。
　　奈何，在竹林附近修建围墙的工人们，大多来自开发区，和欧阳莹没什么交情，都实话实说，表示无论狮子发财还是老虎进宝，都乖巧懂事，听话得紧，更别提那只整天就知道啃竹子挖竹笋的萌萌哒大熊猫，没有一只是危险的。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两个饲养员，并那些“劳动改造者”，也就是欧阳莹原本的心腹们，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这件事和进宝无关，全是欧阳莹自己操作不当，让温顺的小老虎受了惊。
　　这说法倒也令人信服，得知“真。相”后，再没人说要赶走进宝的话，基地里也充斥着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我就说，进宝不会无缘无故攻击活人，我曾经因为好奇去竹林看看七爷弄回来的猛兽长什么样子，被进宝发现了，吓得我差点当场尿那儿，你猜怎么着？它们见到活人，根本眼皮都懒得抬。”
　　“是啊，别看发财和进宝有事没事追着那几个饲养员，那是它们喜欢他们！换成是咱们，人家都不爱搭理。”“竹林和基地内部，根本没有什么分界线，如果真有攻击性，咱们早就完蛋了。”
　　“不过啊，欧阳姐还真的挺惨的，我见过她一次，脸上全是绷带，有一块没包裹严实，露出来一点皮，可吓人了，整张脸都变成那样，想想就发毛，挺可怜的，你说七爷这惩罚是不是过分了？”
　　“过分？七爷可够念旧情的了，这处罚放在别人身上就是个工作，还不是她自己作死？”“那倒也是。”“我听说她自从脸毁了之后，一整天一言不发，特别阴郁，可吓人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急救不找咱们基地最专业的‘兽医’姜大夫，居然找王大夫，他一个牙医，懂什么包扎啊，我说啊，欧阳姐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说不定都被吓坏了呗，谁近就找谁，那两个主事儿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啊。”“他们不懂，那难不成后勤那些人也不懂？”“行了行了，就你懂，你说，欧阳莹的脸还能救不？万一后来再找‘兽医’帮忙二次手术呢？”
　　“手术什么哦，医疗物资这么紧张，再说了，你也叫他‘兽医’，咱们基地最高的医疗水平是个‘兽医’，整容？可别做梦了。”
　　“……”
　　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姜芮听得很爽，一个人走路也能笑出声，就是牵动脸颊肌肉，痒痒的，她挠挠脸，觉得皮肤紧绷绷的，心道不会是那面膜已经起作用了吧？
　　她可是一口气就敷了三张！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白一点点，所谓“一白遮三丑”，李呦呦不就是因为皮肤好，才把她比成了黄脸婆吗？姜芮现在自信极了，走路都趾高气昂的，很想把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好好宣泄一番。
　　而与此同时，李呦呦坐在后勤仓库里一把高脚椅上，边慢腾腾地剥桔子，边同小玲和小纪闲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吃到砂糖橘，还是无籽的。”
　　小玲笑道：“你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随便吃。”
　　李呦呦也笑：“那我可不客气了。”
　　其实李呦呦也没想到当初只是给小玲和小纪，一人一块巧克力，便渐渐熟悉起来，真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小玲名叫赵玲玲，踏实肯干，为人也周全有眼色，自从欧阳莹出事之后，便被临危受命，去后勤工作，短短几天就把事情理顺，即便后勤原本的小领导欧阳莹、并她那些在重要岗位的心腹都不在，也能做到“不断、不乱”，依旧井井有条。
　　而小纪虽然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为人却也赤城，跟着小玲到后勤，也悄悄把得来的几颗砂糖橘留着，听李呦呦爱吃，直接便递过去。
　　她们虽然得了肥差，但水果也是稀罕物，李呦呦哪里肯接？笑着推拒，“现在的植物不是都不结果了吗，怎么还能有橘子？”
　　赵玲玲道：“我听在外出任务的兄弟说，有些植物没受到丧尸污染，没有变异，还是维持从前的样子，就像咱们基地里那一小片白菜地，不过，很少见了。”
　　李呦呦：“这么说，如果能找到足够没被污染的种子，说不定还能自己自足呢。”
　　小纪叹口气：“这就难了，现在到处都是废墟。”
　　“不说这个了，”李呦呦，“我来基地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咱们落日还有没有什么禁令，你们告诉我，免得我糊里糊涂地闯祸。”
　　赵玲玲一边对着物资在小本子上划钩，一边道：“怎么问起这个呀，其实没什么禁令，不过整个基地最忌讳的就是偷拿公家的东西——你绝对不会犯——这事儿最犯众怒，别说七爷不准，整个基地都能跟那贼拼命。”
　　这话倒不假，基地里的物资，都是大伙用命换来的，即便不是生存小队的成员，积分也是用繁重的劳动换来的。
　　“是啊，之前有个人偷了一袋子黄豆，直接被七爷赶出去喂了丧尸，自那以后，再也没人嫌命长了。”小纪忽然举起手里的桔子皮，“这个可不算！入了库换过积分的物资，才是公家的。”
　　李呦呦若有所思，果然现在大伙最看重的就是粮食。
　　“呦呦，”赵玲玲忽道，“你放心，我们本来是暂时接替后勤工作，可现在欧阳莹出了事，估计也回不来了。”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要是担心积分不够花，我可以推荐你过来帮忙。”
　　后勤算是整个基地除了厨房之外油水最多、又最轻松的地方了。
　　李呦呦挺感激，干脆收了她们的好意：“你们说得对，一直闲着也不是办法，但管账的事情我不精通，方便的话，可以帮我跟后厨说说，去做个学徒吗？”
　　她粲然一笑，杏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点名：“就跟着小周师傅。”
　　厨房的食材现在都是由小玲她们登记分配，送个小学徒的面子不会不给，这样想着，赵玲玲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的办事效率也高，李呦呦隔天下午便去厨房报了道，第一课就是帮忙准备晚饭，主要任务是切菜。
　　奈何李呦呦一会儿嫌弃菜刀上有油，一会儿抱怨工作量太大，换作一般“学徒”，早就被几个大师傅赶出去了，偏偏面对李呦呦这样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厨房里里外外都骂不出口，还称赞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愿意来厨房干“累活”，实在是精神可嘉，不急着学本事，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休息一下。
　　李呦呦不单单是落日出名的“美人儿”，更是盛名在外的“猫姐”，一举一动都极惹人注目，半天的功夫，她去厨房工作，给小周师傅打下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基地。
　　姜芮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李呦呦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她即便打从心底里瞧不上小周，但也不允许他被抢走！
　　姜芮几乎已经确定，李呦呦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那面膜的事情，她们都没有说明，可两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姜芮丢下手里的工作，直奔厨房而去，被工友提醒“现在离开，今天赚的积分都没了”时，也没停住脚步，用力挠一把脸，大步离开。
　　她的脸这两天越来越痒，早起时，额头上居然冒出两颗痘痘，令她烦躁不已，姜芮脑子里全是李呦呦，她一定是嫉妒自己能够自由进出厨房，得到常人得不到的福利，借此来报复自己抢了她面膜的事情！
　　姜芮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李呦呦正懒洋洋地坐在厨房隔间里，百无聊赖地托腮发呆，面前的小桌子上还有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
　　这油渣是用肥肉炼出荤油之后，剩下的残渣，油汪汪香喷喷，算是厨师可以留下的合法福利，在很难见到荤腥的大环境下，无异于珍馐美味。
　　而基地并不常炼油，这些小小的油渣，就更显得弥足珍贵，每每小周都要仔仔细细藏起来，隔上两三天，才偷偷摸。摸吃一粒解馋，别说徒弟碰一下，就连姜芮，也要牺牲些色相，说点软话，才能讨一两颗打打牙祭。
　　而这么一大碟子，足足有十几粒！就大喇喇地摆在李呦呦面前！
　　偏偏李呦呦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像根本看不上她费尽心思才能吃到的东西，姜芮简直气得脸更痒了：“李呦呦！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呦呦无辜地抬起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李呦呦的眼睛倏然瞪大，直勾勾看向姜芮，险些把姜芮兴师问罪的气势给看没了，姜芮摸了摸脸，忍不住又挠了一把：“你看什么看？”
　　李呦呦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没什么。”
　　姜芮终于找回气势，好像抓小三的大老婆：“你说清楚！为什么好端端地跑到厨房来当学徒，还专门叫小周教你？”
　　李呦呦眨眨眼：“想学点手艺，不违规吧。”
　　姜芮尖声道：“胡说！你，你就是想报复我，学手艺为什么不进厨房？”
　　“厨房油烟太重，对皮肤不好。”
　　姜芮简直被李呦呦的理所当然气得七窍生烟，正要破口大骂，就听李呦呦继续道：“就像你，脸都被熏烂了。”
　　姜芮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因为痒痒，已经抓了好几天，尤其是今天，简直奇。痒难耐。
　　恰在此时，小周等人也被小隔间的吵闹声吸引过来，见到姜芮时，小周一双眯眯眼震惊地瞪得溜圆，最起码放大了七倍：“你脸怎么了？！”
　　几个帮工的小学徒也都纷纷长大嘴巴，随即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其中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学徒则直接喊了出来：“太恶心了！”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姜芮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当初因为撞破她和小周师傅“奸。情”，而被自己骂哭的小徒弟。
　　见那小学徒说完一溜烟跑出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姜芮变成癞□□啦！好恶心！呕！”姜芮就顾不上李呦呦，气急败坏地追出去，直跑到湖边，借着夕阳最后一抹光亮，看清自己的样子时，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李呦呦回到宿舍时，姜芮便披头散发地等在床。上，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疙瘩，看起来比晚饭十分更吓人了。
　　李呦呦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惧症要犯了，根本不敢直视姜芮。
　　“你就是故意的！我想明白了！那个面膜有问题，对不对？”
　　李呦呦别过脸，第一次盼着早点熄灯，然而姜芮不依不饶，走过来对着李呦呦的耳朵喊：“那个面膜，一定是你故意放在那儿的，你就知道我会拿！你怎么这么坏！”
　　“贱人！”她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心虚了是不是？”
　　李呦呦很想怼一句“偷的东西当然会烂脸”，可猝不及防看到姜芮的脸时，还是词穷了，她一边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干呕，好像眼前的姜芮是一只味道浓郁的‘屎捞人’。
　　这真实地反映无疑给姜芮的打击更大。
　　其实那面膜效果如此强悍，也是李呦呦始料未及的，她在末世前批量囤货时，因为轻信网红交了智商税，换成一堆面膜，好在她还没使用，就先看到三幺五晚会的毒面膜清单，频繁使用会引起严重的过敏反应，堪称“烂脸面膜”第一把交椅。
　　李呦呦是把那玩意儿当做武器留下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而且威力如此强劲，只能说三无产品害死人。
　　姜芮生无可恋地躺了一夜，第二天便趁李呦呦出门后，砸她的东西泄愤，没想到刚拎起李呦呦放在床。上的背包，那不结实的拉链便散开，掉了一床的小香肠。
　　姜芮的眼睛差点没瞪脱框。
　　她常常出入厨房，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厨房新得的食材，跟李呦呦去古镇找回的可不是同一批，绝对是已经换了积分，入了库的。
　　这不是缴获的留下自用，而是她偷的东西！
　　偷公家的东西，在落日可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姜芮兴奋得脸上的小红疙瘩都个个油光发亮，她有心现在就揭发，却也知道证据不足，李呦呦傻了才会承认。
　　所谓捉贼捉赃，姜芮勉强压抑住现在就把这贱人赶出落日的冲动，甚至在之后几天，也异常安分，半点事情都没搞，还大方地表示不计前嫌，想和李呦呦重归于好，关心她什么时候去厨房，简直可以称之为模范室友。
　　李呦呦也痛快地接受了她的示好，大家相安无事。
　　然而，在“事业”方面，李呦呦显然不是个好学徒——她似乎连积分都不在乎——每天只傍晚时分，在即将开饭前，去厨房的小隔间坐一会儿。
　　偏偏面对这个声称不能碰油烟的矫揉造作的大美人，厨房的小工们，却还是讨厌不起来，反而总会给她端上一小碟力所能及的小零食，从珍贵的油渣到偶然得来的小酸果，不一而足。
　　李呦呦不像是来做学徒，倒像是来这儿喝下午茶的，甚是悠闲，有时候会用一颗小酸果、一把磨碎了的麦草，冲成麦草汁，酸酸甜甜，竟然能喝出两分小资情调。
　　但更多的时候，李呦呦还是百无聊赖地托腮发呆，大家习惯了她“喝下午茶”的举动，又加上这会儿正是厨房最忙的时候，渐渐没人去小隔间打扰她。
　　李呦呦便会背着手，踮起脚，用目光数一遍最近新进的食材，偶尔向小隔间外的布帘里望一眼，漫不经心的。
　　最近小周师傅很发愁，食堂总是丢东西，他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却一直没抓。住贼，连现在主管后勤的赵玲玲都已经开始怀疑，新官上任三把火，再这样下去，他这个捡来的“主厨”恐怕也会被“赵领导”的火灼伤。
　　而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姜芮，姜芮已经在李呦呦的床底下，发现了不少“脏物”，可每每跟过去，躲在那最方便观察小隔间的布帘子后面，李呦呦却什么行动都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完美避开了自己每一次监视的？
　　姜芮越想越觉得，李呦呦就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偷了东西，偏偏连小周都不相信她，“听了你的话，我已经叫人盯她好几天，她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真的没什么奇怪举动。”
　　“什么，她为什么要在小隔间坐着？哎呦，女孩子嘛，长得漂亮，娇气一点也正常，难不成还真指望她那样的大美人洗手作羹汤啊？”
　　如果说小周这些话，还只是让姜芮气得险些掀桌，觉得他智力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那么，他最后一句颇有深意的劝告，就让姜芮彻底失去了理智，小周师傅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再为难猫姐了，呦呦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招人喜欢又不是她的错。”
　　姜芮一鼓作气掀了桌，便去自己的工作岗位请了长假，积分不要了，也不想去小周那里惹自己生气，她打定主意，大不了饿几天，也要二十四小时监视李呦呦，她就不相信，这样也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这一天，李呦呦照例悠闲地坐在小隔间里慢慢咬一颗酸枣磨牙，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外面食堂人声鼎沸，饭香味儿已然飘了进来，躲在布帘后面、饿了几顿的姜芮已经被香味勾得不停滚动干涩的喉咙，更觉腹内饥肠辘辘。
　　李呦呦却没像往常一样走出去吃晚饭，而是搬动椅子，轻轻一跃站上去，熟门熟路地去够头顶的柜子。
　　那上面放着大袋白糖和熟芝麻，因为太精贵也不常用而束之高阁，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是现下最价值最高的食材，基地外肯为了它们拼命的大有人在，都是生存小队花了大力气找回来的。
　　等得就是这一刻！姜芮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因为过于激动，腹内的饥饿感更强烈，她忍着饥饿的眩晕感，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呦呦，只等她行动，就人赃俱获。
　　这一刻，分分秒秒都被拉得极其漫长，姜芮为了抑制过于兴奋的情绪，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屏住呼吸，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只见李呦呦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目光扫到布帘时，姜芮吓得忙往后躲了躲，倒像是做贼的是自己。
　　好在李呦呦并没有注意到她，依旧把手伸向了柜子上面，姜芮不敢再探头探脑地仔细看，只看到李呦呦从椅子上下来，将一个白布袋塞进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才一个健步冲出来。
　　因为过于兴奋和这几天的饥饿导致的低血糖，姜芮跑得跌跌撞撞，脚下一踉跄，没扑到李呦呦，反而一头撞上调料柜，花椒大料撒了一身，但她反应极快，也顾不上胡椒面呛到眼睛里，紧紧抓。住李呦呦的小。腿，涕泪横流地大喊：“我抓。住贼了！”
　　“快来人啊！我抓。住小偷了！人赃并获！”
　　小隔间和厨房只有一帘之隔，而厨房和食堂，则只有一墙之隔，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几乎半个基地的人都聚集在食堂，姜芮这几嗓子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最先赶来的是小周，以及几个切菜的小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正在吃晚饭的基地成员们就把厨房围得水泄不通，伸长脖子看热闹。
　　见姜芮顶着一头八角和花椒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们“猫姐”的大。腿，众人第一个反应都是：“猫姐你没事吧？”“这谁啊，疯了吗？”“卧。槽这是姜芮吧？”“不应该啊，她的脸哪有这么恶心？”
　　这些日子，姜芮脸上的过敏症状虽然已经有了好转，但由于经常用力挠，留下的疤痕和痘印也密密麻麻，让人不忍直视。
　　李呦呦适时点破她的身份，无辜道：“姜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冲进来抱住我……啊你放手！”
　　一声稍微带点表演痕迹的尖叫后，李呦呦手忙脚乱地拍试图抓着自己衣裙爬起来的姜芮，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而人群里恰好在古镇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独眼、老张、刀疤，阿丙……他们见状，立即拨开人群冲过去替李呦呦解围，几下就把姜芮从她身上撕下去。
　　比起被大家传得越来越离谱的猫姐的能力，这些人却是明白李呦呦的，虽然关键时刻沉稳有魄力，能坚持自己的认知，带着队伍找到正确的方向，可到底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阿丙，此时阿丙帮李呦呦控制住因为几顿饭没吃、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姜芮时，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走向。
　　等李呦呦柔柔弱弱地对独眼等人道了谢，又细声细气地问姜芮：“你没事吧？”时，阿丙彻底明白了，这是自家猫姐的戏瘾又上来了，他、他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戳穿李呦呦吧。
　　不单单阿丙见识过李呦呦的彪悍能力，姜芮也是被李呦呦怼到墙上威胁过的，此时见她在众人面前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用仅剩的力气吼：“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问我？”
　　又对大伙冷笑：“你们别以为是我无理取闹，这几天食堂一直在丢东西，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呢吧。”
　　同样已经挤进前排的赵玲玲，脸色变了变，看向小周的目光严肃，还真有了几分领导风范，小周心虚地抹了把额头，旋即就瞪了姜芮一眼，这个女人脑子真是不清楚！这种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打他的脸，告诉所有人他连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东西都看管不住，是个废物吗？
　　“张口就说猫姐偷东西，栽赃也太容易了吧。”阿丙没忍住又做了一次助攻，李呦呦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再低头又恢复了受了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阿丙：“……”
　　而独眼也目光沉沉地看向姜芮：“证据呢？”
　　姜芮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终于得以发泄，心里一阵快意，指着李呦呦随身的背包：“就在她包里！人赃俱获，不止如此，我们宿舍里，还有她偷的小香肠，罐头……总之，她就是个惯犯，你们以为大名鼎鼎的‘猫姐’为什么突然去厨房帮忙？就没人觉得奇怪吗？”
　　有人立即露出“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虽然厨房没有出任务说起来风光，却是实打实的肥差，多少人想做也没机会呢。
　　再说，猫姐需要偷东西？别说她平时也不经常去食堂吃饭，吃饭也只点一碗稀粥，简直就是喝露水就能活的小仙女，并不需要太多积分，就单说她的手里的积分卡，也算得上基地里的“小富婆”了，用得着做贼？
　　不过，姜芮言之凿凿，在场还真有人信了几分，末世前不也曾经出过富二代去超市偷方便面的新闻吗？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是李呦呦有什么怪癖呢？
　　“猫姐，要不然你配合一下，也好尽快澄清误会。”独眼钳着姜芮的胳膊，碍于她是女人，不敢太用力，已然抓得有些不耐烦。
　　既然独眼发了话，李呦呦也不好推脱，磨磨蹭蹭地把背包退下来。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那背包鼓鼓囊囊的，的确不大正常，又见姜芮一脸的信誓旦旦，也忍不住更好奇结果，如果李呦呦真敢动公家的东西，那可是爆炸性新闻，有什么比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人设崩坏，更让人兴奋呢？
　　姜芮不知道众人隐秘的兴奋点，只自顾自露出快意的笑容，只要打开这个背包，只要打开，这个讨厌的女人，就会永远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为了公平起见，独眼等人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交给一位随即抽到的小弟，在场人都下意识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随着背包拉链缓缓拉开，姜芮已经在盘算，赶走李呦呦之前，要不要先把她的东西翻检一遍，最好将她那些精贵的护肤品，全数扣下来，叫她那么小气，只偷偷用一点也斤斤计较。
　　正盘算着，却被一阵嘘声打断，姜芮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挣扎着试图往前挪，充满希冀地问：“你们看到了吗？”
　　可惜独眼仍旧拽着她，仿佛她是个极度危险分子，会随时失控咬人似的，好在那位小弟将背包远远地递给她看了一眼。
　　里边哪有什么白糖、芝麻？分明是一包衣服！
　　李呦呦也细声细气地说：“那是我晒好的衣服，打算顺路收回去，都拿出来吧，也给大家看看，里边有没有什么赃物。”
　　姜芮险些没把自己的胳膊挣断，瞪着眼睛努力地看，小弟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几乎就要见了底。
　　“这不可能！那袋子呢？”姜芮抬头看向上方，装芝麻和白糖的白色布袋子已经不见了，一定在包里！
　　姜芮忽然一挣，独眼猝不及防竟被她逃了，正要去抓，只见姜芮已经抱住李呦呦的背包，三两下扔掉了仅剩的两条裙子，兴奋地掏出一个白色布袋：“就是这个！”
　　“这里面全是白糖和芝麻！人赃并获，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太高兴，又配上那一脸痘印，姜芮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众人看着这位昔日美女，都或多或少错开视线，不想直视，只有李呦呦变了脸色，惊道：“那不是我的东西！怎么出现我的包里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周师父忽然站出来指着那布袋：“我能作证！还真是我厨房的东西。”
　　独眼皱眉：“你能确定吗？”
　　这下事情就复杂了，围观的人一片哗然，难道李呦呦真是小偷？还是偷芝麻和白糖这样的“贵重食材”，要知道，动公家的一分一毫，都要被赶出基地的！
　　阿丙见李呦呦变了脸色，也急了：“小周师傅，你说布袋子是厨房的，有什么证据？我看就是个普通的袋子而已。”
　　小周道：“我绝对认不错！这芝麻是我亲手装的，不信你们可以看看，那袋子有一个角沾了一块硬币那么大的油渍。”
　　不等别人检查，姜芮就喜滋滋地举起布袋，她甚至用手颠了颠，一袋芝麻一袋白糖，这一袋手感细腻，是芝麻没错，沉甸甸的沙沙声，仿佛在催促李呦呦滚蛋。
　　而小周也接着说：“这东西太精贵，从我接手厨房后，一直放在最高的地方，从没拿下来过，所以鼓鼓囊囊的……”
　　待看清那布袋上的油渍，人群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目光尽数射。在李呦呦身上。独眼骂了句脏话，“艹，猫姐才不稀罕……”
　　倒是阿丙机灵，见势头不对，立即叫老张和刀疤去找七爷过来。
　　面对众人灼灼的视线，李呦呦却没了刚刚的无措，扬声道：“姜芮，小周师傅都说了，那袋子从来没拿下来，你怎么那么清楚里边装了什么？”
　　此言一处，又引起一阵哗然，大家都看向姜芮和小周，两人的关系，已经是落日基地里公开的秘密，思及此，众人已经升起一种那小周师傅用自己的血汗钱讨好女人的微妙情绪。
　　小周讷讷道：“不是，你们听我说……”
　　“还说什么？”姜芮冷笑，“不管怎么样，你偷公家的东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还是想想滚出落日后，该怎么躲丧尸吧！”
　　“是么？”李呦呦忽然上前，一把夺过姜芮手里的布袋，她动作极快，不过须臾，倒是独眼等人抢先一步控制住要反击的姜芮，以及打算出手制止李呦呦的围观群众。
　　待到短暂的混乱结束，李呦呦才微微举起布袋，“姜芮，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栽赃我？”
　　“哼，别狡辩——”姜芮的冷哼刚出口，李呦呦便已经将布袋口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
　　姜芮脸色大变的同时，食堂门口也传来一嗓子“七爷来了！”


第十九章 
　　众人听到七爷来了的消息， 都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 恭恭敬敬的喊声此起彼伏， 秦寒七从人群里走进来，正看到姜芮挣扎着大叫“这不可能！”
　　而李呦呦手里拿着个空袋子，脚下是一片……碎石块？
　　那袋子竟是满满的碎石块！姜芮看得眼睛都直了， 碎石块的手。感和重量都和芝麻完全不同，她刚刚拿在手里的明明是芝麻！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 旋即又疯了似的对李呦呦大吼：“你做了什么， 你偷偷换了东西对不对， 你藏在哪儿了！七爷！她一定藏起来，不可能凭空没了的！”
　　说着， 姜芮就要往李呦呦身上扑，像是要撕掉她的衣服，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一斤芝麻。然而，这一次独眼抓得很紧， 姜芮完全没有机会挣脱出去，倒是李呦呦，忽然高声道：“姜芮你够了没有！”
　　李呦呦看了眼秦寒七，刚刚那一点还没来得及发作的咄咄逼人， 硬生生咽回去， 趁着现在短暂的安静，咬咬嘴唇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只是忍着没说罢了。”
　　姜芮察觉到危险：“你又要胡说什么？你这婊。子，对那袋芝麻做了什么手脚， 我刚刚明明……”
　　李呦呦：“明明把芝麻塞进我背包里了对不对？”
　　姜芮：“！！”
　　姜芮当即炸了，嘴里乱七八糟地骂起来，这次没等独眼动手，秦寒七便喝道：“够了！”
　　姜芮这才注意到秦寒七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登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满眼希冀地看向他：“七爷！求您给我做主，把那个贱人赶出去，你相信我！她不是什么好人，她——”
　　秦寒七：“堵住她的嘴。”
　　姜芮：“？？”
　　“是，七爷！”
　　姜芮只能发出“呜呜”声，秦寒七朝李呦呦扬了扬下巴：“你说。”
　　李呦呦：“我早就在宿舍见过厨房的东西。小香肠、罐头、还有熟肉，不过熟肉都被……现在应该找不到了。”
　　姜芮的“呜呜”声更大了，围观人群也发出窃窃私语，倒是刚刚还站出来指正李呦呦的小周师傅变了脸色，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到底丢了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为了掩盖那些无故丢失的食材，他不但要做饭，还要费尽心机地“做假账”。
　　不为别的，他这个新来的大师傅，本就是捡来的，厨艺并不如原来的李师傅，就只能在管理方面赢过他，才好坐稳这个位置，力求厨房里里外外井井有条，可刚上任没多久，厨房就接二连三地丢东西，他一心想亲自抓。住那贼，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小偷，难怪姜芮一直暗示自己，她最讨厌的李呦呦就是那个贼！
　　“你有什么想说的？”秦寒七给独眼使了个眼色，独眼立即放开了捂住姜芮嘴的手，姜芮急促地吸了一大口气，“七爷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两个住同一间宿舍，怎么知道东西是我偷的？”
　　秦寒七沉吟片刻：“这么说，你房间里真有赃物。”
　　姜芮：“？？”姜芮被他们七爷不走寻常路的思维震得一时语塞，才道：“她就是想诬陷我！我不承认！”
　　李呦呦忽道：“姜芮，你兜里的芝麻掉出来了。”
　　姜芮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兜，她穿一件宽大的牛仔衣——现在牛仔衣和工装服一样是最紧俏的外套——牛仔衣的衣兜深而大，两个补丁似的，姜芮手刚探进去便听了动作，身体瞬间僵硬。
　　独眼早一把将她的手拽出来，姜芮汗湿的手上，沾满了芝麻。
　　……
　　秦寒七当场下令，去姜芮和李呦呦住的宿舍里搜查，果然，如李呦呦所说，房间里翻出了不少干粮和罐头，有些锁在姜芮的柜子里，有些则藏在李呦呦的床下。
　　但大家有了“姜芮”试图栽赃李呦呦的想法先入为主，丝毫不觉得奇怪，反倒认为这认证了之前的猜测。
　　而小玲和小纪也站出来，指正姜芮平时就经常欺负人，还曾经砸了李呦呦的床，害得她没地方睡觉，只能去她们的宿舍借宿，所谓墙倒众人推，平时被小玲欺负过的，都站出来指正她的“恶行”。
　　无形中更佐证了姜芮陷害李呦呦的理由充分，总而言之，姜芮动了基地里公家的物资，还是惯犯，要赶出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小周和姜芮关系匪浅，即便不是共犯，也必然脱不开干系，秦寒七的意思先把小周关起来，再慢慢调查。
　　然而，小周沉默了大半天，直到负责送他的赵玲玲找过来，才忽然站起来，仿佛怕自己后悔似的大吼：“我不去竹林，我和她一起走！”
　　“什么？”赵玲玲简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不会是被进宝的事情吓到了吧，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它还是很乖的。”
　　小周却咬牙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反正也在基地混不下去，还不出出去闯一闯，而且她……她的状态很不对劲，相好一场，我不放心。”
　　姜芮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大对，自从发现自己兜里莫名其妙多了满满的芝麻之后，就一直面无表情，像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嘴里一直“妖术”、“不可能”的胡言乱语。
　　赵玲玲默了默：“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要请示七爷，你等等吧。”
　　然而，赵玲玲找了个大半个基地，也没抓到秦寒七的影子，原来，此时秦寒七正同李呦呦并肩坐在竹林深处，身边是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咔擦咔擦咔擦”地啃竹笋。
　　李呦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脚，脚尖乱晃，小小声：“她就是小偷。”即便今天不是她做的，可姜芮从前没少去厨房蹭小。便宜，偷自己的东西也是人赃俱获，又整天找麻烦，不是掀自己的被子，就是往她的床。上倒水，故意弄皱她的衣服……实在不是个能和平相处的室友。
　　秦寒七状似无奈地叹口气：“你说是就是。”
　　李呦呦急道：“我——”
　　秦寒七却打断她：“我相信你。”纵然她骗得过整个基地的人，秦寒七却一眼看出了破绽，不为那些仔细推敲才能看出的破绽，单单她“戳穿”姜芮时，那狡黠的小眼神，和她前几次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样子如出一辙，但他从没打算揭穿她。
　　“小猫儿。”秦寒七撸猫似的撸了把李呦呦的脑袋，语气竟带上几分宠溺。
　　“……”李呦呦难得没有打蛇随棍上，趁机占他的“便宜”，反倒拨开他的手，“七爷，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宠物哄，我不是进宝也不是那黑白胖子，我——”
　　黑白胖子秦富贵：“咔擦咔擦咔擦。”
　　“我没有哄你，”秦寒七打断她，“我真的相信你。”她说姜芮是小偷，那她便是，即便没有证据，即便明知李呦呦耍了小聪明，又曾经被姜芮欺负过……但他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她。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和李呦呦相处的时间越长，秦寒七便越觉得熟悉和信任，即便记忆里丝毫找不到李呦呦的影子。
　　“你又哄我。”李呦呦嚣张的气焰明显弱了，她被秦寒七刚刚那句“真的相信你”里带出的温柔击中，美得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为了不过分失态，李呦呦干脆蹲下。身，背对着秦寒七，顺手用力撸了两把正在啃竹笋的黑白胖子。
　　秦富贵：“咔擦咔擦咔擦？”
　　看到李呦呦柔顺的长发背对着自己，秦寒七忍不住又撸了一把。
　　“秦寒七！”李呦呦佯怒，“你不准再撸猫一样摸。我。”
　　听到李呦呦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秦寒七忍不住勾起唇角，眉骨上那道疤，原本令他的五官又凶又戾，此刻露出笑容，也并不温和柔软，反倒有种挥之不去的痞气，坏坏的。
　　“那，”秦寒七声线低沉，故意停顿一秒钟，“该怎么摸？”
　　李呦呦万万没料到自家七爷居然是这样的秦寒七！说好的“七爷热衷打丧尸，从来不近女色”呢？
　　李呦呦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却不全是害羞，更多还是兴奋和期待，李呦呦心里小鹿狂奔，思忖着要不要借机凑上去，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纯洁的吻，升华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却又怕自己太主动，在秦寒七心里的仙女形象完全崩坏，一时犹豫不决。
　　而秦寒七，看着李呦呦白。嫩嫩的小。脸上，忽然染上一抹红霞，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合，也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樱粉色，更显得整个人艳若桃李，是他从没见过的娇羞，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气氛融洽美好，然而，恰在此时，一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里边呢！哎呦你找七爷，早问我不就得了！”
　　李呦呦吓了一跳，下意识别过脸去，没忍住跺了跺脚，用力之大，像是要踩死匆匆赶来的赵聪聪和小玲这两个气氛破坏王。
　　在秦寒七眼里，李呦呦却是害羞极了，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儿，连跺脚都那么可爱。
　　秦寒七感到一阵怅然若失，这样胆小的猫儿，不知什么时候才敢再次主动凑过来了。
　　“对呢，跟猫姐喂熊猫呢，猫姐可喜欢富贵了，特别有爱心。”赵聪聪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即将走到秦寒七眼前时，还大声补充了一句：“七爷也可有爱心了，那真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李呦呦被赵聪聪的硬核彩虹屁激得抽了抽唇角，赵聪聪和小玲两人便已经来到了眼前。
　　“七爷，”赵玲玲气喘吁吁地说，“有件急事，要跟您汇报。”
　　秦寒七示意她说。
　　赵玲玲顺了顺气：“小周要和姜芮一起走。”
　　秦寒七挑挑眉：“他主动要求的？”
　　赵玲玲点头：“他说自己这事儿脱不开干系，也放心不下姜芮。”
　　“会不会是畏罪潜逃？”赵聪聪分析，“现在走，起码还有个好名声。”
　　李呦呦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赵聪聪一眼，自从上次他和赵明明这对双胞胎，直接将欧阳莹的脸给毁了，还险些丧命，她便下意识多在意他们一些，这俩孩子不会是被末世催残得性格太过偏激了。
　　赵玲玲道：“七爷，你要不要亲自见见小周？”
　　秦寒七沉吟片刻，却摇摇头；“小周没有那么大胆子，倒也难得这样痴情……相逢一场，他如果执意要走，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另外再悄悄给他准备一份干粮，足够走到下一个安全区就行。”
　　“是，七爷。”赵玲玲恭恭敬敬应下了。
　　……
　　小周到底同姜芮一起，背着包袱出发了，两人都算是前几批进入落日的常驻民，基地之外的景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落日附近还算安全，丧尸已经基本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而最近的“安全区”就是守望基地。
　　守望和落日毗邻而居，也是末世中最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基地之一，几乎占了小半座城市。
　　即便不加入守望，只上缴些物资，换那里一时的庇护，再做打算，也是个出路。
　　“七爷其实对咱们真的不错，你都……他还愿意给咱们这么多物资，这明显是要给我们一条活路。”
　　“芮芮，”小周长长地叹口气，“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就一句？”
　　“我真的很担心你。”见姜芮只低着头走路，根本不搭理自己，小周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即便你亲了我，还要偷偷擦嘴，我都看见了。”
　　“可是，”小周自嘲一笑，“我就是贱，就是喜欢你啊。”
　　“说真的，即便末世前，我也是个没用的废物，你看我，长得丑，家里还穷，别人都上大学，我却早早去饭店打工挣钱，二十好几了也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没人看得上我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小周把背包往肩膀上轮了轮，“现在世道乱了，我的手艺反而值钱了，连你这样的美女，都愿意跟我好。”
　　姜芮仍旧低着头，小周没看到她眼里慢慢积蓄的屈辱。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你好就够了。”小周仍旧喋喋不休，“你也不要难过了，这世上，又不止落日一个基地，前面有守望，你不喜欢守望，还有东荒、有耀阳……还有那么多生存小队，实在不行，咱们拿起枪单干，你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亏待你。”
　　“其实，我也不只为了你的脸，你看，你的脸现在成了这样，也没关系，已经好多了，不，就算不能好，我也不会嫌弃你。”
　　“够了！”姜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巴掌扇在小周的脸上，她怒不可遏：“你还有脸嫌弃我？你个丑八怪！窝囊废！”
　　小周被姜芮打懵了，絮絮叨叨的表白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张平凡而惊愕的脸上还带着红彤彤的巴掌印，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你滚！”姜芮尖声道。
　　小周仍旧愣愣的。
　　“你不滚是吧，好，我滚。”姜芮转身就走。
　　小周好一会儿才跟上来，“芮芮！你上哪儿去？”“那边不是安全区的方向，会有危险的！”
　　姜芮却哪里听得进去，她满脑子都是李呦呦变戏法似的把自己坑了，她一定是个妖女！不知道学了什么邪术，偏偏她又拿她没一点办法，为什么李呦呦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
　　连男人也是这么个丑陋的、只会围着锅台转的窝囊废，她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更别提他的“表白”，跟故意羞辱她有什么区别？
　　姜芮跑得极快，而小周背着大包小包，又不像常年出任务的生存小队一样身体素质强悍，跑得气喘吁吁，直到姜芮自己跑累了，才堪堪跟上。
　　此时已经不知跑了多久，离安全区的方向偏离了多远，小周又是喊又是跑，只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喘了好一会儿，才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水壶，却没急着自己喝，“芮芮，我错了，喝点水。”
　　姜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周以为她仍在生气，三两步跑过去，“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小周便身形一顿，身上的汗都吓凉了。
　　离两人不过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只丧尸，正扭着身体，腐烂的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叫，似乎因为见到活人，而非常兴奋。
　　“别、你别怕。”小周的声音都在发抖，“丧尸关节不灵便，走得很慢，我们只要……”
　　他话音未落，那丧尸忽然拔腿就冲过来。
　　“啊啊啊啊！”
　　这些东西怎么跟他进基地之前不一样了？什么时候跑得这样快了？
　　小周撒腿就跑，大约是绝境激发了他的潜能，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正要松口气，却听身后一声惨叫，原来不是自己跑过了丧尸，而是那家伙一开始就打算追姜芮！
　　姜芮被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绊倒，满脸都惊惧，而丧尸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一弯腰，就能咬断她的脖颈。
　　小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撒腿就往丧尸身上扑：“啊啊我跟你拼了！”
　　然而，他手无寸铁，哪里是丧尸的对手，不过是送上门的食物罢了，姜芮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发生这样的变故，却也吓得不敢动，等眼睁睁看着小周的颈动脉被丧尸啃断，鲜血喷涌而出，才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丧尸也不知是不是听力完全退化，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抱着小周的脸啃得正香。
　　“你放开他！”姜芮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什么时候涌。出来的，她万万没料到，这个自己一直嫌弃、一直看不上的“窝囊废”，竟然在生死关头这样勇敢。
　　她很想扑过去，把那丧尸从他尸体上拖开，不准它再毁掉他，可她不敢，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不行，她必须振作起来。
　　眼见着那丧尸要把小周啃食干净，姜芮才终于跌跌撞撞起爬起来，抓起小周的包，往安全区的方向跑。
　　可还没跑几步，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姜芮一个踉跄，抱头蹲下，紧接着，余光便瞥见七八个晒得皮肤黝。黑的男人。
　　“呵，还以为你有多痴情呢。”其中一个吹了吹枪口，笑得不怀好意，“你男人都为你死了，你就这么跑了？”
　　他抬抬下巴，“包里不是有把刀吗？”
　　姜芮抱紧了背包，“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男人大笑起来：“没工夫跟你废话，虽然你丑了点，但末世活着的女人真少见，给你两个选择，一，东西归我们，你跟我们走，伺候好了，咱们罩着你。”
　　姜芮哆哆嗦嗦地问：“第二呢？”
　　“第二？”他们又是一阵大笑，“咱们轮了你，然后抢东西走！”
　　眼见着那些男人朝自己逼近，姜芮咬咬唇，“我跟你们走！只要能让我活命，我什么都做。”
　　领头的摸了把姜芮的胸，“呦，没想到还挺识相，那行，今天就先放过你，以后有的时间玩儿。”
　　“那先赶路吧。”
　　姜芮捂着胸，见他们似乎行色匆匆，忍不住问：“去哪儿啊？”
　　男人道：“走哪儿算哪儿，咱们独立的生存小队，走一路抢一路，打一枪换个地方。”
　　姜芮时不时朝落日的方向看，希冀着有出基地的兄弟见到，能搭救一把，“那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艹，这娘们儿问题咋这么多。”“老五，温柔点。”“大妞，”一个男人搭上她的肩膀，“哥哥告诉你，最近有一支特别变。态的独立生存小队，叫他妈‘地狱小队’的，一路打一路追——别说咱们这样的小作坊，连基地都端了几个了——正往这边儿来呢，咱们还是躲躲吧。”
　　……
　　落日基地内，秦寒七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不止地狱小队里那个传说中的“杀人机器”逼近，近日来，出任务的兄弟们也反应：丧尸似乎进化了，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行动缓慢，靠着数量压制活人，现在进化过的丧尸，只要一两只，便能要了人的命。
　　秦寒七已经开始盘算带领队伍再远行一次，多找些军火回来，而基地扩建的围墙，也需要加快进度。
　　大约是日夜操劳，秦寒七钢铁一样的身体，竟也熬不住，最近总觉得困得厉害，饭量也急剧增大，吃得多睡得多，身体却极度疲乏，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小半个月，终于倒下，这一睡，就是一个星期。


第二十章 
　　秦寒七病了的消息， 除了李呦呦之外， 整个基地只有兽医姜斯辰、光头、金刚、独眼、陆导等几个心腹知道。
　　实在是外面的情况不乐观， 丧尸进化的速度很快，几乎比得上当初末世爆发时，活人感染成丧尸的速度， 病毒式的进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便有许多独立生存队团灭， 更别提独自作战的幸存者们。
　　可这种混乱， 对有些人来讲，就是机遇， 比如隔壁一直虎视眈眈的守望基地，守望的韩老大已经多次派人到落日附近探底，他们得知由于丧尸活动猖獗，竹林外的扩建工程不得已暂时停工， 更是蠢。蠢。欲。动。
　　守望想借机吞并落日的打算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这个时候，更不能叫他们知道七爷出了事。
　　独眼、金刚、光头等人统一口径说七爷下令，暂停一切外出任务， 他们这些管理层都“闭关”讨论接下来的怎么应对丧尸， 叫手下们轮流去竹林支援，好在秦寒七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天没出现，倒也没人怀疑。
　　虽然南墙没有修好， 可整个落日依旧如铁桶一般，没放进来一只进化过的丧尸，守望一时间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李呦呦，能在这个时候知道秦寒七‘病倒’的重要消息，并不是因为“古镇”任务一次就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只是因为秦寒七睡过去时，李呦呦恰好在场。
　　更准确地说，自从秦寒七开始嗜睡、暴饮暴食，李呦呦便小尾巴似的整天跟着他，秦寒七只当李呦呦还惦记着那天那个没有成功的吻，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没料到，飘着飘着，整个人就地倒下便睡着了。
　　这也是为什么异能觉醒本身就具有风险的原因，原书《横行末世》中，便有过这样的描写“有人因为突然觉醒异能，直。挺。挺倒下去，刚好头砸在一块尖锐的铁锥上，一命呜呼”，李呦呦当时看书时，差点没被自己脑子里的弹幕淹没，这是什么沙雕设定。
　　然而，真遇到这种设定，她依旧不敢放松，在秦寒七倒下时，当机立断从空间里掏出个超大号软枕出来，保护了他的头部，等兽医出现时，还啧啧赞叹七爷这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直。挺。挺倒下去，居然连点油皮都没擦破，真是奇迹。
　　然而，兽医依旧查不出来秦寒七得的什么怪病，因为没有仪器可以精确检测，他将“直立性低血压”、“心源性脑缺血”、“神经元性晕厥”等重疾猜了个遍，甚至癌症，吓得光头等人直骂他干脆别叫“兽医”，叫“莆田度娘”算了，就会危言耸听。
　　唯一具有专业资质的姜兽医遭到嫌弃，李呦呦趁机举手报名了照顾秦寒七的大任。
　　按着《横行末世》的描写，异能觉醒是人最脆弱的阶段，人会高烧不断，大量出汗，甚至从毛孔里排除浊物，类似于“洗精伐髓”，最重要的是昏睡不醒，即便面对敌人也毫无还手之力，顺利度过这个阶段，才能获得异能。
　　李呦呦便找了一盆清水，不断用毛巾给秦寒七擦汗，秦寒七睡觉的样子很乖，他的睫毛不算长，浅而疏，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原本是俊美温和的长相，有种网络上常说的“公子人如玉”的古典美，偏偏眉骨上一道疤，破坏了这种温和，添了几分乖戾，让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李呦呦掀开他的衣襟，把胸前的汗水一并擦掉，那里因为常年被防弹衣裹着，肤色要比线条流畅的手臂浅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
　　许是湿毛巾温度太低，刚擦上去，秦寒七的睫毛便颤了颤，眉头浅浅地拧起来，薄唇里吐出一声含糊的轻哼，像极了撒娇，想到他从横冲直撞的大越野里跳下来，抗一把MP41，用枪托也能砸死丧尸的情形，李呦呦就被此刻的“反差萌”萌得心肝颤，忍不住掐了把秦寒七的脸。
　　秦寒七脸颊没有多少肉，像他这个人一样，也是硬。邦。邦的，手。感算不上好，可李呦呦就是掐上了瘾，乐此不疲地盘上了七爷。
　　直到兽医姜斯辰进来换她出去吃饭。
　　李呦呦在床头做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累，便将水盆并毛巾一并递给兽医，“这个水你一小时换一次，然后毛巾要拧干，最好每隔两小时再用热水烫一下，他高烧不退没关系的，用不着物理降温，当然，也别捂太多被子……”
　　“……”姜斯辰，“猫姐，我才是医生。”
　　李呦呦：“好的，最后别忘了用棉签沾点水，在他嘴唇上涂一点水，免得太干，辛苦啦兽医。”
　　姜斯辰：“……好的猫姐。”
　　姜斯辰本想再叮嘱李呦呦一句，叫她不要那么辛苦，可对方全程注意力都在秦寒七身上，连个正眼也没给自己，姜斯辰欣慰于七爷有人全心全意照顾的同时，心里也有淡淡酸楚，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索性就不想，干脆按着“李大夫”的“医嘱”，仔仔细细地照顾起秦寒七来。
　　李呦呦虽然有些饿了，却也没打算去食堂吃饭，径直回了宿舍，现在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李呦呦便大刀阔斧地重新改了装修，首先就是姜芮的床和屋子里两个铁皮柜统统扔了出去，换上了一个实木拉门大衣柜，并一套同色系的实木桌椅。
　　只是床还没找到合适的，便暂时没有换。
　　李呦呦把门锁好，拉上纱帘，才从空间里掏出今天的午饭——一份手握寿司，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增汤，饭后甜点是一小块提拉米苏蛋糕。
　　李呦呦的空间不但能储存物品，并且可以一直保持物品当时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存一些丧尸防身，却又不怕丧尸在空间里捣乱的原因。
　　吃完了正餐，李呦呦又拿出一壶烫烫的红茶，边用银制小叉子一点点吃蛋糕，边品茗休息，虽说姜斯辰并不了解异能觉醒，可他依旧坚守一个医者的职业操守，坚持给秦寒七做例行检查，而由于条件有限，也不过是量量血压测测体温，李呦呦便也由着他，并不急着回去，也做一些自己的“工作”。
　　自从“厨房。事件”之后，李呦呦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在厨房学徒，甚至还意料之外地博得了“经瓜田不蹑履，过李园不正冠”的美名，可李呦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份“正经工作”来做掩饰。
　　本来对她来说，性价比最高的就是找个生存小队挂名，但李呦呦实在认为对着恶心的丧尸打打杀杀并不符合自己的气质，尤其是常年的风吹日晒，不适合养护自己娇。嫩的皮肤。
　　最后挑来选去，便选了去竹林喂养老虎进宝、狮子发财和大熊猫富贵三只大猫。
　　这个工作其他人来说是折磨，可对李呦呦来说，就是悠闲的撸猫时光，尤其是看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啃竹笋，实在是太爽了，那酥脆的声音，对耳朵来讲简直是一场asmr的听觉盛宴，尤其是还能当场闻到竹叶的清香。
　　李呦呦其实只是每天过去点个卯，十指不沾猫饲料，一副大小姐做派，但她依旧很受所有饲养员的喜爱——只要李呦呦在，进宝和发财两只大猫便不会追着人满竹林跑，老实得像两只奶猫。
　　何况“猫姐”为人十分大方，总会分给大家一把瓜子、几颗水果糖，甚至辣条这样的小零食，今天李呦呦带的是海米。
　　海米，即海产的小虾仁，用海水或者盐水煮熟之后晒干，去皮，在和平年代，有人喜欢用煮汤时放几颗海米提鲜，并不值钱，可现在是物资极度匮乏的末世，盐巴和肉都是稀罕物，一点点海米别看个头不大，但两者兼备，李呦呦刚拿出来就被一抢而空。
　　只有裹着纱布的欧阳莹没接——她的脸已经结痂，可到现在也不敢把纱布拿下来，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吃“发物”。
　　然而，别人却没想那么多，现在所有人的内心排序都是食物第一，什么发物不发物，会不会留疤，远远比不上美食重要。
　　当即有人劝欧阳莹：“欧阳姐，你看看你，人家都已经把零食送到嘴边呢，你怎么不要呢，最后还不是委屈你自己？”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现在由于光头几人下的“轮流守候”的命令，竹林附近特别热闹，见有人劝欧阳莹，立即七嘴八舌也跟着劝起来：“猫姐人真的挺好的，这么些好东西，一般人哪里舍得拿出来分享，你又比她大，还是别跟小姑娘过不去了。”
　　欧阳莹简直气得胸口疼，这些话听着多么熟悉，不正是从前别人夸自己的吗，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温柔善良又大方”深得人心的存在，现在反倒被别人教育，欧阳莹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李呦呦低声道：“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小贱人。”
　　李呦呦笑得杏眼弯弯，也用同样的音量，亲。亲热热地低声回：“好的，老贱人。”
　　欧阳莹气得险些彪了脏话，好歹忍住，就见赵家兄妹已经即上前，一唱一和地冷嘲热讽：“算了算了，猫姐，干嘛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就是，人家看不上的，好心分给你吃的，还觉得是施舍，下次咱们谁也别费力不好了吧。”
　　欧阳莹终于忍无可忍：“她本来就没安好心！我的脸坏了，还故意拿发物来，就是想让我毁容！平时那些糖果为什么不分给我？”
　　这话让本来只是处于平时的情分多劝两句的基地成员也变了脸色，和着他们劝她吃点补充补充营养，也成了不安好心了？再说了，别人拿了自己的东西，想分给谁就分给谁，这样挑三拣四，还埋怨别人今天没有拿糖果，真是太过分了。
　　从前只听说欧阳姐人又温柔又善良，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相处下来，原来是这样刻薄的，不少人对她的印象都渐渐改观的同时，赵明明忽然凉凉地说：“别闹了，你那脸，毁容等于整容。”
　　这话一出口，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后面的笑声就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莹又羞又气，因为情绪激动，脚下不稳，又摔了一跤，而且又是脸着地，李呦呦离开的时候，她正在掏空自己所有的积分卡，购买新的绷带。
　　李呦呦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看看秦寒七，没想到先被李师傅拦下，李师傅便是那位从前因为给李呦呦多打了一勺饭，就被欧阳莹从厨房赶走，去别处做苦力的大师傅。
　　当初李呦呦信誓旦旦地出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原来的岗位，李师傅一直没当真，没想到，因为姜芮在厨房和李呦呦闹开，他还真的得以重新回去，李师傅没想过这可能是李呦呦一手策划的，却也感激那小姑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肯送他那么贵重的食物，现在他度过了困难，很想对她当面说声谢谢。
　　李呦呦笑眯眯地同李师傅打了招呼，李师傅废话不多，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便塞给李呦呦一颗小小的玉米。
　　那玉米还沾着露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不像是从外面抢来的储备粮，李呦呦不由得问：“这是哪儿来的呀？”
　　李师傅笑得憨厚又骄傲：“我自己种的，可惜一堆种子全变异了，就结出一颗，这是水果玉米，可以直接吃的。”
　　李呦呦听到这话，却是连忙把玉米推了回去：“既然只有一颗，那还是别给我，把这玉米种了，明年不是能结出许多玉米了吗？”这样基地还发愁什么吃饭问题呢？
　　李师傅却摇摇头：“你们年轻人，没种过地不知道，这样的玉米粒，种下去说不定能生根发芽，长出玉米苗，但想成功结出玉米棒，那就很难了，需要专门的杂交种子才行，不然，每年农民为什么要花钱去买种子？那些卖种子的公司不也早就倒闭了。”
　　“而且，基地里全是水泥地，那么一点点土地，还是留着种大白菜最划算。”
　　李呦呦收下了李师傅送的玉米，却若有所思，没想到种地也是门学问，这么说来，基地里第一是缺少种子，第二是缺少可用的土地，二者缺一不可。
　　李呦呦咬了口水果玉米，果然皮薄汁多，又脆又甜，真和水果一样甘美，边吃边往秦寒七暂时住的“会议室”走，已经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秦寒七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人类大面积觉醒异能，还有一段时间，而异能越强的人，觉醒需要的时间就越长，最短的不到一小时，长的可以达到三四天，《末世横行》的残卷中，对秦寒七的描写并不算多，因而李呦呦不知道他究竟觉醒了什么异能，甚至是哪几种异能，还是有些好奇和期待的。
　　可刚到门口，打算换下兽医时，姜斯辰却刚好冲出来，“猫姐，你来得正好！”
　　李呦呦：“兽医，怎么了？”
　　姜斯辰道：“守望的人堵在门口叫嚣，说他们韩老大有重要的事情找咱们七爷商量，七爷正在这儿躺着呢，当然不行。”
　　李呦呦：“是啊，不是已经吩咐下去，说七爷不见客，落日紧紧关门吗？有谁敢不听？”
　　说到这个，姜斯辰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还不是光头那二货，守望的人见七爷不肯见，就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光头没禁住激，开门跟人干起来了。”
　　“那怎么办？”
　　“猫姐你别急，没事的，独眼和陆导及时赶到，事情已经平息了，就是有几个兄弟受了伤，我得去看看。”
　　李呦呦：“那你快去，七爷这边我来照顾。”
　　“不过，咱们虽然和守望一直不对付，但他们也从来没打到家门口来过，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句话是李呦呦的自言自语，姜斯辰耳朵倒是挺灵，一手抓着医药箱，回过头，一脸的幸灾乐祸：“听说是‘地狱小队’，守望吃了不小的亏，不说了，我先过去！”
　　地狱小队这名字，李呦呦似乎有点印象，可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的绝招是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推开门，正准备给秦寒七换一盆热水，却见自家七爷竟已经坐了起来！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而那盆水似乎被碰洒了，不对，哪来这么多水，嗯……冰？


第二十一章 
　　满地都是冰， 室内气温也降低了许多， 李呦呦搓了搓手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 问了句废话：“七爷，你醒了？”
　　“嗯。”秦寒七摸了摸自己的手，他刚刚觉得热， 下意识一扬手，室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寒七自顾自疑惑， 李呦呦却满心兴奋， 她就知道！自家七爷的异能绝对不同凡响。
　　末世中后期，几乎所有幸存者都进化出了异能， 其中，速度异能、力量异能等物理进化方向最多，他们前期优势明显，只是， 越到后期提升越难，而五行变异，比如水系统异能、火系异能、风系异能、雷电系异能、木系异能、金属系异能等变异数量就比较少。
　　这些异能前期表现一般，主要体现在辅助上， 人类大量异能化的时候， 甚至要做一些后勤工作维持生计，而且异变普遍比物理系异能晚， 常常会被认成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可后期爆发力更强， 《横行末世》残卷里最牛逼的boss，都是五行异能者，而这些异能除了后天的锻炼之外，也要看原始能力值，像秦寒七这种刚获得异能，就能把水变成冰，直接掌握了水的第二种形态，不是天才是什么？
　　当然，书中设定的“空间系异能”仍旧是全书最大的金手指，除了男主之外——现在机缘已经被李呦呦先一步抢走——就再没别人进化出来。
　　李呦呦又用力搓了搓胳膊，以试图按捺住内心的喜悦，秦寒七却误会了，冲李呦呦招招手，“穿上这个……”
　　这话只说了一半，脱衣服的动作就僵硬地止住，秦寒七把自己的衣服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眉头立即皱成“川”字，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见到他如此嫌弃自己，李呦呦忍不住道：“七爷，你已经昏迷了七天，又一直高烧不退，兽医不敢给你洗澡，我只能用毛巾稍微擦擦身子。”
　　秦寒七抓。住重点：“是你给我擦的？”
　　李呦呦谦虚道：“兽医也帮了一点忙。”
　　“只有一点点。”想了想，她又严谨地补充，“他主要负责测体温。”
　　若是一般的小弟这样“邀功”，早被秦寒七一脚踹出去，可听了李呦呦的强调，秦寒七却感到一阵熨帖，觉得眼前的小猫儿更温柔漂亮之外，也更加嫌弃自己，“你先出去吧。”
　　李呦呦：“啊？”她是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把人赶走？
　　秦寒七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把门关上。”
　　李呦呦丧丧地走出去，刚到门口，却听到屋子里传来秦寒七的叮嘱：“这里太冷，你先出去晒晒太阳。”
　　刚刚被自家男神冻到的心，一下子又雀跃起来，李呦呦仿佛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乖巧地应了一声，而后高高兴兴地……站在原地扒门缝——她刚刚脑子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实在是好奇。
　　从门缝里，李呦呦证实了自己刚刚并不是因为太过幸福，才出现了“幻听”，而是真的听到了坚冰迅速融化发出的声音。
　　地面上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
　　秦寒七刚刚经历过身体的全面改造，此刻注意力又全在身上的污泥上，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李呦呦没走远。
　　他迅速脱下上衣，除了污泥之外，还有黏。腻的汗水，嫌弃地将上衣扔掉，露出结实的脊背，宽肩细。腰，似乎终于感到太冷，秦寒七试探着又一挥手，地面上的碎冰也消失不见，他打了个响指，地面上的水竟然迅速沸腾起来。
　　秦寒七玩得不亦乐乎，李呦呦却是连连感叹，秦寒七不但能点水成冰，还可以将顷刻间将其煮沸，要知道，五行异能者，譬如说水系异能，一开始能自由控制凭空制凝聚出一小股，甚至几滴水流，都是很难的。
　　像秦寒七这种程度的异能，即便到了《横行末世》残卷的后期，也才有人能通过不断地练习勉强达到，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秦寒七说不定不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而是这本书的大.Boss。
　　李呦呦难以言说的复杂而骄傲心情，还没有抒发完毕，便见秦寒七不知做了什么，竟有冒着热气的水流在他周身流动，那水流越来越大，将背上的污浊尽数带走，这是在……洗澡？
　　不过须臾，秦寒七便已经将自己上半身清洗干净，他一直背对着李呦呦，剩余的几颗水珠，由上而下，从脖颈滑落到脊背，再消失在劲瘦有力的腰。肢与长裤的交界处。
　　紧接着，秦寒七便干净利落地褪。下长裤。
　　李呦呦隐约猜到他应该会给自己个“全澡”，却万万没料到，秦寒七脱。裤子的动作如此干脆，而且他是怎么做到一次性把外裤、秋裤、内。裤一起解决的？
　　李呦呦发出响动的同时，秦寒七已经冲到门口，“谁？”
　　斑。蝰。蛇手。枪抵过去的同时，秦寒七只能看到李呦呦一点点绯红的脸颊，以及手指缝里悄悄看向自己的眼睛。
　　秦寒七：“……”
　　李呦呦脸烫得像个红番茄，欲盖弥彰：“我没有偷看你洗澡！”
　　两人离得极近，以他们的身高差，李呦呦如果直视，就刚好对上秦寒七仍留着一点水渍、赤。裸结实的胸膛，她只觉视线无处安放，又紧张得闭不上眼睛，哪知稍稍下移，又撞见他来没来得及提好的裤子。
　　这回轮到秦寒七“刷”地红了耳根。
　　李呦呦这个“偷。窥者”却先声夺人：“秦寒七！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啊啊流氓！”
　　说完没给秦寒七机会，自顾自冲出去，直到到了室外，被微风吹散脸上的热度，李呦呦乱七八糟的念头才跟着那热度被一同吹干净，脑子里只剩“饱满”两个字。
　　嗯，前后都很饱满，这波不亏。
　　“猫姐！你怎么出来了，七爷呢？”竟是兽医姜斯辰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李呦呦没答反问：“怎么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姜斯辰：“光头非要去守望拼命，我和独眼没摁住，现在去找金刚。”
　　李呦呦：“不用了。”
　　姜斯辰：“啊？”
　　李呦呦：“七爷醒了……”姜斯辰拔腿就跑。
　　“哎！兽医！”李呦呦叫住他，“你先等会儿，七爷现在不方便。”
　　姜斯辰：“？？？”
　　李呦呦本想说秦寒七在洗澡，可想到刚刚短暂的坦诚相见，出口就成了“不方便”。
　　姜斯辰其实很想问一句是来大姨夫了么，但秦寒七人虽没在眼前，威慑力依旧十足，他到底没敢说出来。
　　姜斯辰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下一秒，“办公楼”的大门打开，秦寒七大踏步走过来，“兽医，什么事？”
　　姜斯辰见果然是秦寒七，好端端地走出来，短短的黑发还滴着水珠，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健康，不由得又惊又喜，“七爷！你真的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诶，是不是还发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李呦呦心虚地低下了头。
　　秦寒七：“……”
　　秦寒七：“我没事，你刚刚想说什么？”
　　姜斯辰想起正事，立即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秦寒七，秦寒七边走边问：“守望的人走了吗？”
　　姜斯辰：“没呢。”
　　“正好，去会会他们。”秦寒七又叫住转身要走的李呦呦：“你也一起。”
　　李呦呦指了指自己：“我？”
　　秦寒七没再回答她，而是一把抓。住李呦呦的手腕，将人直接拽走。
　　姜斯辰看了眼动作自然又霸道的秦寒七，到底没敢说什么，低着头沉默地带路。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光头已经把守望这次派来的头领按在地上，用枪抵着脑袋，金刚则大声嚷嚷“你别他妈犯浑，七爷早说过，咱们跟守望井水不犯河水，你在落日里杀人，小心七爷醒……小心他揍死你！”
　　光头几个手下被这伙人伤了，正气得“怒发冲冠”，“别拿七爷吓唬我，今天非干。死这傻。逼不可，他。妈。的打伤我五个手下了，事不过五知道不？”
　　秦寒七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张牙舞爪打算要人命的光头，动作一顿，旋即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眼睛瞪得溜圆，又惊又喜，“七爷，你好啦！”
　　金刚立即抓。住机会怼了光头一肘，“瞎他妈说什么。”
　　光头也反应过来守望的人还在，不能露馅，难得没同金刚计较，憋出一句：“七爷，你好像变白了。”
　　“……”
　　秦寒七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几天没管你们，都上房揭瓦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是，七爷！”光头狠狠一抖，扔开手里攥着的人，那人手脚都被捆住，忽然失了支撑，头着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李呦呦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竟然也是个熟人，正是当初在“古镇”里遇到的“大黄牙”。
　　“松绑。”秦寒七吩咐。
　　“大黄牙”刚被解开绳子，龇牙咧嘴地揉自己被勒出。血印的手腕，一抬头就看到李呦呦。
　　“这不是那大美妞儿么。”他露出一口标志性的大黄牙，往李呦呦面前凑了凑，笑得特别猥琐，“别来无恙啊。”
　　于是，刚站直的大黄牙又被光头一拳头怼弯了腰，金刚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两人都是肌肉虬扎的壮汉，力气一个比一个大，大黄牙捂着肚子向秦寒七告状：“七爷！你们落日就这么待客——”
　　话音未落，秦寒七一脚直奔他面门，大黄牙直接飞出四五米，这回半天没爬起来，不用秦寒七说话，早有小弟道：“放干净你的臭嘴，咱们猫姐也是你能冒犯的？”
　　大黄牙这才捂着嘴，惊恐地看向李呦呦，李呦呦礼貌而矜持地冲他一笑，大黄牙心里当即一万匹羊驼旋转跳跃，耍他玩呢这是，当初在古镇，金刚等人亲口说有个叫“猫姐”的战士做前锋，守望的人一直认为另有其人。
　　而他们只是匆匆一撇，虽然没看到“猫姐”的真身，可这个妞儿他是见过的，娇娇弱弱的，当时可是吓得直往秦寒七怀里扑。
　　想起这一幕，大黄牙愈发肯定这些人是耍他，但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秦寒七再叫他过去时，大黄牙恭敬极了，比在自家韩老大面前还要乖顺，一五一十地把这次来的目的，以及目的背后的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
　　原来，最近来了一支叫做“地狱小队”的独立生存小队，所谓独立生存小队，和基地里专门外出做任务以换取积分的“生存小队”不同，自负盈亏，居无定所，哪里有物资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往好处说，就是末世的游侠，放。荡不羁，潇洒恣意。
　　可有一些小队到处烧杀抢掠，也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强盗，地狱小队就是这样臭名昭著的独立生存小队，他们之所以在众多强盗中异军突起，主要是因为地狱小队有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机器”。
　　一只巨大无比的雪鸮。
　　“雪鸮？”李呦呦忍不住插嘴，“是那种白色。猫头鹰吗？”这么说，这个时候变异动物也开始出现了？
　　“对，就是那玩意，展开翅膀有那么大，爪子比铁钩还利，最可怕的，它速度特别快，能躲开子弹！”
　　“不对，”守望内部出现了分歧，一个干瘦男人反驳大黄牙，“我亲眼看到它是刀枪不入，子弹打不穿。”
　　鸮是动物异变后，末世中最受人喜爱的宠物之一，尤其身体异变膨。胀的鸮，不但能攻击敌人或丧尸，甚至可以作为坐骑，日行千里，随着时间推移，汽油愈发紧缺，就更显出变异鸮这种“交通工具”的优势。
　　只可惜这种大鸟，最难驯服，尤其是变异之后，李呦呦也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自己对“地狱小队”的名字有些熟悉，不正是原书男主抢走宠物鸮的情节吗？
　　不过，李呦呦对养鸟没有太多兴趣，她才不想统治世界，只想过安逸平淡，再谈一段甜甜蜜蜜的恋爱，无论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挡不住她享受高品质生活的愿望。
　　……
　　守望的人对那雪鸮的能力争论起来，倒是光头插嘴：“那玩意不是在北极吗？咱这儿春暖花开的，哪有雪鸮啊。”
　　大黄牙：“据说是动物园里的雪鸮，那地狱小队的队长，原来是动物园的饲养员，一直躲在动物园里，靠吃鸡饲料——”
　　金刚：“动物园里还有鸡饲料？”
　　大黄牙：“反正那傻。逼就活下来了，最近才带着那白猫头鹰组队，到处抢人抢车，这回还把注意打到基地头上了。”
　　“所以，守望吃了亏，”秦寒七道，“你们来这儿的目的，应该找落日联手。”
　　大黄牙连连点头，彩虹屁张口就来：“七爷真是神机妙算，猜得一点没错！”
　　秦寒七修长的手指点点椅背：“你回去告诉韩昭阳，想要落日插手，就把南墙那块开垦好的地送给我们。”
　　大黄牙差点把下巴惊掉：“不是，七爷，我们老大说——”
　　秦寒七：“你们韩老大说‘落日一定会答应’，是么。”
　　“对对，七爷，这是明摆着的事，如果你们不跟守望联手，那地狱小队早晚会打进来，他们都毁了好几个小基地了！守望这样的大基地，可是末世刚爆发就组建好了的，这样坚固……守望遭殃，落日也保不住，您可要想清楚，现在不是趁火打劫的时候！”
　　“呵。”秦寒七冷冷道，“所以，他都没有亲自来见我，只派了你们几个小喽啰过来闹事。”
　　听着秦寒七话头不对，大黄牙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抹了把刚刚被秦寒七踹出来的鼻血，“七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都是韩老大的交代的。”
　　秦寒七：“我不为难你，等韩昭阳想清楚了，叫他亲自过来找我。”
　　“送客！”秦寒七又对小弟们摆摆手，“你们也出去。”
　　李呦呦正要跟着人群走，就被秦寒七叫住，“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李呦呦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我有账跟你算”，刚见识到秦寒七怎么对付大黄牙，她忽然意识到他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阳光肆意的校草学长，是末世里鼎鼎有名的大佬，会杀人的。
　　而她刚刚胆大包天偷窥了大佬，想到这些，李呦呦一时紧张，在与秦寒七对峙的短暂沉默里，口不择言地抢先说了心里话：“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二十二章 
　　室内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将时间拉得很长很长， 李呦呦刚刚的话有多狂放不羁， 多么像调戏了良家妇女的老流氓，现在就有多怂。
　　连头都不敢抬，还是感受到秦寒七的视线，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李呦呦已经打定主意， 倘若秦寒七跟自己翻脸，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强吻他， 然后远走高飞。
　　可就在这时，耳边却响起一声低沉好听的“好。”
　　李呦呦：“？？？！！”
　　李呦呦又惊又喜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 便变成满满的不真实感。
　　自己‘处心积虑’想要追求的男神，无论从学生时代，还是末世后，都是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 怎么会那么轻易追到手？
　　李呦呦眯起眼睛，怀疑而戒备地看向秦寒七，高岭之花本花七爷正低着头，垂着眼睑， 看不清神色。
　　李呦呦不知那句‘好’， 是“好啊你竟然敢对基地长无理看我不把你扔出去”还是“好没事七爷我大人有大量”，亦或是……她最希望也最不可能的那个意思。
　　正胡思乱想， 就见高岭之花七爷撸猫似的撸了她的脑袋一把，“小猫儿。”
　　“……”李呦呦只觉心里那只跌跌撞撞蹦跶的小鹿， 当机立断倒地休克，他果然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这家伙每次见到自己都叫她“猫儿”，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和秦发财、秦进宝的地位不相上下？
　　“七爷，你到底多喜欢猫？”
　　秦寒七温柔地看进她的眼睛，“很喜欢。”
　　李呦呦闷闷地哼一声：“猫一点也不可爱。”她已经开始嫉妒竹林里的两只傻猫了，果然爱情使人智商降低。
　　秦寒七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细腻白。皙，还有一点没来得及退却的红霞，呈现出诱人的樱粉色，心里的念头却是：他好像从来没见过皮肤这么娇。嫩的女孩子，连末世前也没有，怎么没早一点发现呢？
　　但细想起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她在，他便觉得欢喜，说起来，和李呦呦相识不过几个月，可秦寒七有时候会出现“他们认识了两辈子那么久”的错觉，好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她，为了那一天，在开发区把这误打误撞受了伤的姑娘抢回来。
　　或许这就是喜欢，是书里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来自己潜意识里早就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刚刚她那句玩笑话才一口答应下来，秦寒七想，是她先招惹自己的，容不得她反悔了。
　　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秦寒七在部队、在丧尸堆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可依靠，可习惯性气势太足，便显得神情严肃：“呦呦……”
　　李呦呦在心里嘶吼：千万不要发好人卡！
　　秦寒七顿了顿，因为紧张而神色愈发肃穆，眉骨上一道疤，衬得整个人锋利而强势，仿佛是要同死对头谈判，若是胆子小一些，单单他一个眼神就能吓退，“其实我对你一直……”
　　这一秒钟，李呦呦迅速脑补出了“其实我对你一直是纯洁的朋友之情”、“其实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甚至“其实我一直拿你当宠物猫，和进宝、发财、富贵都没有区别。”
　　李呦呦被最后一个脑补吓到，“别说了我都知道！”
　　于是，秦寒七深情的表白，刚开了个头，就被李呦呦硬生生地止住：“七爷，”她语速飞快，“你叫我还有别的正事吗？”
　　秦寒七愣了几秒钟，只当李呦呦是害羞了，心里甚至泛起一点甜，加之他叫她留下的本意，的确是有正事要讲，“呦呦，是这样……”
　　李呦呦仍旧沉浸在秦寒七对她的感情，不是男人对女人，甚至很可能不是人对人，而是主人对宠物的巨大打击里无法自拔，跟本没注意到秦寒七称呼的转变。
　　秦寒七也有些忐忑，他亲昵地叫她的名字，见李呦呦并没有反驳，心里涌起一点紧张的甜蜜。
　　“我醒来之后，忽然发现可以控制水，甚至凭空制造……”
　　李呦呦干巴巴地说：“那是异能。”
　　秦寒七认真道：“嗯……”
　　只有一个音节，还那么轻柔，果然是和宠物交流的语气！李呦呦现在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看什么都觉得“疑邻偷斧”，越想越怀疑自己在他心里真是只猫。
　　“就看小说看到的，你看过末世小说吗？很多末世小说都有异能的设定，可以控制水啊、火啊什么的，有点主角还会依次觉醒不同的异能。”李呦呦连解释都没什么激情了，干巴巴地照本宣科。
　　秦寒七：“好像看过一本叫《横行末世》的小说，但具体讲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呦呦：“！！！！”
　　秦寒七：“怎么了？”
　　李呦呦一双杏眼瞪得溜圆，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寒七，如果不是对方的表情太自然，太坦荡，李呦呦简直要怀疑秦寒七是不是也是穿进书中的人物了！
　　秦寒七看着李呦呦呆愣愣地看自己，愈发觉得她可爱，没话找话道：“这书怎么了，你也看过吗？”
　　会不会是重名呢？李呦呦想。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内容了吗？”
　　秦寒七认真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自己也疑惑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记得这本书的名字，可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奇怪。”
　　不过，秦寒七显然对一本小说的兴趣远没有李呦呦来得浓厚，道：“那么，我的——异能，先暂时保密，谁都不要说，包括落日的弟兄。”
　　“原本我守城的把握只有五成，现在有了这个能力，守城的把握就增加到八成，目前为止，落日绝对安全。”他胜券在握，眼里的野心一闪而逝：“守望那片地我要定了。”
　　现在找到一块没有受丧尸病毒污染的土地已经很难，而拔除地面上疯长的植物，更是难上加难，说起守望的那片地，是依着一面围墙开垦的，可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没有并入守望，而落日的南墙，修修停停，进度算不上快，偏偏秦寒七非常不着急，李呦呦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看上了守望的那块地。
　　李呦呦：“落日的人不能说，也包括光头、金刚、兽医他们吗？”他们可是秦寒七的心腹。
　　“对。”秦寒七挑挑眉，刚刚眸中的温柔，已经全然换成上。位者的算计，眉骨上一道疤，更锋利了他的情绪，“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几事不密则成害’，即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种重要军情也要守口如瓶。”
　　“那我呢？”李呦呦并不觉得这样的秦寒七可怕或者陌生，这才是末世中领导者该有的样子，她只关心一件事，“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虽然“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她就想听秦寒七亲口说一句相信，即便是官方的安抚也好，就当给她今天表白失败的鼓励。
　　没想到秦寒七表现得比预想中还要好，“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只要是你，我就相信。”
　　连爱人都不信，还能相信谁呢。
　　李呦呦听得心满意足，觉得今天值了，一次失败算不得什么，来日方长。而秦寒七也颇享受刚确立关系后，两人便“互诉衷肠”的甜蜜。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竟然无比融洽，谁也不想先提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而另一边，守望基地，大黄牙等人站在满地玻璃碎屑中，甚至不敢擦一擦脸上被喷的口水，噤若寒蝉。
　　韩老大大约三十四五岁，和末世里存活下来的大部分人不同，并没有孔武有力的肌肉，亦或是高大的身材，他不过一米六出头，生得面黄肌瘦，两只眼球突出，营养不良的小老头似的，骂起人来却中气十足，唾沫横飞，生。殖器与老子娘齐飞，“草。泥。马”共“臭傻。逼”一色，骂的五花八门，一小时没一句重复的。
　　等他终于骂累了，大黄牙才抓紧机会祸水东引：“这都是姓秦的不知好歹，照我看，整个落日都是胆小鬼。”
　　“是啊，”其他小弟也七嘴八舌地接话，“秦寒七个人再强有什么用，落日才多大地方，一个破学校也叫基地？”
　　“我倒觉得秦寒七不过如此，落日也不是真想要那块地——他们哪来的胆子从咱们嘴里抢食吃——主要就是想找个借口，不敢出来和地狱小队硬碰硬，全是怂蛋。”
　　“老大，他们不敢来就算了，那就叫他们做缩头乌龟去！就他们那小破基地，弹丸之地，嘿，早晚会被攻破。”“就是，到时候，哭，他们都不找不着调！”
　　韩老大却道：“你这个主意好，既然他秦寒七不愿意出手，咱们就逼他出手。”
　　“老大，怎么逼？”
　　韩老大卡出一口浓痰，“地狱小队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咱们既然做了手下败将，那就主动跟他们合作一次。”
　　“合作？老大，那帮孙子杀了咱们不少兄弟，凭什么跟他们合作啊，我老徐第一个不服！”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韩老大又咳出一口浓痰，“蠢货！合作，他们也配？那是计策，祸水东引，如果落日被逼急了，就换成他们主动找咱们合作，如果落日直接被攻破，也给咱们争取了时间修整。”
　　大黄牙等人纷纷表示老大英明，就这么办，落日一定损失惨重，这些人刚刚从落日受了气回来，都巴不得看他们的笑话，一个个摩拳擦掌地等着看好戏。
　　尤其是大黄牙，他主动请缨，带着丰厚的物资向地狱小队说出守望的要求，地狱的头目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叫做昆哥的，整个小队不过二十几人，可装备及其豪华，大越野、房车，货车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台装甲车。
　　里面的物资更是无法估量，这些独立生存小队，和固守某处的基地不同，走一路抢一路，洗劫了物资便会离开，并不打算真的毁掉一个基地，只是胃口太大，守望又哪里肯吃亏，这才结下梁子。
　　现下，守望的人主动求和，又带着丰厚的“诚意”，昆哥便也放软了态度听他们的诉求，大黄牙裂开嘴，给昆哥递了根烟，“是这样，落日基地一直和我们守望过不去，偏偏又胆小如鼠，成天躲在基地里不出来，我们竟然没什么办法，您能不能帮个忙，把他们解决了，也算去了我们韩老大的心腹大患。”
　　“以后地狱小队和守望就是朋友，我们‘守望’的准则就是对同胞‘守望相助’，这一点昆哥大可放心。”
　　这年头，烟可是最紧俏的东西，尤其对老烟民来讲，更是无比珍贵，昆哥收了大黄牙的烟，猛吸一口，在喉咙里滚了两圈，尽数咽下去，才意犹未尽地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烟，“行啊。”
　　等大黄牙喜滋滋离开时，一群围在昆哥身边蹭二手烟的地狱小队队员才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昆哥，这事儿会不会有诈啊，他们守望昨天还喊打喊杀的，今天就撺掇咱们跟落日拼命。”
　　“昆哥，咱们可不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给人当枪使，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见识不应该这么短。”
　　听到这话，昆哥眼睛一瞪：“你们少他妈在这儿指桑骂槐，说谁没见过世面呢？是，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有两把刷子，有些还是真拿过枪的雇佣兵，看不起我这个动物园里添饲料的。”
　　他冷笑：“可就是我这个添饲料的，能控制那大鸟，让你们都跟着沾了光！”
　　即便昆哥论武力值、论头脑都远远达不到做“首领”的标准，可整个地狱小队的杀手锏，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单论这个，众人便悻悻地闭了嘴，都纷纷说好话找补。
　　昆哥才得意道：“你们以为我没打算、乱指挥，其实我是有计划的，反正雪鸮在手，这两个基地都是咱们的囊中物，像往常一样，留在这儿潇洒一段时间，挥霍完了就去下一处，先解决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听昆哥这话也有道理——谁让雪鸮的实力实在太强，几乎处处碾压呢。
　　昆哥一顿嘲讽，过了领导的瘾，仍觉得意犹未尽，忽然抄起鞭子，冲一旁安安静静蹲着的雪鸮抽过去。
　　“滚远点！”
　　雪鸮身形庞大，那一鞭子对它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还是吓了一跳，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张开喙发出一声长啸。
　　“瞪着我什么，整天什么也不做，就知道吃干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倒跟我横起来了？是谁把你从小养大，又是谁把你从破笼子里救出来的？不然末世刚爆发，你就被压死了，还能有今天？”
　　地狱小队的人，听着他表面上骂雪鸮，但谁不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是对他们表示不满呢。
　　可也没人敢当面怼，倒是有个机灵的，冲昆哥笑道：“哥，怎么说，咱们的雪鸮也是队里的一级战力，别说活人，就连钢筋水泥砌成的墙，它一爪子也能挠烂，您还是悠着点，别真把他惹毛了。”
　　昆哥听了这话，得意道：“这算什么，你们听说过大象和木桩子的故事吗？”
　　那队员捧场道：“还真没有，昆哥给咱们讲讲。”
　　昆哥道：“把一头大象从小拴在小木桩子上，幼象挣脱不开，且一旦挣脱就会遭到严重的虐打，长此以往，即便它长大了，也不会反抗了，这就是刻进骨子里的奴性。”
　　“就像我那只雪鸮，它可是我从小训练出来的，听我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就是它的天性。”
　　众人又是一阵吹捧，没人注意到，听到这话时，那巨大的雪鸮，用爪爪轻轻挠了挠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
　　秦寒七和李呦呦“关系确认”的第二天，李呦呦像往常一样，去竹林例行公事地转一圈，便缩回自己的宿舍里宅起来，即便到了饭点儿也没出现。
　　她这种仿佛喝露水就能活的小仙女做派，全基地都习以为常，只有秦寒七觉得不大对劲儿，按道理来讲，热恋期不应该持续半天就结束的，秦寒七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敲响了她的门。
　　听到敲门声，李呦呦立即收起啃了一半的牛油果沙拉，隔着门板听清那人是秦寒七时，更是风一般补了香水，微微扯松肩头的真丝睡衣，果然，刚开门，秦寒七便眸光一沉，奈何，李呦呦用酝酿好的慵懒声线刚说了个“七”字，便听一声慌张的“不好了”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第二十三章 
　　刮来的那阵聒噪的风名为“阿丙”， 阿丙一路嚷嚷着“七爷不好了！有重要情况汇报”， 刚勉强站稳， 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李呦呦香。肩半露，以一个颇为妖。娆诱。惑的姿势倚在门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然而，也只是惊鸿一瞥， 还没看清， 就被他们七爷寒着脸， 结结实实地挡住。
　　“什么事。”秦寒七的语气勉强算得上平静，可眼神里熊熊燃烧的火， 仿佛在告诉阿丙：如果你说不出一件关乎落日生死存亡的事情，那现在我就亲自送你离开，叫你永垂不醒。
　　阿丙咽了口口水，很惜命地别过视线， 目不斜视道：“七爷，出大事了，‘地狱小队’就要打进来了！”
　　听说是这件事，秦寒七没有过分慌张，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却还是疾步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是哪个门， 都有谁在？去通知金刚、独眼、光头、老耿、陆导、兽医，带着手里的弟兄们全部南门集合， 青蛙一队带着其余医生在正门守着，有情况立即通报。”
　　阿丙领了命令便小跑着去传达，秦寒七疾行的脚步微顿，“你怎么跟上来了？”
　　李呦呦理所当然：“我去帮忙。”她虽然不知道那雪鸮和秦寒七如今的实力相比如何，但书中记载得特别清楚，整个世界的变异顺序是植物、动物，最后才是人。
　　通常情况下，前期变异动物的实力会比人类强得多，即便是秦寒七已经觉醒了一项异能，也未必是那雪鸮的对手。
　　“回去。”秦寒七板起脸命令，威严十足。
　　李呦呦现在却油盐不进，立场坚定：“不回！”
　　她一把拉住秦寒七的手腕，语气比他这个大基地长还要凶：“我不放心你！”
　　秦寒七看着这个娇气柔弱的小姑娘无法无天地撒泼，心里却是一软，怎么也生不起起来，那句“胡闹”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最终化成一句“好吧，跟紧我。”
　　他不可能永远把她藏在保温箱里不见天日，既然她想跟来，那便跟来，有他一条命在，就护她周全罢了。
　　抵达南门时，光头、金刚、独眼、老耿等人已经带着兄弟们待命，南门本就只有一片竹林，已经修建一半的院墙被利爪毁掉了一条，只剩下中间的钢筋摇摇欲坠地维系着。
　　竹林则被毁了大。片，一辆装甲车开路，压倒了大。片郁郁葱葱的竹子，好在他们似乎没打算浪费弹药，上来就火并，目前还没有人员伤亡。
　　可头顶一只展翅足有七八米长的白色巨鸟，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发出威胁的尖锐长鸣，地上的老虎进宝和狮子发财，都烦躁地转圈，应和那大鸟似的，向空中发出咆哮。
　　最暴躁的却是大熊猫秦富贵，眼见着那装甲车缓缓前行，压碎了它小心呵护的口粮，几乎时刻处于暴走的边缘，连平时慢悠悠的动作也变快了不少，四肢并用，竟然能勉强跟上开路的车队。
　　随着装甲车缓缓开出一条路，开进了基地内，那白色“大鸟”缓缓降落，在装甲车的掩护下，背上跳下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一下，鄙姓章，地狱小队的队长，朋友们给面子尊称一声‘昆哥’，这只是我的宠物鸟。”
　　男人炫技似的一挥手，宠物鸟便听话地退到竹林边沿，“我们地狱小队的宗旨是不抢人地盘，如果你们直接投降——”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嘶吼，昆哥只觉眼前晃过一个黑白相间的毛胖子，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感到大。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嘴里下意识喊“雪鸮！”
　　被他清退到一旁的超大号雪鸮，离弦的箭一般射过来，利爪握住秦富贵，飞到空中，用力一甩，在落日众人的惊呼声中，秦富贵从高处飞速下坠。
　　落日众人甚至有不少都闭上了眼睛，即便他们不常去竹林，却也都对“竹林三霸”中，最憨厚可爱的熊猫印象不错，它除了保护基地，就是乖乖吃竹子，从来不惹事，大家实在不忍心看秦富贵就这么活活摔死在自己眼前。
　　因而，也没人注意到空中几次微妙的停顿，秦富贵摔在草地上之前，感到自己似乎砸碎了几块厚厚的冰，但落地之后，除了自己屁。股上的毛有些湿之外，哪有什么冰？
　　众人见到大熊猫秦金宝从那么高的高空摔下，竟然打了个滚，就抖抖毛，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无不啧啧称奇，而正捂着血淋淋大。腿哀嚎的昆哥，脸色就更白了，他惊慌失措地喊：“是变异动物！你们也有变异动物！”
　　落日众人都一脸莫名其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我们落日的变异动物，都不是最低级的形态变异，你们要不要试试它们的厉害？”
　　其实，整个《横行末世》中，都没有“形态变异”这一说，李呦呦不过是急中生智信口胡说，顺口诈他们一下，吓到他们，令其束手束脚是固然好，就算没成功，她一个弱女子信口开河，不过是调皮，也不会影响落日的气势。
　　然而，此言一出，地狱小队众人还真信了七八分，尤其是头领昆哥，捂着伤腿直接就叫大家撤退，他们那些队员里有不甘心这样撤离的，劝道：“昆哥，就算有变异动物又怎么样，咱们有有枪有炮，装备只强不弱！”
　　可昆哥疼得脸都变了色，哪里肯恋战，只破口大骂队员见死不救，其实也不是昆哥太夸张，大熊猫别看平时憨憨萌萌的，其犬齿锋利，咬力比北极熊还要强些，一口下去连筋带肉，深可见骨，如果不及时救治，那腿很可能废了。
　　昆哥见他们不大听自己的命令，干脆命令雪鸮，雪鸮很通人性，完全听得懂昆哥在说什么，一爪子抓。住昆哥，张开七八米的大翅膀，便带着他振翅高飞，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变故来得太快，只剩下地狱小队其余队员，与几百个落日成员并三只暴怒的“变异动物”面面相觑。
　　老大都脚底抹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交流，便纷纷跳上车轰起油门逃走了。
　　脾气最暴的光头和金刚立即首先跳起来：“妈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咱们落日是好欺负的！”“七爷，让我去追吧！”
　　因为是在基地内集合，基地的车都没开过来，光头的意思是趁着竹林里地狱小队的车子开不起来，直接步行追出去。
　　“远程攻击。”秦寒七却抗起一把p90冲。锋。枪，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密集的扫射，一连打破了几辆车的轮胎。
　　他枪法极准，速度又快，扫得光头直呼过瘾，地狱小队的人不敢恋战，有弃车逃跑的，落日的兄弟们纷纷抗起枪，秦寒七却下令不准追出竹林，且一把把第一个冲出去的光头揪住，喝止不准追过去。
　　光头自然不理解：“七爷，咋不追了？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有变异丧尸也不怕！”
　　“是啊七爷，”独眼也站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能出去，可憋死咱们了！大伙都想好好干一场。”
　　秦寒七却不松口：“都不准动！”
　　大伙即便不甘心，可也没人敢违抗秦寒七的命令，还是兽医高深莫测地拍拍光头的肩膀：“七爷自有打算。”
　　秦寒七把枪扔给独眼：“穷寇莫追，而且，这些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独眼也反应过来：“七爷，你是说……”
　　陆导嘿嘿一笑：“我懂了！咱们把人解决了，守望不就轻松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的地还没给呢。”
　　光头也终于明白过来：“艾玛可不咋地！七爷就是想得远。”
　　“不过真没想到这伙人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我还以为要大干一场呢，来了就他妈跑了，那个叫什么昆哥的，真怂，就这帮货还把守望吓成那样？”
　　“再碰上他们，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那什么昆哥虽然怂，但那大鸟确实厉害，真对上了，咱们而未必有胜算。”
　　“还是猫姐厉害，说咱们这儿有变异动物，才把他们吓跑的，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目的。”
　　有人带了头，基地里很快又传开了“猫姐又立头功”的消息，而在秦寒七的鼓励下，这消息越传越离谱，李呦呦简直成了基地的头号女英雄。
　　女英雄李呦呦走到哪里都能收到基地队员敬仰的目光，甚至小礼物，偏偏李呦呦在送礼方面从来不认输，笑眯眯收下之后，必定再回一份更好的，不免让全基地的人对她印象更好，“猫姐”叫得更心甘情愿，威信一度达到顶峰。
　　不过，“女英雄猫姐”很快就厌倦了受人敬仰的公众形象，不多时又缩回房间里敷面膜、睡美容觉去了。
　　另一边，地狱小队攻击落日惨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守望，前一刻，守望基地里，从韩老大到大黄牙再到那些平日里没少吃落日亏的小弟们，还都盼着落日被地狱小队打服了，也叫他们吃些教训，更有甚者，都默默希望落日被地狱小队被屠了才好。
　　奈何，最后得到的消息叫所有人大跌眼镜，尤其是每每对上落日都要吃亏的大黄牙，他晃着报信小弟的肩膀：“你真看清楚了？地狱小队那么横，咱们几个小队合起来都不是对手，他们落日怎么可能，那只大鸟呢？”
　　小弟被抓得吃痛，龇牙咧嘴道：“千真万确！我们几个盯梢的都看清楚了，地狱小队全员进攻，都把他们建的围墙给毁了，竹林也毁了一大。片，但是没过多一会儿，那大鸟就拎着昆哥飞走了。”
　　“撒了一地的血，边飞边撒，可惨了，也不知道那个昆哥怎么样了。”“紧接着，地狱的人就逃出来了，还有几个带着伤，可落日没有乘胜追击，他们出了竹林就没再追了。”
　　听到这些，守望的人又不淡定了，“他们这样放虎归山，不是明摆着让‘地狱’来找我们的麻烦吗？”
　　“干。他娘！”韩老大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这帮狗。日的，姓秦的小子心真他妈黑，他这是要定了我们那块地。”
　　“老大，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韩老大彪了一长串脏话，骂够了才道：“狼牙，让你的兄弟去去落日基地打探打探，老子不信落日真是固若金汤，看看他们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样，老金，叫你的人去地狱小队驻点，看看那个养鸟的死了没。”
　　如果昆哥死了，那地狱便不足为惧，这场麻烦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正在守望众人热火朝天地盘算时，门外却又有小弟慌慌张张来报，“老大！不好了，地狱的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跟咱们算账！”
　　韩老大自认“守望”是末世第一大基地，一向“自持身份”，不愿意轻易见外人，正要打发大黄牙出去接见，没料到那伙人竟然直接闯了进来。
　　“大黄牙！对对就是你，给我出来！”
　　一只巨大的白色雪鸮，停在守望正厅门前的空地上，声音就是从雪鸮背上发出的，不消说，正是昆哥本人。
　　那雪鸮通体雪白，像只长了脚的巨大棉花糖，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因为光线强烈，半眯着看向守望众人，看起来非但无害，还有点萌，可这样的“萌物”，却没人敢看轻，它藏在厚厚白色绒毛里的利爪，可以轻易将活人撕成肉泥。
　　与它比起来，那几个跟过来的地狱小队小弟，都成了撑场面的摆设。
　　“大黄牙，你敢跟我们耍花招！说什么落日不堪一击，你们只是碍于几个基地之间的和平协议，才没有动用武力剿灭他们，呸！他们明明也有变异动物！”
　　此言一出，守望的人都面面相觑，等韩老大问清楚细节，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原来落日是用这种办法蒙混过关的，又是那个“猫姐”，他倒是对猫姐其人有了兴趣，想亲自见识见识。
　　然而现在当务之急是送走这些大。爷，韩老大拍着胸脯保证，落日里那几只动物绝对没有什么神奇能力，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又当着下属的面屈辱地“割地赔款”，等地狱小队满载而归之后，韩老大直接摔碎了大厅里剩余的所有玻璃器皿。
　　“去落日，”韩老大终于发泄完毕，哑着嗓子道，“会会秦寒七，还有那个‘猫姐’。”
　　大黄牙、老金等人都道：“老大，您亲自去，以什么理由呢？”
　　韩老大冷笑：“秦寒七不是想要那块地么，给他。”
　　“那怎么行！”
　　“是啊老大，现在的变异植物不但生存能力强，还进化出了攻击性，没被丧尸病毒污染的、能种植的土地本来就少，咱们废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清理出来的啊！”
　　“还有那围墙，咱们已经用钢丝网加固过了，即使是进化过的丧尸也进不来……”
　　“都他妈闭嘴！”韩老大又卡了一口痰，大黄牙灵巧地避过附带的吐沫星子。
　　韩老大：“条件当然要重新谈，可落日敢不敢拿，可就另说了。”
　　落日和守望毗邻而居几年，还是第一次迎来眼高于顶的韩老大亲自拜访，他诚意满满，也气势汹汹，和秦寒七单独在密室里谈了一个小时，再出来时，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咬牙切齿地握手：“七爷，祝你旗开得胜，留住命享用胜利果实。”


第二十四章 
　　秦寒七风度翩翩：“多谢， 一定。”
　　韩老大似乎也想扯出一个笑， 可最终没有成功， 只是嘴角抖了抖：“对了，七爷，听说落日有一位智勇双全的女战士， 能让我见见吗？”
　　就站在一旁的李呦呦：“……猫姐吗？”听到“女战士”三个字，她就升起一种浓烈的预感。
　　韩老大斜睨她一眼， 撇撇嘴：“男人说话， 女人插什么嘴。”
　　其实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李呦呦， 这个女人一直紧紧跟着秦寒七，听说落日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被秦寒七金屋藏娇，想必就是这一位了，韩老大虽然看着眼馋，但玩物就是玩物， 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韩老大。”秦寒七沉了脸色，可还没等他说出下文，李呦呦就亲自怼回去：“猫姐不会见你这种男人。”
　　韩老大抽空冲她瞪一眼：“我是哪种男人？”
　　李呦呦：“又丑又矮，还爱吹牛， 像成了精的树桩子。”
　　“你他妈！”韩老大在自己的守望基地专横惯了， 抬手就要打，秦寒七一把握住韩老大的手腕， 李呦呦则小鸟依人地躲到秦寒七身后，速度极快。
　　韩老大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 但能坐稳守望老大的位置，自然有过人之处，他想打人，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轻易地拦下过，秦寒七看起来不是肌肉虬扎的大汉，他的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肌理匀称，结实而修长，稳稳抓。住韩老大的手腕，手指用力。
　　韩老大当着落日众人和自家手下的面，自然不肯出声，只是后背已经疼得被汗水浸。湿。
　　“韩老大，对女人客气一点。”秦寒七放开他的手。
　　韩老大冷哼一声：“七爷，你这样护着这朵小娇花，不是大丈夫的做派，为免太小家子气了——”
　　李呦呦从秦寒七身后探出头来，对韩老大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口型，看起来很像“木桩子，打我呀。”
　　韩老大气得险些破功，喘一大口气才稳住成熟男人的姿态：“像猫姐那种战士一样的女人，才是基地需要的。”
　　“罢了，”韩老大把那只被秦寒七捏过手背到身后，手指狠狠抖了抖，“今天我们不多叨扰，等你的好消息。”
　　秦寒七：“不送。”
　　送走了韩昭阳等人，落日几个队长才问秦寒七：“七爷，刚刚你们谈了什么啊？姓韩的咋那么大反应，跟死了爹似的。”
　　秦寒七瞪了光头一眼，冲李呦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眼里的意思很明确：现场还有女士呢，注意措辞。
　　光头摸了摸脑袋：“韩先生怎么跟死了父亲似的。”
　　秦寒七：“……”
　　落日众人：“……”
　　秦寒七抽。出一张纸，最上面写着硕大的“协议”两个字，光头、金刚、独眼、陆导几人立即接过去，李呦呦也伸出脑袋凑过去，被秦寒七拉住，“跟他们挤什么，想看一会儿单独给你。”
　　秦寒七稍稍用了力气，李呦呦一个脚步不稳，就撞到了他的胸口，秦寒七当机立断把人扶住，但由于力量掌握得不是很恰当，成了将李呦呦按在怀里的姿势，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张协议上，没人注意到这一边。
　　“你没事吧。”秦寒七声线很稳，手臂也温暖有力，一切都看起来顺理成章又自然，李呦呦却听到了他擂鼓般的心跳。
　　等金刚等人纷纷感叹“这霸王条款也太过分”了的时候，这个短暂而激烈的拥抱才结束，在场几人都是神经比钢筋还粗的直男，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变化，都道：“七爷，你连他们那边的别墅区都要了，难怪韩老大脸都绿了。”
　　那边别墅区，离开守望的其他部分还有一定距离，守望占了半个城，而城区都被高高的铁丝网隔开，只有别墅区是独立的，据说当初建造时，别墅区和高层区不分彼此，而别墅区经常有小偷光顾，在业主的呼吁下，别墅周遭围了一层高高的铁栅栏，过去防贼，现在防丧尸依旧有效。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开守望的“主城”有一段距离，可守望在别墅区附近开垦荒地，便是打算将之联起来。
　　现在倒好，连这一块“宝贝”也被秦寒七惦记上了，李呦呦忍不住道：“事成之后，他们反悔了可怎么办呀？”
　　“猫姐放心，绝对不会。”陆导抖了抖手里的合同，“这上面有韩昭阳的签名，还有手印。”
　　李呦呦：“这有用？”现在可不是法治社会。
　　秦寒七像是看清了她心中所想：“现在虽然没有了法律，但几个大基地之间还是有来往的，‘和平公约’也在起作用。”
　　金刚插嘴：“表面作用。”
　　秦寒七勾了勾唇角：“也够了。”
　　李呦呦看着他们打哑谜，还是光头一语中的：“要是咱们真按着‘协议’，单枪匹马把地狱小队端了，就是最大的示威，加上这张纸，就合理合法，杜绝了以后的麻烦。”
　　李呦呦茅塞顿开，不过……
　　“只有咱们落日去，胜算大吗？”那可是变异动物，那只雪鸮发起飙来，比竹林里三只大猫加起来都要凶，实在不是好对付的。
　　秦寒七摸一把李呦呦的头：“放心。”
　　地狱小队的队长昆哥腿伤未愈，依旧缩在驻地修养，因此，出征的日子越早越好，打他个措手不及，也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这一次，秦寒七没答应带上李呦呦，面对雪鸮那样“刀枪不入”的超级大鸟，他不敢让李呦呦去冒险。
　　李呦呦几次要求无果，干脆也放弃了跟着队伍一同前行。
　　等秦寒七带着落日的精锐出发之后，李呦呦才鬼鬼祟祟地打开宿舍门，从门缝里左左右右看清楚，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反锁上门，想了想，在门上又额外加了一把锁，那门里可是她一大半的积蓄，几乎所有保持期较长的东西，都被她清除，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李呦呦的计划简单粗暴，如果秦寒七遇到危险，那么，找到机会把那只大鸟塞进空间里，李呦呦悄悄潜入竹林，现在的竹林被毁了大半，大熊猫秦富贵受到的打击不小，心疼得化悲愤为饭量，加上它的改变，竹林的面积更加岌岌可危，李呦呦穿行了一小会儿，就找到了正在舔爪爪的进宝。
　　她摸。摸进宝的大脑袋，“有个挺危险的事情，你愿意陪我去吗？”话音未落，一只变异的初阶丧尸姿势扭曲地飞扑而来，李呦呦吓了一跳，那丧尸却没有攻击她，倒更像落荒而逃，果然，身后跟着一只金鬃毛的威风凛凛的雄狮。
　　狮子发财冲李呦呦欢快地低吼一声，便扑向了丧尸，咬掉那丧尸一条胳膊之后，又放他继续跑，玩得挺尽兴。
　　进宝骄矜地抖抖毛，李呦呦居然从它的动作里看出了对发财的不屑，像是在谴责它的幼稚。
　　李呦呦：“……是这样，就是那天出现的那只雪鸮，我要去对付它，最好不能被七爷发现，就需要把它引出来——”
　　李呦呦话音刚落，进宝便抖抖毛，弯下前爪，示意李呦呦爬上它的脊背，李呦呦不是不感动的，在进宝厚厚软软的颈毛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也不知是不是李呦呦的错觉，好像发现动物变异之后，进宝、发财、富贵三只大猫的智力似乎也提升了，除了不会说话，他们什么都听得懂。
　　落日外的景象也比李呦呦上次出任务时有了变化，绿植葱茏，连狗尾巴草草都长得半人高，更有一米多高、一米多宽的紫色多。肉植物，游走在其中，不但能轻松隐秘身形，还有种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梦幻感，李呦呦边观察周遭景象，边琢磨怎么把空间里最后一只丧尸放掉。
　　一人一虎正往目的地赶，却听到有人议论“落日”，李呦呦不由得屏住气息，伸长了耳朵听。
　　“你们说，咱们得盯落日盯到什么时候啊，他们打起来咱们会不会遭殃啊。”
　　“离远点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回秦寒七死定了，咱们韩老大都已经派人去东荒基地搬救兵了。”“落日不是已经把地狱小队赶走一回了么，虽然这次是他们独自行动，但也不一定就希望了吧。”
　　“哎你这个人，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是守望人不。”“哎三哥，他不知道里边的缘故，你别怪他，我跟你讲啊，落日之所以能赶走地狱小队，不是因为实力强，就因为运气好，有个巧舌如簧的猫姐，把人给吓跑了。”
　　“那猫姐真这么厉害呀？”“猫不猫姐的，老子不在乎，但他们那个叫什么呦的小娘们儿，长得真标志，等秦寒七死了之后，咱们接管落日，一定要抓过来尝尝。”“别他妈做梦了，能轮得到你？”
　　“轮不到我，能轮得到你？”“那先到我，再给你！”“哈哈哈哈你们真猥琐。”
　　话题越说越离谱，李呦呦还没下命令，她的“坐骑”进宝便发出一声愤怒的虎啸，那几个守望的探子都吓了一跳，“谁！”
　　原来进宝这只大猫，因为有软软的脚垫，走起路来基本没有声音，原本是方便猫科动物捕猎的构造，如今却成了这伙人噩梦的开始。
　　大猫一爪拍扁一个，更可怕的是，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丧尸，张牙舞爪地冲他们而来，也不知饿了多久，腐烂的眼眶都冒着绿光，而那只忽然出现的大老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清脆的女声：“还有命的话，就告诉你们韩老大，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少打落日的主意。”
　　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远，李呦呦重新跳上进宝毛绒绒暖烘烘的背，将一片嘶声力竭的尖叫抛在身后。
　　进宝又飞奔了一会儿，还没出“爱丽丝森林”，李呦呦便已经能确定战场的方位——枪声、车子引擎发动声、嘶吼声，简直震耳欲聋，看起来战况相当激烈。
　　一人一虎躲到距离战场最近的一颗一人多高的“火祭”多。肉后，正看到秦寒七穿一件防弹衣，侧脸和手臂上沾了不知是谁的血，眼神凶而狠厉，早扔了随身的p90冲。锋。枪，与那只张牙舞爪的大鸟对峙。
　　大鸟雪鸮发出刺耳的鸣叫，利爪一抓，却扑了个空，反倒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冰锥刺伤，发出更高亢的叫声，而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是炸弹！
　　地狱小队居然还有炸弹这样的武器！所有人都看向爆炸的方向，包括光头在内的几个兄弟倒在了血泊里，而刚刚启动炸弹的地狱小队成员，则举起枪，准备随时补枪，以确保敌人都死得透透的。
　　“啊啊啊老子和你们拼了！！”一向和光头势同水火的金刚却是第一个冲过去拼命的，连秦寒七也放弃了同雪鸮斡旋，扔出一块冰锥，便冲过去，拳拳到肉，几下就见了血，生生把那人脸砸变了形。
　　李呦呦见到光头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模样，也是鼻头一酸，可她强忍住泪水，拍拍进宝的背，进宝一个猛子就冲了出去。
　　果然成功引起了那雪鸮的注意。
　　雪鸮本能地对行走在地面上的“小家伙”有捕猎的冲动，更何况这东西一直在挑衅自己。
　　恰逢此时，雪鸮的主人昆哥已经被秦寒七的疯狂吓傻了，一时忘了给雪鸮下命令，雪鸮一个小差，便跟着进宝飞离了战场，进入了地狱小队和落日众人的视觉死角中。
　　不过，令李呦呦没想到的是，那雪鸮虽大，可动作却异常灵活而迅猛，比自己预想中的快得多，一爪子就抓花了进宝的脊背，进宝发出一声痛苦的啸声。
　　雪鸮大约是赶着回到主人身边，继续乘胜追击，似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进宝撕成碎肉，李呦呦哪里肯答应？
　　偏偏那雪鸮次次都是俯冲攻击，李呦呦根本够不到，无法一下子把它收进自己的空间里，干脆凭空掏出一扇金属门，挡在自己和进宝身前。
　　这是李呦呦空间里最后一扇纯金把手的门了，偏偏每一个都是用作武器——上一次是扔在了古镇任务里——但她没有时间心疼，现在进宝的安危最要紧。
　　利爪划过金属的声音刺耳得令人牙酸，李呦呦万万没想到，这只大鸟居然这样厉害，纯金属的门板竟也没能抵挡几次攻击，就被抓成一团，皱巴巴得仿佛一团碎纸。
　　李呦呦心下一惊，进宝挣扎要护住李呦呦，李呦呦却也本能地凭空掏出武器，挡在进宝身前。
　　然而枪声响起之后，空中盘旋着的巨大白鸟，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向下俯冲，李呦呦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但她一动不动，以护住进宝的姿势，等着雪鸮的致命一击。
　　虽然冒险，但只要它俯冲下来，进入到她的攻击范围内，就可以收进空间里。
　　李呦呦算盘打得响亮，奈何，那雪鸮却堪堪停在自己眼前，就差一点点，它甚至落了地，刚好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一点，歪着头，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护住受伤的进宝的身影，像一只巨大的、长了脚的棉花糖。
　　有那么一瞬，李呦呦觉得自己从那棉花糖眼里看到名为“羡慕”的神情，可动物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呢，然而，她没有时间仔细思索这个问题，丧尸的嚎叫由远及近。
　　比变异丧尸更可怕，是变异丧尸群！


第二十五章 
　　活人的血腥气是最有效的诱饵， 想必是不远处的“战场”， 终于引来了丧尸， 这并没有出乎李呦呦的预料，但许久没有出基地，丧尸的变化还是令她惊讶， 它们不但速度更快，行动更敏捷， 似乎还有了智力， 懂得相互配合， 对“猎物”包抄围剿。
　　“爱丽丝森林”里不断地涌。出丧尸，蝗虫过境一般， 密密匝匝，一步步向李呦呦逼近，而另一边的“战场”里血腥味更浓，想必引来的丧尸更多， 别说枪声震耳欲聋，未必听得到进宝的虎啸，即便听到了，他们自顾不暇， 也未必有余力过来帮忙， 李呦呦只能靠自己。
　　她这个时候跑，或许能全身而退， ，受了伤的进宝， 就必定成为她的累赘，李呦呦拍拍进宝毛茸茸的背，倒退几步。
　　那只“大棉花糖”仍旧站在原处，琥珀色的圆眼睛眨了眨，歪了歪头，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鸣叫。
　　果然人类都是大猪蹄子，那个人类女性是要留下那只傻老虎做诱饵拖一阵子，然后自己跑掉没错了。
　　雪鸮缩了缩圆脑袋，冷眼看过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脑子里有了想法，从前吃饭、睡觉，趋利避害都是本能，大约是从动物园的笼子倒塌开始吧。
　　它偶尔能感觉到开心或悲伤，明白那个叫昆哥的人类救了自己，是它的“主人”，那个时候，它是笼子里唯一幸存的雪鸮，昆哥烤了其他同类当粮食，却没有杀死它，还拖出储存的饲料和它分享。
　　虽然它并不喜欢吃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一块块像猫屎似的玩意，它是吃肉的。
　　可不吃东西就会饿死，昆哥给它饭吃，同时也学着动物园里那些驯兽师的样子，抽打它，训练它，那个时候，它才知道，昆哥养着它是为了叫它有朝一日出去觅食带回来反补，就像渔民养鱼鹰一样——“鱼鹰”的故事也是昆哥闲来无事讲给它听的，虽然他只是寂寞，想说说话，从来不认为它能听得懂。
　　可雪鸮还是感激他救了自己，也习惯了他的陪伴。
　　中间有好几次，昆哥都想扔掉它，直到有丧尸从破损的笼子缝隙里爬进来，是它咬死了那只臭烘烘的丧尸，昆哥高兴极了，没过几天，就用工具破开笼子，带着它出门觅食，终于不用吃猫屎一样的“饲料”，雪鸮很高兴。
　　一人一雪鸮不知流浪了多久，虽然多次险象环生，可昆哥和雪鸮都认为，这比留在动物园的笼子里吃越来越不新鲜的饲料要有尊严得多，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它仍旧会选择恣意流浪，鸟生得意须尽欢。
　　如果说有什么不尽如鸟意的地方，就是昆哥一直以来都没有给它取名字，作为动物园里的动物，只有明星动物，比如大熊猫、稀有的企鹅，或者隔壁展馆的北极熊才有名字。
　　像它们这种生活在暗室里的“猛禽”，除了偶尔有小朋友猛敲玻璃喊“你别睡觉了”，再没人关心它们叫什么。
　　不死就行。
　　可它跟着昆哥出去，见识到不少从前没见过的景象，也见过有人带着宠物逃难，当然，更多的是聊起在末世初就因暴走而走失的宠物，他们的宠物都有名字，和家庭成员一样。
　　昆哥从来没把它当做家庭成员，就在几天前，昆哥还得意地说“动物骨子里有天生的奴性，就是要打”。
　　雪鸮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能完完整整地理解人类话语里的意思，可它宁愿没有这个能力，它觉得很难受，应该是人类所说的“伤心”了。
　　大约人类都是这样子的吧，眼前的少女不也扔下那只老虎，要独自逃走了吗？雪鸮没急着飞回去找它的昆哥，忽然升起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要不然，等她跑远了，帮那大猫一把算了。
　　然而，李呦呦并没有跑远，没过一会儿，就拖着一条带刺的绿色“狼牙棒”回来，“狼牙棒”底端粗粗缠绕一圈白布，堪堪护住手不被刺伤。
　　李呦呦挥舞着“狼牙棒”，打在丧尸身上，汁。液飞溅，丧尸并不怕扎手的刺，却很畏惧那汁。液，原来，这“狼牙棒”是“爱丽丝森林”里的多。肉植物，长到一米多高的变异“白角麒麟”，李呦呦从前养过多。肉，知道许多多。肉植物都有毒，而这一种的汁。液有毒，不小心溅到眼睛里，或者皮肤上，就会引起灼烧般的刺痛。
　　也不知道对象换成丧尸，还有没有效果，李呦呦只是赌一赌，没想到变异白角麒麟的效力依旧强悍，可也不是致命的，丧尸没有放弃进攻，看来只能抵挡一阵子罢了。
　　雪鸮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的一瞬不瞬，不是因为能做杀伤性武器的神奇植物，而是直勾勾看着李呦呦本人。
　　李呦呦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丧尸和进宝身上，并没有发现那“大棉花糖”的视线，别说李呦呦养了进宝这么久，早就有了感情，就单说进宝毫不犹豫答应陪李呦呦以身犯险，她就不能丢下它。
　　进宝虽然受了伤，却依旧拼命护着李呦呦，咬断了几只丧尸的脖子，还不时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轻轻拱她，意思非常明显：叫李呦呦不要再管自己，一个人先跑。
　　丧尸越来越多，那白角麒麟的汁。液也消耗得差不多，现在再折返回去扯一颗显然是不现实的，李呦呦估量着丧尸群的数量，迅速思索空间里还能塞下几个，从哪个角度更方便突围。
　　而这短暂的停顿，在进宝和雪鸮看来，都是放弃挣扎的预兆，她怎么说也是个人类，面对这么多疯狂的丧尸，能抵挡多久？进宝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低吼，一个猛扑，一口咬碎了一只丧尸的头，脑浆和黑血当场崩裂，它的伤口也再次裂开，鲜血染湿。了金黄的毛。
　　而头顶一黑，一个巨大黑影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及至眼前时，才看到白色的羽毛，李呦呦心下一惊，这次完蛋了！
　　她的空间虽然逆天，可现在还不到能升级的时候，塞下一只大鸟或者若干丧尸或许没问题，但两样一起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无论选择把哪一方塞进空间里，另一方都会要了她的命，简直是一道双向送命题，正在李呦呦惊疑不定之时，那巨大的雪鸮居然一扑翅膀，将已然贴近李呦呦的丧尸尽数拍飞。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李呦呦再看过去，便看到雪鸮冲着她俯下。身，圆圆的大脑袋歪了九十度，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向她，乖巧地眨了眨。
　　李呦呦不大确定地问：“你是让我上去？”
　　雪鸮眨眨眼，发出一声类似雏鸟撒娇的“啾啾”声，被拍飞的丧尸们已经重新爬起来，往新鲜的活人身边挺近，李呦呦没时间犹豫，一把抓。住进宝的后颈，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雪鸮后背上爬。
　　然而，雪鸮一拍翅膀，李呦呦的手被震开，下意识抓。住它柔软的羽毛，身下的“大棉花糖”剧烈晃动起来，再次稳住时，李呦呦人已经离地数十米，她扯着嗓子在风中喊了声“进宝！”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先是光头，然后是进宝，只有切身经历失去，才能体会到末世的残忍。
　　万万没想到，一声熟悉的虎啸，在她耳边响起，那绝对不是地面上的声音，就在下方不远处！是雪鸮把进宝抓了起来，高空中凛凛的冷风，吹散了她尾音里的绝望，李呦呦终于放松身体，将自己埋进雪鸮蓬松柔软的羽毛里。
　　地面上不远处的“战场”，果然丧尸成群，刚刚李呦呦遇到的情形，与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而更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是，丧尸群里，只有一个活人！
　　秦寒七站在密密匝匝的丧尸群中央，以一敌千，只要一只丧尸咬一口，秦寒七就会立时成为白骨！更何况这些都是进化过的变异丧尸！它们无论速度、力量，还是智力都有所提升。
　　眼见着丧尸群即将把秦寒七淹没，李呦呦急得直拍雪鸮的后背：“棉花糖，你快把我放下去！”
　　雪鸮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仍在空中盘旋，它也急着找自己的主人昆哥，虽然昆哥对它并不好，甚至堪称苛刻，几近虐。待，但雪鸮已经习惯了跟人生活在一起，它感到背上的李呦呦急得几乎跳下去，正打算一个俯冲，将人放到安全的地方，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铺天盖地袭来。
　　千万条冰刺，以丧尸堆里那个唯一的活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痛苦而嘶哑的丧尸嘶吼，此起彼伏，然而不过片刻，地面就成了白茫茫一片冰雪世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丧尸群，都被冻成了冰雕。
　　那么多丧尸被一夕之间解决，下面似乎看起来安全了，可站在“冰雕”之中的男人，似乎也比那么多丧尸加起来还要危险，雪鸮正犹豫要不要此刻落下，就感到爪爪一松，被自己抓。住的大老虎进宝竟然一跃而下。
　　那么高的高空，它一只没有羽毛和翅膀的蠢猫，非摔死不可，雪鸮焦急地在空中盘旋两圈，那老虎却毫发无损地落了地，且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一闪而逝，只见一道模糊的黄光略过，进宝就已经抵达了秦寒七眼前。
　　因为坐在雪鸮背上的视角原因，直到雪鸮紧接着落地，李呦呦才看到原本应该留在雪鸮爪下的进宝，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秦寒七身边，正拿大脑袋往秦寒七身上蹭，给自己蹭了一身的血。
　　秦寒七的军绿色的防弹背心已经被鲜血染成深黑色，长裤被划开了数道口子，肌肉漂亮的手臂上全是划痕，是真正的浴血而战。
　　秦寒七的目光比满地寒冰还要冷，煞气浓重，连巨大的变异雪鸮都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不敢上前，紧张地抬了抬布满绒毛的爪爪，无处安放似的，在空中抬了半晌。
　　而秦寒七在看到李呦呦时，说出的话虽尽量维持严厉，目光却瞬间柔和下来：“不是叫你留在基地吗？”
　　李呦呦顾不得解释，只冲上去上上下下打量秦寒七，仔仔细细检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秦寒七看到进宝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李呦呦必定没有听话乖乖守在基地，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没有自己的保护，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秦寒七很想狠狠地骂她一顿，叫她下次不敢再犯，然而，责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相反，被人这样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秦寒七十分受用，心里又暖又甜，有女朋友可真好。
　　“呦呦，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从前他单枪匹马跟人拼命、与丧尸拼命、同变异动物拼命，受伤一向是稀松平常的小事，现在有人心疼，伤口非但不疼，反倒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可惜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秦寒七戒备地看一眼雪鸮：“它是怎么回事，没伤着你吧？”
　　雪鸮原本谨慎地站在原地，圆脑袋到处转，配合着琥珀色的大眼睛调整视角，听到自己被点名，立即紧张地看向两人，尖尖的鸟喙微张，呆萌呆萌的。
　　“没有！”李呦呦忙道，“其中缘由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它非但没有伤害我，反而救了我。”
　　听到这话，秦寒七神色稍缓，雪鸮在动物园里长大，又被昆哥“调。教”了几年，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意识到那个以一己之力怼死数千丧尸的男人，对自己没了杀意，便立即溜之大吉，去救它的昆哥去了。
　　只是，这里不像是留有活口的样子。
　　李呦呦没注意到“大棉花糖”一跃而起，消失在自己身后，仍继续道：“如果不是它，我和进宝就都……”
　　说起进宝，李呦呦顿了顿，它刚刚是从高空中跳下来的吧，怎么会没事？《横行末世》中曾经提到过，有些人或动物，在面临极端危险，或者情绪起伏极大的时候，会激发异能，既然哺乳动物已经开始进化出异能，那进宝会不会？
　　秦寒七显然也发现了进宝的不对劲儿，“进宝速度非常快，有点像我在末世刚爆发时见过的一只蜥蜴，也是快得不像话……”
　　进宝无知无觉地在两个主人之间打了个滚，可因为背上的伤，只滚到一半又“呜呜”地爬起来，夹着尾巴走到被冰封的丧尸堆里，左闻闻右嗅嗅。
　　“……”看这智商，好像又不太像变异动物。
　　“对了，”李呦呦想起正事，“光头他们呢？”
　　问起这个，李呦呦不免紧张起来，她离开“战场”时，光头已经负伤倒下，连平日里油光锃亮的脑门，都被污血染红，也不知道伤在了哪里，而这里除了秦寒七之外，一个活人也没有，说不定光头真的凶多吉少。
　　“你放心。”秦寒七没绕圈子，一句话直接给李呦呦吃了定心丸，“光头、陆导受了伤，丧尸围攻过来之前，我把车门锁死了，现在他们应该很安全，至于昆哥和地狱的人……”
　　秦寒七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可没说完，忽道：“进宝？它在做什么？”
　　李呦呦循声望去，只见进宝正欢脱地往用大爪爪刨一只丧尸的脑袋，那丧尸身上泛起一层白蒙蒙的霜，脑袋正中央被一根冰凌刺穿，头骨被冻得脆弱无比，进宝一爪下去，便碎裂开来，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就被进宝卷进舌头里。


第二十六章 
　　李呦呦蹲到进宝身边， 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给我看看。”
　　进宝会意， 又拍开一个丧尸脑壳，虎爪灵巧地从腐化的脑组织里刨出一枚小小的透明晶核。
　　进宝舔。了舔鼻子，似乎挺舍不得， 但仍旧用爪爪把晶核推给李呦呦，李呦呦看到那晶核， 并没有太惊讶， 心道：果然如此。
　　既然丧尸已经开始变异， 这些晶核也就出现了，李呦呦将晶核捡起来， 递给秦寒七，“七爷，这东西应该对异能者有用。”
　　她指了指进宝，有理有据：“你看， 进宝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就在刚刚，秦寒七见识过进宝那变。态的速度之后，便已经开始怀疑它也很可能也“进化”了，就像那只巨大的雪鸮。
　　而这些丧尸也开始进化， 脑子里又出现了晶核， 而动物的直觉通常是比人类更敏锐的，比如地震前， 总会出现动物异常表现的前兆，老鼠搬家、冬眠的动物提前醒来、家禽高飞， 躁动不安……
　　这样想来，李呦呦的猜想不无道理，又见进宝背后的伤口，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整只虎都活动。乱跳起来，不再蔫蔫的，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秦寒七接过晶核，神使鬼差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晶核上还沾着丧尸脑浆，看起来恶心非常，然而，秦寒七硬是闻出一股清香怡人的味道，立时口舌生津，他滚了滚喉咙，举起晶核就要往嘴里送。
　　李呦呦却制止了他，“七爷不要！”
　　秦寒七当即警觉起来：“怎么？”
　　李呦呦理所当然：“还没洗，好恶心。”
　　秦寒七：“……”
　　秦寒七说不准自己为什么对这看起来的确挺恶心的晶核产生了这么浓厚的食欲，说不准真是体内的异能在作祟，催促他吃掉这些东西以补充刚刚损失的异能。
　　不过，在女朋友面前，秦寒七下意识想保持形象，“你说得对，回去洗洗先。”
　　李呦呦点点头：“光头、陆导他们呢？”
　　秦寒七：“跟我来。”
　　原来，这些人都躲在地狱小队的保姆车里，这是一辆梅塞德斯Viano X-Clusive商务车，是末世前许多一线明星都喜欢用的保姆车，宽敞又舒适，地狱小队还真会享受。
　　只是车门被反锁，又被厚厚的坚冰冻住，里边的人出来有些困难，不过，他们没有成功破门而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秦寒七解决那些丧尸的速度太快，打开车门时，独眼正试图用一条铁棍把车门砸开。
　　忽然间车门洞。开，见到秦寒七站在自己眼前，独眼先是一愣，旋即扔了手里的铁棍，喜道：“七爷！你没事！”
　　不但独眼，落日几个被秦寒七关在车里的小弟，都纷纷跳出来，围住秦寒七，七嘴八舌地说若不是七爷自己好好地回来，他们都已经准备把车砸了，尤其是躺在车厢最中间的光头，响亮地擤了把鼻涕，“七爷！你说什么大家进车里躲一躲，你怎么自己跑出去对付丧尸？你他妈又骗我们。”
　　光头标志性的脑袋已经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健壮的阿拉伯土著，这样的壮汉红着眼圈骂人，最让人受不了，李呦呦也看得鼻头发酸，不过，看到他还活着，她到底是放心了。
　　秦寒七也笑着骂了句脏话，“行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对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回到基地里，一个字的细节也不能透露。”
　　众人都明白秦寒七是指什么，虽然他怎么对付那些丧尸，他们的确没有看到，但自家七爷是如何“双保险”把他们统统锁进车里，导致他们出不来的，之前又是如何对付那只变异雪鸮的，大伙多多少少也看到、猜到了。
　　不过，这几个人都是秦寒七的心腹，是过命的兄弟，比基地里其他人更加亲厚，既然七爷吩咐了，那必定怎么都不能说。
　　有眼尖的，看到李呦呦，便问猫姐怎么来了？
　　李呦呦指了指不远处的进宝，干脆利落地摔锅：“它背着我来的，进宝真通人性。”
　　正在翻丧尸脑壳儿的进宝：阿嚏！
　　李呦呦：“对了，地狱小队的人呢？”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躺在光头身边的陆导，艰难地抬起一只血糊糊的胳膊，竖了个大拇指：“当然是都被剿灭了，我和光头受了伤，然后七爷一个人就把他们弄得全军覆没——除了那个昆哥跑得快之外——手段极其残忍……”
　　陆导夸得唾沫横飞，与有荣焉，秦寒七重重地咳嗽一声，陆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秦寒七却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李呦呦，生怕“手段残忍”的自己吓到了女朋友。
　　哪知李呦呦压根没表现出什么不适，也跟着落日其他兄弟一样兴致勃勃，并向秦寒七竖起了表示“七爷牛逼”的大拇指，秦寒七轻咳一声，手指抬了几下，故作自然地拦住了李呦呦的肩膀，当着这些兄弟的面，宣誓主权一般，道：“以后还差别跟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会担心。”
　　在众人或惊奇或暧昧的目光里，李呦呦有种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情节的强烈感觉。
　　但这并不耽误她趁机吃一把秦寒七的豆腐，秦寒七低下头却对上李呦呦故作天真的杏眼，自己反倒默默红了耳尖儿，自打他们确立关系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没时间好好相处。
　　秦寒七虽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可并不是没有常识，他明明白白地懂得，女朋友是用来宠的，而宠的最直接方式，就是陪伴，秦寒七贴着李呦呦的耳朵，“今晚……”
　　不过，多年的单身经验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比如现在，他酝酿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出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今晚我们谈谈。”
　　“……好。”即便秦寒七的语气像极了上级对下级布置工作，可李呦呦还是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不免对今晚的独处期待起来。
　　“哎七爷！”还是最不解风情的大直男光头，无知无觉地打破气氛，“要不要派人去追那个昆哥啊？”
　　“他不是跑了么，那大鸟找回来可怎么办啊？”见没人搭理自己，光头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试图把自己的“阿拉伯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去，又被兽医干脆利落地按了回去。
　　——
　　由于植物疯长，严重影响了视线，雪鸮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终于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俯冲下去。
　　雪鸮身躯庞大，无法落在密布着多。肉植物的“森林”里，只能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它抖了抖羽毛，晃晃糯米团子似的圆脑袋，短促而尖锐地鸣叫一声，果然吸引了昆哥的注意。
　　一般这个时候，昆哥会骂骂咧咧地怪它怎么擅离职守，说不定还会用鞭子抽打它的脚，因而，碰触到昆哥视线的时候，雪鸮下意识挪了挪爪爪，试图把它们藏在自己厚厚的绒羽内。
　　然而，昆哥只是呆呆地看了它一眼，并没打算走过去，依旧自顾自地游荡，动作迟缓。
　　雪鸮瞪圆了橙黄的瞳孔，焦急地转了转脑袋，又是一阵短促的鸣叫，昆哥怎么不搭理自己？
　　它拍打着翅膀，又往“森林”靠近了几步，昆哥却掉头就走，好像很害怕它，又实在跑不快。
　　雪鸮忽然灵光一现，这纠结而别扭的走路姿势，像极了从前见过的未变异的丧尸。
　　昆哥是被那些“怪物”咬了，雪鸮跟着地狱小队游荡了这么久，也是一只有见识的鸟，知道一旦成为那种“怪物”，就没有逆转恢复的可能，昆哥没有死，却再也回不来了。
　　雪鸮又试探着叫了一声，昆哥非但没有回去找它，反倒拖着两条僵硬的腿，走得更快了，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在“多。肉森林”里。
　　雪鸮站在原地，转了转圆脑袋，又抬了抬爪爪，最后缩成一只圆。滚滚的超大号棉花糖，主人消失了，它并不难过，也并不因为获得自由而高兴，只是无措。
　　它知道昆哥对自己不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可即便它早就有能力离开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这也怪不得雪鸮，它破壳而出的时候，就身在动物园的笼子里，睁开眼睛，除了游客，就是饲养员，早就习惯了与人类为伴，尤其是末世爆发之后，昆哥救了它，也养了它，多年的“调。教”，令它“鸟生观”有了质的改变，有人陪伴，总让它安心。
　　只可惜，昆哥直到“消失”，也没有把它当做“家庭成员”，它其实挺羡慕旅途中遇到的那些宠物，尤其是今天碰到老虎进宝，同样是猛兽，进宝却可以被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养起来，呵护着。
　　对，进宝！
　　如果非要找一个人类和自己作伴的话，那个养老虎的少女李呦呦，不就是最佳选择吗？
　　想到这些，雪鸮振翅，一飞冲天，奈何，刚刚“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别说没了人类的影子，连那些被冰冻了的丧尸，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尤其是脑袋，每一只都被撬开了大洞。
　　一片狼藉。
　　不过，雪鸮并不气馁，它沿着地面上的车辙印，张开翅膀追过去。
　　——
　　虽然没有找到昆哥的下落，可落日还是不虚此行，开着地狱小队的精良装备，满载而归，“地狱”不愧为横扫了好几个基地的“新晋流氓”，现在只是粗粗过一遍，就知道他们的物资不但多，而且质量过硬，枪支弹药、精细干粮、罐头香肠、防寒衣物……应有尽有。
　　而最令人兴奋的是，这些“干粮”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标记着“杂交种子”字样的袋子，且保存完好，这些种子，在低温干燥的情况下，保质期可以长达数年。
　　普通作物可以自留种，但末世前市面上很多食物都是“转基因”，或者“杂交”出来的，并不是所有见到的粮食都能当做“种子”来种植，再加上末世后许多植物自身也跟着变异，根本不结果，也是造成大规模饥荒的原因之一。
　　杂交种子的纯度、发芽率、净度等等，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如果这些“干粮”真是“种子”，落日就是捡到宝了。
　　车里气氛相当欢快活跃。
　　抵达落日后，新任后勤“小领导”赵玲玲，立即组织手下的人清点物资，登记入库，给每个任务者换算积分，又给伤员安排医务休息室、请所有懂农业的基地成员过来辨别种子……
　　事无巨细，办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输从前的欧阳莹，秦寒七都忍不住夸了她一句“上手挺快，不亏是呦呦的朋友”，小玲红了脸，激动的。
　　七爷虽然是基地里大部分适龄少女的男神，却更是落日所有人心中的战神，一向不苟言笑，难得夸奖一次人，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赵玲玲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也要好好干，且感激地看向李呦呦。
　　李呦呦也没想到秦寒七会忽然强行提起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便冲赵玲玲一笑。
　　检查种子的人里，就包括了之前送给过李呦呦一根水果玉米的那位李师傅，他虽然是个厨房大师傅，可从小长在农村，是种地的行家，熟练地用手抄起一把种子，任由它们在指缝间撒下去，又仔细搓了搓，最后捡起几粒，凑在眼前仔细观察，笃定道：“绝对杂交种子！不过，品质怎么样，还要再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南边那片地，应该养得活落日目前这些人了。”
　　李师傅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成员都兴奋地交头接耳，他们看到了希望，自从末世爆发以来，无论是独立生存小队，还是基地，都靠着到处搜刮物资过活。
　　随着时间推移，能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新鲜，即便最易储藏的罐头，都过了保质期，基地里新种出来的红薯、土豆、白菜等作物，产量及低，他们每时每刻都不得不做好明天被饿死的准备。
　　可现在不同了，如果他们能自己种出作物来，即便丧尸潮闹得厉害，落日只要高筑墙，广积粮，就能生存下去，坐拥乱世中安逸一隅，成为世外桃源也说不定。
　　与落日基地里热火朝天的氛围不同，守望内部的气氛十分微妙，韩老大瞪着报信的小弟：“真的？秦寒七真的把整个地狱小队都给灭了？”
　　小弟仍旧惊魂未定：“是的是的！太吓人了，到处都是丧尸，我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
　　“你是亲眼看到秦寒七灭了地狱小队的？”
　　小弟道：“这倒不是，可也差不多了！我是亲眼看到他们开着地狱小队的车出来的，把‘地狱’所有家底都掏空了，其中还有咱们送的……”他观察着韩老大的脸色，连忙咽回这句话，转而卖惨：“其实，我们这次任务做得很艰难，还没跟上他们，就被一只老虎偷袭，死伤了好几个弟兄——”
　　“够了！”韩老大大喝一声，便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憋得脸都红了，卡出一口浓痰，才稍稍缓了脸色。
　　“别跟老子整这些没用的，眼见为实，我还是亲眼看看，‘地狱’灭了那么多基地，连咱们都不是对手，他们还真有这个本事不成？”
　　于是，落日转眼就又迎来了韩老大的第二次亲自拜访，据说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希望同落日基地谈一谈那块地以及别墅群的归属问题。
　　“七爷，他们这么主动，会不会有诈啊？”金刚担忧道，“要不别让他们进来了吧。”
　　此刻，秦寒七刚处理好基地事物，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水系异能仔仔细细地清洗一株脸盆那么大的玫瑰花，闻言抬起头，“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放进来吧。”
　　“可是，韩昭阳带了好多人，不像是想好好谈。”
　　秦寒七皱起眉，金刚也紧张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秦寒七道：“你说，送女孩子这么大的花，她会喜欢吗？”
　　金刚：“……”
　　金刚不确定道：“……猫姐会喜欢的吧，女孩不都喜欢花么，还喜欢大的东西，比如钻戒什么的，都是越大越好。”
　　秦寒七若有所思：“唔，都喜欢大的东西。”
　　金刚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支支吾吾道：“嗯，对，应该是的。”
　　秦寒七：“走吧。”
　　金刚：“？？？去哪？”
　　秦寒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会会韩昭阳，叫守门的弟兄放人进来，打发了他们，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韩老大带着一队人进来时，恰好亲眼看到了赵玲玲等人清点缴获的“地狱小队”物资，心里那点不确定，就都成了惊疑不定：他们还真搞定了那只大鸟！
　　而见到落日的几位核心人物时，韩老大则先是皮笑肉不笑地同秦寒七扰了会儿圈子，片刻后，果然就开始找茬。
　　韩老大费劲儿地清了清嗓子：“七爷，这次多亏了你赶走地狱小队，可是，总不能单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咱们的协议就草草生效……”
　　“你他妈什么意思！”金刚站出来，怒目圆睁，他毛发极其旺。盛，人又生得高大强壮，全方位演绎了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睛”。
　　而守望跟来的也全都不是善茬儿，也都掏出了枪，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只有秦寒七大马金刀地稳稳坐在主位上：“韩老大，你这是想毁约？”
　　听到“毁约”二字，韩老大的脸已经有些挂不住，冷笑：“人在江湖，讲的就是‘信’字，我韩昭阳怎么会是那种人，实在是你们落日没办法证明‘全灭’，那大鸟呢，那个叫什么昆哥的瘪三呢？生不见人，死总要见尸的。”
　　秦寒七手腕翻转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博。莱。塔手。枪，速度太快，几乎没人看清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白纸黑字，不想承认，我们落日也不是吃素的。”
　　言外之意，既然敢答应下这桩事，就不怕他们耍赖——落日的实力摆在这里。
　　韩老大脸色一夕之间变化数次，难不成，秦寒七这次没有投机取巧，是真有本事杀死那大鸟？
　　正在这时，一声尖锐高亢的鸣叫传来，守望众人都戒备地站直了身体，他们之前与地狱小队交锋数次，对雪鸮的声音太熟悉了。
　　“它还活着！你们果然在骗人！”韩老大身后的大黄牙一个健步跳出来，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声音都变了调。
　　雪鸮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暴力挤破了大门，一翅膀首先扇开大黄牙，径直往里冲。
　　因为守望这次来的人数量太多，秦寒七是在基地内的原“学生礼堂”接待的，这里除了门小一些，空间却是勉强够雪鸮施展。
　　不但守望，连落日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雪鸮的厉害他们也是见识过的，只是战斗打到一半，它、连同它的主人都莫名消失了，莫非昆哥没死，又指使雪鸮回来报仇了？
　　更兴奋的还是守望基地众人，韩老大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卡出一口浓痰后高声道：“姓秦的，事实摆在眼前，这就怪不得我们不履约了！”
　　“就是！真没想到，你们堂堂落日基地，居然为了一点利益，脸都不要了，竟然骗——”
　　那守望小弟的一个“骗”字没说完，就被雪鸮一爪子怼地上去，它拨开所有障碍物，直奔礼堂最深处的李呦呦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落日的小。美人儿要香消玉殒时，那凶悍的大雪鸮，忽然俯下。身一屁。股趴在地上，用圆圆的、绒绒的鸟脑袋，去蹭李呦呦的腿，亲昵而依恋，像一只超大号的棉花糖。


第二十七章 
　　有那么一刹那， 整个礼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只有巨大雪鸮发出肉麻的雏鸟般的“啾啾”声。
　　雪鸮， 是鸮的一种，因为通体雪白，仅仅有一点点花纹而得名， 而“鸮”是对猫头鹰一类鸟的统称，它们大眼圆脸， 与猫极其相似， 尤其是糯米团子一样的白色。猫头鹰， 尤其可爱，算得上猫头鹰里颜值最高的一种。
　　雪鸮此刻把钢刀般锋利的爪爪收进蓬松的羽毛里， “啾啾啾”地卖萌，而李呦呦偏偏又是一个绒毛控，轻易就忘了这家伙日天日地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一颗心软成了水， 抚上了雪鸮的圆脑袋，狠狠撸了一把，“你怎么找过来了？”
　　雪鸮：“啾～～～～”
　　“七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黄牙小心翼翼地问， 见到此情此景， 守望的人哪还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雪鸮听到声音，脑袋瞬间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一双橙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大黄牙， 凶相毕露，吓得他一个哆嗦，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雪鸮重新转回去，眼里的凶狠退得一干二净，软软地“啾”一声，试图让新主人接纳它，把它养在身边，就像进宝一样。
　　李呦呦被它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一次萌得心肝颤，忍不住紧紧攥着雪鸮的羽毛，也摆出同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秦寒七，连声音也像极了撒娇的雪鸮，“七爷～～它好像很喜欢我，我可以养吗？”
　　秦寒七被李呦呦萌得心尖儿一阵酥。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在落日兄弟们惊讶又得意的目光下，守望众人惊恐又不可置信的情绪里，李呦呦成功领养了凶猛的巨鸟雪鸮。
　　守望众人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而去，这只曾经令包括守望在内的若干基地闻风丧胆的大鸟的归顺，比任何下马威都来得直接和震撼，守望不但规规矩矩地履行诺言，还保证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地皮清理出来，并附送建围栏剩下的铁丝网。
　　韩老大临走时，又习惯性卡了一口痰，可看一眼雪鸮，又看一眼秦寒七，愣是没敢吐，硬生生咽了回去，把大黄牙恶心得出了落日自己先吐了，这都是后话。
　　暂时把雪鸮安置在竹林，秦寒七便拉着李呦呦的手，沉默地往自己房间里走。
　　秦寒七的手掌温暖宽大，却并不干燥，他走得云淡风轻又自然，可掌心汗津津的触感，暴露了他的紧张。
　　热度从手掌相贴的地方传过来，李呦呦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单身宿舍，怎么想都是香。艳故事的开端，可秦寒七为什么会忽然之间邀约自己……等等！并不是“忽然之间”！李呦呦福至心灵，突然想起那一次，自己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话，而秦寒七说“好”！
　　难不成，他不是调侃自己？
　　可他一直那么完美，那么优秀，无论学生时代，还是末世之后，都耀眼得让人无法企及，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呢。
　　说起来，秦寒七真正‘认识’自己，也不过数月时间，而算上真正相处，更是少得可怜，他会喜欢自己什么呢？
　　黑暗中，李呦呦纠结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嗯，饱满。她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很好，也柔软。
　　她忽然灵光一现，明白了秦寒七是喜欢她什么，所谓“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被对方的颜值吸引，原来七爷是喜欢上了她的身材和脸蛋么。
　　这个理由简直太充分，李呦呦立即说服了自己，这副身体和她穿书之前，有八。九分相似，做了两辈子美女，她太清楚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可得意之余，李呦呦也有一些怅惘。
　　她可是真心喜欢秦学长，而对方居然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
　　不过，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秦寒七的房间外，李呦呦担心的点，立即变成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万一露怯可怎么办！
　　她不想在男神面前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啊！怎么才能假装阅尽千帆，让自己看起来风情万种呢？
　　秦寒七一路紧握的手终于松开，声音低哑性。感：“你等一下。”
　　趁着他掏出钥匙开门的空档，李呦呦迅速调整了姿势，在黑暗里，偷偷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对着自己的胸口撒下去，又悄悄塞进空间。
　　动作一气呵成，李呦呦甚至配合地发出一声轻呼，待到秦寒七打开房门，且开了灯时，就看到李呦呦湿漉漉地站在门口，轻薄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胸前优美饱满的弧度。
　　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睫毛浓而密，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水光，李呦呦咬了咬唇，“你的房间怎么漏水……”
　　贝齿轻。咬在红唇上，显得白的更白，红的更诱人，秦寒七的脑子在这一刻迟钝地锈住，呆呆地看着李呦呦把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扯，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秦寒七心如擂鼓，红晕从耳尖一路向下冲，到达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叫嚣着，期盼着。
　　这情形远超了他的预期，以至于秦寒七被幸福砸晕了头脑，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反应，正发愣的短暂时间里，李呦呦已然乳燕投林般扑进了自己怀里。
　　少女柔软的身体还带着香甜的芬芳，秦寒七僵硬而激动地回抱住她，软。玉。温。香在怀，原始的冲动险些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正要服从本能，将这个到处点火的小妖精打横抱起，就听怀中人率先发出一声雀跃的惊呼。
　　“那是什么！”李呦呦一把推开秦寒七，绕过他往房间内跑去。
　　她进门时视线被秦寒七挡得严严实实，直到刚刚才看到那朵玫瑰花，那是什么样的玫瑰花啊！硕大饱满，娇艳欲滴，每一片花瓣都缀着晶莹的水珠，更显得色泽莹润。
　　而今夜的灯光也格外柔和，李呦呦忽然想起，这个时候早就该熄灯了，秦寒七极其自律，只要不出任务，便一直早睡早起，还维持着清晨长跑的习惯，因而一直用不着后勤给他开小灶，延长供电时间。
　　可今天却不同，灯光打在这朵变异玫瑰花上，配上窗外浓的化不开的夜色，更显得花朵灿如云锦，满室芬芳，原来，原来秦寒七叫自己半夜过来，只是单纯想给送给自己一朵玫瑰花。
　　“听说这变异玫瑰花，现在比丧尸还凶，”李呦呦慢慢拉上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将肩头重新盖住，声音带着他没听过的激动。
　　秦寒七有些遗憾，却因为她语气里的雀跃和感动，默默咽回了本想出口的调情，干巴巴地说：“没什么的。”
　　李呦呦：“怎么会没什么！我听光头说过，这种变异玫瑰上的刺，能凭空从茎叶上射。出去，‘万刺齐发’，轻则伤人，重则丧命，为着一朵花，耀阳基地开出高价，就为了博美人一笑，都没人敢去摘。”
　　秦寒七忽然握住李呦呦的手，动情道：“为了博美人一笑，是值得的。”
　　这一刻，他看着李呦呦沾着泪珠的长睫毛，忽然明白了耀阳的基地长的“荒。淫无道”，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情至深处，若有能力，谁不愿意做一个昏君，不惜劳民伤财，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心上人呢？
　　“七爷……”
　　秦寒七：“叫我的名字。”
　　李呦呦想了想，也动情道：“七哥。”
　　“是我误会你了。”李呦呦把头埋进秦寒七的胸口，“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含糊而快速地表达了自己的“误解”，而后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会喜欢上我。”
　　秦寒七：“其实我……”
　　少女毫无防备地同他厮。磨，令秦寒七的自制力土崩瓦解，他很想顺着李呦呦的思路说一句“其实你的提议很不错，不如将错就错”，可李呦呦一句“没想到你真的会喜欢上我”，却令秦寒七怎么也说不出那提议来。
　　——若是真出了口，那不真成了她口中的“只为了一晌贪欢”吗？
　　即便一点点可能，他也舍不得她伤心，即便周身热血沸腾，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即便被浴火折磨得满头大汗。
　　秦寒七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吻上她密长的睫毛，他的唇因浴火而灼热，却又因心爱而克制，一触即离，吻掉了她的眼泪，秦寒七哑着嗓子道：“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我也是。”李呦呦回抱住他，只觉秦寒七的体温高得吓人，几乎蒸干了她身上的水。
　　想到进门时，往身上倒矿泉水的骚操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放开他，“你喜欢我什么呀。”
　　怀中忽然空出来，秦寒七感到一阵怅惘，却也松了口气，那灼人的热度终于勉强压了下去，他别扭地退一步，迅速调整一下站姿，背对着李呦呦，假装欣赏玫瑰花，以防她看到自己此刻的丑态：“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两辈子那么久。”
　　李呦呦抹了把眼角，欢快地挨着秦寒七，犹豫片刻，主动靠上他的肩膀，一手抚摸玫瑰花瓣，“我也是。”
　　从学生时代起，她就喜欢他，即便他们并不熟悉，即便他很快又进了部队，这可能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这一夜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又似乎超出的预想，李呦呦被送回自己房间时，脸上依旧泛着红霞，回味着刚刚同秦寒七说的每一句话，反复咀嚼，好像能从那些简单又普通的对话里，嚼出腻人的甜味儿。
　　一切都很完美，可如果……似乎真像之前她预想的一样，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貌似也不错。
　　李呦呦拉起蚕丝被，捂住自己的脑袋，隔着被子，发出闷闷的傻笑。
　　一夜无话，只是，第二天负责打扫宿舍楼的刘婶，发现他们的七爷房间里全是冰水。
　　秦寒七的房间比一般人更大，可到底是宿舍楼的结构，小小的卫生间里，瓷砖地上还残留着冰块，就好像用冰水洗了个澡似的。
　　可谁会用冰水洗澡呢，而且基地里哪里来的冰哦，刘婶想不通，索性不想，麻利地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七爷这会儿应该是晨跑去了，她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整理好房间。
　　李呦呦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完毕，便直奔竹林而去，想看看自己新收的小宠物雪鸮有没有适应环境。
　　她一路走，一路听到众人恭恭敬敬地叫“猫姐”——虽然从前自己在基地里也颇受欢迎，可还从来没人一边鞠躬一边打招呼的啊。
　　这待遇，简直和秦寒七不相上下了，不过，李呦呦现在满心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实在没心思多想为什么，一夜之间多了个男朋友，又多了只毛绒绒的大猫头鹰。
　　嗯……这样算起来，竹林里是不是就四只猫了？
　　想到四只大猫和谐相处，见到自己时都萌萌地凑过来求抚摸，李呦呦忍不住更期待了。
　　作为几只大猫的“饲养员”，李呦呦的工作就是每天抽空过来逗一逗进宝和发财，再托腮看看富贵吃竹笋，愉快的工作虽然短暂而轻松，这里的常驻饲养员赵家兄妹却非常欢迎她。
　　因为只要有李呦呦在场，他们就免去了被老虎秦进宝和狮子秦发财当做人形逗猫棒，满竹林跑的悲惨境遇。
　　今天，赵聪聪和赵明明兄妹两个，见到李呦呦之后，比往常更热情，尤其是赵明明，用冯巩的经典台词夸张道：“猫姐，我们可想死你了！”
　　李呦呦：“……”
　　李呦呦忽然意识到，竹林似乎比往日要冷清些，忍不住问：“今天怎么安静，进宝呢？”它可是总会第一个冲出来迎接自己的。
　　赵明明苦着脸：“这事儿我们本来是想上报的，但没敢说，这不，等着猫姐你呢。”
　　“是这样的，”赵聪聪支支吾吾道，“那只大鸟，来了之后就不吃不喝，我们一开始觉得它可能是不适应，万万没想到它……”
　　“它跑了，还拐走了那两只蠢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凉凉地说。
　　“欧阳莹你少说风凉话，你现在也在竹林工作，如果它们跑了，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呵，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在哪儿不是混碗饭吃，难不成七爷还能把我赶走不成？”
　　欧阳莹戴着一张破旧的山寨蜘蛛侠面具，边角的塑料漆掉了一层，显得更廉价，她戴面具是为了藏住被抓花的脸，本意是低调，偏偏颜色足够鲜艳，十分惹人注目，可也没办法，现在物资紧缺，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尤其她日子过得潦倒，并没有足够的积分去换。
　　“行了行了，”赵明明赶苍蝇一般挥挥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猫姐，这可怎么办啊？”
　　欧阳莹“哼”了一声，自顾自走开，慢慢地打扫粪便去了。
　　李呦呦也有些急了，进宝和发财一直很乖，它们来到基地之后就一直是散养，却从来没离开过竹林，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那富贵呢？”
　　“猫姐放心，富贵还在。”赵聪聪指了指竹林深处。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正津津有味地啃竹笋，李呦呦撸了把它的脑袋，“富贵，你知道发财和进宝，还有那只白色的大鸟去哪儿了吗？”
　　秦富贵抬头看了李呦呦一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唧，而后继续“咔擦咔擦咔擦”地吃竹笋。
　　“……”
　　正在几人一筹莫展时，空中划过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只展翅后足有七八米的白色大鸟，身姿矫健地滑翔而来，它身形虽大，落地的姿势却十分流畅优美。
　　雪鸮身后还跟着进宝和发财，见到这三只毛绒绒都安全回来了，李呦呦的焦急一扫而光，叫它们快过来。
　　雪鸮见到李呦呦叫自己，也十分兴奋，橙黄色的眼睛一亮，立即缩起爪爪，屁。股一沉，整只大鸟棉花糖似的缩成一个绒绒的球，而后奋力往前一扑，巨大的圆脑袋正要讨好而亲昵地蹭一蹭，眼前却多了个“障碍物”。
　　进宝不知何时已经冲进李呦呦和雪鸮之间，快得像一道黄色闪电，它受的伤，不到两天时间，便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此时毫不费力拆翻出肚皮，两只爪爪佝在胸前，发出奶猫似的“喵嗷”声，哼哼唧唧地求抚摸，比往日更热情，像是在……争宠？
　　三只大猫里，李呦呦平日最宠的就是进宝，它此刻有一种忽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一只比自己更可爱的生物的危机感，使出浑身解数卖萌，只是，萌还没卖完，就被雪鸮一爪怼飞——雪鸮的嘴里叼着一个黑乎乎的巨物，不方便使用。
　　怼走了进宝之后，雪鸮才邀功似的把鸟喙里叼着的东西吐出来，竟是一只两米多长的大老鼠！
　　老鼠没有死透，胡须还微微抖了抖，但带给李呦呦的“惊喜”还远远不止这些，落在最后的狮子秦发财同学，毫不费力地拖着一只比自己身形大三四倍的野猪。
　　撂在李呦呦面前，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猫姐，”赵明明不确定道，“它们这是……打猎去了？”
　　闻言，狮子秦发财还得意地把野猪往李呦呦面前推了推，雪鸮不甘示弱，把自己的大老鼠往前挪了挪，被拍飞的进宝，则化作一道来回穿梭的闪电，带回了一堆……丧尸脑袋。
　　很好。
　　李呦呦看了看这些东西，首先。摸了摸雪鸮的脑袋，“是你教它们的对不对？干得漂亮。”
　　雪鸮矜持地抬了抬爪爪，她果然喜欢！这些都是从前的主人昆哥教给它的，“鱼鹰”就是这样捕猎的，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主人，自己吃一点残羹冷炙，那么，主人就不会抛弃它了。
　　大老鼠虽然恶心了些，但李呦呦还是挺感动，且并不想打击几个争着替主人着想的好猫猫，于是，挨个表扬之后，照单全收，并吩咐赵家兄妹等人，把这些肉处理一下，一部分送给厨房，今晚加餐，一部分还是给三只食肉宠物。
　　不过，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以后不要全部离开，毕竟基地的南门还没建好，还是需要它们守护的。
　　几只大猫都乖乖地给出反应，虽然不像是过于拟人化地点头摇头，可李呦呦就是明白它们听懂自己的意思了。
　　李呦呦总觉得最近这些日子，它们的智商急剧提升，她那些复杂的表达，它们似乎很轻松就听得明明白白了。
　　而这几只大猫的变化也渐渐凸显出来，不单单进宝速度变快，连狮子秦发财的力气似乎也比从前更大了，如果真是全员异能化，那这一地的晶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秦寒七赶到的时候，雪鸮正激动地吞吃大老鼠，它万万没料到，新主人会把最美味的老鼠还给它，心里更是感激，连皮带骨地把老鼠吃掉后，就“啾啾啾”地同李呦呦撒娇。
　　这次试图挤在雪鸮和李呦呦之间的，不再是进宝，看着那只小房子似的大鸟，往自家女朋友身上蹭，秦寒七一把把李呦呦捞进怀里。
　　雪鸮蹭了个空，吓了一跳，黄橙橙的眼睛条件反射般瞪向秦寒七，可触碰到他的目光时，又秒怂。
　　原来是那个会吐水的人类，惹不起惹不起。
　　当着众“饲养员”的面，秦寒七的举动亲密而自然，赵家兄妹，并几个负责铲屎、打扫的饲养员都默契地迅速交换了眼神：果然是真的。
　　他们从早上就听说，七爷今天晨跑时，兴致格外高，遇到全基地最大嘴巴的老耿时，聊了一路，之后，没过一小时，全基地就都知道猫姐答应了做七爷的女朋友。
　　别人只是觉得猜想被印证了，而欧阳莹亲眼看到两人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山寨蜘蛛侠”面具后面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偏偏又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在面具的遮挡下，看着他们撒狗粮。
　　秦寒七揽着李呦呦的腰，指着同样敢怒不敢言的雪鸮，“呦呦，既然已经养了，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听到这话，雪鸮却是兴奋地站直了身体，黄橙橙的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几乎能从眼睛里溢出星星，满是渴望，它白白软软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蓬松可爱，李呦呦几乎把“棉花糖”三个字脱口而出，就听秦寒七非常严肃地说：“它是跟着你回来的，不如就跟你姓。”
　　说起来，进宝、发财和富贵都是姓秦，倒还真挺符合秦寒七的起名原则，李呦呦觉得也有趣，但‘李棉花糖’是不是有点奇怪？
　　提到起名字，秦寒七兴致勃勃：“我想到一个好名字，你一定喜欢。”
　　见他如此笃定，李呦呦也被勾起兴趣，“什么？”
　　“你觉得‘李来福’怎么样？”
　　“……”
　　围在一旁力图在七爷面前“不经意”卖力表现的饲养员们，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瞪着圆眼睛亮晶晶看着秦寒七的雪鸮则一脸的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毛绒绒的脸，狮子秦发财和老虎秦进宝不约而同地发出轻轻的低吼，李呦呦居然从里面听出一点幸灾乐祸。
　　短暂的沉默里，只能听到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咔擦咔擦咔擦”吃竹笋的欢快声音。
　　最后，在秦寒七殷切的目光下，李呦呦一锤定音，“那就叫‘棉花糖’吧。”
　　有了名字的雪鸮棉花糖，发出一声愉快的尖声鸣叫，振翅飞了好几圈。
　　见到所有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秦寒七有些疑惑地问：“呦呦，我起的名字不好听吗？”
　　李呦呦见他一脸认真，登时被自家男朋友这种“对自己起名水平一点b数没有”的属性萌到，笑出了声。
　　大约是本来心情就好，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李呦呦扶着秦寒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媚的阳光，青翠的竹林，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寒七也终于忍不住，被自家女朋友传染，两个人笑作一团。
　　把一旁的“饲养员”们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七爷吗？他们是很少见到七爷笑的，他更多的时候，是寒着一张脸，勾起唇角，露出一点冷笑。
　　而没有人愿意看到秦寒七冷笑，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要出人命。
　　然而，他们在惊奇的同时，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实在是眼前的情形太和谐、太美好，秦寒七本人心里也很满足，就好像这一刻的欢愉，他盼了许久许久，终于实现了似的。
　　大约唯一一个觉得刺眼的就是欧阳莹。
　　她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心想要抓。住那个让她嫉妒得发狂的女人，至少要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快活，自己心里才能稍稍好受一点。
　　然而，欧阳莹憋着一口气，跟了李呦呦许久，竟然都没找到机会同她单独说话。
　　自从那一天，李呦呦和秦寒七在众“饲养员”面前秀了一回恩爱之后，秦寒七仿佛上了瘾似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拉着李呦呦，两人仿佛被五零二胶棒粘住了一般，根本分不开。
　　那一次剿灭“地狱小队”，因为秦寒七以一己之力杀死许多丧尸，缴获了不少晶核，而晶核这种东西，随着丧尸不断升级，异能者的需求量越来越多，越往后越珍贵，是比积分更硬的硬通货，李呦呦实在不想假手他人，便亲自清洗。
　　她挑出一部分喂给进宝、发财、富贵和棉花糖几只动物——变异动物的比例其实并不高，可她有信心把它们都培养出来，背靠着落日这座大山，难道少得了它们的食物吗？
　　而看到自家女朋友辛苦地劳作，秦寒七怎么能坐视不管，很快也自觉地加入了清洗晶核的大业，两人生生把一项工作，又变成了撒狗粮的途径，原本想来帮忙的落日小弟们，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甜蜜，自己根本插不进去，都纷纷识趣地走开。
　　只剩下二人世界，李呦呦便更加放松，很快就变成了秦寒七清洗晶核，而李呦呦干坐着欣赏风景，顺便聊聊天。
　　“听说，守望也开始到处找变异动物了，试图驯化。”秦寒七边洗边道，李呦呦则把他洗好的晶核，装在早已准备好的水晶杯里，又倒了一点甜酒，递还给秦寒七。
　　秦寒七一饮而尽，笑得一脸幸福：“真好喝。”
　　李呦呦很想诱。惑他问一句“这甜酒是哪里来的”，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同他坦诚相待，是时候一点点透露自己的异能了，然而，秦寒七自顾自地继续上一个话题，“但是，变异动物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不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丧尸脑袋里的晶核有用，也开始到处猎杀丧尸。”
　　“说不定是从耀阳，或者东荒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听说东荒也驯养了变异动物。”
　　“对了，几天前棉花糖带着进宝它们打来的野猪，厨房做了一半，又腌了一半，整个基地都在说猫姐养的雪鸮真厉害，全基地都在夸你。”秦寒七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骄傲。
　　李呦呦从来不知道在人前一向高冷的秦寒七，私底下居然这么多话，却不觉得聒噪，他声线低沉性。感，怎么听都不会腻。
　　奈何，李呦呦想引诱他问的话，到底没有成功，她心一横，凭空从空间取出一碟法式鹅肝酱，以及一柄银制小勺，故意用小勺弄出些声音，“即便身处末世，生活情趣还是要有的，配一点鹅肝，再加一点迷迭香，味道应该不错。”
　　这些晶核原本血淋淋的，还沾着丧尸脑浆，此刻却被洗得晶莹剔透，果冻似的，配上李呦呦凭空变出来的食材，“逼格”立即直线上升，味道还真的更加美味了。
　　只可惜，秦寒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呦呦身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自家女朋友真是一个精致的小公主，怎么连吃东西都挑剔得这样可爱。
　　一顿饭下来，李呦呦彻底放弃了疯狂暗示秦寒七，不如，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想他直接坦白吧。
　　等把所有晶核都清洗干净，夕阳也终于要落到地平线之下，晚霞如同一条绚丽的纱巾，朦胧了整个黄昏。
　　李呦呦和秦寒七手牵手，漫步在柔软的晚风里，终于，一个小弟跑过来，说有事要汇报，两人才分开。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秦寒七第一次没有亲自送李呦呦回宿舍，也是欧阳莹终于抓。住的第一个机会。
　　李呦呦正慢悠悠地往宿舍楼走，忽然见一个血红的“蜘蛛侠”挡住自己的去路，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说实话，她很难判断欧阳莹是戴着面具比较吓人，还是摘掉它比较恐怖。
　　“你干什么呀？”李呦呦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
　　欧阳莹则隔着面具冷笑一声：“当然有重要的事情，你如果不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李呦呦抬腿就走：“不听，谢谢。”
　　欧阳莹愣了愣，旋即快步跟上去，“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李呦呦依旧走得我行我素，步调一点没乱。
　　“是关于七爷的！”
　　李呦呦这才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欧阳莹在面具后面无声而不懈地勾起嘴角，装什么清高，听到这个，还不是想问清楚。


第二十八章 
　　李呦呦微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说话，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再不说，我就真走了。”
　　这语气，倒像是她求着她似的， 欧阳莹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却也没再啰嗦， “别以为现在七爷对你好一点， 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落日的‘基地长夫人’了。”
　　“七爷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懂吗，就是心心念念， 却求而不得的女神，你真以为七爷一直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格外清高吗？笑话，像姜芮那样的庸脂俗粉， 七爷怎么会看得上。”
　　欧阳莹笑得咬牙切齿，“七爷只是忘不了那个贱人罢了。”
　　“哦。”李呦呦转身就走。
　　欧阳莹刚酝酿起感情，还没发挥完，万万没料到李呦呦会是这种反应， 忙三两步跑上前去， 拦住李呦呦，尖声叫道：“李呦呦！你别以为我是胡说八道， 这件事儿，整个基地都知道， 你如果不信，随便找个老人儿问问，头一年来落日的，都听说过的！”
　　李呦呦：“说完了？”
　　欧阳莹：“你不想知道细节吗？”
　　李呦呦：“不想。”
　　“为什么？！”欧阳莹觉得今晚李呦呦的每一个反应，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她这种淡然至极的态度，让她这几天以来处心积虑的跟踪，千方百计地等着她落单，都成了笑话。
　　“这有什么为什么，”李呦呦理所当然道，“不管秦寒七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喜欢的是我，我能确定。别说那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即便他们真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秦寒七的下半辈子，由我承包了。”
　　“你！”欧阳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吃醋吗？”
　　李呦呦看了眼手腕上的CHANEL陶瓷机械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时间不早，她该回去睡美容觉了。
　　李呦呦不再搭理欧阳莹，大步往宿舍走。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里，谁都没注意，还有个身影，也悄悄跟了过去。
　　“难不成，七爷再去找沈嘉月，你也不闻不问吗？”欧阳莹赶在李呦呦关上自己的宿舍门前，最后挣扎了一句。
　　李呦呦终于停住准备开门的手，“那是两回事。”如果在有女友的情况下，还试图‘吃回头草’，就是出轨，即便她再喜欢秦寒七，这也是原则问题，她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欧阳莹这样拎不清，还试图给别人洗脑。
　　不过，她相信秦寒七，因此不愿意无端猜忌他，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不好吗？
　　欧阳莹还想说什么，可李呦呦“砰”地一声关上门，险些没把她的鼻子拍扁，世界安静了。
　　李呦呦满意地摸。摸自己后来换的实木门，心里却是有点可惜那两扇纯金把手的金属门板，全用来当做武器抵挡丧尸了，以后如果再遇到好看的门，应该再收几个存进空间里才好。
　　不过，说到空间的容量，现在既然丧尸的初级晶核已经出现，那便可以开始着手练习异能，以升级空间了。
　　她现在的空间异能，非但没有任何攻击性，而且空间的大小有限，真遇到敌人——比如和棉花糖对峙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还是要赶快升级，最起码在二阶丧尸出现前，把异能升级出攻击性才好。
　　于是，李呦呦从空间里拿出一袋酒糟面膜，边敷面膜，边练习使用空间，她一向是把手碰触到的东西塞进空间了事，而这一次，李呦呦试图扩大空间的使用范围，也就是，即便手指没有碰触到，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依旧能把东西收入自己的空间。
　　第二个方面，就是扩大空间面积，目前，李呦呦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幢“空房子”，里面的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无论想要什么，都能迅速找到，并取出来，可这间房子面积有限，需要不断的练习、升级，才能进一步扩大。
　　异能升级，有点像练肌肉，“练”是一方面，而“吃”也是重要的一方面，练肌肉必须要及时补充蛋白质，而练异能，也需要补充晶核，才能事半功倍。
　　李呦呦将今天秦寒七为她洗好的晶核，拿出两颗，送进嘴里，那晶核晶莹剔透，拿在手里硬硬的，可入口即化，味道竟然有点甜。
　　另一边，秦寒七处理完手里的事物，已然是深夜，正打算回去睡觉，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阿丙单手插兜，等在门口。
　　“又事？”秦寒七挑挑眉。
　　“我恰好碰到欧阳莹去找猫姐的麻烦——”
　　阿丙话还没说完，秦寒七就已经大步往外走，语气是少有的急躁，“她没事吧？”
　　“七爷！你别急，猫姐没事。”阿丙忙道。
　　秦寒七这才缓下脚步，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是啊，她那么伶牙俐齿的，怎么会吃亏。”
　　阿丙看到秦寒七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忽然感到很碍眼，生硬地别过脸去，干巴巴道：“我怕猫姐吃亏，所以忍不住跟了一会儿，不小心偷听到她们的对话。”
　　阿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可秦寒七显然没有李呦呦那样洒脱，立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继续。
　　见秦寒七这样紧张李呦呦，阿丙又是安慰，又是酸涩，在心里叹口气，也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将刚刚看到的，尽数告知了秦寒七，“就是这样。”
　　做完了结束语，阿丙抬头便看到秦寒七脸上腻死人的笑，“她真是这么说的？”
　　他的女朋友完全不听别人的挑拨，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毅然决然地选择相信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秦寒七实在是感动又甜蜜，心里那股暖流不自觉地涌到脸上，化成幸福的笑，酸得阿丙牙都快掉了。
　　“真的。”阿丙酸溜溜地说。
　　“不过，七爷，你和沈嘉月的事，要不要解释一下？”
　　秦寒七陷入沉思，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这种误会必然要澄清的。
　　阿丙算是无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之一，当初落日基地建成时，沈嘉月就已经在了，和光头、独眼、兽医、欧阳莹他们算是同一批基地成员。
　　彼时，落日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基地，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可秦寒七却很有野心，早早招揽了一批能人，只要能出力，落日便收容庇护，也是因此，落日迅速成为“人口大基地”，而在男女比例日益悬殊的末世，落日的比例竟算得上“均衡”，当然是相对而言。
　　女人多起来，很多后勤事务方便，却也容易闹出不愉快，秦寒七作为一个年轻英俊的领袖，在适龄女青年中人气直线走高，可他对谁都不假辞色，直到有个急于得到庇护，却没什么生存技能的年轻女人，抓。住机会潜入了秦寒七的帐篷，自荐枕席。
　　秦寒七硬是在帐篷外生生坐了一夜，不知这事儿怎么传了出去，有人说落日的七爷坐怀不乱真君子，但也有人偷偷编排他“那方面”能力不行，一时间众说纷纭，而后一种说法显然更受欢迎。
　　恰巧，沈嘉月实在吃不了落日把女人当男人用的苦，在她的初恋情人——一位独立生存小队的队长——表示要把她当做公主一样呵护之后，毅然决然决定离开落日。
　　得到消息后，秦寒七彻夜未归，第二天再出现时，一身酒气，精神萎靡，落日内部便纷纷猜测，七爷一直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是不是因为沈嘉月，而偏偏沈嘉月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这种猜测，在沈嘉月离开时，当着全基地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只能辜负七爷”时被证实。
　　整个基地哗然，只有当时跟着秦寒七一起发现酒窖的阿丙、金刚等人知道内情。
　　可“误会”和“阳。痿”，秦寒七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
　　见秦寒七皱眉不语，阿丙急了，“七爷，毕竟整个基地都误会了，真传到猫姐耳朵里，我怕她伤心。”
　　闻言，秦寒七才终于掀起眼皮，凉飕飕地瞪着他，“你这么闲，是不是最近任务太少了？”
　　一句话就把阿丙吓得闭了嘴——开玩笑，七爷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跟风收集什么丧尸脑核，一颗透明晶核可以换不少积分，比出去搜集物资还要划算，而因为棉花糖为代表的几只变异动物，三不五时地出去猎杀动物，基地的伙食标准直线提升。
　　即便不搜集物资，只找晶核，基地的生活质量依旧在稳步提升。
　　见阿丙灰溜溜地离开，秦寒七才缓缓地揉揉太阳穴，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不再是孤家寡人，是要找个恰当的机会，把这个误会给澄清了。
　　——
　　守望的确信守承诺，以最快的速度交割了“协议”中写明了的耕地和别墅，落日最近正在紧锣密鼓地建围墙，一旦围墙建成，和落日的主基地连成一片，守望就再也没办法反悔，除非把落日整个基地铲除。
　　而且，进化出异能的丧尸越来越多，一片竹林已经不足以抵御他们的袭击，这一次，秦寒七对速度的要求提升了许多，也因此，落日又招了不少新人。
　　有些是愿意归顺的“独立生存小队”，有些是独自战斗的无组织生存者，有了充足的人手，围墙建立的速度果然大大提升。
　　从南门到耕地一段是钢筋水泥墙，而耕地周围则换成了透光透气的铁丝网，再接上水泥墙，与那片别墅合并。
　　虽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发电机，但铁丝网预留了通电装置接入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种子也都已经泡好，有意种地的基地成员纷纷报名。
　　其中，年纪最大的李师傅最有经验，而经过筛选和调查，大伙发现落日基地内竟然也卧虎藏龙，有不少农业专业的大学生，大家配合着，红红火火地把地种了起来。
　　而从“地狱小队”里缴获的还不止粮食种子，更有一些菜籽，现在人手足够，基地围墙也建立了起来，正是种菜种地休养生息的最佳契机，秦寒七干脆下令，把原本的学校操场改造成菜地。
　　那操场是塑胶跑道，中央则是人工假草坪，最后研究决定，依旧保留塑胶跑道，将中间的假草坪全部拆除，好在下面并不是水泥地，用不着火烧或者刀铲，翻开新鲜的泥土，就可以直接撒菜籽种蔬菜。
　　随着基地内“种植业”有序发展，再加上棉花糖、进宝、发财经常“越狱”出门打猎，带回一些不常见的大型变异动物，整个基地的生活质量都跟着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落日基地很少出“搜集物资”的任务，基本都是外出猎杀丧尸，取脑核回来换积分。
　　只是，落日基地的成员，外出时依旧会碰到隔壁守望的成员，因为丢了那块耕地以及别墅，守望众人愈发把落日当做眼中钉，奈何，现在落日的实力渐渐强大，他们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嚣张。
　　可他们不嚣张，落日的成员们却不放过他们。
　　“哎呀，黄牙哥，你们又出来搜寻物资呀？一起休息一会儿没关系，咱们任务不同不冲突。”“是啊，我们现在根本用不着搜集物资了，你猜怎么着，之前猫姐在‘古镇’发现的物资到现在也没用完，因为我们又找到一批种子，然后棉花糖它们还总是打猎回来，你说，罐头什么的，怎么会有新鲜的肉好吃呢。”
　　“不过啊，现在新米还没成熟，只能吃库存的。”落日的成员一边说着，还要一边砸吧砸吧嘴，好像大米的香味儿已经在唇齿间弥散出来了，连守望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跟着想象，继而咽口水。
　　他们现在可是靠着越来越不新鲜的压缩饼干，或者基地里种的那一点点老玉米、红薯过活，他们守望虽然面积大，但占地全是城市，一开始靠着占据超市、库房，曾经狠狠嘲笑过落日，但那些库存消耗完，他们的苦日子就渐渐展露出来。
　　城市里全是水泥地，根本不适合种植，更别提大米白面这样的精细粮了！而守望找了这么久，也没有真正培养出来一只能打的变异动物，反倒因为驯养的野生动物野性难驯而伤了人，哪有什么打猎来的变异动物打牙祭？
　　更可恶的是，落日众人不单单用嘴说，还真会从随身携带的饭盒里掏出香喷喷的竹笋肉焖饭，当着守望的面，吃得满嘴流油。
　　守望众人吃着自己带的过期干面包，更觉味同嚼蜡，简直冲进去搜集物资的心都没有了——末世已经这么久，店铺里的剩余物资几乎绝迹了，倒是丧尸一抓一大把，奈何，他们抠出来晶核，在自己的基地里却换不来积分。
　　哪像落日的人，晶核喂雪鸮，雪鸮打猎，形成良性循环。
　　偏偏守望的成员们被馋得不行，还不能动手去抢——现在的落日实力太强，已经不是他们敢随意挑衅的了。
　　于是，守望里出任务的生存小队们之间，渐渐开始流传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见到落日的就躲远点。
　　不是因为任务冲突打不过，而是……他们太过分了！最爱当着饥肠辘辘的守望队员的面把饭香和肉。香、蔬菜的甜脆渲染得淋漓尽致，还要配上几句“伙食太好都胖了”的抱怨，能活活把人气死。
　　守望上上下下被来自落日的炫耀支配的同时，数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基地，东荒基地内，也是“满耳落日”。
　　东荒近年来发展得非常不错，他们与落日和守望不同，并没有利用现有的设施圈起来当做基地，而是在一片荒原上，重新建起一座“城邦”。
　　虽然环境恶劣，可因为人烟稀少，异变的丧尸也少，建立起城邦之后，东荒众人开垦土地、种植粮食，甚至找到没有变异的鸡、猪、羊等动物豢养起来，竟也变成一片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只是，随着丧尸的突然进化，打破了这种平衡，他们的土法砌出的围墙，渐渐挡不住进化后的初阶丧尸，正在这时，四海为家的独立生存小队和单打独斗的幸存者们，带来了落日豢养变异动物的消息。
　　而且不止一只，那必定是有秘诀的。
　　东荒的基地长当机立断下了悬赏令，只要能学到落日豢养变异动物的方法，就可以赚取巨额积分，下半辈子的在基地里养老都没问题。
　　酒池小队是去年才并入东荒的，一共也不过二十人，却早已习惯了长途跋涉，首领叫做孟家程，从前做过健身教练，还给明星做过保镖，论单打独斗是一把好手，末世初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可惜眼光不够长远，经营了几年，依旧靠着“打家劫舍”过活，日子过得自由却也危险，直到去年，队长夫人沈嘉月终于受不了这样流浪，才终于在她的劝说下，并入了东荒，过上了安稳生活。
　　孟家程听说这个任务时，心里是激动的，他自由自在地活了几年，今朝有酒今朝醉，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忽然安定下来，特别不适应，纠结了几天，最终还是和沈嘉月提出自己想出任务的打算。
　　去“落日”的任务，在东荒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生存小队都蠢。蠢。欲。动，可惜路途太远，危险重重，且就算安全抵达落日，也没人能确定最后任务会不会成功。
　　因而，至今还没有人“揭榜”，令孟家程没想到的是，一向反对他出远门的沈嘉月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老公，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沈嘉月道，“我希望你能带上我一起去。”
　　孟家程断然拒绝：“不行！落日太远，现在也不比从前，丧尸都开始进化，更不好对付，我不想你出什么事。”
　　“可是我也不想要你出事！”沈嘉月一把抱住孟家程，“我知道一直希望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你喜欢刺激，我拉不住你多久，你别怪我一直拦着你、管着你，我只是怕……你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你一定要出去做任务，那就带上我，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这话几乎句句都戳在孟家程的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他忍不住鼻头一酸，也抱紧了自家老婆，“算了！我不去了！”
　　忽然跌入坚实怀抱的沈嘉月却皱了皱眉，将人推开：“那怎么行！”
　　孟家程被她推得一愣，“老婆，你怎么了？”
　　沈嘉月掩饰地笑了一下，撩了撩耳鬓发丝，“我是说，你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可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咱们一起去，好吗？”
　　孟家程心里全是满满的感动，发誓要对老婆更好，“那好，做完这一单，我答应你，我们就回到东荒提前过退休生活，什么也不做了，好么？”
　　沈嘉月点点头，重新抱住孟家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开玩笑，她当然要去落日。
　　沈嘉月这些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离开了落日，离开了秦寒七。
　　可她并不知道秦寒七对她有那样的心思，即便是有，当年的孟家程意气风发地出现她面前，她也不会选择当时仍旧一穷二白的秦寒七。
　　几年前的落日，不过是个有个破学校安身的“独立生存小队”罢了，要装备没装备，要武器没武器，偏偏秦寒七还不断招揽人进基地，虽然基地成员来来去去，未必都留得下，可也导致搜刮的物资总也不够吃，艰苦极了。
　　而孟家程，手底下有车队，有二十来条枪，几乎顿顿有肉，餐餐有酒，酒池小队生活质量简直甩“落日基地”几条街，是秦寒七拍马也赶不上的。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落日就已经强大成这样，是连东荒老大都畏惧又崇拜的所在，秦寒七作为基地长，一定也是风光无限的吧。
　　可孟家程呢？这么多年，一点进步也没有，依旧是居无定所，而且，随着汽油、子弹和现有的食物存量减少，酒池小队的日子竟愈发艰难，而危险倒是丝毫没有减少，即便被东荒“诏安”，生活安稳起来，也不过寄人篱下，她也从堂堂“队长夫人”，变成了普通的东荒成员。
　　沈嘉月既后悔当年自己没有远见，留在秦寒七身边，又庆幸她临走时，当着落日所有成员的那一次“演说”。
　　那次主题为“谢谢你喜欢我，但我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演说里，其实或多或少地掺杂了些真心，可更多的还是虚荣心。
　　毕竟那么多女人都死心塌地地喜欢七爷，她却是七爷永远得不到的女人，想想都觉得那次谢幕华丽又爽快。
　　不过，现在，她终于是要回去了，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沈嘉月很有信心，别说秦寒七一直暗恋她而不敢表白，早就把她放在“女神”的位置，就说落日里那些歪瓜裂枣——除了姜芮还能看——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次，沈嘉月打定主意要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另一边，落日种植的第一批粮食丰收了，宿舍楼也从一栋发展成两栋，李呦呦正和秦寒七琢磨着再找几台发电机，叫基地里唯一那个“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的大学生小朱，调试一下，是时候把别墅利用起来，提高一下生活质量了。
　　小朱表示只要找到的发电机和变压器没有坏到被砸烂的程度，以他的水平，修复问题不大，甚至已经画好了一个小型的基地供电系统图，最近落日发布的任务也丰富起来，瓷瓶、“看门狗”、刀闸、开关柜应有尽有，只差合适的发电机。
　　就在落日上上下下工作热情高涨，如火如荼地“恢复现代化”进程时，“酒池”小队来拜访的消息不胫而走。
　　此时，“酒池”小队离落日仅有几十公里远，消息是陆导手底下的一个任务小队带回来的，不止“酒池”回来，最重要的是，七爷的那位“白月光”沈嘉月也风尘仆仆地跟回来。
　　于是，以欧阳莹为代表的基地“老人儿”，便开始孜孜不倦地宣扬，七爷对那位“白月光”多么痴情，一直对女人兴趣也是因为忘不掉她，哪知终于从以前的情伤里走出来，和猫姐双宿双。飞，那位“白月光”又自己回来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全基地的人，看向李呦呦的目光都带上了怜悯，李呦呦则终于受不了赵玲玲和小纪复杂的眼神，问：“小玲，你们为什么用‘你得了癌症晚期没几天好活’的眼神看我？”
　　赵玲玲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叹口气，才道：“呦呦，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基地都传遍了，你说，这路上这么危险，那个女人却愿意不辞辛苦跟过来，不会是图谋不轨吧？”
　　小纪也道：“对啊，听说她什么都不会，从来不出任务，一直被孟队长养着的。”
　　李呦呦却道：“你们说，她什么都不会？”
　　“对呀。”小玲叹口气，“不过，男人不在乎女人会不会什么技能的，只要温柔漂亮……你不知道，沈嘉月从前可是整个基地的女神，她和姜芮那种妖。艳还不一样，她是，怎么说，就邻家妹妹，清纯班花的那种，个子小小的，一口嗲嗲的台湾腔，迷倒了不少人呢。”
　　奈何，李呦呦压根没听进去，只是兴致勃勃地重复：“她什么都不会，而路上又那么危险，那她有没有可能激发异能呢？”
　　激发异能的设定，《横行末世》中一直没有写清楚，却也暗示过，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人或动物是可以被激发出异能的，如果沈嘉月被证实激发出了异能，那通过训练，落日全员异能是不是指日可待？
　　现在，包括落日、守望在内，已经零零散散出现了初级异能者，但他们的异能不如现在的变异动物来得夸张，速度和力量只是相对提升而已，倒是李呦呦，已经通过不懈的训练，将空间大小提升了一倍，而“空气盾”的异能也隐隐有了触发的迹象。
　　李呦呦兀自盘算着异能的升级，似乎完全不把沈嘉月放在眼里，小玲和小纪不知该感叹她对七爷完全信任，还是该担心她太轻敌，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与此同时，基地长办公室内，秦寒七独自坐在宽大的皮质老板椅上，长。腿交叠，坐姿看似漫不经心，可手中却紧张地捏一团水球。
　　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团‘水’，它时而液体状态漂浮在秦寒七修长的手指之上，时而凝固成棱角分明的坚冰。
　　一只巴掌那么大的蚊子，从敞开的玻璃窗飞进来，“嗡嗡嗡”地在棚顶绕了两圈，继而瞄准目标，伸长了尖锐的口器，打算刺入秦寒七裸。露的手臂上。
　　就在这时，他手中那一团不断变化的水，忽然沸腾起来，化作一股灼热的蒸汽，直奔蚊子而去。
　　蚊子烫死之前都没来得及调转方向逃跑，而秦寒七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抬一下。
　　“七爷的异能越来越牛逼！老厉害了！”一颗锃明瓦亮的脑袋，从办公室门缝里探进来。
　　秦寒七掀起眼皮，无视了光头的彩虹屁，“说了多少次不许提我的异能。”
　　光头嘿嘿嘿地讪笑：“这顶楼，除了咱们几个，谁也进不来，没事的。”
　　目光触及秦寒七的，光头又瞬间严肃起来，“七爷您放心，我光头嘴巴最严，现在落日新来的人太多，人多口杂，咱们这个‘秘密武器’，我在别人面前绝口不提！就连我自己手底下的兄弟……”
　　“行了。”秦寒七打断他，“有屁快放。”
　　光头摸了摸脑袋，凑过去，做贼似的小声问：“七爷，你知道沈嘉月要回来的事不？”
　　秦寒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却没有下文。
　　光头立即有点慌：“不是我要问的啊！就是阿丙、兽医，还有金刚那傻。逼撺掇我……”
　　“哎不是七爷，您给句准话呗，”光头道，“其实你要问我意见的话嚎～”
　　秦寒七瞥了他一眼。
　　光头假装没理解自家七爷眼神里明晃晃“关你屁事”，依旧厚着脸皮自顾自地分析：“我们都觉得猫姐挺好的，你、你别伤她心啊。”
　　听到这里，秦寒七才收回想把光头踹出去的脚，垂下眼睑，掩住里边那一点堪称柔软的笑意，没想到自家女朋友人缘这么好，不过这也很正常，她那么可爱，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她，他也不觉得奇怪。
　　秦寒七站起身，拍拍光头的肩膀：“放心。”他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把这个沉积了多年的误会解开，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会叫李呦呦受一丁点的委屈。
　　于是，在整个落日都议论纷纷，笃定猫姐地位不保，等着看八卦的氛围里，秦寒七本人打定主意干脆利落地澄清误会、撇清关系的计划里，沈嘉月并酒池小队如约而来。
　　因着东荒基地的面子，落日欣然接受了来参观学习的酒池小队，而因着秦寒七与“白月光”那一段越传越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几乎整个基地都倾巢出动，“夹道欢迎”酒池小队。
　　大伙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黏在了沈嘉月身上，沈嘉月虽然没有几年前年轻水嫩，可五官依旧俏。丽清纯，内双大眼，短发齐耳，尤其是看到落日众人都看向自己，更是觉得“宝刀未老”，自信心爆棚。
　　而等秦寒七亲自迎上前时，她的信心达到最高峰，尤其是秦寒七还是那么年轻英俊，眉骨上一道疤，添了三分野性，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得犯规，一路上幻想了无数次与这个男人重修旧好的场景，也让沈嘉月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此刻与秦寒七对视，羞怯的同时，竟不由得摆出了女主人的姿态。
　　一旁混在人群中，带着鲜红色山寨蜘蛛侠面具的欧阳莹，用力啐了一口：“贱人！”
　　沈嘉月自然是没听到的，下车后，进基地大门时，她无视自己的丈夫孟家程，上前一步，款款地向秦寒七伸出手，浅浅淡淡一笑，眼中糅杂着别离的哀愁和重逢的喜悦，是个男人，便会动心。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更加炙热而暧昧，可秦寒七在一阵窃窃私语声中，硬生生了个身，一把从人群里拽出无知无觉的李呦呦，“老孟，好久不见，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呦呦。”


第二十九章 
　　沈嘉月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孟家程不满地睨了她一眼， 却还是握住自家老婆的手， 收到自己身边，很给面子地冲李呦呦叫了声“嫂子好”，才道：“七爷，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寒七同孟家程寒暄时， 酒池小队众人的目光则尽数落在李呦呦身上，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的队长夫人沈嘉月已经是末世里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李呦呦这样的极品美女。
　　平心而论， 沈嘉月并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属于林家妹妹的类型，胜在皮肤光滑白。嫩，五官清秀， 声音娇嗲，做班花绰绰有余，何况是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末世里，可遇到李呦呦这种艳。丽精致的长相， 就显得太平淡， 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
　　沈嘉月本人也没想到秦寒七忽然拽出来这么一位“老婆”， 还长得颇有姿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定格在屈辱地胀成一片红。
　　可他为什么早不把“老婆”带出来，偏偏在见到自己之后，立即秀一把恩爱呢？沈嘉月原本就爱多思多想，又笃定秦寒七是对自己有旧情的，反反复复把前因后果琢磨一遍，更觉得秦寒七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当年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还要和孟家程远走高飞，现在又双双对对地回到他眼前，秦寒七会不会是不肯认输，所以临时拽了一个女人来气自己？
　　然而，眼前的情形显然不像是抓个“临时演员”，在“官方”的接待会上，秦寒七和李呦呦虽然交流不多，可举手投足间，全是对她的呵护，两人只要站在一起，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沈嘉月怎么也不能接受，秦寒七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感情，那她千里迢迢跟过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为了看秦寒七秀恩爱吗？她不甘心。
　　整个欢迎仪式上，沈嘉月都沉着脸，一言不发，最介意的还要属孟家程，他一向觉得自己老婆又漂亮又识大体，在东荒基地时，有谁不羡慕，带到哪里都有面子，可是今天，沈嘉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进落日就给他出丑，现在又全程丧着一张脸，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再看看落日的‘基地长夫人’，人又漂亮性格又开朗，虽然娇娇悄悄的，看着柔弱，可相处起来，为人十分大气，让人见之忘俗。
　　孟家程又看了眼自家老婆，只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俗语不是没有道理。
　　不止孟家程，连落日从前暗恋过沈嘉月的那些小伙子们都忍不住偷偷感叹，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当年整个基地的梦中情人，现在怎么蹉跎成这个样子了？不是说她老了，五官有多大的变化，只说沈嘉月的气质被李呦呦比了下去，因而少了那股子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味道。
　　酒池小队一行人就在落日住下了，“伙食费”也一早就交了出来。
　　他们为了学习落日“先进的饲养、驯化变异动物技术”，从东荒带了不少物资，单单小猪仔、活鸡就有不少，现在这种没有攻击性，可以养殖的家禽，几乎绝迹了，刚从车上搬下来，就被厨房的李师傅当做宝贝养了起来。
　　如今，酒池小队的日常，就是去竹林观察几只变异动物，一开始，酒池的队员们对于这个任务并不算太重视，认为最大的难点在于安全抵达落日，吃过接风宴之后，便觉得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毕竟，驯化变异动物能有多难？
　　大约是和动物园里驯猴子、大象差不多的，最多注意一下它们吃什么、喝什么。然而，真正见到小房子那么大的雪鸮棉花糖，快得像一道黄闪电的老虎进宝，一爪子能拍飞身形比自己大十几倍“猎物”的狮子发财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至于那只只知道“咔擦咔擦咔擦”啃竹笋的大熊猫秦富贵同学，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过人之处，不过，这也已经够惊悚的了！
　　最可怕的不是这几只变异动物的能力，而是它们对主人的吩咐服从性极高，当然，不是指那几个饲养员，而是李呦呦和秦寒七。
　　沈嘉月原本只以为李呦呦是个长相漂亮的花瓶，万万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的技能，忍不住愈发不爽。
　　不过，她跟着酒池小队在竹林徘徊，却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让她心情恢复了不少。
　　竹林里几个饲养员中，最奇怪的就要数那个戴着鲜红色山寨蜘蛛侠面具的女人，不但“奇装异服”，还总是躲着沈嘉月，反倒更引起了沈嘉月的兴趣。
　　可欧阳莹不想让沈嘉月知道自己现在的窘境，偏偏有人乐于帮她宣传，在沈嘉月试探性地询问下，赵明明就把欧阳莹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倒了个干净。
　　欧阳莹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和所有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有旧怨，接下来的日子，赵明明总会拉着李呦呦，一边嗑瓜子——李呦呦兜里总有别人想不到的宝贝零食——一边看沈嘉月和欧阳莹互相挤兑。
　　一个说对方依附男人，活得没有尊严，一个嘲笑对方整天带着面具，脸都不敢露，明枪暗箭，每句话都夹枪带棒，好不热闹。
　　更让沈嘉月不爽的是，秦寒七堂堂一个大基地长，居然三不五时就来这偏僻的竹林，朝李呦呦嘘寒问暖。
　　然而，秦寒七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沈嘉月身上，有那么一点欲言又止的意思，这又给了沈嘉月信心，你瞧，秦寒七就是对她旧情未了，不然，他一个大基地长，想宠媳妇，叫李呦呦做个闲人养着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过来呢？
　　说不定，他不是为了看李呦呦，而是为了故意气自己的吧？
　　想到这些，沈嘉月不免有些激动。
　　而秦寒七也的确在找机会，最好是当着李呦呦和所有人的面，一次性把误会讲清楚。
　　“七爷。”没想到沈嘉月主动找上了自己，“我有话跟你说。”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酒池小队几乎都去食堂吃饭，倒是几个落日的饲养员打算在七爷面前表现表现。
　　秦寒七正坐在一块青石板长椅上，看熊猫秦富贵同学吃竹笋，他掀了掀眼皮，“这么巧，我也有话跟你说，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李呦呦不在，这话说给谁听呢？他才不在乎沈嘉月是不是误会，其他人是不是误会，他只在乎自家老婆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可整个基地都在悄悄传“八卦”，但李呦呦仿佛一点也不吃醋，想起这个，秦寒七反倒有点不爽。
　　沈嘉月却误会了，只当秦寒七嫌这里人多口杂，有些体己话不好意思当着人说，也红了脸，却舍不得离开，见秦寒七似乎很喜欢这只熊猫，也蹲下。身，试图摸一摸秦富贵的毛。
　　“七爷，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动物，这么有爱心，我也是。”
　　然而，秦富贵满满地扭头看了她一眼，居然抬起一上午都没动过的尊臀，往远处挪了挪，满脸的嫌弃。
　　沈嘉月一脸尴尬，秦寒七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富贵无辜地：“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沈嘉月咬了咬唇，“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也有爱人了，她很漂亮。”
　　秦寒七很认同：“是啊。”
　　沈嘉月笑了笑：“末世这样艰苦，她都能坚持化妆，真是个精致的女孩子，不像我，就算末世之前，也连防晒霜都涂不好。”
　　这话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自己是天然美，而李呦呦全是靠化妆，秦寒七闻言抬起头，专注地看向她，沈嘉月的脸慢慢烫红，只觉七爷那双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那么专注又迷人，自己当年怎么就错过了他呢？
　　正在沈嘉月想入非非时，秦寒七凉凉地打破了她的畅想：“怪不得你那么黑。”
　　沈嘉月：“……”
　　沈嘉月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直男不会说话，又或者存心和她闹脾气，自己一定要稳住，才终于忍住没发火，柔声道：“七爷，我这样单独跟你说话，呦呦姐会不会生气呀？”
　　秦寒七思索了片刻，认真道：“会吧。”
　　沈嘉月可怜兮兮地说：“你都是堂堂基地长了，她还这么管着你呀，都是我不好，你们可千万别为了我吵架……”
　　秦寒七：“那你走吧。”
　　沈嘉月：“？？？”
　　秦寒七：“既然怕惹她不高兴，那就走吧。”
　　沈嘉月不甘心：“不是，她要是那么小气，难道你……”
　　秦寒七抬腿就走，如果她不走，那他走不就行了？
　　哪知，秦寒七刚走出竹林，便见到李呦呦穿着一件无袖连衣裙，笑眯眯冲自己挥手，小仙女似的。
　　秦寒七快步上前，大手一把握住她的，“你来了多久了？”
　　李呦呦：“阳光很好，站了有一会儿了。”
　　秦寒七忽然有点紧张：“那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明明是自己和“绯闻女友（并不是）”聊天，可秦寒七却神奇地自己吃起醋来，酸溜溜地肯定道：“你看到了。看到了都不吃醋。”他喉咙里剩下的半句“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并没有说出口，但哀怨的眼神，此刻无声胜有声。
　　李呦呦忍不住被他逗笑，踮起脚在秦寒七的脸上掐了一把，“你想什么呢。”
　　李呦呦的举动十分自然，却吓坏了不远处几个饲养员，以及酒池小队几个留下值守的队员，那可是七爷！落日、乃至整个末世里都叫得上名号，响当当的人物，杀人不眨眼的！
　　就这么被掐了脸？被掐了脸还一脸的享受，甚至还微微弯腰，免得自家媳妇够不到？
　　李呦呦掐够了，才带着笑意道：“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就算从前有什么，现在你有了我这么好的老婆，哪里还看得上别人啊？”
　　秦寒七又是熨帖又是无奈，喃喃道：“从前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自恋。”嘴角却是噙着笑的。
　　“不过，我也懒得等什么合适的机会了，择日不如撞日。”秦寒七忽然牵起李呦呦的手，便直奔沈嘉月而去。
　　沈嘉月看着七爷拉着他的“基地长夫人”，成双成对地站在自己面前，当即心里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着众人的面，秦寒七扬声道：“沈小姐，从前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解释清楚，既然又见到你，还是多说一句，免得基地里风言风语，让我老婆多想。”
　　“当初是个误会，我并不知道那天你要离开落日，只是找到一个酒窖，又碰上另一个生存小队，我们没有火并，他们要求品酒，还记得我们赢回来的物资吗？”
　　这些陈年旧事，大约只有当事人听得懂，却并不影响传达核心思想——什么七爷暗恋沈嘉月，都是误传！
　　在场的人——尤其是赵明明——都抓。住了重点。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清楚？我不信！”沈嘉月哪里能接受，“我从东荒赶过来，你知道走了多久，遇到多少危险吗？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沈嘉月似乎想上前抓。住秦寒七的手臂，可手还没有碰到秦寒七，就硬生生僵在原处，李呦呦心有所感，转过头去，就看到面容铁青的孟家程，以及酒池小队全体阵容。
　　“……”
　　当初沈嘉月那场热情洋溢的“演讲”，虽说当着全落日的面，可酒池小队是不知道的，尤其是还感动于老婆不想同自己分开，才一直追随而来的孟队长。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李呦呦很有眼色地拉着秦寒七退后一步，进入“观众席”，将表演的空间让给沈嘉月。
　　没了中间两个人阻碍视线，沈嘉月得以直视自家正牌老公，脸色“刷”一下子就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公，你听我解释……”沈嘉月哀哀地说。
　　孟家程却铁青着脸，扭头就走，沈嘉月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只留下酒池小队其余人，与落日的饲养员们面面相觑。
　　秦寒七悄悄挠了挠李呦呦的手心，两人便悄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往竹林深处去了，离上次“地狱小队”突袭竹林，已经过去很久，新长出来的竹子，比从前更茂盛，面积似乎也更大了，穿过这片竹林，不再是危险而未知的旷野，而是一片面积可观的耕地，再往前是漂亮的别墅区。
　　落日的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
　　“小猫儿。”在没人的地方，秦寒七还是喜欢这样亲昵地称呼李呦呦，“你看，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很好？”
　　李呦呦没明白秦寒七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他一米八七的个子，别说那逆天的水系异能，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毫不费力地解决一群壮汉，此刻却像个等表扬的小学生似的。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秦寒七在自己面前偶尔大型犬似的撒个娇，淡定道：“挺好的，表扬你。不过，沈嘉月这次估计很难解释清楚了。”
　　她狡黠地踮起脚尖，往秦寒七耳边凑：“我看到欧阳莹追过去了，最近她们俩天天互相伤害，她一定添油加醋的。”
　　热气打在秦寒七的耳廓上，和着少女的体。香，令他心下一动，微微俯身，就捉住了李呦呦的唇。
　　少女唇。瓣柔软清甜，令人爱不释手，放开时，秦寒七粗重的呼吸缠上她的，哑声道：“小猫儿，你说了表扬我，总不能只是口头表扬。”
　　李呦呦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红唇勾起，似笑非笑地挑眉：“那你要什么呀？”
　　秦寒七几乎确认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勾引，受到她的鼓励，不由得胆子更大，抓上她纤细的腰。肢，动作因为兴奋而稍稍有些粗。鲁，“你说我要什么？”
　　李呦呦闭上眼睛，缓缓踮起脚尖，在他结实修长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咬一口，小猫儿似的牙齿尖尖，一点疼痛化作铺天盖地的酥。痒，迅速流向四肢百骸，秦寒七眸色一暗，正准备把怀里的小猫儿打横抱起，却感到怀中一空。
　　李呦呦鱼儿似的钻了出去，只留下一阵清脆又狡黠的笑声。
　　……这丫头，刚刚就是故意的！
　　秦寒七打了个响指，空无一人的竹林里就凭空出现一道软软的水墙，李呦呦怕弄脏了衣裙，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又被秦寒七捉在怀里，两人笑闹了一阵，李呦呦才道：“七哥，我不要在简陋的宿舍里，等别墅修好了，好不好？”
　　别墅其实已经修葺得差不多了，只差一台足够功率的发电机，当天，秦寒七便下令，首要任务就是找合适的发电机，寻找加运输的任务积分一下子翻了十倍，整个基地都跃跃欲试，不少落日内的小队都摩拳擦掌，发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合适的发电机。
　　然而，秦寒七没想到，发电机还没到，他的机会就提前到来了。
　　与此同时，沈嘉月和孟队长大闹一场，酒池小队乱成一团，竹林外骚。动起来，在落日的地界闹事，秦寒七没办法再继续多清闲。
　　等出去时，却看到连自家小弟也跟着凑热闹，不知谁贱兮兮地说了一句“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孟队长一拳打过去，那人堪堪躲开，可他身后一人多高的“知识就是力量”石像，却寸寸断裂。
　　有趣，他居然是个力量异能者，隐藏得这么深，今天倒是暴露了。
　　秦寒七止住了步伐，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看酒池的人表演。


第三十章 
　　秦寒七干脆拉着李呦呦隐在暗处， “酒池”到底是外来人， 一开始落日众人还能看在他们带了礼物的份上把人当做“客人”， 可真和自己人发生了冲突，自然是要向着自己人的。
　　不多时，单打独斗， 就演变了“群架”，在末世， 连杀人都不犯法， 这种程度的“切磋”， 其实算不上什么，可这里是落日， 是他秦寒七的地盘。若是放在从前，即便七爷外出任务，人根本不在基地内，也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没规矩的“打群架”， 秦寒七恰好在事件升级到不可收拾之时，站出来，摆平了骚乱。
　　表面上，大家都看在七爷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 而“酒池”的人， 打心底里是不服气的。
　　尤其是被绿了的孟家程，自己老婆居然瞒了他那么久！如果他是个拎得清的， 就会想明白，秦寒七已经明明白白地澄清了误会， 他不该连带着恨上秦寒七，奈何，孟家程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他朝夕相处几年、自己掏心掏心对她好的老婆，竟然心心念念想着别的男人，还跑去跟他告白！
　　当晚，沈嘉月大哭一场，使劲浑身解数，成功令老公原谅了自己，并把恨意转移到了秦寒七身上。
　　而秦寒七也从这一场“切磋”里收货颇多，最近因为基地扩建，种田、养殖都需要大量人手，落日扩张得太厉害，不免鱼龙混杂。
　　新人们只是听说落日是个不好惹的大基地，而七爷是落日的基地长，又凶名在外，大多都是畏惧，却不如跟着秦寒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老伙计们忠诚度高。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异能觉醒，基地里似乎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慢慢就出现了不成文的“鄙视链”，异能者看不起非异能者，力量异能看不起速度异能，速度异能看不起五行异能。
　　虽然五行异能非常少，目前全基地只有光头、兽医、金刚和陆导，四个人激发出来，奇怪的是，越是同秦寒七亲近的心腹，越是“无用”，不是激发出五行异能，就是根本没有异能。
　　也难怪现在基地内气氛微妙，意识到这一点的酒池小队众人，甚至断言，落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基本稳定，不过是依仗着秦寒七从前的“凶名”罢了。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五行异能虽然是末世大佬的必备技能，可刚激发出来时，大多数都因为能力太弱而显得很鸡肋，比如兽医的水系异能，不过是从指尖流出一点点水，很难分辨他是不是出汗过多。
　　直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慢慢聚集出一小股水流，但厨房的李师傅表示，这种水流洗菜都洗不干净，还不如他去打水来得快。
　　再比如陆导的火系异能，不但火势不如打火机，而且很难控制，经常把自己的衣服烧得到处都是洞，搞得全基地都在嘲笑他不想做“陆导”，可能是想真身下海。
　　李呦呦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明白“陆导”这个绰号的缘由，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问他是导演吗，光头等人想要解释，却被秦寒七喝止，不准在女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原来，陆卓因为阅片无数，对爱情动作的研究十分深入，甚至末世爆发时，除了干粮之外，还随身带着自己的移动硬盘——虽然很快就没有电能支撑电脑播放——他才因此得名，全名应该是“爱情动作片陆动作指导执行导演”。
　　总而言之，基地的不稳定因素日渐凸现出来，秦寒七一直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异能，也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最好可以一举震慑所有摇摆不定的基地成员，也可以抓出心怀不轨的人，一箭双雕。
　　李呦呦自然是毫无异议地支持秦寒七，同时也认为自己或许等到了向他坦白异能的适合时机。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感到这个时机近在咫尺，“夫妻俩”默契地等着时机成熟。
　　沈嘉月在得到了自家老公孟队长的原谅之后，即便没有彻底死心，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如果再不谨言慎行，好好哄一哄自家老公，别说奢望做“基地长夫人”，就连原本“队长夫人”的位置也不保，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喂丧尸。
　　然而，已经膨。胀出来的野心，却是很难收回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想做养尊处优的“基地长夫人”，难道只有嫁给秦寒七一个办法吗？如果自家老公吞并了落日呢？
　　这不算是什么异想天开的野望，照着现在的形式，孟家程以及激发出了最厉害的力量型异能，论单打独斗，放眼整个落日都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秦寒七不过是会枪，他们酒池小队的装备也不差呀！
　　现存的问题可能就是秦寒七天长日久的积威，这也不是不能做文章的，沈嘉月迅速调整了战略，便开始游说自家老公，这个提议简直正中下怀，孟家程刚好看秦寒七不爽，又因为那一架，酒池小队和落日众人也有了隔阂。
　　只是，孟家程的野心不如沈嘉月大，可他也架不住老婆天天吹枕边风，没忍住叫手下试探试探，没想到还被他试探出了落日中也有人对自己的位置心怀不满，尤其是那些近日来激发出异能的人。
　　得到这个消息，孟家程没忍住飘了，推翻秦寒七，自己振臂而起，做落日的新基地长，这是多大的诱。惑！
　　要比在“东荒”做一个生存小队的队长威风得多，而“东荒”的基地长把持着那样东西，几乎是握住了整个东荒基地的命脉，即便他没有激发出异能，也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自己在“东荒”是绝对没有上升空间的。
　　巨大的诱。惑在眼前，又加上老婆日日吹枕边风，孟家程心一横，终于下定了决心。
　　酒池小队最近十分活跃，经常自掏腰包，请落日里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小弟们玩乐，而作为酒池的队长夫人，沈嘉月也不甘示弱，励志要为老公做一点什么，让他不能轻看自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学着李呦呦的样子，端起‘名媛’范儿，游走在落日之内试图“外交”。
　　然而，现在到底是末世，李呦呦依旧能保持高品质的精致生活，主要是靠她自己的能力，沈嘉月也想学着李呦呦每天都换漂亮衣服，一个月不重样，偏偏她只有两套体面的裙子，还是在不住地向孟家程撒娇祈求之后，才塞进行李箱，带上车的。
　　说到化妆，沈嘉月的“装备”就更没眼看，她当做宝贝似的、每天只舍得用一点点的擦脸油，完全不能同李呦呦的全套护肤品相提并论。
　　更别提她已经过期了三年的粉底液，那是一瓶c家最浅色号的粉底，因为涂了容易显白，价格又贵，所以一直都是沈嘉月在末世前的最珍贵的一瓶，只是，丧尸爆发时，她只来得及带上这一瓶价格最贵的“贵重物品”出逃，没想到一逃就是这么多年。
　　可这一瓶因为是要配合着腮红、散粉，以及优质粉刷一起使用的，不然就会出现非常明显的“假白”，于是，沈嘉月涂着一张大白脸，站在李呦呦身边时，就非常像京剧里的“奸臣曹操”的扮相。
　　非但没有艳压李呦呦，还被不明真。相的酒池小弟耿直地问：“嫂子，你是不是把面粉蹭脸上了？”
　　沈嘉月气得脸更白了，回去气呼呼地洗了脸，可她忘了一件事，自己只有粉底，却没有卸妆水，而现在的落日，一块香皂都难找，更别提洗面奶了，这样丢脸的事情，沈嘉月又不好意思跟孟家程说，最后不得已，偷偷用一天的口粮份额，换了半块透明皂，对付着“卸了妆”。
　　可一直都用清水的脸，突然遭受化妆品和透明皂的双重荼毒，很娇气地过敏了，当晚，沈嘉月就长了一脸的红疙瘩。
　　沈嘉月气急败坏地在房间里躲了大半天，可她也没办法一直躲着，还是要去食堂吃饭的，食堂里人多口杂，她偶尔听得到“看，就是那个女人，想插足七爷和猫姐。”“卧。槽吓死我了，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酒池的队长口味真重啊。”
　　……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沈嘉月忍着怒火，不得已放弃了体面的“外交”计划，改了策略，打算诋毁李呦呦。
　　然而，她越是观察李呦呦，就越嫉妒、不平，同样是在末世中依附大佬“靠脸吃饭”的女人，她凭什么过得那样光鲜亮丽？
　　整个落日都说李呦呦是“小仙女”，喝露水就能饱的，很少在食堂见到她，可沈嘉月才不相信，她兜里永远有比粮食还要精贵的零食，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嫉妒的了。
　　更何况，这些不过是“管中窥豹”，李呦呦“奢侈”的生活远远不止如此，她那细腻白。皙的皮肤，永远鲜艳的指甲油，海藻一般有光泽的长发，哪一样不需要保养？
　　只有那些愚蠢的直男们，才会相信她是天生丽质，傻乎乎地一味吹捧。
　　李呦呦最近发现一个怪现象，一向见面就要互相嘲讽的沈嘉月和“蜘蛛侠”欧阳莹居然意外地和谐了起来，常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小话。
　　而基地里的气氛也渐渐古怪了起来，一些激发出异能的成员——不仅仅是新人，还包括一部分意想不到的“老人儿”，慢慢和“酒池小队”的人走得很近，同落日里依旧拥护秦寒七的成员们，渐渐泾渭分明起来。
　　基地里慢慢传出“七爷处事不公”、“刚愎自用”、“手段太狠辣”、“不近人情”的说法，光头、金刚、独眼几个都是不能激的急脾气，偏偏在秦寒七的命令下，不敢闹事，干脆组队来找自家七爷请命了。
　　彼时，秦寒七正悠闲地同李呦呦下五子棋，李呦呦神情凝重，愣是下出了围棋的庄重感，而秦寒七只含笑看着李呦呦，眼里的温柔能软得化出。水来。
　　几个大汉直愣愣地冲进去，统一都是大直男，没一个有破坏气氛的自觉，“七爷！”“七爷！您是不知道，他们太过分了！”“还他妈说要‘清君侧’，清他妈比！不就是想找机会造反吗？”
　　“基地里几个娘儿们也不消停，欧阳莹她们联合几个长舌妇，满基地说猫姐坏话。”
　　李呦呦闻言，却是颇有兴致地托腮问：“说什么呀？”
　　光头撸了把自己卤蛋似的脑袋，“就说你啥也不干，干挣积分，仗着……那啥，干挣积分，哎呀猫姐没什么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的功劳咱们都记着呢，这是你应得的。”
　　李呦呦却幽幽道：“恐怕很多人都忘了。”人们往往是这样，需要别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人夸到天上去，可记忆力也很有趣，更容易记仇，更容易忘恩，到现在，有些人已经忘记了当初每天吃不饱的时候，那几车从古镇运出的物资，是多么雪中送炭，人性如此，李呦呦不怪那些人，却是更感激那些能记住、肯为她辩解的。
　　“七爷，咱们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啊？”
　　秦寒七捻了捻手里的白子，“快了。”
　　等光头等人离开，秦寒七揉了揉李呦呦的脑袋，“过几天落日可能会乱上一阵子，我怕你有危险，所以……”
　　李呦呦打断他：“我不走！”不止不走，她还要给他一个惊喜呢。
　　秦寒七对她的拒绝似乎也不意外，手指穿过她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叹气：“你总是这么任性，越有危险，你就越要参与。”
　　李呦呦就着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那七哥保护我一辈子吧。”
　　秦寒七勾起唇角：“好呀。”
　　……
　　“叛变”果然爆发了，在酒池小队入住落日的第三个月，此时，力量以及速度型异能者们的能力突飞猛进，异能者们也证实了从丧尸头颅里找出来的晶核的确有令异能提升的作用。
　　心怀不轨的“叛变者”们，利用丧尸脑核补充、锻炼自己的异能，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一日，酒池小队的队长孟家程，带领着酒池小队全员，以及一部分落日的异能者，围堵在秦寒七的办公室门口。
　　“秦寒七！我们想跟你谈谈！”
　　秦寒七背着手，扫了眼那胆敢直呼自己大名的小弟，只一个眼神，小弟就怂了，条件反射般低下头，随即又反应过来，重新抬头，鼓足勇气，直视秦寒七。
　　秦寒七冷笑，直接叫出了小弟的名字：“叶亚高，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我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有了异能，但你还是重用从前那些人，我、我也可以做队长！”
　　“就凭你遇到危险就躲的技能？”秦寒七提高了音调，此言一出，气势全开，挨挨挤挤的人群鸦雀无声。秦寒七目光扫过“反叛者”的队伍，其中一个鲜红的山寨蜘蛛侠面具尤为显眼。
　　这股威势还没来得及散去，秦寒七便清楚地念出所有站在孟家程那一边小弟们的名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这话一出口，还真有动摇了，期期艾艾地从队伍里往外挪了挪，“够了！”却是孟家程开了口。
　　“他。妈。的，你们现在都跟老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还真以为姓秦的会放过你们？不如跟老子干！”他扯着嗓子大吼一声，“他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异能的，你们到底怕什么？”
　　“操！说谁没有异能呢？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陆导没忍住骂出了声。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异能厉害，要现场给我们表演点烟吗？”
　　陆导的异能是稀有的火系异能，只可惜，他没有秦寒七那么高的天赋，在异能激发的初期，放出来的火，勉强能和打火机分庭抗礼，还常常失误。
　　酒池小队并那些反叛者们，都爆发出一阵大笑，气势又高涨了不少，孟家程也道：“七爷，别单耍嘴皮子，末世中，向来是强者为王，你要是条汉子，就跟我单打独斗一场，谁输了，谁就永远滚出落日。”
　　“不错！咱们愿赌服输。”
　　“笑话，这里本来就是落日的地盘，你们他妈一群外来客，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光头也忍不住大声道。
　　秦寒七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光头的话头，朗声道：“既然孟队长有兴致，那我只好奉陪了。”
　　“请！”话音未落，孟家程已然一拳砸了过来，他算是比较有天赋的力量型异能者，如今这个阶段，一拳就足有千斤之力，秦寒七灵活地躲过去，一拳落了空，砸在秦寒七身后的墙面上，那墙寸寸碎裂，很快就被砸出了蜘蛛纹。
　　围观的众人的沸腾了，一些是因为新主子的能力出众，另外一些则是为七爷担忧，等孟家程虎虎生风地挥出第二拳时，已经有人因为不敢看他们七爷的惨状，而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痛呼没有出现，一阵突如其来的、长久的安静中，终于有人睁开眼睛，却见孟家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准确地说，他是被冻在了原地！
　　周身一层厚厚的冰雕，将他紧紧地困住，因为太过不可思议，直到几分钟之后，人群里的沈嘉月才发出第一声惊呼。
　　至此，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当即就有不少落日的“叛徒”，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这、这是什么妖法？”
　　酒池小队登时慌了手脚，沈嘉月见状不对，口不择言道：“那、那七爷虽然厉害，可那些存在的问题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能因为你能打，就、就、”酒池小队的队员们也负隅顽抗地做最后的挣扎，“就，这样不公平！比如李呦呦，她什么都不做，只是讨了七爷的欢心，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过这么奢侈的生活！我们不服！”
　　“对呀！你们落日，不是宣称靠能力吃饭吗？”
　　秦寒七一个响指，那人的嘴巴便被突然出现的水蒸气烫出一层水泡，鬼哭狼嚎地嚎了起来，秦寒七皱了皱眉，又当众将他嘴巴用冰封上，才懒洋洋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们夫妻同心，自然从我的份利里扣。”
　　李呦呦却袅袅婷婷地站出来，“七爷疼我，可我也不是吃白食的，正好上个星期也觉醒了异能……”
　　她弯了弯眼睛：“你们谁不服，出来试试。”


第三十一章 
　　酒池的人正要抓落日的把柄， 哪里管得了是不是以强欺弱， 都怕李呦呦反悔， 当即就冲出好几个人来，口口声声说要“领教”，而李呦呦似有所感， 倒是先握住了秦寒七的手腕。
　　少女的手指纤细柔软，带着温度， 李呦呦冲秦寒七弯了弯眼睛， “七哥， 我自己来。”
　　秦寒七这才勉强打消了一个异能团灭的想法，担忧看了一眼李呦呦， “你别逞强。”
　　他很理解李呦呦那种不想成为自己负累的心情，可他实在不愿意让她涉险，哪知李呦呦格外固执，“七哥， 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试试吧，我真的能给你一个大惊喜。”
　　秦寒七没有办法，看任性的孩子似的：“那你小心。”反正他就在这里随时可以“救场”。
　　一般来讲， 一旦激发了异能， 至少要昏迷几小时，可也有人因为激发异能时正在夜晚大家熟睡的时候， 所以没有被发现。
　　但如果是这样“不易察觉”的异能触发，一般异能的能力不会太强， 李呦呦即便觉醒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力量型异能，也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可是把异能反复淬炼了很久的。
　　倒是酒池的人，知道搞出这么大的事，这一次恐怕没办法全须全尾地离开落日，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送上门来，听到李呦呦说出这样的大话，哪里肯等她反悔。
　　“那就得罪了！”一个速度异能者率先冲出来，他算是酒池中比较厉害的高手，一个健步冲出去，快得像一道残影，只见手中寒光一闪，这一招落日内的人几乎都见识过。
　　这不是什么切磋，而是速度异能者最惯用的杀招！秦寒七心中一紧，立即明白过来，他是知道自己没办法活着走出落日，所以想杀一个算一个！想给孟家程报仇！
　　“呦呦小心！”说话的时候，一道寒冰激射而出，然而，秦寒七的位置离那异能者太远，又隔着许多落日小弟，投鼠忌器，这一击来势汹汹，却没有击中要害。
　　那速度异能者忍着寒冰刺骨的疼痛，竟也不放弃，落日众人都变了脸色。
　　他速度太快，单论速度，没人快得过速度异能者，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只听一声闷响，那速度异能者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手里哪有什么刀？
　　这一切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李呦呦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理了理海藻般漂亮的长头，对着满地找刀的速度异能者勾了勾唇，声音清脆，“你在找这个？”
　　李呦呦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似乎想用匕首耍个刀花，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觉刀柄上黏黏糊糊的，恶心极了，她皱了皱眉，嫌弃地将刀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脸上“哪里来的山寨货，脏了我的手”的表情太过明显，她这举动太随意，似乎花几秒钟击败一个速度异能者，完全不值一提，更令在场所有人都陷进深深的震惊里，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酒池小队的队员们，他们一直以为那些所谓的“猫姐的功绩”无非是因为她是秦寒七的女人，落日众人阿谀奉承，万万没想到李呦呦竟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而不单单是他们，落日的人更震惊好么！这还是他们那个娇娇弱弱的猫姐吗！
　　就在此时，那速度异能者，又飞速爬起来，直奔那刀而去，李呦呦却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在速度异能者刚抬起手时，那刀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而速度异能者一脚踏空，又摔了个狗吃。屎，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绊了一跤似的。
　　李呦呦的“空气盾”和“扩大空间异能操控范围”已经反复练习了很久，透明丧尸晶核也吃了不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实在有些兴奋。
　　而且，虽然只是一小会儿，可李呦呦已经发现，在实战中，她异能的成长速度突飞猛进，这要比在宿舍里偷偷用水杯、碗筷、花瓶，甚至桌子椅子还要快得多。
　　李呦呦都有些舍不得一下子打残这些酒池小队的成员了，她兴致勃勃，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秦寒七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
　　李呦呦的异能骗一骗落日、酒池中这些刚刚激发了普通异能的异能者，亦或是非异能者还可以，但他却一眼看穿，这样熟练、得心应手的异能运用，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得出来的。
　　这妮子，一直在韬光养晦，在自己面前扮柔弱。
　　“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一个力量型异能者大叫着冲了过来，不止是他，连带着酒池所有的异能者都群起而攻之，落日众人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人以多欺少，也都抄起家伙，一副要打群架的架势，却被秦寒七喝止住。
　　秦寒七看着自家老婆：“她一个人足够了。”如果说刚刚，秦寒七的心里还有顾虑和担忧，那么现在，他却对李呦呦信心满满，倒是有兴趣看看自家媳妇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想用什么办法折磨那些可怜的酒池小队。
　　力量异能者的全力一击，别说正常人，就连猛兽也必定被打伤五脏六腑，生死未卜，可李呦呦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等着，那力量异能者一拳打在了“透明的空气”上，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由于力量太大，他的手反而被自己打伤，软软地垂下去，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李呦呦拍拍手：“一起来吧。”
　　这场“虐打”，不知持续了多久，李呦呦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酒池小队都撂倒之后，落日众人已经麻木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娇气柔弱的猫姐把二十几个肌肉虬扎的大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是翻过来掉过去地打，似乎很乐在其中的样子。落日的人便觉得，亲眼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从今以后，再遇到什么刺激，他们都能坦然接受了。
　　李呦呦打完了人，酒池就只剩下沈嘉月一个，李呦呦站得笔直，背着手冲着沈嘉月甜甜一笑，因为刚刚运动过，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健康的红晕，那个笑就显得元气满满，赏心悦目。
　　然而，沈嘉月显然不懂得欣赏，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尿骚。味儿。
　　沈嘉月试图爬到秦寒七脚边，“七爷！你绕我一命吧，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孟家程，是他自己的主意！”
　　秦寒七绕过“冰雕”孟家程，抬起沈嘉月的下巴，沈嘉月一脸的鼻涕眼泪顾不上擦，颤声道：“七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我可以留下伺候你。”
　　秦寒七掰过她的脸，令沈嘉月与冰雕对视，此刻仍旧冻在“冰雕”里的孟家程，依然大睁着眼睛。
　　沈嘉月被自己丈夫死不瞑目的眼神吓得脸色白了白，努力想别过视线，可惜下巴被秦寒七扭着，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不敢看？”秦寒七平静地说，“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怎么敢留在身边？”
　　“来人，”秦寒七扬声道，“把酒池小队，以及参与反叛的人，统统扔到‘丧尸谷’。”
　　此言一出，被李呦呦打趴在地上的酒池小队众人都哀嚎起来，落日的“叛徒”们更是求饶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七爷！我们不要去‘丧尸谷’！我们错了！”“七爷！给我们个痛快吧！”
　　然而，秦寒七对待叛徒一向不留情面，外界传说七爷是一尊不好惹的煞神，不单单因为他武力值太高，更是由于他在原则性问题上心硬如铁。
　　这一次，不但将计就计铲除了异己，且再次立了威，至少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敢动摇他在落日的地位。
　　酒池小队和叛徒们被拉走时，有人哀哀求饶，有人破口大骂，热闹非凡，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女人们的哭喊尖叫，秦寒七听得耳朵疼，干脆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手下，一把拉住李呦呦，他要好好跟自家老婆谈一谈。
　　李呦呦终于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表演是不是太过淋漓尽致，忘了给自家男朋友一个缓冲？
　　不过，她只是没告诉他自己有异能，现在也坦白了，应该问题不大，秦寒七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生自己的气。
　　李呦呦自然把情况分析的条分缕析，却还是隐隐觉得好像漏掉了某个关键问题，可到底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在秦寒七态度没变——除了自己按在怀里好好地揉搓一遍之外。
　　秦寒七最后用力掐了把她的脸蛋，又是无奈又是欣喜，又夹杂着一点李呦呦看不懂的情绪，“我一直把你当做小猫儿，没想到你是只小狐狸！”
　　他最后留下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令李呦呦莫名了许久，可因为秦寒七过于炙热的目光，竟有些心虚，没敢问他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处理酒池小队和叛徒们的工作正在有序进行，本来这事儿是由于光头负责，然而，赵明明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饲养员”，却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原因无他，她想亲眼看着欧阳莹喂丧尸。
　　所谓“丧尸谷”，顾名思义，是一个塌陷的天坑，里面全是丧尸，尤其是现在丧尸进化了，似乎也有了思想，不知是习惯了在天坑里游荡还是干脆把这里当做老巢。
　　密密匝匝全是丧尸。
　　入口只有一个，也是为了保证其他的人安全，被处决的人，是排着队扔进去的，“受刑者”的惨叫声，和丧尸们兴奋的嘶吼声，连成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大和旋。
　　一片混乱中，沈嘉月尖锐的嗓音格外突出：“我有一个重要情报要告诉你，你们告诉七爷！叫七爷饶了我！”
　　她这话一出，一个排队赴死的酒池小队队员立即把头摇出了残影：“不行！嫂子你要干什么！”
　　沈嘉月自顾自嘶吼：“我要告诉七爷！我要赎罪！让他绕我一命！是关于东荒的秘密，你们想知道东荒为什么在环境这样恶劣的末世里，依旧能豢养出没有攻击性的出牲畜吗？他们是怎么在一片荒原里建立出‘世外桃源’的？”
　　“够了！沈嘉月！你别再说了！”“嫂子，你是要害死我们的老婆孩子吗？我媳妇还在东荒啊，基地长知道是你泄密，不会放过她们的！”
　　沈嘉月的语速反而更快了：“你们知道东荒为什么要派我们过来学习经验吗？我们不是看动物怎么变异，而是要看怎么驯化它们！怎么让它们在拥有那样的能力之后，依旧肯听你们的话，而不发狂！”
　　一个酒池的小弟忽然挣脱开束缚着他的禁锢，那是个力量型异能者，他冲出去的同时，对准沈嘉月高高举起了拳头，像是打算把她的脑袋砸开花。
　　光头忙下令，伙同几个小弟一起阻止了他，直接将那人插队扔进了“丧尸谷”，光头不敢耽搁，一把将沈嘉月从队伍里扯出来，想要单独审问。
　　赵明明这才把视线从欧阳莹身上移开，一路小跑跟了过去，光头倒没阻止。
　　脱离了危险的沈嘉月惊魂未定，也没有太在意赵明明一个黄毛丫头，只说：“这件事太重要，我要单独告诉七爷！”
　　“七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以为你是谁呀丑八怪！”赵明明可是时刻提防着这女人威胁到自家猫姐的地位，语气特别冲。
　　“你叫谁丑八怪！”
　　眼见着两个女人似乎是要吵起来，光头一个“光头”两个大，“行了行了，你们别吵，沈嘉月，你跟我——”
　　“等等！”赵明明拉着光头，踮起脚在他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光头思忖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摆出一脸凶相：“沈嘉月，七爷日理万机，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去打扰他，有什么事你先说出来，我们才能好做决定。”
　　沈嘉月急道：“那你能做主吗？”
　　赵明明抢答：“当然能！”又狐假虎威地威胁：“如果你不抓紧机会，我们可没时间跟你耗着。”
　　沈嘉月看了看那丧尸谷，咬咬唇：“我说！”
　　然而，等她一五一十地交代过后，光头认为事关重大，决定亲自向七爷汇报，再做定夺，而赵明明见光头走远了，竟然明目张胆地“假传圣旨”，将沈嘉月连同欧阳莹一起推进了“丧尸谷”。
　　赵明明蹲在离“丧尸谷”最近的安全位置，听着两个女人由惊惧转痛苦的惨叫，笑得很愉悦，脸上哪里有一点属于十六岁少女的天真？
　　而得到光头传来的重要消息时，不但秦寒七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连李呦呦都没掩饰住自己的好奇。
　　《横行末世》这本书，恰好就断在寻找“东荒”宝物的位置，就被勒令下架，李呦呦等更等得抓心挠肝。
　　不过，那个情节发生的时候，末世已经进入了中后期，男主才发现的东荒的秘密，彼时，东荒已经凭借着他们的宝贝，成长为了末世第一庞然大物，而自如今，东荒还远没有后来那么强大。
　　如今落日局势已经稳定，秦寒七决定亲自走一趟，既然是打探消息，那便轻车简从，人越少越好，李呦呦自然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旅行”机会，表示想要跟上。
　　这对落日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而李呦呦没想到好事成双，另一个她盼了好久的好消息也接踵而至。


第三十二章 
　　大功率的发电机找到了！
　　而且是几乎没什么破损的， 这是从一家民营企业的旧厂房里找到的， 由于一些电力用户， 或者用电设备，对供电可靠性的要求非常高，比如医院、某些电子企业， 都会自备发电机。
　　只是，随着动植物变异， 许多房屋、设备被毁， 更加之末世多年的人为破坏， 完好的发电机是很难找到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发电机是在一座塌陷的地下室里存放的， 只剩下一个仅仅能通过一个人的入口，想要把巨大的发电机完好无损地运送出去，只能一点点挖掘。
　　而由于变异丧尸活动频繁，活人长久地滞留在某处， 势必会引来丧尸，挖掘的工作人员就像诱人的活靶子，不断地惹来麻烦，不止如此， 还要时刻防止隔壁的守望基地过来截胡。
　　他们虽然没有养出像样的变异动物， 但随着人类大面积激发异能，守望也终于重新嚣张起来， 见到这样保存完整的宝贝，怎么不会跑过来分一杯羹？
　　“所以， 虽然已经发现了发电机组，但带回来的难度挺大，工作周期不会短。”来汇报的是电工小张0000，他是电专业科班毕业，年纪虽轻，可已经在国企干了五年，张口务虚，下笔纪要，做事井井有条，即便末世这么久，还没有改掉职业病。
　　配合小张的陆导陆队长，也是愁眉不展，“七爷，看起来，您得批两台车。”
　　没等秦寒七点头，李呦呦却是插嘴，“这没什么难的，把地址告诉我，我带着进宝出去遛一圈，拿回来就行了。”
　　小张推了推眼镜：“不是，猫姐，你知道那台发电机有多大吗？不是电杆上挂的柱上变压器，也不是用户的‘看门狗’……”
　　什么猫啊狗的，李呦呦根本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催促道：“现在把地址告诉我，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吃晚饭。”
　　李呦呦冲小张眨了眨眼：“忘了介绍，我的异能种类是‘空间异能’，攻击和防御只是附送的衍生技能，主要还是存贮。”
　　小张从上大学起，就没怎么见过女生了，又经历了末世几年，几乎忘了怎么和异性～交流，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异性，他被李呦呦眨了个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那、那我带你去吧。”
　　“不用你。”一直没出声的秦寒七，忽然冷冷道。
　　……
　　李呦呦果然是赶在晚饭之前回到基地的，将小房子那么大的发电机凭空掏出来的时候，小张吓得眼镜差点碎了，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陆导把他们的情绪总结得鞭辟入里：“牛逼！”
　　而这事儿在基地慢慢传开之后，更多的人反应还是“卧～槽”，大家纷纷表示“末世前不好好学习，现在被猫姐震惊到就只会说卧～槽”了。
　　整个基地没人再有“猫姐以色侍人”的愚蠢想法，都觉得猫姐和七爷都是顶级异能，简直绝配，甚至猫姐的异能更为逆天，是不是可以包养七爷？
　　与此同时，李呦呦还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包养秦寒七，她把秦寒七拉进自己的宿舍，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不懈的努力布置，李呦呦的宿舍已经不能称之为“宿舍”，叫“公寓”都谦虚了。
　　粉蓝色调的墙纸，整个房间都是色彩鲜明的地中海风格，主色是大气的浅灰、白色，以及Tiffany蓝，桌椅板凳，再到壁橱，都是实木的，而窗台上摆了一盆郁郁葱葱的吊篮，以及一小盆变异猪笼草，正“咔擦咔擦咔擦”地咀嚼着什么，和竹林里的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啃竹笋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呦呦将坠着星星的纱帘拉上，一下子柔软了日光，干净的桌面上，变魔术一般凭空变出两份西冷牛排，牛排五分熟，滋滋地冒着热气，洁白的碟子里，还点缀着几颗绿油油的西蓝花，散发着香甜果味的圣女果。
　　醒酒器里是香醇的波尔多红酒，李呦呦优雅地将餐布铺在腿上，冲秦寒七弯了弯眼睛，“七哥，先尝尝。”
　　饶是见多识广的秦寒七，此刻也被眼前的玄幻的景象，震惊得半晌没说出话，一双又白又软的小手，就从餐桌那边伸过来，戳了戳他的手背，李呦呦声音委屈巴巴的：“你不能怪我！我暗示了很多次的，可你一直都没问问我的异能是什么。”
　　“后来我就想，不如给你一个惊喜，”李呦呦笑起来，眉眼弯弯，“你喜欢吗？”
　　“嗯，”秦寒七也勾起唇角，“喜欢。”
　　没等李呦呦煽情，秦寒七又道：“所以你每天不去食堂，就是一个人躲起来吃小灶？”
　　李呦呦有种吃独食被当场戳破的羞耻感，于是讨好而豪气地又从空间里掏出一堆“宝贝”，有蛋糕、0000000000000……
　　秦寒七被她紧张的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忍不住掐了把李呦呦的脸蛋，“行了，小狐狸。”
　　“唔，”李呦呦，“嗯？？？”
　　秦寒七怎么忽然喊她“小狐狸”？而且叫她“小猫儿”时，总是配合着撸头发的动作，“小狐狸”就改成掐脸蛋了，这是什么毛病？
　　李呦呦怀疑秦寒七这个起名废可能是想养犬科动物了，也没往心里去，哪知，不久之后她就得到了答案，叫她直呼“大意了”。
　　……
　　那台大功率发电机到手之后，落日便开始继续井井有条的扩建工作了，此时，五行异能者，还处于初期阶段，只能做一些辅助动作，比如土系可以巩固围墙，水洗可以帮助净化水源，火系能够烘干、锻造……
　　而反复使用异能，也有助于异能的提升，秦寒七盯着这些手下们工作和锻炼两不误，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完毕之后，便宣布自己要出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除了光头和赵明明，没人知道，但现在没了酒池小队，也扫清了“叛徒”基地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秦寒七将基地的管理工作交给了独眼，令金刚、光头、陆导、老耿、青蛙等人协助，便放心地带着李呦呦启程了。


　　现在汽油十分紧缺，一般都用于在基地周围运送紧要物资，或者执行紧急任务，才启动，出远门需要的汽油，更是一笔大数目。
　　因而，这次出远门，秦寒七并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带上了雪鸮棉花糖，棉花糖在基地养了这些日子，身体似乎又长大了一些，背上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不止如此，听说能够和心爱的女主人一起“游山玩水”，棉花糖兴奋得险些没撞翻了秦富贵的宝贝竹林。
　　李呦呦已经在落日养尊处优地待了一年有余，除了几次任务之外，几乎足不出户，听经常出任务的光头、陆导、金刚、阿丙等人把外面的世界吹得天花乱坠，李呦呦是忐忑又期待的。
　　不过，现在外界的丧尸飞速进化，异能者也层出不穷，女人出门，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呦呦还打算速战速决，快回到基地住进小别墅呢，当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影响进度，于是，她脱下小裙子，换上了比较中性的衣服，那一头柔软的长发，也被她扎起来，塞进发网里，带上鸭舌帽，又额外套上宽松的帽衫，看起来竟然还挺嘻哈，是个俊俏的小少年。
　　秦寒七被李呦呦这扮相逗得忍俊不禁，可也没有阻止，有了棉花糖做坐骑，又有李呦呦那个既可以保鲜容量又逆天的空间，两人一路上并没有感到太辛苦。
　　只是，棉花糖和人类有视察，白天困倦，晚上精神，两人最后决定折中，下午启程，后半夜和上午休息，两人一鸟取得了大家都能适应的平衡。
　　外面的景色的确比李呦呦记忆中的变了很多，到处都是高大的变异植物，半人高的蜈蚣、蚂蚱，抱着人类尸体啃食的大号老鼠，以及随着光线变化而变化颜色的木槿花。
　　虽然危险，但也新奇，李呦呦甚至放弃了空间里精致的小蛋糕，专心等秦寒七烤那只乳猪那么大的野兔。
　　秦寒七的火候掌握得极好，没过多久，兔肉就发出“滋滋滋”的声响，热油顺着烤得焦焦的肉皮纹路满满滑下，落到火力，又引起一阵高高窜起的火苗舔～舐。
　　变异的兔子肉～紧实多～汁，经过炭火的洗练，早已香气四溢，而李呦呦空间里带的调料齐全，辣椒、孜然、玫瑰盐……更是把肉的香味儿成倍放大，咬一口，焦焦脆脆，肥瘦相间的肉在口腔里绽开，汁水四溢，酣畅淋漓的香肆无忌惮地洗礼着味蕾。
　　李呦呦也不嫌烫，轻轻吹凉，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肉，秦寒七忍不住柔一把她的脑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呦呦别过头，皱了皱眉毛：“别把我的假发套～弄掉了！”
　　秦寒七哭笑不得：“你还真以为男扮女装会有人忍不住出来，都是电视剧里骗人的。”
　　李呦呦深受启发：“一定是声音的问题，我不说话就好了。”
　　“不过说起来，七哥你烤的肉也太好吃了吧，我有一次在外边做任务，也吃过光头打回来的野味，但他不是没烤熟，就是烤焦了，跟你的根本没法比。”
　　李呦呦夸起自家男神，彩虹屁就一发不可收拾，何况这肉真的好吃到恨不得让人咬掉舌头呢？
　　“火候控制得太好了，说不定你的厨艺比厨房的李师傅还要好呢！”
　　秦寒七却少有地做了一回厚脸皮，“的确。”
　　“啊？”李呦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这很不像自家男朋友的风格啊。
　　没等李呦呦适应过来，便见秦寒七对着那堆火苗打了个响指，已然快熄灭的火，立即噼噼啪啪地热烈燃烧起来。
　　李呦呦：“！！！！”
　　李呦呦：“七哥！你激发出火系异能了！”她就知道，自家男神不会仅仅只激发出一种异能，一定是末世大佬级别的异能者。
　　秦寒七摇摇头：“不知道算不算，我没办法～像控制水一样凭空造出来，只能控制现有的火苗。”
　　“而且控制力也不如水系异能，”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轻笑一声，刮了刮李呦呦的鼻子，“但烤肉已经绰绰有余了，喂饱你没问题。”
　　李呦呦正想说异能一开始都是这样，以后多加练习就会升级，却被一长串“啧啧啧啧啧”打断。
　　一个穿迷彩军裤，以及白色跨栏背心的男人，复读机似的，把嘴砸吧得极其响亮，配上他那猥琐的表情，让李呦呦很想一空间盾把他怼到地平线以下。
　　不过，她虽然身怀绝技，但自家男友面前，还是要保持矜持的淑女形象，又因为“男子”身份，因而一言未发。
　　那男人黏糊糊的目光扫了李呦呦好几眼，却是紧接着对秦寒七说：“这位兄弟，你这肉挺香啊，换点呗？”
　　秦寒七：“不换。”
　　男人：“别急啊大兄弟，先看看我的东西。”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可惜里边只有一支孤零零的烟，但在末世，一根烟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烤肉的，他是被肉～香馋得流口水，打算用一根烟，把整只乳猪那么大的肥兔子都换走，虽然蛮横了些，但其实也买卖对秦寒七也不亏，男人扔下烟，就已经上了手。
　　看架势要连带着那烤肉的木棍整个儿端走。
　　“诶！”男人感到手腕被一股大力按住，他可是力量异能者，而且已经升级到二阶，力量上的较量怕过谁？当即暗暗使了蛮力。
　　然而，扼住他手腕的手力气也不小，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一阵彻骨的冰寒，沿着那人抓～住自己的位置瞬间蔓延开，好像把他的血管都冻住了！
　　男人不敢再同秦寒七较劲，慌忙松了手，秦寒七倒也没再为难他，也收了异能，男人感到自己险些废掉的手臂，算是勉强抢救回来了，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高人，讪讪道：“大哥，得罪了得罪了！”
　　秦寒七却叫住他，男人心里一紧，以为这事儿还没完，哭丧着脸正要加速跑，却见自己丢下的那盒烟，又被秦寒七扔了回来，“接着！”
　　本以为遇到硬茬，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那大哥还挺讲规矩，男人心下一喜，连连道：“谢谢大哥！”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可李呦呦没忍住多看了一眼，那男人是往不远处的车队里跑，说是“车队”，也不过两辆越野，一辆货车，看起来是个独立生存小队。
　　这地方挺适合驻扎，既没有食人树等具有攻击性的变异植物，也没有太过凶残的变异动物，而且一人多高的草丛掩映，还颇具隐私性，遇到其他生存小队也不奇怪。
　　现在雪鸮棉花糖正在不远处一颗大得离谱的榕树里睡觉，那榕树本就“独木成林”，大约是经历了异变，一棵树吸收了周遭的所有营养，十分突出。
　　李呦呦吃完烤肉，便有些犯困，想趁着棉花糖睡觉的时候，也补个午觉，不客气滴枕在秦寒七腿上，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音隔着草丛传过来。
　　李呦呦虽然没亲自尝试过，但她好歹是个成年人，哪里听不出来那声音代表着什么。
　　女人“嗯嗯啊啊”的叫声，似痛苦也似欢愉，一阵阵地传过来，轻飘飘地击打着她的耳鼓，偏偏李呦呦正躺在自家男友的大～腿上，原本甜蜜的举动，也就变了味道，让人不由得耳根发烫。
　　好在李呦呦现在闭着眼睛，可以装做假寐，然而，那声音一开始还是压抑着的，伴随着黏～腻的喘息，隔着草丛，听不真切，可没过多久，就变了调。
　　从“欢愉”立即升级到了“痛苦”，甚至夹在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男人们粗鄙不堪的脏话，猥琐的大笑。
　　不止一个男人，而且，其中就有刚刚试图用烟换肉的那一位。
　　那女人很快呜咽起来，求饶声一声大似一声，痛呼也和着哭腔，这不是你情我愿的“鱼～水之欢”，是强迫！
　　说不定是个无辜受害的女孩子被人胁迫，李呦呦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腾”地坐起身，“七哥，咱们去看看！”
　　秦寒七的耳尖儿也微微泛红，他没想到李呦呦会突然“醒过来”，有些狼狈地移开自己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好。”
　　其实，在这末世之中，强取豪夺，将落单的女人拖到角落里，当场办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现在几乎没有了法律和秩序的约束，像“落日”这样尊重女性的基地，才是凤毛麟角。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女人都剪短发，穿中性服装的原因，努力锻炼体能的原因。
　　然而，也有一部分女人愿意付出身体，交换食物，以及换取安全保障，人各有志，世道这样危险，为了生存，秦寒七也没有看不起她们，即便猜测那女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生存小队里专门“提供服务”的，可还是听自家老婆的话，过去看看。
　　他不怕事，也不怕惹事，有这样一身本事，自然能横行末世，只要李呦呦高兴，做一回不讲道理的“英雄救美”，也无所谓。
　　这样想着，秦寒七便跟着李呦呦拨开草丛，往那独立生存小队驻扎的方向而去。
　　草丛后数男一女，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秦寒七故意先发出声音示警，可到了眼前，画面仍旧不堪入目，他迅速捂住李呦呦的眼睛，正要开口救人，却忽然认出那衣衫不整的女人，居然是个熟人。


第三十三章 
　　那女人见到秦寒七时， 尖叫立即溢出喉咙， 比刚刚被几个男人轮番欺负的时候叫得还要惨， 狼狈而羞窘，眼泪一下子湿了饱经风吹日晒的脸，旋即就拼命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她手忙脚乱，套得不算快， 秦寒七别过眼， 却还是瞟到了她身上交错的红痕。
　　那是被人取乐折磨出来的， 看不出一丁点美感，实在引不起人的欲。望， 也不知那几个男人是不是有特殊嗜好的变。态，几个被打断了好事的“变。态”也不甘示弱，一面提好裤子，一面骂骂咧咧地上前， 一副要同秦寒七好好算账的架势。倒是那个“跨栏背心”认出了秦寒七，忙和同伴使眼色。
　　李呦呦感到捂住自己眼睛的大手松了松，猜到那几个不要脸的流氓应该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便也悄咪咪地睁开眼睛， 哪知刚看清眼前的情形， 就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姜芮？！”
　　那女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因为处处针对李呦呦，才被她使计送出落日的姜芮， 现在虽然形容憔悴，衣衫不整，但一个宿舍住了那么久，被她“关照”了那么多次，李呦呦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记得当初姜芮的离开还算优待，给了不少物资傍身，而且和大厨小周一起走，当时的丧尸也不如现在这样厉害，两个人物资充足，结伴而行，走到安全区应该不成问题。
　　她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的？
　　姜芮身上勉强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外套，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腿，可以猜的到，下。半。身应该什么也没穿，相比起刚刚同她巫山云雨的几个大汉都衣着整齐，更显得狼狈。
　　姜芮却没认出故人——李呦呦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节白生生的脖子，以及脖颈上用阴影粉化的喉结，打眼一看，还真像个年轻白净的男孩子。
　　这年头，男女比例已经悬殊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有些有能力的大佬，养个把长相俊秀，身段柔软的男孩子，也是有的，这无关性向，只是单纯的发泄罢了，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姜芮自然地忽略了李呦呦，只跟秦寒七对视，眼神里全是哀哀切切的委屈和期盼，她抖了抖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同她的七爷讲，正在这个档口，一阵熟悉的嘶吼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是丧尸！
　　“妈的，是丧尸狩猎！他们什么时候盯上咱们的？”
　　变异丧尸有组织有纪律，狩猎都是成群结队的，很少有从前那样单打独斗了，更可怕的是……有人高呼：“糟糕，有二阶丧尸！”
　　二阶丧尸比普通变异丧尸更难对付，那“跨栏背心”已经扛起了手臂粗的铁棍，做好了防守动作，李呦呦注意到，那独立生存小队里，有个男人眼疾手快地将姜芮扯到自己身边，旋即熟练地扔进车里，“咔”一声锁上了车门，一气呵成。
　　像是这样演练了千百遍似的，绕是李呦呦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求生的艰辛，却也明白了个七八分，姜芮不是被他们抢走的无辜女人，而是与这个生存小队有着互惠互利“协议”的。
　　不过，李呦呦并不后悔走这一遭，她不是圣母心泛滥，可既然有能力“路见不平”，总要过来确认一眼，才能问心无愧。
　　如今丧尸围住了他们，那独立生存小队没精力再同秦寒七、李呦呦计较，都默契地联合起来，同仇敌忾。
　　“这些丧尸不好对付，数量多，等级又高。”“妈的，拼了！兄弟们，老规矩，如果谁被丧尸咬伤，干净利落！”
　　“诶哥们儿，你们用不用？”那“跨栏背心”一铁棍撂倒一个试图扑到他身上的丧尸，气喘吁吁地问秦寒七。
　　这人的意思，秦寒七自然是明白的，所谓“规矩”，是在很多生存小队里流行的，外出任务，一旦被丧尸咬伤，如果只是胳膊腿等等不重要的地方，队友一般会帮助他们切掉被受伤的部分，以防整个人被感染，从而丧尸化。
　　若是丧尸咬到、或者伤到了要害部位，那么，很多人是希望队友能干脆利落结果了自己，不要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一旦“战前动员”直接聊到这里，也意味着大伙对这场战斗并不乐观，暗示大伙，这将是一场恶战。
　　秦寒七摇摇头：“不用。”
　　旋即一挥手，冻住了几个围上了他和李呦呦的丧尸，那生存小队的队员们，原本还对他那句“不用”不屑，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可见到秦寒七有这样的本事，又都赶快收起了轻视的心，纷纷自动配合起秦寒七来。
　　而这其中，最兴奋的还要属被所有人忽视的李呦呦，她最喜欢这样的丧尸群了！实战能够帮助她尽量快速地提升异能，而且，这里面还有二阶丧尸！
　　二阶丧尸的脑核蕴藏的能量，要比初级丧尸多得多，说以一敌十也不为过，她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往秦寒七身后挪了挪，准备找个好点的角度，大干一仗，这也是她和秦寒七之间磨练出的默契。
　　然而，在那独立生存小队，以及早早躲在车里的姜芮眼里，就成了“贪生怕死”，没什么真本事。
　　尤其是“跨栏背心”，一边打丧尸，还一边咂嘴，砸出一串标志性的“啧啧啧啧啧啧”，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别说，那小白脸儿还挺带劲。”
　　李呦呦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一个丧尸近身，正兴奋地要出招，却听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
　　旋即，一只毛色雪白的大鸟，从天而降，小房子似的，像是要活活砸死那些丧尸，可它贴近地面的时候，两只因为覆盖着绒羽而显得毛茸茸的爪爪，却十分灵活，一爪一只丧尸，又配合着尖利的鸟喙，小鸡啄虫似的，很快将一地的丧尸啄得一干二净，还十分贴心地从丧尸脑壳里刨出晶核，献宝似的递给李呦呦。
　　李呦呦：“……”
　　偏偏那大棉花糖，乖乖巧巧地蹲坐在地上，一双黄橙橙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显得格外天真，歪着脑袋等夸奖，实在让人生不起它的气来。
　　李呦呦揉了揉棉花糖的脑袋，棉花糖发出一声快乐的鸣叫，用圆圆绒绒的大脑袋，蹭了蹭李呦呦的手，而后抬了抬爪爪，抖抖羽毛，展翅而飞，回到它的大榕树里继续睡觉，深藏功与名。
　　目瞪口呆的独立生存小队：“……”
　　领头的人裂开嘴，露出一颗大金牙，颇有江湖气地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斟酌了一下用词，对秦寒七道：“这位小哥，我们是黑风小队，是个独立生存小队，我叫高钱，没想到你还养了变异动物，不知道怎么称呼？”
　　秦寒七冲高钱点点头，淡淡道：“姓秦。”
　　见秦寒七兴致不高，高钱道了声“秦老弟好好休息”，就识趣地带着自己的兄弟回去了。
　　可有时候缘分就是很玄妙，一直万里无云的天气，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且雨势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两队已经道过别的人马，不得已都躲进了榕树林里。
　　还不到傍晚，可天色已经黑得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汁，虽说是一树成林，可那些落地生根的树枝依旧繁茂，黑风小队的车子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安全开进来，彼时，秦寒七和李呦呦已经搭好了帐篷。
　　虽然这两人身上一件行李也没有，但黑风小队也没有怀疑——他们可是拥有变异动物的人，那么个庞然大物，别说一顶帐篷，十顶都没问题。
　　李呦呦空间里的帐篷宽敞而舒适，隔潮隔凉，从榕树缝隙里滴落的小雨滴，全部被隔挡在外，帐篷里面已经铺上一层软软厚厚的席梦思床垫，靠枕、纯钢支架、一本线装的《酉阳杂俎》，甚至一节红烛。
　　秦寒七：“……”自家媳妇是哆啦A梦吗？空间异能他懂，但这么精致周全，总有种他们是出来度蜜月的错觉。
　　李呦呦：“七哥，晚上想吃什么，法餐还是日料？”
　　秦寒七：“……都行。”
　　帐篷外是滂沱大雨，拍打着泥土和树叶，沙沙作响，带着泥土香气的凉风从侧面的网格通风口里吹进来，反倒更趁得帐篷内温暖舒适，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一顶小小的帐篷，只剩下李呦呦和秦寒七两个人。
　　与世隔绝，没有任务，也不用操心丧尸，秦寒七看着李呦呦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骑着藤黄色的春被，荧荧红烛，灯火如豆，映得她脸颊泛起一点红晕，密长的眯睫毛低垂着，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淡淡的浅影，美极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秦寒七忽然很希望这一刻能拉得很长很长，什么基地长、什么称霸末世，统统比不上和她长相厮守，然而，还没畅想完毕，秦寒七便感到一阵晃动，有人在用敲门的方式敲帐篷，“秦小哥！我们老大叫我给你送礼物来了！”
　　这破烟嗓挺熟悉，正是白天试图拿一根烟换走他们一整只烤变异野兔的“跨栏背心”。
　　“……”
　　李呦呦听到这响动，警惕地将自己尽数裹紧被子里，还谨慎地把鸭舌帽戴上了，只露出一点白生生的尖下巴。
　　秦寒七额角上缓缓蹦出三根青筋，心道：这“跨栏背心”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然他很可能会对同胞下手。
　　没料到，对方送的“惊喜”，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场景都要吓人，刚来开帐篷的门，就看到“跨栏背心”举着一把黑伞，咧嘴笑得谄媚，而手上还拎着一个穿雨衣的女人。
　　女人两条赤。裸的腿上还带着新鲜的伤，正是姜芮。
　　“秦小哥，”跨栏背心笑得十分猥琐，“今天要不是你，还有你的宠物，我们黑风小队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我们老大想交下你这个朋友。”
　　他用力搡了姜芮一把，“这是我们老大送你的礼物。”
　　秦寒七眼疾手快地把姜芮挡住，别说进入帐篷，连她身上一滴雨水都没有洒进李呦呦精心布置的床垫上。
　　姜芮被秦寒七一推，眼里的委屈都化作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打湿。了脸，她不甘地咬紧了唇，都是李呦呦那个狐狸精，她还要骗七爷到什么时候！
　　“哎，秦小哥，”跨栏背心大约是误会了，探头探脑地往帐篷里看，一点烛光，只映出李呦呦纤细的脖颈和尖尖的下巴，雌雄莫辨，还真像个纤弱少年。
　　“虽说末世了，男人和男人这事儿也正常，你这小兄弟看着也挺嫩的，但是小老弟，你听我说，”跨栏背心猥琐道：“还是女人的滋味儿更好。”
　　没想到还真有眼瞎的，分不清女扮男装，秦寒七又是无奈又是无语，“不用了。”
　　至此，他的态度虽然坚决，却也客气。
　　然而，“跨栏背心”却在作死的道路上更进了一步，“秦老弟，我可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其实，如果你愿意割爱，把你那位小兄弟借我试一次，我愿意……”
　　这话稳稳戳中秦寒七怒气值的十环，还没说完，就一脚踹出老远。
　　看着帐篷的拉链重重地重新拉上，“跨栏背心”很委屈，不借就不借嘛，不就是个小白脸，他又没说白借，那个姓秦的，怎么连他的条件都不肯听呢。
　　不过，这也怪不得“跨栏背心”，从遇到黑风小队到现在，李呦呦一直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偏偏又自带一股养尊处优的娇气劲儿，男装打扮，怎么看都像被大佬包养的小面首。
　　不过，“跨栏背心”并不气馁，老大交给他的任务必须要完成，plan A不行，那就换plan B，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松软的泥地里爬起来，从怀里掏出本用布层层包好的小册子，正小心翼翼地检查有没有弄。湿，就对上姜芮的视线。
　　“跨栏背心”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她的脸啐了一口：“看什么看！一脸的丧气样，难怪秦小哥看不上你呢！”
　　“你他妈瞪着我。干什么？”以为姜芮不服气，跨栏背心又踹了她一脚，“连个小白脸都比不过，还不赶紧滚回去！”
　　姜芮没说什么，扭头就隐入了黑漆漆榕树林。
　　跨栏背心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去砸秦寒七的帐篷，敲门的手被冻住之后，又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才终于把“小册子”成功送了出去，“这是我们整个黑风小队的珍藏，不成敬意！后会有期！”
　　留下这句话，跨栏背心就逃也似的脚底抹油了。
　　李呦呦倒是挺有兴趣地凑过来：“七哥，这是什么呀？”
　　当宝贝似的“珍藏”，还是一本书，怎么看那个黑风小队也不像是有文化的高素质队伍，那到底是什么书，李呦呦真是好奇极了，连手里的志怪小说《酉阳杂俎》都扔到一边儿去，乖巧等拆封，两人正要拆开那小册子的包装，帐篷外却又来了新房客。
　　“七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如果不想见我，我就死在这里。”
　　见里边没动静，姜芮又说：“我的尸体烂在这里，血粘在你们的帐篷上，变成鬼也要跟你说清楚！”
　　见她说得这样恶心，李呦呦实在没忍住……把透气的通风口拉上了。


第三十四章 
　　李呦呦忽然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 心里紧张极了。
　　当初把姜芮赶走时， 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李呦呦就没有特别掩饰自己的能力，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她们居然还真有再见面的一刻。
　　李呦呦对外宣扬， 异能是最近才觉醒的——因为近期才是异能者们大批量觉醒的时间段，所以基地里的人也都相信了。
　　然而，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 李呦呦都不在乎， 她只是想告诉秦寒七而已，也只是想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向它敞开， 说到底，她最在乎的还是秦寒七会怎么看待自己。
　　要是他知道她是耍了小手段，故意把姜芮逼走的……
　　正常男人会怎么想？如果得知枕边人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黑莲花，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她吗？
　　李呦呦担忧极了， 大脑飞速运转，到底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姜芮这一颗□□，可正思索着，还没想出行之有效的结果， 秦寒七就已经不堪其扰， 拉开帐篷的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榕树林内也在下小雨，然而， 秦寒七控制水堪称得心应手，那些雨水像是打在透明的雨衣上，在秦寒七周身几厘米的地方划过，他整个人都干爽凛冽。
　　“你要说什么？”秦寒七个子很高，面对姜芮时，角度居高临下。
　　他没有发挥绅士风度，也替姜芮驱散这粘人冰冷的雨，不过，姜芮显然也并不在意。
　　“七爷，是关于里边那个婊。子！”她牙切齿，“就是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有小周，小周他本来不应该死的……”
　　秦寒七冷声打断她：“姜芮，注意你的用词，我是念在你曾经为落日出过力，才没有对你赶尽杀绝。”
　　姜芮嘶吼道：“七爷！我承认，我当初靠着小周，蹭到过一点点的好处，但那不足以让我被赶出基地！”
　　隔着薄薄的帐篷，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过来，李呦呦陡然坐直了身体，她从来没这样无助过——即便面对丧尸群、即便随队执行最艰难的任务也不曾这样紧张——她恨不得直接撕烂了姜芮的嘴，可秦寒七就在这里，她根本不敢，不敢让他看到自己那个样子。
　　秦寒七忽然出手，隔着雨衣，钳住姜芮的手臂，拎小鸡似的将人拖走，外面电闪雷鸣，榕树林里的小雨也练成了线，两人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中。
　　李呦呦的心如坠冰窟。
　　榕树林深处，姜芮一叠声地控诉：“都是李呦呦那个贱人，她设计陷害我，她就是会装，才没有那么无害、那么柔弱，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贱人会妖术，其实不是的，她有异能！七爷你还不知道呢吧，她就是故意装弱，求取你的怜爱！”
　　“我知道。”秦寒七淡淡道，“她已经向所有人宣布，她有异能，而且战斗力很强，是落日的荣耀。”
　　“她……她已经坦白了？”姜芮被这消息砸得有些蒙，她扯掉了帽子，雨水滴滴答答顺着她参差不齐的短发往下。流，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秦寒七明显不耐烦了。
　　“有，有的！”姜芮尖声道。
　　就算李呦呦肯承认自己有异能，但她怎么敢说出自己做过什么？她不是要在七爷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的小仙女模样吗？她偏偏要撕开她的假面。
　　“那些芝麻很白糖，真的不是我拿的，七爷你想想，我本来已经能自由出入厨房了，如果我真想吃，直接去跟小周要一点点不行吗？为什么要一股脑拿走，给自己留这么大一个把柄呢？”
　　姜芮激动极了，声音穿过雨幕，每个字都声嘶力竭，打在秦寒七的耳鼓上，敲得他太阳穴疼，秦寒七揉了揉耳朵，“我知道。”
　　他声音很浅很淡，在雨声里不甚清晰，于姜芮而言，却振聋发聩，她呆呆地问：“你知道什么？”
　　雨幕中，秦寒七依旧一尘不染，干净而英俊，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和这雨一样凉，眉骨上一道疤平添几分戾气：“我知道，那件事冤枉了你，所以才给了你优待，带着那么多物资离开，足够让你换个安全的地方生活。”
　　言外之意，他已经给她开了后门，如果她当初自己没有作死，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害死小周，也害得她自己沦落到现在的地步，那么，说不定她过得还要比在落日的时候滋润，落日并没有欠她什么。
　　秦寒七凉凉道：“还记得上一个偷了公家物资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姜芮下意识抖了抖，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人被直接扔到丧尸谷附近，据出任务的小队说，他们不久之后就见到了他，已经完全丧尸化，大约是偷袭活人失败，被人用铁钎钉在一颗大树上。
　　偏偏丧尸只要头部没受到重创，就不会死，那人动弹不得，只能等着被晒成丧尸干。
　　也是因为他的凄惨下场，整个基地没有人再敢动公家一点点物资。
　　但姜芮还是不愿意接受：“我还以为你只是照顾我……”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七爷！你明知道她心机那样深沉，还愿意把她留在身边，为什么？”
　　他音调平淡，唇角却染上一抹浅浅的温柔：“因为她是李呦呦。”因为她是李呦呦，她是他的小猫儿，无论她是真天真，还是装出来的，他都不介意，甚至为了她肯在他面前伪装，力图把她最单纯美好的一面全都展现给他而暗自欣喜。
　　秦寒七转过身，留下兀自怔愣的姜芮，走入茫茫雨幕之中，泥土的清香，混着草木的芬芳，湿漉漉地拂到他脸上，秦寒七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的理智可能都被雨水一同冲走了吧，可自己早就知道了，在她当着全落日的面，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自己的异能的时候，在她以一己之力暴揍“酒池”小队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关于姜芮的那一庄旧事。
　　可他非但不觉得她出手太狠毒，只觉可爱，认为他的“小猫儿”已经悄悄长成了“小狐狸”，她那么厉害，完全能够自保，他可以放心她不被人欺负了。
　　甚至下意识为她找借口，能让她耍心机对付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说不定让他的小宝贝在暗地里吃了多少亏，才惹得她发飙呢。
　　秦寒七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偏得不像样子，却还是不想改变，推开帐篷的门，就见到自家“小狐狸”，背对着自己，正襟危坐，手指紧张地扣被角。
　　听到动静，李呦呦立即扭过头去，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又密又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可爱得让人心都软成一团。
　　就算是姜芮口中的恶魔，也是个张牙舞爪的可爱小恶魔，秦寒七勾起唇角，“怎么这样看着我？不欢迎我回来吗。”
　　李呦呦紧张巴巴地说：“七哥，姜芮跟你说什么了？”
　　秦寒七：“没什么。”
　　李呦呦不信：“她到底说什么了？”
　　秦寒七轻描淡写道：“不过就是告你的刁状，我又不信。”
　　小小的帐篷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秦寒七脱外套时发出的衣料摩擦声。
　　李呦呦咬了咬唇，到底还是鼓足勇气似的开了口：“七哥，如果……”
　　秦寒七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见没了后续，也不着急，似乎对她说到一半的话，完全不好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人按进怀里，怀抱温柔，带着霸道的热度，“你不想说就不说，难得有一次正常作息，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李呦呦果然就小猫儿似的躲在他怀里，过了半晌，忽然下定决心似的，道：“如果，她不是污蔑呢？”
　　她声如蚊蚋，可他还是听清楚了，秦寒七就着抱她的姿势，在李呦呦头顶落下一吻，淡声道：“那又怎么样。”
　　李呦呦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流出星光。
　　秦寒七笑：“就算你做了什么，也一定是她招惹你在先。”
　　李呦呦很想问问秦寒七为什么这样笃定，这样相信她，就听秦寒七继续道：“以后谁敢再欺负你，尽管直接了当地教训她，不用再这样拐弯抹角。”
　　他说：“我给你撑腰，不用怕。”
　　李呦呦眼眶一热，不想叫秦寒七看到她哭唧唧的模样，干脆一头扎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七哥，你知道你很会撩吗？”
　　秦寒七嘴角挂上笑意，连眉骨上那一道疤也温柔起来，“嗯。”
　　李呦呦嘿嘿地傻笑起来，这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她喜欢的男神、堂堂一个大基地长，毫无原则地宠着她、护着她。
　　想想就很带感，正美滋滋，李呦呦忽然想到了“纣王”和“妲己”，立即惊慌地甩甩头。
　　不行！落日可决不能像商王朝一样被她给作没了！
　　李呦呦一脸坚定地坐直身子，哪知，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身边的小布包。
　　两人的注意力就都被那布包吸引了，正是“跨栏背心”送给他们的谢礼，刚刚忘了拆开，此时再看到，秦寒七和李呦呦不免都有些好奇。
　　“要不然拆开看看？”李呦呦提议。
　　秦寒七什么都依着她：“好。”
　　没想到黑风小队的糙汉子们做事还挺仔细，小布包一层层裹得很严实，还是防水材质，里面的小册子保存得很完好。
　　“是本书。”
　　李呦呦很贴心地问：“蜡烛的光会不会太暗了，换成手电筒怎么样？”她空间里不但有各种型号的手电筒，还屯了几百节五号电池，用上几年也没问题，现在看书点蜡烛，只是因为气氛比较好。
　　秦寒七不置可否，他对书的兴趣不大，末世之中，谁的武力值高，谁才能称霸，书本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书页泛黄，边角翘。起，让人能轻而易举地摩挲到纸张的厚度，应该是被人翻阅过无数遍了。
　　李呦呦正在给手电筒装电池的功夫，秦寒七忽然“啪”一声合上书本。
　　李呦呦反而被那声音吸引，凑过去问：“怎么了？”
　　秦寒七的耳尖可疑地泛了红，但李呦呦已经翻开了书本，浑身赤。裸的少年，压着同样没穿衣服的女人，即便关键部位被纯洁的圣光覆盖，两人的表情都极其传神而销。魂。
　　……她就知道，那伙人不像是有文化、勤奋好学的，原来是本漫画书。
　　不得不说，画风还不错，旖旎瑰丽，精致传神，还是彩页的。


第三十五章 
　　在物资匮乏的末世， 爱情动作片已经绝迹江湖， 但这难不倒有着更高精神追求的幸存者们。
　　雨夜， 红烛，软床，气氛正好， 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李呦呦本以为这是件很需要仪式感的人生大事， 她需要好好准备， 也怕自己一点经验也没有， 在自家男神面前丢脸。
　　然而，真正发生了， 不过水到渠成四个字。
　　第一次秦寒七算得上温柔，也足够小心，可看到怀中少女，事后染了红霞的脸， 和水雾氤氲的眼，他便再也克制不住，食髓知味，她的味道比想象中美好了一千倍、一万倍， 他只想狠狠地拥抱她， 欺负她，再吻干。她动情的泪水。
　　雨打榕叶的沙沙声， 掩盖了小小帐篷里的暧昧低吟，掩住一室春光，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终于停止，阳光被榕树叶切成碎片，洋洋洒洒地铺在帐篷上，透过通风口，落在李呦呦赤。裸的小。腿上。
　　此时，李呦呦正枕着秦寒七的手臂，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她睫毛颤了颤，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习惯性想伸个懒腰，可刚伸直了腿，就感到一阵腰间一阵酸。软，险些呻。吟出声。
　　全身都像是被碾压过似的，尤其是某一处。李呦呦把脸埋进秦寒七的臂弯里，想了想，重重地咬了一口，才“出了口恶气”。
　　秦寒七吃痛，猛然睁开眼睛，多年的军旅生涯和末世求生，令他条件反射地想摸腰间的枪，然而，腰间哪还有什么枪？
　　只有一床虚搭在身上的春被，和一位娇。软的美人。
　　眼中的凶利神色尽数褪去，只余下无限柔软，秦寒七被咬疼了也不生气，含笑道：“怎么了？”
　　男人刚起，声音沙哑而慵懒，热气从李呦呦脖颈处喷过来，酥。酥。痒痒的，一下子便流遍四肢百骸，烧得她浑身战栗，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夜的疯狂。
　　“没有！”李呦呦豁然转身，此地无银地心虚道：“我没有咬你！”
　　说完，又后知后觉害起了羞，李呦呦红了脸，捂住胸前春光，水盈盈地瞪向秦寒七，“咬你一口怎么了？昨晚，我都说够了，你又……”
　　她忽然说不下去，气哼哼凶巴巴地转过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像只小鸵鸟，只可惜也和鸵鸟一样顾前不顾后，腰间的薄被半遮半掩，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精瘦，却没掩住翘如蜜。桃的丰腴。
　　白豆腐似的，水灵灵地霸占着秦寒七的视线，晨起的男人哪里经受得住，一时手痒，不轻不重地拍下去，发出一声暧昧至极的脆响。
　　李呦呦霍然起身，却被男人及时按了回去，他压过去，呼吸喷在她耳廓，声音里全是隐忍，“小猫儿，你是故意的吗？”
　　话音未落，还安抚似的替她揉了揉，李呦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间粗糙的薄茧，触碰到她的细腻，就惹出一阵颤栗。
　　他才是故意的吧！
　　……
　　暖阳正好，又是一阵耳鬓厮。磨，不知过了多久，秦寒七和李呦呦终于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地面，都快被晒干了。
　　雪鸮棉花糖连着睡了两天，精神养得很足，见主人终于睡醒了，便守在榕树林外，欢快地鸣叫，催促地他们上路了。
　　也不知道它的呦呦主人今天怎么这样懒，睡到日上三竿不说，连路都不肯走了，还要男主人抱着，而且不大安分，一边被人抱着，还一边捶打男主人的胸口，脸红红的，男主人则一脸餍足，被打得甘之如饴。
　　棉花糖抬起爪爪，抖抖尾巴毛，歪了歪圆。滚滚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啧，人类真是奇怪。
　　正准备启程时，没想到又碰到了黑风小队，李呦呦有些奇怪，他们赖床到这个时候才出发，以为他们早该走了，还拖什么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却见到姜芮被一根绳子拴狗似的拴着，正一瘸一拐地跟着车跑，黑风的车开得很慢，看起来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可羞辱意味十足。
　　姜芮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看不清样子。
　　黑风小队也没料到还能碰上秦寒七，“跨栏背心”眉飞色舞地问昨晚的书怎么样，又主动解释姜芮的情况：“这娘们儿昨天晚上竟然敢跑，我叫她回车里，可她倒好，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忽然胆子就肥了。”
　　像是为了树立黑风小队的形象，黑风的队长高钱补充道：“你们放心，我就是给她一点教训，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只要她乖，就是我们的团宠。”
　　秦寒七没理会黑风，翻身上了棉花糖的背，等棉花糖展开七八米的翅膀，飞远了，“跨栏背心”才又踹了姜芮一脚，不像是对人，倒像是对待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小猫，“看什么看，以为我们会秦小哥一样宠着宠物吗，像你这么贱的女人，也配？”
　　姜芮抬起头，此时才看得清她整张脸都肿得不像样子，破旧的衣服短了一截，能看到她腹部也有新鲜的淤青，眼里已经没了妒火，事实上，一点情绪也找不到了，像极了那些腐烂发臭的行尸走肉。
　　……
　　棉花糖又飞行了一整天，打算寻找一处适合它睡觉的地方休息，虽然棉花糖身形巨大，可末世中许多植物都在疯长，适合它休息的大树并不难找，反倒是人群很少见。
　　因而，李呦呦居高临下地看到一处“村落”时，忍不住奇道：“这个基地好奇怪啊，连围墙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秦寒七却是见怪不怪，“这不是基地，是‘难民营’。”
　　李呦呦：“难民营？”
　　“就是单独幸存者们的聚集地，现在，有能力的幸存者，大多数都会选择基地或者生存小队，一些没什么技能的‘难民’，也会抱团取暖，共同抵御丧尸。”
　　李呦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末世前，有穷人，也有富人，对不对？”
　　秦寒七揉了把自家老婆的脑袋，说了句充满禅意的废话：“也对，也不对。”
　　李呦呦：“……我想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难民营呢。”
　　秦寒七对媳妇千依百顺，立即吩咐棉花糖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他们逛完了，明天这个时候再找它汇合。
　　棉花糖乖乖地“啾”一声，抖了抖松软雪白的羽毛，展开翅膀就钻进了最近的树林里。
　　离“难民营”还有一段路，不过李呦呦在雪鸮背上坐了太久，很想松松筋骨，便和秦寒七手牵手，一起往难民营走。
　　附近好像丧尸很少，难怪难民们会在这里安营扎寨，地面上的风景也挺有趣，李呦呦指挥秦寒七，给她摘了一颗气球那么大的蒲公英，边走边吹，竟然还看到几个半大孩子在追蚂蚁。
　　那些蚂蚁拳头大，一个个斗志昂扬，举起一对钳子似的口器，耀武扬威的螃蟹似的，一副“我特别狠，你别惹我”的样子，却还是被孩子们一只只抓进布袋子里。
　　蚂蚁长得挺奇怪，细细的腰身，连着个巨大的、透明的肚子，像一只只行走的灯泡，且爬得到处都是。
　　“这是当地特产吗？”李呦呦实在忍不住好奇，“七哥，帮我拿着，我也去抓一只！看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李呦呦童心大起，将气球似的蒲公英塞进秦寒七手里，就追蚂蚁去了，秦寒七有种自己养了个女儿的错觉，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连眉骨上那道疤也染上温柔，慢慢地跟在她身后，只道了一句：“你小心点，别被蜇到了。”
　　然而，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呦呦抓了两只大蚂蚁之后，就得意忘形，还真不小心被一只蚂蚁钳住了手，那蚂蚁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了毒，被它夹住的地方，飞速肿。胀起来，疼得李呦呦当场就掉了泪。
　　作为一个在末世生存了这么多年的“高手”，李呦呦很久没受过伤了，但被疼哭了的更重要原因，还是秦寒七在场。
　　有男朋友在，女生就格外娇弱，大约就是爱情的副作用，空间里存的跌打损伤药能在末世开个连锁药铺，然而，李呦呦并不想立即去拿，只抽抽噎噎地要秦寒七吹吹。
　　而秦寒七看着她又红又肿的手指，就只剩下心疼，一挥手冰冻了那只“罪魁祸首”，扔进草丛里，关心则乱，竟也一时没想到李呦呦的空间，捧着她的手小心地吹。
　　奈何，很快就有人破坏了气氛。
　　“被蚂蚁咬了？”一道男声响起，“要紧吗？”
　　李呦呦和秦寒七齐齐看向陌生男人，那男人长得文质彬彬，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是末世里少见的书卷气。
　　“不知道这蚂蚁是不是有毒，肿了。”
　　陌生男人伸手就要抓李呦呦的伤手，被秦寒七警惕地挡开，男人笑笑，理解道：“我经常处理这样的伤口，让我看看，我没有恶意。”
　　见他眼神里满是真挚，不像在说谎，秦寒七这才放开了李呦呦，“那麻烦你了。”如果是当地人，说不定还真对这蚂蚁的咬伤有办法，能对症下。药总是好的。
　　原本以为这人会形容几种草药的模样，要他们自己去找。没想到，陌生男人只看了几眼，就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盒药膏。
　　不是草药，而是某种防止蚊虫叮咬的药膏，“这是我自己做的，效果不错。”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还带着薄荷的香气，挺舒服的，没过一会儿，那种刺痛感已经消失殆尽，李呦呦感激道：“谢谢大哥，这药膏怎么卖？”
　　现在，在末世之外的通用货币都是“脑核”，也就是丧尸大脑里翻出来晶核，初阶丧尸是透明晶核，二阶丧尸的晶核则是白色。
　　每个地方的汇率不同，但大约都是一比十，这些晶核是异能者和变异动物必不可少的升级条件，也是他们补充异能的“电池”，即便在落日基地内，也已经开始研究要不要把积分兑换成晶核，换成“全末日通用货币”了。
　　然而，那陌生男人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是路过，顺手而已。”
　　他这样说，李呦呦和秦寒七已经放下的戒备心反而又提了起来，不是他们太小心之心，实在是整个末世的风气就是这样，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早就跟人类文明一起埋葬了，轻信别人，才是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开始。
　　陌生男人大约是见得多了，也不强求，仍旧笑得温和：“你们要是真想谢我，不用脑核，就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吧。”
　　说罢，便自顾自走远了，背影清瘦，竟走出了几分潇洒。
　　李呦呦望着他远去的身形，摸了摸居然已经开始消肿的手指，忍不住道：“这种好人都已经绝迹了吧。”
　　秦寒七也感叹：“他真不像是有所图谋。”或许，在多黑暗的时代，也总有光吧。
　　等两人抵达难民营的时候，李呦呦的手指已经恢复了正常，却也发现了那些大号蚂蚁的秘密。
　　路边三三两两地摆着摊子，这些摊子十分简陋，也就是一块破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大海碗，而每个摊位都插着一根木棍，挂着几只微弱挣扎的大蚂蚁。
　　此时的难民营，似乎还挺繁华，不像是“难民营”，倒像是某个旅游景点，游客三五成群，都是路过的生存小队，他们会掏出一枚初阶丧尸的透明脑核，买上几大海碗蚂蚁。
　　是的，蚂蚁论碗卖。
　　这蚂蚁果然是“当地特产”，李呦呦见那些生存小队喝得酣畅，也忍不住想尝一尝，走到就近的小摊贩前，李呦呦脆生生地问：“怎么卖呀？”
　　摊主见多识广，掀了掀眼皮，看她脸生得嫩，声音因为故意压低显得雌雄莫辨，手上还残留着绿色的药膏，没受伤的手指则水葱似的白净光洁，一看就不是自己有本事的，也不知道是那个生存小队养的小白脸，身上多半没钱，这种情况白吃了赊账，小白脸的主子翻脸不认占便宜也是有的。
　　摊主于是爱答不理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李呦呦没听清楚，还要再问，却见秦寒七已经一个透明脑核扔到摊主收钱的破碗里，摊主抬起头，看到秦寒七身材高大，眉宇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那是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当即不敢怠慢，笑得假牙险些掉出来：“两位大。爷真有眼光，小铺的蜜蚁，比别家的都新鲜，味道也好，都是去最远、最危险的桂花丛里抓的，所以价钱也稍微贵一点，正好，一个透明脑核两海碗。”
　　“不要海碗。”李呦呦忽道。
　　小摊贩以为这小白脸嫌贵，忍不住皱起了眉，又不是他花钱，替金主省什么呀？
　　却见李呦呦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猫爪杯，“用这个盛。”
　　那些脏兮兮的大海碗，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有没有传染病，李呦呦简直看着就犯恶心，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喝下去的。
　　那小贩没想到李呦呦背包里还随身带着玻璃杯子，还是这种华而不实的货，看着挺大的，可里边能装的部分，只有一点点，真不知道这小白脸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可他的金主还偏偏纵着他。
　　小贩心里吐槽，却还是喜滋滋地倒了进去，毕竟，这一杯的容量，比大海碗要少得多，是他占便宜了！
　　他哪里知道，李呦呦只是习惯了背个空的包包，来掩饰自己独一无二的空间异能，不想太招摇罢了。
　　那蜜蚁肚子里的花蜜，还真是清甜可口，味道堪比蜂蜜，却比蜂蜜更淡一点，李呦呦喝得十分满足，“如果是凉的就好了，现在太阳这么大，真适合喝冷饮。”
　　她有点怀念从前夏天吃冰棍的日子了，只可惜，当初往空间里存放物品的时候，忘了这一茬，塞的全是又贵又好吃的甜食和她最爱的几家餐厅厨师刚做好的正餐。
　　“这有什么难的。”秦寒七却是接过她手里的猫爪杯，再还给李呦呦时，那还带着阳光温度的蜜。汁，就变成了花蜜冰沙，冰冰凉凉，又带着蜜的甘甜，简直是消暑圣器！
　　李呦呦只剩下埋头苦吃了。
　　那小摊贩见到秦寒七展露异能，也不奇怪，反倒显出一点可惜来，现在还处于异能者初级阶段，五行异能还没有进化出巨大的杀伤力，大家反而普遍认为普通的力量异能者和速度异能者才是上天的宠儿。
　　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大佬，至少也是杀人不见血的速度异能者，没想到这位客人是这样鸡肋的异能啊。
　　不过，那也比他这样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要强得多，他是得罪不起的，在秦寒七同他“闲聊”时，小贩都知无不言地将难民营的情况一一告知了。
　　原来，这里已经离东荒基地不远了，如果是开车，这样的路况，再开个五六天，就也到了，而这里吃地里位置非常优越，是附近几个基地的必经的交通要塞，经常有生存小队，基地成员，或者赶路投奔东荒的幸存者，会路过他们这里。
　　他们这些人，大多没有异能，都是末世最底层的人，在这里抓抓蚂蚁，赚一点外快，再和路过的旅人们换一点粮食，勉强维持温饱。
　　“既然你们离东荒不远，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呢？”就算没有车，攒够了脑核，搭顺风车过去，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东荒？”那小贩啐了一口，“人人都说东荒是‘世外桃源’，我们却是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如果你们也是要去投奔的，劝你们别去。”
　　秦寒七皱眉：“为什么？”这可和传闻的不一样，他有一种直觉，这事儿很可能和东荒基地长的那个宝贝，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然而，无论秦寒七再怎么问，小贩却是不肯再说了，只连连道：“这事儿传出去，我就没命啦！整个难民营都得被端了！你要是不信，就当没听过！”
　　秦寒七见逼问不出来什么，怕那小摊贩被刺激到，反而再也打探不出来，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就是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你们这里连围墙都没有，是怎么抵御丧尸的？”
　　小贩闻言，终于放松了警惕，“因为我这里有个独立生存小队保护，叫做‘核弹小队’。”
　　秦寒七勾了勾唇角：“名字还挺现代，现在还有人愿意保护弱小，挺难得的。”
　　小贩却还是撇撇嘴：“就是一群为富不仁，言而无信的骗子。”
　　秦寒七：“怎么说？”
　　小贩：“嗨，为富不仁嘛，这不挺正常的，哪朝哪代不是这样，有钱有势的不都这样？没一个好东西。”
　　秦寒七还想再问，身边却忽然喧闹起来，而李呦呦也不见了！
　　原来，五分钟之前，见秦寒七和小贩聊得正欢，李呦呦没打算打算打扰，高高兴兴地捧着冰冰凉的猫爪杯，吃着冰沙，逛着街，这里虽然放眼都是蜜蚁，可也有一些小摊上，别出心裁地摆几根草编的蚂蚱、蝴蝶什么的，样子精致小巧，很是可爱。
　　偏偏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如一海碗蜜。汁贵，是最不值钱的，李呦呦应该是唯一感兴趣的顾客了。
　　这在她准备付钱的时候，一个皮包骨的孩子，看着她手里的透明脑核证正发愣，有些不好意思、又满怀希望地冲她求施舍。
　　要是放在从前，李呦呦会警惕地看这孩子身后有没有等着对自己不利的大人，正虎视眈眈，然而，今天，她刚刚被一个陌生人送了清凉的薄荷草药膏，替她以最快速度缓解了痛疼，还不求回报。
　　那个人在离开前是怎么说来着？
　　“把善意传递下去。”
　　一个透明脑核，于她而言，并不值什么，可对那个皮包骨的小孩子，说不定就是救命的钱。
　　李呦呦收回了向小摊贩付钱的手，转而将透明脑核递给了皮包骨小孩。
　　小孩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呦呦，本以为她会给自己一口蜜。汁，万万没料到，这人居然这么大方，一整个透明脑核！那要卖好几个蚂蚁才能赚回来的呀！
　　生意不好的时候，连大人们，一天也卖不出去几只蚂蚁，可他就平白无故地得了一枚透明脑核！
　　皮包骨孩子兴奋地大喊：“谢谢你！”
　　李呦呦还没来得及挂上欣慰的笑容，就听那熊孩子又喊：“她有钱！兄弟们上啊！”
　　李呦呦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眼见着一大。波半大孩子——甚至夹杂着几个成年人——冲着自己狂奔而来，几秒钟的功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冲她伸手要钱、要食物的。
　　那些孩子脏兮兮的手，把泥土蹭了她一身，刺鼻的臭味很快充斥了她的鼻腔，就在李呦呦爆发的边缘，一只全是黑泥的手，伸向了她背后的空包里。
　　麻蛋，还学会偷东西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那个伸向李呦呦背包里的黑手，用力一抓，就是一声惨叫，拿出来之后，发现，居然是一只仙人掌！还是变异仙人掌，刺和钢筋一样硬，疼得那小贼直接飙出了泪，而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那被抢的小白脸冲出人群，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被洗劫一空！
　　他无措地带着哭腔大喊：“抓贼啊！有贼偷我东西！”被那一开始跟李呦呦乞讨的皮包骨孩子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你不就是贼！你他妈跟过来干蛋啊，我叫你们这些扒手了吗？”
　　半大孩子们扭打成一团，李呦呦却是终于躲到一个高耸的帐篷后方，大口喘气，再一回头，见秦寒七已然悄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没事吧？”
　　李呦呦喘匀了气，冲秦寒七狡黠一笑：“当然没事，想偷我的东西，他们还嫩点。”
　　说着，她邀功似的摊开手掌，里边是一堆脏兮兮的小玩意儿，还有半块硬得像石头似的烙饼。
　　李呦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兵工铲，原地开挖。
　　秦寒七：“……你要做什么”
　　李呦呦恨恨道：“埋起来也不还给他们！”
　　——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才不配她放进空间里呢。
　　秦寒七无奈：“你怎么这么小孩子气。”他的小猫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不过，跟小孩子置气，竟也置得这样可爱，把半块饼埋在地里，算什么别出心裁的报复方法？
　　李呦呦：“我不管！我不要做什么圣母了，什么把善意传递下去，算了吧，我还是做我的小气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虽远必诛！”
　　秦寒七：“好好好，都听你的。”
　　李呦呦埋好了那半块饼，摸了把身上的汗水，觉得这一套脏兮兮的衣服实在是穿不下去了——还留着那些熊孩子蹭上去的泥土呢！
　　她气哼哼道：“我不想扮男装了，要穿漂亮小裙子！”
　　秦寒七：“依你。”
　　李呦呦这才稍稍消了气，在秦寒七的掩护下，钻进一个空帐篷，迅速换了装，再出来时，已然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不但换了小裙子，还抽空化了个淡妆。
　　再出来时，立即惹来不少热辣的目光，可有秦寒七这尊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场的大神站在身边，还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更重要的是，李呦呦现在的样子，和刚刚那一套灰扑扑的男装，实在天差地别，一头海藻似的长发撒下来，配上精致五官，张扬的裙角，竟没有人把她同刚刚那个露了富的“小白脸”联系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张扬，反倒别人越不敢低估你的实力，路过这里的生存小队队员们，原本就对秦寒七颇为忌惮，现在看他公然带着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小。美人儿，更觉他一定深不可测，愈发没人来打扰了。
　　在这样的空当儿，秦寒七终于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几个小摊贩异口同声地说：那个名为“核弹小队”的生存小队为富不仁，说好了要救济他们，结果，时间久了，道现在，食物已经给得少了，逼得他们必须亲自去抓蚂蚁，才能吃饱肚子。
　　尤其是那个叫朱图的核弹小队队长，朱队长当初对他们可是许下了诺言，反抗一切不公，关爱穷人。
　　可他是怎么兑现的？
　　现在分发的食物越来越少了，他们自己倒是能吃饱的，都是一群衣冠禽兽！
　　李呦呦听到这里已经出离愤怒了，忍不住怼：“难道人家欠你们的？就活该自己饿肚子也要养着你们？”
　　小摊贩怕秦寒七这样的大佬，却是不怕他豢养的金丝雀，登时怼回去：“你被男人养着，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我们又不是异能者，我们很脆弱的！”
　　“哦，你弱你有理呗？”
　　“诶你也丫头！”那小摊贩霍然起身，大约是要吓唬李呦呦，却已经摆出了动手打人的架势，被秦寒七一把握住手腕，他只是正常用力，忘了普通人的身体远不如异能者这样强悍，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小摊贩脸都白了，连连告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算了吧。”
　　说话的却是个有些耳熟的男声，秦寒七扔开那小贩，就见到了之前遇到的、给李呦呦送过药膏的陌生青年。
　　“是你？”
　　那小摊贩也不再喊疼，见到清瘦的文弱青年，有些讪讪的，叫了一声：“朱队长，您怎么过来了？”
　　朱图温和地笑笑，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刚刚的诋毁一样，“打猎回来，散散步，今天我们小队打到了一头变异羚羊，你们有口福了，今晚应该能吃饱了。”
　　那几个小贩闻言，我没有一点愧疚，都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都多久没有吃过肉了啊！”
　　“两位，借一步说话。”朱图依旧温温吞吞的。
　　两人刚随着他远离了摊位，李呦呦就已经忍不住道：“朱队长，你刚刚都已经听到了吧。”
　　她都替他不值，“那些难民，根本没人记得你的好处，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朱图摇摇头：“我也不是图他们报答，只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李呦呦：“你末世之前都不新闻吗？什么被资助贫困生十年反而被骂，什么扶老人反而被讹，这么前车之鉴，你怎么还敢做烂好人？”
　　然而，朱队长只是没脾气地冲她笑：“谢谢你关心我，你看我只是给你一点药膏，你就这样为我着想，谁说做好事没有回报？这就够了。”
　　李呦呦险些把白眼翻上天，她是真服了这位朱队长，原来，他不是个烂好人，而是个圣母，可李呦呦偏偏又对他发不起脾气来，对着那张不久前刚帮过自己的脸，实在骂不出“圣母病”三个字。
　　而朱图很擅长点燃人的情绪，对秦寒七道：“你女朋友性格真可爱。”
　　秦寒七平静地纠正：“是我老婆。”
　　朱图谦和一笑，“我其实很早就过来了，在你们买蜜蚁汁的时候，看到你冰系异能的本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所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们谈谈可以吗？”
　　秦寒七似乎对这个“圣母”观感不错：“当然可以。”
　　两人举止优雅有礼，不像是在末世中一片尘土飞扬的“难民区”里，反倒像身处高级酒会，秦寒七眉宇间的凶厉也减弱了些，有了几分她记忆中儒雅学长的风范。
　　然而，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李呦呦实在听不得圣母发表意见，留下一句“你们聊，我到处转转”，便快步走开了。
　　这地方虽然荒凉，却也新奇，于李呦呦而言，还是挺有趣的，别的不说，刚刚那个没买成的手工小蚂蚱、小蝴蝶，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李呦呦边走边看，慢慢往刚刚那个摊位踱步，发现除了手工编织的小蝴蝶之外，也还有不少好玩的小东西，果然，这个世界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不知不觉就越走越远，李呦呦被一个摊位上一朵不断变换颜色的巴掌大的河蚌，吸引了目光，摊主见她穿得光鲜亮丽，不知是哪个生存小队里得宠的“宠物”。
　　这种讨巧的玩意，普通人是不会买的，也就是卖给生存小队拿去哄女人，李呦呦完全符合他的客户定位，小贩打起精神，口若悬河地介绍，只说这河蚌很特别，是他无意中发现的，说不定整个难民营，乃至方圆几百里，也找不到这么特别的河蚌，如果盲买下来，里边万一有珍珠，可就发财了。
　　李呦呦的确挺感兴趣，可有人先一步问了价，“怎么卖？”
　　“一个白色脑核！如果您诚心买，那八个透明脑核也行！”小贩以为那问价的人就是李呦呦的金主，直觉生意能成，激动地报了高价。
　　李呦呦却皱起眉：“这蚌壳是我先看上的！”
　　那人笑得挺猥琐，“我买回来，也是送给你的呀。小。美人儿，别跟那傻大个了，跟我吧。”
　　李呦呦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傻大个”是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敢骂她男人，怕是活累了吧？
　　那人毫无所觉依旧大放厥词：“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没换衣服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你们是独行侠，没跟着任何一个生存小队，他虽然是异能者，可也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冰系异能，除了长了张好看的脸，一无是处。”
　　“难不成，你还要他卖冰沙养活你吗？”他被自己的“风趣幽默”逗笑，垂涎地把手伸向李呦呦，李呦呦哪有闲情逸致惯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把那人打懵了，当即恼羞成怒，“你个小娘们儿！”
　　李呦呦飞速往秦寒七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人来人往，艳阳高照，许多过路的生存小队都选择在这里花一个透明脑核，买一杯蜜。汁解渴，因而人比他们刚抵达的时候多了几倍，吵吵嚷嚷的，秦寒七应该不会注意。
　　秦寒七若是知道她又惹事情，虽然不会骂她，却会不停地碎碎念——人前雷厉风行，抬手就取人性命的煞神，在自家老婆面前，是个婆婆妈妈强调安全意识的碎嘴男人，说出去谁相信啊。
　　李呦呦趁着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扭头就跑，那“咸猪手”哪里肯放过她，三两步就追了过去，他似乎是个速度异能者，见李呦呦专门往没人的地方跑，以为她是慌不择路，心里高兴极了，故意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地逼着她。
　　那小。美人果然钻进了两个大帐篷之间，那是个视觉死角，那“咸猪手”兴奋极了，搓搓手掌，“你说你，是不是想投怀送抱啊哈哈哈哈。”
　　李呦呦喘匀了气，笑道：“可不是送上门了吗。”
　　“咸猪手”隐隐感到不对劲儿，却觉小臂一阵刺痛，“啊啊啊啊！哪儿来的小崽子？！”
　　李呦呦也懵了，“是你？”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半大孩子，死死咬住那“咸猪手”的小臂，用力之大，都出了血，“咸猪手”是速度异能者，力量一般，又怕手臂被那崽子咬掉一层皮，一时间竟然没有甩脱他。
　　“小姐姐你快走！”那皮包骨的孩子还挣扎着从齿缝里喊出一句。
　　然而，李呦呦没动，那咸猪手也终于把皮包骨的孩子甩掉，骂骂咧咧地逼近他：“小。逼崽子，活腻了吧，敢坏老子好事，先收拾你！”
　　他掏出一根铁棍，高高扬起，李呦呦一步冲上去，他只觉那丫头整个人贴上来，也没看她做了什么，手里一轻，铁棍就没了！
　　以为自己要没命了的皮包骨孩子也是一惊，但紧接着，他就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他目睹了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柔弱的小姐姐，徒手暴打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咸猪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李呦呦踩着咸猪手的胸口，居高临下道：“服不服？”
　　咸猪手顶着乌青的眼圈：“服服服服服服服服！”
　　李呦呦弯腰，细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那滚吧，现在就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咸猪手：“……可是，我的队员还没走呢。”
　　李呦呦：“你不滚是吧？”
　　咸猪手：“滚滚滚！我滚！我不等他们了，我这就滚！”
　　李呦呦满地拍拍手，放开了咸猪手，他果然屁滚尿流地滚远了，连头都没敢回。
　　李呦呦从空间里掏出一张茉莉花味儿的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自己刚刚碰过那脏男人的手指，问已经看呆了的皮包骨孩子：“喂。”
　　皮包骨孩子：“啊？”
　　李呦呦：“你又打不过那大块头，为什么要救我？”
　　那孩子刚见识过李呦呦惊人的战力，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你刚刚给了我一个透明脑核。”
　　李呦呦蹲下。身，视线和他齐平：“知道报答我了？那那会儿还为什么叫那么多人抢劫我？”
　　“我、我不是……”皮包骨孩子想要解释，又觉得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儿，终于还是没辩解，只说“对不起”。
　　李呦呦这回不嫌脏了，揉了把他的小脑袋，“谢谢你啊。”
　　被这样“温柔”又好看的小姐姐摸头杀，皮包骨孩子脸一下子就红了，“我也没做什么。”
　　“受伤了么？”
　　孩子连连摇头。
　　李呦呦塞给他一把巧克力球，俏皮地眨眨眼：“刚刚的事情别往外说哦。”
　　孩子看清手里的东西，觉得太贵重了，末世前的精贵零食，以及烟酒这些东西，因为稀少，所以市价越来越贵，这几块巧克力能卖几个白色脑核都不止，他慌忙往外推：“我不要了。”
　　她已经给了他一个透明脑核，他不能没完没了地跟她要东西。
　　李呦呦却是掐了掐他瘦骨嶙峋的脸蛋，“你应得的。”是他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冷的，可仅有的一点善意，也能让人心暖起来，叫她不那么心安理得地对这个冷漠的世界习以为常，李呦呦快步往回走，忽然想看看那个“圣母病”病入膏肓的朱队长，和自家男人聊得怎么样了。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李呦呦正站在一个摊位前，看到他们认真的样子，又有点不想打扰了，她大致猜得到，那个朱队长专门利人，从不利己，必定是想要秦寒七为这些难民做些事情，秦寒七心里有数，不可能耽搁太久，想必也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用不着自己操心。
　　正这样想着，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丧尸嚎叫，听这声音，数量不算多，不过，“难民营”的难民们却都行动迅速，纷纷开始收摊。
　　李呦呦不解：“大叔，丧尸应该离这里还远呢，你们急什么？”
　　那摊主闻言掀起眼皮看了李呦呦一眼：“现在已经出现三阶丧尸了，总过来杀人。”
　　“是啊，核弹小队也不管用，抵挡不住的，都死了好几个了，早知道这么危险，还不如留在东荒。”
　　李呦呦听到这些就忍不住脾气：“要是不愿意被核弹小队保护，就明明白白跟他们说，别一边吃着他们猎杀的变异动物，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保护，一边在背地里骂人。”
　　李呦呦这话不留情面，那摊主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你这样的女人，靠着异能者活得又安全又体面，哪里懂我们的辛苦？”
　　“老刘，别跟她废话了，看她那狐狸精的样子，离开了那些异能者，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
　　“啧啧，现在的女人真不检点，都末世了，还留那么长的头发，不就是想靠着异能者吃饭吗，反过来说我们这些自食其力的人，真不要脸。”
　　“真是，到什么时候都笑贫不笑娼。”
　　李呦呦简直被他们气笑了，“你们是怎么有脸说自己自食其力的？一群胆小鬼！”
　　几个难民已经把简单的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也就是没遇上而已，如果丧尸真来了，你敢保证你不跑？看你那样儿，给丧尸塞牙缝都不够。”
　　“是啊，那些生存小队就是瞎吹牛，要是我有异能，我肯定把丧尸都他妈杀光，一个不留！就算现在，丧尸出现在我眼前，我一锄头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应了验，一只初阶丧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人眼前，一双已经失去神采的、干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边叫边往自己的帐篷里钻，哪里还有刚刚吹出来英勇？撇下同伴就要拉上帐篷的拉链。
　　他们的帐篷都是核弹小队的朱队长带着组员们，打猎的变异动物，皮特别厚实，丧尸根本咬不动，是很好的原材料。
　　只可惜，防得住丧尸，却防不住猪队友，里边的人想把帐篷合上，然而，和他同住的舍友，却扒着门，想要钻进去。
　　而丧尸就在两人不远处虎视眈眈，不止这一只丧尸，那些丧尸群简直是神出鬼没，刚刚听到声音还在远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人群之中。
　　一只丧尸盯上了李呦呦，它闻着诱人的生人气味，一口咬下去，没料到竟要到一口凭空出现的平底锅，硌掉了两颗牙齿，不过是一刹那，丧尸还没反应过来，那平底锅就消失不见，变成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李呦呦一斧头劈下去，甚至还有时间变出一把透明的伞，将崩裂的脑浆和黑血隔挡在外。
　　厮打之间，衣裙依旧光鲜亮丽，没有弄脏半点。
　　连那两个揪着帐篷你争我夺的难民也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忘了撕扯，丧尸趁虚而入，两人哪里还跟留在帐篷里，都尖叫这往李呦呦这里跑。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们儿居然也是个异能者！
　　不过，他们顾不得惊讶，两个大男人齐刷刷“噗通”跪倒在地，一个还试图抓李呦呦的脚踝，被她厌恶地躲开了，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个想要抱大。腿的意愿，嘴里好话说得又快又急，求她保护他们，就差开口叫爸爸了。
　　正纠结着，眼见两只丧尸齐齐奔他们而来，两人声音都变了调：“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呦呦看着他们，忽而想到核弹小队那个“圣母”队长朱图，似乎也说了同样的话，微微叹了口气。
　　那两只丧尸挪着别扭的步伐，行动却快，李呦呦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地冲那两只丧尸而去，两个难民对视一眼，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他们就知道，这些异能者，都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只要稍微求一求，就会傻乎乎地逞英雄，不就是为了炫耀他们的能力吗！那他们就她一个机会，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
　　然而，李呦呦速度太快，径直穿过两个丧尸中间的空地，越过了他们！
　　两个难民都傻眼了，她不是去救他们的吗？
　　李呦呦穿过两个丧尸之后，并没有停止步伐，三两下解决了四只初阶丧尸，一把揪起趴在地上那个皮包骨的孩子，正是刚刚替她咬了那咸猪手的那个小孩。
　　皮包骨孩子刚刚吓破了胆，现在连谢谢都说不出来——嘴唇都一直在发抖——李呦呦也没废话，把她拎起来，就近扔进一个帐篷，小心封好。
　　她动作极快，做好这一切，也不过几秒钟，再回过头，刚好能听到那两人难民因为被丧尸啃噬而发出的惨叫。
　　李呦呦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耸耸肩，没办法，她骨子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有限的善意，只能回馈给同样温暖的人，至于那些心术不正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恰好秦寒七也赶了过来，“呦呦，你怎么样？没受伤吧？”丧尸们出现得太突然，这里人多地势又复杂，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来找她了。
　　李呦呦冲他粲然一笑：“我没事，七哥，怎么着？”
　　秦寒七看懂了她眼里的跃跃欲试，笑得宠溺：“这里有三阶丧尸，想看看它的脑核是什么颜色吗？”


第三十六章 
　　随着人类异能的进化， 丧尸也在不断变强， 这还是李呦呦第一次见到三阶丧尸。
　　力量最强的丧尸向来比较好分辨， 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哪一个是三阶丧尸，它学会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这些家伙智力还真是提升了。”李呦呦刚打碎了一个二阶丧尸的脑袋， 便打便同秦寒七道。
　　秦寒七同时煮沸了两个丧尸的脑子，“说起来， 刚刚这些丧尸明明已经潜到了‘难民营’周围， 可大群丧尸的嚎叫却在挺远的地方， 很像是在打掩护。”
　　真没想到这些东西还这样有组织有纪律了，李呦呦：“那岂不是， 一会儿还会有更多丧尸过来支援？”
　　秦寒七点点头：“应该会，这是它们的狩猎。”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异能者小队边打边退，逃回自己的车子， 这不怪他们，“难民营”只不过路过歇脚喝水的地方，他们没必要为了这个地方、这些人折损自己的人马。
　　这些生存小队一开始参战，大多也是因为和丧尸对战后， 想收获一些脑核， 然而，真打起来， 才发现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实在不划算， 便都生了退意，三阶丧尸虽然神出鬼没，伪装得很好，可它们不但能力更强，而且头骨十分坚硬，别说普通异能者的攻击，就连初等、二阶的异能者，都很难将它们的头骨打破。
　　打不破头骨，就没办法要了它们的命，只能被按着头打，三阶丧尸的实力实在太强悍了。
　　而果然如同李呦呦和秦寒七所料，来支援的丧尸很快赶来，战况不由得更加激烈，与此同时，朱图也在奋力抵抗，他以一己之力，救了三四个难民，然而，丧尸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异能渐渐抵挡不住了。
　　朱图额头上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却依旧咬牙坚持着，距他五六米的地方，一个中年难民已然被一只丧失压在身下，那丧尸腐臭的涎液掉在他纵横沟壑的脸上，那中年难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听着比丧尸还要骇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
　　“朱队长！朱图！！！啊啊啊啊啊求求你！”
　　朱图刚刚被三只丧尸围剿，异能也几乎用光，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听到求救，仍旧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从手掌间放出一条藤蔓，向那人激射而出，藤蔓脱离朱图的手掌之后，立即膨。胀生长，化作一张密密匝匝的绿网，把那中年难民护在其中。
　　丧尸试着咬了几次，啃噬不动，就转向了朱图，朱图颤抖着手，往怀里摸索，试图把存着的几颗透明晶核吃掉，以补充异能，然而，刚刚那一招太过勉强，他的手软得不像样子，一时竟抬不起来，眼见着丧尸就要扑向自己，朱图绝望地冲自己刚刚救下的中年难民道：“你用‘藤蔓网’罩住那丧尸——”
　　只要给他争取几秒钟的机会，他就有办法恢复，只要吃掉那几颗所剩不多的透明晶核，就能再支撑一阵子……
　　“不行！”中年难民却想也不想地拒绝，“那样我会死的！”
　　朱图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你不会死，我会救你。”
　　“得了吧！”中年难民躲在厚厚的绿色植物防护罩里，“你都自身难保了。”
　　他原本也不求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可转眼就忘了救命之恩，隔岸观火，他一直努力保持热忱的心，也不由得凉了。
　　那丧尸就在眼前，那令人恶心的涎液黏黏糊糊地在眼前晃动，它似乎对自己的味道很满意，想要慢慢品尝，并没有对着脖颈咬下去，而是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兴奋吼叫，而后对着他刚刚‘长出’藤蔓的手掌张开了嘴巴。
　　朱图的眼神彻底暗淡下来，他几乎能看清那丧尸嘴里细细密密的牙齿，和从前见过的初阶、二阶不同，这一只重新“发育”了牙齿，尖锐而锋利，是一只三阶丧尸！
　　若是初阶说不定还能挣扎一番，朱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到怀中一沉，然而，牙齿咬碎骨骼的声音响起，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他重新睁开眼睛，原来，刚刚扑进他怀里的并不是什么丧尸！而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他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只知道自己收留他的时候，他妈妈喊他大钧，他便也跟着这样叫。
　　“啊啊啊啊cnm！从我哥身上滚下去！”一个同样清瘦的少年，细瘦的胳膊很不协调地举起一根粗。壮得过分的铁棍，朝着那三阶丧尸击打过去。
　　三阶丧尸正欢快地啃那半大孩子的胸口，猝不及防挨了一击，直接被打飞，然而，遭受这样的重击，竟然还没有脑浆迸裂，而是捂着脑袋半晌没爬起来。
　　清瘦少年喘着粗气：“哥，你没事吧？”
　　他放下铁棍，从怀里掏出一把透明脑核，直接往朱图嘴巴里塞，朱图这才缓过来，可他没有抬起头，看一眼救了自己的清瘦少年，他眼里全是泪，抱着那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不断地用手去捂他汩。汩流血的胸口：“大钧，你撑住。”
　　大约是母亲死在眼前，给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特别沉默，即便和朝夕相处的“难民”们也并不合群，那些“难民”即便背后会表达不满、嚼舌根，可表面上还是会对他们“核弹小队”和和气气。
　　唯独这个孩子，见到人也不说话，仿佛天生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偏偏是这只“白眼狼”，在关键时刻舍身救了他。
　　“大钧，你撑住，没事的。”朱图眼泪落下来，嘴里一叠声说着谁也不信的谎话，“你会好起来的。”
　　一边说，还一边试图把他汩。汩冒着血的伤口捂住，好像捂住了，那伤口就不存在了似的，大钧却摇摇头，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朱队长，一会儿，请你杀了我，我不要变成那种怪物。”
　　朱图一句“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大钧却回光返照似的，冲他咧了咧嘴，“朱队长，修乐哥，你们别难过，我没什么能报答的，这是我……我……”
　　他咳出一口血，眼见着要失去意识，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也是他最想说的：“我们欠你们一句谢谢。”
　　“谢……谢！”
　　大钧的眼神暗淡下去，被三阶丧尸咬伤，丧尸化的速度比初阶、二阶更快，他的眼睛很快失去了神采，瞳孔也由黑变成暗淡的浅灰色，眼白开始浑浊，皮肤上慢慢皲裂出细碎的伤口，又很快恢复，青筋和血管浮现出来，甚是可怖。
　　“哥……”清瘦少年提醒道，“他说过，不想变成那怪物的样子。”
　　“修乐，你来动手吧。”
　　清瘦少年点点头，抓过那半大孩子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可看看朱图，还是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大均灰色的瞳孔也终于黯淡下去，可在断气的那一刻，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像是在说谢谢。
　　丧尸依旧前赴后继地扑过来，他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末世的残忍，就是连悲伤的时间都不允许，核弹小队硕果仅存的两个战力，背靠着背，再次陷入了酣战。
　　而另一边李呦呦和秦寒七边打边退，也被丧尸们“逼”进了包围圈，不多时，便同“核弹小队”汇合了。
　　朱图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看起来虚弱而苍白，他的小弟沈修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朱图却依旧首先关心别人：“秦小哥，你们快走吧，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答应了保护他们，和这些人共存亡，可你们不用……”
　　李呦呦闻言，却是勾唇一笑，“这不关我们的事，不过，这些三阶丧尸的脑核，我很感兴趣，说好了，谁打到归谁！”
　　“七哥，火候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好！”
　　李呦呦又不放心道：“三阶归我，其余的归你！”
　　秦寒七抓。住机会，表现出对自家老婆的言听计从：“没问题！”
　　打到现在，李呦呦已经基本能判定，究竟哪些是藏在丧尸群里“韬光养晦”，只等着对他们一击毙命的三阶丧尸。
　　于是，在沈修乐和朱图惊诧的目光里，秦寒七也不知做了什么，身形变换间，就把已经将他们“包围”的丧尸逐个冻住，而那个看起来柔弱、漂亮，像极了大佬身边养的金丝雀的小。美人儿，则更加残暴。
　　那些连沈修乐这个力量型异能者，都没办法一击打死的三阶变异丧尸，却被她耍的团团转。
　　根本咬不到她不说，空气里还会凭空出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什么铁锅、门板、菜刀，以及手。枪、双节棍，甚至还有一大瓶五零二胶水在空中爆开，将两只丧尸牢牢地黏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她还有一柄“看不见的刀”，把最后一只三阶丧尸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李呦呦打完收工，也从空间里掏出一把白色的二阶丧尸脑核，吃钙片似的嚼得咔擦咔擦响——那些新鲜的三阶丧尸脑核，还沾着恶心的脑浆和黑血，她才不想直接吃掉，必须仔细消毒清洗才行！
　　三阶脑核是浅蓝色，《横行末世》里也曾经介绍过，丧尸的等级越高，其脑核颜色就越深，三阶有了颜色，不过大小并没有和初阶、二阶有太大的区别。
　　作为家里掌管“财政大权”的女主人，李呦呦很自然地把三阶脑核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而秦寒七也非常自觉地将自己刚刚收获的所有脑核，尽数上缴给了老婆。
　　李呦呦挺满意，但收下了“脏兮兮”的新鲜脑核之后，又塞给自家男人一大把白色二阶脑核，“零花钱。”
　　秦寒七特别配合：“谢谢老婆。”
　　被秦寒七当众叫老婆，李呦呦脸颊立即有些泛红，本想瞪他一眼，可因为嘴角美滋滋的笑容没有成功收回去，这一眼的威慑力大打折扣，反倒逗得秦寒七没忍住捏了把她的脸。
　　看着这对夫妇刚大杀四方，又无缝连接撒狗粮的朱图和沈修乐：“……”
　　沈修乐清清嗓子：“哥，你也吃点脑核补一补吧。”
　　相比起秦寒七和李呦呦，这俩人就寒酸得多，拿出来的脑核也全都是初阶透明脑核。
　　李呦呦不小心瞟到，忍不住道：“他异能消耗那么大，吃这种是补不回来的。”透明脑核蕴含的异能太少，像朱图这种程度的消耗，至少也要吃一大把白色二阶脑核，难怪他一直这幅虚脱模样呢，原来是异能一直不够用。
　　刚刚在战斗时，她已经发现了朱图的异能，是很稀少的木系异能。木系异能不但能控制植物，一定程度上能令作物高产，更难得的是，他们也是战斗中最好的辅助，或者往治疗的方向发展。
　　只可惜，木系异能不但稀少，而且晋升等级也难，是一种非常需要天赋的异能。
　　不过，看朱图那自由控制藤蔓的手段，倒是很有潜力的。李呦呦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横行末世》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那人和朱图名字同音，李呦呦忽道：“朱队长，你的名字是哪个图？”
　　朱图被李呦呦这没来由的问题问得一愣，却还是耐心回答：“图画的图。”
　　即便眼眶还因为大钧的死而泛红，语气却也一如既往地温吞，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发火，脾气软得不真实。
　　李呦呦彻底收回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联想，这和那位杀人不眨眼、没有感情的大佬简直天差地别，这一位的“圣母”，和那大佬心硬如铁的性格也是南辕北辙，果然只是同音。
　　李呦呦晃晃脑袋，掏出一把白色二阶脑核，递给朱图：“朱队长，你的异能消耗太多，吃这个才能补回来的。”
　　朱图却没接，温和地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呦呦见他如此顽固，而且又是那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老好人模样，心里的怒火登时又烧了起来，她不同他废话，干脆转而把那一把脑核塞进沈修乐的手里，“给你拿着！”
　　说罢，转身就走，“你不是还没跟我七哥聊完吗？你们接着聊，说完了找我！”
　　朱图忙给沈修乐使眼色，叫他追上去，把脑核还给李呦呦，无声地催了两次，沈修乐才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难民营里的幸存者们整理帐篷、收拾倒塌的物品、将尸体抬出去，气氛凝重又压抑，还带着一点习以为常的麻木，李呦呦看不下去，径直走出了“难民营”，坐在最近的山坡上，眺望远处的低低的白云，心情才好了一些。
　　“小姐姐。”身后响起一道清亮好听的男声。
　　李呦呦头也没回：“几个脑核而已，婆婆妈妈的，我不要。”
　　“嗯。”沈修乐答应得特别痛快，却没走，而是挨着李呦呦坐下，李呦呦以为他和他那个死脑筋的队长一样，还要做说客，正要先声夺人，却听那清瘦的少年幽幽道：“谢谢你啊，我会劝他吃的。”
　　李呦呦不由得扭过头，看向沈修乐，他年纪很小，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嗓音是刚过了变声期的清亮，又瘦又高，五官清秀，皮肤很白，像是乖巧的林家弟弟。
　　很难想象这样瘦弱的身体里，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强悍的力量。
　　“一般的力量异能者，都把自己吃得跟健身教练似的，以更好地发挥异能，你……”李呦呦叹口气，她当然知道沈修乐为什么看起来这样清瘦，连那个圣母朱队长都没攒下几颗脑核，何况他呢。
　　李呦呦转而道：“你后悔吗？”
　　沈修乐脱口而出：“不，是哥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他说什么我都听。”
　　李呦呦：“……你们核弹小队，是只剩下朱队长，和你这个队员了么？”
　　沈修乐有点不好意思：“别人都受不了，陆陆续续都走了。”
　　“我挺理解他们的，他们受不了哥把所有的资源都施舍给陌生人，穷人，别说能不能换回回报，就算那些人感恩戴德，可我们的日子也过得太苦了，你也看到了，他身上都没剩下几枚脑核，恨不得一枚透明脑核掰成八瓣花，对自己抠得可以，却能一把把地把白色脑核施舍给别人，用挣来的脑核，换物资、食物，拿去救济……”
　　沈修乐吐槽了半天，最后总结道：“不过我不会走，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他高兴，就算帮那些垃圾，我也是愿意的。”
　　显然，他也是不赞同朱图这种从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做法，但就是一根筋地听他指挥，而且一口一个“哥”，连姓都不带上，看得出，沈修乐是真的把朱图当做非常重要的人，值得他以命相托。
　　李呦呦叹口气，这俩人一个痴一个傻，又都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一根筋，真是天生一对，她直接放弃了劝说，只道：“我们回去看看吧，如果他们谈完了，我们也要启程了。”
　　沈修乐挠挠头，嘿嘿傻笑两声：“对对，我废话太多了，差点耽误你的正事。”
　　两人穿过乱成一团的“难民营”，回到秦寒七和朱图身边时，秦寒七已经使用异能开始制作冰块。
　　“……”
　　李呦呦：“这是在干什么？”
　　朱图推了推眼镜，解释道：“这里气候太炎热，中暑、被蚊虫叮咬都是常有的事，我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地窖，秦小哥已经答应我，替这些灾民制造一点冰块，就存在地窖里。”
　　“冰块的作用很多，除了治烫伤、止血、缓解中暑、痱子、蚊虫叮咬、物理降温、还对伤口感染处有抑菌作用。在现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里，是非常难得的天然‘药材’。”
　　等冻了足够的冰块之后，朱图一定要送东西答谢，可这点小事，对秦寒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锻炼异能罢了，自然没有收，可最后实在拗不过，还是收下了一些草药。
　　“这一种最有趣，”朱图将一株小小的蔓草递给李呦呦，“虽然它不是草药，不能急救，可这蔓草是我采草药时必备的小东西，现在很多变异植物都具有攻击性，但有了这株蔓草，就可以抑制它们的攻击，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植物麻醉剂’，权当防身吧。”
　　又叮嘱：“小心养护着，这样的无根蔓草，我就找到过这么一株。”
　　李呦呦闻言又想推拒：“那给我了，你以后怎么采药啊？”
　　朱图摆摆手，温声道：“我是木系异能者，异能练到现在的地步，已经能控住绝大部分植物了，它对我来说没用了。”
　　李呦呦这才收下。
　　“对了，有件事还想请教朱队长，”秦寒七道，“我听说这些难民营的难民，都是从东荒跑出来的，可东荒不是远近闻名的‘安乐窝’，‘世外桃源’吗？为什么有些人说东荒内部很可怕？”
　　这个问题，秦寒七和李呦呦向好几个摊贩打听过，大家都讳莫如深，似乎都颇为忌惮，生怕走漏了消息，被东荒的人找上门来算账。
　　朱图也沉吟片刻，就在李呦呦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道：“东荒的生活优渥，可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富差距特别大，更重要的是——”
　　他压低声音：“平民的伤亡率太大，东荒一直吸纳普通人进去，可人口一直不见增长。”
　　“你是说？！”
　　朱图摇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面一定不简单，我劝你们还是远离东荒，不要被他们骗走。”
　　秦寒七点点头：“谢谢朱队长的告诫，时候不早，我们也该离开了。”
　　朱图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轻轻叹口气，“那祝你们一路平安。”
　　等两人离开后，朱图才颓然席地而坐——这里条件特别艰苦，连椅子也没有——他眼里第一次染上一点迷茫，呆呆愣愣的。
　　“哥，你还在为大钧的事难过吗？”
　　朱图看向沈修乐，摇摇头，又沉默了片刻，忽道：“修乐，你说，这么做是对的吗？”
　　沈修乐很想问你一句你终于想开了吗，可触到他的目光，心忽然就软了，低下头，少年的嗓音清亮又温柔：“哥，你别伤心，有人懂得你的，大钧就懂得。”
　　朱图无声地点点头，可看着这一群收拾好帐篷，便麻木地回去休息的难民们，眼里有什么情绪摇摇欲坠。
　　……
　　李呦呦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接近东荒，丧尸就越少，他们今天的休息点，非常热闹，这是里东荒最近的一处公共营地，没有变异植物，没有变异动物，甚至不见一只丧尸的影子。
　　李呦呦和秦寒七抵达的时候，已然接近黄昏，并不是因为棉花糖改变了作息，而是，两人在刚刚进入东荒基地范围的时候，便改成了步行。
　　棉花糖身形太大，又是一身白得耀眼的漂亮羽毛，实在是太高调了，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十分正确，抵达休息地之后，两人才发现，现在，没有谁不知道落日的变异动物里有一只难得一见的雪鸮了。
　　这里热闹非凡，车队、行人络绎不绝，气氛也十分热烈，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讨论，“这东荒还真是神奇，难怪堪称末世中的‘世外桃源’，连丧尸的影子都不见！”
　　“据说，这东荒基地是陆基地长带着手下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是真正的开荒了。”“别的不说，就东荒的占地面积，就甩其他基地一大截，守望不是一直号称‘末世第一大基地’吗，看过东荒之后，我才知道他们多能吹，单单基地规模就被甩一大截。”
　　“我别的不服，只服东荒的耕地面积，人人安居乐业，真是太难得了，让人有种末世之前的平和感觉。”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选到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的？”
　　别人不知道，李呦呦却是清楚的，不是东荒的基地长会选风水宝地，而是他拥有一件宝贝，堪称建立城市的金手指，原书就是断在这里下架的，李呦呦好奇极了，那究竟是怎样的宝贝，如果落日也能拥有，那是不是如虎添翼？
　　“可别听守望瞎吹，我就是从西边来的，什么‘末世第一大基地’？连他们的邻居‘落日’基地，都比不上。”
　　“什么叫‘连落日都比不上’？落日的秦寒七，可是这个！”一个异能者粗声粗气地比了个大拇指，“要不然，陆基地长也犯不着为了对付他，招募咱们这么多人的吧？”
　　听到这话，秦寒七和李呦呦对视一眼，用眼神止住了李呦呦想要上前询问的冲动——她现在虽然没有刻意扮男装，却也戴着帽子，将一头长发遮住，同时还掩住半张脸，即便从身形上看得出来是女人，也并不招摇。
　　秦寒七亲自上前搭讪：“这是为什么啊？落日得罪东荒了？”
　　那人打量了秦寒七一眼，道：“你还不知道呐？我还以为这个时候过来的，都是接到招募令，想分一杯羹的。这事儿也简单，就东荒派了个小队过去落日，结果落日非但不好好招待，还无缘无故把整个小队都给灭了。”
　　秦寒七忍不住皱起眉，在灭掉酒池小队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赶往东荒了，按理来说，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而若消息真是从西边传过来的，也不该是落日“无缘无故”把酒池给屠杀干净。
　　当时为了震慑下属，“叛徒”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传消息不可能只传一半的。
　　“招募令是什么发出来的？”
　　有人道：“得有一个来月了吧。”
　　“一个月？！”李呦呦忍不住插嘴，“那不是——”那会儿酒池小队才刚刚抵达落日而已，东荒的基地长就已经知道他们会领着落日的叛徒们造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暗道这事情不简单，现在消息不发达，说不定，不管酒池有没有和落日起冲动，都已经沦为了东荒的弃子，不过是东荒想找落日麻烦的借口罢了。
　　“那除了找落日报仇，招募令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比如从落日里得到什么东西？
　　“谁他妈在这儿问东问西的，还有完没完，都滚开，我们要安营扎寨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大胡子，招呼着手下们在这里安帐篷，现在众人说话闲聊的地方，正是这一片休息地中，地势最高的地方，因为连日来雨水不断，这一块最干燥，很适合搭帐篷。
　　虽然很多小队都直接睡在车里，但毕竟在车里睡觉不舒服，有条件的生存小队，还是会带着帐篷。
　　不过，把帐篷搭得这样嚣张的，李呦呦还是头一次见，那大胡子不但赶人，还高调放话：“这是我们天意小队看重的地方，都让让！”
　　李呦呦忍不住小声道：“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嘴搭帐篷的。”她这话音量不大，却也能被周围的人听清楚，立即爆发出一阵闷笑。
　　那大胡子不明所以，却直觉这笑声和自己有关，“都他妈笑什么？”
　　他气势汹汹地冲他们瞪一眼，这些异能者哪个是好相与的，可竟没人反驳，听到“天意”的名头，都默默走开，大约是这种态度助长了大胡子的气焰，他大笑两声，得意忘形地推了离他最近的秦寒七一把。
　　以秦寒七的伸手，几乎没有人能进得了他的身，可为了不引人注目，在大胡子刚碰到他的时候，秦寒七便故意踉跄着后退两步，然而，这一幕李呦呦只看到一半，只当有人敢欺负自家男人，当即火了：“你做什么？”
　　李呦呦在女人当中不算矮，可跟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比起来，就显得瘦小又柔弱，大胡子没料到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是个女人，楞了一下。
　　就在他怔愣的功夫，他口中那位“老大”，一把将他拨开，架势十足地逼向李呦呦：“呦，女人？”
　　“怎么？”李呦呦抬起脸，丝毫不怯场，那“老大”已经到嗓子眼的谩骂都尽数咽了回去。
　　他。妈。的！这年头，还能有这么水灵的妞儿？他别是看错了吧！这脸蛋，这脆生生的小嗓子，简直比耀阳那个“末世第一美人”还要好看啊！
　　真是美人都隐藏在民间啊！
　　“老大”想给李呦呦留给好印象，清了清嗓子，“刚才都是底下人不懂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意小队的队长，免贵姓武。”
　　至此，武老大还算得体，让人没办法伸手打笑脸人。
　　只是，说到“天意”的时候，武老大，乃至整个天意小队，都露出掩不住的优越感，“天意，你听说过吧？”
　　李呦呦很真诚地摇摇头：“没有。”
　　武老大噎住，秦寒七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李呦呦对面，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已经到东荒门口了，不易横生枝节。
　　于是，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李呦呦，忽然就泄。了气，留下一句极其敷衍的“久仰大名”，便一溜烟钻到了秦寒七身后。
　　武老大似乎听到李呦呦很小声地叫了“戚哥”。
　　秦寒七对上武老大的视线，冲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本来只是个寻常的小动作，偏偏秦寒七本人气场强大，面无表情的时候，眉骨上那一道疤，更显得整个人冷肃，带着几分天然的野性，看在女人眼里是满满的荷尔蒙，在男人眼中，却像极了——在装逼。
　　直到秦寒七移开视线，带着李呦呦走远，武老大依旧盯着他的背影，吩咐自家手下：“去看看，那个装逼犯到底什么来路。”他还没听说过有哪个有名的生存小队有姓“戚”的异能者。
　　大胡子立即领命，狗腿道：“可不嘛，东荒的陆基地长发了那么正式的邀请函，连老大您这身份都没有带女人出来，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带了妞儿出来，以为游山玩水呢。”还是那么漂亮的妞儿。
　　不过，能养得住那种级别的美人儿，说不定真的身怀绝技，也不能看轻，还是打探清楚比较稳妥。
　　与此同时，秦寒七也摸清了那“天意小队”的来头，原来，这支小队还真的深藏不露，按着目前对异能的审美来看，配比相当豪华——全员“力量型异能者”，而且，那位武队长，更是个力量型异能者的天才，在丧尸才刚刚进阶到第三阶的时候，他的异能已经是“力量型第四阶”了。
　　“天意小队”与其他响应“招募令”的投靠者不一样，是东荒基地的陆基地长，亲自写邀请函请过来帮忙的，难怪声势如此浩大，全队都拿鼻孔看人。
　　“不就是个基地长吗，我听说，那个姓秦的，还是个水系异能者，能有什么本事，用得着动用这么多小队，一起讨。伐？”秦寒七一本正经地说。
　　李呦呦拉了拉帽子，力图掩藏住自己的表情，她可真怕自己笑场，没想到自家七哥说起瞎话连自己都黑，而且黑得那么自然，语气里的不屑也太真实了吧。
　　“小老弟你不是吧？连秦寒七都不知道？那可是位没有异能都能平了丧尸窝的主儿啊！”一群人一声高似一声，仿佛不知道秦寒七的厉害，就白在末世活了一回似的。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异能者这么多，丧尸也变异了。”秦寒七依旧梗着脖子做杠精，一副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小老弟，你可能没去过西边，不知道七爷的威名，我就跟你讲一件事儿，当初，有人打着落日七爷的名头，在中部招摇撞骗，整整一个月，抢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愣是没人发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次，倒是换成李呦呦来了兴趣，凑过去问。
　　她现在重新戴上帽子，又拉起领口捂住了半张脸，那人听她是个女人，也没太大惊小怪，倒是因为有观众买账，倾诉欲更强了，“因为一听到七爷的名字，就根本没人敢打，全都乖乖交了东西！”
　　“那为什么只骗了一个月？”
　　“后来啊，被人连锅端了。”
　　李呦呦：“被谁端了？”
　　那人啧啧两声，“还能是谁，当然是正主儿，七爷亲自端了那伙冒牌货，然后把人……”
　　秦寒七忽然捂住李呦呦的耳朵，等李呦呦挣扎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结尾：“所以啊，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冒充七爷了，你们就说牛不牛逼？”
　　李呦呦简直好奇极了，小声问秦寒七：“干嘛不让我听？当时到底怎么了？”
　　秦寒七揉揉她的脑袋：“没什么，太恶心了，别吓到你。”秦寒七决定还是别再听自己从前的事迹了，万一破坏了他在自家老婆心中的美好形象可怎么办。
　　然而，那伙人讲道兴头上，却是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地科普起秦寒七是怎样一个逆天的存在，“你还真别说他的异能鸡肋，据说七爷的水系异能，吊打几个力量型异能者也没问题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纷纷问：“真的假的？”“这不可能吧？水系异能能打得过力量异能者？你这吹得也太过了。”
　　只有李呦呦知道，这话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说得太谨慎了，什么叫吊打几个力量型异能者。
　　李呦呦想：不是我自卖自夸，跟我七哥比，在做的各位都是辣鸡，捆在一起也不够他一顿打的。
　　“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不信，要是七爷，还真说不准，那个男人，也太可怕了，他身上发生什么我都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东荒给的报酬，我们可得掂量掂量了，这是卖命的事儿啊……”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对东荒这次的邀请有些动摇的时候，那大胡子又一次过来刷存在感，“哎，那个小娘们儿，我们老大要见你，跟我走。”
　　大胡子挺兴奋，是抢着拿到了这个任务的，这小妞儿长得也太水灵了，他负责押送的，多多少少都能沾一点便宜，真是想想就激动。
　　李呦呦指了指自己：“我？”
　　大胡子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不耐烦道：“除了你，哪还有娘们儿？赶紧的。”他刚刚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小妞而和秦寒七只有两个人，并没有归属于哪个生存小队，更让他们放心的是，这俩人竟然徒步走过来的，连一辆车都没有！
　　末世已经四五年，汽油愈发珍贵，现在车子不仅仅是代步工具，更是一个生存小队的颜面，生存小队来到“东荒”这样的大场合，就如同末世前的女人们，去参加很有排面的聚会，大家明里暗里地攀比，自然要把最贵重的首饰戴出来的。
　　车子就是每个生存小队的“首饰”、“门面”。
　　而那个姓“戚”的，连辆车都没有，实力自然不足以启齿，竟然就敢带着女人出来，真是个“装逼犯”。
　　然而，“装逼犯”这回不再隐忍，当即沉下脸：“你嘴巴放干净点，然后滚回去。”
　　大胡子没觉得“小娘们儿”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干净的，倒是被秦寒七的态度给惹毛了，“他妈岁数不大脾气还不小，毛还没长齐呢，就学别人玩女人了？”
　　这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秦寒七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一身肌肉虽然匀称紧实，可在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里，就更显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劲瘦。
　　如果现在动手教训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就很难办，可如果不动手，就要眼睁睁看着这群流氓欺负李呦呦，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秦寒七一边飞速思索着揍了这群王八蛋之后该如何善后，一边缓缓走上前。
　　他离大胡子不过几步的距离，可这几步，硬是生生叫秦寒七走出了逼人的气势，他一个字没说，愣是叫那大胡子出了一后背的汗，但还是色厉内荏道：“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却是一道轻轻脆脆的女声响起，李呦呦一步挡在秦寒七之前，秦寒七一愣，李呦呦软软的小手已经牵住他的，轻轻一拽，秦寒七不知道她的打算，却还是下意识选择了配合，往后退了一步，威武的保镖一般站在李呦呦身后。
　　李呦呦一把摘下帽子，露出海藻般的长发，毫不示弱地瞪向“大胡子”，“敢动我的男人，你他妈活腻了吧？”
　　大胡子都被李呦呦骂愣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是那个漂亮妞儿站出来出头？
　　一阵夸张的拍手声在不远处响起，原来是武老大，武老大嘴角噙着笑，不知从哪里找了件大衣，也不好好穿，就那么披在肩头，如果有人肯赞助一管发酵，以及一块巧克力，那么他的出场就更致敬赌神了，弄得李呦呦很想给他配一段背景音乐，这种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装逼？
　　武老大把“披风”扔给手下，笑得尽量绅士，却没掩住一身的流氓气：“这么辣的女人，我喜欢，别跟那个小白脸了，跟我吧。”
　　他还想谆谆教导“年轻、帅有什么用，现在可是末世”，就听自家手下“大胡子”很不合时宜地说了句“老大，等你用腻了，能赏给我们不？”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刚刚他可是被那小娘们儿当众给骂了，他一个堂堂的天意小队队员，怎么能被女人骂呢，必须要扳回一局。
　　说完，大胡子还得意地大笑起来，然而，刚笑出声就被一声响亮的巴掌打断，大胡子捂着脸怒道：“你他妈敢打我！”
　　李呦呦：“打得就是你！”从一开始，这家伙就上蹿下跳的，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那边的武老大很想提醒一句“不要伤到了小。美人”，却见那娇娇弱弱的小。美人儿已经把大胡子按在地上暴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要知道，天意小队可是以全队高阶力量型异能者自居，放眼整个末世，也没哪个独立生存小队敢惹到他们头上，就因为他们的力量太强，可却被那小丫头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
　　李呦呦最近在练习“空间刃”，可“空间盾”早就炉火纯青了，此刻，她用“空间盾”将大胡子牢牢按在地上，令他动弹不得，借此伪装自己也是个“力量型异能者”，只是，她的力气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力量型，为了逼真，也为了出口恶气，她偷偷在自己手上飞速带了一套指虎。
　　她出拳很快，拳拳到肉，没人去注意她的手，只看到她几下子就把大胡子那张毛脸打得见了红，是个狠角色。
　　李呦呦打够了，站起身的时候，那大胡子已经被揍得怀疑人生，再不敢嚣张，更遑论占便宜。
　　刚感到周身那股巨大的压力解禁，便忙不迭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他眼睛被打得充了血，视线模糊，跌跌撞撞好几次，才成功回到了自家老大身边，“老大，你给我做主啊！”
　　秦寒七的水系太明显，火系又不如水系纯。熟，不适合实战，因而不适合暴露异能，但她可以！自从人类开始大面积激发出异能，女人的地位便也跟着悄悄撅起，她可是听说，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并不比男性差的女异能者，只是大家的观念还没有转变罢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漂亮女人都是附属物”的偏见，对上武老大探究的眼神时，毫不怯场，冲他扬了扬下巴。
　　武老大却没有像大胡子一样冲动，眼珠一转，立即收了刚刚那一身做作的“王霸之气”，没同李呦呦杠上，反而瞪了大胡子一眼，“你活该！”
　　“怎么跟女孩子说话的？我是怎么教你的？”
　　开玩笑，那小妮子深藏不露，竟然也是个力量型异能者，看她把大胡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等级还在自己之上，现在众目睽睽，自己动手的话，别说打输、打平，就算赢得不轻松，也会有损“天意”的颜面。
　　打是万万不能打的。
　　武老大清清嗓子：“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是哪个小队的，还是跟着哪位老大？”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寒七。
　　李呦呦勾唇一笑：“女人就必须跟着谁，才能混得下去吗？”
　　她一把揽过秦寒七，因为身高的问题，第一次没有成功，但她不气馁，转而去搂他劲瘦的腰，“他是我养的。”
　　秦寒七：“……”
　　武老大：“……”
　　大胡子：“……”
　　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寒七身上，秦寒七愣了那么几秒钟，而后，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听到名字就只能乖乖交出物资、“徒手打几个高阶力量型异能者不成问题”的大名鼎鼎的七爷，忽然娇羞一笑，回抱住李呦呦，并以比李呦呦高了一头的身高差，硬生生将脑袋埋进了李呦呦的肩窝。
　　李呦呦：“？？！！”七哥你也太配合了吧！
　　众人：“……”
　　不过，仔细看过去，秦寒七年轻英俊，身材匀称修长，还真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那小妮子那样厉害，如果真想找人托付终身，自然找自己喜欢的，何必委身于大老粗，包养个小白脸好像也正常。
　　在秦寒七的极力配合之下，这场小风波完美遮掩了过去，李呦呦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不会闹过分了。
　　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闹，居然因祸得福，给自己闹出一个珍贵通行证。


第三十七章 
　　这一场小闹剧， 发生得快， 结束得也快， 造成的舆论效果却十分惊人，李呦呦和秦寒七因为步行，速度自然比开车的生存小队要慢， 抵达东荒基地时，“出现一个特别强的力量型女异能者”的消息已经满天飞。
　　准确地来说， 是“女异能者包养了一个小白脸”的消息传播迅速。事实证明， 无论从前还是末世， 八卦永远最容易为人津津乐道。
　　时至今日，女性异能者、亦或是高阶异能者虽然依然会引起轰动， 却算不上爆炸性新闻，满东荒关注的点都是，那女性异能者养的小白脸，年轻俊俏， 身高腿长，比从前的电影明星还好看，床。上功夫也好。
　　一路听着八卦的秦寒七：“……”
　　李呦呦看着秦寒七一脸的耳不忍闻，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抬手掐他的脸蛋， 用霸占民男的腔调说：“小七七，你可要伺候好了我。”
　　若是从前， 秦寒七这会儿耳尖都要红了，今天却忽然坏笑着回抱住李呦呦， 他个子高，力气大，轻而易举就让李呦呦的脚尖离了地，“遵命，今晚一定好好伺候你！”
　　倒是轮到李呦呦脸红了。
　　她捶了秦寒七几下：“快把我放下来！满大街都是人！”她的七哥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两人笑闹着，想去登记正式进入东荒内城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原来，东荒基地和普通的基地不同，例如落日、守望，只一个大门，而东荒因为面积太大，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专供外来的异能者休息，交易的，白天开放，入夜就要清人，外城只要交了足够的脑核，就能进入，而内城则必须进行严格登记和审查。
　　每人都有一份表格，像极了末世前的海关，李呦呦自然按着自己的“人设”填写了力量型异能者，而给秦寒七填了“无异能”，她思索片刻，给自己和秦寒七一个化名毛小优，一个化名戚柒。
　　刚填完表格，就被东荒的守卫拦了下来，“毛小姐，请问，您是不是那位在东荒城外与天意小队切磋的异能者？”
　　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办法隐瞒，李呦呦大方承认，“是我，怎么，难不成打架斗殴还不准进东荒城吗？”这可是末世，哪里有这种规矩。
　　那守卫连连道：“不是不是！您是我们陆基地长请来的贵客，上头吩咐我们见到您和您的……呃，同伴，直接带到贵宾区，您不需要和其他独立生存小队或者异能者一样通过竞聘才能获得进入基地长寝殿的资格。”
　　还“寝殿”？这个陆基地长怕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吧？
　　李呦呦唇角抽了抽，还是谢过了守卫，带着秦寒七，进入了内城。
　　贵宾区在末世里算得上豪华，除了少一些现代化设施，还真像个拥有民俗风情的度假酒店，服务员们见到“贵客”都纷纷鞠躬行礼，服务无微不至，“大堂经理”甚至悄咪。咪地问李呦呦：“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李呦呦震惊之余，清清嗓子，拿出高阶异能者的派头，说日用品自带了，不用。
　　秦寒七：“……”
　　“大堂经理”很识相地连连点头，拍拍手，立即又有服务生端上来一份小荷包，递给了秦寒七，“这是送给勇士家属的礼物，每位家属都有，不用客气。”
　　秦寒七捏了捏荷包，“这是什么？”
　　服务生：“十字绣。”
　　秦寒七：“……”
　　终于打发走热情得过分的“大堂经理”，又迎来了基地长的“特派员”，他先是对李呦呦表示了热烈欢迎，而后将几日后的行程报备了一遍，说陆基地长最近会忙于选拔。出征讨。伐落日的勇士，您直接晋级，进入最后一场的选拔，陆基地长十分想亲自接待，奈何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几天就交给贵宾区的工作人员招待，有什么事可以找刚刚那个“大堂经理”，吃喝玩乐费用全包。
　　李呦呦送走了“特派员”，终于能和秦寒七独处，悄悄道：“真没想到，这个陆基地长出手这么阔绰，东荒基地看着也挺繁华的，大家安居乐业，那些‘难民营’的难民们却说在东荒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有点奇怪。”
　　秦寒七：“陆夋想要招揽高阶异能者，自然要摆出礼贤下士的样子，至于东荒真实的生活状态，未必和他们展现给咱们这些‘应聘者’的一样。”
　　李呦呦赞同点头，这倒也是，就像上学的时候，有领导检查，老师才会吩咐大扫除，平时校园可没有那么干净。
　　“走，我们出去转转。”
　　李呦呦：“可是，既然他们都‘打扫干净’了，我们还能看到什么呢？”
　　秦寒七揉了把李呦呦的脑袋，“小傻猫儿，东荒可是远近闻名的‘世外桃源’，内城尤其繁华，不去见识见识吗？”一路辛苦，他都没带他的小猫儿好好休息过呢，既然陆基地长请客，那便不客气地度假了。
　　要说东荒的内城，竟也比守望和落日加起来还要大，内城四四方方，被分隔成若干区域，且每一块地区做什么都分隔得明明白白，有些类似于旧时的长安，别的不说，只看这建造布局，完善的排水系统，那陆基地长在管理、建造方面，还是有点意思的。
　　李呦呦和秦寒七离开“贵宾区”，穿过了“居民区”，直奔最热闹的“交易区”。
　　交易区是一条长长的街市，横贯整个内城，远远便听得到鼎沸的人声，进了入口，身处这热闹之中后，李呦呦都不想走了。
　　这是什么神仙集市啊？！
　　整条街都散发着扑鼻的食物香味儿，两边的小贩吆喝声，和在这香味儿里，满城的烟火气。
　　游走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些是东荒当地的居民，有些是外来的异能者，甚至还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交通这样不便利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千里迢迢跑到黄种人的土地上来的，不过大家通用的货币都是脑核。
　　商品琳琅满目，全是李呦呦想都想不到的货品，最受欢迎的当然是现场烤制的烧烤，原料不是猪牛羊，而是各种变异动物，每家的变异动物都不一样，抹上盐巴，放在明火上，不一会儿就香气扑鼻。
　　生意最火爆的还要属那家蜜。汁烤蝙蝠翅，李呦呦注意到，用的“蜜。汁”就是他们在“难民营”见到的特产“蜜蚁”，现场挤蜜。汁，原汁原味，再抹上盐巴，如果兜里脑核充裕的话，还能加上一小把辣椒和孜然，没错，这里的辣椒和孜然比肉还贵，物价完全靠当年作物的产量。
　　李呦呦看了碳烤去皮变异象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吃保护动物有罪恶感，买了一份蒜泥蜗牛不要蒜，换成大块的芝士，没别的，有脑核，任性。
　　逛了一排小摊位，李呦呦吃零食已经吃到饱了，但她并没有停下购买的脚步，暗搓搓把味道不错的美食全都买下来，一股脑塞进空间里，准备以后离开东荒，也能给开开小灶。
　　于是，李呦呦拉着男朋友的大手，举着冰糖花生串串——每一颗花生都有山楂那么大，裹上冰糖，又香又甜——觉得自己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妞。
　　而再往前，则是服装区，变异兽皮制作的防丧尸啃咬的衣服，最受欢迎，李呦呦则嫌弃那些衣服太丑，拉着秦寒七去了柔软的布料区。
　　不看不知道，这里全是各地搜刮而来的品牌货，甚至不乏一些大牌，只是因为太轻薄，“不实用”，所以价格很低，都按斤卖。
　　乔治阿玛尼和扣扣香奈儿按斤卖怎么能忍！
　　虽然这些衣服里有不少破损的，可仔细淘，也能淘到宝贝，李呦呦火力全开，在那家甩卖店战斗到天黑，几乎把店给掏空，不但给自己补了不少漂亮小裙子，也给秦寒七挑了很多合身的衣服。
　　秦寒七原本就是生得身高腿长，肌肉富有力量却又不过于纠结，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李呦呦把自家男人打扮得英俊潇洒，忍不住饶着他转了好几圈，赞叹道：“七哥，你身材可真好，真是‘多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
　　秦寒七心甘情愿被自家老婆摆。弄，一点作为落日基地长的排面也不要，就引得店老板和小帮工小小声嘀咕：“听到她叫那小白脸什么了吗？戚哥！应该基地长请来的那个贵宾吧。”
　　“应该是吧，我还奇怪，这俩人买这么多破烂货做什么，原来是给小情人儿买来打扮的，别说，那个姓戚的小白脸长得还真好，但是跟我想得不一样，怎么有点凶啊，不说他是小白脸，我还以为是个异能者呢，倒是那个高阶女异能者，咋那么好看。”
　　老板一拍小帮工的头：“你懂什么哦，谁说小白脸必须娘们儿唧唧的，这样又爷们儿又帅的才有市场。”
　　小帮工目光放空，羡慕道：“我要是也能被那样的大美人包养就好了……”
　　……
　　离开交易区的长街时，夜幕已然降临，可街道两边却依旧星星点点地闪着光，李呦呦奇道：“难不成还有卖灯的？”
　　会不会是那种小孩子玩的手摇充电灯？
　　街边的小贩听到可能有生意，立即吆喝起来：“马上要闭市了！最后几颗灯笼草大甩卖，三个透明脑核包圆儿！”
　　李呦呦蹲下。身，发现那还真的是“灯笼草”，和未变异的普通灯笼草大小差不多，一串草腾上缀着四五颗，在夜幕中发出淡淡的浅紫色光芒。
　　“没有根呀，能放几天？”
　　那老板道：“姑娘放心，这草特别皮实，拿回去用‘灰水’泡着就行，至少能亮半个月。”
　　所谓“灰水”是当地人对未净化过的非饮用水的统称，有可能含有丧尸病毒，活人是不能喝的。
　　李呦呦买了灯笼草，却没舍得放进空间里，秦寒七便拿着灯笼草照明，牵着李呦呦的小手，星光和手里的荧荧的紫色幽光相映成趣，街市纷纷闭店，退却热闹，只剩下静谧。
　　“喜欢这里吗？”
　　李呦呦狂点头。
　　秦寒七：“有一天，落日也会这样繁华的。”
　　夜幕里，李呦呦没看清秦寒七眼里的野心，她只觉这种感觉可真好，很想和秦寒七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但“奋战”了一整天，又吃了那么多零食，实在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秦寒七柔声问：“困了？”
　　李呦呦揉着眼睛，哼出一声鼻音浓重的“嗯”，软软的，乖得要命，白天飞扬跋扈、能单手毒打强壮异能者的小魔女，此刻又软又甜，秦寒七忽然走到她身前，矮下。身：“上来。”
　　李呦呦：“？”
　　秦寒七没动，声音含了笑：“‘金主’小姐，我这个小白脸背你回去吧。”
　　李呦呦的困意都要被他逗没了，笑得不能自已，等笑够了，又犹豫道：“不了吧，回去的路还远呢，你背着太累了。”虽然舍不得秦寒七背着自己，却有些贪恋他宽阔的背脊。
　　秦寒七命令：“快上来，不然抱着你回去，要你这个‘异能者’颜面扫尽。”
　　李呦呦屁颠颠地扑了上去。
　　男朋友的背如同想象中一样宽阔舒适，满满的安全感，李呦呦趴上去，只觉心里甜滋滋的，“七哥，我重不重？”
　　秦寒七：“重。”
　　李呦呦：“……”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秦寒七：“因为你是我的全世界呀。”
　　李呦呦一边嫌弃他的土味情话，一边埋在秦寒七肩膀里，嘿嘿嘿傻笑。
　　等回到“贵宾区”时，李呦呦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熟，秦寒七轻轻将人放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才用极轻极轻的气音道：“不是哄你开心的土味情话，是事实啊。”
　　——
　　李呦呦用不着像其他独立生存小队或者异能者一样，不是一场场地参加选拔赛，就是在去选拔赛的路上，在东荒基地几天，倒还真的摸出了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东荒看起来繁华，可也有所谓的穷人区，不过因为外来客，穷人区的平民们，近期不允许到处走动。
　　李呦呦和秦寒七哪里能被卫兵拦住，第二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去，发现东荒虽然表面上富庶，可贫富差距极大。
　　两人都穿得十分低调，尤其是李呦呦，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海藻般的长发，以及太过出挑的脸蛋，秦寒七则更接地气，靠在墙头，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儿，活脱脱一个小流氓，很快就和当地的贫民们打成一片。
　　李呦呦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痞里痞气的模样，一时都忘了打探消息，只觉自家男朋友就算做流氓，也是整条街最靓的流氓。
　　不过，秦寒七已然轻轻松松打探了出来，果然和朱图所说的一样，这里贫富差距极大，贫民的日子十分辛苦，即便在物产相对丰富的东皇基地，也经常有人饿死。
　　“咳咳咳，我真怕，咳咳，就这么死了，连尸骨都没人收咳咳咳。”被搭讪的病歪歪青年边说边咳嗽。
　　秦寒七和李呦呦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今天也算咱俩有缘，你要是把那窝头给我，我给你收尸！”
　　那病青年又是一阵咳嗽，嘴唇都咳白了：“你少哄我，卫兵每天夜里都过来清理尸体，谁能逃得过？”
　　“那你知道卫兵把尸体运到哪儿了吗？”
　　“这谁知道。”青年漠不关心地说，“也不重要，就算不被运走，也没人管我的死活。”
　　李呦呦和秦寒七在贫民区转了几天，也没有问出那些消失的尸骨到底去了哪里，看来，东荒的猫腻真的不小。
　　既然问不出来，两人干脆暂时放弃了贫民区，东荒这么大，到处转转说不定能发现别处还有奇怪的地方。
　　走过的地方越多，越是能感觉到东荒的不同之处，譬如，这里本地的异能者不多，绝大多数异能者都是外来客，基地长却是位高阶力量型异能者，而陆基地长很少见人，通常都守在自己的“寝宫”里。
　　不过，两人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他们自己的八卦，“高阶女异能者包养了小白脸”的消息自不必说，甚至还出了衍生周边——评书故事。
　　休闲区的茶馆里，不但有兜里脑核花不完的“富人”，也有游手好闲的投机者、见过世面的异能者，鱼龙混杂，李呦呦和秦寒七便打算去碰碰运气，正赶上说书的讲“毛姐和小戚”的故事。
　　李呦呦：“……”
　　这里消费不算高，两个透明脑核最低消费，要一杯茶水就能免费听一天，要是再高级些，也有五个白色脑核一小盘的“奶油人参果”，或者一个淡蓝色脑核一杯的“霸王花冰茶”，是一种含有酒精的调制饮料。
　　而说书人唾沫横飞，“那毛姐还特别宠爱那小白脸，据说“成捆”地给他买衣服，花钱跟流水一样！”
　　李呦呦：“……”是谁在偷。窥她的生活，这不就是她和秦寒七按斤买名牌的事情吗？
　　“谁叫那小白脸生得好看呢？别看小戚是男儿身，却男生女相，长得比末世第一美人还要好看！”
　　……李呦呦悬着的心又放了回去，应该不是有人盯梢，大约是当时买东西太高调被人认了出来，如果东荒的人真发觉了他们身份不寻常，也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游荡这么久。
　　不过，“末世第一美人是谁？”李呦呦好奇道。
　　秦寒七不假思索：“没有你好看。”
　　李呦呦被他的一本正经取。悦，没忍住上扬的唇角，可也不由得更好奇了，这么说，还真有这么个人，而且秦寒七是见过的，她在基地里不常外出，不知道也是有的，待还要再问，就听说书的继续道：“那毛姐也不是一般人，虽然是个女人，可战斗力特别强，不让须眉，比七爷还厉害些！”
　　李呦呦：“？？？哪个七爷？”
　　身边一个端着茶杯的小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落日的七爷，可别听他们瞎忽悠，哪来那么多美人和强者，动不动就比七爷强，比王莺时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七爷相比？我看这个‘毛姐’，说不定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真本事，等进了决赛，呵，一个女人而已，别输得太惨，让人笑掉大牙。”
　　没想到还遇到个秦寒七的粉丝，听他语气里对自己浓浓的不屑和对秦寒七无限的崇拜，李呦呦陷入了纠结，一时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反驳，就听那人继续道：“那个小白脸可真不要脸，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及时没有异能难不成还没把子力气？非要吃软饭，呸！”
　　秦寒七：“……”
　　李呦呦心道：大兄弟，你身边坐着的“小白脸”就是你的偶像“七爷”啊！
　　随着临近“决赛”，这种“比七爷还厉害”的言论，病毒式的蔓延开来，各家来“竞聘”的独立生存小队都要推出一两个“比七爷还厉害”的高阶异能者为代表。
　　仿佛没有能同落日的秦寒七相比的异能者，就在声势上输了，李呦呦终于体会到茶馆里那位大兄弟的不耐烦，就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和她的七哥相比？做梦去吧。
　　李呦呦摩拳擦掌，不单单想取得胜利，以得到混进基地长寝殿的机会，探听更多的消息，更想要在“决赛”上，好好收拾收拾这些所谓的“比七爷还牛逼”党。
　　与此同时，关于“毛姐”的异能则出现两极分化的趋势，一部分人认为她是女性异能者之光，更多的人则反感这段时间对她满耳的吹捧，认定这个“就知道造势”的女人在决赛上一定会被揍得很惨，希望她学会低调。
　　在万众瞩目中，转眼就到了陆基地长亲自主持最后“选拔赛”的日子，还没开场，“主办方”就已经宣布，所有获胜者都能进入基地长寝殿，接受陆夋的亲自招待，以及“战前动员大会”。
　　决赛的“入场券”一票难求，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就已经人山人海，而秦寒七作为“家属”，得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李呦呦已经跟着东荒的卫兵去后台抽签，准备上场，“家属”不能跟着。
　　而秦寒七刚去观众席坐好，就被几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围住，“小哥，买一注吗？八个透明脑核起，女人的赔率最高。”


第三十八章 
　　秦寒七掀了掀眼皮：“赔率多少？”
　　汉子道：“现在是一比九， 这儿有参赛者名单， 赔率都在后边标着呢， 每场都变。”
　　秦寒七接过那赔率表，发现一共列了十二个生存小队，并四个独立异能者， 规则含糊地说取前四名，可最后留下整个异能小队， 还是单独的佼佼者， 并没有说清楚， 应该是陆基地长想要亲自看看大伙的本事，再做决定， 可民间的赌局才不管这些，赔率都是按着单人算的，表格拉得极长，不但标出了赔率， 还贴心地写上每个参赛者基本情况。
　　这里面果然有‘天意小队’，除了这些独立生存小队之外，四个单枪匹马的异能者统一都高阶力量型异能。
　　赔率从一比一点五，到一比九， 秦寒七忍不住问：“问什么毛小优的赔率这么高？”
　　毛小优， 是李呦呦给自己起的“艺名”，“毛姐”， 叫起来很像她在落日时的“猫姐”。
　　“你不知道呢吧，‘天意’的人亲口说， 他们好男不跟女斗，所以才让着，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传十十传百，把她传成高阶异能者了，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庄家也不反驳，只说：“真真假假谁知道呢，万一她赢了，可是一本万利，老大，买多少？”
　　秦寒七不刻意掩藏气场的时候，说话间就会不自觉露出因久居上。位而不怒自威的气势，别人下意识就把他当做某个独立生存小队的老大，态度还挺恭敬。
　　“买毛小优。”秦寒七豪气地掏出自己所有零花钱。
　　李呦呦对自家男人向来大方，即便秦寒七总把收入交公，可手里从前不缺晶核花，掏出来就是一大把白花花的二阶脑核，里边甚至还夹杂着几颗浅蓝色三阶脑核。
　　巨款。
　　那庄家眼睛都看直了，兴奋道：“买单场，还是总冠军？”
　　如果是单场，赔率要低一些，可回本的可能性也大一点，秦寒七却道：“总冠军，全押。”
　　几个做庄家的汉子，生怕秦寒七反悔，一边签了字，一边吆喝着“买定离手”，就匆匆离开了。
　　围观了全程的几个坐在邻座的路人，都一副“这人是不是傻了”的表情，可秦寒七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大伙都不大敢答话，终于有个胆子大些的，没忍住问：“哥们儿，你是嫌晶核揣兜里太沉么？”
　　秦寒七：“她能赢。”
　　那搭讪的摇摇头，要是买某一场对决赢，还能有点希望，可总冠军？做梦吧！虽然她赔率高，可你也不想想她为啥赔率高吗？那哪是买定离手，分明就是扔钱啊！
　　看来这哥们儿不是兜里晶核太多，而是脑子里智商不够。
　　其他人也只是多问一句，该怎么买还怎么买，大家最多还是买“天意小队”的队长武老大，以及一个单枪匹马的力量型异能者邱福保。
　　那个邱福保是一匹黑马，这几天的比赛一直十分精彩，实力说不定和武老大不相上下，两人赔率最低，可买的人却多。
　　“赛前热场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与此同时，后台准备的众人，也进行了抽签，选择对手和场次。
　　除了李呦呦之外，其余人都是从“初赛”一点点打上来的，实力如何，或多或少心里都有数，如今选好了对手，才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其中，最高兴的还要属天意小队的“大胡子”，他几天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那个黄毛丫头暴揍，面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不但在小队里抬不起头来，连出门也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
　　大胡子实在受不了，一时头脑发热，对外宣扬，当时只不过是他好男不跟女斗，放了水，而老大又关照了他不许伤了人，他不敢违抗命令，这才落了下风。
　　若是不带上武老大，或许大家只当他在吹牛，可加上这么一句，当时在场的人不免想起了武老大的表现，那色。眯。眯的丑态，尴尬的强行表演潇洒，全都历历在目，仔细想想，更觉大胡子的话可信了几分。
　　可大胡子牛吹出去了，心里却是忐忑的，巴望着今天千万不要和那女魔头碰上，大约是上天也在眷顾他，李呦呦不但没和他分到一组，甚至第一场就碰上了那个实力最强的邱福保。
　　邱福保是什么段位？连他们队长武老大都不敢情敌的主儿，最后估摸着就是同自家老大争夺冠军的，还不直接把那小妮子给打趴下了？
　　思及此，大胡子喜滋滋地上了场，他抽到的是第一场，运气不错，对方是个速度异能者，虽然刀子玩儿得挺溜，可异能种类的优势在他这里，虽然挂了彩，但还是赢了。
　　看台上，庄家也忙忙碌碌地兑换了一波赌资，又调整了大胡子的赔率，吆喝着吸引大家买注，然而，大家的注意力却很快被比赛场地吸引，这一场有两个“大明星”。
　　一位是人气爆棚的“毛小优”李呦呦，一位则是黑马邱福保，邱福保是三阶力量型异能者，生得憨厚而强壮，个子不高，像一座横宽竖扩的石墩子。
　　相比之下，李呦呦就弱得可怜了。
　　她为了比赛，换下了平时穿惯了的漂亮小裙子，今天只穿了一套嫩粉色的网球运动衣，上衣虽然宽松，却还是勾勒出胸。部优美的曲线，下。半。身是同色的裙裤，露出两条笔直长。腿。
　　李呦呦的腿部肌肉不如专业网球运动员发达，穿着短短的裙裤，美则美矣，却更显单薄。
　　也是因此，她这一出场，看台上就发出一阵嘘声，还夹杂着猥琐的起哄声，“咦～～～”“走错场地了吧，这儿是赛场，不是选秀舞台！”
　　秦寒七皱了皱眉，看向那个起哄最起劲儿的年轻人，那人正“咦”得欢快，忽然一阵猛咳嗽，险些没把自己呛死，同伴拍了他半天，问怎么了，那人才奄奄一息道：“我要说我被自己的口水烫到了，你信么？”
　　同伴果不其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就没再搭理他。
　　而擂台上，李呦呦对这些起哄声充耳不闻，从容地对对手微微鞠了个躬，邱福保眼里虽然也全是轻视，可也礼貌地回了礼。
　　比试就此开始。
　　这种比赛是可以自带武器的，邱福保手里是一对定制的大铁锤，单个也能有百十来斤，普通人想抬起来都费劲，却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啊啊啊啊来吧！”
　　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比试很快就会结束，毕竟太过悬殊，甚至两人刚出场，刚刚那个问过秦寒七“你是不是嫌晶核揣兜里太沉”的兄弟，就已经对秦寒七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然而，他的视线还没从秦寒七身上移开，便感到全场有那么一秒钟微妙的安静，他疑惑地扭过头去，却见擂台中央，那匹名为“邱福保”的黑马，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胸口还砸着他自己的铁锤。
　　李呦呦本着点到即止的比武精神，控制了力道，邱福保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被砸得眼冒金星，但更多的还是不真实感。
　　他如今满脑子都是：我咋输了？刚刚发生了啥？我在哪里，我到底是谁，我。干了啥？
　　与他一样懵逼的，就是那位怜悯秦寒七的观众，他只是错过了一小会儿啊！谁能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个大块头就倒下了？他可是买了邱福保赢啊！他的脑核啊！那可是他攒了几个月的私房，就指着这一场赚点利息，现在好了，一颗都没剩下！
　　全场经过一秒钟的寂静之后，马上又爆发出几乎能掀翻房顶的欢呼声，所有观众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这样的反转，多么令人激动！
　　真没想到，那小妮子还真是深藏不露，这回亲眼目睹，他们信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譬如买了邱福保赢的观众们，譬如收了秦寒七那么多脑核的庄家，譬如天意小队的大胡子。
　　大胡子刚刚因为赢得比赛而满面红光的脸，已经褪去血色，完全吓白了，按着赛事进程来说，第一场和第二场的赢家，是要分在一组里进行下一场比赛的，也就是说，他在东荒城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那“女魔头”揍还不够，今天，还要当着几乎整个东荒、以及周遭所有异能者小队的面，被那个“女魔头”揍。
　　都说越焦虑，时间就过得越慢，然而大胡子的感受却是相反的，他只觉时间如白驹过隙，“嗖”地一下就没了。
　　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自己和那“女魔头”对战的时候，“女魔头”李呦呦冲他嫣然一笑，穿一身嫩粉色小短裙，娇艳明媚，本该让人上火的打扮，偏偏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呦呦款款往前上了两步，文绉绉道：“胡子大哥，当初在东荒城外一别，小妹甚是想念，缘分真是奇妙，现在又有机会切磋了。”
　　随后，她俏皮地眨眨眼睛，用只有她和大胡子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当时就不该手软，叫你还能留着命到处编排我。”
　　这狐假虎威的大胡子，好色又虚荣，李呦呦实在没忍住吓吓他。
　　她娇俏可爱，偏偏说出的话冷得仿佛带了冰碴子，大胡子狠狠咽了口口水，当即想起被她指虎支配的恐惧，吓得倒退两步，他特别清楚，这“女魔头”是千真万确能轻松把他杀死在擂台上的！他们参加比赛之前，可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他怎么能不怕？
　　于是，在裁判说出“开始”的时候，大胡子竟然向反方向跑去，还因为跑得太匆忙，被自己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李呦呦：“……”
　　台上的观众们：“……”
　　观众们：“你他妈不是说自己让着毛姐，才不小心输了的吗，我们可是因为你才错失了赢钱的机会！”
　　而在观众们的咒骂声中，裁判宣布大胡子弃权，李呦呦胜出时，有眼尖的前排看台观众高声指出“那个大胡子好像尿裤子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
　　在这种戏剧性比赛现场的衬托下，后面几场都算不上精彩，直到夜幕降临，今晚最后一场决赛即将开始，众人的情绪才再度高涨起来。
　　因为是冠亚之争，连陆基地长都现了身，他坐在秦寒七对面看台的最高处，眼前还神神秘秘地拉了一层纱帘，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基地长，东荒的人也极为感兴趣，窃窃私语声不断。
　　最后一场“冠军角逐”的两位选手，却是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正是化名“毛小优”的李呦呦，和“天意小队”的队长武老大。
　　在短暂的赛前休息时间里，庄家思考再三，还是把势头正盛的李呦呦的赔率卖得比武老大更高一些，如果李呦呦输了，那他们便大获全胜，否则就是血本无归，庄家决定赌一赌。
　　他们一边祈祷着李呦呦千万不要再赢了，一边游说剩下的观众，下了最后一波注。
　　而观众们也有不少不信邪的，那妮子虽然厉害，但对手可是大名鼎鼎的天意小队队长，在“天意”最鼎盛的时候，甚至打出过“西秦东武”的名号，意思是说，东边的武老大，武力值堪比西边的秦寒七，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随着裁判一声“选手就位”，天意小队已然嘶吼出了“老大替我们教训那妞儿”的口号，而买定离手的观众也受到感染，谁都希望自己一本万利，场面瞬间就被点燃了。


第三十九章 
　　武老大和一般的力量型异能者不同， 没有用斧、锤一类的重武器， 而是掏出一柄长刀。
　　正式开始的前几分钟， 武老大还很得体地夸奖了李呦呦今天的打扮，李呦呦也报以微笑，然而， 等裁判甫一宣布开始，武老大便猛然发难！
　　没有一点点缓冲， 那长刀竟直朝李呦呦兜头砍下去， 直接就是杀招， 这不是比试，是在要她的命！他想要出其不意， 以杀招致胜。
　　那刀构的造和一般的长刀略有不同，披头砍下时，速度奇快，若不是速度异能者， 根本避无可避，难怪武老大一个力量型异能者竟不使用他最能发挥优势的重武器，这么一来，他几乎兼具了力量和速度异能， 怪不得难逢敌手。
　　李呦呦不闪不避——事实上， 她根本没有时间闪避，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有些观众干脆闭上眼睛， 有些则激动地目不转睛，等着那血腥而刺激的一幕， 连秦寒七都坐直了身子。
　　然而，预想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那大刀，好像穿过了李呦呦的身体，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而武老大不愧为高阶力量型异能者，那柄看起来并没有重到夸张的刀，却直直切进了擂台，那擂台可是钢筋水泥高台改造的，一刀下去，寸寸龟裂，整个台子都摇摇欲坠。
　　观众们都拼命揉眼睛，“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毛小优”做了什么？”
　　“她是躲开了么？是躲开了吧？”“我是瞎了么，好像那刀从她身上穿过去了，可她根本没有受伤啊！”
　　李呦呦也抹了把汗，这一招“移花接木”，是利用空间异能，迅速收进空间再释放出去，因为她的速度够快，连那刀的走势和力道一同保存起来，因而别人看起来就像是穿过她而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连武老大都有些懵，可他很快镇定下来，将长刀从擂台里拔。出来，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完好无损，只是擂台禁不住那刀的摧残，待到完全拔。出去之后，瞬间就四分五裂。
　　武老大却不在意，提刀再砍，这一次，李呦呦有了心理准备，早已闪身躲过，双手一撑，轻轻。盈盈地从擂台边沿翻出去，轻快得像一朵嫩粉色的流云，从容淡定，连动作都这样好看，和对面武老大的狰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打到擂台之外，前排的观众们立即爆发出一阵骚乱，你推我嚷地让出一大。片空地，连高处“vip”台上的陆基地长都忍不住站起身来，隔着纱帘往下看，生怕错过一处细节。
　　不知又打了几个回合，武老大已然大汗淋漓，可李呦呦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无论怎么攻击，都碰不到她一分一毫，武老大渐渐乱了方寸，怒吼一声，一刀横劈过去，李呦呦这一次却没躲开，而是徒手接住了那刀！
　　观众席立即爆发出一阵惊呼，旋即又有人开始呐喊，不多时，整场都回荡着“毛姐！”、“毛姐！”的呼喊声。
　　其中还夹杂着人们兴奋的赞叹：“我敢打赌，这位‘毛姐’的力量型异能至少要比天意的武老大高上两个等级！”“空手接白刃啊卧。槽！没想到真有这种功夫，她以前也练过功夫吧？”
　　看台上，恐怕只有秦寒七一人知道，李呦呦那接刀的手只是假动作，她的“空气盾”早就等在那里，只待武老大砍下来，再做出徒手接刀的假动作。
　　再说武老大，已经被震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抽了两次都没有把刀抽走，李呦呦则没耐心再同他周旋，干脆利落地将人按到在地上，用他自己的刀尖，抵在他的脖颈大动脉上。
　　武老大颓然放弃挣扎：“我认输。”
　　裁判宣布胜利后，全场掌声，叫好声不断，自然也夹杂着对天意小队的嘘声，以及庄家的哀嚎，别的不说，单单秦寒七那笔“巨款”，一比九的赔率，就足够他们血本无归的了。
　　那几个开盘的庄家都生出想跑路的心思，可惜整场全是激动欢呼的人流，他们连挪一挪脚步都困难，很快就被秦寒七堵住。
　　“颁奖仪式”上，传说中的陆基地长终于露了面，不过他并没有下场，而是请李呦呦移步到那高台上，在众多卫兵的包围下，接受了陆基地长的赠与的“奖杯”，奖杯看起来非常普通，内里却别有乾坤——装满了浅蓝色的三阶脑核。
　　特别壕。
　　而李呦呦也终于得以见到传说中的基地长真容，陆夋和李呦呦预想的完全不同，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皮肤像是长久不阳光的苍白，两道浓眉倒是增添了些男子气，中等身材，可与一般的力量型异能者相比，就显得单薄。
　　李呦呦原本以为他连颁个奖都要搞这么大排场，为人也一定挺傲慢，却没想到陆夋笑容可掬，态度可圈可点，算得上“礼贤下士”。
　　这违和感弄得李呦呦满腹狐疑，却一时间找不出破绽。
　　陆基地长最后宣布了明日进入“基地长寝殿”的勇士名单，才周到地请各位都回到贵宾区稍作休息，勇士名单里，除了李呦呦之外，邱福保和天意小队也在内，却没有邀请天意的全部阵容——例如那大胡子就不在列。
　　待到最后的仪式也结束，秦寒七已经等在出口，靠在贴近门口的墙面上，一条长。腿微微弯曲，和武老大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王霸之气”不同，是种纯天然的野，可见到李呦呦之后，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场又消失殆尽，他勾起唇角，发自内心的温柔中和了身上那股锐利的“野”，性。感得要命。
　　李呦呦飞扑进秦寒七的怀里，甚是小鸟依人。
　　她一身嫩粉色的运动衣裙，格外惹眼，此时还有一部分观众没有走出场地，看到这一幕都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
　　说好的“女魔头”呢，说好的“毛姐”呢，刚刚那个暴揍天意老大的怪力少女，私底下居然这么娇。软可爱的么？
　　那个年轻男人又是谁？哦，一定是“毛姐”包养的小白脸了，长得还真的不错，但还是酸到了一众男观众。
　　他们见过吃软饭的，还没见过能把软饭吃得这么有面子的，不知道的，看俩人那甜蜜的劲儿，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情侣呢，还是感情特别好的那种！
　　路过的观众们都化作了柠檬精，两位当事人却毫无所觉，李呦呦拉着秦寒七躲开了密集的人群，才神神秘秘道：“我赚了好多脑核！”
　　旋即献宝似的掏出自己刚赢得的奖杯，秦寒七也笑：“我这里也有。”
　　李呦呦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从兜里掏出大把脑核，数量居然比自己只多不少。
　　李呦呦：“？？？”
　　看着自家老婆因震惊而显得有点呆的小模样，秦寒七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脸，“这也是你赚的。”
　　待听清了原委，李呦呦便陷入了一夜暴富的美好中不能自拔，要知道，现在还只是三阶丧尸刚刚出现的时候，浅蓝色晶核并不好获得，有了这些晶核，自己和秦寒七升级异能就更容易了。
　　“七哥，”李呦呦掰着手指算该需要多少晶核，“你现在的异能等级是三阶？”
　　秦寒七点点头，又摇摇头：“水系异能已经快突破三阶，似乎再多一点练习，就能达到四阶。”
　　李呦呦的欢喜溢于言表：“七哥你好厉害！”
　　见她这副真心为自己高兴的小模样，秦寒七心里就一阵痒痒，忍不住搂住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边走边道：“可是火系异能还停留在一阶。”
　　李呦呦忙安慰：“总能找到办法突破的。”
　　秦寒七道：“你呢？还是找不到界限？”
　　所谓“界限”就是指异能突破的边界，似乎所有异能者都对“异能等级”有着十分敏感的自我认知，因而可以清晰地感知什么时候自己会突破进阶，自己具体是怎样的异能等级，而李呦呦却没有，她的异能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空间异能，增强的方式也与其他人不同。
　　仿佛只有一个等级，或者说，一开始就是“高阶异能者”，只是需要她不断地探索、练习，才能不断增强自己的异能水平。
　　“不说这个了，”李呦呦觉得以自己的表达能力很难说清楚那种玄妙的感觉，转了个目前更重要的话题：“我总觉得那个陆基地长有古怪，他不如我想象中的不可一世，不像是个爱排场的人，可又搞出那么多不必要的花样，他的态度太暧昧了，就像是……”
　　“就像是不敢见人。”秦寒七接道。
　　李呦呦：“对对对对对！”
　　“不过，明天他是要亲自接待我们这几个‘勇士’的，到时候再看吧，有什么猫腻，总会露出破绽的。”
　　秦寒七点头：“那我基地长寝殿外接应你。”
　　李呦呦忙摇头：“不用的，七哥，我自己就可以，据说还安排了厢房，要留我们这些人住几天，以便商议对策，好尽快出发。”
　　这么长时间，她怎么舍得叫秦寒七一直守在殿外呢？
　　“不如你继续打探东荒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有可能存放在哪里，”见秦寒七仍旧没搭茬儿，李呦呦又撒娇：“放心啦，以我的本事，谁能害得了我呢？”
　　秦寒七这才勉强应了，“如果三天你还不出来，那我就去寝殿接你。”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不需要我，可我就是不放心。”
　　他明知自己的强大，却还是要护着她，李呦呦心里美滋滋的，完全压抑不住上。翘的唇角，抬头看他：“三天你就想我啦？”
　　星光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亮亮的。
　　秦寒七对上她的视线，眸色忽地一暗：“已经开始想你了。”
　　旋即，李呦呦感到自己身体一轻，“你要干嘛？”
　　“要你。”秦寒七抱起李呦呦，在东荒寂静的夜色掩映下，抱起刚刚在擂台上大放异彩的“小魔女”，健步如飞。
　　第二天一早，李呦呦揉着酸。软的腰，懒洋洋换了一身适合参加宴会的小礼服，才按着计划，跟着侍者进入了“基地长寝殿”。
　　这“基地长寝殿”是座仿古建筑，从外边看，跟小故宫似的，然而进入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看到那一排排咚咚作响的“玻璃柜”，李呦呦连观察陆基地长的任务都险些忘了。


第四十章 
　　其实称作“玻璃柜”并不严谨， 那玻璃后面还有金属笼子， 将内部分隔开来，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变异动物。
　　有些像棉花糖一样身形巨大，有些则激发了速度异能——那动物烦躁地在笼子里钻来钻去，只能看到残影， 李呦呦根本没看清楚它是什么品种。
　　不止李呦呦，连同另外几个“晋级成功”的勇士， 也都盯着那些玻璃柜， 啧啧称奇。
　　陆基地长轻笑一声：“这些都是各地找回来的变异动物， 除了力量型变异，几乎都搜集全了， 你们看，这抹蓝色残影是孔雀，它是速度变异，抓。住它可花了不少功夫， 还有着一条蝾螈，是少见的雾化变异，能穿过很小的缝隙，这些铁笼子管不住它， 只能靠玻璃。”
　　“动物的变异方向比人类多得多， 是不是？”陆夋痴迷地看着这些动物。
　　“咣、咣、咣！”李呦呦身侧的玻璃发出一连串巨响，她吓了一跳， 仔细看过去，是只一米多长的哺乳动物， 头顶到背部是白色，其余则是黑色，像被剃了平头的貂，看着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它究竟是什么动物，只是，这脾气可比貂暴躁多了，它一下下地撞击玻璃，原本透明的玻璃上全是红色的血，可即便撞得头破血流，它还是不肯放弃。
　　李呦呦不由得问：“陆基地长，这是什么？”
　　然而，其他人更关心的还是：“这么撞，这玻璃不会碎吗？”
　　“不会！”陆夋语气里透出掩不住的得意，“这些都是我花了大把精力，从一个海洋公园里搞到的玻璃，玻璃的厚度就有足足二十公分。”
　　而听到这话，这些异能者们眼里的神情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在末世，能找到完好无损的玻璃，再把它们完好无缺地运过来，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东荒的实力可见一斑。
　　陆夋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等确认了他们的忌惮，才又道：“这些小东西是‘蜜獾’，特别招人喜欢，我养了不少呢。”
　　“蜜獾？”李呦呦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它眼熟了，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头哥”么？
　　“平头哥”，因脾气暴躁，睚眦必报而闻名动物界，江湖传闻，平头哥虽然身形娇小，身长不超过一米，但咬毒蛇、战群狼，甚至狮子都不放眼里，素有“蜜獾没有仇人，有仇当场就报了”的美誉。
　　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蜜獾无疑就是“点火就着”的“不要命”的黑老大。
　　“至于异能种类，他们应该比较特殊，可能攻击性更强一些。”陆夋轻描淡写地说。
　　……很好，这只变异蜜獾攻击性还变强了，难怪不要命一样用头撞那玻璃呢。
　　不过，似乎也用不着担心它把玻璃撞破出来找人类单挑报仇，因为，整个“基地长寝殿”都站满了士兵，几乎每隔十米就有一位站岗的守卫，有些拿着枪，有些则拿着冷武器，也不知道多少是异能者，多少人是普通人。
　　戒备森严得让人心生紧张。
　　离开了“变异动物陈列区”，那令人牙酸的“咚咚咚”撞墙声终于不再折磨耳朵，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很快，宴会的音乐声响起，气氛也欢快起来。
　　这才是宴会该有的样子，李呦呦满意地想。
　　音乐并不是播放的音响效果，而是有位穿燕尾服的男人，用真正的钢琴弹奏出来的，钢琴和几把小提琴组成了乐队，侍者们端着盛有红酒和饮料的托盘，在人群中穿梭。
　　忽然高档起来的氛围，叫入选的几十位“勇士”局促起来——他们习惯了在丧尸堆里厮杀，即便末世前，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参加过酒会的经验。
　　只有李呦呦这个小资情调根深蒂固的精致girl，才感到如鱼得水，只觉有音乐的空气都甜了，提着裙摆，优雅地享受美食美酒。
　　陆夋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更热切了几分，像是找到了知己，“毛小姐，我打算在宴会结束之后举行个小小的舞会，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李呦呦巴不得多和陆夋接触，好套出东荒基地的秘密，含笑道：“当然可以。”
　　可她话音刚落，破坏气氛的人便出现了，“陆基地长，我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玩乐的。”
　　武老大酸溜溜道：“你们‘贵宾区’不也有很多漂亮妞儿吗，何必麻烦毛小姐。”
　　自从他昨天在擂台上对李呦呦使出杀招，反而被李呦呦制服之后，干脆撕破了脸，可看着自己看上的“小魔女”，也能同别人言笑晏晏，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陆夋温和道：“武队长，此言差矣，毛小姐的学识和人品，哪里是那些莺莺燕燕能比的。”
　　“不过，”他拍了拍手，音乐声便戛然而止，“还是先说正事。”
　　陆夋清了清嗓子，抬高音调：“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落日基地是如何背信弃义，杀掉了我们派过去的和平使者，这是什么讯号？不仅仅是针对东荒这么简单，他们违背了‘基地和平公约’，率先断绝了和其他基地的友谊……”
　　李呦呦暗暗握紧拳头，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不露出破绽，心底里却已经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陆基地长杀死再救活，救活再打死，反复重复了一万次。
　　敢诋毁落日，就是诋毁七哥！等办完了事，一定要给他点厉害尝尝。
　　陆夋则把李呦呦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误会成了欣赏，被这样的美人儿崇拜，无意是件幸福的事情，不由得更加意气风发，慷慨激昂，“我们东荒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勇士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剿灭落日基地……”
　　陆夋的战前动员还没有讲完，就被一直沉默的独行侠邱福保打断，“陆基地长，落日可是个大基地，就凭我们几个，剿灭？”
　　怕不是在做梦吧，别说落日在西边是数得上的大基地，只说他们那位首领“七爷”，论单打独斗，这些人捆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当然不止你们，”陆夋道，“你们只是先遣部队，东荒会出兵，而守望、耀阳也会同我们联手……”
　　守望，还有耀阳？！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李呦呦暗暗记下，若这几个基地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说不得，他们就没时间在东荒消磨，必须提前赶回去，以便做好防御准备了。
　　“所以，勇士们，为了幸存者们的安全，我以东荒基地长的名义，命令你们奋起抗敌，与落日誓死一战！绝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威胁其他基地的安全！定金就和招募令上所说的一样，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并且，你们可以取得东荒的永久居住权！”
　　此言一出，这些“勇士”们立即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要知道，东荒这座“世外桃源”，可不是人人都能长住的，他们的规定特别奇怪，会定期收容“难民”，却对异能者的“移民”十分苛刻，这就使得异能者们在东荒地位特别高，生活质量和在外流浪做什么独立生存小队，简直天差地别。
　　东荒的“绿卡”，对异能者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诱。惑。
　　“而我单独交给你们的任务是，将落日那几只对人类唯命是从的变异动物抓回来，要活的！”陆夋也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这伙人都觉得这位陆基地长对变异动物的痴迷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有人忍不住道：“基地长，别说那只最凶的雪鸮我们没把握近身，就说抓回来了，可怎么处置？那机智变异动物很通人性不假，可是，他们是有主人的，即使抓回来，也不一定能听您的话啊。”
　　陆夋则一摆手：“这有什么，连饲养员一起抓回来不就行了？”
　　“落日那么大的基地，难不成秦寒七堂堂基地长会亲自养变异动物？”他被自己的“机智”笑话逗笑，兀自笑出了声。
　　李呦呦：“……”很想告诉他，还真被他猜对了，秦寒七不但会亲自饲养变异动物，还会给他们起土味名字，一个比一个土。
　　“陆基地长，”李呦呦道，“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变异动物？是想亲自养一只吗？”
　　在末世，有一只对自己忠诚的变异动物，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只可惜，在末世之处，绝大部分的宠物都一夜暴走，逃的逃死的死，能留在主人身边的堪称凤毛麟角。
　　像落日的雪鸮棉花糖、狮子秦招财、老虎秦进宝，以及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则更难得，只能说秦寒七当初饲养凶兽的决定太正确，而李呦呦的运气太好，都是可遇可不求的。
　　陆夋高深莫测地大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觉得变异动物特别迷人吗？正事儿说完了，我们就开席吧。”
　　“陆基地长——”
　　“这样干巴巴地吃东西，好像也没什么意思，”陆夋道，“昨天我看了你们的比赛，实在太精彩了，忍不住手痒……”
　　听他的话头，这些异能者们立即来了兴致，被带了节奏，而邱福保心直口快，直接道：“基地长要是不嫌弃，我们陪您比试比试！”
　　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应和，陆夋像是被他们的热情吓到，笑容僵了僵，旋即朗声笑道；“刀剑无眼，今天难得举行这样的宴会，美食美酒不可辜负，还有毛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弄脏了她的晚礼服，我可赔不起。”
　　闻言，众人都凑趣地笑了起来，“那您想怎么展示？”
　　陆夋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会儿，“想比试也可以，不如‘文斗’吧，我这里有一块纯钢打造的机床材料，不如我们一人一拳，看谁打得深，又有趣，又文雅。”
　　李呦呦没领悟到一群大老爷们儿打一块铁，到底有什么文雅之处，却也没有反对，只当看个热闹，于是，卫兵们很快推上来一块半人高的“铁块”，陆夋自告奋勇，去“抛砖引玉”，一拳下去，那铁块就变了形，凹下去半米多深。
　　人群立即发出一阵赞叹的欢呼，“陆基地长，您的异能至少有四阶了吧？”
　　陆夋没肯定也没否认，只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接下来，武老大、邱福保等人也跟着“文斗”，几个高阶力量型异能者，竟然都没有陆夋打得深，大伙又是一阵吹捧，李呦呦也借机放了几个彩虹屁，又不动声色地套了陆夋几句话。
　　不多时，宴会上的男人们都喝高了，只可惜，陆夋即便喝了酒，嘴巴依旧很严，李呦呦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依旧有些沮丧，便借故酒醉，想出去透透气。
　　“再喝一点吧。”陆夋语气镇定，眼神却已经有些迷离，他被那些勇士们灌了不少酒。
　　李呦呦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怎么，陆基地长这样小气，都不肯让我逛逛你的花园？还是说，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夋愣了愣，大笑起来：“毛小姐真会开玩笑，既然你不胜酒力，逛累了就直接回客房休息，需要什么，随时吩咐卫兵，他们都能为你服务。”
　　“那谢谢陆基地长了。”李呦呦笑弯了一双杏眼，无害又可爱。
　　可望着她的背影，陆夋还是警惕地眯了眯眼睛，抓。住一个守卫，醉醺醺地吩咐：“去盯着点毛小姐，别叫她——呕——”
　　后面的“乱说乱问”没出口，陆夋便觉胃里一阵翻滚，急急大步走开，他可不能在这么多“客人”面前失态。
　　守卫是新来的，刚上岗就临危受命，有些兴奋：“是！可是……”别叫她做什么啊？
　　不许乱走吗？
　　可这四周都有重兵把守，基地长早就放话，给几位勇士在这里准备了厢房，只要队伍出发前不出这座“基地长寝殿”，他们都可以随意走动。
　　守卫挠挠头，还是执行任务去了。
　　……
　　然而，李呦呦哪里会忽略身后突然多出来的“尾巴”，见守卫鬼鬼祟祟的，便故意往显眼的地方去。
　　“基地长寝殿”中央，有一座“御花园”，里面开满了没有攻击性的奇花异草，香气扑鼻，此时，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草本植物，如被搅碎了的金箔，洒在穿小礼服的少女周身，更显得她如下凡的小仙女一样出尘脱俗，盯梢的守卫都看傻了。
　　而那小仙女好像突然注意到他似的，对守卫招手：“太好了！这里居然有人，小哥哥，能帮我个忙吗？”


第四十一章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守卫：“……”
　　李呦呦：“我是赴宴的‘勇士’， 想回房间休息， 但是迷路了。”
　　守卫只得站出来， “我知道在哪儿，那、我带你去吧。”
　　李呦呦：“谢谢啦，咱们挑一条有阴凉的地方走好不好， 现在太阳太大了，都把我晒黑的。”
　　换做别人， 在末世里讲“害怕被晒黑”的言论， 不被拖出去打一顿， 就算同伴脾气好，然而， 李呦呦这样娇娇悄悄的女孩子说出来，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守卫讷讷道：“好，我知道有条小路，两边都是植物， 没什么太阳的。”
　　李呦呦一边暗自在空间里搜寻合用的工具，一边笑眯眯道：“真是谢谢你了，小哥哥。”
　　她盘算着到了花木掩映、视线受阻的地方，就把那守卫敲晕， 而守卫也紧张极了， 他已经许多年没正儿八经地和异性说过话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异性， 简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只红着脸低着头，领着李呦呦往厢房走， 一句话也不敢说。
　　可李呦呦却挺自来熟，不断地同他搭讪，还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他晕晕乎乎的，什么“盯紧了毛小姐”的任务，都忘在脑后了——何况那个任务说得语焉不详，人家毛小姐只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住处，他送她回去，也算得上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了吧？
　　“小哥哥，基地长寝殿可真大呀，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好玩的，就那个‘御花园’还能逛一逛。”
　　“不是还有许多变异动物吗？陆基地长为什么养那么多变异动物呀，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们基地长不准说变异动物吗？”
　　“不是不是，那个没什么好说的，就，基地长很想养一只又听话又凶的变异动物，可惜抓回来的那些凶猛是凶猛，可都不好训练，基地长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就不断养新的变异动物。”
　　“你们基地长是不是很凶呀，和他合作，我有点害怕呢。”李呦呦发现这守卫还挺好说话，已经悄悄收起了打算击晕他的工具。
　　“你别怕，你这么漂亮，谁也不舍得对你凶。”守卫脸简直红得能滴血，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李呦呦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你也太可爱了吧！”
　　“……”守卫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也不想这么紧张，可是忽然之间，有异性同他说笑，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想不飘飘然也难啊！
　　“小哥哥，我听说你们基地长有个宝贝，是什么东西呀？”
　　“宝贝？”守卫，“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宝贝。”
　　李呦呦见他一脸疑惑，不像做假，思忖片刻，换了个说法：“我要在这里住好几天呢，今天遇到你这个好心人，才领着我回房间，要是明天、后天我自己出来闲逛，万一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好了，所以，这里有没有什么禁地呢？”
　　守卫：“基地长寝殿吗？这倒没什么，陆基地长吩咐了，你们是贵客，可以随便走动，连膳房都二十四小时开放，您需要什么，都可以跟侍者要。”
　　李呦呦：“……”这么大方的吗？
　　可陆基地长表现得越坦荡，李呦呦越觉得有猫腻，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是普通人，都会有不愿意让人发现的隐私，他一个堂堂基地长，居然一点存东西的地方都没有嘛？
　　若不是他有自信藏得好，谁也不会发现，就是……他根本没把那宝贝藏在“基地长寝殿”里？
　　是放在别处了，还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呢？
　　李呦呦眼珠一转：“小哥哥，走了这么久，我有点累了，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干坐着挺无聊的，能跟我讲讲你们东荒的趣事吗？或者有趣的地方也成。”
　　……
　　李呦呦在“基地长寝殿”里住满了三天，可陆基地长仍旧没有放这些“勇士”离开的意思，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只说等另外几个基地准备就绪，他们先遣部队就立即出发。
　　李呦呦借口想出去找自家“小白脸”，陆基地长却大方道：“不是我信不过各位，只是，这几天各位商量的攻打计划，已经初见成果，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前功尽弃？”
　　“毛小姐，”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欺身上前，风度翩翩道，“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怎么配得上你呢？”
　　李呦呦后退一步，离开了他试图壁咚的“攻击范围”，从容地用空间里一柄多功能钳击碎了身后的石雕边角。
　　而后将那石块递出来，一脸无辜：“不好意思，一紧张就给捏碎了。”
　　陆夋：“……”
　　陆夋清了清嗓子：“如果你想念谁，我叫下面的人把他带进来就是了，这不算什么。”
　　李呦呦巧笑倩兮：“谢谢陆基地长成全。”
　　毛小姐很感动，然后当晚里逃离了戒备森严的基地长寝殿。
　　在这里打探的消息已经足够多，再留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李呦呦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秦寒七，刚从八、九米高的围墙翻出去，便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李呦呦：“！！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他说好了三天之后会去找她，可两人并没有说定地点，她还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才找到他呢，秦寒七一把搂住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只觉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并不是古人夸大其词，等抱够了，才含。着笑意吐出两个字：“默契。”
　　李呦呦：“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我们边走边说。”
　　秦寒七：“巧了，我也打探到了那‘宝贝’可能在什么地方。”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异口同声道：“西郊？”
　　原来，李呦呦这几天从守卫口中得知的消息同秦寒七打探得差不多，西郊有一片重兵守卫，这算是东荒的大秘密，普通的平民绝对不知道的。
　　混迹于基地长身边的“亲卫”们或多或少知道些内幕有可能，可秦寒七在外边竟然也问到这样的机密，李呦呦不由得心生佩服，有种“我男神果然最牛x”的骄傲。
　　“对了，他们还要攻打落日。”李呦呦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些勇士们商量出来的初步对策一股脑儿告知了秦寒七，“我们要不要赶快回到落日，叫他们做好准备？”
　　秦寒七沉声道：“是要叫他们做好准备，不过，不是我们回去。”
　　李呦呦：“那怎么……棉花糖？”
　　秦寒七点点头：“我连夜出城，叫棉花糖带信回落日，至于咱们两个，先留在东荒。”
　　李呦呦：“可是，七哥，如果你不回去，落日群龙无首，即便得到了消息……”
　　秦寒七却摇摇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们留在东荒做一件大事。”
　　“你是说，把东荒的宝贝偷走？”
　　秦寒七赞赏地摸了摸李呦呦的头：“东荒这个牵头的，自乱了阵脚，还怎么去攻打别人？”
　　李呦呦也勾起唇角：“那我们先出城。”
　　东荒内城外城都是有宵禁的，十二三米高的城墙，再加上二十四小时巡逻的卫兵，入夜之后，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不过，这些对于李呦呦和秦寒七来讲，完全算不上阻碍，两人轻而易举地出了城，赶在天亮之前，将写好的信交给了棉花糖，棉花糖鸣叫两声，表示送完信就会回来接应他们。
　　李呦呦揉揉它松松软软的羽毛，低声道：“注意安全。”
　　棉花糖用自己圆溜溜的大脑袋，就着李呦呦抚摸自己的姿势，好好地撒了个娇，“啾啾啾”地一串小奶鸟似的哼唧之后，才展开七八米宽的翅膀，振翅而飞。
　　李呦呦和秦寒七没有回到内城，而是趁着破晓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直接往西郊而去。
　　西郊在东荒外城，东荒的外城面积之大，肉。眼几乎看不到边界，太阳还没升起，入眼全是黑沉沉的田地，分不清哪些蔬菜瓜果、哪些是玉米高粱……
　　却能想象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西郊却与其他田地不同，不但围墙更高一些，还连了铁丝网和电线，秦寒七与李呦呦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前行，边走边寻找蛛丝马迹，果不其然，看到一队巡逻的卫兵。
　　东荒的种植产业，类似于五六十年代的“大锅饭”，负责种地的人只是赚取积分，再拿积分去换晶核，来维持生计，并不是自产自销，因而，夜晚的看护工作都是专门的巡逻队。
　　可都本着“吃大锅饭”的心态，卫兵们却也厚此薄彼，东边的巡逻队少得可怜，西郊那片地，却是守卫森严。
　　其实两人都没问出来，东荒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只是猜测了它的方位，如今见到这么多卫兵，便更做实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这些卫兵无论从警觉程度，还是人数，都要比在内城巡逻的守卫们更多——他们几乎只在很小的范围内移动，像是看着守着什么，根本没办法绕过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潜进去。
　　李呦呦用气音道：“七哥，要不然强攻？”
　　秦寒七沉声道：“他们手里有枪，再看看。”
　　李呦呦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自然不怕这几人的枪，只是，这枪若是响了，必然会惊动内城，到时候内城的兵出来支援不说，陆夋也会发现“毛小优”不见，这样打草惊蛇，无论对两人“寻宝”，还是对攻打落日，可能都会造成影响。
　　“一共四十二个守卫。”秦寒七忽道，“分三队，每队十四人，每隔十分钟交换一次位置。”
　　“如果只干掉一队，其余的找不到接班的队友，也会发现不对劲儿，还是会上报。”
　　李呦呦道，“十四个人，我们一人一半，才负责七个。”
　　秦寒七勾了勾唇角：“这样算，负担的确不大，十分钟足够用了。”
　　于是，刚换班的一队巡逻队，甫一站好岗，都同时感到不大对劲儿，“怎么这么冷啊……唔！”
　　“谁打我……卧。槽——”
　　不到两分钟，十四个都齐刷刷倒在地上，秦寒七用水系异能将他们的嘴巴纷纷冻住，暂时不能发声，才用胶布将他们的嘴巴贴上，而李呦呦竟然从空间里掏出了手铐，动作麻利地挨个拷上。
　　微弱的晨光照出了秦寒七满脸的差异：“……我以为你会用麻绳，这些手铐是哪儿来的？”
　　李呦呦心里一紧，暗道大意了，干笑道：“其实，我的空间已能觉醒得比较早，在末世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秦寒七的重点却在：“可手铐不是管制物品吗……”
　　李呦呦见秦寒七完全没气自己隐瞒了他那么久，松了口气：“挺好买的，情趣用品店里，高仿的手铐，质量还不错。”
　　秦寒七的眸色沉了沉：“唔。”
　　李呦呦竟然从这个单音节里听出了些意味深长，“七哥，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寒七眼神里带了点不大正经的戏谑，从鼻子里“嗯～”一声，那一声‘嗯”拉得又慢又长。
　　李呦呦果然炸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的，你住脑！”
　　秦寒七也想再逗她，却忽然按住李呦呦，“嘘——第二波来了！”
　　两人都收起调笑神色，认真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不过两分钟，又按倒了第二波人，不知怎么，这东荒里的异能者数量极少，这些人卫兵几乎都是扛着枪的普通人，只有第三队巡逻队里有一位速度型异能者。
　　那速度型异能者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在沉沉的夜幕里，几乎转瞬间就消失在李呦呦眼前，李呦呦急道：“他钻进稻田里了！”
　　空间异能在防御方面格外得心应手，“空间盾”一出，几乎没人能伤得到她，可在攻击方面，就没那么如鱼得水，若是对方不缠着她打斗，一个速度型异能者想要逃跑，李呦呦便没有办法了。
　　“啊——”
　　正在李呦呦焦急之际，稻田里响起半声惨叫，李呦呦寻声而去，很快明白了他为什么只叫出了半声，那速度异能者被冻在了水田里。
　　李呦呦又惊又喜：“七哥，你的水系异能又精进了！”
　　秦寒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情况危急，我只想他既然在稻田里，那就冻住一整片水田，他总不会逃走了。”
　　“我好像突破四阶了。”秦寒七喃喃道。
　　不过，两人来不及庆祝，现在第一缕晨光已经照亮了田地，必须赶在东荒的守卫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那宝贝才行。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被紧紧拷住、嘴上又贴了胶布的卫兵们，藏在最近的高粱地里，李呦呦又觉不牢靠，一人一手刀，将这些家伙挨个敲晕，她想了想，越过那个唯一的速度异能者，抓出一个普通卫兵做人质。
　　“七哥，让他带路吧。”
　　秦寒七点点头，“走吧。”
　　那“人质”至今也明白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抓了，却也知道遇到了硬茬儿，不敢反抗。
　　于是，一行三人踏着晨光，往更深处而去，越过麦田和高粱地，眼前却是一片平坦的荒地，地表上零零散散铺着枯黄枝叶，散发出淡淡的腐烂味道，别说卫兵，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那些士兵总不会是守护这一片干巴巴的土地吧？
　　李呦呦直觉有猫腻，用一柄小刀抵着那人质卫兵的背，“你先走。”
　　哪知那人质闻言，登时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了地：“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这片地过不去的！”


第四十二章 
　　秦寒七皱眉：“说清楚。”
　　秦寒七常年与人斗与丧尸斗， 真想威慑别人， 一个眼神就叫那人质心中一凛， 比李呦呦抵着他后背的短刀还管用。
　　人质哆哆嗦嗦道：“我不敢骗你们！别小看前面平地上那一片枯草，它们是变异猪笼草的笼盖，猪笼草长在下面的沼泽里， 全都是！全是陷阱，掉进去就没命了！”
　　“猪笼草？”猪笼草是少有的几种食肉类植物之一， 除了和普通植物一样的茎和叶之外， 还长有一个捕食昆虫的捕虫笼， 那“捕虫笼”撒发着独有的香味，能有吸引昆虫——绝不是现在这种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捕虫笼入口光滑， 被吸引到的昆虫一不小心就会滑落进笼内。
　　最后被瓶底分泌的液体淹死，那液体大约类似于哺乳动物胃里的消化液，能够分解昆虫，将其化作自身养料， 进而消化吸收。
　　不过，“猪笼草怎么会长在地底下？”
　　李呦呦知道这种植物，从前逛花鸟市场的时候似乎见到过，都像吊兰似的挂在花架子上， 一个个红褐色的捕虫笼坠在长长的茎叶上， 既不会长在地底下，也不像眼前的这样枯黄。
　　“我说得都是真的！”那守卫道， “不骗你们，不信， 你们可以自己看看，绝对过不去的。”
　　不说，既然变异了，改变一些习性也是有可能的，比如东荒集市里那些发光的“灯笼草”，没变异前也只是长得像灯笼而已。
　　“要不然就试试。”李呦呦淡淡道。
　　说着，她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直奔那片“荒地”而去，“人质”险些没把眼睛瞪脱框，她不会要用自己的命去试吧？
　　就在那人质看疯子的视线里，李呦呦在“荒地”边缘堪堪停下，也不知做了什么，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只丧尸。
　　人质：“！！！”
　　那丧尸看起来只是初阶，智力不算高，李呦呦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带血的生肉，用力往前一投，那丧尸便跟着生肉的腥味儿，一步步往前挪去。
　　一步，两步，丧尸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怪叫，脚步因为僵硬的腿关节而显得别扭，离那生肉落地的位置越来越近，丧尸依旧走得平稳。
　　李呦呦狐疑地瞅了“人质”一眼，那人质抬起手抹了把汗，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心里默默盼望着那命大的丧尸赶快出事，不然就该他自己出事了。
　　丧尸依旧好好地走着路，人质讨好道：“没想到您还随身带着生肉，想得真周到，那丧尸是哪儿来的？”
　　李呦呦：“那是神户牛肉，准备做寿喜锅的。”
　　人质：“……”
　　“你看！”人质忽然兴奋道。
　　话音未落，那丧尸已经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好像不小心踩住了一滩润。滑液。
　　丧尸没挣扎太久，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手舞足蹈地整个掉了下去，又过了片刻，地表之下的挣扎声也渐渐消失了，一阵浓烈的酸臭味儿涌上来，那人质一个没忍住，当场吐了出来，偏偏他手上还带着手铐，下意识试图用手捂住嘴巴，然而，动作不大协调，吐了自己一身。
　　李呦呦顿觉胃里一阵翻涌，一步跳开，喘了几口新鲜口气，才道：“喂，别吐了！你不是说那一片全是沼泽吗，那丧尸怎么好好地走了那么久？”
　　人质委屈：“我、我是猜的，因为大伙都那么说……那猪笼草总不能长在硬。邦。邦的黄土地里呀。”
　　“唔，”秦寒七淡淡地扫过去，“是么。”
　　人质双。腿一抖，不知怎么，这位爷虽然话不多，可他总能感受到他仿佛化作实质的杀意，滚了滚干涩的喉咙：“其实、其实我见过一次，就是直接听命于陆基地长的卫兵，他们、他们……”
　　“他们运送尸体过去，有个士兵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去，当场就没命了。”
　　李呦呦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把你知道都说出来，不然，那些猪笼草可能还没吃饱呢。”
　　人质狠狠抖了抖。
　　李呦呦才道：“什么船？还有运送什么尸体？”
　　人质：“尸体应该是从贫民区运过来的，那里总是死人，什么战犯、痨病鬼，或者残疾人，总之，没有劳动力的，身上晶核花光交不起‘房产税’的，统统都发配到那边。”
　　“那尸体呢，运到哪里去？做什么？”
　　人质哭丧着脸：“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只是负责倒班巡逻的，辛辛苦苦每个月只赚十二个透明脑核……”
　　李呦呦打断他的诉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说陆基地长究竟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
　　人质险些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女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呀！”
　　秦寒七忽然道，“那你说说，船是什么？”
　　人质终于遇到个自己能回答上来的问题，忙道：“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为了避免掉进猪笼草的嘴里，咱们什么都没有，绝对不可能过去的。”
　　李呦呦沉吟片刻，“有道理，那我们也做‘船’过去。”
　　人质看李呦呦的眼神登时复杂起来，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脑子怎么就不好使了。
　　然而，下一秒，李呦呦脚底下就凭空出现了……一块门板。
　　人质：“……”
　　秦寒七：“……”
　　李呦呦冲秦寒七笑道：“实木的，做船没问题。”她的金属门板全都壮烈牺牲，只剩下木头的了。
　　李呦呦赶着人质先上了“船”，三人用平底锅、竹竿等匪夷所思的东西当做桨，居然有惊无险地划到了“对岸”，那人质才惊魂未定地问：“小姐姐，你是变魔术的吗？还是说你的异能是魔术？”
　　李呦呦没回答他，只冷冷道：“别挣扎了，这手铐是最贵的高仿款，你打不开的。”
　　人质讪讪地将藏在衣襟地下的手挪出来。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荆棘丛，目前，还能绕着走，躲开荆棘上密布的刺，可再往前，那荆棘繁茂，密密麻麻全是刺，想想就头皮发麻。
　　偏偏那人质还不断碎碎念：“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前面都没有路了，全是荆棘，硬要闯进去，非变成刺猬不可。”
　　“闭嘴！”李呦呦被他烦得头疼，等人质刚闭了嘴，却见一群半人多高的白顶黑。毛、目露凶光的动物，气势汹汹地一只只从荆棘丛里钻出来。
　　“平头哥？！”李呦呦忽道，这些因为格外记仇又凶残而被人类成为“平头哥”的蜜獾，她不久之前见过。
　　就在陆基地长豢养变异动物的玻璃笼子里，那只蜜獾不断地撞玻璃，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给李呦呦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而那只蜜獾，不过一米多长，当时，李呦呦还以为那蜜獾的变异方向不是身体变大，没想到，当时看到的那只是个蜜獾幼崽，这些大块头才是它们真正的大小。
　　这些蜜獾，不愧被人类尊称一声“平头哥”，它们四肢格外发达，上肢肌肉鼓。胀，配上凶利的眼神，格外像混黑的老大。
　　只是，这些“老大”们，除了眼神凶狠一些，并没有对李呦呦三人发起攻击，“它们不是最记仇的吗？”
　　秦寒七早在这些蜜獾出现的时候，便护住了李呦呦，他仍旧一瞬不瞬盯着这些虎视眈眈的蜜獾，没有回头：“稍安勿躁，它们好像没打算攻击我们，更像是在等什么。”
　　秦寒七这样一提醒，李呦呦忽然明白过来，它们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自己从前养的猫儿，那分明和“铲屎的，你怎么还没给朕放喵粮”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猫儿的眼神没它们这样凶罢了。
　　“这些蜜獾是东荒的人喂养的，说不定就是卫兵们送尸体的时候，途经这里，扔下一点食物……”
　　李呦呦和秦寒七正分析，却感到身后有什么投掷过来，两人下意识躲开，那拳头大的石块，正好砸在一头蜜獾头上。
　　蜜獾当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李呦呦暗道不好，果然发现身后的人质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不知什么时候退到岸边，已经踏上了那实木门板，捡起长长的竹竿，费力地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力一滑，门板便一下子后退了老远。
　　“哈哈哈哈哈哈哈再见了！”人质笑得浑身都在发颤，与刚刚的老实配合大相径庭。
　　被骗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守卫，戏居然这么足。
　　李呦呦暗暗咬牙，却没时间去顾那人质，因为，蜜獾们已然将两人团团围住，“不好！他们分不清人，以为咱们和那人质是一伙的。”
　　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秦寒七却格外冷静，迅速做出了反应：“呦呦，用你的空间盾。”
　　“可是，不知道这荆棘丛有多长……”隐在其中的蜜獾还有多少，两人的异能能撑多久，太冒险了。
　　“不，我们往回退！”
　　“你是说？”李呦呦瞬间明白了秦寒七的打算，心底那一点犹疑消失殆尽，同时升起一股淡淡的兴奋，令她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七哥，听你的！”
　　两人做出逃跑动作的同时，那些蜜獾果然群起而攻之，只可惜，蜜獾群居然没有伤到两人分毫，它们是极易被激怒的动物，此刻都发出震天的嘶吼咆哮，拼命追上秦寒七与李呦呦，可两人即将抵达猪笼草组成的“死亡沼泽”时，脚步却没停，已然将船划了几米远的人质见状，也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第四十三章 
　　即便眼前全是致命陷阱， 蜜獾也不失“平头哥”的霸气， 一个猛子扎过去， 直扑向几人，李呦呦和秦寒七因为有“空气盾”护体，没被伤害分毫， 可没有平稳的“船”，依旧滚入了一个“捕虫笼”。
　　然而， 人质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平头哥们虽然有很多掉进了“捕虫笼”里， 可依旧奋不顾身，一副誓死要报仇的模样， 很快就有两只蜜獾将那人质扑进了“捕虫笼”里，撕咬着他的身体，一起滚了进去。
　　那人质痛苦的惊呼很快变成惨叫。
　　与此同时，李呦呦和秦寒七双双跌坐在一个“捕虫笼”里， 这里空间刚好装得下两个成年人，却没什么活动空间，李呦呦将头撘在秦寒七的肩膀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知道他们目前已经安全了。
　　捕虫笼内部脉络看得一清二楚， 叶脉像极了青色的血管，还随着养分输送而一跳一跳地轻微颤动， 活的一样。
　　脚底湿。滑，粘。液差不多能漫过小。腿， 整个捕虫笼里都弥漫着刺鼻的酸臭味儿，若是没有“空气盾”的保护，两人说不定早就被这些消化液腐蚀得连骨头也补剩了。
　　“七哥，好像没动静了，我们上去吗？”
　　秦寒七：“好，不过这里到处都是粘。液，太滑了，我把它整个冻住，可能有点冷……”
　　“不用。”李呦呦果断打断了秦寒七，随即，从空间里取出一架梯子，秦寒七眼睁睁看着长达七、八米的金属折叠梯，一点点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异能，怎么差点忘了，自家小猫儿可是哆啦A梦一样的存在。
　　最后，两人从容地从梯子底部稳稳地爬上去，李呦呦收梯子的时候，没忍住又收集了一大桶变异猪笼草的消化液，也一并放进空间里。
　　“走吧。”
　　这里机关重重，几乎每一步都有陷阱，充斥着危险，反倒更让李呦呦坚信，前面一定存着陆基地长的宝贝，那个建立城市的“金手指”。
　　因为刚刚一直使用空气盾，李呦呦已经感到体内的异能不足，进入荆棘丛之前，忙不迭取出一把晶核塞进嘴里“充电”，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将异能消耗殆尽再补充进来，是锻炼异能、让自己进步的最好办法。
　　不过，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虽然李呦呦自己对异能等级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补充能量所需要消耗的晶核也呈指数倍提升，吃一颗初阶的透明晶核，就好像用五号电池充特斯拉，几乎没什么作用。
　　空间里的晶核虽然不少，可也禁不住两个高阶异能者的大量消耗，还不知道过了那片荆棘之后，还会遇到什么怪物，因而，李呦呦谨慎地暂时不继续使用空气盾，而是选择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防护衣，带防毒面具的那种。
　　除了自己合身之外，居然还有一套男士的，秦寒七穿着稍微短一点，可他的长靴完美解决了露脚踝的问题。
　　秦寒七一边换衣服一边神情复杂地感叹：“呦呦，你空间里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哆啦A呦”一边戴防毒面具，一边掰着手指算：“我觉得实用的东西都放进去了，花了小两百万呢。”
　　秦寒七：“……”
　　没想到自家老婆从前还是个小富婆。
　　“不过，食物的存量快见底了。”李呦呦苦恼道。
　　秦寒七：“没关系，等落日也能大面积种植作物，生活条件会好起来的。”
　　李呦呦也憧憬地点点头，“其实，主要是不太想吃压缩饼干、干面包、泡面那一类防腐剂超标的食物，又装了很多甜食，你知道希尔顿的下午茶点多占地方吗？”
　　秦寒七：“……”对不起打扰了。
　　看来想提升老婆的生活水平，还是任重而道远，不是一些能饱腹的精细粮就可以满足的。
　　秦寒七暗暗下了决心的同时，两人也已经穿好了防护服，往荆棘丛中走进去，事实证明，他们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一点没浪费。
　　那些荆棘不但满身是刺，还会对着“入侵者”喷射毒液，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它们种了多少，荆棘丛好像长得没有尽头。
　　秦寒七的面罩都被它们喷出来的毒液糊得视线模糊，只能不断用水系异能清理两人的面罩，才看得清方向，“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呦呦忽道：“我知道了，这些应该是‘坏女人’。”
　　“坏女人？”
　　李呦呦：“我从前去墨西哥旅行的时候，见过许多人家的院墙旁都种着这种花儿，它们是天然的‘篱笆墙’可以向外渗出一种巨涌腐蚀性的液体，跟牛奶似的，这些小白花，还有叶子，还有乳白色的‘毒液’，都和‘坏女人’一模一样，可‘坏女人’没有刺。”
　　不知道这是别的变种，还是因为变异，所以生长出了原本没有的刺，看起来像一片荆棘丛。
　　“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两人在‘毒荆棘’里闲聊，居然生出种饭后散步逛花园的惬意，稍稍减轻了紧张感。
　　李呦呦也笑：“你看，那些小白花全部头朝下，一只只耷。拉着，像不像女人的耳坠？”
　　……
　　两人穿越“坏女人荆棘丛”时，身后已经归于寂静的猪笼草群，却又发出了声响，一只只蜜獾，从猪笼草的捕虫笼里钻出来，抖抖一身毛，将身上蹭到的猪笼草残渣和消化液抖落——不愧为“平头哥”，又厚又硬的皮毛，竟然抵住了消化液的腐蚀。
　　不知如此，它们竟也将那“人质”的尸体从捕虫笼里拖了出来，却也只是徘徊在“坏女人”和猪笼草之间的栖息地，并没有追着李呦呦和秦寒七的气味，往更深处追过去。
　　仿佛忌惮这什么似的。
　　……
　　李呦呦和秦寒七终于穿过了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坏女人荆棘丛”，成功走出来时，身上那两套防护服也破烂不堪，毒液浸满了被刮开的细小口子，防护服被迫功成身退了。
　　再往前的景致，李呦呦只想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遍地都是零散的骨头，一些小小的植物从沾着碎肉的头骨里探出头来，拳头大的变异苍蝇落在碎肉上，不停地搓布满绒毛的前爪，蛆虫在白骨丛里蠕动，个个都有手臂那么粗。
　　见到活人，那些变异昆虫都拍着翅膀蜂拥而至。
　　李呦呦不怕凶残的蜜獾，也不怕狮子老虎，却怕极了这些长着复眼的虫子，见它们黑压压地飞过来，吓得惊呼一声，便躲到了秦寒七身后。
　　“七哥！”这些虫子好恶心！
　　秦寒七护住李呦呦，扑在前排的几只变异昆虫，身体立时一僵，直直地从空中坠落，因为周身体。液冻住的缘故，摔在一地白骨上，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然而，昆虫实在太多，且似乎因为头脑简单，并不畏惧死亡，简直比那些不要命的“平头哥”还要棘手。
　　一只只地冻住实在应接不暇，秦寒七干脆使了个大招，冻出一片散着寒气的冰墙，才终于换来片刻的安宁，只是，昆虫们撞在冰墙上的咚咚声依旧令人牙酸。
　　它们数量太多，那道厚厚的冰墙也寸寸龟裂，显露出脆弱的花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李呦呦忍不住道，“七哥，空间里剩下的三阶脑核还够用，不如我还是用空间盾，护着咱们两个过去。”
　　拜她赢得那场比赛所赐，李呦呦得了不少三阶淡蓝色晶核，而秦寒七因为赌自家老婆赢，也赚了不少，这些淡蓝色晶核加在一起，可以撑上一阵子。
　　“好。”秦寒七淡淡道，“你先把空气盾撑起来吧。”
　　大面积空气盾，是特别消耗异能的，却也很锻炼能力，如今，李呦呦担忧着空间里的晶核数量，终于也体会到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了。
　　她精确计算着，不肯多浪费一丝一毫的异能，待到秦寒七的冰墙完全破碎时，才把空气盾无缝连接起来，一边架起空气盾，李呦呦还一边盘算着用“空气刃”多杀死几只变异昆虫，以减轻它们对空气盾的频繁撞击。
　　然而，空气刃还没发出去，在自己的空气盾周遭，竟忽然燃起一层熊熊的火，火势凶猛，前几层变异昆虫登时被烧成了灰。
　　而后面的昆虫因为翅膀沾了火，拼命往别处逃窜，立即又引起一大。片连锁反应，空中的昆虫烧成一片。
　　这些虫子似乎非常怕火，见到两个活人周身燃着熊熊的火，竟然都纷纷散开，不再追上去试图骚扰了。
　　李呦呦撤掉了空气盾，松口气的同时，又觉惊喜：“七哥，你的火系异能……”
　　秦寒七也暗暗松口气，却在自家老婆面前稳稳地维持住了形象，淡定道：“好像突破了。”
　　“二阶，而且这种程度的消耗，要比建一堵冰墙少得多。”
　　“二阶？！”二阶就已经这样厉害了，若是也和水系一样进阶到三阶异能，威力说不定还要更逆天。
　　可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李呦呦迅速调整好情绪，接着往前走，现在已经天光大亮，他们必须赶在东荒的部队发觉他们看守的宝贝出了事之前完成这场“探险”。
　　越往前走，周遭的尸骨越多，也越“新鲜”，有些白骨上附着着的碎肉还带着红色的鲜血，然而，这样的新鲜食材摆在眼前，昆虫却没了踪影，秦寒七将火收了起来，遥遥望见一棵树。
　　“这是什么树……”
　　李呦呦比当初见到能容纳下棉花糖的那棵“一木成林”的大榕树，还要惊讶，或者说，毛骨悚然。
　　这树并不算大，不过比普通的柳树高大一倍，在现在一棵草都能长到半人高的普遍情形下，根本算不得什么。
　　它最令人感到胆寒发竖的，却是那垂下的枝条里，缠绕着的东西。
　　全是人的尸体！
　　走近些，就能看得清那些枝条插。进了尸体内部，源源不断地从尸身中汲取营养，一个女性尸骨，眼睛、嘴巴，甚至鼻孔里也伸出了枝条末端，齐耳的短发则同枝叶缠绕在一起，滴滴嗒嗒地往地下。流血。
　　而那食人树的根部，则翻出了土地，仿佛探头探脑地吸收那尸体的养分，不肯浪费了流出的血。
　　因为正在进食，整棵树都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让人看了特别不舒服。
　　“七哥，这树后面还是‘坏女人荆棘丛’。”那些荆棘，似乎是为了保护这棵树而存在的。
　　“……”
　　秦寒七：“过去看看。”
　　所谓的“宝贝”，会不会藏在这棵食人树里？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颗食人树最后一层防护，必定也十分凶残，秦寒七试着靠近它，发现这树的攻击范围并不大，可捕食的速度却格外惊人。
　　刚踏进它的攻击范围，那枝蔓便激射而出，快如闪电，只留下一抹残影，二阶速度异能者都未必逃得过它的攻击。然而，秦寒七冰盾形成的同时，李呦呦的空气刃也斩断了那几根扑向他的树枝，秦寒七毫发无损。
　　“好快，七哥，用火？”
　　秦寒七点点头。
　　大火在那食人树周遭燃起来的同时，枝叶里的血水立时蒸发出来，成了一团浓稠的血雾，混着黑烟，直冲天际。
　　大约是树木最畏惧火，不出片刻，就整棵燃烧起来，与他们预想中的难缠不同，食人树迅速枯萎了下去。
　　眼看着胜利在望。
　　“不对！”李呦呦忽然大声道，“七哥，你看那些‘坏女人’荆棘！”


第四十四章 
　　那些“坏女人荆棘”疯狂地生长，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 乱糟糟的枝蔓已经延伸得到处都是， 几乎把食人树的生长空间缩小了一半。
　　生长空间……
　　李呦呦：“七哥，快停下！”
　　秦寒七也觉得事情不妙，下意识听自家女朋友的话， 停止了火烧食人树。
　　他对火的控制十分精准，前一秒还熊熊燃烧的大火， 猝然熄灭， 只余下滚滚红色浓烟。
　　火灭之后， 周遭疯狂生长的“坏女人”荆棘丛，也停止了往食人树所在的地方攻城略地。
　　“七哥， 你看，这些‘坏女人’像不像在和食人树争夺养分，或者说……”
　　秦寒七道：“是这颗食人树抑制了这些变异植物的生长。”
　　“而方圆几百里几乎没有变异丧尸，也很少见到活着的变异植物， 甚至东荒本地的异能者都少之又少。”
　　“也就是说……”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肯定。
　　李呦呦咽了口口水，说出了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想：“这颗食人树不是守护那‘宝贝’的最后一个怪物，而是‘宝贝’本人， 东荒之所以能保持末世之前的样子， 让普通人来安居乐业，就是因为有这么一颗能够抑制一切异能的树。这才是陆基地长的宝贝。”
　　秦寒七点点头：“可这大树需要养料滋润， 可能必须是人类，也可能不是。”
　　李呦呦：“怎么讲？”
　　秦寒七；“现在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知道东荒‘养殖基地’里养出来的活鸡多少晶核一只吗？两个二阶白色晶核，可一条人命，值多少晶核？”
　　李呦呦摇摇头。
　　秦寒七：“一个透明晶核，就可以买一个普通人的命。”
　　李呦呦震惊道：“这不可能！虽然东荒的贫富差距极大，可是，我问过市价，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果去外城的田里干活，一个月就能赚五个透明脑核，虽然吃不饱饭，但好歹也饿不死的。”
　　秦寒七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呦呦，你一直在基地里，没经历过末世的残忍，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他的女孩，不是什么傻白甜，却总能自然流露出这样的单纯，那是伪装不出来的，好像真的没有经历过末世的辛苦，是一直都过得很富足，才养出来的单纯。
　　但他很高兴她还能保留这样的无忧无虑，并不打算要她去经历什么。
　　只轻描淡写地解释：“东荒物产丰富，安稳闲适，可物价很贵，需要大量的脑核，因此，许多异能者小队都会去大批量捕杀丧尸，以获取脑核，维持他们在东荒基地里的开销。”
　　“诱捕丧尸最好的办法，就是事先建造好陷阱，如果安排得当，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但陷阱总是需要诱饵的。”
　　李呦呦：“所以，他们买普通人的命！”
　　秦寒七摸。摸她的头，“别怕，有我在，至少落日不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正事要做，”秦寒七道，“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把那‘宝贝’从这里带走吧。”
　　“好。”
　　李呦呦打起精神来，看了看日头，现在，陆基地长应该已经发现她这位夺得了第一名的“勇士”居然跑路，说不定基地长寝殿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然而，那食人树虽然只剩下半条命，已经被烧得焦黑枯萎，仅剩的几条枝蔓却依旧□□，又快又准又狠，只要两人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就会遭到攻击，招招致命。
　　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那食人树打中要害，又偏偏投鼠忌器，不敢真动用杀招，将那奄奄一息的食人树杀死。
　　正在焦灼之际，远远地传来喧闹人声，像是士兵冲锋的号角，李呦呦心下一凛，“七哥！是不是东荒的人找过来了？”
　　秦寒七眸色暗了暗，“早晚的事。”
　　“可我们还对这树没办法呢。”
　　秦寒七叹口气：“现在东荒已经联合其他几个大基地准备攻打落日，双拳难敌四手，不要说东荒的野心，只说守望和咱们积年的仇恨，屠城也是有可能的。”
　　“那怎么办啊？”李呦呦慌了，以她和秦寒七的本领，独善其身不是问题，可落日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绝对救不完的！
　　“有的事情不能强求，如果带不走……”
　　李呦呦明白了秦寒七的言下之意，也知道他的犹豫，如果毁掉这棵树，马上就能解了落日几百口人的燃眉之急，可末世中最后一块“净土”，最后一点能让一部分普通人得以生存的媒介就消失了。
　　这种选择题，就好比那道经典的“火车题”，让人无从选择。
　　那道“火车题目”是这样的：火车轨道上有三个小孩子玩耍，而一辆火车正常行驶，马上就会压到那三个孩子，来不及刹车也来不及救人，而你就站在切换轨道的摇杆旁，是把火车切到废旧轨道上，让一车人没命，还是眼睁睁看着火车压死那三个孩子？
　　如今，李呦呦所处的位置，就是那摇杆边上，而需要作出决定的迫切程度也不亚于题目的情况——火车（东荒的士兵）已经开过来了！
　　李呦呦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倾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烦躁道：“如果棉花糖在就好了，这么大一棵树，说不定它可以连根拔起，直接运走。”
　　不过，树木是不是只存下一根枝条也能活下来，能像采药似的采下一根枝条就好了，可惜他们都不是木系异能，无法控制这棵树……
　　“等等！”李呦呦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没等秦寒七发问，李呦呦便从空间里取出一根小小的蔓草，“还记得这个吗！”
　　秦寒七：“这是……？！”
　　李呦呦：“这是临别时，朱图送给我的蔓草。”李呦呦和秦寒七同东荒城外“难民营”的朱图告别时，对方为了表达对秦寒七的谢意，将一株蔓草送给了他们。
　　据朱图所说，这蔓草至此一株，是他采草药时发现的宝贝，可以抵消一切变异植物的攻击性，可以看做移动的木系异能外挂。
　　不知道对付这株食人树效果如何。
　　东荒士兵们的杀喊声越来越近，事不宜迟，李呦呦将那蔓草放了出来，也不知道该怎样操作，干脆采用最直接的办法，往那食人树树干上贴过去。
　　刚进入食人树的攻击范围，食人树果然又张牙舞爪地挥舞起它的枝丫，然而，李呦呦手里小小的蔓草，居然瞬间暴涨，轻而易举地缠住那食人树。
　　食人树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立即老老实实地停止了动作，僵硬而乖顺，看起来和普通的大树没什么不同。
　　而更神奇的还在后面，蔓草缓缓爬上整棵树，食人树居然开始迅速枯萎！
　　“！！！”
　　李呦呦刚要上前抢救，秦寒七拉住她的手臂，“别动，先看看。”
　　那枯萎的食人树树干里，长出一颗红绿相间的小幼苗，鲜艳得耀眼，又嫩又短，一阵微风拂过，便会颤巍巍地抖一抖，看起来柔软而无害，哪里有刚刚吞噬人类尸体的凶残模样？
　　而小小幼苗身体上还缠绕着一株蔓草，蔓草恢复了原来的大小，紧紧地将食人树幼苗绕在自己身体里，忠实而可靠。
　　李呦呦捡起那蔓草和食人树幼苗的共同体，还没来得及收入空间里，那“坏女人荆棘丛”便被拨开，钻出无数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东荒士兵。
　　他们将枪口对准李呦呦和秦寒七，“毛小优，戚漆，你们被包围了！现在投降，把手里的幼苗交出来，基地长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李呦呦举起那幼苗，高声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又指了指身后原食人树位置上，堆成小山的人类枯骨，“你们这些尸体是怎么来的吗？不要被陆基地长骗了，东荒的繁华全是用这些可怜人的命换来的！”
　　此言一出，士兵中间便泛起一阵窃窃私语，然而，这队士兵的首领对着天空开了一枪，众人便又立即恢复了安静。
　　那首领冷冷道：“我自己也执行过送‘猪’过来的任务，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李呦呦没料到这人居然是知道内情的，不过也难怪，若不是陆基地长的心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他过来。
　　面对那人的枪口，李呦呦眼里没有一点畏惧神色，脊背挺得笔直，“不过是刀子没搁在你身上，所以不觉得疼罢了。”
　　“呵，少废话。”那首领将枪上了膛，“知道你是力量型异能者，可异能者又怎么样，你的皮硬得过子弹吗？乖乖把树苗交出来。”
　　秦寒七淡淡扫过一众士兵：“如果不交呢？”
　　首领被他的气势所摄，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抵到荆棘丛，才反应过来，堪堪停住，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他怕什么呢？
　　“如果不交，基地长已经吩咐了，就地正法！”
　　“好！”李呦呦赶在双方动手之前，忽然大吼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见李呦呦高举起手里的幼苗，“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在士兵们听话地仔细盯住那幼苗时，只见幼苗凭空消失，而士兵周围的荆棘丛立即疯狂生长，别说枪，将人一起禁锢在长长的尖刺林牢笼里，动弹不得。
　　而李呦呦则拉着秦寒七，迅速往相反方向飞奔而去，手里绿光一闪，便如同黑夜里的明灯，照散了密布的荆棘，开出一条又长又窄的逃生路，直奔基地长寝殿而去。


第四十五章 
　　这一路走得十分通畅， 更令李呦呦没想到的是， 他们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还跟上了一群蜜獾。
　　蜜獾们身上还挂着变异猪笼草的“残肢”。
　　李呦呦一开始有些紧张，毕竟“平头哥”凶名在外，连那些变异猪笼草都没办法侵蚀它们厚重的皮毛。
　　然而， 她很快发现，如今那些蜜獾反而没了恶意， 它们只是追随着李呦呦， 更确切地说， 是追随她手里的小幼苗。
　　有了这么一支凶悍的“护卫队”，两人更是所向披靡， 直。捣黄龙，杀进了基地长寝殿。
　　只是，基地长寝殿内，不但重兵把守， 还有以天意小队为首的异能者们。
　　武老大第一个站出来，忌惮地看着李呦呦：“毛小优，你到底要做什么，基地长还在这里呢， 要逼宫吗？”
　　李呦呦实在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还真以为是土皇帝呢？武老大，你可看仔细了， 自己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卖命。”
　　“不错，”秦寒七也站出来， “陆夋，你用活人喂养食人树的事情，东荒的平民知道吗？”
　　陆基地长在秦寒七刚出现的时候，就脸色大变：“你、你是……七爷？！”
　　秦寒七表情淡淡的：“陆夋，别来无恙。”
　　“七爷？！他是哪个七爷？”“还有谁敢叫这个名字，不会是……”众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这实在是在离奇了！秦寒七远在落日，怎么会跑到东荒来？还偏偏撞见他们联合东荒的陆基地长商量着怎么对付他。
　　所有人都盼着陆夋看错了，可秦寒七下一刻就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不止是他，他身旁的“毛小优”也高调宣布自己是“猫姐”。
　　猫姐的大名即使不如“七爷”一般如雷贯耳，可听说过落日的，或多或少也知道这位女性高阶异能者。
　　“猫姐、毛姐……七爷，戚哥……”武老大脸都吓白了，“你你你真是七爷！”
　　他可是在东荒城外，试图当着七爷的面儿，想要调戏猫姐！武老大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在庆幸脑袋还好好地长在上头。
　　不过这位七爷还真是……和传闻中不大一样，他可是秦寒七！怎么能默认自己是那女人养的……小……嗯，这个词和七爷联系在一起，即便在脑子里想一想都不是敢的！
　　陆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秦寒七确认了身份之后，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异能者勇士们，都立即倒戈，纷纷表示自己是被陆基地长蒙蔽了，他们绝不可能去攻打落日。
　　开玩笑，如果是偷袭，说不定赌一赌还能赌到丰厚的回报，可大名鼎鼎的七爷就站在他们眼前，伏尸二人，流血五步，谁也不是活腻了。
　　不止如此，连陆夋的亲卫们也都纷纷动摇了。
　　陆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都怕什么！落日和东荒相比，只不过是弹丸之地……”
　　“陆基地长。”秦寒七打断他，“你还没有解释西郊的食人树，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夋：“……什么食人树，我怎么不知道！”
　　秦寒七：“呦呦。”
　　李呦呦应声将那幼苗状态的食人树举了起来，见到幼苗状态的陆夋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是怎么把它变成这个样子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呦呦：“废话少说，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陆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断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现在装疯卖傻已经晚了，”李呦呦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见到自家基地长状态不对，那些外来的异能者又纷纷倒戈，还是护卫队的人壮着胆子站出来：“什么秦寒七、落日、猫啊狗啊的，我们基地长也是高阶异能者！还是力量型的，比你们的水系异能强多了！”
　　听到下属忠心耿耿地站出来，陆夋脸色反倒比刚刚更难看了。
　　“是啊！有本事，你和我们基地长一对一单挑！”士兵们也跟着起哄，这可是男人的荣誉，基地长是东荒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偶像，怎么能叫外人在自家门口指着鼻子羞辱呢！
　　“好！”秦寒七淡淡道，目光扫过陆夋，“那我们就单打独斗，如果你赢了，我甘愿把那食人树苗交换给你，如果你输了，立即站在广场上，对所有东荒平民，说清楚你都做了什么！”
　　陆夋：“我、我……”
　　“应战！应战！”“应战！应战！”
　　东荒的卫兵们倒是十分激动，比他这个正主还要热血。
　　“……”陆夋冷汗都冒出来了。
　　陆夋咬咬牙：“可以！不过刀剑无眼，我们文斗！”
　　秦寒七没什么异议：“规矩你定。”
　　“七哥！”李呦呦急道，“不要跟他文斗，他的铁块——”
　　“嘘！”秦寒七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我心里有数。”
　　“来人！”陆夋生怕秦寒七反悔似的，急忙叫人把他的宝贝铁块搬过来。
　　“既然是同大名鼎鼎的七爷比试，又是在我东荒的地盘上，我就抛砖引玉。”那铁块刚抬上来，陆夋就迫不及待地争取了“先手”的机会。
　　这铁块大家都熟悉，就是那所谓“纯钢打造”的机械材料，东荒的士兵们打气声震耳欲聋，异能者们也都盯着这铁块，目光一个比一个凝重，陆基地长徒手劈铁块儿的壮举，他们是见识过的，就连这里面等级最高的武老大和邱福保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寒七虽然凶名在外，可跟陆夋比力量，不是以卵击石吗？他们有些后悔，刚刚是不是战队站得太快了？
　　大伙都屏气凝神地等着陆夋大发神威，陆夋也总算找到了状态，深呼吸几次，便奔着那铁块儿而去。
　　“且慢。”秦寒七忽然上前，“我检查一下。”
　　陆夋强撑着情绪，努力镇定道：“你这是信不过我？”
　　秦寒七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拍了拍那铁块儿，“怎么会，陆基地长，请。”
　　他做了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姿势”，便退了回去，李呦呦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道：“七哥，我总觉得那个陆夋有问题。”
　　秦寒七目不斜视，微不可查地歪歪头：“我知道。”
　　李呦呦：“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
　　陆夋握着自己的手，疼得脸都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这铁块不对！”
　　士兵们、异能者们都满脸狐疑，陆夋冲抬铁块儿过来的卫兵发脾气：“你们是去老地方搬的吗？这铁块不对劲！”
　　“太硬了是不是？”秦寒七忽道，“像真铁块的硬度了。”
　　陆夋的表情登时精彩起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秦寒七也没搭理他，只道：“轮到我了？”
　　陆夋讷讷的，可转念一想，他一个水系异能者，能用多大力气？他可是见识过水系异能者的，能变出足够的水，把这铁块洗干净，就算他异能等级高了！
　　陆夋铁青着脸：“请！”
　　就在其余异能者狐疑的视线下，东荒卫兵们紧张的注视下，秦寒七轻而易举地拍碎了那铁块。
　　不是像陆夋从前表演的那样，把铁块儿打凹进去，而是整个儿拍碎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碎块，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喝彩，异能者们居然开始整齐地给秦寒七打call。
　　李呦呦：“……”这些人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秦寒七则一步步逼近陆夋，他抬起手，异能者们听话地闭了嘴，这些人见到了传说中的七爷，没一会儿功夫就下意识地为秦寒七马首是瞻，不知道的，怕都会以为他们是落日的小弟。
　　秦寒七：“陆夋，你根本没有异能对不对？”
　　陆夋别过脸：“你胡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放手！”
　　秦寒七将陆夋的小臂扔开，冷笑：“高阶力量型异能者？连这么点痛都受不了么。”
　　“我、你……”
　　秦寒七不紧不慢道：“如果你真是力量型异能者，就跟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东荒的士兵们响起稀稀拉拉的助威声，见自家基地长只低着头，都不敢直视秦寒七的眼睛，气势就更弱了，他们在刚刚陆夋没办法。像平时一样，一掌穿那铁块儿时，就已经心存了怀疑，现在，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陆夋忽然大笑起来，状若癫狂：“我骗了你们又怎么样！难道东荒不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是我千辛万苦找到那‘食人树’，是我给了你们这片乐土！试问，放眼整个末世，没了我陆夋，没了东荒，你们谁能活得下去！现在基地壮大了，成了异能者的天下，那些蠢。蠢。欲。动、试图兵变的还少吗！我只是想养几只能为我所用的变异动物，把位置坐得更稳一些，难道有错吗！”
　　“基地长，你……你真的骗了我们吗……”东荒士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的顶头上司。
　　陆夋浑然不觉，只瞪着秦寒七和李呦呦：“我还以为、以为，是哪个小毛贼闯进了禁地，做最坏的打算，吩咐卫兵们如果见到贼夺了树苗，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没想到一语成谶，真被你们给找到了，也对，你们是七爷，是猫姐，哪里是一般小贼能比的。”
　　“生命树没了，东荒完了，完了。”
　　“你错了，”秦寒七冷声道，“首领未必要拥有最强武力值，你是错在不该用平民的命去换你的统治安稳。”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话！”陆夋激动得浑身发抖，“现在说得大义凛然，还不是把我的宝贝生命树给抢走了！你敢说，你不会拿回落日，把落日变成第二个东荒吗！”
　　秦寒七：“我自然会带回去，不过不会用人肉去喂养。”
　　陆夋冷笑：“如果不用人肉喂养，它怎么也长不大呢？”
　　秦寒七坦然道：“那不要也罢。”
　　陆夋：“那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怎么办？”
　　秦寒七：“只要能自食其力，做出贡献，落日都欢迎。”
　　陆夋：“说得轻巧——”
　　李呦呦一巴掌打在陆夋后脑上，泼辣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们刚刚说好的条件，去广场吧！”
　　——
　　这一天，东荒迎来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演讲，讲演者是他们近一年来嫌少露面的基地长陆夋，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讲，也是最后一次。
　　陆基地长先是承认自己并没有异能，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后一五一十地说明了自己的“罪行”，承认了基地里那些平民常常无故失踪，是有预谋的，他养了一颗靠着人肉过活的“生命树”，可也是那颗“生命树”，让更多的人有饭吃，有安全的地方睡。
　　陆夋最后还没忘记给秦寒七埋个雷：“那株生命树，现在就在落日的七爷手上，七爷说了，他绝不会用人肉喂养，欢迎大家监督。”
　　这种公然的挖坑行为，简直无耻，李呦呦简直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想把陆夋拎过来再揍一顿。
　　然而，秦寒七坦然地接受了，他扬声道：“欢迎大家到落日定居，‘生命树’如果能给幸存者们带来生的希望，那才是‘生命树’，如果只能作为‘食人树’，那不种也罢。”
　　比起得知自己这些年都是靠着一棵树活下来，东荒的平民更震惊的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就是秦寒七！那个落日的七爷！那个传说中末世最强的男人！
　　而有一些有幸见识过秦寒七同李呦呦亲密逛街的东荒小商贩，则惊得下巴险些没有脱臼，那不是那个“小白脸”吗！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不过，得知了秦寒七的身份之后，再看他站在千万人面前的从容气度，以及那不怒自威的架势，并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秦寒七振臂一呼，的确取得显著的效果，现在“生命树”消失了，周遭的变异植物开始疯长，而变异动物们也纷纷冲破牢笼，四散逃回属于它们的领地。
　　人们清晰地意识到，东荒这片“桃花源”至此不复存在了。
　　大家纷纷收拾包裹，绝大多数都准备跟着秦寒七投奔落日，尤其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果没有基地的保护，他们在野外靠自己几乎没办法生存。
　　就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另一部分最底层的贫民，虽然没什么细软可以收拾，却也没闲着，他们将被迫坦白错误的陆基地长，绑去了贫民区。
　　而陆基地长身边忠心耿耿的守卫们，已然散了一大半，剩余的死忠下属，到底数量太少，没有抵挡住那些因为失去亲人、朋友而情绪异常激动的“暴民”，他们想到亲友们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这些上层的领导者们乐见其成，促使了他们的死亡，再用他们的尸体去喂养所谓的生命之树。
　　陆基地长和他们的亲卫们，是吃着他们这些人的人血馒头才过得如此滋润。
　　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
　　……
　　秦寒七带着东荒的跟随者们出城后，不过走了半天路程，便遇到了周围基地派来的“支援部队”，这些小基地靠着东荒产出的粮食、作物过活，是东荒的“附属国”，自然对陆基地长唯命是从。
　　早有人对那伙人说明东荒发生的事情，然而，这几队人马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信誓旦旦地宣称，就在今天上午，还收到了陆基地长的亲笔信，要他们过来支援，说是行动提前。
　　“行动提前？”秦寒七皱了皱眉，同李呦呦对视一眼，如果这些东方的小基地行动提前，那么与落日毗邻的守望、处于中部的大基地耀阳，会不会也收到了消息？
　　李呦呦一眼就看出自家七哥脑子里在想什么：“七哥，别急，这些东荒周遭的小基地，也不过上午才收到消息，这么说来，陆夋的亲笔信很可能是今早才匆忙写的，消息不会传得这么快，又不是每个基地都有‘棉花糖’那样的‘飞毛腿’。”
　　秦寒七点点头：“不过，我们也要尽快赶回落日才行。”
　　说罢，又对那些负隅顽抗的小基地不对扬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东荒里发生的，全是实情，各位只要再往前走几公里，进了东荒城，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说谎。”
　　“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一定要一分高下，才肯放行，我秦寒七也愿意奉陪！”
　　此言一出，如冷水泼进滚油，那些小基地组成的杂牌军都炸开了锅，“那个秦寒七？”“落日的七爷？”“七爷怎么会跑到东荒来？”“这不可能！你说我们就信啊！”“就是，当我们是傻的啊！”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掠夺一抹巨大的白色身影，雪鸮的白色羽毛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地上的“杂牌军”们却都被笼罩在它的黑影里，有种一座雪山压过来的错觉，纷纷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边叫边躲，生怕那‘雪山’压扁了自己。
　　不过，“雪山”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一个猛子扎到地上，直奔李呦呦扑了过去，气势如虹，带起一阵滚滚的尘土，就在杂牌军、东荒平民们以为落日的猫姐会被那怪物一口吞掉的时候，“怪物”棉花糖发出一串“啾啾啾啾啾”的奶声奶气的鸣叫，讨好地用圆。滚滚毛绒绒的大脑袋，去蹭李呦呦的小。腿，使劲浑身解数撒娇。
　　杂牌军：“？？？？”
　　东荒平民：“……”
　　而那大鸟背上，还跳下几个东倒西歪的汉子。
　　其中一个脑袋上一根头发也没有，油光锃亮地反着光，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我听说晕机晕车的，还他妈第一次听说晕鸟的，金刚你他妈站远点，别吐我一身！”
　　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死命拉着一位浑身毛发极其旺。盛、脸色苍白的大汉，“江。哥，算了算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李呦呦兴奋道：“光头！金刚！阿丙！你们怎么来了？”
　　“不止呢，”棉花糖背上跳下最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独眼收到七爷的信之后，就叫我们连夜赶回来支援，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是来晚了一步，你们都搞定了。”
　　李呦呦笑：“兽医，辛苦啦。”
　　落日几个小弟打闹归打闹，见到秦寒七，立即都规规矩矩地行礼：“七爷！”
　　秦寒七点点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一队杂牌军身上，“还打吗？”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偏是棉花糖现身，因为陆夋对于变异动物的执念，整个东荒，乃至东荒附近的小基地都知道这么一只大鸟的存在。
　　没有什么比棉花糖更容易证明落日身份的存在了，又加上那几个从鸟背上跳下来的大汉，个个气质不俗，不是高阶异能者，就是久经沙场的生存小队队长，一口一个“七爷”地叫着，他们哪里还敢以卵击石？
　　“不不不不不不打了！”那些杂牌军异口同声。
　　“那便继续出发！”秦寒七扬声道。
　　队伍继续挺近，秦寒七边走边问身边的光头和金刚等人，“落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两人都表示他们似乎已经探听到七爷不在基地的消息，蠢。蠢。欲。动，可守望也好，耀阳也罢，一直按兵不动，大约是在等东荒的消息，现在东荒已经完了，恐怕都知难而退了吧。
　　“可是，东荒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李呦呦将刚刚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讲给光头等人。
　　“这还真有些难办了。”阿丙道。
　　金刚也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七爷先回去主持大局，最好叫这一场仗打不起来。”
　　秦寒七：“不错，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结局。”
　　一行人迅速商议定了，最后决定秦寒七和李呦呦坐着棉花糖先行一步，这些东荒的平民们就暂时交给光头几人护送。
　　两人坐上“棉花糖”，一路风驰电掣，入夜时，李呦呦趴在棉花糖柔软的羽毛上，借着夕阳的余晖，扯着它长长的颈毛探出头去，“七哥，是不是快到朱图的‘难民营’了？我们要不要就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儿。”
　　棉花糖连续飞行这么久，李呦呦有些心疼，若是在这里谢谢脚，她还可以给它买一点“蜜蚁汁”解渴。
　　然而，落到熟悉的地方，眼前的景致却大不相同，什么炊烟袅袅的帐篷，什么热闹的摊位，统统看不见，一片尸山血海里，唯独一个活人，浑身浴血，把李呦呦吓了一跳。


第四十六章 
　　那身形隐在夕阳里， 拉出长长的剪影， 看着有些熟悉， 李呦呦不大确定地叫了一声：“朱图？”
　　身影顿了顿，缓缓回过身，依旧是记忆中的脸， 却因满脸血迹，而显得格外陌生， 见到故人， 朱图习惯性地推眼镜， 然而，鼻梁上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他放下手，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眼里只余淡漠。
　　“你们回来了。”他哑声道， 不带一点情绪。
　　秦寒七：“发生什么了？那些难民呢？”
　　朱图：“死了，我杀的。”
　　“什么？！”李呦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环视一周，遍地尸骨， 活人和丧尸混在一起， 入眼全是刺目的红，“你弟弟……沈修乐呢？”
　　听到沈修乐的名字， 朱图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情绪，他沉默半晌， 在李呦呦以为朱图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毫无预兆地捂住脸。
　　哭声并不歇斯底里，只是尽力压抑，浑身浴血的男人，把脸埋在手掌里，夕阳洒在他坚毅又脆弱的背脊上，那几声哽咽比放声恸哭，更让人心酸。
　　朱图说：“是我害死了他。”
　　今早，丧尸突然异动，比往常更加活跃。
　　朱图和沈修乐像往常一样，合二人之力，奋力保护这些难民。
　　然而，这一次，丧尸潮来得无比汹涌，区区两个异能者，根本无法护得所有人周全，沈修乐替朱图挡住一个偷袭他的三阶丧尸，自己却受了伤，他并没有挥刀砍掉整条腿——如果那样做，就会成为朱图的负担——只紧紧掐住伤处，尽量延缓自己的丧尸化，气喘吁吁道：“哥，这次扛不住了，我们走吧。”
　　朱图也精疲力竭，却还是摇摇头：“修乐，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既然已经答应了保护他们……如果我们走了，这些人必死无疑。”
　　沈修乐轻轻叹口气，“听哥的。”
　　朱图忽然握住他的手，“修乐，如果坚持不下来，你也走吧，我不怪你。”
　　沈修乐裂开嘴，露出一颗小虎牙，“没事的，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儿。”只要你高兴，就算帮那些垃圾，我也是愿意的。
　　“好。”朱图有些动容，“修乐，我其实想过了，我们总不能给他们做一辈子保姆，度过了这次危难，咱们就送他们去其他基地，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
　　沈修乐极轻地说了句什么，朱图没有听清，待要重新投入到战场中时，才听沈修乐高声叫了一句“哥”，裂开嘴，露出小虎牙尖尖，满脸都是少年人特有的稚气，“如果我战死了，你不要难过。”
　　朱图虎着脸骂了句不准胡说，没看到沈修乐大。腿上泛黑的狰狞伤口。
　　朱图一开始以为沈修乐是异能耗尽——他一个力量型异能者，居然连武器都拿不起来，手抖如糠筛，唇色苍白，目光也渐渐浑浊。
　　沈修乐只觉自己的意识在不受控制地飘远，他知道自己托大了，早该果断砍断那条伤腿的，可情况如此危急，他想多帮帮朱图，再多帮一点点，再多坚持一秒钟……
　　“修乐！修乐！你怎么样！”
　　沈修乐动动嘴唇，可舌头僵硬，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你等着，别动！不要动！我去给你找晶核来！”彼时，两人满头满身都是黑血和丧尸脑浆，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了伤，偏偏力竭时的反应和丧尸异变之初差不多，朱图只当他是异能耗尽。
　　可他兜里有限的晶核都已经用光了，两人虽然没停止过打猎、卖草药，可赚回来的晶核绝大部分都贴补了难民们，身上一直不富裕。
　　朱图从来没向难民们索取过什么，可他相信，危急时刻，他们总会出手相助的，就像那个肯以命相报的半大孩子大钧。
　　然而，听说朱图救急的要求之后，难民们立即翻脸不认人，骂得格外难听，“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既然不愿意给，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这些人向朱图索取惯了，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晶核既然进了他们的口袋，就绝对不会交出去！
　　什么异能者需要吃晶核补充体力，自己兜里没有吗？看这兄弟俩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就没挨过饿！日子可比他们过得好，荷包里的脑核，比他们更多才对呢！越富的人越会哭穷。
　　现在却反过来同他们要，还是在丧尸来袭的时候，他们躲在安全的帐篷里，才不开门呢！
　　人命关天，朱图不再同他们废话，直接撕开帐篷，第一次动手“欺凌弱小”，被逼着交出脑核的难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朱图，反倒不敢像刚刚一样破口大骂了，只讷讷道：“朱队长，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就是，这些脑核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摆摊赚回来的……”
　　朱图的眼神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凉，没再同那些难民废话，而是迅速赶回沈修乐身边，然而，他带着透明脑核归来，沈修乐却已经永远停止了心跳。
　　他惯用的刀插在自己心口，紫红色的血汩。汩地流出来，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那是丧尸化未完全的标志，朱图眸色比那血还要红，不可置信地扑过去，一路跌跌撞撞，几近干涸的木系异能反倒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中爆发，无数血红色藤蔓拔地而起，将自己和沈修乐的尸体，包裹在一处，暂时隔绝了蠢。蠢。欲。动的丧尸们。
　　朱图指尖颤抖得不像样，试了几次才探上沈修乐的鼻息。
　　没有呼吸。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必是修乐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结果了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如果，如果自己听他的话，带着他逃出生天，他就不会死了吧。
　　朱图忽然想起少年傻呵呵的笑容：“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哥，别难过，你看有人记得的。”
　　“哥……”
　　那少年总是这样，一口一个“哥”，叫得比亲。哥还要亲，对待他也如亲人一样赤城，整个‘核弹小队’，只剩下他这一个队员，愿意陪着他“犯傻”，朱图一向认为，做好事不求回报，图的是自己心安理得，即便身处末世，即便全世界都冰冷，只要内心是软的，生活就是暖的。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所谓的温度，已经随着沈修乐的死，消失殆尽，不如当初心硬如铁。
　　人心很多时候换不来人心，人性本恶，最恶就是他自己，是他害死了沈修乐，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若不是他不计后果地做烂好人……
　　朱图摸上沈修乐已然灰败的脸，眼睛干涩，居然一滴泪也没流出来，只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修乐，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离他而去呢？
　　朱图用藤蔓将沈修乐的尸体仔仔细细包裹好，再出去时，双目赤红，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吃药一样，一口咽下抢回来的晶核，举手就是杀人藤，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鲜血模糊，扔掉之后，那血和脑浆便喷了满脸，可他不在乎，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戮。
　　杀干净这些腌臜的丧尸，以及比丧尸更腌臜的活人，一个不留。
　　朱图亲手将沈修乐安葬之后，便站在血海尸山里发呆，直到夕阳西下，李呦呦和秦寒七路过，如果不是他还站着，还能说话，李呦呦简直以为那也是一尊没了生命的尸体了。
　　也是在李呦呦问出沈修乐的下落时，朱图才终于痛哭出声，压抑的抽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李呦呦和秦寒七两人谁都没上前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朱图沙哑着声音，低低地说：“我不是朱图了。”
　　他怔怔地看着满手的鲜血，惨笑；“是个杀戮怪物。”
　　李呦呦别过视线，不是怕他浑身血污的样子，而是不敢直视那双灰败的眼睛，早不见了从前的温润从容。
　　她忽然想起，多日前，沈修乐和自己肩并肩，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絮絮叨叨地吐槽朱图，最后却说：“我不会走，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他高兴，就算帮那些垃圾，我也是愿意的。”
　　那个少年，如今再不能说话，再不能笑，深深埋在地下，埋在冰冷的泥土里。想到这些，李呦呦也鼻头发酸，再看朱图那副丢了魂儿的样子，却又不忍苛责。
　　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却只化作：“朱队长，你节哀吧。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弱肉强食的末世。”如果沈修乐在，他也不愿意让朱图难以释怀的吧。
　　朱图垂下眸子，声音沙哑：“谢谢你。”
　　说罢，转身就走。
　　“朱队长，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天地之大，好像哪里都不是他的目的地，又好像哪里都可以。
　　秦寒七却忽然道：“跟我们回落日吧。”
　　李呦呦、朱图一起看向秦寒七。
　　秦寒七：“丧尸潮突然爆发，跟我们也有关系，是我们取走了东荒的‘食人树’，周围的变异植物、动物，乃至丧尸活动都一下子频繁起来了。”
　　朱图摇摇头：“跟你们没关系。”丧尸潮不过是个□□，朱图相信，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害了修乐。
　　“不过，”朱图裂开嘴，露出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看着有点渗人，“去哪里都无所谓，我跟你们走。”
　　“小、小姐姐！你也带上我好不好？”尸山里颤颤巍巍地露出一个小脑袋，一脸黑乎乎的血浆，看不清绒毛，可声音和身形都是李呦呦熟悉的。
　　“是你？”不正是那个受过李呦呦接济的皮包骨孩子吗？
　　那小孩儿似乎很害怕朱图，躲避煞神似的，往李呦呦身上一扑，带上了哭腔，“我被尸体压住了，我没有见死不救！我只是动不了，姐姐你带我走吧，我不想死！”
　　小孩子呜呜呜地哭起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抱在怀里简直硌手。
　　李呦呦看了眼秦寒七，秦寒七点点头：“听你的。”
　　……
　　于是，棉花糖愉快地喝完水回来时，背上的乘客数量，就直接翻了倍，不过，并不影响它的飞行速度，一行人回到落日时，隔壁的守望，亦或是远在中部的耀阳基地，都没有行动、骚扰落日。
　　秦寒七第一时间高调宣布了在东荒发生的事情，驻守基地的独眼、陆导、青蛙等人会意，忙不迭带着各自的兄弟们出去散布消息。
　　至于验证真假，就是守望和耀阳自己的事情了。落日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作为加入落日的新人，必备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朱图和皮包骨孩子都在登记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原来，那孩子叫做周明昊，还怪好听的。
　　而朱图签名的时候，李呦呦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签的是“朱屠”。
　　朱屠！！！！！
　　那是《横行末世》里最臭名昭著的冷血杀手，就是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啊啊啊啊！
　　也是战场上最强的木系助攻，要知道，普通的木系异能，不是治疗，就是种种粮食，留在大后方做后勤工作，可朱屠不一样！他的异能可攻可守，治疗、攻击两不误，除了人极其冷血无情之外，就是完美的战斗伙伴。
　　这个无心无情的人，因为被男主感化，还成了他最厉害的助攻之一，现在却误打误撞来到了落日，成了他们的伙伴！
　　负责登记新人口的赵玲玲忍不住小声同李呦呦吐槽：“你们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位怪人呀？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别人说话也跟听不见似的，还一身的血，太吓人了！”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魔！
　　其实，李呦呦也觉得玄幻，谁能想到朱屠从前会是那么个爱心泛滥的老好人，说出去根本没人信好么！不过，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佬！说什么也不能放走！
　　李呦呦马景涛附体，差点没把赵玲玲晃出耳石症，“千万别乱说话！他、他他他！他很厉害的！”
　　她稍稍平复情绪，用赵玲玲能理解的方式，说：“这个人之前吃了不少苦，你一定要好好帮助他，用咱们落日的热情来温暖他。”
　　在李呦呦的谆谆叮嘱下，赵玲玲也不知脑补了什么，一脸坚定：“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总觉得她可能是脑补过度了。
　　李呦呦：“……算了，总之一定要留住他。”
　　回到落日，李呦呦觉得全身上下都放松下来，连空气都是甜的，秦寒七刚回来，不得不去处理堆积下来的公务，她则是闲人一个，闲庭信步地往竹林而去，一路遇到的小弟们都恭恭敬敬地叫“猫姐”，再见不到令人作呕的丧尸，空气清新，李呦呦只觉，这才是生活。
　　还没走进竹林，两只黄橙橙、毛绒绒的家伙便飞扑而来，进宝快成一道残影，一个猛扑到了眼前，就开始扭着身子撒娇，堂堂一只速度变异大老虎，叫得比小奶猫还嗲，落后一步的狮子发财，气势汹汹地一巴掌把进宝拍到一边儿去。
　　它是力量型变异，拍飞百十来公斤进宝和拍乒乓球一样轻松，然而，它抖抖浓密的鬃毛，发出的叫声比进宝还要嗲。
　　李呦呦：“……”
　　李呦呦险些被两只大猫的口水淹没，嘴里嫌弃，撸猫的手却异常欢快，好好和两只大猫亲近够了，居然发现一直格外高冷的大熊猫秦富贵同学，不紧不慢地挪了过来，还抱着一根它最爱的竹笋，顶着烟熏眼妆，扭扭捏捏地哼唧一声，意思仿佛是在说：要不要看我吃竹笋？
　　李呦呦简直被萌得心都化了，不过一个多月不见，这几只“大猫”，居然这样想念她，李呦呦正感动，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扑棱棱飞过来，不客气地落在大熊猫秦富贵的脑袋上，而它身后还远远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饲养员”。
　　那鸟儿是只体型正常的金刚鹦鹉，“咕咕咕咕咕咕咕”一阵鸽子叫之后，便开始破口大骂：“秦富贵你*&％￥胎米日眼#&#，老子刚站稳你就跑，瓜子都*&掉了！跑这么快去投胎吗，一副媲样子，*&％背球*&％！”
　　它骂得极快，信息量密度惊人，嘴皮子比相声演员还利索，李呦呦震惊得半晌没说出话，等赵聪聪和赵明明气喘吁吁追上来，才问：“这是哪儿来的鹦鹉？”
　　那鹦鹉仿佛刚注意到李呦呦，扯开嗓子打算换人骂，却忽然住了口，态度一秒变娇羞：“妹儿长得好乖哦，叫啥子名字，咋个称呼哦？”
　　李呦呦：“……”这是哪里来的流氓？
　　赵聪聪终于喘匀了气，“这祖宗，是光头哥救下来，本来想养在身边。”李呦呦理解地点点头，现在特别流行养变异宠物，不管什么异能，只要听主人的话，就证明了主人的实力，带到哪儿都有面子。
　　“可他养了一阵子，实在受不了，”赵明明愁眉苦脸地说，“就扔给我们竹林了。”
　　鹦鹉：“老子在竹林巴适得很，才不是光头扔的，*&屁儿％￥#@！”
　　李呦呦：“……”她已经理解光头了。
　　这只鸟儿大约是智力进化了，可惜，聒噪又脏口，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带出去别说长脸，不闹笑话就不错。
　　李呦呦：“它叫什么名字？”
　　赵明明和赵明明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听鹦鹉自我介绍：“我叫郑启帆，好听吗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噶！”
　　李呦呦：“？？？？请问怎么才能叫它闭嘴？”
　　赵明明被鹦鹉的嘎嘎嘎烦得蹦出了北京话：“给丫瓜子。”
　　“可惜现在瓜子都被它嗑没了。”赵聪聪苦着脸道，很显然，他快被这只因为没有瓜子堵住嘴而嘎嘎怪笑的鹦鹉折磨疯了。
　　李呦呦当机立断掏出一大把瓜子，解了燃眉之急。
　　一直飙脏话的大鹦鹉郑启帆，终于放过众人的耳朵，从大熊猫秦富贵的脑袋上一跃而下，只是，抱走瓜子时，发出一声响亮的模拟亲。亲的“吧唧”声，“谢谢妹儿！”
　　瞪向鹦鹉时，它却歪着脑袋，懵懵懂懂地用黑豆似的眼睛看着人，一脸天真，叫人没办法真和一只鸟儿较真。
　　郑启帆：“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
　　虽然路途遥远，守望和耀阳到底还是探听到了东荒的消息，守望一直和落日不对付，也不打算挽回并不存在的形象，倒是耀阳的道歉信一封接一封，求生欲极强。
　　与此同时，光头、金刚等人护送的东荒平民们也终于回到了落日，这批人人数众多，住进来之后，落日立即拥挤起来。
　　隔壁的守望暗搓搓地看着，都紧张起来，没料到秦寒七出一趟门，就搞到这么多帮手，他们守望不会也要学耀阳一样做落日的舔狗吧？可韩老大不甘心，一波波地派小弟去打探。
　　等听说这些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时，韩老大笑得险些被痰呛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才拉着手下的弟兄们狠狠嘲讽了一番。
　　现在，整个守望下上都等着看落日的笑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搞定了东荒又怎么样？带回这么多累赘来，看他们怎么收场？
　　另一边，秦寒七已经为了赶制新基地规划图，几天几夜没合眼，那“生命树”虽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制造“桃花源”，驱赶丧尸，却也会抑制异能者进阶，因此，落日扩建的新基地，必须满足一定距离，又不能同‘总部’断了联系。
　　几个末世之前做建筑的工程师、大学生，也都跟着加班加点地赶工，现在这些“劳动力”来得正好。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测试“生命树”，用变异动物——李呦呦极力主张用变异蚊子——喂养，成长速度究竟如何。
　　正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守门的小弟进来报告。
　　小弟气喘吁吁道：“七爷，猫姐，有、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李呦呦替秦寒七抢答：“先说坏消息。”
　　小弟：“一群蜜獾追到门口来了，兄弟们快拦不住了！不过，它们挺有分寸的，竟然没有伤人。”
　　……千里迢迢的，那些家伙居然追过来了，不会是为了那颗食人树吧？这到底什么样神奇的共生伙伴？
　　秦寒七：“好消息呢？”
　　小弟嘿嘿两声，笑得有些猥琐，看到李呦呦，又瞬间正直地绷住表情：“这次耀阳送信的人透露，他们为了表示歉意，愿意奉上末世第一美人。”
　　“七爷，这是信。”
　　李呦呦：？？？？小老弟，你好消息和坏消息说反了吧？


第四十七章 
　　秦寒七在李呦呦的死亡凝视下， 义愤填膺地斥责了耀阳的行为， 表示什么末世第一美人， 他见都不想见的。
　　小弟：“……七爷，咱们基地里还有不少王莺时的粉丝呢，大伙都盼着……”
　　秦寒七：“我说不见就是不见！”
　　……
　　怎么还有粉丝？难不成那个第一美人从前是个明星？李呦呦毕竟是“外来人口”， 只对书中的关键人物了解，若是原世界里著名的大明星， 还真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等小弟退下之后， 两人同时开口。
　　“七哥， 王莺时是个明星吗？”
　　“没有你好看。”
　　李呦呦对自家男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不过， 也对那个王莺时产生了兴趣，如果真是个大明星，她还真有兴趣见一见。
　　基地里同李呦呦有相同想法的，还真不在少数， 不知“末世第一美人”会被进献到落日，又被七爷拒绝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一夜之间， 就传遍了整个基地。
　　这年头， 见到一个活着的明星，比从前更难， 何况是王莺时那样的大美女，基地里的男人们， 虽然不敢当着李呦呦的面儿，私底下却是议论纷纷，都道李呦呦太“恃宠而骄”，对七爷管得太严了。
　　落日的几个元老之一，绰号青蛙的队长，同时也是王莺时的头号铁粉，就有事没事同手下们吐槽：“猫姐也太过分了，七爷也是，一个堂堂老爷们儿，怕老婆怕成那样。”
　　“青蛙哥，你说王莺时真像电视上那么好看吗？”
　　“那当然！”青蛙道，“我去参加过她的握手会，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只可惜……”
　　“哎，猫姐真是的，女人真是善妒的动物，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同类。”
　　……
　　整个落日都沉浸在痛失末世第一美人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不止落日，连隔壁的守望基地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痛斥耀阳舔狗行径的同时，倒是跟落日的男人们产生了共鸣，不约而同地将李呦呦塑造成一个心态扭曲的大醋坛子。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到现在为止，毗邻而居的守望基地，居然一直固执地认为“猫姐”和李呦呦是两个人。
　　于是，“七爷被一个以色侍人的醋坛子耍得团团转”，就成了韩老大、大黄牙等人在茶余饭后最喜欢讲的八卦。
　　然而，“醋坛子”本人早就忘了“末世第一美人”这回事，正潜心研究“生命树”的食谱。
　　一边是她极力推荐的变异蚊子，一边是围成一圈，几十双黑豆眼齐刷刷盯着自己看的“平头哥”，那一头都不是好惹的，李呦呦亚历山大。
　　这些蜜獾忠诚的卫士一般，就认准了“生命树”，无论小树苗在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倒是保证了“生命树”的安全，杜绝了打歪心思的人，不过，被这么一大群“平头哥”盯着，换谁都顶不住。
　　李呦呦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门，放了一只拳头大的变异蚊子出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刚飞进小“生命树”的攻击范围，几条幼。嫩的枝条，就“刷刷刷”地把它包裹住，轻轻一卷，就进了树冠里。
　　在李呦呦的精心照顾下，“生命树”半个月的功夫就长高了二三十厘米，已经是一颗亭亭玉立的幼苗了。
　　现在，落日又开垦出一大。片荒地，规模和从前的东荒差不多，比东荒更便利的是，“落日新区”的选址，原本就有一些比较坚固的楼房，建成的速度远比当年东荒开荒时要快。
　　普通人住在“新区”，异能者住在“本部”，一部分人开荒种田，一部分人猎杀丧尸，取脑核，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所有人都满意七爷的安排。
　　此时，秦寒七也坐在李呦呦身边，却是一脸的心疼，“呦呦，这些事，交给他们就行了，你用不着亲自干。”
　　李呦呦挠了挠一身的蚊子包：“不行的，换人来喂，平头哥会攻击人的。”
　　秦寒七：“那我们换点别的昆虫喂树？”
　　李呦呦断然拒绝：“被当做饵料这么残忍的事情，当然得用蚊子了。”
　　“我与蚊子不共戴天！”
　　秦寒七看着李呦呦顶着一脸蚊子包，认认真真宣战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李呦呦恼羞成怒，将秦寒七扑倒，捂着他的嘴不准笑，没多久，两人就笑作一团。
　　围观了整场狗粮的平头哥们：“……”
　　而另一边，耀阳基地得了落日的回复，基地长迟卫心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越看“末世第一美人”王莺时的漂亮脸蛋，越觉得不爽。
　　迟卫怒骂：“一点用也没有！好吃好喝养着你，为了给你找护肤品，我花了多少晶核？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你何止千日，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
　　王莺时咬了咬唇：“迟哥，咱们耀阳也发展的挺好的，那件事，虽然答应了东荒，可也没有付诸行动，落日也没有跟咱们算账的意思，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么，要不然……别把我送过去了。”
　　“放屁！”迟卫暴躁道，“你懂个屁，你个残花败柳，不就是因为你被人玩儿了几轮了，人家七爷看不上你吗？嫌你脏！倒跟我分析起时局大事来了，你个臭娘们儿！”
　　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王莺时只是嘤嘤嘤地哭，末世这么多年，她早就放下了明星的架子，懂得了伏低做小，也懂得了什么是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眼泪。
　　眼泪就是她最惯用的利器，她十几岁出道，知道在镜头前怎样哭最美，末世几年，也知道怎么哭能哭软了男人的心。
　　果然，迟卫烦躁道：“行了行了，是我语气不好。”
　　他一把搂住王莺时，吻她的发旋儿，“莺莺，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王莺时扑进迟卫怀里，做足了小鸟依人的态度，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个男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这么多年，把如日中天的“耀阳基地”，越做越小，到现在居然想到了用女人讨好落日的馊主意。
　　还是用自己的女人。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王莺时觉得多抱他一分钟都恶心，可却只能这么做，她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又长了这样一张脸，流落出去，死得一定比普通平民凄惨一百倍。
　　迟卫又抱着王莺时你侬我侬了好一会儿，安抚好了美人儿的情绪，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出去。
　　可刚出房门，就被那位送信的小弟拦住去路，“迟基地长，其实，还有件隐情，我还没来的及回报，不过，我必须得说。”
　　“就是，七爷并不是看不上咱们莺莺姐，而是，家里有个醋坛子，是这样……”
　　迟卫越听眉头越舒展，“草，我就知道，男人都难过美人关，你见过那个什么呦呦长什么样子吗？”
　　小弟：“匆匆瞥见过一眼，没看清楚，就看到一脸包，皮肤应该不太好。”
　　迟卫照着小弟描述思考了一下，五官都挤在一起，“麻蛋秦寒七口味这么重？”
　　小弟：“我打听过了，那个呦呦平时不是这样的，跟七爷出去一次再回来不久皮肤就坏掉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迟卫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我现在就去修书一封，你马不停蹄送过去。”
　　小弟：“哎基地长，您再写信也没用，那个呦呦虽然坏了脸，但跟七爷感情还是有的，再写信，他也不会收的呀。”
　　迟卫瞪圆了眼睛：“你丫看我像傻。逼吗，人家都已经明确拒绝了，哦，我还上赶着送？当然要曲线救国，告诉他们，耀阳集体拜访，我带着‘夫人’亲自出使，耀阳愿意与落日永结同邦之好。”
　　“呵，到时候……”到时候，秦寒七见到王莺时本人，再看看自己的麻子脸伴侣，谁高谁下，里见分晓，到时候，再把王莺时进献给七爷，七爷还不会记得他的恩情，对耀阳高看一眼吗？
　　迟卫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可惜，我是个情种，但也是个浪子。”女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
　　小弟：“基地长，您如果不舍得，其实也……”
　　“没事！”迟卫大手一挥，“当年勾践送西施，王允舍貂蝉，都是权宜之计，我作为基地长，怎么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就不顾基地的发展呢？”
　　小弟：“嗯……”总觉得被老大的逻辑给绕晕了，他口口声声说牺牲自己的幸福，可自己好像也没有损失什么，送羊入虎口的只是莺莺姐啊，可莺莺姐也是老大的女人……
　　“我必须要对莺莺再好一点才行。”
　　小弟：“您是叫她不要忘记替耀阳说好话，好好给七爷吹耳边风吗？”
　　“胡说八道！”迟卫有些恼羞成怒，复又带了些真情实感，悲伤地说：“其实还有点舍不得她的。”
　　迟卫背过手，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心道：不管怎么说，到时候，莺莺艳压群芳，就是耀阳发达的日子，到时候……
　　落日内，“生命树”的喂养计划基本测试完毕，秦寒七到底没扭过李呦呦，采用了用蚊子喂树的办法，同时，又在落日“本部”种植了一些没有攻击性的变异花朵，供蚊子采蜜、生存，养肥了就送给生命树吸食。
　　是的，蚊子其实不咬人，也可以存活，它们的主食是花蜜，饮用动物血，只是母蚊子为了繁殖。
　　同样的“生命树”，在东荒就是谈之色变的“食人树”，可到了落日，这些异能者能变着花样儿给它找合胃口的变异动物，源源不断地提供养料。
　　现在的喂养计划还比较粗糙，后期甚至扩展到了变异蟑螂、变异蝗虫……总之，生命树最后演变成了一颗没有感情的害虫捕杀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李呦呦因为一直同蚊子混迹在一处，现在整个人都被咬得一身蚊子包，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可李呦呦惊讶地发现，自己大意了，蚊子包虽然没了，可被蚊子咬过的印记，渐渐变黑，顽固地留在皮肤上，怎么也消不下去。
　　若是不好愈合的疤痕性体质，这些黑色印记，说不定要用几年，才能慢慢被皮肤吸收。
　　蚊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生物！
　　好在，每天定时定量轮番涂抹维生素E、芦荟胶，情况稍稍有所好转，但按着这样的速度，也要个把个月才能消退。
　　拜这件糟心事所致，李呦呦最近几天一直打不精神来，偏偏那只聒噪的鹦鹉，无孔不入钻到李呦呦身边，花式讨要瓜子吃。
　　“王启帆，我现在丑吗？”
　　鹦鹉：“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李呦呦：“假装听不懂就没有瓜子吃了。我这里还有海盐味儿的。”
　　鹦鹉：“我的女王，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滴妹儿。”
　　李呦呦：“……你是魔镜吗？”
　　鹦鹉抖抖毛，发出一串鸽子的“咕咕咕咕咕咕”，“陛下的美貌闻名遐迩，但是我知道一位女明星，她才是世界上最美滴女娃儿。”
　　李呦呦被鹦鹉惟妙惟肖的伦敦音逗得笑出声，一扫心里的郁闷，然而，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连鸟儿都知道王莺时呀。”
　　李呦呦循声望去，就见到青蛙带着他的手下们，坐在不远处，见李呦呦看过来，青蛙象征性点点头：“猫姐好。”
　　李呦呦冲他点点头，这青蛙也是落日的元老之一，算起来，李呦呦最初被光头“不小心撞到”时，青蛙也是在场的，和她算得上老相识。
　　可两人一直气场不和，青蛙身材瘦小，布满痘印的脸上一双大得离谱的眼睛，像极了蟾蜍，可没人敢叫他“癞□□”，小弟们都叫一声“青蛙哥”，因而得名。
　　有时候，并不是认识的时间够久，就能成为朋友，李呦呦自知和青蛙气场不和，便也从不招惹，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做个点头之交，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这一次，青蛙的“脑残粉”属性突然上线，打了李呦呦一个措手不及。
　　“哎你们听说了么？王莺时这回真要来落日了，说是和耀阳的老大迟卫一起，可惜，身份是基地长夫人。”青蛙大声道。
　　“太期待了，那他们什么时候到呀？”
　　“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吧，你们不知道莺莺人气有多高，连一直跟咱们不对付的守望，也说要出席呢，猫姐，到时候的宴会你会参加吗？”青蛙扯着嗓子问。
　　李呦呦有一搭没一搭地撸鸟儿，漫不经心道：“可能不去了吧。”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想见，何况，耀阳这种越做越小、没什么威胁力的二流基地，在她看来，也没什么见的必要。
　　可青蛙一众人却不是这么理解的，也是了，猫姐现在脸上全是蚊子包留下的黑印子，比老年斑还可怕，大大折损了她的颜值，不敢见“末世第一美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李呦呦因为嫉妒，不准他们七爷把王莺时接进落日里，青蛙就觉得现在她脸上的斑怎么看怎么顺眼，这就是现世报！
　　不过，青蛙的手下也并不都是王莺时的粉丝，李呦呦出手大方，兜里总有小玩意儿送人，有人受了李呦呦的恩惠，不服气，“青蛙哥，总听你说王莺时，可我欣赏不来她那种，还没有猫姐瘦呢。”
　　青蛙怒道：“你知道什么！她可不是那种流行的干瘪身材……”
　　这话就触到李呦呦的发怒点了，她好好地坐在一旁，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莫名其妙就cue到自己，还干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瘦，可该有的都有，前。凸。后。翘，哪里干瘪了？！她简直受够了这些自我高。潮的男人，难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在他们心里，就只能拿来比较吗？
　　还捧一踩一，是可忍熟不可忍？
　　她可是堂堂猫姐，想当年，半个基地的粮食都是她出手搞定的，这些人吃着她的，反倒又如此轻蔑地评价自己。
　　“干瘪你个锤子！傻吊*&％￥#。”却是蹲在李呦呦手臂上嗑瓜子的鹦鹉炸了毛，抢了李呦呦的台词。
　　“不看看你自己的逼样子，挫得跟个土豆似的，到这儿笑话起小仙女来了？没见过美女嗦？啷个没见识？你龟儿瓜娃子在这里充大头，以为人家王莺时能看你一眼？*&％￥#@果儿爬@#￥撅沟子照照％￥*&……”
　　再往后，全是一片和谐的马赛克，这鹦鹉一口□□格外流利，其中还夹杂着陕西、东北方言，语言天赋冠绝落日，骂得青蛙等一众人七窍生烟，抄起家伙就要打鸟。
　　吓得鹦鹉王启帆一个猛子扎进李呦呦怀里，青蛙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被李呦呦一把挡住，她虽然在女生里只算中等身材，可青蛙自身的身高在男人里算得上“二等残废”，李呦呦差不多和他平视，“怎么，青蛙，当着我的面，打我的鸟，你没听过，打狗也要看主人？”
　　青蛙冷汗都下来了，忙收回了拳头：“猫姐，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这鸟太气人了！我一时昏了头。”
　　他虽然心里对李呦呦“醋劲儿大”、“不准王莺时来落日”的行为颇为不齿，但李呦呦毕竟是地位和他们这几个元老差不多的“猫姐”，更是七爷的心头肉。
　　阴阳怪气、不指名道姓地讽刺几句还可以，哪里敢正面刚哦。
　　不说七爷会不会找他算账，李呦呦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异能”，就能把他给剁碎了。
　　青蛙逼装得大，错误也承认得快，一口一个“猫姐”，态度格外诚恳，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呦呦也没办法一直抓着他不放，只安抚地摸。摸怂兮兮缩在自己怀里的鹦鹉：“你说的那个王莺时，自己也未必愿意被男人拿过来比来比去的。”
　　如果真是个大明星，见过大世面，眼界未必会像从前的姜芮和欧阳莹一样狭窄，只要不挤破头来破坏他们的感情，她管她是谁，是不是末世第一美人呢。
　　青蛙临走时，李呦呦怀里的鹦鹉探出一颗五彩斑斓的脑袋，响亮地骂了一声“傻。逼！”
　　气得青蛙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脸上勉强笑嘻嘻，心里土拨鼠叫mmp。等离开了“是非之地”，青蛙重重地啐了一口，“臭娘们儿！”
　　看了眼身边的小弟们，其中还有跟李呦呦关系不错的，青蛙又皮笑肉不笑地改了口，“那破鸟儿嘴真他妈贱，难怪光头哥也受不了了呢。”
　　他清清喉咙：“叫兄弟们放话出去，跟守望那帮傻。逼说，咱们猫姐特别重视这次‘外交’，打算盛装出席，已经在精心准备了，这回，一次能目睹两大美女，守望赚到了。”
　　“可是猫姐不是说不去吗？”
　　青蛙两只大到离谱的眼睛一瞪，“七爷不是说，要借此机会推广‘新区’的农产品吗？那些想用脑核高价换粮食的小基地、独立生存小队肯定也会来凑热闹。这么隆重的场合，猫姐怎么能不参加呢。”
　　他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李呦呦当着他手下的面，下他的面子，这口气却咽不下，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和落日绑在一起，不信她会不出席，到时候，就凭她那张烂脸，被王莺时结结实实比下去，那才精彩呢。
　　而守望和附近的小基地、独立生存小队们听到这则消息，果然更期待了，尤其是守望的韩老大，他终于能见到猫姐本人了！
　　因为两大基地都带着“夫人”，这些小基地都忙不迭跟风带上女人，事情渐渐就变了味儿，激起了小基地、生存小队们的攀比之心，有些基地甚至去租、去抢漂亮女人，以证明自己的地基实力强横——生活好，才养得起美人不是吗！
　　这一场“建交盛宴”，俨然成了“选美大赛”。
　　风向转得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现在连落日内都出现了给李呦呦加油打气，堂堂落日，不能输给那些小基地的声音。
　　李呦呦表示：？？？？？
　　她现在最苦恼的，还是满身的蚊子印，每天都在“临阵脱逃”和“硬着头皮上”之间疯狂徘徊，却没想到，一个美颜金手指，已经向自己招手了。
　　这一天，春光和煦，李呦呦厌倦了窝在房间里敷面膜，打算打几只丧尸活动活动筋骨，也当散散心。


第四十八章 
　　李呦呦是骑着进宝出门的——整个基地， 除了秦寒七之外， 大约也只有李呦呦使唤得动脾气暴躁的变异大老虎进宝。
　　进宝是速度变异， 一段日子没见，速度又比之前精进了许多，可为了李呦呦坐得舒服， 尽量放慢了脚步，也叫她看得清满上遍野的春色。
　　黄橙橙的迎春花丛中， 间或几树粉色樱花， 争奇斗艳， 美不胜收。
　　这里算是落日“新城”，大部分围墙都已经修建出了雏形， 从这里穿过去，就是去“丧尸谷”的捷径。
　　拜“生命树”所赐，即便离丧尸谷很近，这里也是安全的， 东荒的“移民”们大多在外墙工地上挥汗如雨，山坡上只有几个小孩子玩耍，见到李呦呦，都愣愣地停下了打闹。
　　彼时， 李呦呦戴着面纱， 露出一双杏眼，一身春衣被山风掀起裙角， 又侧骑一只老虎，仙气飘飘， 威风凛凛，看直了几个娃娃的眼。
　　那老虎皮毛金灿灿的，油光水滑，威猛无比，大一点的孩子都不敢靠近，只有个五六岁的奶娃娃，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凑过去，大着胆子问：“姐姐，你是神仙吗？”
　　奶声奶气的。
　　进宝凶巴巴呲牙，小孩子“哇”一声转身就跑，那几个大的见状，也四散而逃，只可惜那搭讪的孩子腿短，一脚绊在石头上，摔了个狗吃。屎。
　　哭得更厉害了。
　　李呦呦拍了进宝一巴掌，翻身下虎，“回头跟你算账！”把它厉害的，那么大个子，居然欺负起小孩子来。
　　进宝委委屈屈地喵嗷一声，比猫还嗲。
　　李呦呦一向害怕小孩子哭闹，有些手足无措地拍拍那孩子的背，小孩子依旧嚎得撕心裂肺。
　　奶娃娃真是太难哄了，李呦呦忽然灵光一现，“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暂时停了哭声。
　　“看仔细哦，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奶娃娃眨巴眨巴眼睛。
　　李呦呦从空间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送给你，不准哭了哦。”
　　她不由自主放嗲了声音，用力模仿幼儿园老师，万幸，那孩子看到糖果之后，马上破涕为笑，忙不迭塞进嘴里，欢呼：“姐姐你真的是神仙呀！”
　　“……”李呦呦松了口气，“你快去找哥哥姐姐们吧，不要跑出院墙。”
　　“我知道。”小豆丁奶声奶气地学大人讲话，“院墙外边很危险，我们不能出去。”
　　现在的小孩子比女人还要少见，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个个都瘦得像小萝卜头。
　　李呦呦揉揉他的脑袋：“快去吧。”
　　“姐姐！”小萝卜头却叫住她，“你也不要往外走了呦！那边有一只丧尸，很危险的！”
　　那边就是丧尸谷的方向，哪里是一只丧尸的问题？李呦呦觉得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应该杀几只丧尸解解压，笑着敷衍一句，仍旧骑上了进宝，哪知那小萝卜头居然固执地张开小胳膊，拦住了去路。
　　就是因为仍然害怕进宝，所以紧紧闭着眼睛，又滑稽又可爱，李呦呦忍俊不禁：“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小萝卜头紧张地喊，奶声奶气地阻止，“那边真有一只特别吓人的丧尸，它不止吃人，还把别的丧尸都吃掉了，我爸爸说的，是真的……”
　　丧尸哪里会自相残杀？它们都喜欢活的，这可是常识性错误，李呦呦只当是做爸爸的，怕小孩子乱跑在吓人，并不以为意。
　　不过，李呦呦也不忍心辜负了这小男子汉的一片好心，耐下心，神神秘秘道：“我知道那只丧尸，不过，我是仙女，不怕它的。”
　　小萝卜头皱着眉思索片刻，这才放行了，还没忘记冲李呦呦挥舞小短手，给她加油。
　　李呦呦心情大好，一边撸进宝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边挺近丧尸谷，却没想到，那小萝卜头居然没有说错，这“尸满为患”的丧尸谷，居然真的仅剩下一只丧尸！
　　难怪这些日子以来，各个生存小队获取的脑核数量直线下降呢，李呦呦最近没关心这些事，没想到竟错过了这么个大新闻。
　　都说九犬一獒，残杀同类后剩下的这一只，比其他丧尸更……疯狂。
　　它双目赤红，腐烂的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里边新长出来的粉肉，不像丧尸，倒像个重度烧伤、正在康复期的伤患。
　　只是，伤患可没有这么嗜血的露骨视线。
　　那丧尸见到活人，发出兴奋的嚎叫，一张脸都激动得扭曲起来，腐烂的皮肉簌簌落下，露出更多粉色新肉，果然和普通的丧尸不同，难道是再生功能？
　　看着恶心又难缠，可李呦呦非但不害怕，反倒兴奋起来，最近几天特别不爽，随着“选美大赛”的临近，她越来越烦躁，最令人无奈的是，她明明就是被报名的，可受到的瞩目反而最多，做名女人真难「注」。
　　眼前的丧尸越凶狠，就越激发起李呦呦的发泄。欲，直视它的眼睛，一动不动。
　　那丧尸大大约没见过李呦呦这样悍不畏死的人类，破有兴趣地歪了歪头，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一脚踏碎脚下的尸骨——也不知是丧尸的骨头，还是活人的——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李呦呦而来。
　　那嘴已经不是人类的牙齿，密密匝匝两排，又尖又细，倒像是鲨鱼的，眼见着朝自己面门而来，李呦呦不躲不避，手里凭空变出一根手臂粗的钢条。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丧尸咬到钢条，牙齿被蹦碎无数，伴着黑血崩了李呦呦一身。
　　若是平时，李呦呦早就用透明伞挡住这腌臜物，然而如今，血腥味只令她兴奋，李呦呦乘胜追击，利用空间异能，将那笨重的钢条耍得虎虎生风。
　　黑血飞溅，丧尸猝不及防，被打成了肉泥。
　　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嘛。
　　李呦呦看着那滩肉泥，不由得一阵失望。她还没过瘾呢。
　　然而，下一刻，那丧尸竟然从自己腐肉组成的“废墟”里爬了起来！
　　一双赤红色眼睛，怒火更胜，尽是仇恨，微微张开嘴，可以看到刚刚被硌掉的牙齿，已经在顷刻间长了回来！
　　它可以再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丧尸。
　　李呦呦松了松自己的手腕，有点意思，长长呼出一口气，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这才对嘛。
　　那丧尸这次的攻击比方才更快更凶，而李呦呦也扔了那钢条，改用空气刃。
　　几回合后，无形的空气刃，砍断了那丧尸的脖颈，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脚下，李呦呦抹了把身上的热汗，只觉自己整个人都黏。腻非常，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胸中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
　　正要弯腰去剖开那头颅，头颅和倒地的身体之间，却又生出了丝丝缕缕的“菌丝”，那身体手脚痉。挛般动了动，竟是有了“活过来”的迹象。
　　李呦呦根本没犹豫，抄起那钢条，三下五除二将那头颅捣烂了。
　　飞溅的脑浆和黑血，污了李呦呦的裙子，可她并不觉得厌恶，反倒有种终于发泄完所有压力的痛快。感。
　　“菌丝”的生长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下来，李呦呦从烂成泥的脑子里掏出一颗硬。邦。邦的晶核，那菌丝便彻底失去了生命，迅速腐化成一摊烂肉，发出一股比普通丧尸更令人作呕的恶臭。
　　李呦呦三两步逃出“丧尸谷”，一直守在上面的进宝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吼，可看清浑身浴血的李呦呦之后，明白过来那臭味竟然是从它的小仙女主人身上发出来的，又嫌弃地抖抖毛，把圆溜溜的大脑袋摇成一圈金灿灿的残影，全身的（肥）肉都在拒绝她骑在自己身上。
　　奈何，李呦呦现在心情大好，一个健步竟然扑到了进宝。
　　进宝既嫌弃，又不敢摔伤了主人，委屈地呜呜咽咽，李呦呦开怀大笑，不轻不重地拍了进宝屁。股一巴掌，“去镜子湖！”
　　去他的狗屁选美大赛吧，她不过是被蚊子咬了，慢慢恢复也就罢了，又不是毁容，退一万步说，又不是真的“选美大会”，她堂堂猫姐，哪里用得着给男人们添谈资，不如明天也戴着面纱出席，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镜子湖是距离最近落日最近的野生湖泊，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后，已经没人敢喝野生湖泊里的水了，李呦呦抵达时，别说是人，半个生物也没有。
　　周遭花草掩映，奇石嶙峋，只能听到隐约的鸟鸣声，堪称天然氧吧和私。密冷泉，李呦呦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香的清新味道就充斥鼻腔。
　　她脱掉被血染的衣裙，赤条条走进湖水里，地表气温很高，水温清凉宜人，刚好洗掉那一身因酣战而出的热汗，以及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儿。
　　李呦呦舒服地叹息。
　　她冲岸上徘徊的进宝招手，奈何进宝面对水，却是怂得可以，一只爪爪来来回回试探了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它的块头砸出的水花可见一斑，李呦呦被溅了一头一脸，忙钻进水里，离进宝那“破坏王”远一点。
　　果然，进宝露出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地甩毛，它似乎玩出了乐趣，扭着屁。股追着李呦呦游过去，尾巴欢快地一甩一甩，不像大猫，倒是像只蠢萌的二哈。
　　李呦呦被它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同进宝玩闹起来，险些掉了手里攥着的晶核。
　　李呦呦拍拍进宝的大脑袋，示意它去别处游水，自己要工作了。
　　既然有水，就不要浪费，将这晶核洗干净，看看是什么等级。
　　现在可是已经零星出现了深蓝色四阶丧尸脑核，可这一只明显与其他丧尸都不一样。
　　如果是更高级的五阶丧尸，就说明丧尸的进化方向突然从“更快更高更强”，变成了“再生能力”，那么，以后抵御丧尸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可洗掉外面包裹着的污血后，那晶核露出的本来面目居然是粉色！
　　李呦呦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横行末世》里写得清清楚楚，越高阶的晶核颜色越深，从透明，白色，浅蓝，深蓝……都是冷色系，从来没出现过粉色晶核的呀！
　　可见那并不是高阶丧尸的进化方向，难不成那只丧尸唯一的“基因突变”？还是被自己开启了隐藏任务？
　　自从“生命树”移动到落日之后，这周遭环境变化可谓天翻地覆，连镜子胡也变得如同末世前的生态湖一样澄澈了。
　　晶莹剔透的粉色晶核，散发着一股愈发浓烈的香甜，格外诱人。
　　李呦呦咽了口口水，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晶核表出现这种难以压抑的……食欲。
　　嘴里的津。液疯狂分泌，不过是一颗晶核罢了，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李呦呦一边说服自己，一边控制不住食欲似的，将晶核塞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汁水便在唇。舌间炸开，是甜甜的草莓味儿，喉咙一滚，尽数咽下，李呦呦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就感到一阵暖流，游进四肢百骸。
　　这次“异变”，不同于以往，她整个过程都是清醒的，周身毛孔都争先恐后地吐“黑泥”，出了一层黏。腻的污渍，刚好被清水带走。
　　这种感觉……叫李呦呦想起了西游记里，唐僧在七宝莲花池里洗得那个脱胎换骨的澡。
　　她又连忙摇摇头，把那个疯狂的想法清除出去，可再低头，看清湖面倒影出的自己的脸，哪里还有一个蚊子包印记？
　　不止如此……这镜子湖是开了美颜吗？


第四十九章 
　　还是十级美颜。
　　皮肤嫩得如同襁褓中的婴儿， 很直观地解释了什么叫做“吹。弹可破”， 几乎见不到毛孔， 更夸张的是，五官也发生了变化，眼睛更大， 鼻梁更高，唇珠饱满， 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 偷偷将她整个人精修一遍。
　　李呦呦福至心灵， 站直了身体，低头一看， 嗯，也更饱满了。
　　……
　　上岸后，李呦呦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犹豫片刻， 还是戴上了面纱。
　　之前脸上的蚊子印有碍观瞻，可现在的冲击力说不定比从前还要大，别说别人了。她自己都要适应适应。
　　现在虽然找到了合适的发电机，可因为人口激增， 只能暂借给“新区”， 供移民们的必要生活，那片别墅的启用便又搁置了。
　　李呦呦嫌弃秦寒七的房间布置太粗糙， 不想搬过去，于是， 秦寒七一个堂堂基地长，便主动“倒插门”搬进了李呦呦的宿舍。
　　李呦呦戴着面纱回来时，秦寒七正靠在双人床。上闭目养神，一双长。腿随意搭着，上衣边沿打了卷儿，露出一截劲瘦的腰，李呦呦见了手痒，悄咪。咪挪过去，去挠他的痒痒肉。
　　哪知假寐的秦寒七忽然翻身，反客为主地一把将李呦呦按在床。上，还握着她的“咸猪手”。
　　李呦呦推了几下没推开，眼珠一转，反倒栖身上去，借势还住秦寒七的肩膀，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七哥～大白天的，就自荐枕席？”
　　李呦呦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秦寒七只觉又暖又甜的气息打在耳。垂上，心中一荡，又瞥见她上扬的唇角，知道自家小猫儿是故意的，有心在她腰上狠狠掐一把，终究舍不得，改掐为摸，哪知手。感竟然出奇地好，仿若上好的丝绸，又像是莹润的玉石，那股火便烧得更旺了。
　　然而，秦寒七到底压下欲望，叹息道：“呦呦，我是担心你。”所以才在听说她一早上就独自骑着进宝跑出去时，立即出去寻找。
　　可落日地盘今时不同往日，进宝又是速度异能，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漫无目的地找了一圈无果，最后还是决定回到房间等她。
　　“我的本事，用不着担心的。”李呦呦仰躺在床。上，小手一下下摸秦寒七硬硬的胡茬，语气轻快。
　　秦寒七稍稍放了心：“呦呦，你终于笑了。”
　　“其实，用不着在意那些事，我喜欢你，只是因为那是你，你用不着整天戴着面纱，我的小猫儿不管怎么样都最漂亮。”
　　李呦呦：“那我真的毁容了呢？”
　　秦寒七笃定道：“就算你变得面目全非，换了个皮囊，我也认得出来，你就是你。”
　　他这话说得一气呵成，笃定到有些激动，自己都不由得惊讶，好像真的追了这个人两辈子，过了奈何桥，又轻而易举找到她似的。
　　李呦呦也愣住了，随即又笑：“七哥，你真想看我摘掉面纱？”
　　她笑得眉眼弯弯，睫毛又浓又长，秦寒七作为一个不大注重细节的直男，分不清到底是睫毛变长了，还是眼睛变大了，感觉只有两个字：好看。
　　好像比平时更好看了。他就知道，他的小猫儿，不管怎样，颜值依旧吊打，在他心里永远是小仙女，真搞不懂她为什么把这点小事看得这么严重，不过只要她想开了，什么都好。
　　然而，在李呦呦揭开面纱之后，秦寒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凝滞了，只剩下“自家老婆惊为天人”一个念头。
　　李呦呦眨眨眼：“怎么了？不是说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认得出来吗？”
　　秦寒七：“……”
　　秦寒七直接堵住李呦呦的唇。
　　一吻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乱，李呦呦故意舔。了舔唇，小。腿缠上秦寒七劲瘦的腰，她实在爱惨了他的身材，身高腿长，肌肉。紧实匀称，尤其是眉骨上一道疤，配上他深邃的眼，性。感得要命，男色当前，李呦呦抢了秦寒七的台词：“你点的火，你负责灭。”
　　“……”
　　秦寒七不再客气，直接将人压在身下。
　　“喂！没有拉窗帘呢！”
　　秦寒七一个响指，玻璃上就结了厚厚一层乳白色冰花儿，将室内春色遮盖得严严实实。
　　……
　　第二天，耀阳的人按着预计时间抵达了，落日如今今非昔比，“新区”的面积恐怕比当初的东荒还要大，容纳下几倍于耀阳的客人都不在话下。
　　不止耀阳，周围的小基地、独立生存小队也都纷纷道贺，因为不是正式“建交仪式”，秦寒七和李呦呦只是露了个面，就交给底下人安排。
　　李呦呦依旧习惯性带着那块黑色面纱——见外人，秦寒七在她脖颈上留下的“草莓印”，总要遮一遮——其他小基地、独立生存小队，不明所以，也不敢对落日挑三拣四，倒是耀阳的老大迟卫笑得意味深长，还暗中捏了捏王莺时的手心，意思很明显：这事儿成了。
　　七爷身边的那位“醋坛子”，果然如报信的小弟所说的一样，脸不能见人。
　　那他的莺莺岂不是完胜？迟卫升起一股“越王勾践”般的豪情来，他虽然不敢想赶走秦寒七把落日取而代之，可王莺时像西施一样，给自己的“故国”，多弄些好处应该不在话下。
　　迟卫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忘了当初越国进献的美女，可不是越王的枕边人。
　　王莺时乖巧应了，低着头，为了准备这次盛会，精心打扮了一番，模样丝毫不输当年红极一时的自己，算得上“冻龄女神”。
　　迟卫心满意足，意气风发，没注意到王莺时暗暗捏紧的拳头。
　　留耀阳在落日住了一日，才是真正的“建交仪式”，而所谓“建交”，也不过是个幌子。
　　耀阳讨好落日的嘴脸，已经昭然若揭，憋着主意想把“末世第一美人”进献给秦寒七，求落日庇护。
　　而落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借机向更多基地展示自己的实力，希望像东荒联合其他基地围攻落日是行径，彻底杜绝在摇篮里。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他们知道落日的强大。
　　大家各怀心思，“建交仪式”按着计划开幕，直到开席，隔壁的守望基地才姗姗来迟。
　　韩老大带着大黄牙等人，大摇大摆站在落日“本部”门口。
　　这些人明明就住在隔壁，还比所有人都晚，非要等到开席才进来，明显是在给落日下马威。
　　守门的小弟不肯放行——他们一向和落日不对付，尤其是两个基地的老人儿，互相熟悉得几乎到发展成“宿敌”的程度。
　　那守门小弟就是和守望正面交锋过的，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惊动了里面的秦寒七。
　　大喜的日子，没有把客人赶出去的道理，何况他们还按着规矩带了礼物。
　　秦寒七示意放行，大黄牙夸张地大笑一声，进门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那小弟一下。
　　席间，各个基地长、队长们谈笑风生，只有守望的韩老大一声接一声地咳嗽，间或往桌角下吐痰，搞得附近的人都没了食欲，偏偏畏惧守望，不敢说一个不字。
　　好在李呦呦陪着秦寒七坐在主座，而且戴着面纱也不方便吃东西。
　　“猫姐，我们耀阳可是真心实意地和落日交好，绝对算不上外人，您不用见外，为了我们戴面纱。”迟卫故意道。
　　“猫姐？？？”来晚了一步的韩老大坐直了身子，同身边的大黄牙等人耳语，“她就是传说中的猫姐？今天可算能见到真人了。”
　　李呦呦笑道：“耀阳既然答应以后对落日唯命是从，我们当然是一家人，这面纱是我自己身体不适，不碍事的。”
　　迟卫忙道：“那是那是。”心里却更笃定了，忍不住开始盘算，找个什么时机把他的末世第一美人送上来最好。
　　秦寒七已经侃侃介绍大家最关心的“落日新区”，表示以后各个基地都可以来落日交换物资，脑核可以，等价交换亦然。
　　同时落日的大门也永远向有意加入者敞开。
　　“只要有一技之长，无论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落日都欢迎。”
　　听到这里，那些独立生存小队都激动地鼓掌，窃窃私语，只有守望众人不屑地嘀咕：“听姓秦的吹牛逼吧，咳咳咳咳，还真以为能建成第二个东荒呢？”
　　“老大说的对，当初东荒可是在末世刚爆发不久就开始建城，那是多久的底蕴和沉淀？”
　　“那帮逼，还真以为挖走一棵树就能复制东荒了？真几把幼稚。”
　　“不过，”也有小弟弱弱地说，“现在周围的环境还真的改变了，连丧尸都少见了。”
　　大黄牙塞了一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肉，含含糊糊地说：“什么叫丧尸不见了，丧尸谷那边出了个丧尸王，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丧尸全他妈是它吃的。”
　　大黄牙咂咂嘴，还真别说，不怪那些落日的人天天吹牛，这里的生活水平似乎真比他们守望强不少，看这肉，多肥！吃着可真香。
　　待到秦寒七宣布，宴会之后请大家好好逛逛落日新区，并且参观一下“生命树”时，韩老大才扬声道：“那敢情好，我们还真想见识见识！别雷声大雨点小就好喽！”
　　……
　　“七爷，我有个提议！”迟卫敬完酒，脸上已经烧出一层红晕，他生得高大，五官平平，皮肤白净，喝了酒自然呈现出一种花花公子的醉态。
　　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迟卫。
　　“迟老大，有什么高见？”秦寒七同他相比，就多了一股子江湖气。
　　迟卫下意识站直身子，像小学生面对班主任，又像是乖小孩见了黑老大，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迟卫清了清嗓子，有些刻意地又站得放松了一些。
　　“我是说，大家干喝酒吃饭，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耀阳准备了个节目，歌舞助兴，怎么样？”
　　秦寒七不置可否：“没想到迟老大还有这样的雅兴。”
　　迟卫生怕被正在秦寒七身边端坐的“醋坛子”截了胡，忙不迭推销：“哈哈哈哈也算不上雅兴，主要是为了七爷刻意准备的。舞者也是倾慕七爷这样的男子汉已久，排练了很久了。”
　　“这位舞者，想必有些人是听说过的，她就是——”迟卫卖了个关子，言语中没掩住得意，“号称末世第一美人的王莺时！”
　　话音刚落，在场的客人们就坐不住了，都纷纷交头接耳，“是那个大明星王莺时吗？”“天呐我是看着她的电视剧长大的，没想到还能碰到偶像。”“可拉瘠薄倒吧，看你那一脸褶子，兄弟你贵庚啊？”
　　……
　　这其中，自然还有落日的人，比如青蛙，他虽然也是落日的老人儿，可地位不如光头等人高，是坐在后排，听到王莺时要出场，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身高有限，站直了更显得头大，此刻因为激动，一双本就大的离谱的眼睛，瞪得险些脱框，更像青蛙了。
　　“嗤！”韩老大又是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才终于缓过来似的，清清嗓子，音量不高不低地说，“落日的人恐怕都没见过美女吧，这么大惊小怪的，真他娘的丢人。”
　　然而，更丢脸的还在后头，王莺时同昨天的风格不同，穿一件桃红色罗裙，头上还戴着一个类似孔雀翎的装饰物，她本就是舞蹈演员出身，这么多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保养得当，身段依旧窈窕，当即引起一阵口起哄的哨声。
　　王莺时表情凝了凝，却依旧含笑行礼，随着鼓点声响起，翩翩起舞。
　　她身姿轻。盈，动作专业流畅，不少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李呦呦都坐直了身子，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青蛙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李呦呦一眼，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秦寒七表情淡淡的，似乎对舞蹈没什么兴趣，只专注给看跳舞的李呦呦夹菜。
　　这些客人里，少有的几位对舞蹈不感兴趣的，居然还包括守望的韩老大。
　　在王莺时这样的绝世美女面前，韩老大依旧保持了不修边幅的低素质作风——不断卡痰，且和小弟们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
　　坐在守望身侧的两个独立生存小队都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韩老大：“这他妈好好的建交仪式，搞得跟窑子似的。”
　　聚精会神看王莺时的大黄牙言不由衷道：“老大说得对。”
　　韩老大倒是兴致勃勃道：“也不知道猫姐长什么样。”
　　这一回，大黄牙沉迷看末世第一美人，根本没听到自家老大问了什么，倒是旁边的生存小队队长听不下去了，“猫姐不就是落日出名的美人李呦呦么？”
　　“操，这到底是哪儿来谣言，怎么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你们都知道了？”
　　生存小队队长：“？？？”
　　对于李呦呦就是猫姐的“谣言”，韩老大也听自己手下说过几次，却都被他骂得不敢多说一个字，李呦呦他是见过的，战士怎么可能长成那副柔弱样子？
　　韩老大：“猫姐怎么可能是那种娘们儿唧唧的醋坛子？”
　　生存小队队长：“……”他到底没敢说，猫姐不就是女人？娘一点有问题吗？
　　生存小队队长只是弱弱地说：“猫姐真是李呦呦……我跟她打过照面……”
　　韩老大露出“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又骗我”的表情。
　　那生存小队队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喜欢爷们的？”
　　这回大黄牙终于反应过来，好歹拉住了自家老大，没有叫人血溅当场。
　　韩老大嘀嘀咕咕道：“漂亮妞儿虽然少，但哪里比得上战士珍贵。”
　　他又卡了一口浓痰：“麻痹的肤浅！”
　　……
　　一舞毕，王莺时袅袅鞠躬，她跳得民族舞，腰。肢柔软，一躬到底，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甜美，“七爷，莺莺献丑了，跳得不好，还请七爷见谅。”
　　若是按着迟卫的构想，秦寒七这会儿应该亲自下场，把美人儿扶起来，或者大手一挥，喊一声“赏”！
　　最不济也该象征性地称赞几句，他才好接着话头，把自家“第一美人”推销出去。
　　哪知，秦寒七只是淡淡地从鼻子里“嗯”一声，“辛苦了，谢谢迟老大的美意。”
　　说这番话时，只看向迟卫，一个眼神都没给王莺时！
　　王莺时本该退下，可碍着迟卫杀人的视线，又根本不敢，便晾在了“台上”。
　　而秦寒七面对这样的大美人，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明白“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
　　他居然继续殷勤地给李呦呦布菜！
　　王莺时死死地要住唇，手紧紧地缴住裙边儿，青蛙急得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桌子，恨不得冲出去英雄救美，埋怨地瞪了李呦呦一眼。
　　而比王莺时脸色更难看的，还要属耀阳众人，尤其是耀阳的老大迟卫。
　　迟卫被酒气熏红了的脸，因为激动颜色更深了两分，借着酒劲儿扬声道，“看来七爷并不喜欢莺莺的舞蹈，这是我的错，自罚一杯，回去一定好好惩罚她！”
　　王莺时适时地抖了一下，更显得娇弱可怜，看客们无论认不认识她的，都不由得怜惜起来，目不忍视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毕竟现在见到这种级别的美人儿，和出门被一颗明晃晃的无主四阶深蓝色晶核绊倒的概率不相上下。
　　有些人对王莺时投去怜悯的目光，有些人对迟卫不满，有些人叹息七爷太不解风情。
　　而有些人角度清奇——比如青蛙——就对李呦呦怒目而视！
　　都是这个丑八怪醋坛子，她居然还好意思心安理得地享受七爷给她夹菜！她又不吃！
　　他最近对李呦呦这黑面纱造型已经免疫，此刻又觉得刺眼了，真是个矫揉造作的小妖精，丑人多作怪！
　　“矫揉造作的小妖精”李呦呦，显然也引起了迟卫的注意。
　　她一个女人而已，居然敢叫秦寒七给她夹菜，还那么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明显是恃宠而骄嘛！
　　她的脸不都已经毁了吗，还妄图用“黑纱遮面”来掩盖，以留住她在秦寒七心里的印象。
　　手段挺高明，但丑就是丑，颜值的悬殊摆在那里，只要秦寒七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对比……他才不相信有男人会疯了选择一个丑八怪。
　　迟卫心里的底气又回来了几分，“猫姐，您吃饭还戴着面纱，不是辜负了七爷一片体贴的心意吗？”
　　他自信满满地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不如把面纱摘下来，不用怕。”
　　秦寒七垂着眸，眼睑挡住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青蛙这时不知死活地站了出来，“是啊，猫姐，迟基地长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算不尽地主之谊，也不能蒙着面纱见人啊。”言下之意却是：还是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他的幸灾乐祸表现得特别明显，秦寒七冷冷抬起头。
　　“青蛙，呦呦还没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秦寒七的话，则像一桶冰水，兜头扣过去，激得青蛙一哆嗦。
　　“落日的规矩的忘了？”
　　青蛙的冷汗涔。涔地冒出来，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而韩老大越听越不对劲儿，姓秦的叫猫姐什么？呦呦？？？应该是重名吧？如果是那个娇娇怯怯的妞儿，她也犯不着用黑布遮住脸啊！说不定是个貌似无盐的男人婆！这才符合他心里女战士的形象。
　　迟卫没想到秦寒七竟然这样护着那个满脸麻子的毁容怪，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坚持，还是该半途而废直接认怂，放弃这个筹备已久的“美人计”，正在他踟蹰不前时，端坐在高处的李呦呦忽然开了口。
　　“不就是个面纱嘛。”
　　她音量不高，却足够清甜，像暑日里山涧的溪流，丝毫不嗲，却能直击人心，甘冽地甜到人心底里去。
　　大伙下意识能想象到这声音的主人也该有一张姣好的脸，然而，如果真是个美人儿，怎么会遮遮掩掩地不敢露真面目呢？
　　倒是以迟卫为首的耀阳众人，露出期盼的神情，倒要看看那个丑女究竟长什么样子。而落日中，那些同李呦呦关系比较好的成员，则心情复杂地不敢直视，李呦呦最近皮肤出的“那点问题”，几乎整个基地都清楚，原本不算什么，偏偏在“末世第一美人”面前，必定会被比得不堪入目。
　　不过须臾，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李呦呦，只见她缓缓抬起手，毫不拖泥带水地扯下了黑纱，还露出个大方得体的笑。


第五十章 
　　光头捂住了脸， 听见身旁众人发出的惊呼声， 只当李呦呦的脸更严重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才睁开眼睛。
　　没想到被块头更大的金刚挡了个结结实实，他一把拨开金刚，“滚一边儿去——卧。槽！”
　　通常面对光头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金刚从来都是正面应怼，这回却少见地没有计较， 不止他们，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呦呦看。
　　那黑衣少女撕下面纱后， 露出一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皮肤白。皙细腻， 五官精致，面无表情时清丽脱俗，微微勾起唇角，却又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秾艳， 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别说是美女资源极度稀缺的末世，就算从前和平年代，也没人见过这样出尘绝俗的人。
　　一时间，连耀阳的迟卫迟老大都看得目瞪口呆， 忘了争辩， 而守望的韩老大则直接骂出一串脏话，那个以一己之力， 将守望的生存小队耍得团团转的猫姐……怎么跟仙女似的？
　　由于现在通讯设备特别不发达，“江湖”上可是一直流行两个大相径庭的版本， 其一，是说猫姐孔武有力，比男人还要强壮，其二，便是落日小范围自行散布：说猫姐美艳动人，和七爷是一对神仙眷侣。
　　韩老大一直不肯相信他的死对头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此刻又是震惊，又是生气，骂了句“姓秦的真他妈走狗屎运！”
　　这话淹没在众人的惊叹里，并不十分突出，秦寒七却挺默契地看向了老对头韩昭阳，露出个非常愉悦的笑，让人看了火冒三丈。
　　韩老大几乎确认了自家对头刚刚听到了他那句“姓秦的真他妈走狗屎运！”，这无异于变相承认了秦寒七的又赢过了自己，韩昭阳气得嗓子发。痒，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
　　在场众人花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大部分都是沉浸在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里，有几个人却是尴尬多余震惊。
　　比如青蛙，就在李呦呦揭开面纱的前一刻，还幸灾乐祸地等着猫姐被碾压，万万没想到……她脸上那些被毁的皮肤不但完好无损，还美出了新高度。
　　若不是现在是末世，他简直怀疑她是去整了容，不，整容也不会整出这么漂亮的脸蛋，青蛙盯着李呦呦的脸，几乎看呆了。
　　而比之青蛙，更尴尬的无异于一直强调他们送来了“末世第一美人”的迟卫，大家虽然没明说，可有意无意飘过去的眼神，都迟卫无地自容。
　　在李呦呦的对比下，迟卫口口声声声称的“末世第一美人”、被耀阳当做宝贝的王莺时，就是站在小姐身边的烧火丫头，连进屋子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迟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满腔怒气却无处发泄，对王莺时吼道：“还不快滚！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王莺时被唬得狠狠一抖，红着眼圈就要往外跑。
　　“等等。”
　　却是一直坐在主位上的李呦呦，款款走出来，为了配那件黑纱，李呦呦今天也是穿同色系衣服，是一件颇紧身的裙装，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出七八分，她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到王莺时身边。
　　除了女性的娇美，更走出种强大的气场来，是王莺时末世之后从没见过的，一时间，眼里那点愤懑退了大半，愣愣地看向李呦呦。
　　李呦呦笑眯眯道：“既然耀阳想和落日做一家人，那这就是家宴，女主人怎么能不在场呢？”
　　迟卫：“这……”
　　李呦呦扬声道：“迟老大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王小姐是您的基地长夫人，不是吗？”
　　这的确是迟卫在信中自己亲笔写下的，可他不过是为了带上王莺时，再做打算，迟卫咬咬牙：“猫姐说得对。”
　　李呦呦冲迟卫露出个大方得体的笑，旋即，亲。亲热热地挽起王莺时的手臂，没理会她一瞬间的僵硬，又自然地对秦寒七道：“七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逛新区呀？”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和刚刚对众人说话时的清亮完全不同，显得又嗲又甜，这是只对秦寒七一个人的态度，故意区别于众人，摆明了是在秀恩爱，亦或是“宣示主权”。
　　秦寒七察觉到李呦呦这点小心思，顿时心情大好，他就是喜欢她为了自己吃醋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
　　而在场的男人们都酸成了柠檬，只有秦寒七一个人，尽量绷着落日基地长该有的冷静自持，可还是没压抑住唇角的笑。
　　在场的客人们更酸了，在末世里能找到伴侣，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儿，比中彩票还难些，找到这种绝世大美人，还这样如胶似漆……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么。
　　“时候不早，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我们就出发吧。”秦寒七道。
　　客随主便，自然没有不应允的，从“本部”去“新区”的路不算远，在落日小弟导游似的讲解词里，大家的视线终于从李呦呦身上移开，一直被李呦呦以“好姐妹”姿态揽住的王莺时，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冷道：“七爷走远了，你还不放开我。”
　　李呦呦歪过头，饶有兴味道：“怎么，不演了？”
　　王莺时的脸色又白了白，她在其他人、尤其是迟卫面前，总是摆出柔顺乖巧的样子，又恰到好处地端着女神范儿，这是末世多年，她磨炼出的精湛演技——比从前做职业演员时还有游刃有余——也是她唯一的生存技能。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莺时咬了咬唇，“你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迟卫承认我是他的‘夫人’，我不会再威胁你的地位了，你……”
　　“你本来就不会威胁我的地位。”李呦呦笃定道。王莺时愣了愣，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她美得那么耀眼，又那么年轻，即便是几年前的自己也比不上，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王莺时重新陷入沉默，只暗暗咬自己的唇，等着李呦呦新一波羞辱，让她知道是自己自不量力。
　　“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呦呦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又笑眯眯道：“今天我心情好，给出一个机会，可以留在落日，可只能像那些最普通的劳动者一样，从事体力劳动，你愿意吗？”
　　王莺时：“你什么意思？”
　　李呦呦：“我可不是活雷锋，你要趁着我心情好抓。住机会，就参观结束之前吧，如果没有答复，就当你放弃了。”
　　王莺时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耀阳虽然没有落日大，可也能叫我过人上人的日子，我凭什么要去落日做苦力？”
　　李呦呦抿了抿唇，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特别无害，她拍拍王莺时的小臂，留下一句“再见”，便转身离开了。
　　相处时间虽然短，可迟卫的德行，她也见识过了，王莺时究竟是过人上人的生活，还是连人称不上，只是做玩物，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做人辛苦，并不一定每个人都愿意自食其力。
　　李呦呦不过是一时冲动，她才没闲情逸致过分操心别人的生活，给了她机会，能不能抓。住便看王莺时自己了。
　　她寻到秦寒七的身影，便小鸟儿似的扑进他怀里，秦寒七也不责备她大庭广众之下不够稳重，这个时候竟也顾不得基地长的威严，乐意配她玩闹，甚至颇为享受，宠溺地摸了把李呦呦的头，指尖穿过她海藻般的长发，只觉自家小猫儿的长发如锦缎一般柔顺。
　　没想到那奇怪的晶核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当时李呦呦同自己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吃坏了东西”，他还不大相信她能以一己之力灭杀丧尸王，以为李呦呦是恰好碰到了变异丧尸，最近却真的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丧尸谷”中，那只“丧尸王”消失不见了。
　　众人却是只看到秦寒七和那画里走出一般的大美人儿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不由得更酸了，不止如此，一边被迫吃狗粮，一边看落日新区的图景，心里简直能长出一颗柠檬树。
　　落日新区虽然还没有完全建成，可基本的雏形也足够众人惊叹了，这些小基地，亦或是独立生存小队，或许没机会翻山越岭去东荒，可韩老大却是见识过东荒的“壮丽”。
　　而这里，虽然不比东荒后来的繁华，却看得出秦寒七的野心，绝不在陆夋之下。
　　一望无际的幼苗，水田、甚至牲畜区，都规划得井井有条，外墙还在建造中，而田埂就已经有专人打理，伺候水田的是厨房的李师傅——他已经从“厨师长”的位置上主动卸任，专心侍弄庄稼。
　　照顾玉米地的是个从东荒跟来的移民，他手下还有二十几人，青苗里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只这番景象，便能预见到今后的丰收。
　　秦寒七问迟卫：“这新区还入得了迟基地长的眼吗？”
　　“当然当然！”迟卫被震惊得连彩虹屁都说出不出来了，看落日这如日中天的架势，赶超东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止耀阳众人对落日的实力心服口服，那些小基地、独立生存小队更是敬畏，甚至有些还生出了投奔落日的想法。
　　以后再有谁想联合这些人来对付落日，恐怕根本招不到帮手了，实力相差无几或许会催生嫉妒，可差得太多，就只剩下仰望了。
　　而守望显然不甘心仰望宿敌，一路上，韩老大都嘀嘀咕咕和小弟们咬耳朵，如果真如同传说中的一样，这一切繁荣都是拜“生命树”所赐，那么，落日能从东荒手里夺走生命树，他们守望为什么不行呢？
　　要知道，在“新区”没有建立之前，落日的体量可是远不如守望的。
　　韩老大清了清喉咙：“逛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生命树’，七爷别是藏私，舍不得借我们一观吧？”
　　秦寒七倒是大方，当即表示，“各位如果有雅兴，先去看看也无妨。”
　　生命树位于整个落日新区的最中央地带，生在一片花海之中，远远就能看到一颗高大的树，形状类似于垂柳，枝条都软软地垂落到地面上，只是颜色泛红，树干也如鸡血石般，莹润而鲜艳，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生命树有攻击性，只宜远观，我们停在这里就行了！”一路充当导游的落日小弟扯着嗓子道。
　　不止那些客人是头一回观看，因为新区还在建设中，距离‘本部’又远，连一些落日的小弟也是第一回 见，绝大多数人都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只有韩老大、大黄牙等人眼里闪过算计的精光。
　　“没想到生命树这么漂亮，我从前去过东荒，但从来都没真的见过。”“我虽然没去过东荒，可是和听东荒逃出来的难民们说过，这棵其实是‘食人树’，只有以活人为食，才能长得繁茂，你们看它树干、树枝，都是漂亮的红色，像不像血？”“也不知道落日是用什么喂它？”
　　这些窃窃私语声音极小，传播却快，有些人面露惊恐，有些人满眼好奇，有些人兴味盎然，秦寒七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神情泰然自若。
　　光头却沉不住气了，“落日肯定不用活人喂它啊！我们都用蚊子肉、昆虫啥的，要是吃人，那这些普通人还咋活啊？”落日众人纷纷附和，给自己的基地正名，唯有青蛙一人，眼神飘忽，时不时往落了单的王莺时身上瞟。
　　她虽然比不上李呦呦漂亮，却也是他青蛙喜欢了很多年的女神，见到她因为被迟卫厌弃，而失魂落魄的样子，青蛙心底里慢慢地生出一点蠢。蠢。欲。动的野望。
　　一双大得夸张，且微微外凸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莺时，倒应了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莺时却没注意到青蛙的目光，眉头微蹙，心里纠结极了，她说不上来对李呦呦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希望自己“艳压”李呦呦，按着迟卫的心意进入落日，在看到李呦呦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心里那一点希望就完全破灭。
　　再看到李呦呦同秦寒七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那不是女人刻意的宣示主权，两人彼此眼中的爱意货真价实，是演不出来的。王莺时嫉妒疯了，凭什么，同样是“以色侍人”，她能过得那么快活、自由呢？
　　……
　　“七爷，我们也是在丧尸堆里出生入死过的，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我反正不怕一棵树，就让我们过去看看吧，不然这趟可是白来了。”大黄牙扯着破锣嗓子高声道。
　　韩老大丝毫没有阻止自家小弟撒泼的意思，也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寒七。
　　秦寒七却出人意料地大方：“当然可以，只是，出了什么事，我落日概不负责。”
　　“那是自然。”韩老大清了清嗓子，卡出一口痰，才朗声道，“我韩昭阳把话撂这儿，也请各位做个见证，出了事概不负责，不过，总不能空手走一遭，七爷能许给我们一根树枝吗？”
　　听起来一根树枝算不得什么，可当初落日是怎么把东荒的数给偷回来的？绝不是连根拔起，很有可能就是拔了一根最关键的树枝。
　　韩老大认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早已也做好了被秦寒七拒绝的准备，然而，秦寒七格外痛快：“一根树枝而已，既然韩老大开了口，我如果拒绝，倒显得小气了。”
　　韩老大狐疑地看了秦寒七一眼，秦寒七才又凉飕飕地补了一句：“只要你们有本事拿得到。”
　　韩老大：“好！七爷痛快！君子一言！”
　　秦寒七：“驷马难追。”
　　“大黄牙、刺头、老三……咳咳咳咳，别辜负了七爷的美意。”
　　就算秦寒七自信满满，那树大约真有些本事，可韩老大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今天他带来的都是心腹和得力干将，实战经验丰富，对人有攻击性的植物，也不是没见过，想必没什么可怕的。
　　然而，第一个冲进去的叫“刺头”的青年，还没摸。到生命树的叶子，就被一群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黑白毛儿动物扑了个正着。
　　那些黑。毛白顶的“平头哥”，当场把人按住，守望其他人想要冲过去救人，居然刚动了动身子，就被它们攻击。
　　这些平头哥，上执发达，筋。肉纠结，一只比一只更像蛮横无理的黑老大，黑豆似的眼睛目露凶光，发出威胁的嘶吼。
　　“是蜜獾！”不知是谁见识广，喊出这个名字，变异蜜獾，可比什么杀人植物、动物都要可怕得多，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先不提它们战力如何，若是被平头哥记恨上，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就是干！
　　原来，这些平头哥跋山涉水一路跟过来，依旧是守在那棵生命树周围，做忠诚的守卫，而落日的“工作环境”可比东荒好上太多，没有密布的“坏女人”荆棘，也没有故弄玄虚的巨型猪笼草陷阱，反倒提供和老虎进宝、狮子发财待遇相差无几的生肉做“员工餐”，它们平时就徜徉在生命树周遭的花海里，如果没有人活腻了去打扰，也不会攻击普通人。
　　哪知道今天就碰上守望的人来找死。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战局”，可平头哥们毕竟凶名在外，谁也不敢上前帮忙，在守望众人同“平头哥”们交战之时，迟卫却是逮住了李呦呦落单的机会，绅士地将她护在身后，“猫姐，别怕。”
　　无论动作还是语言，都控制在礼貌的范畴内，可李呦呦就是觉得这人叫人不舒服，淡淡摇摇头，也礼貌道：“谢谢，七哥会保护我。”
　　迟卫对漂亮女人的温柔多情大约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被李呦呦拒绝后，亦不强求，点头示意，潇洒而从容。
　　他的风度翩翩，却是恶心到了站在一旁的王莺时，她紧紧地握住拳，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是恨迟卫，而是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一辈子也不见天日，只能去取。悦那么一个花花公子，更可笑的是，这些事都是她自愿的，甚至是她不懈努力才得到的机会。
　　青蛙看着自己的女神，也是又心疼又兴奋，正要抓。住机会上前安慰几句，却听人群里一阵惊呼，原来，韩老大亲自出手，居然和领头的蜜獾厮打在一起。
　　那变异蜜獾个头和成年男人不相上下，肌肉却更纠结，更别提锋利的爪子和牙齿，而别看韩老大身材矮小，面黄肌瘦，又咳嗽不断，像个行走的痰盂、病秧子，手段却十分狠辣。
　　竟是个金属系异能者，他将那只领头的蜜獾困在新鲜出炉的“三叉戟”之中，一边疯狂咳嗽，一边暗暗用力，“三叉戟”眼看着就要变成“四叉戟”，一根锋利的金属刃缓缓成形，往蜜獾的咽喉而去。
　　秦寒七扬声道：“韩老大！”
　　韩老大边使用异能，边破风箱似的喘，“七爷，咳咳咳咳咳，咱们不是说好了，互不插手？堂堂落日可不能见我们占了上风就乘人之危。”
　　其余的蜜獾也暂时放过了被他们按住的守望小弟们，纷纷围过来示威似的咆哮，却咬不断那巨大的金属三叉戟，偏偏也咬不穿韩老大的肉！
　　李呦呦忙拉住打算出手的秦寒七，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可看在王莺时眼里，则像极了跟大佬撒娇，她的嫉妒就化作了不屑，什么爱情？李呦呦也不过是个抓紧机会，就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男人的“宠物”罢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
　　别看她现在美得叫人惊艳，也早晚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却妄想救赎自己，真是笑话。王莺时恶毒地想着，心里却没有以为得那样痛快，不知不觉湿。了眼角，眼里全是兔死狐悲的绝望。
　　青蛙一瞬不瞬地盯着王莺时，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摆明了害怕迟卫的惩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挺身而出，求一求七爷，把她要过来，赐给自己，做他的女人，他才不会像迟卫那样朝三暮四，一定会珍惜附庸自己的女人。
　　几人各怀心思，李呦呦已经拨开人群，俏生生站到战局之中，“韩老大，仔细别伤了我的宠物！”
　　声音又脆又甜，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憨，“你和七爷说好了拿走树枝，我可没答应你也带走我的小蜜獾儿。”


第五十一章 
　　韩老大见到李呦呦出面， 居然暂时停止了使用异能，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呦呦：“小猫姐儿， 这是你养的宠物？小姑娘家家，可别把牛皮吹破了。”
　　李呦呦也没理会韩老大语气里刻意的轻蔑，很自然地接受了“小姑娘”的人设， “韩老大，如果我能证明它是我养的宠物， 那你能放过它吗？”
　　这话秦寒七来说并不合适， 可李呦呦作为一个不用负责任的“小姑娘”， 却是再合适不过。
　　韩老大闻言，也立即收回了方才刻意的轻蔑， 正色道：“如果它们能放行，我们也犯不着拼个你死我活。”他轻描淡写道：“只不过想求条树枝而已。”
　　韩老大心里清楚，自己杀死一只蜜獾容易，真在落日的地盘大开杀戒， 秦寒七也不会放过他，但叫他就此放弃，又不甘心，如今李呦呦递了台阶， 他乐得走下去， 却也想讲讲条件。
　　韩老大这话无非是为了后面的打算做铺垫，却没想到李呦呦居然一口答应：“没问题。”
　　韩老大险些闪了舌头：“你说什么？”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李呦呦背着手， 脆生生道：“韩老大是守望的基地长，不会骗我这个小姑娘吧， 请先放了它吧。”
　　韩老大看看李呦呦，又看看那些黑豆眼里像是烧着火的平头哥们，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撤去了那金属“三叉戟”。
　　他满眼戒备，撤销“三叉戟”时，亦做好了防备，这些东西着实难缠，他可是高阶异能者，整个守望的最高战力，也觉得蜜獾们让人头疼，倒要看看那小丫头有什么本事对付这些六亲不认的“平头哥”。
　　就在蜜獾们虎视眈眈地炸毛时，所有人目光都投射到李呦呦身上，想看看她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举措，就听李呦呦平静地说：“都过来。”
　　众人：“……”？？？
　　就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还真以为那是宠物吗？那可是蜜獾，大名鼎鼎的平头哥！多看一眼都能记恨上你，翻山越岭追杀你的暴脾气！刚刚韩老大险些没要了它的命，它们能放过他？
　　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是绣花枕头，大约是被七爷宠坏了吧，当着秦寒七的面儿，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所有人都在摇头叹气，心道这次，落日的脸可丢大了，他们居然还任由这小丫头放话，猫姐也不过如此嘛。
　　然而，那些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平头哥们居然真的缓缓后退了几步，狠狠瞪了韩老大几眼之后，乖乖退进了花丛中。
　　众人：？？？？？？
　　“怎么可能？”“那不是蜜獾吗？居然会听人的话？”“我有幸见过一只初阶变异的蜜獾，当时没杀死它，竟然追了我五十公里！我可是开车的！它们居然……放过韩老大了？”
　　李呦呦的头号迷弟阿丙，适时地轻咳一声，“这不算什么，基地里的狮子、老虎，熊猫，哦，还有那只雪鸮，都听她的话，我们猫姐有爱心，很喜欢驯化小动物。”
　　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周遭所有人都听得到，语气又带着些漫不经心，好像在说他们猫姐是训练小猫小狗似的，把逼装得自然又精彩。
　　阿丙的顶头上司金刚暗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连一向和金刚不对付的光头都表示赞同：“可不咋地！”
　　众人：“……”行叭，你们实力牛逼，怎么吹都行。
　　落日的人都与有荣焉，除了青蛙，他看李呦呦的眼神格外复杂。
　　比青蛙情绪更复杂的，就要属耀阳的基地长迟卫，和“末世第一美人”王莺时了。
　　迟卫暗暗擦了把冷汗，没想到这小。美人儿还有这种本事，听起来像是对变异动物都有掌控力，不得了不得了，他多亏没有做得太露骨，充什么绅士，否则丢脸是小，惹怒了这朵霸王花，后果不堪设想。
　　而王莺时，看李呦呦的眼神，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同病相怜，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人，也能有这样的本事，原来她不是凭着仰人鼻息过活。
　　李呦呦召回蜜獾的举动，比她刚揭开面纱的时候，还要惊艳。
　　王莺时的眼里有了光，星星点点，连自己也没注意到，像极了当年那样看着自己的粉丝们。
　　韩老大暂时解决了危机，可手底下的兄弟们也受伤的受伤，折损了大半，“大黄牙，你去折一支树枝。”
　　大黄牙挠挠脸，“老大……”
　　韩老大沉下脸：“还不快去！”
　　大黄牙这才硬着头皮往生命树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说来奇怪，这树周围，蚊子特别多，可蚊子又只在花丛之内的范围活动，也不知道是什么高科技，走进去就苦不堪言。
　　现在变异动物特别多，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些拳头大的蚊子，它们身体进化大了，可口器却依旧纤细如阵，咬人的技术有过之而无不及，擦肩而过就能吸血，大黄牙现在才觉得身上痒痒，也不知被咬了多久，咬了几个包。
　　可自家老大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上，然而，大黄牙很快就发现，最可怕并不是那些蚊子，而是生命树本身！
　　他走得更近一些，一只变异蚊子扑面而来，大黄牙下意识想要挥开，可还没抬起手，“嗡嗡嗡”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一条红色枝蔓在眼前一晃，那蚊子就消失不见了！
　　眼前只留下一抹枝条的残影，生命树正津津有味地吸食那蚊子，大黄牙吓得腿都软了，如果不是刚好一只蚊子挡在他眼前，现在被生命树吸食的就是他自己！难怪它有个别名叫做“食人树”呢！这是他见过的，速度最快的攻击性植物，且沾身就死！
　　“老大！”大黄牙哀求，“要不，算了吧！”
　　“咳咳咳咳废物！”
　　观看这一场大戏的众人，除了觉得眼前的大戏叹为观止之外，都注意到一个细节：落日还真不是用人肉去喂养生命树，难怪这些东荒的移民们愿意在这里扎根呢。
　　秦寒七满意地扫视了一圈，这些人今天见到这样精彩的“表演”，自然会作为谈资，拿回去大肆宣扬，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甚至要感谢守望的人，替他安排的这场戏，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错，蜜獾只是前菜，生命树本来的攻击性，才是他想要叫这些人见到的。这才能更有效地杜绝不长眼的家伙来打它的主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韩老大！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太快，只见，地面上一条被金属刀刃砍断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韩老大捂着手臂，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其余的树枝枝枝蔓蔓地伸展出来，韩老大忙不迭退后一步，那些柔软的红色树枝，居然插。进地上那一滩血里，“滋滋滋”地喝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李呦呦：“韩老大，你没事吧？”
　　韩昭阳脸色非常不好，他恨不得自己是火系异能，一把火烧了这祸害，偏偏金属系异能在“食人树”面前，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长见识了。”韩老大恨恨道。
　　秦寒七好像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似的：“既然这样，我们继续参观？”
　　韩老大也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地去包扎，在对头面前失了面子，一把甩开要搀扶自己的大黄牙，啐了口唾沫，“走！看看落日新区的景致！”
　　……
　　原以为今天的重头戏都会结束，万万没想到，就在结束行程之前，又上演了一场好戏。
　　青蛙和李呦呦同时跟秦寒七提要求，希望王莺时能够留下。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之后，都狐疑地瞪着对方，青蛙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而李呦呦的表情太好解读：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若论好人缘儿，李呦呦要比青蛙更得人心得多，落日一半的人吃过她空间里的小零食，而光头、金刚、独眼等人更是与她出生入死地做过任务，是过命的交情。
　　刚刚青蛙对李呦呦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直。肠子的光头，直接开口损：“青蛙，你可憋缩话了，怎么哪儿都有你？要不你改叫癞□□得了！”
　　说完，光头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而落日众人也很给面子地哄堂大笑，把青蛙逼得闹了个大红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剩下就成了李呦呦的主场。
　　迟卫特别意外，他是最想一口答应下来的，然而，这要求是李呦呦提出来的，却不是秦寒七，这就难办了，如若李呦呦为了他们那点龌龊的目的，故意想留下王莺时折磨，这买卖就赔大了。
　　虽然她比不上李呦呦貌美，“末世第一美人”的称谓，从明天起，这事儿传出去，便也不是王莺时的头衔了，但她好歹也是个极品美人，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就要白白割舍掉，迟卫到底舍不得。
　　迟卫眼珠一转，风度翩翩地笑了笑，“猫姐提出的要求，我当然不敢不从命，只不过您也知道，莺莺是我的基地长夫人……”
　　李呦呦讽刺道：“迟大基地长舍得叫夫人出来给男人们献舞助兴，还真大方。”
　　迟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才道：“那猫姐可误会了，我这个人，最尊重女性。”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绝不会把女人当做物件儿一样送出去，如果猫姐想留下莺莺，那就要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如果她愿意，我不会说一个‘不’字，可倘若她不愿意，我耀阳虽小，可也威武不能屈！”
　　这话说得漂亮又有骨气，迟卫拿准了秦寒七堂堂落日的基地长，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做强取豪夺的事情——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秦寒七的主意。
　　哪知，一直躲在角落里没说话的王莺时，忽然鼓足勇气站出来，“我愿意。”
　　迟卫：“？？？？你说什么？”
　　王莺时咬了咬唇，扬声道：“是我求猫姐的！是我求她要我留下的，我……我过够了做金丝雀的日子，我想留在落日。”
　　“七爷，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去新区，远远地步打扰你们。”她因为激动带上了哭腔。
　　“你疯了吗？”迟卫不可置信地瞪着王莺时。
　　王莺时不敢看迟卫的眼睛，直到迟卫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才被迫与他直视，她漂亮的眼睛染上一点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泪涟涟的样子叫人动容，“迟哥，你不是原本就打算把我送出去吗，现在成功了，怎么又反悔了？”
　　迟卫：“……”
　　迟卫咬牙切齿：“这能一样吗？你想清楚！”
　　李呦呦袅袅地站到两人身边，话不多，分量却重：“迟基地长，你想反悔吗？”
　　迟卫张了张嘴，就见秦寒七迈着方步，也站到李呦呦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可意思特别明显，就是在挺自家媳妇。
　　迟卫：“……”
　　迟卫慢慢松开了王莺时，耀阳的体量，在如今的落日面前，屁都不是，得罪了秦寒七，对方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王莺时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站在原地，这一次勇敢地看向迟卫的眼睛，极轻却极坚定道：“迟哥，对不起，我想做个人。”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同自己说话了？不带一点讨好，也不惨杂着目的，像当初自己把她从丧尸堆里救出来一样，迟卫竟也有一瞬间的动容，他烦躁地挥挥手：“你好自为之吧！”
　　“以后……”迟卫低声骂了句脏话，“以后后悔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王莺时的去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决定了，并没有影响到耀阳和落日的“建交”，两个基地互惠互利，表面上耀阳臣服于落日，可也拿到了实在的好处，算得上双赢。
　　这一次，落日的“建交仪式”，办得有声有色，达到的效果比预期还要好，没过多久，落日的强大就已经传遍了末世，不断有异能者臣服，亦或是挣扎着活下来的普通人想凭借手艺，来落日碰碰运气。
　　新区发展飞速，‘本部’的异能者们也得到了更充足的脑核，能够专心提升异能，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李呦呦的空间异能再次突破。
　　除了空气盾、空气刃这些攻击防御的本领之外，最大的突破莫过于空间叠层。
　　从前几百平米的贮存空间，经过几次升级，面积增大了几倍，而如今，则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进步。
　　李呦呦进化出了原书男主最高级的贮存技能——空间叠层，也可以说是“空间门”。
　　打个通俗的比方，原本的空间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从两百平米的大平层，扩建成三百平米的平层，再到四百、五百……然而，只是那么个大厅而已。
　　可现在，平层变成了一室一厅。
　　在大厅边缘开了一个门，门里就是“室”，是另外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空间，空间异能经过不断地练习，是可以延展到无限大的，理论上，每一个“厅”，都能开一个门，变成“室”，而“室”开了门，就升级为“厅”，如此循环往复，无穷尽也。
　　李呦呦现在只开了一个“室”，空间的大小立即翻了一倍，但意义不在于空间的大小，而是“空间门”的出现，这可是里程碑似的进步。
　　李呦呦兴奋之余，亲自出门做任务的热情就更高了，她现在很乐意不断练习自己的空间异能，更乐意把她的空间填满。
　　而李呦呦也俨然成了整个落日最大的金手指，只要带上她，就相当于带上几辆大卡车，完全不担心找到的物资没有地方存放，更逆天的是，这辆“大卡车”，战斗力也惊人，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生存小队的队员。
　　随着李呦呦的空前进步，以及她对出任务不减的热情，秦寒七已经在打算要不要给李呦呦单独组个任务小队，听到这个风声，所有的任务小队都抓紧机会，抢着和她组队，而李呦呦来者不拒，雨露均沾，几乎除了青蛙的队伍之外，都合作过。
　　这就叫青蛙更气得牙痒痒，所有的生存小队生活质量都显著提高，兜里的脑核多得花不完，想去新区换粮食就去新区，想去其他基地消费、甚至找女人，就去其他基地浪。
　　只有他们一队，依旧没什么起色。
　　其实，落日的任务小队生活水平一直在所有基地之中。出类拔萃，绝对没有吃不上饭的烦恼，可有些事情就在于比较。
　　比如，同样的消费水平下，一个人一个月拿了一万块薪水，如果大家都是一万，那就只是平常心，而只有自己一万块，同事们只有五千，必定高兴得回家庆祝，可倘若同事们都发了两万奖金，自己只有他们的一半，明明不低的薪水，也能叫人大发雷霆，感叹世道不公。
　　青蛙的队伍就是这样。
　　底下的小弟们看着其任务小队喝酒捞肉，更有甚者，能去别的地方找女人——末世发展到现在，两极分化严重，只要兜里有足够的晶核，别说女人，大把的男人也乐意为你服务。
　　小弟们眼馋得不行，渐渐就生了怨怼之情，不少人对自家队长青蛙多次提出想要他也同猫姐说一说，叫猫姐跟他们出一次任务，有好大家分嘛。
　　“青蛙哥，知道你对猫姐有些成见，可成见归成见，日子还是要过的，你就纡尊降贵，跟她说一说嘛。”“是啊，青蛙哥，猫姐其实人很好的，即便不熟悉的新队长，只要开口，她都是能帮则帮。”
　　“对啊，当初我刚来落日，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那会儿还有没有异能，干活儿被人欺负，天天饿肚子，就是猫姐给我一块面包，叫我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大伙不知不觉就开始“忆往昔”，全都再说李呦呦的好话。
　　青蛙气得喘气都粗了。
　　“青蛙哥，你真的别那么在乎面子，就去求求她把！”
　　“行了别废他。妈。的话了！好好干活不行吗？一个个的就知道走捷径，我青蛙还不信了！没了她李呦呦，我们还能饿死不成？”
　　见到自家队长发飙，小弟们都不敢再说话，可心里地不满却更甚了，他们无趣地退散开来，还没离开青蛙的视线，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自家队长的坏话。
　　……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
　　青蛙气得摔了自己最宝贝的青花瓷大海碗——凭借这个碗的视觉误差，他每每都能从食堂大师傅的勺子里多打一点饭。
　　可他实在是太气了，麻蛋，那些白。痴小弟们，难不成真以为他青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即便这么多年一直看不惯李呦呦，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可他还是为了队伍着想，为了自己的口袋着想，悄悄地求过李呦呦。
　　可那个女人是怎么对待他的？
　　几句话就把他的请求给怼了回去，臊得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什么叫做话里的软刀子，他是明白了个十成十，再要他去求，他可没有那个脸，更何况，求了也没有用，那女人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
　　可这种事，也没办法同队伍里的小弟说，如果坦白交代，他已经去求了李呦呦，可对方根本没搭理他，小弟们会怎么想？老大不但脑子不好使，去得罪那么个厉害人物，还碰了一鼻子灰！不如干脆叫他们以为是自己的“傲骨”在作祟，能勉强挽回一点形象。
　　青蛙这些日子以来烦得不行，看着自己一时冲动摔碎了的青花瓷大海碗，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最后居然一不做二不休，骂了句“去他。妈。的”，把兜里的晶核尽数掏出来，换了瓶酒。
　　现在酒水的价钱可比一般的食物贵得多得多，一瓶扁扁的牛栏山二锅头，末世前卖五块钱的那种，现在却是无价之宝，需要一个任务小队队长咬咬牙，掏出积蓄才能买到的奢侈品。
　　可青蛙实在是太郁闷了，他继续麻痹自己的神经，换了“牛二”之后，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慢慢地一人坐喝，借酒消愁，直喝到黄昏。
　　一瓶二锅头不至于叫人丧失理智，喝到没了知觉，却也能酒壮怂人胆，让人去做一些魂牵梦萦，却怎么也不敢做的事情。
　　青蛙鼓足了勇气，却没想到，自己脆弱的心灵又遭受到了重击。


第五十二章 
　　青蛙借着酒意， 敲响了王莺时的门。
　　王莺时虽然主动要求去新区工作， 可她毕竟养尊处优这么多年， 那边开荒种田的技能一窍不通，何况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漂亮女人，在鱼龙混杂的新区， 只待了几天，就遭到了几次骚扰， 不得已又拉下脸面来， 找李呦呦求情， 回到了李呦呦和秦寒七的眼皮子底下。
　　李呦呦提出后勤和竹林两个选项，后勤相对轻松， 可竹林经常可以见到她的“偶像”李呦呦，王莺时最后选择了后者，居然把工作做得可圈可点，算得上自食其力了。
　　只不过， 这段时间的磨难，令她对男人的好感度直线下降，观念已经成功从“迟卫是个自认为多情的渣男”变成“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青蛙敲响了王莺时的门。
　　此刻， 王莺时刚洗过头，湿漉漉地带着水气， 又加上酒精的滤镜，在青蛙眼里就是一副诱人的“美人出浴图”。
　　青蛙喉咙滚了滚， “莺莺……”
　　王莺时听到这个称谓就皱起了眉，青蛙眼里的欲望，她再熟悉不过，只觉得恶心，“我好想跟你没有那么熟。”
　　青蛙讷讷道：“王小姐，你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王莺时：“不能。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青蛙一脸受伤，可还是一鼓作气把话说了下去：“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十年了，不，不止十年，我终于、终于见到你本人……你的每一张专辑我都看过，你每一部电视剧我都追过，还参加过你的握手会……”
　　像是怕王莺时不相信，青蛙如数家珍地把关于王莺时从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是粉丝啊。
　　王莺时眼里的戒备减少了大半，青蛙的话，叫她想起了久远的从前，那个时候，她星光璀璨，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她年少出道，又是星二代，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天皇巨星，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又加上自己容貌姣好，星途坦荡，基本没受过什么委屈，直到有一天，突逢巨变，整个世界都疯狂了，叫她饱尝了饥饿、恐慌的滋味，才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一顿饱饭。
　　青蛙的话，仿佛将她拉回了从前，王莺时有些感慨：“进来说话吧。”
　　王莺时替青蛙倒了杯水，但还是大开着门，青蛙已经非常满足了，不由得更急切地向王莺时表露真心：“我一直希望你来的，要不是猫姐那个醋坛子……”
　　王莺时打断他：“猫姐是很好的人。”
　　青蛙：“……我没有说她不好，可她那样的漂亮女人，我很讨厌。”
　　王莺时挑挑眉：“你说我不漂亮？”
　　“不不不！”
　　“还是你也讨厌我？”
　　“不不不不不！”青蛙意识到给自己出了一道送命题，忙不迭解释：“李呦呦那种女人，看着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又漂亮又傲气，看不起人……”
　　王莺时：“你说的是呦呦吗？”放眼整个基地，尤其是“本部”，没有几个不说猫姐为人仗义的。
　　青蛙自顾自道：“那都是表面功夫，那种女人，我一眼就能看穿，她们对着你笑，可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乡巴佬，如果稍微对她们好一点，都会被恶语相向，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们虚伪！龌龊！不配为人！”
　　也不知道他从前经历过什么，原来是极度自卑导致他有些仇视漂亮女人，青蛙越说越激动，嘴里的酒味儿散得满屋子都是，王莺时悄悄站起来，又确认了一遍门的确是大开着的，她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把这醉鬼放进来了。
　　“可你不一样，”青蛙深情款款地说，“你那么美，心地也善良。”
　　王莺时挪到门口：“……你怎么知道。”
　　青蛙羞涩道：“有一次，我参加你的握手会，你不但不嫌我丑嫌我矮，还热情地给我签名。”
　　王莺时努力搜索大脑，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线索，“你是我的粉丝，那是我应该做的。”
　　青蛙摇头，固执道：“不是的，你就是善良，和那些内心肮脏的女人都不一样！莺莺，现在世道变了，我真的很心疼你。”
　　“莺莺，我从前人人都看不起，可现在呢？我有异能，还会使枪，是堂堂落日的任务小队队长，比外头那些小基地的基地长还要风光！”
　　王莺时紧张道：“你要说什么？”
　　青蛙满身酒气地扑过去；“莺莺！你跟我好不好？耀阳的迟老大，就是个人渣！我见过他去‘销。魂窟’嫖！他根本不在乎你！‘销。魂窟’里的婊。子，五个透明脑核随便干，怎么能跟你比？”
　　见青蛙越说越不像话，王莺时找准机会夺门就跑，青蛙三两步追出去，奈何，这动静惊动了其他宿舍的人，很快走廊里挤满了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
　　王莺时毕竟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嚎咷痛哭，求大家把青蛙那个登徒子叉出去，见美人被欺负，还是被青蛙那种歪瓜裂枣、一脸凶相的人欺负，众人都怒不可遏，立即化身护花使者，无视了青蛙“我不是、我没有”的辩驳。
　　青蛙被叉出去之前，也不知怎么想的，借着酒劲儿最后挣扎了一句：“莺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王莺时正在努力摆脱从前菟丝花一样的人生，这话正正戳中了她的怒气值十环，她冲出去给了青蛙一巴掌，“恶心！”他以为她是谁？什么‘销。魂窟’里给五个脑核就随便客人怎么样的女人吗？果然男人都是物化女人的渣！
　　青蛙这次彻底出了名，满基地都在添油加醋地传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反被天鹅扇了一巴掌，第二天酒醒之后，连门都不敢出，他虽然借着酒精有些疯狂，可并没有断片儿，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兜里没有脑核——都买了酒——房间里也没什么存粮，偏偏昨天又和小弟们大吵一架，连借晶核周转都开不了口，又加上满基地都暗中叫他“蟾蜍哥”，他本就脆弱的小心脏，完全被击碎，青蛙干脆就缩在宿舍里挺尸挨饿，饿到两眼昏花，也不愿意出去丢人现眼。
　　而另一边，遭遇了“青蛙夜袭”的王莺时，也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出门之前，也要戴上遮阳帽，再去竹林劳作，可现在，长发被利落地扎成马尾，长衣长裤，干练极了。
　　更叫人惊喜的是，王莺时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居然忽然激发了异能，虽然是普通的速度异能，可也有了出任务的资格。
　　王莺时又惊又喜，每每李呦呦出任务，她都央求跟出去，李呦呦带了她几次，发现王莺时特别努力，从来不以女人的身份搞特殊化，奋力杀丧尸的劲头，比有些小伙子还要足，便也由着她去，甚至已经有任务小队对王莺时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正式加入。
　　李呦呦对于王莺时的改变是欣喜的，她眼见着她“活了过来”，王莺时从前美丽、苍白、眼里只有哀伤和算计，可现在，健康，自信，会大笑，也挥汗如雨。
　　只是，她的皮肤也粗糙了，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甚至剪掉了一头长发。
　　王莺时笑出一口白牙：“看我的新造型怎么样？”
　　李呦呦看着她的毛寸头，陷入了沉思，别说“末世第一美人”，现在连性别也有些模糊了。
　　李呦呦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说教矫枉过正了，试图挽救：“……独立是好事，可姐妹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王莺时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现在末世里长发的才是异类。”她眼睛俏皮地一眨：“你剪短了也应该挺好看。”
　　李呦呦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头发：“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王莺时又笑起来，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把李呦呦笑得一脸懵逼：“你没事吧？”
　　王莺时好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去，“我是高兴，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呦呦，谢谢你。”
　　李呦呦也勾起唇：“我没做什么，这是你应得的，你继续保持，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队长呢。”
　　王莺时却摇摇头：“我可能不会在落日待很久了。”
　　李呦呦第一反应就是：“青蛙那丑八怪又去骚扰你了？”
　　王莺时笑：“他现在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还不知道呢吧，他的任务小队基本上快解散了。”
　　李呦呦：“怎么会？”
　　王莺时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因为内部意见不合，他几个小弟都反水，想去别的小队，可青蛙不放人，闹得不可开交，都在基地外打起来了，我亲眼看到青蛙一瘸一拐地回来，兽医说他的腿如果不好好养，很可能就废了。”
　　李呦呦：“……”万万没想到，王莺时这位昔日明星，八卦起来也这么厉害，她才来落日多久，消息都这么灵通了？
　　王莺时：“可青蛙没办法好好养伤，他手里的积蓄都用来买药还不够——啧啧，他也做了那么久的任务小队队长，这点家底都没有，难怪单身至今——所以不得不出去接任务，接任务就会受伤，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李呦呦：“……莺莺你从前到底是明星还是狗仔队？”
　　王莺时只当没听到，继续讲八卦：“青蛙的人缘儿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又死要面子，估计不会跟人借晶核。”
　　李呦呦：“可是，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跟基地预支药费。”落日是有这个规定的，只不过规定并不细致，说得模棱两可，可操作的范围特别大。
　　王莺时一脸暧昧：“七爷没有批准。”
　　“他是真的很疼你，一点委屈都要替你找回来，”王莺时道，“不过，男人爱你的时候，恨不得能把心掏给你，你说什么是什么，可一旦变了心，你说你是什么。”
　　李呦呦意识到王莺时“男人全是大猪蹄子”的论调又要开始了，不由得连连喊停，“七哥是不一样的，还是说说你吧，为什么说要离开落日？”
　　王莺时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道：“落日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觉得明明说得对，我有这样的本事，说不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赵明明？”李呦呦就知道，王莺时在竹林里，和赵明明混久了，很可能被那丫头把心带野。
　　王莺时点头：“她跟我说，如果她也有我这样的本事……”
　　“她一定说自己就不在落日继续混日子，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王莺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李呦呦在心里叹口气：“……可别听赵明明那疯丫头的。”赵明明的鬼心眼多着，她还不满十八岁，可心里的坏主意，比这些成年人都多，都狠，又偏偏同李呦呦关系很好，对她一片赤诚，叫李呦呦没法说她的坏话。
　　王莺时：“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可是，速度异能也并不是特别厉害的异能种类。”随着时间的推移，五行异能的优势大大凸显了出来，最开始备受追捧的力量型异能者，反倒没有速度型异能者战斗力强，就更比不上五行异能。
　　五行异能进化到三阶以上，就是巨大的分水岭，无论猎杀丧尸，还是异能者之间比斗，都占尽了优势。
　　如果没有五行异能傍身，都不好意思成立基地。
　　不过，王莺时却是乐观得多，“新区的人数是‘本部’的将近十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所有幸存者里，普通人还是占绝大多数，有异能的人，原本就是上天的宠儿了，只要肯付出，未必不能打拼出一片天地。”
　　“我想要建立一个给所有女人避难的乐园，从末世之初，女人因为先天的体能问题，死伤惨重，而活下来的，又大多只能依附于男人，求一碗残羹剩饭，这还算是幸运的，那样混乱的日子里，多少人被奸污致死，我是亲眼见过的，当时只是害怕，拼了命想活下去……可是现在，我不想再做男人的附庸品，我们女人之中也有异能者，也能保护自己。”王莺时慷慨激昂，说得李呦呦一时无法辩驳，甚至觉得她的想法有理有据，令人赞同。
　　只是，这其中，有赵明明那丫头掺和一脚，就总觉得王莺时说不定会剑走偏锋，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不过，末世发展到这个时候，正是异能者的天下，他们的等级渐渐碾压了丧尸，不再提心吊胆地畏惧丧尸入侵，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横行末世》中有过介绍，的确有许多小基地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说不定因为李呦呦扇这一下蝴蝶翅膀，王莺时真能建立一个“女子乐园”也未可知。
　　而与此同时，李呦呦也听说了另一件事，便是一直销声匿迹的《横行末世》原主男主蒋城，真的建立了基地，并且野心勃勃，短时间内就扩张了几次。
　　原主蒋城，是个典型的点家套路男主，他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异能，扮猪吃老虎一路统一末世，被他拉拢，而后踩在脚下的大佬们不胜枚举，为人又贪财好色，一路收后宫，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会被他的魅力折服——按着作者的尿性，“末世第一美人”王莺时恐怕也必定被他收入囊中，可惜这本书中途夭折，被迫下架的时候，王莺时还没有出场——从某种程度来讲，的确是个合格的爽文男主。
　　然而，对李呦呦来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当初，刚穿进书中不久，还是高中生的李呦呦，被好色的原男主蒋城一见倾心，立即展开行动追求，哪知，被拒绝之后，便恼羞成怒，动手动脚未遂，便大肆捏造、散播李呦呦的“桃色新闻”，叫她在学校里受了一阵子风言风语的伤害。
　　李呦呦哪里是肯吃亏的性子，不但当面给了他一巴掌，还一不做二不休，前一步占了男主蒋城的妓院，夺走了他的异能。
　　万万没想到，蒋城虽然没了空间异能，可男主光环这样强大，居然还是勉强按着原剧情一路打拼，建立了基地，且现在还小名气，都传到落日众人的耳朵里了。
　　……
　　随着“落日新区”的竣工，基地里的日子愈发安稳舒适，晶核充裕，训练已能的条件优渥，李呦呦成功开了第二个“空间门”，王莺时也通过不懈的努力，将自己的速度异能提升到了三阶，这对刚刚激发异能不久的异能者来说，算得上成效斐然，很有天赋了。
　　王莺时的出走计划蠢。蠢。欲。动，几乎每天都在同赵明明“咬耳朵”，两人神神秘秘的，而李呦呦也放弃了劝说铁了心要出门闯荡的王莺时，她现在忙于装修自己的新家——当初从守望嘴里夺来的“别墅区”，终于接通了电路、排水系统也修缮完毕。
　　以后住进别墅中，就再也用不着跑去公共。浴池的小隔间里洗澡了，这生活质量简直是质的飞跃，别墅区房子有限，最好的独栋别墅自然是秦寒七和李呦呦的，其余几套独栋别墅，则按着卧室数量，被拆分成高级公寓，连草坪都没放过，用来种菜、养无攻击性的变异鸡——变异动物在新区是养不大的。
　　而其余几个双拼、联排，按着等级分给落日地位高、贡献大的成员。
　　独眼、光头、金刚、老耿、陆导、包括后来的朱屠，甚至阿丙也分到了一套，这些元老里，只有青蛙还留在原本的宿舍里。
　　这些别墅都是有过主人的，完全可以拎包入住，独眼等人拿到名额之后，都忙不迭搬了进去，可李呦呦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格外高，坚决要求重新装修，秦寒七倒也由着她折腾，心甘情愿地无条件支持李呦呦，仍旧暂时蜗居在小小的宿舍里，做好了最后一个搬进去的准备。
　　李呦呦忙碌且快乐着，要求也格外严格，从窗帘的选材，到床垫的质地，再到懒人沙发的颜色，都必须和整体搭配。
　　在末世中，有张没有蟑螂、没有异味的床睡觉，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而李呦呦绝对不肯将就，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这在现在的条件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有人都认为她折腾够了，就会放弃了，却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在李呦呦的指挥、秦寒七的全力配合下，居然真把整个别墅装修得颇有格调。
　　明亮的落地窗，原木色旋转楼梯，北欧风情磨砂吊灯……大到衣帽间，小到吧台，无一处不精致，当然，还少不了大明星王莺时的建议，最后呈现出的效果拔群，别说末世，就算在从前，这样的房子，也不是单有钱就能搭配出来的，观感只有两个字：高级。
　　高级得令众人叹为观止，只可惜，参与设计的王莺时并没有等到别墅装修完毕，便带着赵明明向秦寒七等人辞行，独自闯荡去了，李呦呦意外的是，赵聪聪居然没有跟妹妹一起离开，而是选择留在落日，继续在竹林里喂养几只大猫。
　　按着赵聪聪自己的说法，便是：明明玩够了就会回来，总要有人守着家，给她留一条后路。
　　李呦呦倒觉得，赵明明这丫头不简单，很有可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又加上王莺时这个颇有天赋的异能者，说不准就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
　　而李呦呦没等到王莺时和赵明明“女子乐园”的消息，倒是先等到了龙傲基地蒋城，蒋基地长的拜贴。
　　现在这位蒋基地长是个风云人物，算得上新崛起的众多小基地中的翘楚，李呦呦实在不想跟这位男主光环强到刺眼的蒋基地长见面，奈何，无论作为秦寒七的“基地长夫人”，还是落日的几大战力之一，都不好躲着不见客，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李呦呦硬着头皮出门前，故意给自己化了个烈焰红唇的妖。艳浓妆，现在这幅模样，和高中时的青涩必定大相径庭，哪知，刚走出去，便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猫姐不愧是真正的‘末世第一美人’。”“七爷好福气！”连秦寒七的视线也幽暗了些，贴着李呦呦的耳朵悄声道：“今天的样子，我很喜欢。”
　　李呦呦：“……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今天的主客蒋城，凝视她片刻，只勾唇一笑：“好久不见。”


第五十三章 
　　传说中， 蒋基地长战无不胜， 不到半年的时间， 就由最“鸡肋”的火系异能逆袭，练就四阶火系异能，从一个处处被人看不起的底层小兵， 一路扮猪吃老虎，成为今日的龙傲基地的基地长。
　　而他相貌平平， 放在人堆里普通得找不到， 偏偏就是凭借一身“王霸之气”的威压， 特别招女孩子喜欢，而且女孩子们被他的魅力折服之后， 全都能和平共处，甚至有商有量地替蒋城找新伴侣，简直是人生赢家，在男女比例失调到丧心病狂的如今， 让无数男人嫉妒得眼睛冒火。
　　而蒋基地长虽然阅人无数，身边美女如云，却始终无法忘记一个人，一个当初打了他一巴掌的小。美人儿。
　　通俗一点来讲， 就是：那个女人， 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今，那个在蒋基地长心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人， 就站在蒋城面前，蒋城勾起唇角， 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好久不见，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化了浓妆的李呦呦：“……”
　　秦寒七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冷下来，落日的会客室陷入死一般的宁静，熟悉自家七爷的小弟们都眼观鼻鼻观口，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以免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猫姐对于自家七爷有多重要，大伙有目共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七爷的老婆看，怕不是活累了吧。
　　秦寒七漫不经心道：“认识？”声音冷得直掉冰碴子。
　　蒋城却毫无所觉，自顾自散发着王霸之气，以偶像剧男主角的语气深情道：“是的，我和呦呦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
　　他叹口气，遗憾道：“不过呦呦在本部，我在分校，也只短暂相处过，可我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忘记她，没想到比记忆中的样子更惊艳。”
　　李呦呦：“……”大兄弟你快闭嘴吧，怎么简简单单的骚扰不成被我打，说得这么暧昧？
　　李呦呦恨不得当场把满嘴跑火车的蒋城暴揍一顿，就看到秦寒七站起身，径直朝自己走来，亲。亲热热地拦住她的腰，力道比平时更大：“是么，呦呦可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呦呦，你还记得他吗？”
　　李呦呦能说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反驳，从善如流地把头摇成拨浪鼓。
　　秦寒七周身的杀气这才平和了些，淡淡勾起唇角，就听蒋城说：“呦呦她就是太腼腆……”
　　秦寒七紧了紧李呦呦的腰：“叫秦夫人。”
　　蒋城笑得特别洒脱，从善如流：“哈哈哈是我冒犯了。不说这个，七爷，我今天想跟您谈的‘生意’，我有自信，您是不会拒绝的。”
　　“生意？”
　　蒋城侃侃而谈：“早就听说落日基地的‘生命树’，百闻不如一见，可惜……啧啧啧。”他卖了个关子，留下一个微妙的停顿，奈何，秦寒七并不接茬，只冷眼看着他。
　　蒋城也并不尴尬，秦寒七不问，他便自问自答：“其实，从前东荒把‘生命树’的消息无的焰焰是，我就已经知道它的存在，奈何没有能力同那样的大基地抗衡。”
　　“如今，被七爷得到了，所以慕名而来，然而，看到的景象太让人失望了，这样使用，无异于暴殄天物，焚琴煮鹤，如果我说，‘生命树’真正的力量，才不止如此，它可以幅员百万公里，建立一个国家呢？”
　　秦寒七挑挑眉：“哦？”
　　蒋城：“七爷，我其实和你是同一类人，有野心，也有能力，我自问没办法从你手里把‘生命树’夺走，所以特意来找您合作，我并不是信口雌黄，”他自信道，“只要您给我时间证明，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秦寒七好像产生了一点兴趣：“说说看。”
　　蒋城：“生命树明明就是变异树中的珍品，可大小和普通的树木没什么区别，它之所以能保护一方不受丧尸和变异动物的侵扰，主要是因为它的生存方式，不但食肉，还会将一定范围内的‘异能因子’吸干，作为自己的养分，这也是导致动物不能变异，异能者难以进化的原因之一，想必，七爷已经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了，所以才把落日分成了‘本部’和‘新城’，对吗？”
　　秦寒七：“你继续。”
　　蒋城知道自己说对了，也引起了秦寒七的兴趣，不由得有些得意：“可如果有了‘息壤’，那就又不相同。”
　　“息壤？”李呦呦，“听着有点耳熟。”
　　蒋城冲李呦呦一笑，卖弄道：“息壤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青色泥土，它可以自动生长，用了不但不会少，反而会变多。”
　　李呦呦总觉得息壤二字耳熟，却没有听过这个神话传说，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道：“没想到蒋城懂得还挺多。”
　　秦寒七淡淡扫她一眼：“《山海经》里说，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淮南子》里也曾经记载过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也。不过，那都是神话传说罢了。”
　　秦寒七说罢，看向李呦呦，李呦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息壤”的记忆，时间过得太久，《横行末世》的情节她有些记不清楚了，不大确定是不是在原著中看到过。
　　秦寒七的目光愈发怨念了。
　　好了，果然是“老同学”，旧相识，她只知道夸他懂得多，到自己这里就什么没有了，也夸自己一句博学有那么难么？
　　蒋城：“七爷博学！”
　　秦寒七凉凉地看蒋城一眼：“落日事忙，蒋基地长有事说事就好。”
　　一旁的阿丙很有眼色地站出来：“蒋基地长，我们七爷一向直来直去，即便对着我们，也不喜欢溜须怕马，您有话直说就好。”
　　蒋城吃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摸。摸鼻子，笑道：“那我有一说一，这种土壤，并不真是传说中的‘息壤’，只是因为功能相似，所以才以此命名。”
　　“嗯。”秦寒七依旧连正眼都没给蒋城，只用余光去瞄李呦呦。
　　蒋城：“而我所说的这种‘息壤’，比传说中的更厉害，可以养植物，也可以作为人类的食物，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实在是宝贝，有了它，统一末世也不在话下。”
　　秦寒七：“这种东西，我闻所未闻，凭着落日如今的消息网，竟也没有听过一点风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蒋城：“七爷想要证据，我可以单独给你。”
　　秦寒七没急着要证据，只道：“就算你没有说谎，有这样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叫你也分一杯羹？”
　　蒋城：“第一，我想要的不多，七爷一定给得起，第二，您也说了，并没有别人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敢保证，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找得到，你们必须找我做向导。”
　　秦寒七沉吟片刻：“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证据’吧。”
　　秦寒七与蒋城二人进了“密室”，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再出来时，秦寒七便吩咐人安置蒋城住下。
　　而后便召集独眼等几个心腹开了个小会——会议并没有邀请李呦呦参加。
　　不过，所有人，包括李呦呦在内也见怪不怪，毕竟，她可是七爷的枕边人，有什么消息七两人躺在床。上说也是一样的，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影响李呦呦敷面膜、蒸脸和睡美容觉。
　　不过，今天，李呦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回到别墅。
　　而是在别墅门口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
　　“蒋城？你找我有事？”
　　蒋城风度翩翩道：“呦呦，没想到当日一别，再见到你，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不但没有老，而且更漂亮了。”
　　李呦呦：“……我今年二十三岁。”
　　蒋城轻笑一声：“女人的黄金年龄是十八到二十四岁，你很快就要‘到期’了，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看起来比当年还要青春漂亮，岁月也不忍心对你下手。”
　　李呦呦：“你知道男人的黄金年龄吗？”
　　蒋城：“愿闻其详。”
　　李呦呦：“帅哥才有黄金年龄，你这种类型的，一辈子只能靠实力说话。”
　　蒋城爽朗地笑了：“还是这样牙尖嘴利，不过，我喜欢。”
　　李呦呦：“……大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
　　蒋城：“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么，还是这么无情，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李呦呦：“听到七爷的话了么，叫我‘秦夫人’，我劝你离我远一点。”
　　蒋城：“呦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在乎你的过去。”
　　李呦呦：“？？？？”
　　李呦呦只觉这人和从前一样自以为是，也不知道是谁（大约是《横行末世》的作者）给了他自信，以为每个女人都在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他的脸皮却是比之从前更胜一筹了，李呦呦正悄悄从空间里找趁手的“兵刃”，好好教训教训这人，叫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叫他知道钢是铁打的，以后长个记性，不要见到女孩子就不管不顾地往上凑，惹眼厌烦。
　　就听蒋城道：“其实，如果不是七爷本领高强，手下又高手如云，我也不想跟你们同行，说正经的，如果七爷答应了同去‘地下城’，你也会一起吧？我听说了你现在有个‘猫姐’的绰号，手段甚至不在七爷之下……”
　　李呦呦把掏出一半的电锯塞回了空间：“你说什么？”
　　蒋城：“我说，你现在有个‘猫姐’的绰号，手段甚至……”
　　李呦呦：“不是这句！再往前。”
　　蒋城：“如果七爷答应了同去‘地下城’，你也会一起吧？”他期待地看着李呦呦：“你会一起吗？”
　　李呦呦：“……地下城？”
　　她想起来了！就说为什么觉得“息壤”这个词这样耳熟，却没听说有关于息壤的神话故事呢。
　　它正是出现在“地下城”一单元的重要“宝物”，这也不怪李呦呦记性不好，实在是点家的文，一直以来，都以“长”著称，没有三十万字，根本不能上架，而几百万只能算得上“中篇”，在如此宏大的篇幅下，忘记一个不大重要的名词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在原著《横行末世》中，这“息壤”有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希望土”。
　　李呦呦当时还吐槽这名字太土来着。
　　蒋城口若悬河：“是的，地下城和我们从前见过的基地都不一样，它就像蚂蚁的地下宫殿，弯弯绕绕，因为地下城的城主是个高阶土系异能者，在他的领导下，整个宫殿虽然是土制成的，可也固若金汤，最重要的是，地下城的入口十分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安全性极高。”
　　蒋城：“其实我更喜欢称它为‘希望土’，好听吗？”
　　李呦呦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这个名字太土了。”
　　蒋城也不生气，倒是比多年前的学生时代有城府得多，“如果能得到生命树和息壤……那在末世称王称霸，也指日可待，呦呦，我有信心——”
　　“你怎么样？”一道凉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蒋城见到秦寒七，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如果说白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他只是对李呦呦表现得热情了些，无伤大雅，现在，他可是当着人家老公的面儿挖墙脚。
　　“七七七七七爷，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寒七一道冰柱已经打了过去，蒋城是火系异能者，火能克水，当即一把火，挡住了秦寒七的攻击，将那冰柱的力道卸了大半，可剩下的部分击打在身上，依旧引得他一声闷。哼。
　　“七爷，您听我解释！我只是在说地下城！”蒋城边回击边扯着嗓子吼，可秦寒七才不理会蒋城的求饶，只一下接一下地攻击。
　　李呦呦早躲在了安全地带，看着秦寒七先用水系异能攻击，后来干脆改用火系异能，同蒋城硬碰硬。
　　两个人都使用火系异能，等级也相同，可同样的异能等级下，秦寒七轻松碾压蒋城。
　　事实上，在蒋城刚看到秦寒七使用火系异能时，就已经变了脸色，落日的七爷在人前一直都是使用水系异能者，也是出神入化的水系异能的代表，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火系异能，还是高阶异能！
　　“你、你有双系异能！”同样种类的异能，并不存在相克的情况，就只比实力，蒋城被碾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把他的眉毛头发都烧掉了，忍不住连连求饶。
　　眼见着再打下去，蒋城就要没命了，李呦呦才终于站出来，拦住秦寒七：“七哥不要！”
　　蒋城心中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旧相识，她果然没有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活活打死，哪知秦寒七见李呦呦求情，心里更气，下手更重，眼见着就要把“蒋城”烧成光头，李呦呦见势不妙，如果蒋城死掉了，那她还真的没办法找到那个“地下城”。
　　虽然李呦呦看过原文，但时间太久远，她只能大约记住大致内容，而且，原著中关于地下城主要是写精彩的打斗，以及男主蒋城从地下城里救出的漂亮少女，两人缠。绵了几万字，倒是写得十分详尽。
　　“地下城”的具体。位置只是一笔带过，更重要的是，“地下城”真如蒋城所说，没有哪怕一座标志性建筑，若是不知道具体坐标，根本找不到，如今，想要得到那“息壤”，还真要依靠蒋城。
　　李呦呦赶在蒋城最后一层头发脱落之前，出手护住了他，平时都是蒋城在关键时刻越级斩杀异能者，亦或是出其不意杀敌人个落花流水，像这样被人按着打，已经没有过了，蒋城愣愣的，一时忘了跑，就听李呦呦急道：“还不快走！不想活了？”
　　蒋城也不要什么男人的面子了，拔腿就跑。
　　不过，这情节，倒是颇为熟悉，蒋城也曾遇到过几个厉害的女人，也经历过“美人救英雄”的桥段，而那些女人们，都无一例外地成了他的后宫中的一员，蒋城一路跑回自己的客房，摸了摸自己被秦寒七烫的短卷发，心有余悸之余，也有些高兴，李呦呦，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她早晚会抛弃秦寒七，说不定还会带着整个落日做假装，投入他的怀抱呢。
　　说起来，当年那个满身是刺的小丫头，居然出落得如此耀眼，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可鼻子更高更挺，眼睛更大更亮，仿佛自带柔光美颜，叫人移不开眼睛，蒋城畅想着两人的未来，心情又恢复了不少，连身上被秦寒七打出来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另一边，李呦呦被秦寒七两只手臂环住，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小声道：“有什么事回去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叫人看到了多不好。”
　　正如李呦呦所说，秦寒七单方面揍了蒋城那么久，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到宵禁时间，回去休息的小弟们络绎不绝。
　　借着别墅区幽暗暖黄的照明灯，秦寒七冷冷地扫了一遍周遭。
　　不小心撞见自家基地长和基地长夫人玩壁咚的小弟们：“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马上走！”
　　李呦呦：“……”
　　秦寒七沉着脸：“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
　　“七哥，我正要跟你讲。”李呦呦委委屈屈地说，“他从前欺负过我。”
　　秦寒七脸色瞬间缓和：“什么时候的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李呦呦顺势扑进秦寒七怀里：“嘤嘤嘤很久了。”
　　李呦呦将自己和蒋城的那些恩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却刻意忽略了自己正是因为报复他，所以才将本属于蒋城的金手指“空间异能”，给夺走了。
　　——她实在不想让秦寒七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NPC，他在自己眼里可是有血有肉的，是她最重要的人。
　　李呦呦最后总结：“不过没事的，都过去了，但你不能吼我。”
　　秦寒七拍着李呦呦的后背：“对不起，是我的错，别难过了。”
　　李呦呦瓮声瓮气地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轻易忽悠了秦寒七：“……”怎么变成他道歉了呢？
　　不过，维持一段好的恋人关系，男生最后总是要认错的，秦寒七只是最后酸溜溜道：“那你不能再跟他单独说话。”
　　李呦呦：“没问题，他再敢出言不逊，我们就等找到息壤之后，割了他的舌头。”
　　秦寒七：“……”不知为什么，听着自家小猫儿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心里居然特别高兴特别爽。
　　秦寒七清清喉咙：“你很想要那个息壤？”
　　李呦呦：“那当然！那可是神器。”男主拼了命要得到的，一定是好东西，这可是《横行末世》的世界观里，和“生命树”一样重要的宝物。
　　秦寒七：“我的小猫儿想要的，那我们便抢回来。”
　　李呦呦：“七哥，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土匪了，如果地下城是个安居乐业的天堂呢？”
　　“那就去见识见识。”秦寒七贴着李呦呦的耳朵，“不过，你也更像压榨夫人了。”秦寒七带着笑意柔声道：“跟我绝配。”
　　李呦呦锤了他的胸口一拳，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别墅。
　　……
　　以为秦寒七和李呦呦的必定在自己离开之后大吵一架的蒋城，干等了许多天，都没见“受了委屈的李呦呦”找自己诉苦，不由得有些失望。
　　直到秦寒七组织好出发的阵容，他才得以再次见到心里的女神李呦呦。今天的李呦呦只是略施粉黛，比那天浓妆的妖。艳更叫人心。痒痒。
　　落日的阵容包括朱屠，兽医，以及光头、金刚、阿丙，自然还有秦寒七和李呦呦。落日照例交给秦寒七的心腹独眼代管。
　　临出发之际，李呦呦摸了摸雪鸮棉花糖圆。滚滚的大脑袋，问身边负责清点干粮的阿丙，“有苏打水吗？”
　　没等阿丙翻找，蒋城眼疾手快，拎起一瓶灌装苏打水，柔声道：“常温的。”
　　秦寒七不动声色地踩了棉花糖一脚，棉花糖立即炸毛，一翅膀掀翻正献殷勤的蒋城，蒋城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秦寒七挑了挑眉，才不紧不慢地抽。出一瓶苏打水，用手轻轻一捏，里边就多了几个冰块儿，冒着寒气，在太阳底下看起来格外清凉。
　　秦寒七将苏打水递过去，声音不高不低，趴在地上的蒋城刚好听得清楚，“今天可以喝凉的，没关系。”


第五十四章 
　　李呦呦接了苏打水， 自然地奖励给秦寒七一个吻。
　　仍旧趴在地上、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蒋城：“……”
　　“没事吧， 咋还摔了？”姗姗来迟的光头热心地把蒋城拉起来。
　　蒋城正要说谢谢， 就听光头一声“卧。槽”，“你头发咋整的啊，给自己烫头了？挺时尚啊， 非洲兄弟同款？”
　　阿丙没忍住，笑喷了，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变成一阵咳嗽， 笑声病毒似的扩散感染。
　　蒋城：“……”
　　这也怪不得阿丙，实在是光头的形容太贴切， 蒋城原本是有刘海的短发，所谓“颜不够，刘海凑”，他虽然相貌平平， 但在自己的精心打扮下，还算“精致”，在末世众多不修边幅的男人里，算得上顺眼。
　　可现在， 浑身脏兮兮的全是泥， 还顶着一头非洲特色的小卷毛，把整张平凡的脸都露出来， 一直以来属于基地长的“王霸之气”，烟消云散， 怎么看怎么像工地刚搬完砖。
　　这还怎么吸引女神？
　　更令蒋城备受打击的还在后头，阿丙清点好物资之后，一边报数，一边带着李呦呦查看，李呦呦就在“查看”的功夫，一走一过，便将那些堆成小山的干粮，统统收进了空间里。
　　而在蒋城看来，就是凭空消失了！
　　真没想到预想中的小女人，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手段。
　　他是听说过李呦呦有一种特殊的异能，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到的震撼太强烈，震惊得都忘了擦擦身上的泥土，在即将出发之际，众人都纷纷爬上雪鸮棉花糖的背，只有蒋城例外，棉花糖对他嫌弃极了，死活不肯让蒋城上去，最后还是叫人准备了一条干净的被单，叫蒋城裹上，棉花糖才勉强接纳他。
　　饶是蒋城脸皮厚，被一只鸟嫌弃成这样，依旧没脸继续带着一身脏泥在女孩子面前散发魅力。
　　偏偏李呦呦全程都没骨头似的靠在秦寒七怀里，落日的小弟们都见怪不怪，而堂堂七爷也不觉得给女人做真皮沙发算什么，颇为乐在其中，蒋城甚至感觉到，秦寒七偶尔飘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种胜利者的得意。
　　蒋城：真是x了狗了。
　　……
　　棉花糖一直飞了十二天，蒋城才终于喊停，落到一片高山之下，那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下面的土层植被稀少，令整座山看起来像一杯雪顶咖啡，李呦呦不认识这是什么山，只知道棉花糖飞行十二天，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她所知的这个世界的尽头“东荒”还要远。
　　这里的气温比落日要冷得多，好在李呦呦空间准备了御寒的衣物，一一分发下去，大家纷纷裹上军大衣、羽绒服，而李呦呦则穿一件白色貂裘大衣，下面是同色系的小靴子，露出的皮肤白得分不清哪里是貂裘，哪里是手，在一群大老爷们儿里，更显得出尘脱俗，气质不凡，仿佛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蒋城最后是在秦寒七的瞪视下，找回求生欲，强迫自己把黏在李呦呦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建议道：“再往前，大约步行一小时，就是‘黑市’，我们最好走过去，这只雪鸮的目标太大，免得打草惊蛇。”
　　棉花糖给蒋城的回复是，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一个扫堂尾，险些又给蒋城扫个狗吃。屎，若不是落日人多势众，蒋城很想一把火把那大鸟烧成自己的同款发型。
　　“黑市？不是去地下城吗？”光头最心直口快，直接问道。
　　蒋城道：“地下城应该离这里不远，不过具体在哪里，还要去黑市找找线索。”
　　光头：“诶和着你也不知道啊？”
　　“光头！”秦寒七倒是制止了光头，“一起找吧。”
　　兽医拍拍光头的后背，“是啊，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果然是一道百试百灵的魔咒，所有人整装待发，而棉花糖拍拍翅膀，自行找地方休息去。一行人边聊天边往黑市的方向走，一个小时过得倒也快，只有朱屠一言不发地跟在最后，比外来者蒋城还要孤僻。
　　蒋城以为是落日的人不待见朱屠，便活泛了心思，打算拉拢朱屠——落日人才济济，能被秦寒七挑中。出来做这个任务的，应该都是佼佼者——奈何，蒋城陪了一路的笑脸，朱屠一个回复都没有，最后甚至因为嫌蒋城聒噪，一甩手，在他嘴上贴了片树叶。
　　那树叶表面全是粘。液，贴上去之后，很难撕下来，蒋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撕掉后，感到胡茬和唇毛都连根拔掉了，嘴巴也肿成了香肠，他终于明白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朱屠是个高深莫测的木系异能者，第二，不是落日的人孤立朱屠，而是朱屠孤立了所有人。
　　真是个怪人。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冷心冷情的家伙，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黑市比想象中热闹得多，几乎不能称之为“黑市”，或许叫“商埠”比较准确——规模实在太大了，除了一望无际的摊位外，还有不少“营地”，有些是蒙古包似的帐篷，有些则更高级，是翠烟袅袅的木屋。
　　只是，这里交易的商品和落日也好、东荒也罢，都不大一样，大约是地域的限制，动物毛皮、植物都是不太常见的。
　　李呦呦等人刚进入黑市，便有小贩热情推销，“姑娘，你这貂皮大衣真好看，我这儿有变异企鹅皮做的围巾，纯黑的，正配你的白色，试试呗？”
　　李呦呦摸了摸，那“围巾”油光水滑的，摸上去挺柔软，可惜做工太粗糙，甚至还能摸出来企鹅鳍的软骨。
　　“腌酸雪莲！冰冻变异雪莲！补充维生素了啊！美容养颜了啊！”
　　“紫色榛蘑，变异种，八个透明脑核一斤——诶当然是鲜的了，干货能是这个价？你到哪儿也没有这个价我跟你讲！”
　　“买袍子肉送迷你冬瓜，买麋鹿肉送胡萝卜干！”
　　“本摊位有企鹅肉，黑熊掌，紫貂皮，丹顶鹤毛，分装小份儿随便挑，两个白色脑核，统统两个白色脑核，两个白色脑核你买不到吃亏，两个白色脑核你买不到上当！”
　　……
　　黑市热闹归热闹，可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原始”。
　　这里和落日那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现代化气息完全不同，大伙仿佛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最令李呦呦的奇怪的是，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在“吃土”。
　　“吃土”的大多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或许称作“乞丐”也不准确，该叫做流浪汉——这年头，哪里有人会施舍珍贵的食物分给乞丐呢？
　　流浪汉们大多瘦的皮包骨，看着比当初在“难民营”见到的难民们还要可怜，李呦呦下意识看了眼朱屠，然而，朱屠一直目不斜视，对这些人的惨状视若无睹。
　　李呦呦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当初，朱屠还是‘朱图’的时候，是个善良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圣母”，可现在呢，他眼里只剩下坚冰，或者说，整个人都活得没了人气儿，硬。邦。邦的。
　　李呦呦蹲下。身，做了个从兜里掏东西的假动作，掏出一块牛肉干，“小兄弟，你吃的是什么呀？可以跟我换一点吗？”
　　那少年流浪汉麻木地掀了掀眼皮，直到李呦呦把牛肉干凑到他眼前，才眼睛一亮，一把抢过牛肉干，生怕李呦呦反悔似的，将牛肉干塞进嘴里，用力地嚼。
　　李呦呦：“……你慢点吃别噎着！”
　　少年流浪汉咀嚼几下，便把牛肉干硬咽下去，噎得眼泪汪汪，慌忙给自己顺气，一旁的阿丙很有眼色地递了个水壶过去。
　　少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才缓口气，一抹嘴，递给李呦呦一块“黏土”。
　　李呦呦问：“这是什么？”
　　少年：“土。”
　　李呦呦：“真是土？？？”末世之前，常常有人调侃，说“穷到吃土”，没想到，还真有人吃土？？
　　等等，李呦呦忽然想到蒋城的话，“那息壤能培育出植物，也能作为人类的食物”。
　　她和秦寒七飞速交换了个眼神，秦寒七又给落日众人使了眼色，落日众人便不动声色地将那少年流浪汉围住了。
　　少年见状，更加警惕，可态度也比之前更好了，不再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老老实实道：“这是‘观音土’，能吃的，而且，能吃好久，我们饿极了，就去工厂领。”
　　蒋城悄声道：“七爷，我给您看的，就是这种土，顺着这个线索，地下城就不远了。”
　　原来，蒋城当初给秦寒七私下里看的“证据”，便是这“观音土”，事实上，末世之前还真有一种叫做观音土的，观音土也称高岭土，又名膨土岩、斑脱石、甘土……是烧制陶瓷的原料。
　　也是饥荒时期，吃不上饭的老百姓用来充饥的“食物”，有些地方甚至会在物资富足的年代，也用“观音土”作为原料，来烧制“土馍”，成为地方特色小吃。
　　不过，烧制的“土馍”，是加了面粉等食物原料的，如果真的单纯用“观音土”充饥，相当于饮鸩止渴，只是填满了胃部，缓解饥饿感，如果食用过多，还可能导致堵塞消化道，叫人活活胀死。
　　而这种“息壤”却不同，它真的可以充饥，而且会生长，一小块，便能吃上好几天。
　　“工厂？”
　　少年点点头：“工厂免费施舍，这土味道不好，但能吃饱，也没什么副作用，我已经领了四次了。”
　　李呦呦捏捏手里的“黏土”，那黏土就立即膨。胀了一大圈，湿湿黏黏的，却挺细腻，有点像沾了水的面糊糊。
　　她有点想尝尝的冲动，却没敢直接送进嘴里：“这‘观音土’进了肚子之后，不会继续膨。胀吧？”万一把她的肚子涨破了可怎么办。
　　少年道：“哪有哪种好事哦，这是‘子土’，只能变这么多了。”
　　兽医推推眼镜，很感兴趣地插嘴：“还有‘母土’？”
　　少年点点头，“‘母土’应该是在工厂里。”
　　兽医从李呦呦手里的黏土上掰下一小块儿来，捏在手里研究起来，试图用科学的角度解释，“这会不会是某种细菌集合体，或者菌落，可以迅速生长，它们不是土，而是微生物，或者植物，甚至动物？”
　　蒋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暗暗抱怨一句：书呆。子。
　　他在落日住了这么久，大概也弄清楚这些主要成员的背景了，兽医姜斯辰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即便自己也有了水系异能，还是没放弃通过医学角度解释，自己是不是被什么病毒感染了，对此，蒋城是不屑一顾的。
　　蒋城清清嗓子：“那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了。”
　　李呦呦见被撕掉一块儿的土，没有继续长大，便安心地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黏糊糊带着砂砾感，口感一言难尽，的确是在吃土，可刚咽下肚，却是有种立竿见影的饱腹感。
　　“小兄弟，你说你都领了四次了？工厂怎么那么好，这年头，还有做慈善的？”
　　少年干巴巴道：“谁知道，不过，我打算住进工厂里了。我哥说说工厂不是好地方，不让我去，可住进去，至少不会被饿死。”
　　阿丙忍不住道：“小兄弟，看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跟那些卖货郎一样，自食其力呢？”
　　少年撇撇嘴：“卖货哪有那么容易，进山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秦寒七拍拍阿丙的肩，“小兄弟，能告诉我们工厂的位置吗？”
　　少年抿了抿唇，“他们不让你们这样的外人进。”
　　秦寒七没同他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块蓝色晶核，“你带路，这是定金，到了我再给两块蓝色晶核。”
　　蓝色晶核算得上“大额钞票”，这少年只在豪气的客人手里见过一次，激动得眼睛都亮了，接过晶核又是咬，又是对着阳光看，又是凑在鼻子底下闻，确定了，才咬咬牙：“我只送你们都工厂路口。”
　　秦寒七：“成交。”
　　工厂离“黑市”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要跨过一条叫做‘晋江’的河，河面上仅有一条破旧的吊桥，河水湍急，吊桥摇摇欲坠，河里紫黑色的巨型鲤鱼时不时跃出。水面，试图咬断行人的脚。
　　那少年身形倒是灵活，猴子似的一路飞奔，跑到对面的安全地带，成功过河之后，兽医已经吓得冷汗连连，坚称那鲤鱼的牙齿已经挂到了他的裤脚。
　　过了河，倒是安全多了，一行人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少年便指着不远处的白烟，“那边就是‘工厂’，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他们不喜欢陌生人，施舍也是专门对熟悉的穷人，硬闯的话，小心放狗咬你们。”
　　少年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往前走，秦寒七便也按着约定的，付给他两个蓝色晶核的小费。
　　工厂还真是个废弃的厂房，只是群山环绕，杳无人烟，连厂房顶部都覆盖了皑皑白雪，形成了天然的保护色，不是那少年带路，这群人还真的很难发现。
　　可刚刚抵达工厂大门，就听闻一阵疯狂的狗叫，很快，厂里就冲出一队持枪、拿铁锤，等等各式各样冷热武器的男人。
　　“你们是谁？干嘛的？”
　　蒋城朗声道：“我们是路过的，能不能进去歇歇脚？”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滚滚滚！我们这儿不让外人进！”
　　李呦呦止住要上前的秦寒七，柔声道：“几位大哥，行行方便，大雪封山，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我们可以付晶核。”
　　里边的人这才注意到，这伙男人里，还有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长得跟天仙一样俊，穿着打扮也不俗。
　　他们迟疑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秦寒七：“生存小队，迷路了。”
　　里边的人不知叽叽咕咕商量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打开了大门，这工厂冒着的白烟，并不是生产原料，而是这几个男人在烤火，院子里一个巨大的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锅，锅盖儿里飘出阵阵香味儿，地上散落着土豆皮和白色羽毛。
　　李呦呦咽了咽口水：“土豆炖鹅？”
　　工人们：“炖丹顶鹤。”
　　李呦呦：“……”这就是传说中的焚琴煮鹤吧。
　　“过来烤烤火吧。”开了门之后，工人们居然热情起来，“想吃肉的话，五个透明脑核一碗。”
　　“诶卧。槽。你也太黑了！五个脑核能买两只——”
　　李呦呦悄悄踩了光头一脚，秦寒七也瞪了他一眼。
　　“……”光头委委屈屈地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一人一碗！”秦寒七豪气道。
　　李呦呦：“我要一碗多加土豆的，多煮一会儿，煮软一点。”
　　蒋城闻言，简直急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处，拼命给秦寒七和李呦呦使眼色，奈何，两人都无视了他，自顾自地继续土豪做派。
　　“好嘞！”工人们忙忙碌碌地削土豆去了，只留下一伙人坐在院子里围着火堆烤火。
　　蒋城终于能开口说话：“七爷，猫姐，人在外，不能露富！黑市才卖多少晶核？您二位财大气粗也不能这样，不是损失多少晶核的问题，这样容易招来祸事！”
　　秦寒七淡淡道：“就是要招来祸事。”
　　蒋城：“诶不是？？？？？”蒋城一脸问号，七爷这是在打什么哑谜，而且两夫妻也太默契了吧。
　　一直一言不发的朱屠倒是开了口：“蒋基地长，稍安勿躁，你仔细想想，这伙人放我们进来之后，态度大变，早就打算对咱们不利了。”
　　“再看看这工厂，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
　　蒋城也镇定下来，关顾四周：“好像，有一点太安静了。”
　　李呦呦：“既然是‘工厂’，他们总该生产点什么，可这伙‘工人’，什么都不做，才像是在看守什么。”
　　“来了来了！你们要加的土豆。”工人们又折回来，还真像李呦呦猜测的一样，一动不动地围一圈盯着他们吃饭。
　　李呦呦注意到，肉汤出锅时，那伙工人又撒了一层“葱花”，嫩绿的葱花飘在汤头上，更显得鲜美可口。
　　只是，“这葱花怎么长得不大一样？”
　　盛汤的工人顿了顿，“这是我们这儿独有的变异葱，味道是一样的。”
　　闻起来还真是葱花的香味儿，按着普遍的常识来讲，如果味道没变，那么植物的特性基本不会改变，依旧是可以食用的，只是，植物变异的方向并不相同，不同的水土养出来的变异植物不尽相同也是有的，李呦呦点点头，笑眯眯道：“朱哥，帮我盛一碗。”
　　朱屠会意，沉默着站起来，从工人手里接过汤碗，工人一开始不大乐意，可见到朱屠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甚是吓人，倒也乖乖把碗让了出去。
　　于是，给众人盛汤的活儿，便全部交由朱屠了，工人们瞥见每一碗汤，都飘着嫩绿的葱花，倒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个沉默地蹲在周遭。
　　只是，朱屠将递给秦寒七时，低声耳语了什么，一个领头的工人伸着脖子想听，李呦呦俏皮一笑：“你也想来一碗？几位大哥，喝点不？”
　　那人又讷讷地蹲会去，工人们都齐刷刷摇头：“吃过了吃过了。”
　　李呦呦倒也不勉强，自顾自端起碗，丹顶鹤的肉味道出乎意料的鲜美，土豆又软又糯，入口即化，天气很冷，一碗热汤下肚，周身都暖洋洋的，刚放下碗，李呦呦便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困哦。”
　　说罢，仿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蜷缩起来，靠在小板凳上，很快就不动了。
　　……
　　“呵，这就不行了？还以为是高手呢。”“哪来那么多高手啊，生存小队误打误撞也是有的。”“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当初可是劝过你们的。”
　　“行了别废话了，搭把手，把人扛进去。”“还是老规矩呗？”“老规矩，都放进四号‘厂房’，现在就四号人手空。”“要不要分开放，万一是异能者呢？”
　　“怕什么，都睡得跟死猪似的。”“诶主任，那些男的也就算了，这个女人，直接丢进去有点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妞儿呢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几人的声音渐渐变得猥琐：“也行，要不把她留下，你们几个，先抬把那几只‘猪’抬下去，我来会会这小妮子。”
　　“大哥，我排队啊！”
　　李呦呦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等那几人的脚步声远了，手慢慢伸进空间里。


第五十五章 
　　李呦呦心念电转， 已经选好了“武器”。
　　“小。美人儿， 就剩下咱们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搭上李呦呦的白色貂裘大衣，那手很粗糙， 勾上了貂裘的绒毛，试图将衣服拨开。
　　李呦呦忽然睁开眼睛， 冲那登徒子咧嘴一笑， 还没等那工人反应过来， 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铁块儿。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已经被压成了肉饼， 鲜红的血和着黄色组织液，从铁块儿地下渗透出来，污了一片雪地。
　　李呦呦忙退后两步，满脸的嫌弃， 拍拍貂皮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言自语：“没想到从东荒陆夋那里顺来的铁块儿还有点用处。”
　　便大步往工厂内部走去，这里过分安静了，不过， 秦寒七等人抵达了想见识的目的地之后， 自然会发出预警。
　　果然，三。点钟方向传来了打斗声， 李呦呦快步赶过去，抵达目的地时， 打斗已经基本停止了，可李呦呦还是看得瞠目结舌。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令人震惊。
　　这里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废弃的厂房，而地下却别有乾坤，那声音就是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地道里传出来的。
　　沿着地道下去，别有洞天，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清“牢房”的模样，确切来说，这也不算牢房，而是一个大号笼子。
　　笼子里装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
　　秦寒七不动声色地牵住李呦呦的手：“别怕。”
　　刚刚不动声色活活压死一个工人的李呦呦软软道：“七哥在，我就不怕。”
　　熟知猫姐胆量的阿丙：“……”
　　“检查过了，大部分都是初阶丧尸。”阿丙清清嗓子，道。
　　那些“工人”已经倒了一片，只有光头拎小鸡仔儿似的拎着硕果仅存的一个，蒋城指尖搓出一簇火苗，贴着那人的脸：“说吧，这里是不是能通往‘地下城’？”
　　“什么地下城，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工人依旧嘴硬，“有、有本事你们也杀了我。”
　　“好啊，嘴硬是吧？”蒋城指尖的火势大了些，火苗舔。到了那人的下巴，发出一声惨叫，这惨叫像是有连锁效应，关在笼子里的丧尸也都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只是，它们的喉咙大多都已经腐烂，只能发出“嗬嗬嗬嗬”的怪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还是说，把你也扔进去，尝尝一点点变成丧尸的滋味儿？”
　　“我说我说！你们放过我！”那工人带了哭腔，蒋城收了火，他下巴上被烧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几个燎泡，还滴滴答答地流着黄水，看着特别恶心。
　　“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鬼迷心窍，想要把你们骗进来当‘猪’，当时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因为你们穿的好，出手又阔绰，所以想着多了几个猪猡，也能自己昧下一点白来的高级晶核……”
　　李呦呦：“所以在我们的饮食里下了药？”
　　那工人讷讷点头：“就是、就是不知道几位大。爷，本领居然这么高强，明明都喝了那汤的。”
　　光头哥俩儿好地揽住朱屠的肩膀，“咱们这位，是植物的祖宗，想要用毒草下毒，那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工人连连道：“那是、那是！”
　　朱屠把光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扔了下去。
　　——现在整个落日，依旧没心没肺能和朱屠说上两句话的，也就剩下光头和金刚两个粗神经了。
　　光头也不在乎，听到秦寒七“先上去”的指令后，依旧兢兢业业地拎着那工人，通往地上的甬道狭长，大家只能排排上，秦寒七打头，李呦呦因为多看了一眼关在笼子里的丧尸们，便排在了队尾。
　　蒋城跟在李呦呦屁。股后面，悄声道：“刚刚吓到了？”
　　李呦呦自顾自往前走，没搭理他。
　　蒋城继续道：“知道你们女孩子胆子小，可是，有时候不用点非常规的办法，是不会叫人说出真话的，七爷那种审问方法还是太温柔了，所谓男人不恨，站的不稳。做人啊，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就要果断下手，你看我放了火，他不是什么都招了？”
　　蒋城叽叽咕咕的刷存在感，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一声惨叫，忙跟着李呦呦加快了脚步，三两步冲上去，就见那工人跪在地上，吓得两股战战，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说不出来，正盯着一个大号‘铁秤砣’发愣，‘铁秤砣’里还伸出一只手来。
　　蒋城也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兽医推推眼镜：“唔，刚刚那家伙一上来，就叫‘主任’救他，然后，你也看到了，这个应该就是他的主任……可能是吓破胆了。”
　　蒋城：“！！！”
　　阿丙见怪不怪地说：“猫姐总是这么简单粗暴，多亏我们留了活口。”
　　刚刚还在李呦呦面前炫耀自己手段狠辣的蒋城：“……”
　　那工人好像还没从打击里恢复过来，嘴里碎碎念：“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寒七：“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只给你一次机会。”李呦呦补充道。
　　那工人此刻看李呦呦的眼神，再没有一点轻慢，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主任最后和谁在一起，末世就是这样，尤其是有了异能之后，真的不能以貌取人，毕竟，他甚至听说过，最近有一群柔弱的女人也建立了基地，还专门奴役男人。
　　想到这些，那工人更恭敬了，“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都说。”
　　原来，这里并不是地下城，却也和“地下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他们就是从地下城出来的，每个月定时回到地下城去取黏土，以喂养“猪猡”，并借着做慈善的缘由，吸引、诓骗更多的“猪猡”自投罗网。
　　而所谓的“猪猡”，就是活人，无论普通人、异能者，都是他们的捕猎对象，而笼子里关着的丧尸，就是他们的“培养基”。
　　将活人推进丧尸堆里，他们既能给丧尸提供食物，自己也会在断气后异变成丧尸，这样一来，就会产生源源不断的丧尸，这个工厂是生产丧尸的，也可以叫做“丧失养殖基地”。
　　他们这样丧心病狂，不为别的，只为了丧尸的脑核。
　　现在，从丧尸脑子里取出来的晶核，可是全世界的通用货币，只要有足够的脑核，想要什么都可以。
　　而他们这些负责养殖丧尸的工人只要交给地下城足够的脑核，就算完成任务，多余的晶核，就揣进自己兜里，隔着一条晋江，便是黑市，想要什么都可以。
　　不过，地下城的城主要脑核，则主要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异能，他的臣民们大多都靠着吃“观音土”过活，“地下城”几乎可以自给自足，城主还给“观音土”的母土，起了个特别雅致的名字，叫做“息壤”。
　　“这里一共有五个‘厂房’，每一个规模都差不多，你们刚刚进去的是四号厂房，养‘猪猡’的地方在别处。”
　　那工人带着他们往另外一处走，竟也是个地下室。
　　这里的地下室似乎特别发达，每一个都别有洞天，兽医忍不住问：“这地下室是从前就有的吗？”
　　要知道，这样的地下室，并不是单纯人力能挖出来的，单单挖出这样的大坑，就需要挖掘机、铲车等等互相配合，更别提钢筋水泥浇筑的支架，不然，是很容易塌陷的。
　　然而，工人道：“都是后来城主用‘息壤’挖掘的，他是稀有的土系异能者，可以控制息壤。”
　　众人不由得都把视线投向了阿丙。
　　这里唯一的土系异能者阿丙连连摆手：“我、我不行的，我的异能只有二阶。”
　　……
　　“猪猡”们住的地方和丧尸的牢笼差不多，幽暗潮。湿，几乎不见光，味道却又和丧尸们的腐臭不同，这里充斥着汗味儿，馊味儿，尿骚。味儿，以及排。泄物的臭味，更加令人作呕。
　　秦寒七和蒋城分别燃了一点火光，那些人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有人进来，全都恐惧地抱成一团，尽力离那门远一点。
　　“别别别吃我！”“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吧！”
　　若是平时，这些工人们，早就挥起鞭子示威，嘴里骂骂咧咧：“还不是你们自己贪小。便宜，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吃了我们这么多观音土，就要懂得感恩，拿你们喂丧尸，等你们异变之后，脑子里结出的晶核，就当做白吃白喝这么多天的报酬吧！”
　　然而，今天，工人却安静得多，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工头，也没有大声吆喝，而是带着讨好地介绍：“这就是我说的猪猡了。”
　　“是无辜的难民。”兽医忽然开口纠正。
　　“对对对对是难民。”工人从善如流，“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做好事补偿……”
　　“谁要你做好事补偿了。”开口的却是朱屠。
　　“不错，”阿丙也道，“办正事，你还没带我们去地下城呢。”
　　工人险些哭出来：“几位大。爷，我带外人进地下城，会被城主杀掉的！”
　　李呦呦幽幽道：“你们城主是怎么杀人，一刀进去给个痛快，还是用活活压死？”
　　工人：“……”
　　工人生无可恋道：“每个月的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就是我们去地下城取‘观音土’的日子。到时候，你们可以穿上我们的制服，假扮成其他工人，跟我一起进入地下城，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保护我的安全，全程跟着我，不然，我我我会大吼大叫的，咱们谁也别安全脱身。”
　　“可以。”秦寒七痛快答应。
　　听那工人与秦寒七等人讨价还价，关在笼子里的无辜难民们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了，渐渐躁动起来。
　　“你们是这伙人的仇人吗？”“求求你们！英雄！把我们救出去吧！”“我们在这里生不如死啊！”
　　“都是那些黑心肝的，骗我们进来的，他们要拿我们去喂丧尸啊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兽医作为落日的高级医生，平日里出的任务最少，见到的无奈也少，因此心肠最软，悄声道：“七爷，咱们把他们放了吧？”
　　“不行！”出声的却是朱屠。
　　“诶朱屠！你这个人，心肠怎么这么硬，他们多可怜啊！我们放了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兽医忍不住讨。伐。
　　朱屠冷冷道：“不是现在，现在放出去，只能害了我们。”
　　“不错，”秦寒七道，“现在离月圆之夜还有一段时间，地下城易守难攻，又隐蔽，可以说，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这个时候，放出大量难民，的确是打草惊蛇。”
　　兽医推推眼镜：“话虽如此……”
　　秦寒七言简意赅：“等月圆之夜吧。”
　　落日没有人敢为你秦寒七的意思，兽医也叹口气，闭了嘴。道理他都懂，可就是觉得朱屠这个人，好像没有感情似的，也太可怕了，单单跟他处于同一空间里，就叫人毛骨悚然。
　　“既然这样，我们稍安勿躁，现在这里休息几天，养精蓄锐，等待月圆之夜吧。”秦寒七最后道。
　　一行人于是锁好了大门，收拾休息地方、准备晚饭、看守唯一的幸存者工人，大家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只有朱屠一个人，站到空旷的雪地里发呆。
　　“怪人！真是个冷血动物！”兽医小声碎碎念。
　　李呦呦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杏眼瞪得溜圆，泼辣道：“别胡说八道！”
　　兽医揉揉胳膊：“我说得不对嘛……”
　　阿丙拍拍兽医的肩膀：“其实我也觉得朱队长有点不近人情，不过猫姐自有道理，咱们听着就是了。”
　　李呦呦默默给阿丙这个马屁打了十分，小弟上道，有前途。
　　李呦呦道：“朱屠的事，我慢慢跟你们说，他从前不是那样的。”
　　关于朱屠的过去，他自己不提，李呦呦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一则，那是朱屠自己的隐私，二则，那也是他的伤疤，李呦呦总想着，等他自己想开了，对别人敞开心扉，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现在看来，她恐怕等不到预想中的完美结局了，朱屠就这么闷着，不但性情大变，还一直刻意孤立自己，好像打定主意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看到这么多人误会他，李呦呦实在忍不住，将朱屠过去经历了什么，他从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简要介绍了一遍，“总之，你们即便不能接受他，也不要攻击他。”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把用冷硬作为铠甲，将最善良的部分包裹起来。
　　李呦呦更相信他的性情大变，只是一种应激保护反应。
　　……
　　李呦呦走到朱图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依着他的角度，看到的雪景格外单一，全是苍茫的白，冷得近乎凄凉。
　　“朱队长，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着想。”
　　朱屠不为所动。
　　李呦呦继续道：“地下城的深浅咱们还不知道，如果贸然放了人，他们的生存几率几乎为零，根本毫无意义，而且会打乱我们的计划，不如先直。捣黄龙再图后变。”
　　朱屠摇摇头：“你想多了。”
　　李呦呦叹口气：“你再这样嘴硬，谁也不会了解你，都把你当做异类。”
　　朱屠：“没事，我不介意。”
　　李呦呦又劝了一会儿，可朱屠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令人恼火，李呦呦：“难不成你永远活在过去，永远不想往前看了吗？那些为了你、为了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人，难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高兴吗？”
　　朱屠：“……”
　　李呦呦看着他那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反应，实在怕自己脾气上来骂人，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远远见到秦寒七，似乎望着自己，李呦呦气哼哼地站到秦寒七身前，一头砸进他的胸口，“气死了！”
　　秦寒七揉乱她的头发：“朱屠惹你生气了？”
　　李呦呦抱住秦寒七的腰，“朱屠是个大笨蛋！”
　　秦寒七拍拍她的背，毫无原则地附和：“他是笨蛋。”
　　李呦呦那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秦寒七一哄，便烟消云散，窝在他怀里傻笑：“你是复读机吗？”
　　秦寒七环住她，下巴枕在她软软的头顶上，“放心吧，他会想开的。”
　　他的小猫儿心地这么软，太招人喜欢了怎么办。
　　……
　　当夜，朱屠独自坐在火堆旁守夜，隐隐约约见到一个清瘦的身影，从睡房里钻出来，朱屠坐直了身子，在看清对方是兽医时，才稍稍放松。
　　“姜医生，怎么了？”
　　全落日这些队长里，也只有朱屠一个会这么客气地称呼他，兽医有点不自在，清清喉咙，“白天的事儿，对不住了。”
　　“那个啥，看你没怎么吃饭，光头抓的野味，你正好就着火烤了。”兽医丢下一只两尺来长的肥松鼠，转身就走。
　　朱屠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那肥松鼠，火光明灭，照出他浅浅勾起的唇角。
　　朱屠自言自语似的说：“呦呦，费心了。”
　　……
　　众人在工厂里驻扎了一阵子，期间，接待过七八个来这里讨要“观音土”的人，其中，一半的人都表示愿意进工厂。
　　虽然免费的观音土味道一言难尽，可比起冒着生命危险辛苦地劳作，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而那位硕果仅存的工人，也只能硬着脸便是观音土可以给，但最近工厂不招人。
　　眼看着挨到了传说中的“月圆之夜”，秦寒七等人从白天便开始做准备，他们换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工厂制服’。
　　得益于这里的气温比较低，‘工厂制服’便包含了可护住大半张脸的狗皮帽子，是天然的伪装。
　　而最重要的道具，还是丧尸脑核，那工人道：“我们每个月需要上缴的数量相当于四个笼子的丧尸，只留一个笼子的富余，作为下一波丧尸的‘培养基’，所以……我们今天会非常辛苦，可能要忙上大半天。”
　　“你们平时怎么杀丧尸？”
　　工人老老实实道：“我们的丧尸笼子，有一个机关，只能单独放出一只丧尸，将他卡在一个非常小的空间里，基本就是任人宰割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砍掉它的头，而后砸烂脑袋，取出晶核。”
　　为了方便他们取用，也减少被丧尸反杀的可能性，这些丧尸都是异变后不满一个月便被杀掉，绝大多数都是最好对付的初阶丧尸。
　　取出的也全是透明脑核。
　　“这个不用担心。”阿丙拍拍那工人的肩膀，“这几只货色，还不够我们哥儿几个分的呢。”
　　“是是是。”工人口中称是，露出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寄人篱下的我只能静静看你们吹牛逼。
　　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
　　他们的头儿，那个叫“七爷”的，甚至没有动手，就拉着他的小娇妻在一旁看，不过五分钟的功夫，五个地下室笼子里的丧尸，就全被歼灭了。
　　金属系异能者光头，是用传统的砍头法，土系异能者阿丙，则配合着水系的兽医，火系的蒋城，将丧尸们的脑袋烧成脆脆的“陶瓷罐”，最恐怖的还要属木系异能者朱屠，他料理的丧尸，七窍里都伸出了血红的藤蔓，可处理的最干净、最高效的也是他。
　　——丧尸脑核直接被藤蔓和盘托出。
　　在众人一边清点数目，一边嫌弃这些低阶透明脑核又不值钱又占地方的热闹中，那工人擦擦冷汗，愈发觉得当初他们想要“迷杀”这伙人的举动是多么幼稚而冲动。
　　那是真的活累了吧。
　　工人老老实实地扛着一麻袋透明脑核，带着秦寒七等人往地下城而去，地下城不愧为最隐秘的“基地”，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就算拿着地图也很难找到，这里几乎一点参照物也没有。
　　而工人也不知凭借的什么记忆，在一处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平地上停下来，他趴下去，捡起一块石头，颇有节奏地敲了一首“曲子”。
　　而后是短暂的等待，那平坦的地皮，土层变形，慢慢原地陷出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来。


第五十六章 
　　几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光头更是直言：“全自动土层？？这特么谁能找得到啊？”
　　也多亏了那工人带路， 否则， 地下城于他们来说，说不定永远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穿过狭窄的甬道，眼前的空间宽敞了不少， 接应工人的是个戴兜帽的中年女人，她接过装满脑核的袋子颠了颠：“这个月不错， 业绩冲进前三没问题， 城主会奖赏你们的。”
　　又问：“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
　　工人有些紧张：“因为这次脑核比较多。”
　　中年女人狐疑地看着工人身后的秦寒七等人一眼， 光头已经悄悄将手指化作金属刀尖，却听有人叫那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应了一声， 将袋子还给工人：“快去吧，别耽搁时间。”
　　“好好好。”工人抹了把冷汗，长舒一口气，而后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往一个方向走， 这地下城的路弯弯绕绕，直到四周没人，工人才低声道：“我们要把这些脑核送到指定地点清点，合格之后， 再领取报酬和观音土。”
　　秦寒七：“你知道‘息壤’的存储位置吗？”
　　工人连连摇头：“你说‘母土’？我们都是拿处理好的‘子土’， 就听说‘母土’十分庞大，又埋在最隐蔽的地方， 可那不我们能接触得到的，我连见都没见过。”
　　蒋城摸。摸下巴：“领取观音土的地方会不会找到‘息壤’的线索？”
　　秦寒七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先按着流程走吧。”
　　越往深处走，越是发现地下城比想象中要大的多，仿佛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地下宫殿，通路曲曲折折，最窄的地方，只能通过一个身材瘦小的成年人，最宽敞的房间又堪比一个室内篮球场。
　　好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蚂蚁王国，随处可见忙忙碌碌的“工蚁”，他们统一戴着颜色不一的兜帽，看不清脸，行色匆匆，仿佛什么规则严谨的邪。教组织。
　　走廊尽头燃着火把，可以看隐隐约约看清地下的环境，上层几乎全是粗糙的黏土层，再往下，就看得到墙壁上贴着红砖，甚至光滑漂亮的瓷砖，照明也换成了能发光的变异植物。
　　交付透明脑核的地点是地下十二层，蚁室一样的“房间”内站满了人，一部分是地下城统一的兜帽，一部分则和李呦呦等人一样，穿着工厂制服。
　　虽然房间里沾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安静如同机器人，只听得到“工蚁”数脑核发出的碰撞声，以及铅笔记录每个工厂本月“业绩”的沙沙声。
　　“没想到有这么多工厂？”李呦呦被这寂静的氛围感染，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可不咋地，得养这么多人呢！”他们从入口处一路走到这里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而这地下十二层，很显然并没有到最底部，整个地下城的规模可见一斑。
　　“这些人吃喝拉撒，地下又不能种粮食，得花不少脑核。”光头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插话，只可惜他天生嗓门粗，音量依旧挺突出。
　　“嘘！”那工人低声提醒光头，用嘴型道：“咱们得谨慎点！”
　　光头环顾四周，对上秦寒七平静的视线，唬了一跳，连忙做了个拉链拉嘴巴的动作，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然而，没过多久，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寂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几道男声也紧随而来，咄咄逼人：“你往哪儿跑！你这样叛逆死后会下地狱的！”“伺候城主是无上的光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把两边儿的路都堵上，看她往哪儿跑！”
　　那女人叫得声嘶力竭，蚁室内也终于引起一阵骚。动，安静等待的工人们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一伙戴着兜帽的人，正对一个姑娘紧追不舍，那姑娘也穿着黑色兜帽，只是帽子在奔跑中被掀掉，露出一头乌黑长发，她被“黑兜帽”们追得慌不择路，竟突破了桎梏，没头苍蝇似的撞了进来。
　　她不偏不倚，一头撞进了蒋城怀里。
　　李呦呦：“……”
　　完蛋蛋！这熟悉的情节，和《横行末世》中一模一样，万万没料到，蒋城没了金手指，可男主光环还在，该收的后宫依然挡都挡不住！
　　这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可怜女人，叫做钱木槿，今年不过二十岁，长得清纯可人，还是个难得的处。女。
　　末世艰难，女人们的处境就更艰难，略平头正脸的，都难保从前经历过什么惨痛的遭遇，可她是个例外，因此，被“工蚁”们选中，打算献祭给城主。
　　原著中，就是不甘心被献祭给城主的本part女主，在“逃婚”的过程中，一头撞上了蒋城，也同时撞进了他的心里。
　　多情的男主冲冠一怒为红颜，打乱了原本可以顺藤摸瓜找“希望土”息壤的计划，硬生生把悬疑推理的潜伏剧情，演了一出打戏。
　　然而，李呦呦却不愿意重蹈男主的覆辙，和整个地下城打车轮战，她忙拉住蒋城，“别冲动！”
　　她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想要英雄救美，也要从长计议，不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落日小队暴露出来，成为众矢之的，可蒋城显然误会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十分复杂暧昧，上前一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呦呦，你吃醋了？”
　　李呦呦：“……？？？”
　　蒋城勾起唇角，有些得意，一脸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抵挡不住我的魅力”。
　　李呦呦被恶心得破了功，登时放开了拉住衣襟的手，同时也看清了钱木槿的脸，的确是个清纯的美人，不亏为种马文的后宫之一，她死死抓。住蒋城的衣襟，哀哀切切，我见犹怜：“求求你，救救我！”
　　眼里全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求生欲，却没有小说原文中那种看到天神降临的激动和爱慕。
　　李呦呦不合时宜地想：可能是发型的缘故吧。
　　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顶着一头非洲兄弟风格、贴头皮小卷毛的蒋城，已经给出了答复。
　　他拽起钱木槿，拔腿就跑！
　　“不许动！追！”“他穿着制服，是工人？是哪个工厂的？怎么回事？”
　　落日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说跑就跑，连个招呼也不打，眼见着那伙人要把“工头”留下来兴师问罪，这还得了？
　　他们可是冒名顶替的！如果被查出来，也太被动了！
　　“所有人都不准动！留下来挨个检查！”黑兜帽们齐刷刷掏出武器，拦住其余工人们的去路。
　　那伙“黑兜帽”，迅速分成两队，一部分继续追拽着钱木槿撒腿就跑的蒋城，一部分则留在原地，怒不可遏地非要找出这个胆大妄为的工人，是哪个工厂的。
　　也不怪他们冲动，若不是蒋城突然英雄救美，那女孩本来都被逼上绝路，“自投罗网”了。
　　眼见着“黑兜帽”们开始了盘问，秦寒七低声道：“为今之计，只能浑水摸鱼了。”
　　“明白！”阿丙最机灵，收到命令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最前面。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扯开正在登记的晶核袋子，将那袋子往空中一抛，不计其数的透明脑核，落雨一般撒在众人头顶。
　　那些工人、负责登记的“工蚁”们，都被脑核雨砸懵了。而经过短暂的怔忡，都忙不迭蹲下捡那些散落的脑核。
　　又一袋脑核雨撒过来。
　　连那些准备抓人的黑兜帽们都迟疑地蹲下。身，加入了捡脑核的大军。任凭主事的怎么吼都无济于事，最后甚至由“捡”进化到了“抢”，大家都裹紧了兜帽，很多人为这些还没有记录在案的脑核大打出手。
　　阿丙不知什么时候溜回了队伍里，秦寒七赞赏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阿丙有些小得意地挠挠头，七爷说“浑水摸鱼”，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搅乱一池春水？
　　“憋捡了，走！”光头拎小鸡仔似的，把自家俘虏工人拎起来，趁乱离开。
　　既然他们答应了他护他周全，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
　　等到了安全地方，光头才骂出声：“妈的那姓蒋的傻。逼，到底是什么毛病，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跑，他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李呦呦很想说，他就是精。虫上脑，见到美女必须救，而且既然男主光环还在，运气应该也不差，说不定后面也会按着原剧情，找到那息壤。
　　李呦呦：“我们追上他。”
　　兽医推推眼镜：“不错，不管他是不是有猫腻，这线索是他提供的，不能叫他跑了。”
　　阿丙：“可惜他们跑得太快，这里又跟迷宫似的。”
　　一直寡言少语的朱屠把。玩着手里一颗四四方方的变异蓝莓，蓝莓叶子颤颤巍巍地往一个方向一指，朱屠道：“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李呦呦又惊又喜：“朱队长，你什么时候找到这指路莓的？”
　　朱屠闻言，多看了李呦呦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李呦呦这才想起，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指路莓”，可见朱屠下意识看了眼秦寒七，还是镇定下来，清清喉咙，就当是秦寒七把这事儿告诉了她这个枕边人。
　　木系异能者与其他异能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是控制植物，很多异能都是依托于植物本身的特性。比如具有攻击性的杀人藤，比如有毒性的“变异葱”，比如能指路的指路莓，所谓提升异能，提升的并非这些具体的能力，而是控制植物的能力。
　　简单来说，朱屠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异能等级比自己低的植物。
　　这株罕见的“指路莓”，可以短暂低记录人或动物的气味，算是植物界的“狗鼻子”，朱屠之所以在原著中号称第一辅助，这株“指路莓”功不可没。
　　秦寒七显然知道朱屠什么时候得到这个逆天技能，对他很是信任，言简意赅：“追！”
　　言罢，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沿路追过去，那工人跟得气喘吁吁，却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节，亦不敢落下——如今，他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退出已经晚了。
　　他只盼着这伙人能成功，好叫他脱离危险。
　　不过，也多亏了对地下城熟门熟路的工人，他们知道应该回避哪些人，又在什么时候可以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一路上见过的景致，竟比上几层还要精彩，除了规整的“蚁室”之外，还看到“送餐车”挨个屋子送食物。
　　工人悄悄介绍，这里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工作，大家三班倒，每隔四个小时，都有餐车送工作餐。
　　那餐车遇到这一群假工人，竟也停下来询问，而打开盖子后，众人才发现那所谓的“工作餐”，都是一份份分发好的观音土！
　　待到餐车走远，李呦呦悄声问：“所有人三餐都吃土吗？”那观音土的味道，她可是尝过的，口感一言难尽，虽然饿不死，可这种生活质量，简直生不如死。
　　工人也小声回答：“全是土，这里只有一个食堂能吃到正常的饭，必须用脑核付款，不过，很少有人去换。”
　　“……为什么？很贵吗？”
　　“不，”工人道，“如果太贪图享乐，死后会下地狱的。”
　　……还真像个邪。教。
　　众人：“……那你在工厂里天天吃肉，算不算贪图享乐？”
　　工人：“……”
　　看得出来，这人信奉邪。教的心智并不坚定，难怪会被外派出去。
　　……
　　“只能到这儿了。”不知走了多久，工人忽然停下，“再往下，就是内城了，只有穿黑兜帽的可以进。”
　　“穿黑兜帽，就像那种？”李呦呦问，同时心有灵犀地同秦寒七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闪过的精光，不由得相视一笑。
　　“对的……”工人话音刚落，李呦呦已经一个闪身拦住了那伙人，“啊——唔！”
　　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秦寒七冻住了嘴，两夫妻配合得格外默契。
　　一分钟后，这些黑兜帽，以十分滑稽的、大张着嘴吧的姿势，被秦寒七轻轻一推，就多米诺骨牌似的倒在地上。
　　落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拽进一间空的“蚁室”，开始换衣服，那工人震惊之余，不由得充满希冀地看向这里唯一一个姑娘李呦呦。
　　李呦呦：“……”
　　李呦呦举起两根手指凶狠地比了个“戳瞎你”的动作，工人下意识捂住眼睛，再睁开，就见眼前凭空出现一扇屏风，而屏风外面还站这个更加凶神恶煞的秦寒七。
　　他更不敢睁眼了，磕磕巴巴地说：“再往下我我我就没进去过了，要不然，我就不换衣服了。”
　　秦寒七：“也好。”
　　“那就委屈你了。”话音刚落，那工人就感觉自己嘴巴和四肢一阵发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了。
　　李呦呦恰好换好了黑兜帽出来，“七哥，这伙人怎么处理？”
　　秦寒七：“不碍事，等他们从冰冻状态里缓过来，咱们应该结束了。”
　　李呦呦真心实意地夸自家男人：“七哥的水系异能又精进了。”语带骄傲。
　　若是放在从前，秦寒七只能是封住他们一小会儿，或者干脆把人冻成冰块，敲碎了完事，这种长时间的控制力，最考验异能的水准，现在他的水系异能真的堪称收放自如，游刃有余了。
　　“走吧。”秦寒七拉住李呦呦的手，吩咐众手下。
　　接着往下走，便是地下城的最深处，按着朱屠“指路莓”的指引，一行人终于找到了蒋城和那位可怜的、即将被献祭给城主的美女钱木槿。
　　彼时，两人正躲在悠长甬道中的一处缝隙里，算得上隐蔽，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被那群“黑兜帽”抓。住时，钱木槿第一反应就是失声尖叫，而蒋城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则将她牢牢地环在自己怀里。
　　蒋城眼力不错，看到了黑兜帽下熟悉的脸。
　　“木槿，别怕！是自己人。”
　　李呦呦上前一步，主动掀开兜帽：“姑娘，你没事吧？”
　　钱木槿用力从蒋城怀里挣脱出来，捂住胸口，脸色绯红，“我、我……”她又羞又愤，却是对着蒋城道：“你们、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若是按着原文的剧情发展，男主蒋城虽然好色了些，可本领高超，一路带着钱木槿过关斩将，好好地耍了一回帅，更是在最后同城主的对决中，大获全胜，出其不意地使用空间异能，将“不可能带走”的息壤，尽数夺走，绝地反击，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轻易俘获了美人的芳心。
　　然而，他现在没了最粗。壮的金手指空间异能，显然这一路也没有特别牛逼地打怪耍帅，而是带着钱木槿东躲西藏，没成功散发强者的男性魅力不说，随手占人小。便宜的毛病还有没改，难怪惹人家姑娘反感。
　　蒋城有些尴尬地冲李呦呦露齿一笑，清清喉咙：“其实我不是有意冒犯钱小姐，就是情况危急，对了，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秦寒七打断他：“时间紧迫，说正事。”
　　李呦呦：“不错，姑娘，你说你今天要被献祭给城主，所以，你知道城主现在在哪里对不对？”
　　钱木槿点点头：“我知道。”
　　李呦呦看看左右，趁着现在还没有地下城的人找过来，飞速道：“我们做个交易，你带我去城主那里，我护送你出地下城。”
　　钱木槿显然不相信李呦呦：“我凭什么相信你？”
　　被抢了护花使者位置的蒋城也不服：“木槿由我来保护就好了！你不用逞强。”
　　蒋城这话不说还好，钱木槿闻言看向蒋城，又看向清一色戴着黑色兜帽的落日众人，她见到其中一个袖子里露出一小节工人制服的边，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如果想逃出这牢笼，就只能依靠眼前这几个人，不是蒋城这样的登徒子，便是李呦呦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她鼓足勇气：“那你有什么本事？”
　　蒋城：“？？？？？？？”
　　蒋城：“不是，你还真的打算跟她一起胡闹？”你不是拼了命才从送往城主卧房的路上逃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又要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钱木槿往李呦呦身边挪了挪，意思很明显：她不愿意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蒋城：“……”
　　李呦呦随手一指钱木槿身后的墙壁，“这是花岗岩吗？”
　　钱木槿点点头：“天然花岗岩，这一层最硬的石头。”
　　这里大约已经接近地下二十层，连墙壁也更加漂亮齐整，这花岗岩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触手生凉，一点瑕疵也没有。
　　李呦呦摸。摸这花岗岩，眉头微皱，似乎在构思什么，钱木槿被她的样子吸引，也不由得聚精会神地看向李呦呦，想看看这小姑娘打算用什么方法说服她，钱木槿心中忐忑，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不靠谱，已经打好了退堂鼓。
　　就见李呦呦水葱似的嫩生生的手，点上了花岗岩，她将空气刃逼在手指上，三两笔在花岗岩上画了一只简笔小猪，小猪憨态可掬，更重要的是，她“力透岩石”，那小猪的轮廓竟有一指深，且形状完好，周遭没有一点点裂痕。
　　钱木槿都看呆了，“这……”这不仅仅要求力道，更是把力量运用得炉火纯青，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娇弱的女孩子，居然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量来。
　　专业“猫吹”阿丙适时地上线：“这不算什么，我们猫姐的本事，你才仅仅见识了一点。”
　　李呦呦笑道：“这回可以相信我了吗？”
　　钱木槿咬咬唇，下定决心：“我信你！”
　　李呦呦：“那事不宜迟，抵达城主的卧室后，我跟你一起进去。”
　　这回倒是轮到秦寒七反对了：“呦呦，太危险了！”
　　原著《横行末世》中，便是男主利用空间异能带走了所有息壤，才真正地拿走了“母土”，而现在，这个最大的金手指被李呦呦夺走，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只有李呦呦自己能够完成。
　　李呦呦自然要据理力争，正争执不下，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谁？”
　　那伙人越逼越近，语气也愈发不善，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就在一触即发之时，秦寒七忽然捏住嗓子，哑声道：“我们找到逃跑的‘新娘’了！”


第五十七章 
　　阿丙很机灵地一把将钱木槿扯出来， 而李呦呦也连忙趁乱藏到众人身后， 将兜帽好好戴上， 遮住了一头海藻似的长发。
　　看清了要找的人，那伙“黑兜帽”这才放下武器，领头的上下打量着钱木槿， “还真是。”又狐疑地问：“你们是哪一队的，怎么看着眼生？”
　　大家都紧张起来， 蒋城默默指尖已经悄悄聚集起一簇火焰， 可刚刚露出一点苗头， 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冷，强制性灭掉了他指尖的火焰，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蒋城下意识看向秦寒七。
　　这群“冒牌”黑兜帽中，还要属于秦寒七最淡定，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蒋城的视线， 对上地下城的正牌黑兜帽也格外镇定，语气甚至比他们这些正牌货还要拽：“我还看着你们眼生呢，你们是哪一队的？”
　　对方首领：“……我们是地龙三队的！你们呢？这片地盘归我们巡视，既然是在这里追到了‘新娘’， 就交给我们吧。”
　　“呵。”秦寒七一掌挡住那首领， 气势逼人：“看清楚，我们是一队的！这任务是我们接的， 没有半路交给别人的道理，你如果不服， 大可以跟我们切磋一下。”
　　落日“七爷”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真刀真枪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气势，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那首领只觉这人实在不好惹，这偌大的地下城，能坐上队长都是不好惹的角色，他只不过是想仗着自己算这一层的“地头蛇”，把功劳抢过来，没想到碰到了硬茬儿，他咽了口口水，“你、你胡说什么呢？下面就是城主府，敢在这里闹事，城主非活剐了我们不可！”
　　秦寒七痞里痞气道：“怕了？那还不滚！”
　　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那首领见秦寒七是真的嚣张，反倒不敢抢他的功劳，骂了句脏话，留下一句强行挽尊的“你等着”，便灰溜溜地走了。
　　等秦寒七一行人走远了，他的小弟们才道：“队长，刚刚那伙人只说他们是一队的，可没说哪个队的一队呀，我们怎么报仇？”
　　被首领一个暴栗打在脑袋上：“报仇，还报什么仇？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往外说！”要是传出去，那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
　　“新娘”钱木槿本人就是最好的刷脸机，秦寒七等人在她的带领下，顺利地抵达了地下城城主府邸，这是地下城最深处，整整一层都被打通了，如果说最上面几层原始落后，中间渐渐算得上现代舒适，那么最后一层的城主府邸，绝对称得上金碧辉煌了。
　　不但面积惊人，而且女侍、仆人成群，美酒美食堆叠得小山一般，墙上挂满了油画，乔尔乔内的《入睡的维纳斯》、委拉士贵支的《宫娥》、柯罗的《珍珠女郎》、梵高的《向日葵》……
　　看得出，城主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可不管懂不懂得欣赏艺术，他这种追求生活品质的意愿，李呦呦却是有几分赞同的。
　　她闻着这里扑鼻的蛋糕甜味儿，竟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来，这位城主，虽然品味差了点——她是绝对不会挂假画的，所谓宁缺毋滥——可对食物的要求却令人欣赏。
　　那些鲜奶油、芝士，单从色泽、味道上看，就是上品。
　　再往里走，仆人都必须止步，只有年轻女侍可以赤着脚踩上去——那地面上铺着一层纯白色的长毛地毯，大约是变异北极狐的皮毛拼接而成，边缘处那带着一点银灰色尖尖的毛色，像极了狐狸尾巴。
　　一片雪白之中，有一挂垂顺的纱帘，纱帘后缓缓走出一个穿睡袍的中年男人，目光越过秦寒七、李呦呦等“黑兜帽”，只留在钱木槿身上，“怎么，听说你看不上我这老家伙？”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尖细，如果不是李呦呦十分确定，这个世界在末世之前，是现代社会，她简直都要怀疑那人是个太监。
　　钱木槿紧张极了，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说：“城、城主，我不敢。”
　　“哼，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城主这才将目光放在李呦呦等人的身上，“你们都是合格的信徒，是息壤最忠诚的孩子，先下去吧，果子和晶核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那是你们应得的，是息壤娘娘赐给你们的，不用感到愧疚。”
　　钱木槿紧张地回头看向李呦呦，像是生怕这伙人，真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把自己就这么卖掉。
　　李呦呦对钱木槿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朗声道：“城主，我能不能陪木槿一会儿？”
　　城主意外地挑挑眉：“女人？”
　　李呦呦顾不得秦寒七凌厉的眼刀，直接扯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精致小。脸，大大方方地与城主对视。
　　只见眼前的少女皮肤如丝缎般光滑细嫩，一双杏眼如秋水剪瞳，整个人都嫩得能掐出。水来，不像是经历过末世磋磨的幸存者，倒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城主脸上的惊愕，很快转变成惊艳，只这一张脸，他便摒弃了“干净的处子”的执念，不管她的过去怎样，他都对她兴趣浓厚。只是……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她这幅长相，他应该过目不忘才是。
　　李呦呦脆生生道：“城主，整个地下城有多少人，你怎么会每一个都见过呢？”
　　城主陷入沉思：这倒也是，而且，他之前的命令，只是叫各层选出最纯洁的处。女，万万没想到，竟然遗漏了这样的绝色。
　　不如以后叫所有的适龄少女都一一在自己眼前过目，以免错漏才好。
　　城主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道：“其余人都下去吧，木槿和……”
　　李呦呦善解人意地报出了自己的“艺名”：“我叫‘毛小优’。”
　　城主：“木槿和毛小优留下，其余人出去领赏。”
　　在李呦呦的暗示下，落日众人都配合地领命，缓缓后退，只有秦寒七和蒋城没有动，李呦呦心虚地不敢看秦寒七，却也相信秦寒七就算不放心，也只会在门口守着，万一出了问题再进来支援，不会贸然破坏他们布下的局。
　　而蒋城却是心如刀绞，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指都握出了青筋，他猜到息壤可能会放在城主身边，却没想到李呦呦的计划这么简单粗暴，他怎么能甘心，他的两个美人儿啊！李呦呦的本事自不必说，这世上能叫她吃亏的异能者恐怕还没有出生，可钱木槿不一样啊！她并没有异能，娇娇弱弱的，很可能就被那糟老头子城主给欺负了……
　　直到被秦寒七不动声色地用冰凌扎了脚，才不甘不愿地转过身去。
　　……
　　不止落日众人，连同这府邸内的所有仆从、女侍也颇有眼色地退下了，偌大的城主府邸，只留下了城主、钱木槿、李呦呦三人。
　　城主饶有兴致地打量李呦呦，用尖细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嗓音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来，知道会面对什么吗？”
　　李呦呦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淡淡地笑，特别不客气地自顾自拿起托盘旁的小叉子吃蛋糕，轻乳酪香甜松软，恰到好处的甜味儿和奶香轻易就能唤醒人的味蕾，李呦呦吃得一脸满足，同一旁已经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钱木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多了小兔子似的但小女孩的城主，兴致却是更浓厚了：“喜欢乳酪？”
　　李呦呦点点头：“草莓酱也不错。”
　　城主挽起和地毯一样白到发光的袖子，从酒架上选出一瓶酒，“这是新鲜草莓汁、麦芽儿酿成的啤酒，很甜，很适合女孩子，喝一点？”
　　李呦呦本想拒绝，可看清楚这包装，她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是她喜欢的，这种啤酒产量低，不大好买，在她原来居住的城市，只有夜店会贩卖，她空间里只囤了几瓶，一直舍不得喝。
　　城主将李呦呦的渴望看在眼里，这样赤诚不做作的表达，更令他觉得新鲜，美到妖。娆，偏偏眸子里一片澄澈，不装腔作势，也不唯唯诺诺，和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城主心里痒痒的，豪气地开了酒。可他也没忘记照顾今天的“新娘”，“木槿，你也想喝一点吗？”
　　钱木槿脸色苍白，把手臂摇成了雨刷器。
　　在木槿的对比下，城主愈发觉得淡定的李呦呦有趣极了，“配一点冰块儿喝更好，我叫人送一点进来。”
　　“不必了。”李呦呦接过那酒，凑在鼻端闻了闻，浓郁的草莓甜混着淡淡的酒香，叫人口腔不由自主地疯狂分泌津。液，她忍不住浅浅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甘甜。
　　“冰块儿不需要别人来送。”自家七哥可是制冰高手，回头端了这酒柜，让秦寒七弄一大桶冰块儿出来，可以直接开庆功宴了。
　　“也好。”城主看着李呦呦道，“你喜欢酒，过来仔细看看。”
　　李呦呦求之不得，从善如流地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柔软的雪白狐皮地毯上，只觉那地毯软得如同云朵一般，她边走，边爱不释手地抚摸实木酒架，里边全是窖藏好酒。
　　“喜欢吗？”城主注意到她满眼的欣羡，作为男人的自豪感爆棚。
　　李呦呦真心实意道：“喜欢！”她简直爱死这里了。
　　“百加德、里卡尔、马爹利……”李呦呦如数家珍地将念出这些酒的名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真想把这些藏品统统搬空啊，然而，她忽然想起，《横行末世》中原文曾写道：蒋城为了容纳下不断繁衍膨。胀的“希望土”，也就是息壤，忍痛将空间尽数腾空，才勉强成功。
　　看着这么多好东西却不能搬走，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
　　她由衷地感叹：“没想到城主这么有品位！”
　　城主不知道李呦呦的烦恼，只觉她连“恭维”都说得这样真诚坦荡，让人听了周身舒服，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这么会讨好人，城主满意得不行，“你喜欢就多喝一点，以后可以常常过来小住。”
　　这算是地下城这些女人们最高的荣誉了，城主等着她的感恩戴德，然而，李呦呦端着草莓啤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酒喝着甜，但度数太高。”喝多了，七哥会骂她的。
　　“城主，其实我更喜欢吃新鲜草莓。”
　　城主笑道：“新鲜草莓不易贮存，在地下城想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呦呦夸张地叹气：“还以为城主这里会有别处吃不到的东西，您的息壤那么神奇，难道种不出新鲜的水果吗？”
　　“息壤是我见过的最高阶的‘变异土’，用它来种普通水果，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呦呦若有所思，他们落日倒是有一株不普通的生命树，很配这土。
　　“在地下城蜗居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等我的异能等级再进几阶，就可以回到地面上生活了。”
　　李呦呦：“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呀？”
　　城主：“听过‘一鸣惊人’的故事么？”
　　李呦呦点点头：“知道，有人问楚庄王，‘三年不翅，不飞不鸣，默然无声。’是只什么鸟，楚庄王说‘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城主附庸风雅的兴致又来了，故作潇洒地鼓掌：“好，好，好！这就是我的打算，蛰伏在地下韬光养晦，破土而出之时，就是我称霸末世之日。”
　　李呦呦：“……”
　　李呦呦趁热打铁：“城主太英明了，既然那息壤那么厉害，可以让我也见识见识吗？”
　　城主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你想看‘母土’？”
　　“母土”是地下城里，对息壤更普遍的叫法。
　　李呦呦心中一跳，笑道：“每天都吃观音土，不知道母土的味道怎么样，城主想给我看？难不成，那‘母土’就在这里？”
　　“你想套我的话？”城主欺身上前，李呦呦心跳如鼓，却没动，面上强自镇定，直视他的眼睛：“不给看就不看呗，小气。”
　　城主只直勾勾地看向她，大约是李呦呦的眼神伪装得太坦荡，他忽而一笑，尖尖细细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想看就看吧，息壤的确存放在我这里，别说是你一个小姑娘，就算高阶异能者，也没本事把它带走。”
　　李呦呦只觉城主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逼得她无路可退，渐渐地炸了毛。
　　城主将她逼至墙角，趁机想要去搂李呦呦的腰，却被她轻易闪身躲开，一只手抵住他的亲近，只是情急之下，姿势有些狂放，是以抓。住他衣领的姿势抵挡，看得一旁的钱木槿忙不迭往角落里缩了缩，几乎想夺门而逃。
　　城主一定要发飙了吧！
　　万万没想到，那城主眼中的惊愕一闪而逝，居然露出了享受的神色。“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对我。”
　　李呦呦：“……？？？”这台词怎么听着这样熟悉，难不成这个不男不女的老头子也是偶像剧重度中毒者？
　　本以为他会霸气地念出“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烂俗台词，却没料到，城主忽然温柔起来，他目光迷离，再配上那雌雄莫辨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小优，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李呦呦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吓了一跳：“……行吧。”
　　城主兴奋道：“小优，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就在纱帘后边。”
　　李呦呦本想继续套出城主的话，问出那息壤的具体。位置——书中长篇累牍的细节她有些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那息壤似乎是在一间暗室里发现的，原文中男主阴差阳错发现息壤之后，便惊动了城主，又是一番大战。
　　一般坏人的家里都会有些暗格什么的，而暗格则通常藏在主人认为最安全、最私。密的地方。
　　没想到城主居然这样主动，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莫不是要把宝贝直接拿给她看？
　　李呦呦满怀希望地答应下来，紧紧跟着他走至纱帘前，城主忽然停下脚步，打了个响指，不远处的雪白狐皮毯下，泥土像有生命似的钻出来，弯弯绕绕地缠上钱木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呦呦：“！！！”
　　这一声尖叫太惨烈，钱木槿显然被吓得不轻，而李呦呦则更敏锐地感觉到门外的动静，秦寒七一定以为自己遭遇了不测，正准备闯进来呢。
　　那泥土迅速缠上去，将钱木槿缠成个活体泥娃娃，只露出一颗脑袋，清秀的五官因为恐惧纠结成一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钱木槿失声尖叫。
　　“嘘！”泥土继续蔓延，堵住了她的口鼻，城主缓声道：“再打扰我的兴致，就捂死你。”
　　钱木槿的尖叫变成“呜呜呜呜”的挣扎。
　　城主怜爱地抚摸上钱木槿的脸蛋，旋即，忽然凑上去贴着她的皮肤用力地闻，他陶醉道：“不愧是处。女，味道真香啊，放心，还没尝过你的滋味儿，不会杀了你，你答应我，乖乖的，嗯？”
　　钱木槿眼睛惊恐地瞪大，眼泪流了满脸，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表过了态，她感到口鼻处的桎梏一松，大量的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呼吸道，忍不住大口喘起气来。
　　“走吧。”城主转向李呦呦，用尖细的嗓子柔声道，“我们进去。”
　　这话说得温柔极了，刚刚的暴力行为好像不是出自他的手一般，情绪起伏变化得这么快，令他看起来更像变。态了，李呦呦悄悄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哦。”
　　她暗暗祈祷秦寒七先别冲动，如今胜利在望，拿了息壤，就把这变。态料理了，再想办法搬空这座“奢侈品”陈列室——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变。态居然囤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神秘的帘子终于被掀开，李呦呦听着门外的动静实在有些紧张，而城主显然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兴奋情形中无法自拔，三两步走到尽头，本以为纱帘后面可能是柔软的床榻、舒适的软椅，亦或是一方卧室一样的隔间，却没料到，偌大的隔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尽头一个小小的水泥拱门。
　　……不愧是土系异能者。
　　“走吧。”城主道，尖细的嗓子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李呦呦直觉好像哪里不对，毕竟，给她看息壤而已，表情用不着这么变。态，可《横行末世》里又清清楚楚写着，息壤就是存在一间暗室内，这地下城跟迷宫似的，却只有一间单开门的暗室。
　　城主：“我开门了。”
　　李呦呦已经做好了准备，拱门、暗室……这简直和她构想得一模一样，然而，真正打开那扇拱门后，李呦呦却没心思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她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拱门后的确是一间暗室，这里的照明不若城主府邸那样明亮，只有四角挂着一串串发光的变异植物，可也足够李呦呦看清这里边的装潢。
　　她咽了口口水，没再跟进去，隐隐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城主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暗室里格外刺耳：“怎么了？小优，快进来呀！”
　　实在是这房间超出了她的想象，李呦呦没心思温水煮青蛙，果断道：“不用了，谢谢。”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
　　城主皱眉：“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你喜欢的，刚刚你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了。”
　　李呦呦：我到底暗示什么了？？？？？
　　脚步声越来越来近，李呦呦站在拱门口，听得清楚，料到应该是秦寒七将城主府邸内的一干人等料理干净，成功闯了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重，外面一片混乱，城主也终于注意到不对劲儿，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李呦呦一脸无辜地退后一步，让开了通道，就在此时，秦寒七破门而入。
　　城主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黑兜帽，怒不可遏：“你是哪一队的，怎么这么没规矩！”
　　秦寒七二话不说，一道火蛇激射而出，暗室内的城主也反应极快，瞬间便调动起满地的黏土，那土来势汹汹，有生命一般，缠在人身上仿若湿。滑的爬虫，这触感……和观音土别无二致，是息壤！
　　秦寒七边打边护住李呦呦，“没事吧？”
　　李呦呦摇摇头，此刻火光将暗室照得犹如白昼，随后赶来的光头、阿丙、蒋城等人齐齐发出一声“操！”


第五十八章 
　　实在是屋子里的情形太……恶心。
　　墙壁、地面都是黏糊糊的黏土， 城主的脚仿佛陷进了沼泽里， 又仿佛是从沼泽里生出了根， 和那屋子融为一体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室内的布置。
　　手铐、刑床、挂满刑具的陈列架， 皮鞭、手铐、各种形状的成。人玩具，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渍。
　　“卧。槽， 变。态吧！”光头第一个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李呦呦内心深处也是千万句卧。槽横空飘过， 万万没想到这位城主口味这么重， 这会儿她灵光一现，这城主不会是喜欢被虐的那个吧， 不然怎么会在自己扯他衣领的时候那么兴奋，还把自己搞的不男不女，跟岳不群似的……算了，不能深想！
　　“岳城主， 你把息壤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李呦呦下意识给他起了个名字。
　　城主：“……”
　　城主尖声大笑：“……就凭你们？难怪这样的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原来是打算算计我！可惜，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说罢， 黏土如同涨潮一般漫延开来， 从小小的门里涌。出去，直奔落日众人而去， 落日众人忙不迭使出各自本领，然而， 光头的金属异能对这息壤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所谓“抽到到水水更流”，他的金属刀亦割不断泥石流一般粘。稠的息壤。
　　而兽医的水系异能原本就是偏重于治疗，此刻喷出一点水来，都被息壤吸收，反倒成了敌人的助力。
　　只有蒋城和秦寒七的火系异能能烤干自己周身的水分，暂时隔绝了沙泥的攻击，可没了水分的息壤又化作沙尘暴，也不止息壤，这是地下城，到处都是泥土，是城主“岳不群”的主场，不过数十秒的功夫，落日已经沦陷了一半战力。
　　“朱哥！他们交给你了！”李呦呦使出了空气盾，暂时将自己、与自己身边的秦寒七、蒋城、兽医护住。
　　而朱屠应了一声，也用异能催化，一张巨大的植物网把他身边的阿丙、光头以及自己围了个结结实实。
　　植物的根系抓土、抗风能力都是天性，在这种情形下，朱屠的木系异能无异于抵抗城主土系异能的最佳手段。
　　与此同时，秦寒七、朱屠、蒋城三人的攻击都没有停止，城主受到夹击，却丝毫不乱，反倒战意更浓，苍白的脸因为兴奋而浮上红晕，嗓音因为陡然拔高而更加尖锐：“痛快！没想到深藏不露全是高手！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地下城，混了进来，可再高阶的异能者，到了我的地下城，都是自投罗网，这里到处都是土！是我的天下！”
　　城主疯狂大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整个地下城都在抖动，隐隐有要坍塌的意思。
　　“不要！他要活埋了我们！”
　　城主被看破了招数，也不在意，自顾自调动目之所及的所有土层，尤其是息壤，所谓的“母土”无疑是战斗力最强的，顷刻间便膨。胀，扩大，将人活活包围，李呦呦、秦寒七、蒋城、兽医四人被围在李呦呦的空气盾里，几乎不见天日，目之所及全是黄土。
　　“岳不群！你疯了吗？这样搞下去，你的地下城也完了，城里那些居民也会跟我们一样被埋进土地！”连蒋城都学着李呦呦，给城主起了外号，破口大骂。
　　土层外传来城主的尖尖细细的嗓音：“只要‘蚁后’活着，那王国就存在！那些‘工蚁’死了可以再换，这就是地下城的生存法则！你们不要以为顾忌着他们，我就会投鼠忌器……”
　　李呦呦脸颊上沁出汗珠，“这样下去不行，我的异能消耗太大，空气盾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得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才行。”
　　“不错。”秦寒七道，“蒋城，我们两个冲出去用火强攻！”
　　蒋城：“冲出去？可是……”
　　秦寒七：“呦呦，你改变空气盾的形状，减少异能消耗，往‘岳不群’的方向去，兽医，你来辅助。”
　　兽医：“收到！”
　　李呦呦：“没问题！”
　　蒋城：“……好吧。”
　　计划拟定了，几人便开始了强攻，李呦呦一路逆土而行，走得艰难，效果却也显著，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城主所在的位置。
　　城主没料到这伙人居然还没有被做成水泥，震惊道：“没想到你们还有点本事！”
　　蒋城：“少废话，烧死你这变。态！”
　　眨眼间，火舌就舔。到了城主身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在已然坍塌了大半、空间显得逼仄不少的城主府府邸里，显得格外刺鼻。
　　“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没想到这样畏惧近战，难怪我们只是刚开始攻击，你就吓得丢卒保车了，有你这样的老大，地下城那些被洗脑的傻。瓜们死得还真冤！”蒋城也大笑起来。
　　就在几人以为蒋城已然得手的时候，蒋城却又变了脸色，“不对！啊啊啊啊怎么回事！秦寒七！七爷！他不怕火，不能烧了！”
　　秦寒七原本以为蒋城的火系异能后劲不足，正要助力，听到蒋城的话，忙收了异能，蒋城很快闭了嘴，因为他整个人被自己烧出来的泥土反噬，已经被砌成了半个水泥人！
　　好在兽医反应极快，已然开始用自己的水系异能替他治疗，这才防止了蒋城活生生被水泥憋死。
　　李呦呦：“七哥，怎么办？”
　　李呦呦脑子转得飞快，拼命回想当初《横行末世》中是怎么描写的，可当初自己因为这一段全是打斗，写得“太水”，所以飞快略过了，现在绞尽脑汁竟也想不出来，这城主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尤其是他那控制得出神入化的息壤，仿佛刀枪不入，他们现在就如同瓮里的鳖，落入了人家地盘，具有天然的劣势。
　　“有点意思。”秦寒七勾起唇角，“呦呦别怕，我猜到他的弱点了。”
　　李呦呦眼睛一亮，“需要我怎么做？”
　　秦寒七：“稳住你的空气盾，五秒钟。”
　　城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这是地下，到处都是土，更何况还有息壤，我只要动动手指，你们就会活埋在这里，而我有息壤，重新建立一个王国，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既然打定主意闹事，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统统给我的地下城陪葬去吧！”
　　一时间，地动山摇，粘。稠的土仿佛失控的洪水一般朝几人扑过来，李呦呦咬牙建立起了空气盾，几乎耗尽了异能，磊出最厚实的空气盾，以抵挡铺天盖地的压力。
　　然而，“地震”只持续了几秒钟，就骤然停止，城主的笑声也化作了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叫得变了调，“我的、我的身体烧起来了！不、不对我、我……”
　　城主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随着他安静下来，周遭飞扬的尘土也终于慢慢落地，李呦呦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那张牙舞爪的城主，已然成为了一具干尸！
　　他的皮肤干燥而布满褶皱，像是身体里的水分统统被抽干，失了水分、松松垮垮的皮，贴在骨头上，又像个干瘪的骷髅，甚是可怖。
　　兽医没忍住上前踢了他一脚，那骷髅便伴着一声脆响，半边身子化成了粉末。
　　兽医：“……”
　　兽医摸。摸鼻子：“我没想到……他死的还挺透。”
　　被困在“水泥”里的蒋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玩了，能先把我弄出来么。”
　　‘好好好’，兽医小跑过去，一股清澈的水流沿着蒋城周身缓缓流动，大约几分钟的功夫，他身上那层厚厚的“水泥壳子”便被剥了下去。
　　蒋城摸。摸自己的身体，奇道：“连一根汗毛都没被拔掉，我还以为得脱层皮……兽医你真是医术高明！我头一次见到水系异能还能这么用！”
　　兽医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就奔向了李呦呦和秦寒七，异能还没觉醒的时候，他就是秦寒七的御用“队医”，现在，兽医另辟蹊径，把自己的异能和医术结合起来，治疗能力更进了一步。
　　蒋城：“不过说起来，七爷您手段最高，为什么我用火系异能反倒被反噬，七爷，您是怎么做到的？”
　　蒋城亲眼见到秦寒七的手段之后，一口一个“七爷”、“您”，态度比从前用恭敬了不少，秦寒七倒也不吝啬，道：“简单，抽干。他身体里的水，再用火从骨头里面烧起来。”
　　蒋城目瞪口呆，秦寒七竟然已经能够控制别人皮肉之下的水份，甚至把火烧进对方的身体里！那是什么样的本事！这个男人果然不能惹。
　　秦寒七没理解蒋城惊讶的点，解释道：“早在你用火去烧那个‘岳不群’时，他就已经停止了攻击，可以猜测，他的土系异能等级虽高，可还没到家，只能打距离站。”如果是等级相近，甚至比秦寒七还要高，那么，他那一招隔着血肉去烧别人体内水分，甚至骨髓的法子，便行不通了。
　　即便这样，蒋城依旧沉浸在秦寒七化腐朽为神奇的致命一击了，不像从前那样嚣张，整个人老实多了。
　　“朱屠他们呢？”李呦呦问，这府邸已然被毁得不成样子，断壁残垣中，坍塌的泥土流得到处都是，甚至分不清楚那些是“息壤”。
　　“在这儿呢！”光头的大嗓门从府邸另一个角落传来，旋即，就是一阵土层破裂的声音，待到尘埃落定，那碎裂的和着泥土的植物网中，钻出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来，正是朱屠、光头和阿丙。
　　而除他们以外，竟还有个意料之外的面孔，钱木槿！
　　“你也没事？”李呦呦忍不住松口气，刚刚情势危急，动起手来，根本顾不上钱木槿，还以为这个姑娘凶多吉少了。
　　“没事。”钱木槿摇头，同时用星星眼去看身边的朱屠，“是这位大哥救了我。”
　　兽医给秦寒七处理伤势的动作都顿住了，愣愣地看向朱屠，眼里情绪复杂，不止是他，一直对朱屠有偏见的阿丙神情也讪讪的，朱屠本人却特别酷，“顺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顺手！”钱木槿很没眼色地纠正，“当时我在房间另一个角落，离你们还挺远的，是一根藤蔓把我一点点拉过来的……”
　　“够了！”朱屠黑着脸，钱木槿被唬了一跳，委屈地闭了嘴。
　　朱屠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语气重了，似乎有些无措。
　　钱木槿小心翼翼道：“还是谢谢你。”
　　朱屠依旧黑着脸：“没事，真啰嗦。”
　　钱木槿的胆子似乎大了些，还要凑上去，却被蒋城拦住了去路，蒋城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你没事就好。”
　　钱木槿：“……”
　　钱木槿努力吧自己的手抽。出来：“谢谢关心，我没事了。”蒋城还要在追，钱木槿已经身形一闪躲到了朱屠身后。
　　朱屠：“……”
　　李呦呦清清喉咙：“我们先把息壤解决掉吧。”
　　“不错。”
　　“猫姐说得对！”
　　“可这些土都长得差不多，到底有什么区别呀，反正我是分不出来哪个是‘息壤’哪个是普通的土层。”
　　李呦呦也泛了难，秦寒七看着城主风化了一半的尸体，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他是不是下手重了。
　　不过，阿丙却是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条分缕析地指出哪些是息壤，哪些是花岗岩，哪些是粗屑体，哪些是参杂了变异微生物的黏土，仿佛一位经验老道的地质学家。
　　“……对哦！阿丙你也是土系异能！”
　　阿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见到这息壤，就觉得它蕴含的异能太过强大，不是我能控制的，只是能分辨出来而已，要把它们带走，我可没有把握。”
　　“术业有专攻，装东西是我的强项。”李呦呦道，“你能认出那些是‘母土’的吧？”
　　阿丙：“没问题，区别还是挺大的。”
　　众人不由得看向这些混在一起的土层，都一个样子，他们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也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不过，经过阿丙的指认，众人疑惑就更深了，这、几乎整个“小黑屋”都是用息壤建成的，而且，随着城主的死亡，息壤正不受控制地膨。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长大了几倍！
　　阿丙当机立断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呦呦，抓紧时间将它们收进空间里。”秦寒七道，“以免息壤继续长大。”
　　到时候就真的带不走了。
　　光头：“那如果再猫姐的空间里继续长大可怎么办啊？猫姐受得了吗？”
　　李呦呦摇头：“存在我空间里的东西，全都保存它们进入空间前一刻的状态，不会发生变化，只是……”这些息壤也太多了！她的空间如今只开到了‘第三扇门’，如果把这些息壤尽数塞进去，那么，自己留下的空间也非常有限了。
　　不过，如果不尽快动手，那么息壤还会继续长大，空间就更加捉襟见肘，蒋城却是抢先道：“这息壤说好了有我一半的！”
　　李呦呦看向秦寒七，秦寒七点点头：“不错。”
　　李呦呦松口气，她才不在乎蒋城怎么把这些不断生长的息壤运走，“那我们一人一半，可这玩意怎么断开？”
　　蒋城当机立断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个防水袋，直接往袋子里装，“我拿不走那么多，剩下的都归你。”
　　说干就干，蒋城撸起袖子开始挖土。
　　“呃……”阿丙犹犹豫豫地打断了他，“能给我看看你袋子里的息壤吗？”
　　蒋城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但碍于阿丙的大哥秦寒七在场，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阿丙检查过后，却给出了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结论：“你袋子里装的是‘观音土’。”
　　蒋城：“什么？！”
　　阿丙：“就是他们当饭吃的那种。”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阿丙一脸笃定，“不信的话，你看你袋子里的观音土，一离开‘息壤’，就不再生长了。”其实说不再生长也并不准确，它们膨。胀的速度非常慢，可还是和疯狂生长的“息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最直观的证据，所有人都凑过来，“果然……”
　　“也就是说，”兽医推推眼镜，“这土一旦被剥离，就成了‘子土’，只有面积最大的一块才能成为‘息壤’，也就是‘母土’。”
　　所有人又望向了李呦呦。
　　“……”李呦呦亚历山大，“交给我吧。”
　　她沉痛道：“我需要把空间清理一下，阿丙，朱哥，你们能帮我支撑一下这一层府邸吗，如果一下子抽掉这么多土，我担心这一层整个塌掉。”
　　这里已经被城主搞得摇摇欲坠，再禁不起一点点的折腾了。
　　两人都说没问题，而光头也表示，他能提供水泥里的钢筋，李呦呦最先拿出来的是脑核，经过一场酣战，大家异能都消耗得七七八八，的确需要补给。
　　除了蒋城这个外人之外，每人都得到了足够的晶核，在蒋城幽怨的目光里，李呦呦更加幽怨地把自己的宝贝存货都倒了出来。
　　把一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这……猫姐才是真正的“豪门”吧！
　　顷刻间，府邸就被李呦呦的好东西堆满了，除了出发前大伙打包的干粮，全是晶核也买不来的紧俏货。
　　……
　　李呦呦一动手，效果立竿见影，那飞速膨。胀的息壤像是被无形的大嘴凭空吸进去，片刻的功夫，就被李呦呦的空间吸得干干净净。
　　因为空间塞得太满，李呦呦异能消耗得干干净净，竟隐隐有了再次突破的感觉，她席地而坐，屏气凝神，力图再开一个“空间门”，挽回一些自己的损失。
　　然而，第四扇门仿佛只差一层窗户纸，却依旧捅不破，与此同时，光头、朱屠、阿丙几人则忙于支撑这摇摇欲坠的地下城。
　　光头的金属异能相当于建筑里的“钢筋”，阿丙与朱屠配合，便构成了“水泥”，合三人之力，这层脆弱的府邸居然成功保留了下来。
　　可李呦呦依旧没有突破，旁人只当李呦呦是塞进太多息壤才身体不适，秦寒七却是一眼就看穿了李呦呦的小心思。
　　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附身摸。摸李呦呦的头，摸。到一手的细汗，不由得更加心疼：“没事，东西没了还可以再找，不要勉强自己。”
　　李呦呦则葛朗台附体，瘪瘪嘴：“再等我五分钟，我可以的。”
　　光头不明所以，只听到“五分钟”三个字，不由得高声道：“没事昂！猫姐，你想休息多久都行，这地方已经被咱哥儿几个搞定了，特别坚固，啥事儿没有！”
　　秦寒七：“……”
　　李呦呦于是又开始用力挣扎，趁着这个时间，其他人也坐在地上打算喘口气。
　　“也不知道外面天亮了没有。”蒋城没话找话，“木槿，你说呢？”
　　钱木槿望着李呦呦的方向发呆，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光头很没有眼色地替她回答：“亮了吧，咱们都耽搁多长时间了，这他妈在地下城生活，简直暗无天日，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挨过来的。”
　　蒋城：“……”
　　蒋城清清喉咙，“木槿，我有话想对你说，能不能借一步？”
　　钱木槿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
　　蒋城打叠起一贯对付女人的厚脸皮，道：“这话有别人在场不方便，你不会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吧？反正这府邸已经被毁成这个样子了，空间也不大，我们就去那毛毯上，你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见钱木槿还是不说话，蒋城叹气：“木槿，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虽然我本事不济，可我救你根本没有犹豫，也是为你出生入死过的，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我吗？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这话倒是不假，这人虽然手脚不大老实，动不动就占她便宜，可这种毛手毛脚的行为，在末世中其实是非常普遍的，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蒋城是真的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伸出援手——虽说最后救了自己的人是朱屠，而做了英雄的反倒是此时眉头紧皱的“弱女子”李呦呦，都和蒋城不搭边儿。
　　钱木槿咬咬唇，“那好吧。”
　　她慢慢从朱屠身后挪了出来，阿丙不动声色地拿手指戳戳朱屠，他看得出来，钱木槿是对朱屠有好感的。
　　奈何朱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冷冰冰的，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阿丙到底不敢对朱屠太僭越，见他无动于衷，也悻悻地收回了手，只能暗叹：朱队长你这样还真是凭实力单身。
　　……
　　而另一边，蒋城刚刚表白完毕，钱木槿早已准备好的“好人卡”就立即发了出去。
　　“对不起，蒋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你救了我，可是我，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把你当哥哥，好不好？”
　　蒋城：“……”
　　自从末世降临，蒋城几乎是百战百胜，像这种被发“好人卡”的经历已经非常久远了，他自认自己有了异能之后，已然脱胎换骨，早已从“□□丝”逆袭成了“高富帅”，在收后宫方面无往不利，女人都是挤破头对自己投怀送抱的。
　　蒋城定了定神，自认潇洒地勾起唇角：“女人，你还是头一个这样对我说话的，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钱木槿：“……蒋大哥，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
　　蒋城：“……”这丫头怎么不按着剧本来？
　　蒋城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由得就看向了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朱屠，忍不住怒气上涌：“是因为他？”
　　钱木槿顺着蒋城的目光看过去，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别胡说！”
　　蒋城更笃定了，撸起袖子一副要同朱屠决斗的架势，钱木槿忙拉住他：“蒋大哥，你千万别这样！”
　　她急得不行，自己本来就和朱屠萍水相逢，他救了自己，自己却要给他添麻烦，怎么想都不合适。
　　钱木槿不得已用身体挡住蒋城，“你听我说！”
　　蒋城喘着粗气：“你说。”
　　钱木槿低下头：“朱大哥，他、他对我没意思，我清楚得很，我只是感激他，不敢想别的。”
　　蒋城明显不相信：“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钱木槿有种“今天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这人就会不管不顾闹起来”的预感，不由揉揉太阳穴，真心实意道：“其实，我很羡慕猫姐。”
　　蒋城：“李呦呦？”
　　钱木槿：“原来她叫呦呦，真是个好名字，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像她的人一样美好。”
　　“其实，我从进入地下城避难开始，我就慢慢接受了吃土为生，人生本来就是苦的，能苟延残喘活下去已经是奢望了，可后来，他们就跟我说，女人比男人还要低贱，天生就该生活在最底层，被献给城主享用。
　　我见过从城主屋子里爬出来的女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他们说，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如果不是‘处。女’，还享受不到这样的荣宠，只能任由地下城的底层男人们欺负，甚至轮流欺负……”
　　说到伤心处，钱木槿眼眶湿。了，眼圈红红的，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皮肤显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蒋城心中一动，直觉这是自己彰显男性魅力的时候。
　　可他正要把眼前小声哭泣的女人拥入怀中，钱木槿忽然振作起来：“可是，我看过猫姐之后，这个想法就改变了。”
　　“我的确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被当做玩意儿，扔到城主的床。上，出来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命继续活下去，所以我选择了逃跑，我虽然跑了，却没想过会成功，我是打着拼了这条命，好歹抗争一下的决心，想拼个鱼死网破。”
　　“万万没想到，不但被朱大哥救下了，地下城也解散了，城主死了，我自由了，见到猫姐之前，我从来不敢相信，女人也能活得这样精彩，女人也有能力成为一个队伍的顶梁柱。”
　　蒋城忍不住插嘴：“城主是七爷杀死的。”
　　钱木槿不为所动：“可猫姐收了‘母土’，整个地下城只有城主才能驾驭的‘母土’。她甚至不是土系异能者，对不对？”
　　蒋城：“……”
　　蒋城对上钱木槿的视线，她眼睛闪闪发亮，“我也想做猫姐那样的独立女性！”
　　蒋城只觉心里堵得慌，这个李呦呦，不但不肯答应他的求爱，还搅黄了自己的艳遇，她一个女人跟着起什么哄成什么能，难不成她还有本事抱得美人归吗？为什么要把出头露脸的机会抢走？
　　而事实上，原著《横行末世》中，钱木槿也的的确确对蒋城一见钟情，还成为了他最贤惠的妻子，后来有几个大美人，一开始对蒋城登徒子的行为非常不齿，还是钱木槿苦口婆心劝说，叫那些美人们爱上了蒋城，和和睦睦地做了他的后宫。
　　不过，那只是原著的情节，现在，钱木槿眼里的崇拜全给了一个叫做李呦呦的女人。
　　蒋城强行压下心中的郁气：“可李呦呦是异能者，你不是，你们不一样的。”
　　钱木槿仍旧星星眼：“我知道，可是，并不一定异能者才能过得好，我听外派到工厂的朋友说过，地面上有个‘伊甸园’，是女人们的天堂，在那里，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做‘城主’，做‘队长’，拥有崇高的地位，‘伊甸园’的城主就是一位女人。”
　　蒋城：“现在的小基地多得如雨后春笋，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称作‘城’，你别听你的工厂朋友吹牛了。”
　　钱木槿自顾自道：“我的愿望，就是能去伊甸园见识见识，如果能留在那里，我就死而无憾了。”
　　……
　　两人回去的时候，一个一脸衰相，如丧考妣，一个满面春风，精神饱满，看得众人疑惑不已，阿丙忍不住凑过去，问：“钱小姐，你们聊什么了？”
　　钱木槿笑得向往：“聊理想。”
　　阿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蒋基地长，你们聊理想去了？？？”
　　蒋城蔫蔫的：“嗯。”
　　与此同时，李呦呦也终于睁开眼睛，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叹口气：“算了，我们走吧。”有时候，突破这种事，越是心急，越难以成功，李呦呦隐隐觉得，这次突破还需要更大的契机，更多的练习。
　　可她并不失望，因为，在刚刚的努力中，李呦呦隐隐预感到，这一次“空间门”的开启，似乎会和以往不同，她的能力说不定会得到质的飞跃。
　　李呦呦安慰自己：好事多磨。过程越艰难，结果就越好。
　　不过，这些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好东西，她实在舍不得扔掉，“光头哥，朱哥，阿丙，你们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
　　光头、朱屠，阿丙，三人经过刚刚的配合，已经有了默契，合力再造出一个密闭的储藏室，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放心吧，”光头拍拍储藏室的外壁，“这玩意儿埋上七八年都没问题，破不了，你那东西也全是保质期长的，想啥时候回来，哥都陪你开箱，昂。”
　　李呦呦感动道：“谢谢光头哥。”
　　光头咧嘴一笑：“客气啥，必须滴。”
　　李呦呦的空间里其实还留着一些压箱底的宝贝，比如不占空间的珠宝、护肤品、不能压出褶皱的裙子、比如保质期只有几天的蛋糕、生鱼片、末世前买的刚做好的热菜……
　　这些东西的确如光头所说，再放几年也没问题。
　　众人把这几天需要背在身上的干粮分出来，就七手八脚地将李呦呦心肝宝贝们塞进储藏室内。
　　即将大功告成时，李呦呦忽然一拍脑门，“还有酒！”她急急忙忙跑到酒柜处，那酒柜因为刚刚的动荡已然翻到，不过好在地下的土层粘而软，而“岳不群”又打算闷死他们，而不是砸死，所以并没有打碎太多。
　　将这些酒塞进储藏室后，李呦呦心满意足，可在“关门”的当口，又被蒋城叫住。
　　蒋城：“那个，你能分给我一把玫瑰吗？”
　　那些玫瑰同秦寒七当初送给她的不同，品质并不算好，李呦呦只是随手塞进空间里，后来因为打算装息壤而被迫“减负”时，第一个扔出去就是那把玫瑰。
　　“可以呀。”李呦呦大度道。
　　将那些变异玫瑰塞给蒋城后，光头等人便开始收尾工作，李呦呦忍不住多问一句：“这里天寒地冻的，你要花做什么？”
　　蒋城：“正因为天寒地冻，所以才显得珍贵，她们会喜欢的。”
　　等李呦呦追问是谁时，蒋城又摆出高深莫测的脸孔，贱兮兮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呦呦：“……随便吧。”她对这位种马男主的私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
　　一行人终于整装待发，因为“岳不群”的自杀式攻击，地下城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便由阿丙这个土系异能者开道，接近“府邸”的几层几乎无人生还，再往上走，才零零散散救出几个幸存者。
　　等众人终于爬出地下城，重见天日时，已然艳阳高照了。
　　安置了地下城里救出来的幸存者们，众人便决定暂时先回到工厂，再做打算。
　　一则，大家忙碌了一整晚，困倦得不行，急需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休息，二则，工厂里那些依靠着“观音土”生存的，被称为“猪猡”的难民们，还等着他们放出去。
　　众人如约放走了难民，又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已然又是黄昏，大伙困得眼皮打架，强撑着精神将大门锁死，架锅起火，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丹顶鹤汤，只等着吃饱喝足，好好地睡上一大觉，明早再启程。
　　“回落日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可咱们的补给不够了，恐怕还要找几个地方修整才行。”秦寒七道。
　　“七爷说得对，”兽医附和，“可都有哪些基地顺路呢？”
　　蒋城因为还没想到分割息壤的办法，也要跟着落日的人回去，此刻也开了口：“关于地图，我的下属们说不定能出出主意。”
　　光头直言：“你哪来的下属？”
　　而一道怯怯的女声打断了他：“我、我知道路上有个大基地，足够补给。”
　　钱木槿满怀希望地说：“伊甸园。”


第五十九章 
　　“伊甸园”？
　　远道而来的落日众人对这个名字挺陌生的， “那是什么地方， 从来没听说过啊。”如果是个新成立的小基地， 恐怕无法负担这么多人的补给。
　　不是落日的人看不起小基地，实在是近期来，随着人类异能者的进阶， 新的基地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有些地方甚至只有几十人， 在过去只是“生存小队”的配置， 如今有了固定的地盘便也称作基地， 物资勉强够自给自足，绝对够不上做他们这种长途旅行的补给站。
　　钱木槿却信誓旦旦：“是个很大的基地， 很有名的，地下城里也有很多人知道‘“伊甸园”’，你们可以去黑市问问，他们也应该知道的。”她不大确定地补充：“这些……都是我在地上工厂的朋友告诉我的， 他的工厂离这里也不远，消息应该挺准确的。”
　　“你知道具体方位吗？”
　　钱木槿茫然地摇头，她一直生活在地下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门了， 单单是适应外边的阳光， 就花了大半天时间，要她去寻找方位， 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无妨，”秦寒七道， “天色不早，大家吃完饭好好休息，明早出发时再做打算。”反正离开这里前也是要去黑市的。
　　众人抓紧时间吃了顿饱饭，又各自回房，一夜无话。
　　经过一晚上的修整，等第二天出发时，众人又重新神采奕奕起来，抵达黑市之后，果然问到了有关“伊甸园”的消息，万万没想到“伊甸园”居然这么有名气。
　　黑市里的流动人口多，消息灵通，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地下城”，却是对“伊甸园”如数家珍，提起这个，没有人不竖大拇指。
　　“伊甸园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基地，说‘基地’都不准确，得叫‘城’才配得上它的规模。”“伊甸园真是繁华啊，比得上末世前的城市了。”
　　黑市里的人都对“伊甸园”赞不绝口，反倒令李呦呦等人疑惑起来。
　　“伊甸园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光头哥儿俩好地递给黑市老板一根晒干的变异叶子烟——味道虽比不上烟丝，可也成为了末世烟民的替代品——那老板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知无不言。
　　“其实，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应该还不到半年，他们那个地方原本不叫‘“伊甸园”’，也算是个挺有规模的基地了，但新来了一伙女人，个顶个得厉害，别以为女人都心软好欺负，她们出手可狠了，没几天功夫就把那基地连锅端了。”
　　老板知道的消息果然不少，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伊甸园”的风土人情，像他们这种人数的队伍，接待十个都不成问题。
　　总结下来，“伊甸园”堪称“传奇”，不但在短时间内建立，还格外繁华，“更有意思的是，”老板挤眉弄眼道，“那“伊甸园”还有官方办的‘销金窟’，听说只要有钱，什么样的美人都能伺候你。”
　　听到这话，蒋城却是来了兴致，不由得语气就有些猥琐，“老板，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着，你去见识过？”
　　老板连连摆手：“我哪有那个福气，咱们做小生意的，搭进半条命去打猎，拿到市场上卖也不过混个温饱，哪敢想那些呦，都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
　　接连问了好几家，给出的答案都差不多，而几人也打探到了那“伊甸园”的方位，还真的在回落日的必经之路上。
　　秦寒七当即拍板决定：就去“伊甸园”休息补给。
　　而在几人回去找雪鸮棉花糖时，居然又遇到一伙“新乘客”。
　　四个娇娇悄悄的女人，远远就冲着一行人招手，兽医虽然戴着眼镜，却是第一个发现的，“诶，你们看，她们是不是冲咱们挥手啊？”
　　阿丙：“荒郊野岭的，哪儿来这么多女人啊？”
　　光头朝自己手掌吐了两口唾沫，理了理他并不存在的头发，“说不定是被咱们的魅力折服了。”
　　李呦呦：“……”
　　这几个男人中，只有秦寒七、朱屠目不斜视，秦寒七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李呦呦身上，而朱图则一向对外界的一切都丝毫提不起兴趣，然而，最让李呦呦感觉不对劲儿的，却是蒋城。
　　蒋城这色胚，历来是见到女人走动不动路的，这次却沉稳的出奇，嘴角还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一脸的睥睨众生。
　　果然，在李呦呦狐疑的目光下，蒋城十分嘚瑟地拨开整理仪容的光头等人，扯扯衣襟，冲几个女人高声道：“谷雪、轻卓，宛白，岚岚！”
　　而紧接着的情形，差点没把光头、阿丙等人的眼睛惊掉，那四个年轻女人居然高高兴兴地小跑过来，一起扑进了蒋城的怀抱。
　　更惊悚的是，几个女人一团和气，都甜甜蜜蜜地叫蒋城“老公”，蒋城一个人的怀抱，拥进了四个女人。
　　光头嘴巴张成“o”字形，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可把蒋城得意坏了，他左。拥。右。抱地向落日众人炫耀，“这些都是我的老婆，分别叫做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大小老婆们，快跟我的朋友打招呼。”
　　几人乖乖巧巧地问了好，阿丙忍不住问：“蒋基地长，这不会就是你说过的‘下属’吧？”
　　蒋城得意道：“对啊，本来是想叫基地里的兄弟们过来，没想到这几个小淘气，舍不得离开我，非要提前在这里等我。她们应在在我启程前往落日基地不久后，就出发了，路途遥远，几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等着我，真叫人心疼。”
　　几个女人都道：“不辛苦，能见到你真是太幸福了。”
　　把跟过来求搭车的钱木槿听得一愣一愣的，看蒋城的眼神都变了。蒋城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中得意，“怎么，木槿，你想通了？”
　　几个女人齐刷刷看向钱木槿，目光暧昧而复杂，钱木槿：“……我是在想，我们城主已经很会给人洗脑了，万万没想到，山外有山。”
　　几个女人听得云里雾里，阿丙却是立即明白了，这是在讽刺蒋城的洗脑功力，骗到这么多大美人，忍不住笑出声，蒋城忙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各有特色，虽比不上李呦呦那种美到极致的妖。艳，却也令人眼前一亮，和蒋城站在一起，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违和感。
　　阿丙和兽医虽然都一脸欣羡，却好歹还是含蓄的，而光头则直言快语惯了，一点不比钱木槿的委婉：“蒋老弟啊，你这是咋骗的？能教教兄弟不？”
　　蒋城：“……”
　　蒋城：“这事靠的是个人魅力，你学不来的。”
　　光头上下打量蒋城：“就你这样的，都有魅力了，我咋学不来。”
　　李呦呦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蒋城的大小老婆才把注意力从自家老公身上移开，见到还有这么个大美女，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赵岚岚看起来年纪最小，也最爱撒娇，登时醋意大发，扯着蒋城的衣襟，“真没想到，刚几天没见，就又有艳遇了，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姐叫什么名字？”
　　李呦呦：“……？？？”
　　王清卓立即劝道：“岚岚！不得无礼，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姐妹们和平共处，不许吃醋吗？”
　　倒是张谷雪彬彬有礼道：“不好意思，姑娘，岚岚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而李宛白最直接，一把攥。住李呦呦的手，亲。亲热热道：“我叫李宛白，你叫我宛白，或者小白就好，小姐姐你真漂亮，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不是，你们可能误会了。”李呦呦被几人自顾自的一番表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偏蒋城没有一点要澄清误会的意思，他一脸的看好戏，似乎还对自己“团队”的和谐非常满意。
　　“哎呀，不要害羞嘛——”李宛白还要再劝，就感到手腕一疼，她惊愕抬头，就对上一双冰寒入骨的眼睛，那男人五官深刻，眉骨上一道疤，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子，叫人不敢直视。
　　“不好意思，你们吓到我老婆了。”秦寒七冷冷甩开李宛白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李呦呦护在怀里，仿佛李呦呦不是能以一己之力尽数收起所有息壤的高阶异能者，真会被那几个过分热情的女人吓到似的。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赵岚岚娇娇悄悄地叉腰瞪向秦寒七，然而，秦寒七一个眼神过去，她也立即怂了，又委委屈屈地躲到蒋城身后，试图叫自家老公给她撑腰。
　　阿丙默默摇摇头，心道：自家七爷还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除了对猫姐百般呵护之外，其他女人在他眼里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至少他是从来没见过七爷对哪个女人照顾过。
　　而被赵岚岚缠着，蒋城也是为难，他哪里敢同七爷讨说法？不过，他对待女人脑子还算得上灵光，“说起来，我这回找到一样好东西，你们一路找过来一定吃了不少苦，就当做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赵岚岚果然被这话题成功带偏，眼眸亮晶晶地问：“什么好东西？”
　　蒋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把变异玫瑰。
　　李呦呦：“……”
　　落日众人：“……”
　　偏偏四个女人对他的小礼物特别满意，都感动道：“这冰天雪地的，老公居然能找到玫瑰花，还这么新鲜漂亮，一定吃了不少苦，谢谢老公！”“老公辛苦了！”
　　秦寒七眼皮跳了跳，终于听不下去了，“蒋基地长，如果你还想跟我们一同回落日，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几人这才停止了腻腻歪歪的组团秀恩爱，乖乖上了路，李呦呦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男主后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女人是中毒了么？还是被什么邪。教洗脑了，蒋城虽然是异能者，可以他的条件和魅力，在这男多女少的末世，怎么想都该是个姻缘困难的□□丝。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因为与李呦呦之前的误会，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都赌着一口气，对她有些敌意。
　　她不过长得漂亮了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们蒋城还看不上她呢！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的，这种女人，虽然漂亮，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是有异能的样子，就是个累赘。
　　不像她们几个，张谷雪是速度异能，王清卓是力量异能，李宛白是速度异能，而年纪最小的赵岚岚，最厉害，居然是罕见的五行异能之一，金属系异能。
　　她们都可以做蒋城的助力，想到这些，几个女人不由得又找回了自信，下意识放大了声音，高谈阔论，主题就是互相吹捧异能，还时不时意味深长地往李呦呦的方向看上一眼，把李呦呦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话说回来，有四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说笑笑，路上竟不那么寂寞，转眼就到了与雪鸮棉花糖分别的地点。
　　见到巨大的雪鸮从高处展翅而来时，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再说不出一句玩笑话。
　　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变异动物！现在这年头，饲养一只听话的变异动物，即便不是异能者，也要被人高看一眼的，何况是这么大一只看起来就凶猛的变异雪鸮。
　　它一爪子大约能轻松捏死一位二阶异能者。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齐刷刷看向秦寒七，秦寒七气场强大，再加上落日众人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七爷”，几人便都明白过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落日七爷。
　　七爷的名头如雷贯耳，真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他居然能驱使这种大型变异猛禽，难怪是基地长呢。
　　然而，当那凶悍的大鸟儿落地时，却出乎了几个女人的意料，险些没把眼睛瞪出去。
　　那只巨大的、在空中不可一世鸣叫的、刚落地就吓跑了周遭变异动物的大雪鸮，见到李呦呦时，一双橙黄色的圆眼睛一亮，拍着翅膀屁颠颠地冲了过去，最后一段路程因为太过兴奋而改成了滑行，拖出一片滚滚的烟尘。
　　在那烟尘的尽头，大鸟用它巨大的、毛绒绒的圆脑袋，奋力地蹭李呦呦的小。腿，鸟喙里还发出嫩生生、撒娇似的鸣叫。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月余不见，它又长大了一些，如今跟李呦呦撒娇能不小心毁掉几颗小树，可棉花糖不管，不论身体多大，它就是李呦呦的宝宝。
　　李呦呦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更多的还是高兴，好好安抚了那个头大得过分的超级大宝宝。
　　主宠情深的一幕，却震惊了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她们又是震惊，又是嫉妒，又是羞赧，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直视李呦呦，亦或是落日任何一个人。
　　李呦呦轻易驾驭雪鸮的行为，在这几人看来，就是对她们刚刚刻意炫耀的啪啪打脸。
　　什么速度异能、力量异能、金属系异能？在这只雪鸮面前全是笑话。
　　只是，李呦呦并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浑然不觉地问棉花糖休息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棉花糖：“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秦寒七见这大鸟撒起娇没完，一副“宝宝一个人被你们丢下那么久，非要呦呦亲。亲抱抱才能起来”的无赖模样，不由得泛起一股醋意，背着手，冷冷道：“它都休息一个月了，有什么累的，即刻启程。”
　　棉花糖惧怕秦寒七，这才“啾啾嘤嘤”地爬起来，乖乖摆出请众人“上车”的姿势。
　　这一幕被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等人看在眼里，却是又找回了自信，赵岚岚悄声道：“她再厉害又怎么样，秦寒七那么可怕，对一只鸟都那么凶，又能对她多温柔？可见她也不幸福的。”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都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还是岚岚分析得对。”
　　有时候，女人的“战场”，就是这样不易察觉，都融在无声的试探里，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重拾了自信，爬上棉花糖的背之后，便开始旁若无人地和蒋城秀恩爱，仿佛憋了一口气，要把李呦呦和秦寒七比下去，一定要扳回一局。
　　她们虽然人数多，可蒋城是疼爱她们的，人又温柔，完全和秦寒七那个“冰块”不能比。
　　然而，这一回，她们又失算了，几人因为急于表现她们和蒋城的关系亲密，一个要蒋城枕在自己腿上，一个给蒋城揉肩膀，一个给蒋城捏腿，虽说说说笑笑非常融洽，可再看李呦呦，她竟躺在秦寒七的腿上，任由那七爷那“冰块儿”给她揉肩敲背！
　　这、这怎么可能！这还是她们听说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七爷吗？如果说耳听为虚，可今天，她们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秦寒七那凶巴巴的模样，连那大鸟都畏惧他，他……怎么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
　　……
　　离“伊甸园”还有几天的路程，大家在黑市内换取的物资还能够支撑，因为帐篷已经被李呦呦封存在地下城原址的“保险箱”内了，大伙不得已手动建造了个小木屋休息，棉花糖也自顾自找了颗足够大的变异树木到挂上去闭目养神。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虽然也忙忙碌碌地跟着生火做饭，可一改之前的活泼，都沉默起来，钱木槿忍不住生了关切之心，和她们攀谈起来，一来二去，居然很快就混熟了。
　　蒋城对自己几个大小老婆十分满意，并不阻止她们同钱木槿建立友谊，甚至有些隐隐的期盼，比如自己最贤惠的大老婆王清卓，说不定能替他啃下这块硬骨头，把木槿美人也收入囊中呢。
　　当然，如果蒋城知道后来自己“妻子团”解散，就是因为这一根□□，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
　　几天下来，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等人已经和钱木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还是最快言快语的赵岚岚，直言道：“真没想到，李呦呦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还能驾驭那只大鸟。”
　　钱木槿在地下城被压抑得久了，渴望自由也渴望真正活一回，见到李呦呦之后，更是立志做一个独立女性，早就把李呦呦当做了自己的偶像，听到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的话头，不由得当即道：“这不算什么，猫姐她——”
　　“等等，猫姐？她就是猫姐？不会是那个高阶女性异能者吧？”张谷雪道。
　　“谷雪姐姐，你说什么呢？”赵岚岚一脸迷茫。
　　王清卓和李宛白也不明所以，她们“行走江湖”的时间还短，“七爷”那样如雷贯耳的大名，末世没有人不知道，若不是常年混迹于这个世界的西部，只知道落日有七爷，不知道“猫姐”，也有情可原。
　　“原来猫姐很有名吗？”钱木槿星星眼，“我跟你们讲，她的实力我见识过的，真的特别厉害，她是我的偶像，就在地下城的时候……”
　　不得不说，钱木槿在演讲这方面大约是有天赋的，绘声绘色地把李呦呦如何在地下城力挽狂澜，将最重要的“息壤”带走，她又是如何冷静沉着，如何临危不乱，甚至毅然决然舍弃了多年的积蓄，只为了集体任务。
　　若是李呦呦在场，恐怕都听不出来那个大义凛然，为了队友和任务目标不惜牺牲自己利益的女英雄就是她。
　　经过钱木槿的不懈洗脑，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也渐渐对李呦呦改观，甚至有些崇拜起来了。
　　有些观念，一旦开始转变，就像埋进心里的种子，随着时间的催化，慢慢破土而出，而萌芽的那一刻，就是质的转变。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因为看李呦呦愈发顺眼，连带着爱屋及乌，甚至觉得秦寒七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吓人了。
　　仔细看去，还挺帅的，尤其是眉骨上那一道疤，显得这人又凶又野，荷尔蒙爆棚，相较之下，蒋城那张平凡的脸，似乎就没那么耐看了，更重要的是，秦寒七和李呦呦的相处模式。
　　秦寒七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看李呦呦的时候满眼柔情，而李呦呦这姑娘，骄纵至极，她们在末世生存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个像她这样挑剔的活人。
　　是的，活人，像她这样要求生活质量的人，早就饿死了。
　　而这么作的小公举，偏偏对着秦寒七，就能稍稍放下。身段，降低标准。换句话说，这两个人是在互相迁就，把彼此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又十分自然，年纪不大，却像一对恩爱了多年的老夫妻一般。
　　着实让人羡慕。
　　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不由得开始反思，是不是她们和蒋城的相处模式才是错的？她们一直以为，在这末世、乱世之中，所谓的“一夫多妻”，就是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互相扶持，彼此照顾、取暖，是很正常的，可直到现在，她们才开始反思，末世中也可能有正常的恩爱夫妻，相较之下，她们的关系是不是病态的？
　　李呦呦还不知道自己和秦寒七不经意间撒了点狗粮，居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这本后宫文里的几个后宫本宫。却是先被蒋城记恨上了。
　　第一个同蒋城吐露心声，提出质疑的，还是年纪最小，最心直口快的赵岚岚，蒋城原本想和从前一眼转移话题，亦或是变出一点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去哄她，可赵岚岚居然不为所动。
　　“蒋城，我觉得我们这样真的不太好，你让我静一静吧。”
　　蒋城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就不好了，“岚岚，这是怎么了？”她从前可是一口一个老公，叫得特别甜！
　　赵岚岚：“我其实有点羡慕猫姐，她恣意，强大，洒脱，追求自己喜欢的，她和七爷在一起，不是为了获得他的庇护，只是因为她喜欢他……其实，我也挺羡慕木槿，她立志留在“伊甸园”自力更生……”
　　“岚岚！你傻了么？”蒋城，“且不说我们还没到“伊甸园”，都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什么自力更生，你还不知道呢吧，“伊甸园”里的妓院，名声都打到几百里地之外了！你想学木槿什么呀？”
　　赵岚岚不可置信地瞪向蒋城，“城哥，你什么意思？”
　　蒋城也不由得顿住，他这话说重了，不就是在暗示木槿要出去卖，而赵岚岚也要学着她出卖。身体吗？
　　可蒋城也在气头上，一时间拉不下脸来道歉，又不想同赵岚岚继续吵下去，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大步走出营地。
　　蒋城独自靠在一颗变异鬼针草枝干上生闷气，他回忆着赵岚岚的话，又联想起这几天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疏离，不由得恨上了木槿和李呦呦。
　　都怪那个长舌妇钱木槿，还有那个爱出风头的李呦呦！
　　蒋城随手拔掉一棵草针，恨恨道：“两个小贱人，我早晚要上了你们，叫你们哭着求我。”
　　想到“惩罚方式”，他不由得又心猿意马起来，下意识捻着那手指粗的针叶把。玩，一个主意慢慢在脑海中成型。
　　按着黑市里得到的消息，如今离“伊甸园”不远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应该能抵达。
　　而“伊甸园”最有名的是什么？妓院！在末世，随着法律全盘瓦解，而道德的约束力又渐渐消失，明娼暗妓简直是大基地的标配，可这样明目张胆地宣扬出去的，“伊甸园”还是头一个。
　　说什么‘只要兜里有足够的晶核，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就有什么样的’，蒋城这次不是打着艳遇的心思，却是想借此机会，拉秦寒七下水，借此拆散李呦呦和秦寒七，也叫钱木槿，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天下乌鸦一般黑”。
　　撒什么“狗粮”，扯什么“真爱”，都是放屁，他就是相信，男人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早晚叫她们看清男人的本质，想开了，他就有办法让她们都投入自己的怀抱，之后想怎么样，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思及此，蒋城信心满满，美滋滋地想拍拍手回到营地，却发现手居然被黏住了。
　　这草的针叶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粘。稠液体，他刚刚因为思考得太专注，居然没有注意到。
　　“操，鬼针草！我怎么忘了呢！”这草渗出的液体比胶水还粘，尤其是变异之后的鬼针草，堪比生物五零二。
　　蒋城本就是负气跑出去，实在不想回去求助，闹出动静来，干脆自己用粗暴的笨办法解决。
　　……
　　第二天，众人终于抵达“伊甸园”时，蒋城的手还是血糊糊的，令他整个人猥琐之中，还增添了几分可怜。
　　即便是大型基地，也很少有容纳得下巨型变异动物的住处，棉花糖又自由惯了，和李呦呦撒了个娇之后，拍拍翅膀，便钻入了变异密林之中。
　　众人风餐露宿了许多天，终于能找个像样的大基地补给，休息，都打算多住几天，好好养养精神。
　　而最积极的莫过于蒋城，刚一进城，蒋城就高调提议请落日众人去城中最繁华的“销金窟”见识见识，算是报答这些日子以来他落日众人对他的照顾。
　　然而，秦寒七直截了当拒绝，朱屠兴致缺缺，光头、阿丙、兽医三人便也跟着七爷，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是正经人，眼见着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等人眼里对自己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蒋城急了，“七爷，您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只是去见识见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秦寒七，应该没有那么怕老婆吧？装什么假正经哦！
　　然而，秦寒七就是不为所动，正在蒋城苦口婆心劝说之时，一群人惊慌失措地往他们所在的“城门”方向跑过来。
　　“蓝蛇！蓝蛇又闹起来了！”“快跑！又死人了！”“是哪儿闹起来了？”“哎呦，这回热闹了，是‘销金窟’，听说还有一个美人受伤了，‘销金窟’出了高额悬赏呢！”
　　……
　　听到这些话，阿丙有些蠢。蠢。欲。动，“七爷，有悬赏呢，咱们一路上路过黑市就采购，又没有捕猎丧尸，只出不进，要不要过去看看？”
　　光头更直接一些：“晶不晶核的无所谓，我主要是想救人。”
　　钱木槿：“……”你们主要是想去看美人吧。
　　秦寒七似乎也开始犹豫，李呦呦却先他一步道：“七哥，不如我们过去看看，蓝色的蛇，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应该挺有趣的。”
　　连李呦呦都发话了，秦寒七自然也没有异议，众人便决定逆着人。流往传说中的“销金窟”而去，最兴奋的还要属蒋城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伊甸园的‘妓院’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南辕北辙，如果能选，他宁愿自己被毒蛇咬死，也不想迈进所谓的“销金窟”一步。


第六十章 
　　即便因为出了事， 大街上奔逃的行人步履匆匆， 可依旧看得出伊甸园的繁华， 人口密集，建筑完好。难怪伊甸园在短短数月内就能发展得尽人皆知，打出了名气， 这里的原址应该是一处保存完好的古城，四周的城墙高耸坚实， 固若金汤。
　　典型的易守难攻， 也不知道新城主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夺走的。
　　街市繁华， 又与东荒的景象不同，他们沿用了古城原本的建筑， 看起来就像是穿越回了从前的旅游区。
　　如果不是摊位里卖的货品五花八门，极具末世特色，如果不是地面上会忽然窜出一条蓝色的蛇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蓝蛇！用异能攻击它！！液化了液化了，快用水冲掉！”伴着女人的尖叫， 那蓝蛇一闪而逝。
　　“好了，好了！”“冲进水沟里了，护卫队已经带着家伙来处理了，大家放心吧。”“咱们这儿是没事了， 可蓝蛇闹腾了这么多天， 也想不出解决办法，住在伊甸园里也没觉得比外边安全多少， 总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路上充斥着女人的声音，几乎听不到男声。
　　这伊甸园的女人多得离谱， 落日的几个大男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兽医学历最高，脸皮最薄，被盯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小媳妇似的推推自己的眼镜，目不斜视地跟着朱屠的脚底板匆匆前行。
　　而光头和阿丙显然挺适应的，尤其是光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路上，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偶尔遇到年轻女人对他多看两眼，还美得不行。
　　光头人高马大，哥儿俩好地搂住瘦瘦高高的阿丙，“小老弟，你说，这是女儿国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地方。”
　　阿丙：“是啊……”
　　光头摸。摸。他的秃脑袋：“会不会有女儿国国王找咱们做女婿啊？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阿丙：“……光头哥你冷静一点。”
　　阿丙到底矜持一点，蒋城却是走得器宇轩昂，把步子迈得花枝招展，仿佛自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只有秦寒七和朱屠两人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尤其是朱屠，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的阴影留得太深，此刻面色紧绷，对眼前奇怪的情形格外警惕。
　　见这些男人神情各异，却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李呦呦忍俊不禁，清清嗓子，担负起问路的职责，“大姐，请问‘销金窟’在哪里？是不是快到了？”
　　被询问的大姐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打量了李呦呦几眼，“小姑娘你可真漂亮，从前没见过呀，你是外来的？”
　　李呦呦：“是啊，路过这里，听说‘销金窟’……”
　　“哎呦！”大姐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连连摆手，“‘销金窟’有名是有名，可我劝你一句，现在还是别去了，那边蓝蛇泛滥，等祸患处理了，再过去找乐子吧。”
　　李呦呦：？？？？我没有我不是……
　　李呦呦：“……听说‘销金窟’发出了悬赏，我们想过去做任务。”
　　闻言，大姐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呦呦一遍，“你是异能者？”
　　李呦呦点点头。
　　大姐虽然只是个卖东西的商贩，见识却不俗，不像从前见过的那些人大惊小怪，很快就接受了李呦呦是异能者的事实，丝毫不怀疑她的能力，痛快地指了路，又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即使是异能者对它们也没什么办法，那些东西……你们抓不住，也杀不死的，姑娘你就记住一点，千万别被它们咬到，有剧毒的！”
　　李呦呦感激道：“谢谢大姐！”
　　一行人按着大姐的指引，又走了一段路程，“销金窟”果然已经不远了，那建筑十分气派，是一座仿古的三层吊脚楼，一层的墙面却是充满现代气息的瓷砖，不知道是翻修了古城的原建筑，还是干脆现代人新建的仿古楼。
　　不过，这三层吊脚楼是整条街最气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牌匾更是嚣张，直接写着“销金窟”三个大字。
　　李呦呦：“……”她还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代称，还真有妓院明目张胆地叫这个名字？
　　说起来，李呦呦倒是对类似“销金窟”的故事有印象，《横行末世》的原文中，的确有过这样一段艳遇，那是个福利番，整个妓院都充斥着各色美女，环肥燕瘦，香。艳至极，让主角蒋城好好享受了一次，也令男性读者们看得过瘾不已，还收获了不少霸王票。
　　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伊甸园”，也不存在“蓝蛇之患”。
　　不得不说，“蝴蝶效应”的效果太强大，把“销金窟”的故事安在了“女儿国”，也不知会不会继续目睹蒋城收后宫。
　　……
　　正胡思乱想着，“销金窟”里迎出一个翘着兰花指的中年男人，对站在最前面的李呦呦道：“哎呦！姑娘，您来的不是时候，我们今天要歇业了！”
　　李呦呦狐疑地扫了一眼身后的落日众人和蒋城，心道：难不成我们看起来太不正经了，怎么人人都觉得我们是来这里消费的？
　　李呦呦：“……我们是来接任务的，你们要处理‘蓝蛇’对不对？”
　　然而，那“兰花指”这才注意到李呦呦身后的秦寒七等人：“你们？一起的？哎呦误会了误会了！”
　　他眼神放肆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秦寒七身上，悄声对李呦呦道：“你的男人还挺帅的。”
　　李呦呦：“？？？”李呦呦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基佬，然而，那“兰花指”在秦寒七的死亡凝视下，又悻悻地闭了嘴，飞速悄声道：“就是太凶了，不行不行！”
　　李呦呦：“……”
　　“兰花指”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悬赏任务取消了，蓝蛇已经被处理了，你们来晚了一步，之前有一位勇士，已经把五条蓝蛇一起冲进下水道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蒋城慢慢从后排踱步过来，对着秦寒七、朱屠、光头几人，眉毛眼睛险些从脸上飞出去：“不过，来都来了，要不要……”
　　阿丙挺有原则：“人家今天不营业……”
　　可话音未落，一阵属于男人的尖叫从吊脚楼里传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蓝蛇！又有蓝蛇了！”
　　那“兰花指”闻言，惊呼一声，转身就冲了进去，“保护好美人们！千万别被蛇咬了！都退出来退出来！”他连珠炮似的，“哎呀你们慌什么！小兔崽子你他妈跑那么快做什么，阿然呢？你怎么不跟着他？”
　　“兰花指”刚冲进去片刻，又匆匆折了回来，一把拽住李呦呦的手臂，“你不是要接任务吗？快进来救人！”
　　那“兰花指”看着娘里娘气的，没想到力气不小，李呦呦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可还是稳住身形，急急跟了进去。
　　队伍里众人也大步跟进去，只是，“销金窟”里乱成一团，其余人进门时，就被一层不明所以的保全拦住：“哎你们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营业，不能乱闯啊！”
　　男男女女往外跑的，尖叫的，不一而足，这保全。根本没听清自家老板刚刚说了什么。
　　保全在混乱的人流中，成功拦住冲在最前面的蒋城的去路——听到有英雄救美的机会，蒋城第一个坐不住——蒋城暴躁地解释跟前面的姑娘是一起的，那保全也不放人，他身旁的兽医一介书生，不擅长同人争辩，还是阿丙最机灵，忙道：“我们是一起执行任务的！快放我们进去干活了！”
　　“真的假的？”不会是想趁火打劫的吧？这里是高级场所，他们屋里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万一被来路不明的人顺手牵羊，回头妈妈桑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的。
　　“你们先别动！”那人还要拦，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前面来的秦寒七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不过几分钟的耽搁，李呦呦已经在“兰花指”的带领下，冲进了“蓝蛇”出没的房间，“兰花指”见到那么多蛇，眼睛一翻，吓得一屁。股跌坐门外，晕倒了。
　　李呦呦：“……”
　　屋子里满满都是蓝色的蛇，多得叫人头皮发麻。
　　此时，那些蛇正虎视眈眈地冲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吐着信子。那男人吓得不敢动，眼里汪着一泡泪水，“救、救命啊！”
　　李呦呦：“……”真没想到，这种眉清目秀的男人也来嫖，果然人不可貌相！
　　但还是镇定道：“你别动！交给我来处理。”这种情况下，人越镇定，往往受伤的可能性就越小。
　　那男人早就吓得不敢动弹了，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几条蛇才拖到现在也没有攻击他。
　　蓝蛇通体都是耀眼的荧光蓝色鳞片，头部却是显眼的橘色，尤为醒目，长度并不夸张，看起来不像是形体变异，它们听到陌生人的动静，都齐刷刷地扭过头来，对李呦呦“嘶嘶”地吐起信子。
　　此刻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本事，李呦呦不敢轻举妄动，也谨慎地观察，不过须臾，离李呦呦最近的一条蛇忽然扭动身子，忽然“站”了起来，弹射一般，冲李呦呦飞扑而去。
　　“嘶嘶嘶嘶”！
　　那蛇刚动，其他蓝蛇也随之扑了过去，李呦呦反应也极快，使出了最拿手的“空气刃”，“空气刃”一出，那蛇登时被斩成两半，在空中坠落。
　　李呦呦连连出手，她的“空气刃”极快极准，又无形无色，即便敏捷如蛇，也躲不过攻击，一时间，众蛇纷纷被砍成两半。
　　然而，令李呦呦没想到的是，落地后的蛇，居然不见了，而是变成一滩蓝色的水！或者说，那些蛇在遭遇空气刃的同时，就将自身液化成了水，这样，也就避免了受伤和死亡。
　　“这蛇是……水系异能，还是形态变异？”
　　还没等李呦呦想清楚，几条被斩断的蛇已经飞速黏合出身体，以为它们还要攻击自己，李呦呦已经准备好应战，却没料到，那些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溜烟便钻得不见了。
　　“……”也是很有原则的怪物，打不过就跑，绝不拖泥带水。
　　不过，仔细看过去，那蛇似乎不是从缝隙里钻走的，这“吊脚楼”虽然外墙贴了瓷砖，可房间内部却是传统的木质结构，木地板湿哒哒一片，那蛇倒像是因为惧怕李呦呦而化成了水溜走了。
　　这一场打斗其实也不过数十秒时间，下一刻，秦寒七等人也终于赶了过来，“呦呦，怎么样？”“猫姐，你没事吧？”
　　李呦呦摇摇头，正要说话，就见蒋城等人也赶了过来，“蛇呢？”
　　而门口一道虚弱的男声重新响起：“哎呦！阿然，你还好吗？”
　　“兰花指”爬起来，一边掐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嚷嚷：“蛇呢？蛇呢？那么多蛇可吓死我了！”
　　李呦呦：“蛇都跑了，好像是……流走了。”
　　听到“流”字，“兰花指”并不意外，再定睛一看，房间里哪还有什么蓝蛇，只剩下一地板的水渍，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真不愧是敢接咱们任务的英雄，等等我一定重重谢你！”
　　说罢，拨开李呦呦等人，翘着兰花指，一路越过湿哒哒的水渍，把地板踩得“登登”响，直奔唯一的床铺而去，“阿然！你没受伤吧？”
　　李呦呦心里还奇怪：难不成那位清秀客人，还是这里的熟客？看那娘娘腔老板对他多紧张啊。
　　“没事。”阿然依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但还是勇敢地说了声，“是、是那位姑娘救了我，她、她很厉害，几下子就把蛇赶跑了。”
　　“兰花指”老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没受伤就好，没事就好。”
　　他对着李呦呦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又高声吩咐手下，“快把贵客送到vip休息室去！好茶好水伺候着，我一会儿就到！”
　　……
　　蒋城没料到，今天还是顺利进了这家“销金窟”，而且，这家店的老板还挺上道的，vip休息室竟然还分为男宾区和女宾区。
　　蒋城、秦寒七、光头、兽医、朱屠、阿丙坐在男宾区，李呦呦、钱木槿，以及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四人，则坐在一屏风之隔的女宾区，两边都有茶水果子，在这末世，这样规格的招待，的确称得上奢侈了。
　　蒋城暗暗想：难怪是高消费场所呢，这可比从前他见过的任何“妓院”都要高雅，“伊甸园”果然名不虚传。
　　这里的果子挺讲究，甜而不腻，大部分是糯米作成的，光头把果子塞得满满的，含糊问：“这地方怎么这么多规矩，还搞了个屏风，为啥不让坐一起啊？”
　　蒋城嫌弃皱皱眉：“光头哥，这地方可不是来吃饭的，你小心点别噎着。我觉得这个屏风最妙，这才显出与众不同来，多高雅，和那些上来就做皮肉生意的完全不同，这里的美人儿也一定别有一番风味，一会儿老板要是用美人儿来谢我们的救命之恩，七爷，咱们就没办法再推辞了吧？”
　　秦寒七斜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茶几上的瓷杯子，掀了掀眼皮，不答反问：“你很想留下来？”
　　蒋城嘿嘿一笑，“男人嘛，都有这样的劣根性，见一个爱一个也是人之常情。”
　　男人们谈笑风生，屏风另一头的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几人却是变了脸色，钱木槿敏锐地发现她们神情不对，忍不住小声劝道：“谷雪姐、清卓姐、宛白姐、岚岚，你们别伤心，蒋大哥他，他……可能就是随口说说。”
　　钱木槿想劝她们，却又实在想不出夸蒋城的形容词，只能干巴巴地停在了这里。几个女人都摇摇头：“没事的。”李宛白叹口气，笑道：“木槿妹妹，谢谢你，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格，从前我们以为自己过得过得很好，如今见到七爷和猫姐，才知道末世也有真正的感情，我只是……我觉得有点累了。”
　　连一向最黏蒋城的赵岚岚都恨恨地绞着衣襟，低着头不说话，倒是王清卓幽幽开口：“小白姐，七爷不也好端端地坐在隔壁了？天下男人一般黑，都一样的。”
　　女人们低声细语，而屏风另一边，蒋城依旧在侃侃而谈：“人生得意须尽欢，末世这样残酷，哪怕一点快乐我都不想错过，谁知道哪天就命丧黄泉了呢？”
　　阿丙忍不住道：“我一直当你是个极有天赋的渣男，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居然挺有道理。”
　　兽医推推眼镜，似乎也动摇了，只有朱屠依旧正襟危坐，秦寒七摸着茶杯边沿，“朱屠，你怎么说？”
　　朱屠对秦寒七倒是挺恭敬，就是说出来的话依旧惊世骇俗：“七爷，我对女人没兴趣。”
　　“噗！”屏风另一边的李呦呦，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呛到，咳出了声，秦寒七立即扔了几位男性同伴，大步迈出去，绕过屏风。
　　朱屠：“……”
　　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朱屠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秦寒七穿过屏风，皱眉看向李呦呦，此时钱木槿这个头号小迷妹正忙不迭替她捶背，秦寒七道了谢，很自然地从钱木槿手里把李呦呦接到自己怀里，“怎么那么不小心？”
　　李呦呦咳得脸都红了，“咳咳咳没有没有，没事的。”
　　秦寒七自顾自温柔地李呦呦抚摸脊背。
　　留下钱木槿飘飘忽忽地同张谷雪几人咬耳朵：“你们听到了吗，刚才七爷跟我道谢了。”她从地下城出来这些日子，也增长了见识，传说中的七爷多有名气，多冷血无情，她也见识过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七爷道谢。
　　“是啊。”张谷雪幽幽道。
　　“七爷好温柔啊。”李宛白也艳羡道。
　　赵岚岚依旧低着头咬唇不说话，王清卓拍拍她的背，不知轻声呢喃着什么。
　　几人眼里都有什么情绪在酝酿、崩塌。从前以为的人生，以为的关系，到底对不对？真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吗？
　　正在此时，那“兰花指”又飘然而来，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又换了一套衣服，一朵花儿似的飘到众人眼前，见到秦寒七，便斥责两个端茶的男孩：“哎呦，阿叄阿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居然叫客人自己过来喝茶？他们可是贵客！是咱们阿然的救命恩人！”
　　“兰花指”这一招指桑骂槐，使得巧妙，他不敢指责秦寒七怎么私自来到了女宾区，没有直说，却又讨巧地感谢了李呦呦，强调她是贵宾，几个手下讷讷得不敢说话，他们哪儿敢拦着秦寒七哦？这人眼神比刀子还利，一看就是亡命之徒。
　　他们在内心对老板嘶吼：你千万不要被这人现在的温柔表象给骗了呀！他很吓人的！
　　“兰花指”老板却和自己手下没有一丝丝的心灵感应，对着李呦呦堆起笑容：“姑娘，今天可多亏了您，您怎么称呼？”
　　李呦呦：“免贵姓李。”
　　“李小姐！您是不知道，那蛇毒性很强，咱们伊甸园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蛇毒而死了，连我们‘销金窟’也死个美人了，哎……”他悲从中来，抹了抹眼睛，“为了感谢您仗义相救，今天准备了特色节目。”
　　“兰花指”情绪转换得极快，擦干了眼泪就开始挤眉弄眼，暗示意味十足，“请男宾女宾分开欣赏，一定都让你们尽兴！”
　　与此同时，屏风另一头，蒋城小声同光头等人科普：“一定是给咱们找漂亮妹子，而女人们就用点心酒水打发了。”
　　兽医推推眼镜：“你怎么知道？”
　　蒋城自信道：“这都是套路，看着吧。”
　　说着，他也从屏风另一头绕过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风度翩翩，“七爷，既然是这里的规矩，我们客随主便，走吧走吧，反正就在隔壁，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约是这些人暗示得太过明显，秦寒七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特殊服务”，愈发不耐烦，不由得冷下脸。
　　“兰花指”见状，翻了个白眼，心道：真不识时务，还什么‘七爷’，你干脆说你是秦寒七好了哦，蛮会装逼的哦。
　　而后将目光投向李呦呦，“李小姐，这……”
　　李呦呦却是对秦寒七的举动挺受用的，心情不错：“没事的。”
　　“兰花指”没料到李呦呦竟然也不为所动，遗憾道：“可是，他们都准备好了的，尤其是阿然，很想感谢……”
　　听到这话，蒋城急得直朝秦寒七使眼色，这位七爷，到底是听不懂，还是真没有欲望？好事儿摆在眼前居然往外推！
　　他暗示几次无果，气得直翻白眼。
　　“算了，你不去，我去！”蒋城转身就走。
　　“对对对，”兰花指高兴道，“这就对了，啊叄阿肆，你们两个，快把点心端上来！还有酒水，伺候几位男宾！”
　　蒋城脚步微顿，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与此同时，七八个年轻男人从后面钻出来，有肌肉男，有小鲜肉，环肥燕瘦，不一而足，一个穿鹅黄色衬衣的清秀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李呦呦：“李小姐！谢谢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
　　蒋城：“？？？？？？？”
　　李呦呦：“？？？？？？？”
　　落日众人：“？？？？？？？”
　　“咔嚓”，秦寒七将桌角捏碎了。


第六十一章 
　　那鹅黄色衬衣的清秀男人， 正是李呦呦救下的阿然， 只是， 他和之前见到那种“我见犹怜”的狼狈样子大不相同。
　　阿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脸上不再泪涟涟，头发用摩斯打理得根根分明， 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张清秀而年轻的脸， 看着十分舒服， 风格倒像是末世之前流行的小鲜肉。
　　连钱木槿、王清卓， 李宛白等人都忍不住悄悄红了脸，颜值可见一斑， 李呦呦则感叹：真不愧是伊甸园的“销金窟”，这是什么明星服务。
　　不对，等等。
　　“销金窟”是提供特殊服务的，而这城里绝大多数都是女人，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老板也只是对她说“今天不营业”，几乎没搭理那一群大男人，如今突然跑出一群漂亮小哥哥， 那他们是不是……鸭？？？？？？？？
　　阿然这只“小黄鸭”， 看李呦呦的眼神都在发光，那是种介于救命恩人的感激和男女之间的心动的眼神。
　　他刚刚还格外狂放， 对上李呦呦的视线，很快就红了脸， 带着少年的青涩害羞，又有点职业性的勾引：“李小姐，你可真漂亮。”
　　秦寒七的脸黑如锅底，一把把李呦呦拽进自己怀里，挡在两人之间，“你哪位，想作什么？”
　　秦寒七身高将近一米九，虽然肌肉并不纠结，可线条流畅漂亮，身材极好，相较之下，阿然就显得瘦弱，因为长着一张过于精致的脸，被衬得像个高挑的女人，他被秦寒七居高临下的俯视，结结实实感受到对方的压迫。
　　一般人这个时候一定吓得丢盔弃甲了，可阿然不是一般人。自从“销金窟”成立以来，他就是这里的头牌，争风吃醋的场面的见得多了，杀丧尸打蓝蛇，他不敢动手，这却是他的专长。
　　阿然勾唇一笑，毫不怯场，挑眉：“我是这里的服务人员，要给贵客服务，麻烦一让一让。”
　　光头、阿丙和兽医都看呆了，同时“卧。槽”一声，他们以前还没见过敢这样跟秦寒七说话的活人。
　　阿然也没见过像秦寒七一样横的客人家属。
　　秦寒七像拎小鸡仔似的把阿然拎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出尖叫的却是“兰花指”——阿然已经被吓傻了——“兰花指”老母鸡似的围着两人转圈，一叠声劝：“别别别别！大。爷！千万别冲动！哎呀，李小姐，您也说句话呀！”
　　眼见着“销金窟”里的保镖们闻声冲了过来，事情要闹大，李呦呦：“……七哥，他可禁不起一摔，算了吧！”
　　秦寒七看向李呦呦，他原本没打算真为难这个“弱鸡”，可听到李呦呦为这小妖精求情，不由得手反倒重了，将人重重往vip室的沙发上一贯。
　　还是留了分寸的，没有把人扔到地上。可秦寒七的力气，也够阿然受的了，躺在沙发里哼哼唧唧半天没爬起来。
　　几个年轻特殊行业“男性从业人员”也都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吭声。
　　“兰花指”心都要碎了，心疼地扑过去检查自家头牌，发现他的确没什么大碍后，才叉起腰同秦寒七理论，李呦呦在秦寒七拆了这家“销金窟”之前，忙把人拉了出去。
　　将愤愤不平的“兰花指”丢给阿丙等人处理，李呦呦相信机灵的阿丙有本事把事情摆平，她更担心的是，怎么哄秦寒七。
　　这还是李呦呦第一次见秦寒七吃这么大的醋。
　　出了门，秦寒七就臭着一张脸，任由李呦呦怎么哄都不肯说话，最后干脆坐在“销金窟”门口的石凳上生闷气，石凳对于他来讲有些矮了，秦寒七手长脚长，曲起两条长。腿，窝在石凳上，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见他这副模样，李呦呦本来被他“非暴力不合作”激出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忍不住挨着秦寒七坐下，同他讲道理：“好了好了，我去救他只是为了做任务，那老板拉着我进去的。”
　　秦寒七依旧臭着脸，谁怪你去救人了。
　　李呦呦试着换了个角度：“我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报答我，咱们都是第一次来‘伊甸园’，谁知道这里的妓……呃，服务人员是男的呢？”
　　秦寒七还是不说话。
　　李呦呦原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尽，狠狠掐了他脸一把：“再不说话，我也不管你了！”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秦寒七抬起眼，瞪着李呦呦，他一双眸子又黑又沉，眉骨上一道疤，把人修饰得又凶又野，带着股狠劲儿，可这一瞪，却丝毫不叫人害怕，反倒带着些委屈，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再哄我一小会儿就好了。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李呦呦的心立即被击中，又是酸。软，又是无奈，她眼睛一转，故意沉下脸，“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不管你了！”说罢，转身就跑，跑出几步，还回过头，凶巴巴道：“不许跟着！”
　　秦寒七：“……”委屈。
　　李呦呦一直跑到集市里，回想起秦寒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蓝蛇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集市又恢复了热闹，李呦呦沿着街道一家家挑选，最终选中了一家最“高级”的店铺。
　　这是家古法做糖的作坊，现在，末世之前的便利店、超市早就被洗劫一空，从前生产的糖果也随之销声匿迹。
　　而糖果又不是生存必需品，做糖的作坊只有在“伊甸园”这样的大基地才见得到，而且纯手工制作，产量及低，价格不菲，是真正的奢侈品，一颗糖抵得上从前二十斤哈根达斯。
　　如今空间被息壤塞得满满的，晶核都用来补充物资了，李呦呦兜里也不富裕，挑了一颗最好看的，悄悄揣进兜里，准备回去哄一哄自家闹脾气的七哥。
　　万万没想到，回去就见到秦寒七被一群女人围住了。
　　那些女人高矮胖瘦什么样子都有，也不乏几个平头正脸的，穿着打扮一个比一个“豪”，又是在“销金窟”门口，稍稍脑补，李呦呦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走近了，才听到她们的对话。
　　“哎呦小哥哥，你是新来的吗，从前没见过你呀。”“这小哥长得可真俊。”“你怎么坐在门口哇，挨骂了吗？”“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是谁骂你了，里边的人姐姐都熟，姐姐给你做主！”
　　秦寒七一直低垂着眼睑这才抬起来，扫视一圈。
　　“哦呦好凶啊！”“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爷们儿点才过瘾。”
　　秦寒七正要发飙，忽然扫到人群里的李呦呦，登时又坐了回去，别过头，特别傲娇。
　　李呦呦：“……”
　　这回换李呦呦叉腰把女人们赶走，等料理了这些女人之后，李呦呦才重新挨着秦寒七坐下，做得笔直：“故意的是不是。”
　　秦寒七：“？？？？？？”
　　李呦呦故意歪曲事实：“故意让我吃醋是不是？你一个大男人坐在鸭店门口，难怪她们误会呢。”
　　秦寒七：“……那是我有魅力。”
　　李呦呦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努力板着脸：“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秦寒七：“……”
　　秦寒七闷闷道：“都是我哄你，你从来都不肯哄我。”
　　“……”
　　“不过算了。”他叹口气，撸猫似的揉乱李呦呦的头发，用了力气，“谁让我喜欢你呢，你不哄我，我就迁就着你。”
　　他把她揉进怀里，临了，还特别没骨气地补了一句：“别生我的气好吗？我刚刚是看你居然给那个小妖……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求情，才——”
　　“呐。”李呦呦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
　　她微微歪着头，眉眼弯弯，把糖推到秦寒七眼前，“给，哄你的！”
　　秦寒七：“……”
　　秦寒七掀了掀眼皮，脑袋凑过来，忽然一口咬住那糖。
　　真甜啊。
　　他原本不爱吃甜食，末世之后更是吃得很少，几乎要忘了糖的滋味儿，没想到是这么甜的啊。原来，她是跑去给自己买糖的。
　　他努力想绷着，却忍不住唇角上扬，麦芽糖化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吃掉大半，秦寒七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吃？”
　　在他的记忆中，李呦呦很喜欢吃甜食，她的宝贝空间里装得全是蛋糕和糖果，这次为了给息壤腾出空间，她的存货都暂时封进了“地下城”的泥土里，想必是没有糖果吃了。
　　李呦呦掰手指-：“还要用晶核换回去的干粮呢，要省着点花……”
　　秦寒七立即把麦芽糖吐出来，可惜竹签上只剩下一点点了，“你也吃。”
　　李呦呦故作嫌弃：“不要！就这么一点，还占了你的口水。”
　　秦寒七这次特别听话，当机立断把剩下的麦芽糖塞进嘴里，李呦呦倒是被他的干脆利落弄得有一点小失落，还没等她失落完，秦寒七便将她按进怀里，一个带着麦芽糖甜味儿的吻落下来，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
　　与此同时，“销金窟”内，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副麻将，除了赵岚岚之外，钱木槿、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刚好凑了一桌，而每个女人身边，每人都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有的伺候她们摆牌，有的给她们倒水，有的则干脆腻腻歪歪地贴着人，时不时同各自的“金主”耳语几句，逗得她们咯咯直笑。
　　场面异常和谐，显然，阿丙已经搞定了“兰花指”老板，老板乐呵呵地把答应给她们的福利统统送了出去，只可惜赢得这一场福利的李呦呦本人并没有在场。
　　钱木槿；“岚岚，过来一起玩嘛。”
　　王清卓：“是啊，你来替我一把，我去喝点酒。”
　　张谷雪：“其实，我觉得蒋城有一句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末世这样残酷，哪怕一点快乐我都不想错过，谁知道哪天就命丧黄泉了呢？”
　　李宛白：“我也看开了，我觉得伊甸园不错，咱们又都是异能者，在这里讨生活恐怕也不难，我是准备留下了。”
　　王清卓和张谷雪也纷纷点头附和，钱木槿高兴极了：“你们能想开，真是太好了，说真的，我挺不能理解你们从前的选择的，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为什么要集体吊死在蒋城一颗歪脖树上，你说呢，岚岚？”
　　“……”
　　————
　　一屏风之隔的蒋城，险些没气出心脏。病来，好歹被光头拉住了，阿丙安抚道：“算了算了，回去再说，我刚刚听说一个消息，伊甸园的城主马上就要过来，据说，这家‘销金窟’是官办的，官办的，什么概念？就是城主的私人产业，千万别在这里闹事！”
　　光头也沧桑地摸了摸自己的秃脑袋：“女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爷们儿，蒋老弟，你的心酸我懂。”
　　蒋城：“……”你懂什么了啊！我有那么丑吗！
　　连兽医也推推眼镜，叹口气：“哎，女人都太肤浅了。”
　　光头灌了一口酒：“对，女人懂个屁！咱们男人才知道哪个男的是贱人！隔壁都是一群小婊砸！长得帅了不起？有头发了不起？”
　　朱屠：“……”
　　众人好不容易按住了蒋城，可没过一会儿，隔壁又热闹起来，“兰花指”夸张而热情洋溢的声音又在隔壁响起，“呦！是城主和副城主来了！早就等着呢，阿然？对对对他没事儿的，听说你们要来，阿然可高兴坏了，在屋里等着呢。”
　　“听说，这次解除‘蓝蛇’危机，是个外来的陌生人？”
　　早就听说那“城主”也是个女人，这声音颇为悦耳，还挺耳熟。
　　副城主的声音就更耳熟，她有些咄咄逼人：“还是阿然的救命恩人？阿然怎么没以身相许呀？”
　　“赵副城主，您这是哪儿的话……”兰花指赔笑的声音渐渐模糊，几人约莫是过了走廊。
　　兽医推推眼镜，和阿丙对视一眼，两人都齐刷刷站起身来，光头也狐疑地跟了上去。
　　“真有那么多蛇？”
　　“那可不嘛！城主，您交代了，有除蛇的高人，一定要及时上报……满满一屋子蓝蛇啊！她几分钟的功夫——也可能还不到一分钟——就全灭了！要不是有真本事，我也不敢马不停蹄派人去报信呀！”
　　“您放心，人已经留住了，好吃好喝伺候着……”
　　落日几人越听越觉得耳熟，光头忍不住一把推开门，看清“城主”时，几人都愣住了。


第六十二章 
　　“赵明明？”
　　“城主”和“副城主”同时看向光头， 也是惊讶：“是你们？！”
　　兽医推推眼镜， 不大确定地问：“你是……王莺时？”
　　蒋城比他们还要惊讶：“王莺时？！不会是那个末世第一美人？大明星吧？”
　　“城主”王莺时点头微笑， 大方承认：“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铲除‘蓝蛇’的是你们。”
　　赵明明和从前没有太多变化，只是， 一张平凡的脸，褪去了青春期的婴儿肥， 有了棱角轮廓， 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王莺时则和蒋城心中的女神形象相去甚远， 她剪短了长发，如今一头利落的毛寸， 英气逼人，连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体比离开落日时更加结实健康。
　　她穿着一件帅气中兴的皮夹克，长。腿被牛仔裤紧紧包裹， 和明星时期的甜美亦或是“末世第一美人”时期的柔弱都不同，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野性美，或者成为“帅”更为贴切。
　　蒋城盯着王莺时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 她和记忆中的电视里的五官别无二致， 只是皮肤更粗糙，穿着打扮更中性。
　　好好一个美女， 把自己捯饬得跟个爷们儿似的，蒋城心里一阵失望， 没忍住发出一声“啧”。
　　王莺时淡淡扫过蒋城，却没说什么，直接忽略了他，只问兽医：“那‘女英雄’是猫姐吗？”
　　兽医老老实实点点头，王莺时笑：“我就知道，有这样的本事，是‘猫姐’没错了。”即便是“一城之主”，提到“猫姐”时，眼里依旧有星光，迷妹模样和离开落日时别无二致。
　　站在王莺时身侧的“兰花指”老板忍不住插了句嘴：“什么‘猫姐’啊？城主您在说什么哦，不会是那个‘猫姐’吧？”
　　“哪个猫姐？老板，你和城主打什么哑谜呢？”
　　“兰花指”老板给手下一个暴栗：“落日的‘猫姐’啊！还能有哪个‘猫姐’？”
　　王莺时也骄傲道：“是啊，除了李呦呦，还能有谁敢叫‘猫姐’呢。”
　　“！！！！！！！！！”
　　“兰花指”老板险些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妈妈啊！那位李小姐如果是“猫姐”，那“七爷”，难不成还真是秦寒七？他吓得腿都软了，自己还叉腰和他吵架，还打算当着七爷的面儿，给他戴绿帽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什么叫‘关公面前耍大刀’，什么叫‘性。感老板现在作死’？这回完jb蛋蛋了啊！
　　……
　　李呦呦和秦寒七被找回来和王莺时、赵明明相认的时候，李呦呦就发现，那“兰花指”老板一直在发抖，头埋得很低很低，好像收到了莫大的惊吓，全场都在晕厥过去的边缘疯狂徘徊。
　　李呦呦有些看不下去他那副怂样子，结果扭过头就对上了阿然深情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阿然的眼睛瞬间亮了，李呦呦莫名心虚起来，这回换成她怂兮兮地别过了视线，轻咳一声，“莺莺，明明，你们离开落日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呀，这‘伊甸园’可真漂亮。”
　　赵明明嘿嘿一笑，骄傲道：“猫姐，不错吧？我们之前就计划着，要建立一个女人的乐园，我们做到了。”
　　“伊甸园”这个名字，最早是在《圣经·旧约·创世纪》中记载的，翻译过来，就是“地上的乐园”，李呦呦很马后炮地暗想：这么明显的提示，早该想到是她们的。
　　只是，她没料到，两个单枪匹马的姑娘，尤其是赵明明，她还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这样一个乐园，实在很了不起，想必运气和努力缺一不可。
　　王莺时将这半年来的经历一一道来，果然并不轻松。
　　原来，当初两人离开落日之后，就沿途救助、纠集了一群姐妹，她们之中有在末世中艰难挣扎的普通人，也有怀揣异能的异能者。
　　毅然离开安乐窝，想要自力更生的“末世第一美人”名号，果然颇有号召力，在两人的经营下，队伍越来越大，抵达“伊甸园”旧址时，队里甚至已经有了五行异能者。
　　彼时，“伊甸园”还是“士城”，“士城”是她们一路以来，见过的最坚固的基地，可谓‘易守难攻’，她们流浪了那么久，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士城”无异是个好选择。
　　王莺时等人认为，她们的实力已经可以胜任生存小队的基本任务，甚至比一般的任务小队配置都要优越，便自信满满地进入“士城”应聘，然而，“士城”城主周士，收留她们却是另有目的。
　　他看上了“末世第一美人”王莺时，即便王莺时当时已经剪短了长发，皮肤被长久的跋山涉水磨砺得粗糙，可底子还在，“第一美人”的名头还在。
　　周士收留了王莺时、赵明明的“女子小队”，却从来不派任务，只时不时骚扰王莺时，以及“女子小队”中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姑娘，在王莺时、赵明明等人积极同周士周旋，争取出任务的机会时，那姑娘没抵住做“城主夫人”的诱。惑，“叛变”了。
　　然而，周士是有家室的人。
　　周士已经四十多岁，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异能者，两人的孩子在末世第二年被丧尸咬伤，异变之后杳无音讯，这两夫妻在幸存者中，算不上年轻，体力并不占优势，咬着牙挺过了丧子之痛，以及最初的艰难日子。
　　等人类大规模进化异能时，两人都幸运地进化出了异能，甚至占领这座古城，慢慢建立起了基地。
　　奈何，“共患难”容易，可“共富贵”却是难的，原配将周士捉奸在床之后，一怒之下，当场杀了那姑娘，并扬言把王莺时那一伙小妖精统统赶出去，周士对妻子当面杀人是始料未及的，又是尴尬又是愤怒，两人大闹起来。
　　夫妻俩经营多年，各自都有心腹，“士城”内乱，原本王莺时、赵明明的“女子小队”作为引起这场内乱的□□，是早该被驱逐的，然而，赵明明这个刚成年的少女，居然比所有人都豁的出去。
　　她是在床。上刺伤“士城”城主周士的。
　　彼时，王莺时带队造反，里应外合——两人早就暗中联络了城中绝大多数女性异能者——趁着内乱和战力最强的城主受伤，这次“起义”迅猛又高效，在火并中，城主和城主夫人都没有讨得好处，带队狼狈逃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王莺时将“士城”中的妓院一并砸了，将女战士们的气势大大提升，然而，战役成功之后，赵明明却强烈提议，恢复“销金窟”，不过，不再塞女人进去，给男人服务。
　　而是颠倒过来，凭什么男人永远高高在上，既然是女人的乐园，是“伊甸园”，那就做得彻底一些，女人也可以享受！
　　这种离经叛道的主意，还真是只有赵明明才想得出来，李呦呦不由得暗自感叹，同样是双胞胎兄妹，赵明明鬼主意又多，心又狠——连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十八岁的少女在床。上刺杀四十多岁的城主，绝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她总是比同龄人，甚至比年长许多的成年人更加稳重，也更加疯狂。和她那位胖乎乎的双胞胎哥哥性格南辕北辙。
　　不过，这“销金窟”的成立，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闻讯而来的女异能者们如过江之鲫，极大地填补了新基地的人才空缺，而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前来应聘的漂亮小哥哥居然人数也不少！
　　他们绝大多数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甚至还有一位末世之前参加过练习生训练的男孩子，上岗的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
　　若说造势营销，王莺时这位前明星，堪称个中好手，随着“销金窟”名声大噪，“伊甸园”的其他产业也蒸蒸日上，王莺时懂经营，又是异能者，而赵明明心狠手辣，在王莺时优柔寡断时，总能做出对她们最有利的决断，两人一个□□脸，一个唱黑脸，竟把“伊甸园”做成了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基地。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无孔不入，对‘伊甸园’异常执着的“蓝蛇”。
　　“‘蓝蛇’是突然出现的。”王莺时眉头微蹙，“它们的异变方向非常奇特，在遭受攻击的时候，能够瞬间液化，几乎没人伤得了它们的性命。”
　　“那水系异能呢？”李呦呦忍不住问。
　　既然它们会液化，是不是也能被冻住？秦寒七就是李呦呦见过的，最强大的水系异能者，对付这“蓝蛇”，也算上专业对口。
　　王莺时摇头：“‘伊甸园’就有水系异能者，也拿它们没办法，水异能者可以趁着这蛇液化的时候，将它们体内的水分最大程度蒸干，更高阶的水系异能者可以改变水的形态，将它们冻住再敲碎，的确可以杀死一些‘蓝蛇’。”
　　“可是……它们非常机警，遇到强大的异能者，扭头就跑，它们数量实在太多，蟑螂一样，杀死几只根本无济于事，为今之计，我们只希望能够连锅端了它们的‘老窝’。”
　　“这些‘蓝蛇’毒性很强，普通人受了伤，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是啊，伊甸园因为‘蓝蛇’，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明明道，“猫姐，七爷，这次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
　　秦寒七是这两姐妹的“老领导”，李呦呦、光头等人又何尝不是她们的老朋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有蒋城存了拉着自家四个大小老婆赶快离开的心思，奈何，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三人都已经明确表示，她们愿意留在“伊甸园”，想和蒋城和平分手，倒是赵岚岚一直沉默着不肯表态。
　　最重要的是，蒋城还等着找出办法，分走属于他的一半“息壤”，最终不得已也决定留在落日，和秦寒七等人一起行动。
　　不过，出发寻找“蛇窝”时，蒋城则厚着脸皮请了假，他认为‘蓝蛇之患’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四个老婆的心。
　　却没想到，留在“伊甸园”，不过是给自己添堵，他做得最多的事情，竟是看着自家老婆们和“销金窟”里的小妖精们秀恩爱。
　　而一向最贤惠、最体贴，也是异能最强的大老婆王清卓，居然最放飞自我，扬言要给一个“小妖精”赎身，并且已经通过了“伊甸园”内一支任务小队的面试。
　　蒋城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
　　另一边，出发捣毁蛇窝的队伍已经组建好了，秦寒七、李呦呦、兽医、光头、阿丙、朱屠，王莺时、赵明明，以及“伊甸园”内的四位高阶女异能者，共同往“蛇窝”而去。
　　一行人开了三辆大越野，从这里也看得出“伊甸园”的实力，末世到了现在，好用的车子难求，而这种烧油的大排量越野更是奢侈，她们不但开，还一开就是三辆。
　　“蓝蛇”的老巢在距“伊甸园”不远的一处密林里，一路没见到太多丧尸或者变异动物，可越接近密林，见到的“蓝蛇”就越多，及至停好车，透过车玻璃便能看清最近的一颗变异树枝上挂满了“蓝蛇”。
　　耀眼的荧光蓝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目，“蓝蛇”们扭动着身躯，密密匝匝地绕在树上，“嘶嘶嘶嘶”地吐着信子，让人看着看了头皮发麻。
　　“好恶心。”李呦呦言简意赅地总结出所有人的感受。
　　光头搓搓肌肉虬扎的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了句脏话，“这玩意儿怎么变异变得这么傻。逼？还冒蓝光？”
　　“不对，那不是变异。”兽医忽然开口。
　　众人不由得都看向兽医，兽医推推眼镜：“这是‘蓝长腺珊瑚蛇’，你们仔细看，它身体是蓝色，可头部和尾部都是橘红色，鳞片整齐清晰，眼后还有一条黄白色的斑纹，这都是‘蓝长腺珊瑚蛇’的特征，它们没有颜色变异。”
　　“……那又怎么样？”阿丙问，他知道兽医是高材生，认识稀奇古怪的动物也正常，但兽医不像是卖弄的人，他忽然提起这一点，必定是有深意的。
　　“我是说，”兽医道，“‘蓝长腺珊瑚蛇’的栖息地在东南亚，苏门答腊，甚至爪哇，离这里很远，更重要的是，这种蛇毒性很强，又喜欢隐藏在暗处，几乎没有动物园会引进[注]，咱们见过这么多变异动物，虽然变异方向五花八门，却很少见过动物大规模、长途跋涉地迁徙，而且，你们之前说过，这‘蓝蛇’是突然出现的。”
　　兽医：“你的意思是？”
　　赵明明面色凝重：“这‘蛇’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兽医点点头：“这是我的猜测。”
　　光头：“操，不管咋说，看它们那一身反光的蛇皮，老子就浑身不舒服，真想一把火烧了这破森林。”
　　其中一位女性高阶异能者道：“我们试过，没用的，这密林中有湖水，深处还有沼泽，湿度太大，根本烧不起来。”
　　“而且，”王莺时道，“这里离‘伊甸园’太近了，如果起了风，很有可能殃及基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蛇统统杀死。”
　　赵明明拉住李呦呦的胳膊：“猫姐，呦呦，你一招就把一屋子蓝蛇都赶走了，一定有办法的，到时候，你尽管砍杀它们，我们负责围堵。”
　　秦寒七：“我和呦呦负责攻击。”
　　阿丙：“我用土围堵，光头的金属异能对这些能液化的家伙没用，也跟我们一起围堵。”朱屠也道：“我可以用现有的植物做一张‘隔绝网’，只是……它们数量太多，个体又灵活，也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住。”
　　李呦呦：“只能尽力一试了。”
　　及至众人下车，准备围剿时，王莺时忽然握住李呦呦的手，“猫姐，谢谢你。”
　　李呦呦粲然一笑，回握住她，发觉她的手心全是硬茧，不复从前白。嫩，甚至比男人还要粗糙，下意识就想随手从空间里抽。出一瓶护手霜送她，忽然想起空间早被“息壤”塞满了，忍不住有些失落，再抬头对上王莺时的眼睛。
　　锐利而纯粹，闪着果敢的光，因为皮肤被晒黑，牙齿显得更白，笑容居然格外迷人，李呦呦叹口气，放弃了送她一瓶护手霜的想法，也笑：“莺莺，你现在很美。”
　　李呦呦忽然想起一句：女人长得漂亮，不如活得漂亮，王莺时如今就是这句鸡汤的最佳代言人。
　　王莺时英姿飒爽地甩甩她的短发：“谢谢。”
　　……
　　一行人跳下车，按着原计划开始行动，一路上，满眼都是刺目的蓝，满耳都是冰凉的“嘶嘶”声，把光头激得一路都在搓自己颤栗的汗毛。
　　甫一进密林，李呦呦和秦寒七便配合着给这一群冷血爬虫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第一波准备攻击‘入侵者’的蛇，被秦寒七统统冻成冰棍儿，又被李呦呦的“空气刃”刷刷刷几下砍成碎块儿，还没落地，就被秦寒七的火系异能烧成了蛇干。
　　他们配合得格外默契，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光头、阿丙等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
　　把跟来的那一队女性异能者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敬畏，而她们的城主王莺时和副城主赵明明，则一脸淡定，接受良好。
　　是了，她们是从落日出来的，自然见识过猫姐和七爷的本事，思及此，几位女性异能者忍不住对自家城主、副城主也更加佩服了，能人是这样的大人物，了不起！
　　只是……
　　自从李呦呦和秦寒七给了这些蛇下马威之后，“蓝蛇”们便没再主动攻击过，都盘旋在树上，把橘红色的脑袋冲着一行人，“嘶嘶嘶嘶”地吐着信子，它们竖瞳一瞬不瞬，一路目送，看得人脊背发凉。
　　密林极深，似无边境，也不知道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位女性异能者忍不住问：“这密林里到处都是蛇，该怎么找到它们的‘老巢’呀？”
　　阿丙朝提出问题的伊甸园异能者挑挑眉：“这个放心，有咱们朱哥在，没有他找不到的地儿。”
　　几位女性异能者见自家两位城主也安心跟着打头阵的朱屠，便也放了心——相处时间虽短，可这些人的本事，她们是服气和信任的。
　　有朱屠开路，密林中的道路都更好走了，布满荆棘的草木会自动让开，食人花和大型猪笼草都紧紧闭上嘴巴，比家养的盆栽还要乖巧。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踏着地面上的淤泥，终于找到一处花木掩映的洞。穴。
　　朱屠不知做了什么，洞口的花草都自动让开，待到看清里面情形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全是密密麻麻的蛇卵！
　　原来，整个密林都是它们的老巢，而这蛇洞反倒成了它们的繁育基地。
　　赵明明骂了句脏话，“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光头也被恶心得够呛：“草他妈，咱们动手吧，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全捣烂！”
　　“不错，”王莺时也道，“把幼蛇杀死，这些东西繁殖能力太强了！”
　　说干就干，众人早已分工明确，正要行动，却见那些守在一旁冷眼盯着他们的“蓝蛇”，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忽然倾巢出动！


第六十三章 
　　“蓝蛇”们如箭矢般从树上激射而出， 扑向众人， 它们毒牙锋利， 毒性极强，顷刻间就能置人于死地。
　　李呦呦第一时间展开了“空气盾”，朱屠也展开了藤蔓网， 秦寒七则用水系异能冰冻不计其数的“蓝蛇”，而光头使用金属系异能， 将冻成冰块儿的蛇斩断， 兽医的水系异能技能点都加在了治疗上， 不能像秦寒七一样大面积攻击，便守在一旁辅助， 专门收拾“漏网之鱼”。
　　而王莺时是速度异能者，她游走在朱屠的“藤蔓网”边缘，专门击杀被冰冻住的“蓝蛇”，另外四位女性异能者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 很快就适应了众人的节奏，大家边打边前进，光头大约是打出了激情，在进攻间隙， 一个金属球下去， 砸碎了一大。片蛇卵，溅起大。片橙黄色蛋液。
　　他高呼一声：“痛快！”
　　然而， 这行为却是捅了马蜂窝，那些“蓝蛇”见到它们的蛋被毁， 疯了一般加强了攻击，眼前一片黑压压的蓝，几乎见不到光亮，李呦呦暗道不好，“再这样下去，只能缩小空气盾的范围了。”
　　朱屠边打边道：“拦截的事情交给我，你尽管杀蛇！”
　　“呦呦，听朱屠的。”秦寒七一面护住李呦呦，一面道，“藤蔓网更适合防御，你不用管别人。”
　　这也有道理，空气盾虽然可以做到百分之百防护，可也同样限制了队伍的物理攻击，不如朱屠的藤蔓网来得灵活。
　　“好！七哥，一起！”李呦呦同秦寒七重新合作，两人并肩而战的时候其实并不多，默契却与生俱来一般，所到之处，很快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蛇的数量太多了，像永远也杀不完，而且，它们的再生能力极强，这次因为蛇卵被毁的缘故，“蓝蛇”被激怒，即便受了伤，也不肯逃跑，誓死要把这些“入侵者”尽数杀死一般，格外凶猛。
　　“哎呦卧。槽！！*&％￥#@！！！！”
　　是光头的声音，“光头哥，你怎么样？”
　　光头没再搭腔，李呦呦心下焦急，这蛇毒厉害得很，听说“伊甸园”里的普通人被咬一口就命丧黄泉的大有人在，光头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他再没了动静，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李呦呦和秦寒七四目相对，交换了个眼神，便边打边退，试图往光头声音的方向退过去。
　　“七爷！猫姐！光头哥没有大碍，你们放心吧！”阿丙扯着嗓子吼道，“兽医已经把毒从他身体里逼出去了！”
　　兽医的水系异能倒是派上了用场，他这个“队医”，如今将异能和医术结合起来，基本用不着背着沉重的要箱子到处跑了。
　　不过，这蛇越打越多，也越打越凶，单单数量就看得人浑身发毛，不知又过了多久，跟随王莺时、赵明明而来的四位女性异能者，已经有三位挂了彩，而赵明明本人也被“蓝蛇”咬伤。
　　她只是个普通人，虽然经过后期锻炼，使一手好枪法，战斗力不弱，可体能不比一般的异能者，受伤之后，很快就昏迷过去，王莺时焦急地抱住她，替她清理周遭蠢。蠢。欲。动的“蓝蛇”。
　　一时间，兽医成了最忙的那一个，朱屠也没了余力去攻击“蓝蛇”，将所有异能都用在维持“藤蔓网”的坚固上。
　　除了李呦呦和秦寒七之外，竟只剩下阿丙与一位“伊甸园”的女性异能者苦苦支撑。
　　阿丙的土系异能等级并不高，可也十分努力，他嗑药似的，不断地吞服晶核，而后化作调动土层的异能。
　　“猫姐！你们砍成两半的蓝蛇，可以交给我，它们不是能液化吗？我用土层吸干。它们液化之后的水分，看它们还怎么恢复！”
　　不得不说，阿丙的办法有些效果，李呦呦和秦寒七省去了处理这蛇“尸体”的步骤，倒是节约了不少异能，也提高了效率。
　　只是……
　　“蛇太多了！！！猫姐，我的土不够用，我要顶不住了！！！”
　　在战斗中，异能者虽然可以使用晶核补充异能，异能等级却也是个限制能力的阈值，阿丙已经尽力了，可面对堪称无穷无尽的蛇潮，他渐渐力不从心，有种杯水车薪的无奈。
　　“土不够用……”李呦呦喃喃道，忽然福至心灵，“我这里却是多得是！！”
　　“七哥，你尽管攻击它们，不要怕这些东西液化变形——”
　　秦寒七当即明白了李呦呦的意思：“你是说……用息壤？”
　　李呦呦点头：“对！”说起无穷无尽，还有什么比得上息壤？这些“蓝蛇”算得了什么？它们可以再生，再生得过息壤吗？
　　“呦呦，你的空间异能……把息壤放出去，还收得回来吗？”秦寒七皱眉，要知道，息壤这东西，在他们手里，可远没有高阶土系异能的地下城城主手里乖顺，息壤只要放出来，就不受控制地不断膨。胀再生，李呦呦原本的空间塞进那东西，已经十分勉强，若是再放出来，也未必收的进去了。
　　“没办法了，七哥。”李呦呦边打边退，“我们总不能死在这里。”
　　这话没错，两人不可能丢下落日的兄弟们，以及王莺时等人，单独逃生，而这些蛇越来越多，再生能力又特别强，打车轮站他们实在不占优势，他们的异能总有耗完的时候，不如现在赌一赌。
　　“也好！”秦寒七没再犹豫，言简意赅道，“三。点钟方向蛇群势力最弱，从那里开始！”
　　李呦呦：“好！”
　　阿丙和那位女性异能者闻言也做好了准备，辅助秦寒七，向那方向全力一击，在众人共同的努力下，顷刻间，“蓝蛇”们纷纷被斩断，残破的蛇身，和着蓝色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然而，这一次，它们却没有成功合体重生。
　　黏土如一条棕色巨龙，从李呦呦手里直冲云霄，朝着那些“蓝蛇”的残躯而去！蓝色液体还没落地，就被那‘巨龙’吞噬得干干净净。
　　“成功了！！！！！！！”阿丙欢呼，那女性异能者也喜极而泣，与此同时，见到希望的王莺时也振作起来，小心翼翼把赵明明交给兽医，便冲回了“战场”。
　　一时间，这一队人马，四处击杀“蓝蛇”，势如破竹，而李呦呦的‘息壤巨龙’，也是指哪儿打哪儿，百发百中，很快局势就转危为安。
　　“蓝蛇”的数量得到了控制，空中不再黑压压一片，众人更是战意满满，秦寒七的水、火双系异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成片的“蓝蛇”带着火球，疑惑冰碴坠落，又被“息壤”吞噬得干干净净。
　　李呦呦发现，“息壤”不单单能吸水，似乎还会消化死物，仿佛将那“蓝蛇”当做了养料，把自己从“贫瘠的土壤”，变成了“沃土”。
　　当然，这只是李呦呦的猜想，她使用息壤最大的受益还是，空间异能那一层触及进阶的“窗户纸”，似乎摇摇欲坠，即将被捅破了。
　　当初，在地下城时，李呦呦勉力突破异能，却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只能忍痛将自己多年的“存货”，尽数埋在了地下。
　　而如今，那一直没有参透的玄机，却在这次实战中拨云见日，李呦呦不断地将息壤从空间内放出，再收回，又要保证它们没有同空间内的“大部队”彻底断绝联系——一旦断绝，那息壤很可能就会变成“观音土”，如今情势危急，禁不起一点点的疏忽，倘若有几秒钟成了无攻击力的“观音土”，或许就要付出队友们的性命。
　　李呦呦使得小心，注意力极度集中，而也是因此，她一直卡在瓶颈的空间异能蠢。蠢。欲。动，一种新的能力慢慢清晰起来。
　　李呦呦尝试着开始使用，她清晰地感受到又一扇‘空间门’的开启，而直觉告诉她，这不是这次收获的全部，还有从未见识过的，连《横行末世》原文都没有描写过的玄妙能力。
　　她凝神静气，在喧嚣的“战场”上，渐渐平静下来，再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随之变化，格外清晰，也格外缓慢，在她使用的异能的时候，时间流逝得极慢，她看得清那些“蓝蛇”的每一个小动作，轻易就能将它们的尸体融进“息壤”里。
　　而息壤因为暴露在空气中，不断胀。大，再次收回时，李呦呦稍稍凝神，那些膨。胀了数倍的息壤，便又乖乖地被压缩成了合适的大小。
　　是的，她可以控制自己空间的比例，可以任意压缩空间之内物体的大小，这无意于全方位提升了空间的容量，甚至可以操控物体的实际体积！
　　有时候，灵光一闪，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得多，李呦呦经过几次尝试，渐渐熟练，便干脆将空间里的息壤尽数释放出来——反正她已经有信心可以将它们尽数收回。
　　这样一来，“灭蛇小队”的战力就得到了质的飞跃，不知又过了多久，密林里的“蓝蛇”们，终于被他们消灭殆尽。
　　王莺时、阿丙等人，都疲惫得再支撑不住，最后一条“蓝蛇”被处理掉之后，干脆席地而坐，就地休息，李呦呦也将已经膨。胀了数倍的息壤尽数收回空间，却没有太疲乏，只觉神清气爽，酣畅淋漓。
　　秦寒七作为主力，虽不如王莺时等人一样气喘吁吁，可也被汗水浸透了衣服，他脱掉外套，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却全是欣喜：“呦呦，你的空间异能……”
　　在自家男人面前，李呦呦没忍住得意，笑道：“对的！”她眨眨眼睛：“收放自如！”
　　她不但没感到疲惫，反而觉得精力充沛，心情也无比愉悦，很想同眼前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真好。”秦寒七甩甩短发上浸。湿的汗水，湿透了的上衣勾勒出他匀称的身材和劲瘦腰。肢，李呦呦一个念头福至心灵，飞速环视，发现大家都累得各自瘫倒，死狗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偷偷抓了秦寒七一把。
　　秦寒七一把抓。住“吃了豆腐”就跑的李呦呦，掐一把她的腰，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流氓！”
　　李呦呦哈哈大笑，也小声道：“有仗打，有‘佳人’陪，痛快！”
　　秦寒七：“……”
　　秦寒七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把自家小猫儿赶快从“伊甸园”带走，怎么自从见识过“销金窟”之后，这丫头越来越疯了？
　　话虽如此，可李呦呦拉着秦寒七去“蛇窝”时，他还是顾不得战后的疲惫，紧紧跟了上去，唇角还挂着甜死人的笑，整个人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七哥，你说，这些蛇蛋，离孵化出来还早吧？”
　　秦寒七也不懂这些，只附和：“……可能吧。”
　　李呦呦幽幽道：“全都弄坏了，还挺可惜的，你想哦，那些蛇，辛辛苦苦把它们生出来，又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这里，都没有弄碎……”
　　秦寒七一向认为自己很了解李呦呦，她绝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甚至比一般的女人都要记仇些，可女人，也是善变的动物，如果她真在这时候发了善心，把这些“无辜的小生命”留下来，那么，遭殃的就是整个“伊甸园”。
　　“呦呦——”
　　秦寒七正要劝，就听李呦呦咽了咽口水：“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做煎蛋，味道应该差不了吧？”他们这一路以来风餐露宿，李呦呦已经很久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
　　“……”是他多虑了。
　　秦寒七：“……当然可以。”
　　这次“灭蛇行动”，是以李呦呦欢天喜地地带走了所有蛇蛋而结束的。
　　临走出密林时，一直昏迷的赵明明终于睁开眼睛，跌跌撞撞地由王莺时搀着，她走得很慢，情绪却因为这次的胜利而高涨，一路和王莺时说说笑笑，李呦呦听着她的说笑声，心中颇有感触，仿佛又找回了那个在竹林里叽叽喳喳跟自己吐苦水的小少女。
　　而没过多久，赵明明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李呦呦以为她的蛇毒没有清理干净，正要叫兽医，一回头，就见她慢慢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沾满淤泥的手。枪。
　　不是出发时她使用的那一把。
　　李呦呦：“明明，你没事吧？”
　　赵明明摇摇头，脸色却铁青，而搀扶着她的王莺时脸色也同样难看，她低声道：“你确定吗？”
　　赵明明点头，嗤笑：“是他手把手教我枪法，化成灰我也认得。”
　　……
　　这次可谓“伤亡惨重”，却也“幸不辱命”，回到“伊甸园”时，一行人受到了全城的夹道欢迎，更幸运的是，在兽医精湛的“水系治疗术”下，被“蓝蛇”咬伤的人，余毒都被清理德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皮外伤”。
　　于是，光头顶着半张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也收到了一个姑娘热情的拥抱，以及一束鲜花，光头立即觉得脸都不疼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
　　不止光头，阿丙、兽医、朱屠也是一样的“英雄待遇”，更别提最大的功臣秦寒七和李呦呦。
　　在全是女性的“伊甸园”里，做“英雄”是一件舒爽至极的事情，可以极大地满足男人们的“虚荣心”，阿丙和光头这几天都横着走，恨不得住在大街上，连兽医也不由得悄咪。咪地跟出去接受女人们——尤其是年轻漂亮小姐姐们——的崇拜目光。
　　这就更令留在“伊甸园”的蒋城不爽了。
　　同样一批来“伊甸园”的客人，别人都是英雄，唯独落下了他自己，更有甚者，城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传出一条“八卦”，那个长得最平凡的男人，还顶着一头非洲兄弟小卷卷的，就是“唯一的逃兵”。
　　就这样，蒋城被贴上了“贪生怕死”的标签，和落日里其他人一起，接受漂亮小姐姐们的膜拜是不可能的了，更可怕的是，他那几位“娇妻”，经过“逃兵”认证之后，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了。
　　王清卓最决绝，已经搬进了“伊甸园”第五任务小队的宿舍，而张谷雪、李宛白，也相继谈好了自己的归属，蒋城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最年轻，也最爱黏着他撒娇的赵岚岚身上。
　　哪知，赵岚岚被他当街拦住之后，居然红着脸，叫他离自己远一点。蒋城见到赵岚岚那绯红的脸蛋，心中一喜，以为她果然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忍不住冲过去同她拥抱，再来个法式激吻，就能轻松俘获这小女人的心。
　　万万没想到，赵岚岚是居然随手抄起身边小摊位上一壶烧得滚烫的茶汤，尽数泼在蒋城脸上。
　　即便蒋城反应很快，用异能挡住了大部分伤害，额头还是被烫出一片细细密密的小水泡，和他脑袋上的“非洲卷”相得益彰。
　　“你疯了吗！”蒋城恼羞成怒。
　　赵岚岚却只留给他一句“你这个懦夫！逃兵！以后不要缠着我了！”便匆匆离开，速度之快，好像急于同他撇清关系。
　　原来，那绯红不是见到情人的娇羞，而是因为和“逃兵”扯上关系，引发的羞臊。
　　蒋城很想潇洒地放声大笑，可看到街上那一双双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又颓然垂下头，狠狠踢翻了脚下那块“茶汤”牌子。
　　……
　　灭蛇行动结束后的第五天，落日“英雄”们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伊甸园”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最具特色的，便是“蛇蛋全席”。
　　蒸蛇蛋、煮蛇蛋、煎蛋饼、西红柿蛇蛋汤、葱油千层蛇蛋饼……和着“伊甸园”的当地特色美食，端上用长桌拼成的流水席，不仅“伊甸园”的居民，外来人口也可以敞开胃口吃。
　　秦寒七等人本打算“庆功宴”后，就和王莺时辞行，赵明明却提出希望他们再多留一天。
　　“等我处理一点事情，再跟你们一起回落日，可以吗？”
　　李呦呦当即明白了：“你想回去找你哥？”
　　赵明明嘿嘿一笑，“也不知道那胖子现在怎么样了，伊甸园经营的很好，我希望把他接过来享福。”
　　这是人之常情，李呦呦点头：“应该的。”
　　“不过，你要处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李呦呦自认了解赵明明，她总觉得她此刻心里憋着什么大事，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赵明明摇摇头：“谢谢猫姐，不过，那是我们的个人恩怨。”她倨傲道：“如今，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六十四章 
　　赵明明执意不肯接受李呦呦的帮助， 李呦呦便也没再坚持。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她只是有些担心。
　　秦寒七见李呦呦吃到了心仪的“蛇蛋全宴”， 反而蔫蔫的，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关心问怎么了。
　　李呦呦托腮， 凝重道：“你觉不觉得，赵明明最后的交代像极了立flag。”
　　秦寒七：“嗯？？？”什么玩意？？？？
　　李呦呦叹气：“一般电视剧里， 只要说‘干完这一票就退休’， ‘做完这一单就回家给我爸养老’， 通常下一秒钟就挂了，你觉不觉得， 明明说‘解决了个人恩怨就回落日接哥哥’，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太不吉利了。”
　　秦寒七：“……别想太多了，她那么机灵，不会有事的。”说机灵还是谦虚了， 据他所知，赵明明那丫头心狠手辣，永远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李呦呦：“可我还是担心……”
　　秦寒七揉揉李呦呦的脑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李呦呦喜道：“真的？”又皱起眉：“不行， 她不让我去的。”
　　秦寒七：“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又不是专程去帮忙，难不成她赵明明还敢限制七爷的行动？”
　　“嗯！对哦！”李呦呦终于露出笑容。
　　秦寒七没忍住又揉一把她的小脑袋：“我的小猫儿总是这么善良。”
　　李呦呦对此倒是持反对意见：“我一点都不善良， 你要是喜欢善良的小白花，那可找错人了。”她非但不善良， 而且“睚眦必报”，谁惹了她，必定十倍百倍奉还，绝不手软。
　　秦寒七不肯苟同：“谁说的？你对赵明明、朱屠的关心，我是看在眼里的。”
　　原来他还是善良单纯的小白花么？也是了，那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可惜她的七哥误会了。
　　李呦呦闷声道：“那不是善良，是护犊子而已。”况且，她护的“犊子”也绝非善类，赵明明那丫头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做过多少成年人都不敢做的事……但她却没算计过自己，反而从来都是护着自己的，从十六岁起，那丫头就拉着她一口一个“猫姐”的叫，怎么让人不心疼？
　　“那我就喜欢护犊子的。”秦寒七斩钉截铁道，他只是喜欢她而已，她是什么样子，那他就喜欢什么样的人。秦寒七揉揉李呦呦的脸颊，终于给她揉出一点笑容来，没忍住对着她的唇一口咬了上去。
　　……
　　要跟上王莺时和赵明明的队伍，其实并不算难，她们出城的声势格外浩大，女性异能者，以及荷枪实弹的女战士，坐满了一队越野车。
　　秦寒七和李呦呦租了一辆排量不大的小车，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注意，慢慢沿着车辙跟上去，抵达时，正听到枪声响起。
　　赵明明站得笔直，脚下两具尸体。
　　半小时前。
　　越野车内，王莺时：“应该就是这里了，看起来并没有搬走。”
　　赵明明把。玩着手里的手。枪：“莺莺姐，我早说过，该绝了这后患，果然是他们搞得鬼。”
　　王莺时叹口气：“你说得对。”当初，她一直认为是她们抢了周士的基地，打得他们不敢回来也就算了，赶尽杀绝有些过分，可赵明明一直说“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现在适用的是‘森林法则’。”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对了，在这末世，“讲道义”，不斩草除根，果然留下了祸患，这些人怎么会放过她们呢？
　　王莺时下了命令：“下车吧。”
　　一行人冲进周士居所时，周士正仰面躺在床。上，闻声翻身而起，第一时间去摸枕头里的枪。
　　然而，王莺时等人攻打得出其不意，哪里会给他机会掏枪？
　　“按住他！”
　　事实上，按住周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是力量型异能者，异能激发之前，靠着一手好枪法存活了下来，而异能激发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协同原配妻子一起创建了“士城”。
　　可即便是力量型异能者，他毕竟年纪大了，又双拳难敌四手，经过扭打、挣扎，还是被“伊甸园”众人按住了。
　　“呸！”周士吐掉了嘴里的血沫，“臭娘们儿！你们到底找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
　　周士胡子拉碴，一身衣服破旧，露出的手臂和小。腿都带着伤，看起来日子过得挺狼狈。
　　“大哥！”“城主！”两个同样邋遢的兄弟冲进来，然而，也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女性异能者们按住了。
　　他们不但人数不占优势，而且过得潦倒，几乎没有多余的晶核用来支撑异能，实力高下立判。
　　“你放了他们！这是咱们的个人恩怨，不关他们的事！”周士倒是挺讲义气。
　　赵明明抱臂：“都这个时候了，还跟着周士，算你们是条汉子。”
　　“呸！臭娘们儿！要不是你爬上我们城主的床，我们怎么会——”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在那小弟脸上炸开。赵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手劲儿却很大，将那小弟打得脸歪向一旁。
　　被打的小弟放声大笑：“不要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打了我也是不要脸的婊。子！”
　　“好啊。”赵明明勾起唇角，“本来我还想着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你自己找死……”
　　“砰！”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那小弟半个脑袋都被哄掉，应声倒在血泊里。
　　“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周士挣扎起来。
　　另外一个小弟也吼：“姓赵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们这些娘们，心狠手辣……王莺时，你保证了什么？不是说好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欺人太甚？”赵明明用枪抵住那小弟的下巴，“呵，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先撩者贱？”
　　那枪管上还留有刚刚□□擦过的热度，烫得那小弟变了脸色，赵明明才慢慢将枪收回来，戳到周士眼前，“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周士看清了那枪，立时也白了脸色：“怎、怎么会……”
　　“怎么会到我手里？”赵明明冷笑，“这个要问你自己了。”
　　王莺时也道：“周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古城也是你们抢来的，‘弱肉强食’，弱者就要服从命令的道理，还是你教给我们的。当初我们起义也是被逼无奈，事后也没有赶尽杀绝，算是仁至义尽了，是你们先引了‘蓝蛇’，陷害我们‘伊甸园’。这枪就是从密林里找到的。”
　　周士吐了口唾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怎么能凭一把枪就证明那些蓝蛇是我做的？”
　　王莺时：“那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从没见过的‘蓝蛇’？为什么你莫名消失了两个月？为什么那些‘蓝蛇’只去‘伊甸园’骚扰平民，却从来没有攻击过你的住处？从‘密林’往‘伊甸园’人工修建的‘蛇道’是怎么回事？”
　　周士：“就凭这些，也没办法证明是我做的手脚。”
　　王莺时：“你！”
　　“呵。”赵明明轻轻拍王莺时的肩膀，“莺莺姐，稍安勿躁。”
　　“你说得对。”赵明明道，“可就算是‘欲加之罪’，你能拿我们有什么办法？现在是末世，做事不用讲证据。我想杀你就杀你，我相信，就已经够了。”
　　她举起了枪，“砰”一声打在周士小。腿上。
　　“唔！”周士捂住腿，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赵明明笑得残忍：“疼吗？这和你当初打我那一枪一样疼。”
　　“接下来……”她将枪口对准了周士，“可惜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耗，不能再欣赏你的痛苦了。”
　　周士被几个力量型女异能者死死压住，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目眦欲裂地瞪着赵明明，即便再标榜“置之生死于度外”的人，到了生死关头也是有求生欲的。
　　他终于放软了身段，哀哀切切地祈求：“赵明明、明明，你看在我们曾经……”
　　然而，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事，赵明明更觉恶心，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啊啊啊啊啊！”一个女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扑向赵明明，她躲闪不及，子弹偏离了目标。
　　“怎么是你？！”
　　这一幕来得太出乎预料，按住周士的异能者走了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周士忽然发难，逃离了桎梏。
　　然而，他到底是伤了腿，行动哪有一屋子的女性异能者们灵活？早有人封住了小木屋的门。
　　赵明明这次没客气，举枪就射，瞄准了周士，可那“不速之客”，竟然再次扑向周士，用身体挡了子弹。
　　血迅速从胸口漫延，湿。了周身衣服，女人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被血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闷响，赵明明要补枪的动作顿住，王莺时并没阻止，抬手示意众手下牢牢堵住大门。
　　赵明明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会……”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士的原配妻子。
　　数月前，这女人因为丈夫的不忠，带着自己的心腹，在“士城”内闹起内讧，这才叫王莺时和赵明明捡了渔翁之利，她还以为她早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显然周士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会是糟糠之妻冲回来救了自己：“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永不相见吗！”
　　女人吐出一口血，喉咙总算能发出些些微的声音：“你……跑！”
　　周士却没动：“你傻了吗！听到枪响反而往这儿跑！正常人不是该往反方向跑吗！”
　　“……”女人目光迷离，渐渐没了气息。
　　周士吼得撕心裂肺：“谁要你救了！你不是说，恨透了我，恨不得把我一枪打死，为什么还要救我啊啊啊！”
　　“你这黄脸婆，老子早就厌烦你了，都他妈临了了，你还来给我填什么赌？”他哭得涕泪聚下，脸上还沾着妻子的血，看起来格外可怖，“老子才不想欠你的人情。”
　　赵明明慢慢走到周士眼前，冷冷道：“现在后悔了？晚了。”
　　周士双目赤红：“都是你，是你这贱人！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骗取我的信任，我可没有对不起你！”
　　赵明明蹲下。身，抚上周士的胡茬，“是啊，你对不起的是她。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傻。”
　　周士别过脸去，朝着赵明明狠狠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要杀就杀吧，老子也不想活了，我就一个要求，等我咽了气，把我们葬在一起。”
　　赵明明擦擦脸，不怒反笑，“这个时候装什么深情？是你害死了她，也是你对不起她，当初和别的女人上床时，你怎么不怀念她？她已经死了，你再惺惺作态，不觉得晚了么？”
　　“你知道枪穿过胸膛有多疼吗？”
　　她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周士，周士任命地闭上眼睛，没打算再挣扎——如今的形势，他已是插翅难飞——然而，赵明明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会安葬她，可你，死后，尸骨无存。”
　　周士倏然瞪大眼睛。
　　一句“贱人”没骂出口，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赵明明又在他身上补了几枪，直到子弹用完，才将枪扔到他的尸骨上，喃喃道：“这是你用来教我枪法的那一把，现在还给你。”
　　……
　　李呦呦和秦寒七推门而入时，就看到赵明明扔掉枪，而脚下躺着两具尸体。她脸上无悲无喜，杀人对她来说似乎已是家常便饭。
　　可王莺时还是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赵明明摇摇头：“我没事。”旋即又冲李呦呦笑：“猫姐，七爷，你们怎么来了？”
　　秦寒七揽住李呦呦的肩膀：“呦呦不放心你。”
　　赵明明神色有些动容，别扭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呦呦大致也猜到了赵明明和前任城主的恩怨情仇，很善解人意地没刨根问底，看看地上的两具尸首，只问：“都处理完了？”
　　赵明明：“哦，对，稍等。”
　　她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把枪，抬起手“砰”一声，动作甚是潇洒，另一个被制服的周士小弟应声而倒。
　　赵明明：“这回处理干净了。”
　　……
　　因为李呦呦的空间异能成功升级，实在放心不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便先和落日众人乘坐棉花糖飞回“地下城”旧址，再回来接上赵明明，赵明明也可以借机好好准备这次长途旅行。
　　事实证明，他们及时赶回去是个正确决策，那地下城旧址上做的记号，经过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些模糊，更重要的是，黑市居然渐渐扩张过来，若是他们占领这地方，再在别人的地盘上“挖宝”，难度就增大了。
　　李呦呦利用提升后的空间已能，也可以简单控制息壤，很快就在地面上开出一个洞，土系异能的阿丙，金属系异能的光头，以及当初参与制作那“保险箱”的朱屠，都跟着下去。
　　秦寒七等人则等在地面上，不过半小时的功夫，李呦呦等人就平安归来。
　　“怎么样？”秦寒七问。
　　李呦呦笑得满足极了：“全都在。”
　　秦寒七面容严肃，很有基地长的沉稳风度：“那就出发吧。”
　　可等众人坐上雪鸮棉花糖的背上之后，秦寒七却挤在李呦呦身边，悄声道：“这回悬着的心放下去了？小葛朗台。”
　　李呦呦：“……”有些人表面上看着生人勿进，霸总范儿十足，背地里嘴皮子耍得这么溜。
　　……
　　再次回到“伊甸园”，李呦呦发现，“蛇患”已经彻底清除，却遇到了新的问题，“伊甸园”的水源收到了污染，现在大家的生活用水需要到很远的地方运输，亦或是依靠着城内的水系异能者。
　　赵明明忧心忡忡，不过，王莺时倒是看得开，她安慰道：“‘蓝蛇’那么难对付，还不是都渡过去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明你就放心回去，不用挂念‘伊甸园’。”
　　赵明明这才稍稍安了心，准备启程。
　　临出发前，王莺时给落日的“英雄”们准备了丰厚的“答谢礼”，除了当今比较上档次的“干粮”之外，还送了不少晶核。
　　所谓“穷家富路”，这些人没了李呦呦的空间库存，又急着赶路，没时间一点点打丧尸取晶核，已经把兜里的晶核花得七七八八，正是需要的时候，秦寒七也没客气，李呦呦也谢过王莺时，并保证一定照顾好赵明明，便收下了。
　　而张谷雪、王清卓，李宛白，赵岚岚四人到底留在了“伊甸园”，钱木槿虽然不是异能者，却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出发回“落日”的阵容，比抵达“伊甸园”时几乎减少了一半，只多了个赵明明，赵明明这次回“落日”，算得上衣锦还乡，一路都神采奕奕，蒋城却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顶着额头上落下的烫伤和一脑袋“非洲卷”，像一只霜打的卷心菜。
　　……
　　因为回到“地下城”旧址取李呦呦的“宝贝”，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些时间，再抵达落日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回到熟悉的落日基地，大家都兴奋不已，比他们更激动的，还要属这段时间负责管理落日的独眼。
　　独眼听到小弟们见到棉花糖身影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奔出来迎接，他直直奔向秦寒七，长长舒了口气，像是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七爷！你们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主持大局呢！”


第六十五章 
　　见独眼这样焦急， 李呦呦、阿丙等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 秦寒七每次外出， 都由独眼做“代基地长”，他俨然是副基地长一般的存在了，管理经验老道， 威信也足够服众，连他都处理不好的事情， 恐怕十分棘手。
　　而思及此， 李呦呦心里却也隐隐有了猜测， 令独眼为难的，恐怕不是“人祸”， 而是“天灾”。
　　秦寒七倒是稳得住：“进去慢慢说，不要急。”
　　独眼这才注意到，蒋城也跟着回来了，而队伍里还多了一位熟面孔， “这不是小赵吗？”
　　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打量赵明明，“都成大姑娘了，差点没认出来。”
　　在老熟人面前，赵明明丝毫没有“伊甸园”副城主的城府， 依旧古灵精怪的， 向独眼问了好，便向秦寒七告辞：“七爷， 那你们说正事儿，我不打扰， 先去找我哥了。”
　　秦寒七点头：“去吧。”
　　而独眼显然也不适合当着蒋城这个外人的面，把基地内部遇到的难题说出来，因此，安顿好了“客人”，及至进了会议室，几位“高层”都聚齐了，独眼才汇报工作，道：“最近水源受到污染……”
　　“不能吧？连咱们这儿也受污染了？？？？”光头粗着嗓门打断。
　　金刚从见到光头起，就摩拳擦掌，等着怼他，此刻立即抓。住机会：“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跟着七爷出去一趟什么见识都没长，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光头：“你奶奶个腿。儿自己这b样还好意思说我毛毛躁躁？？金刚你还要脸吗？？？”
　　秦寒七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两个壮汉都乖乖闭了嘴，可李呦呦发誓，自己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他们眼中的……满足？？？？？
　　……这俩货不会是把斗嘴当乐趣了吧，这么久没有碰到一起吵架，好像还怪想念对方的？
　　光头清清嗓子，粗着嗓门道：“七爷，我说的可不是废话啊，咱们一路过来，都见过多少水污染了。”
　　这倒是实话，李呦呦等人从“伊甸园”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速度慢了不少，也是因为水源污染，换取食物困难。
　　最后，一行人干脆放弃了换取食物，一次性换取足够的干粮，尽数放进李呦呦的空间里，而后用秦寒七和兽医两人利用水系异能而过滤的清水食用，才坚持回了落日——换句话说，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对落日也遭遇水污染有了心理准备。
　　兽医严肃地推推眼镜：“如果是大面积变异，那么，有没有可能……这是末世的进化方向？”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李呦呦却是陷入了沉思，她对水污染完全没有印象，《横行末世》这本书，是本残卷，末世初期的时间线和事件都对得上，而在人类大批量进化之后，书中的关键事件结点，便开始错乱，导致有些事情李呦呦清楚地了解起因经过结果，而有些事情，却是一头雾水，就比如这次大规模的“水污染”。
　　“七爷，先说说咱们落日的情况吧，”独眼汇报道，“咱们算是方圆几百里内状况最好的基地了，因为‘本部’的人工湖与外界不流通，因而还没有受到污染，不但能支撑整个基地的水源供应，还可以兼顾‘新区’的农作物，只是，长此以往，农作物的产量仍然会受到影响，因为人工湖只出不进，也坚持不了太久。”
　　秦寒七点点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算是“天灾”，减产是必然的，只是减产，而非断粮，就是好消息了。
　　“现在，还两件事，需要七爷您下决断。”独眼道，“第一，耀阳基地都向咱们提出了援助请求，希望可以借一些‘本部’的水源度过难关，第二，有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基地“极乐”，他们也请求咱们帮忙，使者现在就在咱们落日的会客室里呢。”
　　秦寒七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守望呢？他们情况怎么样，怎么没有派人过来求助？”
　　陆导没忍住插嘴，有些幸灾乐祸，“据我说知，守望比咱们要倒霉得多，他们基地里可没有什么人工湖，已经渴得眼睛冒绿光了，听说他们都开始猎杀变异动物喝血了，啧啧，野蛮。”
　　光头：“那咋不跟咱们求助？”
　　金刚：“说得好像求助了咱们就给似的，这也算他们有自知之明，换成咱们落日落难，他们说不定要放鞭炮呢。”
　　独眼清清喉咙，“先说正事，七爷，那小基地的使者还在咱们会客厅没走呢，我推说自己做不了主，所以……耀阳也说隔几天再来拜会，一定要等到七爷。”
　　秦寒七：“耀阳已经做了咱们的‘附属基地’，帮帮他们也在情理之中……那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基地，和咱们又没有交情。”他皱了眉：“独眼，你留下他们做什么？”
　　不是秦寒七抠门，现在，自家基地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帮助毫不相干的小基地呢？
　　独眼：“七爷，像这样的小基地，我已经打发走许多了，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他们不是来求水源的。”
　　秦寒七倒是引起了些兴趣：“那是？”
　　“他们基地的遭遇特别奇特。”独眼也不可置信似的，“你们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吗？”
　　阿丙忍不住道：“独眼哥，您就别打哑谜了。”
　　独眼：“说出来你们一定不相信，他们的基地会莫名其妙出现牛的内脏。”
　　众人：“？？？？？？还有这种好事？？？？？这有什么好求助的？？？”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上掉馅饼儿”啊，别的基地求都求不来的。
　　独眼一脸的“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那使者现在就在会客室等着呢，具体情况你们可以亲自问问。”
　　金刚解释道：“那人已经等了三天了，说不见到七爷就不走，看着挺可怜的，咱们就给留下了。”
　　秦寒七掐掐太阳穴：“罢了，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先叫他等着吧，先去新区看看。”
　　事分轻重缓急，总要先摆平自家事，才能“兼济天下”。
　　“长途跋涉，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不用跟我去新区了。”秦寒七倒是体恤下属，可李呦呦却没有“领情”，“七哥，我一直在棉花糖背上睡觉，也不觉得累，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秦寒七知道李呦呦是心疼自己，可他也舍不得她太劳累，仍是不准，李呦呦才使出了“杀手锏”，“‘息壤’还在我这里呢，还要给‘生命树’施肥呢。”
　　秦寒七拗不过李呦呦，这才带上了她。
　　在一行人去“地下城”寻找息壤的这段时间里，落日也在发展，比如他们乘坐的通往‘新区’的电瓶车，便是太阳能电池作为能源，独眼亲自开车，陆导和老耿作陪，这车虽然充电效率不算高，速度也不快，却刚好适合“视察”。
　　沿途的麦田、高粱，青菜，都郁郁葱葱，只是，水稻田已经快干涸了，而在地里劳作的新区“农民”们，则一根根地往外拔水稻。
　　秦寒七不由得叫住那些农民，询问这是做什么，“农民”中就有李呦呦的老熟人，李师傅，他从前负责落日本部的食堂，是手艺最好的大师傅，同样也擅长侍弄庄稼，新区建成，便主动申请，调到这边来了。
　　李师傅见是七爷回来，又是激动，又是感叹，忙不迭把手里拔掉的“水稻”递给秦寒七看，“七爷，这些水稻都变异了，如果不尽快拔除，会影响其他水稻，进而影响收成的。”
　　秦寒七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这还在‘生命树’辐射的范围内，怎么会出现变异？”
　　“可说是呢。”李师傅并农民都唉声叹气。
　　陆导道：“这种情况是从水污染泛滥开始的。”
　　老耿也附和：“是啊，不过，七爷，猫姐放心，如果不拿出去售卖，咱们今年的粮食还是能够咱们自给自足的。”
　　“说起‘生命树’，自从大面积水污染开始，生命树也有些枯萎了，经常出现黄叶……”
　　“那不是因为给生命树浇灌的水源也受到污染了么？新区的水井和山泉都不能用了。”
　　“谁说的？”陆导反驳，“后来从本部运来湖水浇灌之后，生命树也还是继续萎。缩，它就是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了，我觉得兽医说得有道理，很有可能这也是一种进化方向。”
　　“这算什么进化，”老耿也坚持自己的观点，“退化还差不多，现在这水污染的情形，和当初末世初期，那些被污染的水源有什么不同？咱们精心净化出来的干净水源，还是‘返祖’了。”
　　陆导：“也不尽然，这次的水污染要比末世初期严重得多，不但喝了有异变成丧尸的风险，还具有腐蚀性，这可是从前没发生过的，‘生命树’再厉害也是颗树，怎么扛得住哦。”
　　秦寒七和李呦呦都安静听这两人争辩，具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老耿和陆导终于意识到这点，便都小心地闭了嘴，老耿瞪了陆导一眼，意思非常明确：七爷刚回来，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呢，你就在这里危言耸听，给他压力。
　　陆导挠挠头：“七爷，你别发愁，这只是我们瞎猜的，应该也没那么严重。”
　　秦寒七却道：“没事，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问题的症结在于‘生命树’，那或许不用担心。”
　　李呦呦默契地同秦寒七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轻松，他们这几个月风尘仆仆地在路上奔波，不就是为了给“生命树”找更加肥沃的土壤，叫它成长得更加茂盛，能力也更进一步吗？
　　陆导、独眼、老耿三人面面相觑，也偷偷交换了眼神：难不成七爷已经有办法了？
　　困扰了他们这么久的事情，七爷刚回来不到半天就想出办法了？真不愧为大名鼎鼎的七爷，他们落日实至名归的大哥。
　　秦寒七沉浸在对息壤的期待中，朝着“生命树”的方向目不斜视，李呦呦却是余光瞥见那三人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向秦寒七身边挪了挪屁。股——他们看得她毛毛的，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而抵达了目的地“生命树”下之后，李呦呦才明白，那炙热的目光只是个开始，她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了独眼、陆导、老耿的偶像，自己很快就要收获三位“大龄迷弟”。
　　秦寒七在“生命树”前负手而立，“呦呦，开始吧。”
　　李呦呦点点头，“‘息壤’体积比较大，请各位稍稍后移一些，腾出空间。”众人自然没有不配合的。
　　于是，在独眼，陆导和老耿，以及新区闻讯赶来确认七爷是否真回来的普通群众们的注视下，李呦呦释放出空间中的“息壤”。
　　李呦呦现在对升级后的空间使用已经非常熟练，那“息壤”如一条棕色长龙，从她的掌心激射而去，腾空而起，遇到生命树时，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棕色长龙仿佛见到老朋友一般，围绕着生命树盘旋飞舞，而生命树也给出了回应，它柔软的红色树枝随着息壤的盘旋而摆动，像是在配它跳一支舞。
　　这奇景几乎引起了整个新区的注意，片刻间就吸引了更多人前来围观，离这里较远的新区人，也放下手里的农活，驻足观看。
　　那“棕色长龙”不知盘旋了多久，缓缓落下，直奔生命树所在的位置，它高高地向下俯冲，气势如虹，钻入泥土中、包裹住生命树的树根时，却十分温柔，数丈长的息壤，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钻进了泥土里。
　　而下一刻，生命树上那些泛黄的枝叶，竟奇迹般地先变绿，再泛红，最后定格成漂亮的桃粉色，像极了健康的血管。
　　更神奇的是，栽进新区近一年也没有再长大的生命树，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生长。
　　它根系旁的土壤也随着它的生长而生长，渐渐挤破了周遭用水泥砌好的“花坛”，引得树下的一群“平头哥”们也不得不四散奔逃，免得被那碎裂的水泥砸到，看来，这里的景观急需重新修造了。
　　可没人因为这项工程而烦恼，反倒乐见其成。
　　——“水稻！变异水稻恢复了！它们活了！！”
　　远处传来李师傅兴奋的喊声，不止是他，农民们渐渐都跟着欢呼起来。
　　“快快快！去看看新区的井水和山泉怎么样，恢复了没有？”陆导反应最快，抓。住一个新区的小弟，便吩咐道。
　　那小弟忙不迭跑了出去，在等待核实的功夫，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新区小弟们，以及陆导、独眼、老耿三人，看李呦呦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位救苦救难的菩萨，把李呦呦看得浑身发毛，忙不迭解释：“这就是我们这次任务找回来的息壤，我只是负责运输。”
　　“果然！”陆导道，“七爷，猫姐，你们一直都是咱们落日的主心骨，难怪您那么坚定要走这一趟呢，原来这么有先见之明！”
　　就在这时，那检查泉水的小弟又匆匆折返回来，他气喘吁吁道：“七、七爷！猫、猫姐，独……”
　　独眼打断他：“你他妈快说吧！”
　　小弟咽了咽因奔跑而干涩的喉咙，兴奋道：“水、水没有灼烧感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片欢呼，尤其是日日在这里劳作，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种出的粮食渐渐枯萎的农民们，都喜极而泣，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汇成一句“谢谢猫姐！谢谢七爷！”
　　李呦呦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秦寒七倒是大大方方回应，并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去做系统检查——毕竟，只是没有灼烧感，还不能完全断定这水恢复了正常，可以喝亦或是用来浇水。
　　然而，其他人显然已经先一步认定了结果，独眼激动道：“七爷自不必说了，猫姐，我独眼这辈子从来佩服过谁，猫姐，你——我服了！”独眼这一阵子被“水污染”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因而，这话说得格外发自肺腑。
　　老耿也比了个大拇指：“猫姐，你绝对是这个！我老耿也服气！以后，咱们基地里谁要是敢说您一个不字，我老耿跟他拼命！”
　　李呦呦：“……谢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几位的言行像极了超龄追星男孩，违和感有些强。
　　……
　　三天过去，生命树依旧在生长，只是相较于第一天，生长速度放缓了不少，那水也被证实，的确和众人当时猜想的别无二致，完全被清除了污染。
　　只是，清洁的水源依旧只在“生命树”的辐射范围之内，新区之外现在还没有发现无污染的活水。
　　好消息是，生命树的关照范围，也随着它不断的生长而慢慢扩大，按着这种势头，新区或许还可以扩建一次。
　　这些消息都是李呦呦躺在竹林的躺椅上听到的，竹林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把竹子制成的躺椅，躺椅旁的空地上还多放了一块太阳能电池板，连着一台小巧的热水器，同样竹子制成的小茶几上，一壶香茗，茶香四溢。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正“咔擦咔擦咔擦”地啃竹子，而老虎进宝和狮子发财则在李呦呦和赵明明的精湛撸猫手法下，动作统一地四脚朝天，发出“呼噜呼噜”的舒爽声音。
　　李呦呦呷了口茶，“决定什么时候启程了吗？”
　　还没等赵明明回答，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有茶喝？猫姐太偏心了，怎么不叫上我们？”
　　原来是阿丙和兽医，两人三两步小跑过来，李呦呦勾起唇角，佯怒：“有吃的你们腿脚就这么快！”
　　阿丙不客气地从茶几上选了一块蜂蜜桂花糕，囫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哪儿是我们嘴馋，赶着过来，实在是不愿意陪客人，怕被七爷抓壮丁，这才跑过来，嘿嘿嘿，没想到，还真有口福。”
　　李呦呦漫不经心道：“……哪个客人那么招人烦哦，把你们都吓跑了？”
　　兽医也塞了个雪媚。娘在嘴里，“不就是耀阳的迟卫，他们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风声，听说七爷回来，他就马不停蹄地亲自过来了。”
　　赵明明忽然坐直身子：“是那个负心汉？”
　　兽医推推眼镜：“对了，明明，你决定什么时候启程了吗？”
　　赵明明摸。摸进宝油光水滑的毛，眼中精光一闪：“可能要等等了。”


第六十六章 
　　赵明明拉起李呦呦的手， “猫姐， 我们去看看耀阳的迟基地长吧， 都说耀阳的迟基地长一表人才，一直如雷贯耳，可我还没亲眼见识过他的英姿呢。”
　　兽医单纯道：“他就是个子高了点， 算不上一表人才吧。”
　　“……”阿丙给兽医比了大拇指，“答得好， 牛逼！”
　　李呦呦：“……”
　　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兽医这种听不懂引申含义的单纯直男， 往往能噎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兽医被赞美得一脸懵逼，赵明明瞪了阿丙一眼， 继续求李呦呦，李呦呦当然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卫算是王莺时的“前男友”，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而赵明明作为王莺时的好姐妹，替她出气自然而然。
　　当初，王莺时还是“末世第一美人”时，迟卫就打算把她献给秦寒七， 用“美人计”已经够下作了， 而他偏偏还用自己老婆来实施“美人计”，就是渣男无疑了。
　　更离谱的是， 这男人还自认为自己是个情种，在利用了别人之后， 还要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深情款款，叫人作呕。
　　当初迟卫唱这出“美人计”时，赵明明还在竹林里喂老虎，并没有亲身经历，只是后来听王莺时同自己说过她和迟卫的过往。
　　如今，迟卫送上门来了，她怎么能不去会一会？
　　李呦呦深知赵明明的脾气，实在拗不过她，便叮嘱：“这可是落日的地盘，你点到为止就好了，千万别砸七爷的场子。”
　　赵明明自然也是畏惧秦寒七的，连连称是，乖巧极了。
　　……
　　会客室内，迟卫口若悬河，把自己的耀阳基地如何困难，而基地内的人如何盼着他们的“大哥”落日能施以援手，形容得格外真诚，他唾沫横飞地给秦寒七戴高帽，把人往道德的制高点上推，以他的逻辑，若是落日不帮助耀阳，那简直就是背信弃义，人神共愤。
　　他这样卖力，倒也事出有因，迟卫是听说秦寒七回到落日的消息之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不知道“生命树”有了息壤加持之后的神器净化能力，以为还是要求取本部的人工湖湖水。
　　那湖水是落日的命。根子，本部、乃至新区都要靠这些水来支撑，数以千计劳动力、平民，都要依靠那水救命，耀阳的使者还偷偷测量过，人工湖的水位已经非常低了，再这样下去，落日早晚要把人工湖消耗殆尽，断断不肯轻易外借的。
　　“所以，七爷，我们这次可全靠落日了，耀阳自从依附落日以来，一直是您指哪儿打哪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看着耀阳无辜的老百姓们被活活渴死啊！”
　　说到动情处，迟卫甚至抬起袖子就开始抹眼泪，演技说不定比科班出身的王莺时还要更胜一筹。
　　赵明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赵明明看着迟卫挑挑眉：“是我来得不巧了？”
　　正在努力哭泣的迟卫：“……”
　　原本会客室里只有秦寒七和迟卫两个人，迟卫哭得酣畅淋漓，主要也是因为在更强大的秦寒七面前，他不觉得丢人，现在来了个年轻小姑娘就不一样了，秦寒七看到迟卫那吞了苍蝇一般噎住的表情，险些没笑出声来，好歹做好了表情管理，“你们过来做什么？”
　　迟卫这才发现，赵明明身后还跟着那位美得不真实的猫姐，登时更觉得颜面扫地，忙三两下擦干了泪水，有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道：“稍微有点激动，我们在谈事情。”
　　李呦呦淡淡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七哥，明明想跟你辞行，她在落日已经盘桓多日了，怕莺莺姐担心，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李呦呦边说，边给秦寒七递了个眼色，秦寒七很默契道：“不打扰，又不是什么机密，你们先坐，等我和迟基地长说完话。”
　　迟卫听到“莺莺姐”，果然没忍住多问一句：“哪个莺莺姐？不会是……”
　　李呦呦笑道：“当然是王莺时，您的老熟人了。”
　　迟卫：“怎么，她现在不在落日了？”他还以为这次亲自过来还能同王莺时叙叙旧呢！
　　赵明明故意一派天真：“咦？你也认识莺莺姐？她早就不在落日了，现在是‘伊甸园’的城主，‘伊甸园’你知道吗？在很远的地方，号称边境的‘落日’，是那里最繁华的基地。”
　　秦寒七和李呦呦只默默听着赵明明装逼，对她的夸大其词不置可否，这在迟卫眼里，便理解成了默认，边境“落日”，那是多厉害的基地？真没想到，王莺时离开了自己，竟然还能创出这样一片天地来？
　　迟卫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却也引起了兴趣，等拿到秦寒七的援助，以后再慢慢找机会和那小姑娘套话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哈，小姑娘，落日可是个好地方，莺莺我很熟悉的，她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不必担心，不如多住几天，领略一下落日的风光？”他故作苦恼，“哎呀，七爷，您看我这张嘴，因为对落日太有归属感，怎么还替您留客了？这样越俎代庖实在不应该！”
　　秦寒七淡笑道：“无妨，我也希望小赵多住几天。”
　　李呦呦：“就是呢，明明，你何必急着走？”
　　赵明明“从善如流”：“那好吧，盛情难却，我就再多住几天。”以便好好给那负心汉下钩，整治整治他。
　　秦寒七：“迟基地长，咱们说正事吧，你想要我落日本部的湖水，这没问题，今天就可以取走。”
　　“真的？！”迟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秦寒七道，“你先听我说完，我这里有个方案，比你取走水更方便，也更长久。”
　　迟卫见秦寒七不像是搪塞，不由得也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秦寒七：“上一次你来我落日参观过的‘生命树’，不知道迟基地长还有印象吗？”
　　迟卫：“当然，那‘生命树’的力量很神奇，我现在还是记忆犹新的。”
　　秦寒七轻笑：“它更神奇的力量，你还没有见识过，这次落日成功渡过‘水污染’的危机，就是靠它，‘生命树’比之前拔高了一倍不止，稍后我叫小弟带你去参观参观。”
　　迟卫：“好好好！”他眼巴巴等着秦寒七说出救耀阳的办法。
　　秦寒七：“‘生命树’能二次生长、净水，主要是因为‘息壤’，也是我和呦呦等人千辛万苦求来的，那‘息壤’的子土，很可能有净化污染水的能力，这一点我们还在确认中，如果确认无误，你可以带一些‘子土’回去，之后，定期来落日取‘子土’就好，不是比运输车一车一车地运输水，更加经济实惠吗？”
　　秦寒七一席话，听得迟卫心潮澎湃，如果这办法可行，那还真是比直接运输净水更加让人心动。
　　只是……希望秦寒七不要搪塞自己，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七爷，”迟卫道，“我都迫不及待去看看‘生命树’了，尝试‘子土’过滤污水的试验，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秦寒七清楚他的担忧，也不为难，大方应允：“当然可以。”
　　又对赵明明说：“小赵，你也再多等几天吧，等‘子土’证明了过滤污水没问题，一起带回‘伊甸园’。”
　　他们第二次路过“伊甸园”时，“伊甸园”便也已经面临“污染水”的问题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很有可能更加严重，赵明明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一叠声地谢秦寒七。
　　……
　　经过数日的反复试验，事实证明，息壤的“子土”观音土的确可以有效过滤污染水，而且，“子土”依旧具有一些生长特性，一公斤“子土”，从落日运输到耀阳，这一路的时间，就能翻倍为两公斤，如果加快速度，更会减少运输压力。
　　迟卫喜不自胜，而同样奋斗在试验前线的还有蒋城。
　　蒋城甚至比迟卫更加努力，他一直没忘记当初和落日签订的协议——事成之后，分走一半的“息壤”。
　　奈何，“息壤”的特性格外奇特，只要分裂出来，立即变成“子土”，多的那一部分才具有“母土”的特性，要实力强大的落日把“母土”尽数拱手相让显然是痴心妄想。
　　蒋城便潜心研究将“息壤”均分的办法。他这次出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有偶遇新的艳遇，四位如花似玉的大小老婆也都离他而去，蒋城无心赶回去经营自己的龙傲基地，只想保住唯一的收获。
　　也有人劝过他，基地长失踪太久，是会让基地动荡的，还不如接受七爷提出的优厚补偿条件，回到龙傲，先稳定人心。
　　秦寒七提出的补偿条件的确诱人，可蒋城就是不甘心，明明“胜利在望”了，何况，现在全末世都在遭遇“污染水”危机，如果他真把救命的息壤带回龙傲基地，那么，还会有谁不服他这位大功臣，妄想篡位呢？
　　因而，蒋城日夜都在刻苦钻研，比任何一位给“息壤”做实验的基地成员都要努力，恨不得直接住在生命树下。
　　只是，生命树下的“工作条件”也太过艰苦了，每天不是被蚊子咬，就是被平头哥们们驱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不止落日的人觉得他疯了，连李呦呦都有些看不下去，有种告诉他“息壤其实不可能分隔”这个事实的冲动了。不过，想到从前蒋城对自己耍流氓不成，就满世界宣扬，诋毁她名声的过往，李呦呦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这么记仇。
　　这一边，蒋城自愿承受着非人的虐。待，坚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另一边，迟卫也趁着准备“子土”的空隙，找到了和赵明明搭讪的机会。
　　赵明明虽然年轻，身段也算得上姣好，可长相平凡，对于阅美女无数的蒋城来说，并没有太多吸引力，他对赵明明本人并没有什么兴趣，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一直定在昔日的“末世第一美人”王莺时身上。
　　离开王莺时之后，迟卫又陆陆续续换过几位美女，可没一个都没有王莺时的味道，除了更年轻些，颜值也比不上王莺时漂亮。
　　更何况，王莺时现在地位今非昔比，她是“伊甸园”的城主，迟卫已经做足了调查，“伊甸园”的确和赵明明形容得别无二致，格外繁华，比起日渐衰落的耀阳，“伊甸园”这样的大基地，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迟卫故作深情地问：“明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莺莺过得好么？”
　　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再装作不知道迟卫和王莺时的过往，反而显得太假了。“真是谢谢你还记得她。”赵明明冷哼一声，却没有走远。
　　迟卫忙追上去，“知道你和莺莺关系好，可我们的事情，你并不了解，我是真的很想念她。”
　　赵明明眼珠一转，知道鱼儿要上钩，调整了表情，才又转过身来，“那你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
　　有门儿！迟卫心中暗喜，将自己当初的无奈和不舍，一五一十道来，他对付女人很有一套，知道怎样能打动女人们柔软的心，果然，赵明明也渐渐软化了。
　　“我是真的想念她，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很想当面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想念王莺时是真的，迟卫这话说得颇有些真情实感，赵明明动容道：“算了算了，我本来想狠狠骂你一顿，可……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无奈，是我错怪你了，其实莺莺姐她……”
　　迟卫追问：“莺莺怎么了？”
　　赵明明：“莺莺姐她也放不下你，时常跟我提起你，说跟你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日子，她还说，如果你肯浪子回头，她愿意把‘城主’的位置让给你，自己在小家里相夫教子，给你做贤内助。”
　　“真的？！”迟卫欢喜得不能自己，“明明，你可别哄我啊。”
　　赵明明笃定：“我哄你做什么啊？莺莺姐说了，女人啊，弄什么基地，做什么城主，都不会快乐，最终幸福还是要靠找到能和自己白头偕老的一心人。”她张口就来：“莺莺姐说，女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迟卫激动地搓了搓手，感叹：“莺莺到底还是个传统的女人。”
　　赵明明：“可不是！”
　　“只可惜，你基地里事务繁忙，不然，说不定能和我搭伴儿回‘伊甸园’，同莺莺姐见一面呢。”
　　迟卫已经被自己构想的“财色双收”的美好未来迷惑，当即拍板：“基地里也没有什么事！现在最大的危机都已经解决了，我刚好可以休个假，明明姑娘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厚着脸皮，跟你搭伴儿一道去‘伊甸园’叨扰了。”
　　赵明明计谋得逞，心满意足，明媚的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狠：“举手之劳，迟基地长不必客气，莺莺姐也会高兴的。”
　　赵明明的双胞胎哥哥赵聪聪大约是感染了风寒，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胖子”这外号竟让人叫不出口了。
　　赵聪聪也算得上李呦呦半个“同事”，他启程离开时，李呦呦准备了不少礼物，还大方地包了一些现在格外珍贵的西药。
　　而迟卫也和耀阳的小弟们交代清楚，他要出一趟远门，交接好了‘子土’的运输、使用工作，便翻身上了雪鸮棉花糖的背。
　　……
　　因为“生命树”的二次生长，落日基地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本部的异能者们有条不紊地猎杀丧尸、做任务，而新区侍候庄家的普通成员们也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岁月静好。
　　可太安逸的生活，也叫人生出担忧来，这担忧以一直留在落日的独眼等人为首，跟着秦寒七出任务的光头、阿丙等人也颇为关心。
　　那便是——过了这么久，生命树生长的势头依旧不减，在不久的将来，就很可能把“净化水源”的功能延展到隔壁的守望基地去。
　　要守望免费捡个大便宜，这是这些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并不是落日众人太小气太鸡贼，主要是两个基地之间的仇怨由来已久，而秦寒七外出做任务，不在落日的这段时间里，守望更是变本加厉，常常挑衅落日，小到丧尸晶核截胡，大到寻衅滋事斗殴，没有一样落下。
　　而守望那边，从基地长到普通成员，每个都把落日当做劲敌——他们还一直觉得落日的别墅区是从守望手里抢走的呢！
　　总之，两方都把对方稳稳地排在“我最讨厌的基地名单”top1的位置上，从未有变化。
　　光头甚至提议：“七爷，要不咱们把‘生命树’离守望近的那个方向砍掉几根树枝下去？”
　　还没等秦寒七张口，就先被金刚怼回去，又被独眼踹了一脚，才没人敢提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了。
　　不过，这也给秦寒七提了醒，守望这个便宜早晚会占到，人力无法阻止，他自然不想叫守望白白得了便宜，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好处不能白得。
　　与落日的“岁月静好”不同，隔壁的守望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原本落日和守望大家共患难，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别看落日仗着那个什么人工湖，还能苟延残喘地多支撑一阵子，可人工湖的水位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降低，陷入绝境也是时间问题，充其量不过半斤八两。
　　万万没想到，秦寒七刚回来，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韩老大在嫉妒七爷能力的同时，也不由得动了向落日求助的念头，只是碍于面子，作为多年的死对头，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这个时候，守望的弟兄们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同样共患难的隔壁基地，突然走了狗屎运，摆脱困境，不但摆脱了困境，还特别嘚瑟地跟他们炫耀，吃糠咽菜、渴到两眼昏花的守望小弟们哪里受得了他们的刺激，这回全都坐不住了，横下心来豁出去挨骂也要跟自家基地长请命。
　　却没想到正中了韩老大的下怀，他刚好发愁找不到台阶向落日提出求助呢。守望小弟们和韩老大都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举动也中了秦寒七的下怀，他才最希望守望在这个“最好谈价钱”的时候找上自己。


第六十七章 
　　“老大， 连耀阳都跟落日求到帮助了， 咱们不能再等了。”“是啊， 老大，耀阳那姓迟的就是个饭桶，他的基地都能有水喝， 还离得那么远，咱们就在落日隔壁啊。”
　　“我看， 咱们也别和落日死磕了， 面子终究不如里子重要， 老大，咱们已经倒下好多兄弟了， 再没有干净水，守望可支持不下去了！”“是啊老大，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知道您看不上落日那群瘪三， 可是……”
　　“老大，只能求您忍辱负重，替我们出头了。”
　　“……”
　　韩老大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在往落日去的路上， 便已经想好了付出代价的底线， 无非是割地赔款，所谓“狗急跳墙”， 落日虽然和他们不对付，但也不敢真的一毛不拔， 逼得他们没了活路，用武力解决，因而，这一趟，势必要大出。血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守望的损失。
　　甫一抵达落日，韩老大便卸下了在自家基地内的“霸道基地长”面具，连那副永远要咯痰的喉咙也收敛起来，嗓子痒痒，也只是清清喉咙，实在难受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绝不在落日的地盘上吐一口痰，素质提升了一万七千多倍。
　　秦寒七在亲自接待韩老大之前，便和李呦呦打赌：今天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李呦呦不信那土匪似的韩老大也会演戏，秦寒七便道：“你要是不相信，就在会客室的小隔间里看着，他今天的表演一定很精彩。”
　　李呦呦被勾起了兴趣，还真兴致勃勃地躲进了隔间，那隔间其实是个小小的休息室，李呦呦坐在沙发上，刚好一抬头就能透过一盆绿色植物的缝隙看到会客室的情形。
　　一直在人前，尤其是守望小弟面前，维持着豪放土匪大哥形象的韩老大，今天显得格外憔悴，他个子本就不高，不过一米六出头，面黄肌瘦，两只眼球突出，原本就带了病态，今天穿一件宽松的汗衫，更显得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有种病老头的可怜神态。
　　“秦老弟啊！”韩老大张口就套近乎，“哥哥我真是没办法了，才跟你张口，你千万不能推辞啊！”
　　秦寒七忙上前搀住韩老大：“韩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躲在小隔间里出围观的李呦呦：“……”这俩人称兄道弟的，怎么戏这么足？演技比末世前见过的那些电视明星好多了，说不定比王莺时还要精湛些。
　　“兄弟，守望和落日虽然小摩擦不断，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从来没含糊过！你知道‘丧尸谷’后来出现变异丧尸的事情吗？那变异丧尸不但吃人，连同类都吃，凶得很！我们得知这消息后，可没有藏着掖着，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才避免了你们落日的伤亡。”
　　秦寒七：“唔，那变异丧尸后来被呦呦杀死了，我还是有点印象。”从那丧尸脑袋里扒出来的粉色脑核，还给她加了永久的磨皮美颜特效，那颗脑核他要打十分。
　　“是、是你们做的？”韩老大没想到第一件可以“加分”的事情就被怼回去，继续诉说守望和落日屈指可数的美好过往。
　　然而，他说一件，秦寒七就巧妙地拆一件，在韩老大词穷时，秦寒七缓缓道：“韩老大，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也不用跟我卖惨，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只是……咱们两家兄弟多有摩擦，这基地，是落日的兄弟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尤其是新区——我有心帮你们，就怕守望的兄弟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再跟我们落日起冲突，这让我很难办啊。”
　　“秦老弟——”
　　“就算我答应，兄弟们也未必答应，你不知道，新区现在归独眼和陆导管理，有时候我过去看看，还要从他们那里申请用车呢哈哈哈。”
　　韩老大干笑：“秦老弟，谁不知道你七爷一声令下，整个落日，甚至整个末世都要抖三抖，这怎么可能……”
　　秦寒七只背着手含笑不说话。
　　韩老大咬咬牙：“好！我以我的异能发誓，今后，守望绝不骚扰落日，必定对今日的恩情铭记在心！我愿意割让两栋单元楼，都是配备了发电机，通了电的，我今天就叫人搬出去腾地方，改造了铁丝网，落日的人马上就能入住！”
　　秦寒七：“哈哈哈哈哈韩哥言重了，其实我们都希望落日和守望共同发展，只是，你也知道，落日虽然有一颗‘生命树’，可那树的能力有限，既要净化我落日的污染水，还要供给耀阳，另外，从前基地里的小妹出息了，在边境搞了个‘伊甸园’，也遇到了困难，我们不能不管。”
　　韩老大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四栋单元楼，再加一个异能演武室！另外两千个蓝色脑核，不能再多了！”
　　秦寒七皱眉道：“不是晶核不晶核的问题，我们的困难你也听到了，这样吧，临近落日的那个小区，你全部分给我，我也好说服小弟们。”
　　韩老大险些没咬碎后槽牙，那可是守望全部可用住房，都给了落日，他们就集体睡大街了！姓秦的逼人太甚！他火气“蹭”一下上来，脏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韩老大脸色憋得比猪肝还难看，哑着嗓子道：“秦老弟，守望今年有十七个新生儿，不满五岁的幼儿将近四十个，可是，可是在这灾难里，已经活活渴死七八个了！你就算不看在老哥哥的面上，也请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吧！”
　　韩老大痛哭流涕，不免咳嗽起来，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将痰吐在准备好的纸巾里，又响亮地擤了鼻涕，“咱们两个基地是有冲突，可孩子们是无辜的！”
　　“韩老哥！”秦寒七沉下脸。
　　韩老大一时忘了哭，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秦寒七还要耍什么花招。
　　“这么重要的事，你他妈怎么才说啊！”秦寒七破口大骂，“还能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你进门就跟我扯东扯西，从‘丧尸谷’说到‘演武室’！就是不说正题，我秦寒七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孩子死去？会看着韩哥你们饿死？笑话！”
　　韩老大激动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秦寒七大手一挥：“答应了！就按你说得办，四栋单元楼，再加一个异能演武室！另外两千个蓝色脑核，你叫小弟们准备东西，我这就去新区，就算叫他们用手挖，也要给你挖出足量的‘子土’！”
　　韩老大感激涕零，又是一阵兄友弟恭，自不必说，直到送走了韩老大，李呦呦不由得也目瞪口呆，给秦寒七比了个大拇指：“七哥，你太牛了！”
　　秦寒七却微微叹口气，“没想到守望今年有那么多新生儿，这场灾难太可怕了，小孩子总是最先丧生的。”
　　李呦呦安慰道：“七哥，你已经尽力了，是守望迟迟不肯过来求助，我们也刚回来不久，立即就答应帮他们净化污染水，算及时了。”
　　秦寒七：“真没想到，那老韩居然用这招，逼我心软就范，本来想要他们整个小区的。”
　　李呦呦：“……”
　　李呦呦：“……七哥，这样已经可以了。”
　　“等他们发觉自己被骗了，发现以后守望的水源本来就会受到‘生命树’的影响清洁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秦寒七理所当然道：“怎么能说是‘骗’呢，生命树本来就是我们的，现在咱们江湖救急，他们自然要等价交换，难不成，几栋楼，几个晶核，还不上命重要？再说了，谁敢跟我找后账？”
　　李呦呦安心了：“那倒也是。”整个末世七爷最横，这一点她是非常有数的。
　　……
　　另一边，伊甸园内，迟卫坐在“销金窟”外的冷板凳上，只穿一件湿漉漉的跨栏背心和短裤，冻得瑟瑟发抖。
　　来往的女人们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两眼，大多吃吃地笑，更是笑得迟卫心里发毛，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跟着赵明明来到伊甸园。
　　伊甸园果然如她所说，是个繁华的大基地没错，街市喧闹，人人安居乐业，又几乎都是女性，每人兜里都有大把晶核，这导致物价也高，令他几天之内就花光了积蓄。
　　是的，赵明明那丫头根本就没有给他提供住处，路上说得好好的，要带他去见王莺时，然而，抵达这里没多久，赵明明就扔下一句“姐姐不想见你”，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迟卫想过硬闯王莺时的房子，奈何，城主和副城主的住所守卫森严，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那么多高阶女性异能者，便站在门外破口大骂，最后骂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见两人出来见他一面，只好随意找个地方休息。
　　奈何，好像整个伊甸园的女人们都对他抱有敌意，他先是和几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事实上的高阶异能者吵了一架，被抢了衣服，而后又莫名其妙被路过的小丫头泼了一身水。
　　现在，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休息，都能受到陌生路人的嘲笑，他真是受够了！
　　摆明了是这两个女人串通她们的手下欺凌他，迟卫觉得，自己是脑子坏掉了，才跟着赵明明到了这里，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王莺时的？他居然还指望着她对自己不计前嫌，旧情复燃，真是痴人说梦！
　　他这分明就是羊入虎口，成了那只主动入瓮的笨鳖，更惨的是，落日的大雪鸮棉花糖，只提供“单程服务”，将他和赵明明送到指定地点之后，便拍拍翅膀飞回去了，他现在想要回自己的耀阳基地，至少需要五天车程！
　　偏偏没有人肯把车租给他——就算有人愿意，他兜里也没有足够的晶核支付。
　　迟卫蹲在“销金窟”大门口想，“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管怎么说，先攒够晶核才行，实在不行，就独自出城，碰碰运运气杀丧尸取脑核，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就在他纠结之时，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小哥，你坐在我们这儿，会影响我们生意的。”
　　迟卫扭过头，见是个穿鹅黄色衬衣的年轻男人，这人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长得干净清秀，有种从前流行的小鲜肉风格，油头粉面五官精致，是迟卫最讨厌的男人类型。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好歹是个大男人，身上多长了二两肉，居然守在这里伺候女人！”
　　那男生脾气特别好，并没有发火，依旧不温不火地说：“现在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你连衣服都穿不起，不是比我更可笑？”
　　说罢，转身就走，就在迟卫以为他不会回来时，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男生抱臂：“大家都是男人，我可以帮你一次，你要是不嫌弃，就进来。”
　　迟卫迟疑了，这人会不会也是王莺时和赵明明安排的？可那男生爱答不理的，已经走远了：“机会只有一次，我可没时间等你。”
　　迟卫咬咬牙，站起身来，跟了进去，“我信你一次。”
　　那瘦瘦小小的男生能对他做什么呢？好歹他也是个异能者，对付他不在话下……心理建设还没做完，便见一群女人蜂拥而至，三两下就将他按到在地上，都是高阶女性异能者！
　　“你们要做什——唔！”
　　不知过了多久，“销金窟”里传出一阵男人惨叫，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好一会儿，一个下。身全是血的男人，才伴随着一阵哭声，跌跌撞撞爬出来。
　　只不过，那哭声不是伤者的，而是“销金窟”的头牌阿然。
　　阿然手里握着把带血的剪刀，哭得梨花带雨：“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哽咽道，“我虽然出来卖，可也是生活所迫，我是不接待男人的！可是这个人唔唔唔唔……我都说了我只接女客，是他强迫我的嘤嘤嘤嘤嘤嘤。”
　　迟卫脸色煞白，已经忘了反驳，只觉失血过多，连视线都模糊了，混沌中，他仿佛终于看到了那两个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女人。
　　王莺时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她身材高挑，肌肉。紧实，剪了利落的短发，牛仔裤包裹住修长有力的长。腿，看起来健康而性。感，薄唇微启：“迟哥，好久不见。”
　　迟卫张张嘴，艰难道：“……莺莺，你变漂亮了。”
　　赵明明一副受不了样子：“死到临头，也不忘油嘴滑舌，我姐姐当然漂亮，只是你们男人，外边的屎都比家里的饭香，现在想起她的好，再回来找她，已经晚了！”
　　“明明！”王莺时叹口气，“算了，送他走吧。”
　　“莺莺姐！放虎归山的教训你还没尝够吗？”赵明明急了，“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待你的？”
　　王莺时：“……”
　　“莺莺！莺莺救我！”迟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哪里还有从前的潇洒？
　　王莺时咬咬牙，没再说话，转过头去，大步离开。
　　“莺莺！！莺莺！！！”
　　“嘘！”赵明明蹲下。身，唇角含笑，“来人！把这个胆敢在‘销金窟’闹事的家伙叉出去，扔到城外，自生自灭吧。”
　　城外还是有游荡的丧尸，它们闻到血的味道，必定不会放过他，赵明明觉得一刀结果了这欺负过莺莺姐的负心汉，实在太便宜他了，这种人，丧尸啃噬而死的痛苦才配得上。
　　迟卫也觉得自己这次凶多吉少，然而，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居然看到一辆吉普车，跳下来几个男人，“兄弟？你怎么样啊？”
　　……
　　李呦呦再次听到迟卫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彼时，那个号称基地里凭空出现牛内脏的使者又来落日求助，这次言辞更恳切，故事也更玄幻，奈何，落日众人沉迷关于迟卫的八卦，又一次无视了他。
　　“听说了吗？据说迟基地长被那个了！”“啥啥啥？”“哎呦，不能人道了！废了呀！”“消息确切吗？他不是和赵明明一起去伊甸园了吗？该不会是赵明明动的手吧？”
　　“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跟咱们落日没有关系，他要报仇也要找他的老相好，那位前‘末世第一美人’。”“讲道理，他和王莺时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如果是王莺时干的，我得说一句，干得漂亮！善恶终有报，他当初做得太不地道了，差点没把人家小姑娘逼死，要不是咱们七爷和猫姐心肠好……”
　　“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得找‘伊甸园’报仇去？说不定要大战一场吧？”“这你就想多了，那迟卫啊，别说报仇，他连基地长的位置都坐不稳了，被好心人送回耀阳的时候，耀阳的兄弟们都看清他伤在哪里了，男人的尊严啊！尊严都没了，他这个基地长自己都不好意思做了！”
　　“你想想，堂堂基地长嗓子越来越尖细，说话都要翘兰花指……”“噗哈哈哈哈！画面感太强，你别说了！”
　　“其实，最终还是心理素质，迟卫就没扛过去，一蹶不振，整天醉酒，身体更夸了，耀阳已经在重新选基地长了，闹得不可开交。咱们七爷说是要去主持公道呢。”“听说七爷带着老耿去的，耀阳名义上是咱们的‘附属’基地，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咱们落日接管，没想到，迟卫自己作死，咱们落日倒捡了便宜。”
　　“这次啊，八成是由老耿担任耀阳的基地长。”
　　“……”
　　“……”
　　秦寒七如约启程，最倒霉的就要属那个来碰运气的极乐基地使者，他又扑了空，吓得不敢回去见基地长，扒着落日会客室的门，死活不肯离开。
　　李呦呦见状，拦下了落日的小弟，“怎么回事？”
　　小弟们个个恭恭敬敬叫“猫姐”，才简单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而那使者见这些小弟们对这漂亮姑娘如此恭敬，笃定她身份不凡，一咬牙，便大着胆子拦住了李呦呦，也跟着叫“猫姐”。
　　“猫姐！我这次是来谈合作的，愿意把整个极乐基地卖给落日！我们基地真的特别好，天上掉牛肉、牛皮，内脏……都是免费的！”
　　他口若悬河，把自家基地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李呦呦：“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卖？”
　　那使者噎住了，“……这是上头的决定，如果不信，您可以亲自去考察，我绝没有说谎！”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呦呦摸。摸下巴：“还挺有意思的。”
　　那使者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门儿，就听李呦呦又欢快道：“来人！把他留在落日好好招待。”
　　“考察就不劳你作陪了！”


第六十八章 
　　使者懵了：“？？？？？？猫姐， 您可千万不能这样啊！不是， 怎么能叫您纡尊降贵自己去呢， 得我们陪着才行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李呦呦见他这样紧张，反倒兴趣更浓，更觉得那地方有猫腻， 还是只身前去、不能大动干戈、打草惊蛇才能发现的猫腻，她又“逼问”了那使者几个问题， 他的说辞都差不多， 咬死了极乐基地就是幸福指数格外高的一块福地。小弟们都是有眼色的， 见状忙问：“猫姐，要不要严刑逼供？”
　　说着， 便也架势十足地朝使者走过去，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弟逼过来，那使者直接吓哭了：“我说我说！！！！猫姐，我真的只是个跑腿的， 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我一点也不懂，其实……我们基地以前挺潦倒，可最近真的挺好的，不信您可以去看看， 真的‘天上掉牛肉’， 我也不知道基地长为什么非要把基地打包卖掉，其实我也想不通上头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那使者被吓得反反复复主说这几句话， 李呦呦也不打算真对他严刑拷问，“算了算了。”她和善地拍拍那使者的肩膀， “你别有心理压力，小住几天，尝尝咱们落日的美食，就当休假了。”
　　如今秦寒七带着老耿等人去耀阳办正事，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赵明明、赵聪聪两个开心果又去了伊甸园，李呦呦正闲得长毛，很想找点乐子，没想到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她摩拳擦掌，问清楚极乐基地在哪里，便在房间里流了一封交代自己行踪的信，悄悄从竹林穿出去。
　　——秦寒七临走时吩咐众人照顾好自己，光头等人绝对要拦着她。
　　李呦呦做贼似的离开了落日的范围，便昂首阔步地呼吸自由的空气，好久没出来玩了，不是做任务就是闷在落日里撸猫，偶尔也要出来体验一下末世的野趣。
　　然而，美滋滋地没走几步，就听有人恭恭敬敬地喊她的名字，语气还有些激动：“猫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您出任务？”
　　李呦呦看看那陌生的面孔，指指自己：“你叫我？”
　　那年轻人脸有些红：“猫姐真平易近人，还会回答我，好幸福！您比传说中还要漂亮！”
　　李呦呦：“……你到底认不认识我？”
　　“猫姐！真是猫姐吗？啊啊啊啊啊啊好激动！”“猫姐真漂亮呀！不亏为打败过‘末世第一美人’的女人！”
　　李呦呦：“……”她忽然理解末世前做明星的感觉，只是，她也没做过明星，感觉好无措啊！
　　“你们认错了吧！”李呦呦故意道。
　　“不会的，你从落日的方向过来，长得又这么脱俗，和传说中一模一样，不，比传说中还要漂亮！而且，这年头，还有谁穿得起这么漂亮的衣服？”
　　李呦呦干笑：“……谢谢。”你们都是名侦探柯南么？
　　李呦呦礼貌地谢过那些称赞自己的人，旋即就找了个没人的隐蔽角落，飞速换掉身上的小裙子，从空间里找出一套最朴素的灰扑扑的衣服，而后还嫌不够，又掏出一面小镜子，先用深一号的粉底色把脸色遮得蜡黄，又给自己化了满脸麻子，把头发弄得乱糟糟，戴上一顶丑出天际的帽子。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经过精心打扮之后，被粉红色晶核加持过颜值的李呦呦看起来也像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完美。
　　“土包子”李呦呦慢慢欣赏路边的景色，不多时就拦到了一辆车，那是辆类似于牛车、马车的改装车，不过，改装的部分并不是车，而是拉车的动物。
　　牛车长长的两根长棍套在一只一人多高、肥噜噜的土拨鼠身上，李呦呦上车的时候，土拨鼠还用两只黑豆眼打量了她，李呦呦很怕它接下来就发出高亢的尖叫，幸运的是，那土拨鼠抖抖胡子，乖乖地用两只前爪爪握住拉车的横杆，飞快地倒腾起两条胖胖的腿。
　　“它好乖啊。”李呦呦不由得称赞。
　　这种变异动物拉的“顺风车”，屡见不鲜，现在汽油贵得令人发指，并不是普通老百姓用得起的，就催生了这种“变异车”，按路程计价，几个透明脑核就能搭一段顺风车，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车主人：“是啊，它是我从小养大的，跟我可亲了，当时末世爆发时，许多宠物都发狂跑了，它被关在笼子里没跑成，我也没扔了它，等第二次变异时，才长到这么大，现在想想，当初多亏没扔掉，谁能想到现在靠它养家呢。”
　　李呦呦：“这你好心有好报，动物也知道感恩的。”
　　车主人乐呵呵的：“我也是借了落日的光儿，要不是这一片有落日照着，治安这么好，恐怕也没有人敢做‘顺风车’的买卖了，别看咱这生意小，一般的基地周遭还没有呢！”这可是繁荣安定的象征。
　　李呦呦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基地，心情更好：“大叔，我听说基地外还是有丧尸的，你不怕吗？”
　　车主人挺骄傲：“别看我家肥豆腿短，战斗力也不强，没办法做战斗宠物，可它真跑起来，比速度变异的丧尸都快，再说了，什么营生都不好赚钱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
　　说笑之间，便抵达了传说中的极乐基地，下车前，车主人还多叮嘱了一句：“这个基地邪门儿得很，你要小心点，办完事赶快回去吧。”
　　李呦呦笑道：“为什么很邪门呀？大叔，你知道些什么？”
　　大叔却是摇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基地从前很穷的，是突然富起来的，放一般人，不得偷着乐？可好日子没过几天，他们基地长就到处找买家，急着要把基地盘出去，肯定有猫腻！”
　　这和李呦呦得到的情报差不多，她点点头，谢过了大叔，才进入基地。
　　“极乐”的名字有些耳熟，从前似乎见过有小队叫做“极乐”，不过，此“极乐”非彼“极乐”，这基地看起来普普通通，和绝大多数不入流的小基地一样，外墙粗糙而坚固，抵御三阶以下的丧尸没什么问题，地处偏僻，原身看不出是学校还是工厂，已经改得面目全非，放眼望去，内部构造更像极了脏乱差的棚户区，透着穷酸。
　　可进门时交的“入门费”却不比大基地少，收费标准倒是挺黑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还没进基地，李呦呦就闻到了一阵勾人馋虫的肉。香味儿，走进去就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肉，烤牛肉、煮牛肉、牛杂汤，李呦呦一路颠簸，还是出门前吃的饭，此刻肉。香扑鼻，她肚子还真的饿了。
　　李呦呦咽了口口水，“阿姨，这肉卖吗？”
　　那中年阿姨五大三粗，是典型的末世女人长相，爱答不理地看了李呦呦一眼：“卖，可贵。”
　　李呦呦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不但丑，也穷酸。竟然被这穷地方的人瞧不起，怀疑付不起饭钱，李呦呦心情有点复杂，不过，这至少说明她的乔装很成功。
　　李呦呦打起精神来：“多贵，你也得报个价啊。”
　　阿姨不耐烦地报了价，两人正说话间，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叼着草棍的瘦高青年，不屑地轻笑一声。
　　这种进来找活儿干的外乡人，还充什么大头，就算满地都是牛肉，也不是你们买得起的。
　　阿姨报完价，见李呦呦半天没动，以为她果然买不起，哄苍蝇似的赶人：“就说你付不起吧，还不信！你们这些外地人，好不容易凑出进门费，就老老实实找活干去，不过，我们家可不缺小工，你别出找去！”
　　李呦呦却没有，幽幽道：“我只是惊讶，这么多牛肉，买这么便宜，零碎的透明脑核都用来付车费了，怕你找不开。”
　　“哎你这丫头，嘴还挺硬！你倒是掏出晶核来让我看看呀！”阿姨满脸的横肉都在抖。
　　比起气人，李呦呦还没认输过。
　　她小脾气上来，立时掏出一枚蓝色晶核，那阿姨的脸登时僵住了，似乎想堆起热情的笑，可一时之间又做不好表情管理，于是一脸的横肉就不上不下地在原地颤抖。
　　李呦呦在她的颤抖中，从容把蓝色晶核付给隔壁那家老板，“大份牛肉，一碗牛杂，再来一张牛肉馅饼，然后再一份熟肉打包。”
　　这买买买的架势着实吓到了那阿姨，李呦呦故意啧啧有声，学着阿姨的语气：“没见过这么多晶核吧？看你那穷人乍富的样子！”
　　“……”
　　阿姨气得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李呦呦好整以暇地坐在隔壁老板家的小木桌前，自然有那老板保护她这位“大主顾”。
　　老板拦住了阿姨，“哎呦！你看你这个脾气，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做什么？她还小呢，让着点她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不得不说，这牛肉。香气扑鼻，炖煮得软烂可口，入口即化，而肉饼则是千层酥的饼皮，拿牛油和面，再煎至两面金黄，咬一口脆得掉渣，馅料又是醇厚的纯牛肉，连一块葱花都没有，李呦呦吃得极为满足。
　　最后打包的时候，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大部分肉放进空间里，只拎着一小部分装装样子。
　　李呦呦慢慢在街上闲逛消食，想看看能不能打探出这基地的消息来，不过，她主要目的还是出来放松放松，即便打探不出来，也无所谓，等玩够了，就要回落日的。
　　可她在极度放松下，还是感受到一道令人不大舒服的视线追上了自己，李呦呦用余光瞥见，是个瘦高青年，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从他的身形来看，不是普通人，就是异能水不高的初阶异能者，李呦呦一个指头就能按得他叫爸爸，因而也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家伙倒是对自己的水平非常没有逼数，趁着李呦呦“不备”，忽然发难，一拳头朝她脑袋打过去。
　　李呦呦轻易闪身躲过，皱眉：“你要做什么？”
　　那小混混笑得嚣张：“真没想到，你这丑八怪还有两下子，呵，那爷就陪你玩玩！”
　　李呦呦：“……”这是哪来的中二病。
　　不得不说，像这种管理混乱的不入流小基地，果然不适合文明人生活，那小地痞公然欺负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这要是在落日……算了！也不指望他们素质像落日成员一样高。
　　“小丑八怪，识相的，把你兜里所有晶核都交出来，今天就放过你。”
　　李呦呦：“如果我不呢？”
　　小混混把拳头掰得咔咔响：“那就给你上一课，叫你明白‘出门在外不能露富’的道理！”
　　李呦呦环视四周，只见那些路人、小贩、本地居民都冷漠地抱臂围观，忍不住暗暗摇头，勾起唇角：“巧了，我也想给你上一课。”
　　“哎呦丑八怪口气还不小！”那小混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出拳，这一下子稳准狠，直奔李呦呦面门而去，他自认出其不意，动作又快，李呦呦绝对躲不过去，而事实上，李呦呦也是纹丝不动。
　　小混混心里得意：看，吓傻了吧！还挺会吹牛！
　　万万没想到，这一拳出去，却仿佛打在了钢盾上，疼得他表情都扭曲了。“啊啊啊啊啊啊！”他捂着被震出了血的拳头，“没想到你这丑八怪——嘶——还真有两下子——嘶——”
　　“原来是个初阶力量型异能者。”李呦呦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疼得佝偻着脊背的小混混，微笑：“轮到我教训你了吧？”
　　“……”
　　“啊啊啊啊啊啊！”“饶命吧！！！”
　　“……”
　　惨叫声、锅碗瓢盆砸碎的声音，混在一起，格外清晰惨烈，因为无所顾忌，李呦呦打得特别爽，那些路人冷漠，便怨不得她不小心爱护周遭物品了。
　　却没想到，还真有人站出来阻止：“住手！”
　　李呦呦乖乖住了手，更多的还是感慨：正义会迟到，却不会缺席，她正要看看是哪位正义使者，挽救了这个极乐基地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见一个前呼后拥的胖妞，指着她疯狂大笑。
　　李呦呦：“……”
　　等她笑够了，才抹着笑出来的泪花，兴奋道：“终于看到一个比我还丑的，看你身手还不错，做我的保镖吧！”


第六十九章 
　　李呦呦：“……”
　　李呦呦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丑”， 得到一份工作。
　　不过， 她的主要目的是过来度假， 顺带调查这猫腻重重的极乐基地，才不是给别人做什么保镖。
　　“谢谢，不用。”李呦呦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那胖丫。她可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小丑八怪， 给你脸了是不是？居然敢拒绝我们大小姐！”
　　李呦呦：“……你们极乐基地都是什么毛病？再中二兮兮地跟我说话，见一个打一个。”
　　胖丫：“看你挺丑的， 没想到还挺有性格， 我喜欢。”
　　李呦呦：“谢谢， 但是——”
　　胖丫：“我每个月给你两颗蓝色晶核，这可是高薪工作， 你想清楚了。”
　　胖丫身边的一位五大三粗的保镖拿鼻孔对着李呦呦：“这是我们基地长的千金，劝你识相点。”
　　李呦呦：“！！！！！”
　　李呦呦：“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
　　原来，胖丫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做苗乃宁， 是极乐基地苗基地长的独。生。女，苗基地长只有这么一位女儿，视若珍宝，即便基地条件最艰苦的时候， 都没有让她挨过一顿饿， 养得珠圆玉润。
　　而如今，极乐一朝暴富， 他更是给女儿最好的，单单跟着她的保镖、生活助理， 就不下十人。
　　讲道理，苗乃宁五官还可以，只是因为过度肥胖，才降低了颜值，李呦呦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挑选保镖的条件是“丑”。
　　按着苗大小姐的说法，她是要去“相亲”，而更准确地说，其实是苗基地长打算和一位有意向收购“极乐”的青年才俊谈正事，顺便带上女儿。
　　收购事宜就在五天之后谈，苗乃宁来不及减肥瘦身，把自己变漂亮，于是机智地选择找一位比自己丑的女人，来衬托她的美。
　　李呦呦得了高薪美差，也托苗乃宁的福，住进了极乐最豪华的员工宿舍楼里，晚饭还是香喷喷的牛肉，不过，中午吃得太饱，李呦呦的兴致降了不少。
　　“啧啧，刚进极乐第一天就混到现在的待遇，真是同人不同命。”一位五大三粗的保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斜眼睨李呦呦。
　　李呦呦嘿嘿一笑：“我命是挺好的，碰到大小姐这么欣赏我。”
　　保镖二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是她看重你丑，你还挺高兴的。”
　　保镖一号道：“丑不挺好的，她不就是因为丑，才得了这个差事，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跟咱们平起平坐了，呵，可真幸运！”
　　保镖三号拿胳膊肘怼李呦呦的肩膀：“哎，丑小丫，你不是挺有原则的嘛？说不愿意在这儿工作，怎么突然又答应了？”
　　保镖二号：“两个蓝色晶核！我跟了基地长这么多年，也是这个月才提上来的工资！她有啥不愿意的？”
　　李呦呦：“主要是……”她在乎的不是晶核，而是苗大小姐的身份，跟在她身边，还有什么打探不到的呢？
　　保镖一号：“你可别说‘晶不晶核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在大小姐手下办事’，太虚伪。”
　　李呦呦：“……行吧。”
　　在苗乃宁身边工作的第一天，李呦呦体会到了身为“社畜”的勾心斗角，这些保镖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劲儿，显得她特别清闲。
　　然而，李呦呦一点也不慌，她十分了解自己的职业竞争力在哪里，第二天清早起床，李呦呦重新给自己化了更丑的妆，只能用“令人作呕”四个字来形容，看得苗乃宁满意极了。
　　因为她“长得丑”，苗乃宁苗大小姐，就是“独宠”她一个人，不但不需要她做什么，自己有的，还一定分给她，连难得的鲜奶油也要和李呦呦一起分享。
　　李呦呦很感动，如果不是苗乃宁一边分给她食物一边碎碎念：“多吃点吃胖点，再丑点”，她一定会更有食欲些的。
　　那鲜奶油是用显挤的牛奶制成的，听说这里养着牛，李呦呦便旁敲侧击地撺掇苗乃宁喝刚挤出来的鲜牛奶。
　　苗乃宁很容易就接受了李呦呦的建议，却也遭到了保镖们的一致反对。
　　“大小姐，那些牛野性难驯，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呀？”“您不知道，那些牛和家养的可不一样，他们攻击性特别强，是您想吃奶油，基地长才高价请勇士挤奶的，不然，这些牛都是要统一杀掉的。”
　　李呦呦忍不住问：“‘极乐’的牛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怎么，原来是饲养了牛？”
　　几个保镖脸色都不大好，保镖一号粗着嗓门道：“你别瞎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你别吓唬丑小丫！”倒是苗乃宁高声呵斥了保镖，“把她吓坏了，没人跟我去相亲，没人衬托我，我就叫我爸开除你！”
　　“……”保镖敢怒不敢言。
　　苗乃宁又对李呦呦道：“你也少问两句，这事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李呦呦闻言，反倒更加好奇了，打定主意想从苗乃宁嘴里套出话来。
　　另一边，保镖们七嘴八舌地劝她不要冒险，想和牛奶，叫他们送过来就是了，然而，苗乃宁任性惯了，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还非去不可了。
　　保镖们苦哈哈地认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工作量，心里不由得更加怨恨出馊主意的李呦呦了。
　　李呦呦却没事人似的，挽着苗乃宁的胳膊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相较于末世中其他幸存者，苗乃宁简直单纯得过分，不过从住处到“牛棚”的短短距离，她便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了：“其实，这牛和天上掉下来的也差不多，反正是不要钱的，这个便宜叫咱们捡到了，我爸现在是怕那东西醒了，要报复我们，所以才急着把基地出手，他那个人呀，钻进钱眼里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危险，命都没了，还不赶快走，非要找个‘接盘侠’，再赚最后一笔。”
　　李呦呦：“到底是什么东西呀？谁要醒了？”
　　苗乃宁：“就峡谷的东西！我们牵牛的地方。”
　　李呦呦被她解释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苗乃宁却兴奋道：“到了！”
　　李呦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登时一惊，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保镖们死活不想往“牛棚”这边来。
　　那哪里还是“牛”？一座座小山还差不多！
　　李呦呦一直认为雪鸮棉花糖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变异动物，可棉花糖和这几只牛比起来，甚至可以用“娇小可爱”来形容。
　　而这“牛棚”，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是个“棚”，而是个下陷的洼地，洼地上方看得出地震般开裂的痕迹，那“棚”不过是后期人为遮盖起来的障眼法，把入口藏在基地之中，由上而下看去，在洼地尽头，似乎的确有个峡谷一般的深坑。
　　难怪“极乐”基地敢对外宣称这牛肉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还真没有说谎，如果不是苗乃宁带着她过来，李呦呦也未必找得到这些超级大牛。
　　“那铁链是你们拴上的吗？”李呦呦指着碗口粗的铁链问。
　　苗乃宁显然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看向保镖们。
　　“……不是，发现它们的时候，就拴着铁链。”保镖不情不愿地说。
　　李呦呦摸。摸下巴，“看起来像是守护什么东西似的。”
　　“大小姐，我现在叫人挤奶，喝完了咱们快走吧，近几天，这些牛越来越暴躁了。”
　　像是应和那保镖的话，离几人最近的一头牛，从鼻子里喷出两团灼热的气，烫得苗乃宁一声尖叫。
　　“你没事吧？”李呦呦抓过她的手，发现，苗乃宁的手臂已经烫出了一层水泡。
　　这牛不但身形巨大，还拥有火系异能，李呦呦不由得收起了轻视的心，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么棘手的家伙，要不是那些牛被铁链牢牢地拴着，别说是极乐这些低阶异能者，就算是落日的任务小队，也未必能轻松杀掉。
　　这些极乐的异能者，恐怕就是仗着巨大的变异牛被拴在这里，才能趁机杀掉他们，拿出去贩卖，以赚取晶核。
　　可这牛明显是被更强大的人困在这里——很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现在，苗基地长说“那东西要醒了”，会不会是指这些牛的主人？为什么叫“那东西”？而不是“那人”？
　　李呦呦大脑飞速运转，却感到后背挨了一下子，原来是保镖一号，他怒目圆睁：“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回去了！”
　　李呦呦没动：“这就回去？”
　　保镖一号啐了一口，“大小姐都受伤了，还留在这儿干什么？我把话讲清楚，今天这责任都在你，到时候你跟基地长解释去吧。”
　　“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除了瞎出馊主意就是拖后腿，能保护得了谁，还保镖呢，拿那么高薪水……赶紧让基地长把她开除了完事。”
　　“你看什么看？还不服气？”
　　李呦呦却是盯着那保镖身后没有说话，她缓缓后退两步，余光飞速寻找最佳逃生通路。
　　苗乃宁疼得本就拥挤的五官更加团结：“行了都少说两句！你们要我疼死吗？丑小丫，赶紧走了！”
　　“大小姐，咱们先走吧，她愿意在这耗着就成全她，反正出了危险，这丫头也屁用没有——”
　　话音未落，那牛忽然挣脱了摇摇欲坠的铁链，竟一个健步朝着众人冲了过来，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保镖们无不失声大叫，惊慌逃窜。


第七十章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断言李呦呦没用的那位保镖反应最快， 当机立断丢下苗乃宁， 拔腿就跑。面对小山一样的巨牛， 苗乃宁吓得脸色发青，“你们别跑啊啊啊啊啊！都回来！！！”
　　即便末世中生活这么多年，可她被父亲保护得很好， 还是头一次直面危险，吓得腿都软了， 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 保镖们四散而逃， 跑得比苗乃宁更快。
　　苗乃宁只觉那巨牛一蹄子就能碾死自己，吓得哭都找不着调。
　　“大小姐你别怕！”两个还算有职业素养的保镖回头拉了苗乃宁一把， 可苗乃宁珠圆玉润，又因为害怕两股战战，根本站不起来，增加了拉起她的难度， 两个保镖没拉动，眼见着那牛已经挣脱了桎梏，鼻孔愤怒地喷着火焰，咆哮着便要冲过来， 保镖们在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犹豫后， 再次丢下了苗乃宁。
　　苗乃宁很想威胁一句“叫我爸爸开除你们”，可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她根本没时间说话，甚至没时间让吓到失去知觉的两条腿稍微动一动。
　　就在苗乃宁以为自己要丧生在牛蹄之下时， 一道瘦弱的身影，如天神降临般，飞度把她从那牛蹄之下扯了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那巨牛冲破桎梏后，没有往极乐基地之内的方向狂奔，而是往反方向冲出去，没有伤到人。
　　牛蹄踩踏地面的隆隆声，不绝于耳，苗乃宁却认为那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心跳，她害怕极了，几乎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倾注在李呦呦身上，等那巨牛彻底不见踪影后，李呦呦长长吁出一口气，把苗乃宁从自己身上推开。
　　“你干嘛推开我呜呜呜呜。”苗乃宁这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李呦呦气喘吁吁：“姐姐，你知道你有多重吗？”
　　苗乃宁：“呜呜呜呜我一定减肥，不对，刚才谢谢你了，丑小丫，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那几个保镖还大言不惭说你屁用没有，我看他们才是贪生怕死！拿着那么高的薪水，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我一定叫爸爸开除他们！丑小丫，你放心，你今后的荣华富贵我都包了！你救了我，这恩情我记住了，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呦呦揉着自己的肩膀：“你如果真想谢我，就把‘极乐基地’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苗乃宁肥厚的脸皱成一团，五官更加大团结了，警惕道：“你为什么对极乐基地这么感兴趣？”
　　李呦呦：“你说包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你们又忙着把基地卖掉，我是怀疑，你的承诺没办法兑现。”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苗乃宁很容易就信了李呦呦的说辞，“其实，杀了两头巨型变异牛之后，我们赚的晶核已经足够多了，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做也饿不死，只是我爸担心，今后丧尸继续进化，导致通货膨。胀，晶核还要贬值……”
　　“大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见到苗乃宁没事，立即折回来的竟也那位跑得最快的保镖一号。
　　一号：“我刚才担心死了，本能反应跑去，再折回来就看不到你了，大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苗乃宁：“……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还要脸吗？”
　　保镖一号那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委屈神情：“大小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保镖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有人羞愧地沉默不语，有人也同一号一样，表示自己要担心死了，苗乃宁当机立断打断他们：“行了，闭嘴吧，恶心死了。”
　　她一向被基地长父亲宠着，骄纵惯了，才不肯照顾其他人的情绪，话说得格外直接，“都别跟着我了，都滚蛋，我要丑小丫送我回去就好。”
　　说罢，她挽住李呦呦的手臂，大步往前迈，李呦呦身量苗条，轻易就被她拽走，单从背影看，很难相信谁才是大小姐，谁是保镖。
　　苗乃宁拉着李呦呦往基地内部走，也没忘记凶巴巴地瞪那些不远不近坠在后面的保镖，“不许跟着！”
　　大小姐的脾气大家都熟悉，他们怕彻底丢了高薪工作，不敢真的不跟，也不敢不听话被她发现，只能把距离拉得更远，倒是给李呦呦留出了和苗乃宁独处的空间。
　　经过短暂的相处，李呦呦发现，苗乃宁虽然骄纵蛮横，可也十分单纯，只要认定了别人是她的朋友，便立即能掏心掏肺。
　　李呦呦只是想知道极乐基地中关于“变异巨牛”的秘密，没想到，苗乃宁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极乐基地创办以来，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李呦呦。
　　因为故事太长，苗乃宁拉着李呦呦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叫仆人送了“压惊点心”，边吃边说。
　　原来，极乐基地是苗基地长从独立生存小队，一点点做大，倾注了他所有心血，在末世挣扎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还能成立基地，占有一席之地，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也是因此，苗基地长格外舍不得极乐，不过，他舍不得极乐的方式有待商榷，苗基地长是希望找人接盘，希望用极乐基地再给自己换一点利益。
　　苗基地长是某次进山偶遇起于，再回来就无意之中发现巨牛的，且发现巨牛时，就看到了“不得入内”的警告，这些超大型号的变异巨牛，似乎在守护什么东西。
　　算起来，大约是落日基地刚刚引进生命树的时候，彼时，末世中能吃饱饭仍旧算是生活条件优渥，变异动物凶猛，肉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
　　于是，苗基地长盯着那“不得入内”的警告，灵光一现，另辟蹊径，大手一挥，决做了决定：杀牛卖肉！
　　虽然这些变异巨牛很可能守护着更加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他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异能等级，绝对讨不得好处，可这些牛本身就不一样了。
　　它们被铁链锁着，能守护“宝物”，却也能无法逃脱，只要合全队之力，杀死它也不在话下。
　　极乐基地就这样发达起来，并且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慢慢扩建，一直延伸到这“牛棚”。
　　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苗基地长和极乐基地中那几位“骨干”，苗乃宁高高兴兴地同李呦呦和盘托出，就听到侍女的敲门声。
　　“大小姐，基地长听说您被新来的保镖救了，一回来就急着见您和丑……嗯，保镖小姐。”
　　李呦呦：……好一个保镖小姐！感觉自己在极乐基地的地位提升了呢。
　　苗乃宁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晚饭再过去吧，我们都饿死了，叫我爸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我得好好谢谢丑小丫！”
　　……
　　与此同时，落日基地。
　　秦寒七看着手里信纸上那几行潇洒的大字，表情阴晴不定，落日几个“高层”都吓得噤若寒蝉。
　　这次，秦寒七和老耿事情办得漂亮，一举平定了耀阳的内乱，原来，迟卫自从“失势”之后，一蹶不振，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早就没了野心，而耀阳内部势力分散，大多旗鼓相当，他们有野心，却没胆量，见到传说中的七爷亲自出来“收拾残局”，没有不服气的。
　　很快就接纳了老耿作为耀阳新首领的事实。老耿算是和秦寒七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在落日元老中年纪最大，也最沉稳，衷心也干练，他接手了耀阳，也标志着耀阳基地彻底归属了落日。
　　只是，这样的胜利，依旧不能让秦寒七的心情好一些，很好，自己只不过出门几天，那丫头就野出了基地，难道不知道危险吗？
　　还是光头胆子最大，粗着嗓子小声道：“七爷，我们这附近都找遍了，没有猫姐的消息。”
　　兽医：“兄弟们沿途问了，只在落日城外见过猫姐，然后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实在是没有头绪。”
　　独眼：“其实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猫姐福大命大，根本没出事。”
　　秦寒七：“把那个‘极乐基地’的使者带过来。”
　　几个手下立即吆喝小弟们去把人带上来。
　　秦寒七沉默不语，直到问过了那战战兢兢的使者，才笃定道：“她就在极乐。”
　　陆导：“极乐基地我们第一天就找过了，没人见过猫姐，猫姐那么漂亮，一露面，马上就能被认出来的，我想，她找那使者，会不会只是障眼法，猫姐那么机灵，又说明是想自己出去玩……呃，放松放松，故意不让咱们找到也是有的。”
　　秦寒七：“她就在极乐。”
　　陆导弱弱道：“真的找过了呀……”
　　秦寒七扬起手，打断他的话，“最近有没有关于极乐的消息？”
　　光头：“有！我小队的兄弟见过一头变异巨牛，从极乐的方向跑出去，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单纯路过极乐还是跟他们有关……”
　　……
　　苗基地长的宴席上，李呦呦打了个精神抖擞的寒战，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和小时候偷跑出家门玩，被家长抓包的危机感模一样。
　　李呦呦摸。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图把这种不祥的预感甩出去，就听醉醺醺的苗基地长高声道：“这次多亏了你！丑小丫，你是我们基地的大功臣！大恩不言谢，明天等你陪宁宁相亲、啊不，谈完生意，我一并奖赏！”


第七十一章 
　　李呦呦惴惴不安地在极乐基地里过了一夜， 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丑小丫，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苗乃宁今天心情不错， 大清早就起床化妆，一直眉开眼笑。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李呦呦道。该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得差不多， 她本想再多玩两天，可从昨晚开始总有种要被抓包的不祥预感， 不如找个机会， 尽快开溜。
　　“这里多好呀， 有吃有喝的，你就长长久久地跟着我吧。”苗乃宁道。
　　“宁宁！哪能叫人为了你骨肉分离呢？”苗基地长笑眯眯道， 而后亲切地问李呦呦：“小丫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不行的话，一起接来极乐，既然宁宁喜欢你， 你就留下吧，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这里还不差几口饭吃。”
　　苗基地长大约是爱屋及乌，对李呦呦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她能从中感受到善意， 仿佛他只是个慈祥的老人和长辈。
　　李呦呦含糊应付过去，心道：这就是那个给自家地基满世界找背锅侠、打定主意坑人的鸡贼基地长么？
　　不知怎么， 她忽然想起了赵明明。那个姑娘何尝不是最擅长落井下石，却独独对她满满的善意？
　　“小丫？”
　　李呦呦回过神来， “什么？”
　　苗基地长依旧笑呵呵的：“没事，就问问你的异能等级。”
　　李呦呦的空间异能和其他异能都不同，并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何况，全末世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异能，也并不需要评定等级以和别人比较。
　　既然是做保镖，太低显得能力不足，太高又暴露了动机不纯，李呦呦折中报了个三阶速度异能。
　　“难怪，能那么快把宁宁从那牛的蹄子底下救出来。”苗基地长感叹：“年轻有为！”
　　……
　　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极乐基地的会客室，这里的装修、排场都比不上落日基地，不过摆设却很……满，架子上摆满了瓷器、珊瑚、金猪，墙上还挂着字画，没有一处空间是闲置的，说不上附庸风雅，只有一个“乱”字。
　　李呦呦被苗基地长的品味雷得外焦里嫩，心里飘满了弹幕。
　　没等多久，客人便到了，果然是个帅哥，身高大约一八零，五官端正，单眼皮，眼尾狭长，长相透着精明，而那一双眼睛进门便四处乱扫，李呦呦莫名觉得他和耀阳那位前基地长迟卫在气质上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呦呦对他第一印象不佳，便兴致缺缺地靠在花台上，玩那变异绿萝的叶子——那叶子可以根据气温的变化而变化，在空气中是浅浅的荧光紫，握在手里却会变成红色，再松开又是紫色，据说，气温低于二十度就会变成浅蓝色。
　　她站在最后面，边玩叶子，边听苗基地长忽悠那年轻人，听他把极乐基地吹得天花乱坠，自己急流勇退的理由也编得天衣无缝，若不是李呦呦早就知道了真。相，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了。
　　而那年轻人似乎挺有兴趣的，言谈之间，李呦呦听闻，他年纪虽轻，却是另外一个基地的元老，如今准备另立山头，刚好需要一个基地，和苗基地长简直一拍即合。
　　更重要的是，这年轻人出手大方，格外痛快，当场就拍下了一麻袋的晶核作为定金，把苗基地长乐得见牙不见眼。
　　……没想到还真有人傻钱多的，李呦呦看得目瞪口呆。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年轻帅哥在事情谈得差不多后，一直不住称赞苗乃宁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我一直不太喜欢骨。感的女人，太瘦了，看起来不健康。”他说，“令嫒人美，性格也乖巧，苗基地长真是好福气。”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苗基地长不由得更高兴了，“我能看得出你的诚意，不过，我有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把极乐推荐给你家大哥，旧的小基地，就由你来继承……”
　　李呦呦打了个呵欠，更觉得外边的世界有些玩够了，想回落日。
　　然而，苗乃宁胖乎乎的手抓着李呦呦的，兴奋地手心出汗也不肯松开，眉飞色舞地对李呦呦小声道：“怎么样？他帅吗？”
　　“嗯……”
　　“你反应怎么那么冷淡，我觉得他像个明星，就从前特别火的那个……”
　　李呦呦被她问得头大，又被她扯得满手臂是汗，忍不住把手往外抽，拉扯之间动作有些大，袖子翻起来，露出了细白的手臂。
　　本来没什么，可那年轻人忽然说了句“好白啊”，把已经炒热的气氛迅速降至冰点。
　　苗乃宁也注意到，相较于李呦呦的脸、手，那节细瘦的手臂，简直白的发光，皮肤也细腻得仿佛从前的美颜软件在线磨皮了一般，在末世，白。皙的皮肤少见，白。皙细腻如斯的更是凤毛麟角，叫人忍不住打量，移不开视线。
　　若是好奇的目光也就罢了，那年轻人的视线一直黏在李呦呦身上，叫她非常不舒服，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那年轻人再见到李呦呦那张“麻子脸”，才稍微清醒，摸。摸鼻子，默默地转过头去了。
　　这些小动作不过几瞬之间，苗乃宁却清晰捕捉到了，她那张圆盘似的肉脸，皱在一起，怒气值以极高的加速度迅速积攒至最高，忽然一声暴喝：“丑小丫，你给我滚出去！”
　　李呦呦：？？？？？？？？？
　　明明这胖丫前一秒还把她当好闺蜜，现在又拿出主人姿态呵斥她，李呦呦看着她一脸的羞愤，和几乎溢出身体的醋味儿，也明白过来。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心里却还是不爽。
　　这又不是她的错，跟她耍什么小姐脾气，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李呦呦一秒钟也没多待，转身就走。
　　见李呦呦说滚就滚，特别有骨气，苗乃宁在她身后不甘示弱地喊：“哼！！！！丑八怪！！！！！！！！”
　　“你最好走远点别再回来了！！！！！丑人多作怪！！！！有种你再走远一点！！！！”
　　……
　　李呦呦大步走到门外，把苗乃宁的咒骂重重关在身后，便见到几个幸灾乐祸的保镖。
　　这几个保镖，按着苗乃宁的意思，是要全部辞退的，而苗基地长也对他们不再信任，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苗基地长便将他们调到这个位置充场面。
　　那个被苗基地长罚得最惨的保镖一号，贱兮兮地学着苗乃宁的语气，“丑八怪，大小姐终于也要赶你走了吧？算了，也别瞪着我了，咱俩也算同病相怜，就她那样痴肥的胖妞，谁看得上啊，还是个作精，要不是她爸，那小白脸都不会正眼看她。”
　　李呦呦：“……”
　　不知怎么，听到这保镖的安慰，心情并没有变好，居然有些可怜那骄纵的胖丫。
　　算了，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还是先回落日，尽快把打探的消息告诉独眼他们，也不知道秦寒七什么时候回来……李呦呦下了决心，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准备卸妆。
　　因为几天前的壮举，整个极乐基地都认识李呦呦这位“丑保镖”，这“扮丑妆”反而不利于出逃。
　　卫生间比较简陋，基本条件却也能满足，自来水还是有的。李呦呦卸干净妆，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素白小。脸，正打算顺便换一套衣服，身后的门却忽然被一把推开。
　　“！！！！！”
　　“！！！！！”
　　那位来收购基地的年轻人和李呦呦在镜子里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惊。
　　李呦呦率先反应过来，抡起一块香皂砸过去，“这是女卫生间，流氓！”而后闪身冲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把一干保镖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揉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美女是谁？”“咱们这儿哪儿来的美女，是眼花了吧？”
　　那年轻人拔腿就追，“你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李呦呦脚步稍停，“挑重点说。”
　　年轻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呦呦，“你……真美啊，为什么要故意扮丑，是不是那个胖子欺负你？”
　　李呦呦转身就走。
　　“等等！我真有秘密要告诉你！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多准备金。”
　　李呦呦挑眉看着他，什么准备金？
　　年轻人对上李呦呦那双剪水般的双瞳，脸有些红：“我其实没有那么多晶核，那些定金已经我的全部积蓄了，我只是做个样子，想赌一赌，我不喜欢她的，你不要担心。”
　　原来是这个，李呦呦有些失望，她只对那巨型变异牛的事情感兴趣，对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完全没有耐心，正要走，却听到身后的一人多高的变异灌木丛里发出一点声响，不由得警觉起来。
　　这些年同丧尸、变异动物、亦或是敌人的战斗经验，令李呦呦对“杀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很敏感。
　　身后有杀气，还是很浓烈的杀气，对方段位不低，李呦呦身体紧绷，不由得进入备战状态。
　　那年轻人却是误会了，自顾自诉衷情：“我和那胖丫头就是逢场作戏，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说不定可以成为苗基地长的女婿，那么后边的资金自然就不用付了，还很有可能得到丰厚的嫁妆。”
　　李呦呦凝神静气，听着身后的声音，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吃软饭”说得这样清新脱俗。
　　“可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年轻人道，“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呦呦：“对不起并不相信。”
　　年轻人：“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我可以对你发誓，今后一定会对你好，但是，你再等一等好吗，等我坐上了极乐基地长的位置……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有面包，才能有爱情，你说，不是吗？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
　　身后的灌木丛里，那股杀气似乎更重了。
　　李呦呦很想扭头就跑，但实在没忍住，她按住那年轻人，就是一顿高效的暴打。他似乎也是个异能者，可在李呦呦面前完全不够看，三两下就被打成了猪头。
　　李呦呦想着那股杀气，没有恋战，只边打边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还想吃软饭？”
　　不知是不是李呦呦的错觉，那股杀气居然随着自己暴揍这“癞□□”而消散了不少，不过，极乐基地已经不能久留，她最后留了个言简意赅的“呸”，转身就走，却撞进一个坚实熟悉的怀抱。
　　李呦呦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七哥？！”
　　秦寒七脸上要笑不笑，仿佛在强忍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板着脸：“我就走了几天，你就这么不听话！”
　　李呦呦：“……”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出去玩果然被抓包。
　　李呦呦：“……我就是在落日闷得慌。”
　　“从来也没有让你‘禁足’，只是，这地方这么危险……”秦寒七瞪了李呦呦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李呦呦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整个人蔫哒哒地扯着秦寒七的衣角卖萌，秦寒七看着她这幅怂兮兮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因为担心而生出的气愤，已经消了大半，很想把她揉在怀里好好疼爱，又怕自己这么轻易“缴枪投降”，会助长了这丫头的无法无天。
　　如果这么惯着，以后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臭丫头，真搞出什么事情来，让她自己陷入危险可怎么办？
　　正纠结着，那被李呦呦暴揍一顿迟迟没爬起来的年轻人，终于重新站了起来，“你、你们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个“人”字还没出口，他便再次被按倒在地。
　　第二顿打比第一顿疼了不止十倍，秦寒七自从有异能之后，已经很少动手肉搏了，今天却是破了例，没想到拳拳到肉的感觉还挺爽的，秦寒七把人当做活沙袋，自己打爽了，却苦了那年轻人，如今他的黑眼圈比落日的秦富贵同学还像大熊猫。
　　秦寒七却一点没觉得自己过分，居然胆敢挖自己的墙角，揍一顿实在太轻了，不过，谁叫自家媳妇心志坚定，让他心情特别好呢？
　　今天就暂且放过他吧。
　　两人正要离开，却听一叠声重重的脚步声响起，“你们怎么打人呀？丑小丫，你怎么——”
　　苗乃宁一句话没说话，盯着李呦呦的脸，整张脸都噎成了猪肝色。


第七十二章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丑小丫吗？那张布满麻子的脸呢？那巧克力色的皮肤呢？
　　眼前这女孩子肤如凝脂， 白得发光， 虽素面朝天， 却丝毫无损五官的灵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随着苗乃宁跑出来，苗基地长， 并几个保镖也都跟了出来，见到李呦呦都是一副生吞了鸡蛋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然而， 身形、衣服一模一样， 他们不会认错，保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同他们抢饭碗的丑丫头，有这么一身本领，又长得跟天仙似的，别是哪个基地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吧？
　　那他们还跟着酸溜溜地耍什么小心眼呢？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好不好， 太羞耻了，回想起这几天他们的表现，仿佛几人只觉自己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分别。
　　而苗基地长脸色骤变，他指尖已经默默燃气火苗， 眼里有了杀气， 哪里还像慈祥的长辈，“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极乐基地有什么目的，他又是谁？”
　　苗基地长看着秦寒七， 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觉这人气质不俗，也不好对付，说不定有些本事，可转念一想，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比得上自己的火系异能吗？
　　秦寒七没打算表明身份，只拉着李呦呦，“走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苗基地长一个火球攻过去，直奔秦寒七的后脑。
　　苗基地长本想给秦寒七一个下马威，哪知自己是在班门弄斧。秦寒七作为高阶双系异能者，玩火是他的强项，他头都没回，火球便硬生生停在空中，化作一缕青烟便消散了。
　　“这、怎么可能！”苗基地长意识到对方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心里生了惧意，可那“丑丫头”同自家女儿混得很熟，不知道套去了多少秘密，他的基地还有没出手，怎么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差错。
　　苗基地长咬咬牙，再次出招，这回，他使了全力，在秦寒七和李呦呦周遭燃起熊熊火焰，这是下了杀招，打定主意叫两人葬身火海。
　　秦寒七将李呦呦护在怀里，面对那熊熊火焰，面色不改，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
　　“哼，虚张声势！”苗基地长额头的热汗滚下来，增加的异能输出，秦寒七就站在火海中央，有他护着，李呦呦也不觉得烫，反倒暖洋洋的挺舒服。
　　“这就是你的本事。”秦寒七好像还挺遗憾，也不知火海中的人做了什么，小面积的暴雨倾盆而下，刚好浇灭那火，而两人身上却没有沾湿分毫。
　　这是什么样的本事？得是几阶异能者？？
　　苗基地长、众保镖都目瞪口呆，苗乃宁虽然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她们遇到了厉害角色，那个男人很危险。
　　苗基地长肯定道：“你是高阶水系异能者。”水克火，他今天认栽了。
　　正在这时，一阵异动从极乐基地内部响起，隆隆声由远及近，自下而上，这声音很特别，就像是……火苗从地下烧起来，正在炙烤整个极乐基地，地面也开始发烫。
　　苗基地长脸色大变：“它来了，那东西醒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个小弟朝着他们飞奔而来，边跑边喊：“不好了！基地长，‘牛棚’出事了！”
　　“它醒了！它醒了！！！快跑，宁宁，跑！”苗基地长再不管旁的，拉着苗乃宁就往会客室内跑。
　　小弟和众保镖也立即跟上，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好像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失去了逃生的机会，那被打成猪头的年轻人见状，也努力爬起来，跟上了苗基地长等人。
　　按着正常人的逻辑，基地出了事，自然应该往外跑，他们反倒往基地之内的建筑跑？有猫腻！！
　　李呦呦和秦寒七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苗基地长好面子，那会客室是整个极乐基地最豪华的房间，不但装修最新面积最大，还摆满了各色字画、艺术品，此刻被隆隆的火苗律动震得七零八落，瓷器碎片洒了一地。
　　李呦呦和秦寒七闯进去时，正看到苗基地长扭动架子上硕果仅存的一只花瓶，随着花瓶转动，那架子中央出现一个半人高的狗洞。“宁宁！你先进去！”
　　苗乃宁也不客气，肥胖的身躯就要往里钻，奈何，恰好一阵剧烈的振动，她缺少锻炼，身形不稳，圆润地滚到地上。
　　苗基地长忙追上去，一个保镖眼疾手快想要冲进那逃生通道内，苗基地长却一个火球将他烧成了焦炭，他疾言厉色：“谁也不准动！”
　　这下子，再没人敢轻举妄动，都畏惧地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基地长，他是稀少的五行异能者，他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秦寒七：“看来那洞口有人数限制。”
　　李呦呦忽然想到现实世界里有种高密度逃生舱，可以抵御爆炸、火灾，就是造价不菲，让穷人望而止步，并没有推广开。
　　而苗基地长并没有成功把女儿推进“逃生舱”——这里的“地震”一阵强过一阵，几乎要把极乐基地掀翻，众人根本站不稳，李呦呦觉得自己就像炒锅里的菜，不断被翻过来调过去，不得不支起“空气盾”，把自己和秦寒七保护起来，以免被飞溅的瓷片刮伤。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保镖们伤得跟血葫芦似的，那年轻人却表现出了非凡的灵活身手，他壁虎一般牢牢抓。住墙壁，已然游走到那洞口边。
　　秦寒七眉头紧皱，两个人靠着空气盾的庇护，或许能支撑一段时间，可不知这“地震”要持续多久，若能减少异能损耗，自然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
　　“呦呦，你先进去！”在混乱中，李呦呦忽然感到背后被大力一推，也跌到洞口旁，回头再看秦寒七，却只见飞溅的碎片和尘土。
　　“大笨蛋！”李呦呦在心里暗骂，他担心自己，不准她独自涉险，她又何尝不是？
　　李呦呦正要站起身，却感到一股大力压在她肩膀上，苗乃宁一脸严肃：“你上哪儿去？”
　　“现在不是时候——”李呦呦以为苗乃宁还要找自己算账，却没想到，苗乃宁以自己的体重优势，突然发难，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试图钻进逃生通道的年轻帅哥，而后试图把李呦呦硬生生挤进去。
　　却没想到李呦呦看起来瘦弱，力气也不小，她以两百斤的体重居然根本推不动她，而苗乃宁块头很大，整个人堵住半扇门，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快进去呀！”苗乃宁急了。
　　而这时，落后一步的秦寒七也赶了上来，苗基地长似乎很想将秦寒七和李呦呦推开，奈何实力悬殊太大，他很快放弃了挣扎，反倒加入了女儿的阵营，催促他们赶紧躲进避难通道。
　　李呦呦这回没再犹豫，四人趁着“地震”短暂的暂停空隙，飞速钻了进去，苗基地长断后，不知操作了什么机关，将那洞口再次结结实实地堵住。
　　等几人爬进最深处，那炙烤的热度和地震的隆隆声也减少大半，苗基地长抱着个大麻袋，气旋嘘嘘道：“这里有食物和水，足够我们支持几天，等那东西走了再出去吧。”
　　李呦呦认出来，苗基地长怀里的正是那年轻人付的定金。他紧紧抱着，警惕地瞪着李呦呦和秦寒七，好像他们是心怀不轨的强盗，随时要抢他的财产。
　　李呦呦又好气又好笑，万万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守财奴，难怪明知道“那东西”要醒了，会摧毁基地，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捞到油水再走。
　　不过，“苗基地长，你说什么醒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苗基地长从鼻子里哼一声：“你都知道了吧，还明知故问。”
　　李呦呦：“是那些巨牛看守的东西？”
　　秦寒七听得一头雾水，李呦呦于是当着苗基地长的面儿把自己从苗乃宁嘴里套出来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寒七，她说得越详细，苗基地长瞪自家女儿的眼神越幽怨，讲完关于巨牛的秘密，把苗基地长气得险些心脏。病发作，不住地抚摸怀里沉甸甸的晶核，以平复情绪。
　　“苗基地长，”秦寒七道，“事到如今，极乐已经毁了，你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咱们现在一起被困在这里，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得守望相助，才能渡过难关，信息共享吧。”
　　苗基地长长长地叹口气：“罢了罢了！”
　　“我也不知道它会闹多久，你们别看我的‘极乐基地’表面上破破烂烂跟棚户区似的，选址却是有讲究的，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是个小型防空洞，我在极乐这么多年，又花了不少心血改造，你们说，我怎么能甘心丢下多年的心血，自己跑路呢？”
　　秦寒七冷冷道：“所以你想用自己的心血最后捞一笔再走，你想过接收‘极乐’的人会丧命吗？”
　　苗基地长：“那跟我无关，如果他们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那些巨牛守护的宝贝呢。”
　　“什么宝贝？”李呦呦，“是你说的醒来的东西吗？”
　　苗基地长摇摇头：“那‘东西’是怪物，比巨牛还可怕，它和变异巨牛一样，是守护宝贝的。”
　　秦寒七：“是什么宝贝？”
　　苗基地长继续摇头：“我不敢进去，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一定价值连城。”他露出垂涎的神情，“那么厉害的怪物守着，一定价值连城。”
　　李呦呦和秦寒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趣。
　　最近宝贝接二连三地找上他们，先是生命树，而后息壤，现在又会是什么？李呦呦迅速思索《横行末世》中关于牛的桥段，没有，作者还没有写到变异巨牛，就已经下架了。
　　可这个世界还是按着《横行末世》的世界观一点点地往前发展，主角接二连三地遇到奇遇，一点点搜罗宝贝，而她抢走了主角的机缘，得到了空间异能，冥冥之中，是不是也有了主角光环，将这个世界中的宝贝一一收进囊中呢？
　　都说“集齐七个龙珠可以召唤神龙”，李呦呦倒是有些好奇，她集齐了这些宝贝，会发生什么？
　　“但那怪物很可怕，咱们是不行的，异能者的力量在它面前还是太弱小。咱们就想着保命，活着走出去，千万不要痴心妄想什么宝贝。”苗基地长警告道，暗示意味十分明显：你们不要连累我们！
　　“你见过那怪物？”
　　苗基地长含糊道：“看不清它具体长什么样子，只瞧得见一团火。”
　　“其实，”他忽道，“我原本是力量系异能者，火系异能是和那团火交锋之后，才被激发的。”
　　“这么幸运？”秦寒七和李呦呦对视一眼，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的五行异能是受到刺激激发出来的，有意思，看来那怪物不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多和它切磋切磋？”李呦呦问。
　　苗基地长露出惊恐神情：“不行的！太可怕了，那怪物太可怕了。”他瞳孔骤缩，好像那怪物又出现在眼前了似的，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东西了，我真的没想到它这么快就醒了……”
　　“是那只逃跑的变异巨牛，”苗基地长忽然道，“一定是，它去通风报信了，难怪、难怪。”他用力拍自己的脑门，“我早该想到的！”
　　……
　　和苗基地长聊了大半日，几人都口干舌燥，防空洞中只有几株能发光的变异植物提供照明，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苗基地长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睡觉时还不忘紧紧抱着他那一麻袋晶核。
　　秦寒七也闭目假寐。
　　李呦呦在黑暗中，悄声问自己身旁的苗乃宁：“你为什么要救我？”
　　苗乃宁臭着脸，有些别扭道：“我欠你一条命，当然要还给你。”
　　李呦呦一阵感慨，眼神柔软下来，可还没等她感动完，就听苗乃宁继续道：“不过，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苗乃宁气哼哼地说，“我讨厌瘦子，也讨厌好看的臭丫头，丑小丫，你比之前满脸麻子的时候，更让人讨厌了！”
　　李呦呦：“……”
　　苗乃宁自顾自地低声念叨：“我知道他肯定上不上我，我也有自知之明的，他那么帅，可我呢，我就是气你也这样对我。”
　　“我爸说，这防空洞食物有限，进来的人越少越好，他不准我带别人，我不敢叫太多人进来。”
　　“人家看不上我，我又何必上赶着分享我们救命的东西呢。”
　　李呦呦：“可你把救命的东西分给了我。”
　　苗乃宁胖乎乎的脸上重新现出一贯的骄纵表情，“我们两清了！以后，你还做我的保镖。”
　　“……”
　　没有得到回应，苗乃宁又放软了声音，像是在求她，“你别走了吧，我又丑又肥，性格也讨厌，没人喜欢我，我知道，他们表面上叫我大小姐，背地里都骂我是死胖子。”
　　“我什么恶毒的话都听过。”她小声道：“只有你愿意在危急时刻救我。”
　　李呦呦已经到喉咙口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李呦呦叹口气，她觉得在末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后，自己心肠反倒软了。
　　也不知在防空洞里修养了多久，李呦呦迷迷糊糊地睡了几次，洞里的食物也消耗了大半，那地震般的响动才终于停止。
　　“现在可以出去了吗？”苗乃宁摸着瘪瘪的肚子问苗基地长——虽然也没饿着，可她在防空洞里一直没吃痛快过，人都瘦了一圈。
　　苗基地长点点头：“出去看看情况吧。”他也想早点逃出去安置那一袋子宝贝，虽然只是定金，可数量也不菲，抵得上极乐基地半年的销售额了。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苗基地长抱着晶核，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李呦呦，“丑小丫，你去看看情况吧。”
　　秦寒七：“你叫谁？”
　　苗基地长立即怂了，“……小丫姑娘，麻烦你去看看外边的情况行么，我不放心我女儿。”
　　李呦呦抢先道：“没事，我去吧，蜗居这么久我也想活动活动。”
　　秦寒七；“我跟你一起。”
　　苗基地长巴不得这两位跟他们分享粮食的家伙赶紧出去，自然没有意见，李呦呦、秦寒七两人沿着逃生通道，一路抵达洞口，按着苗基地长告知的办法，扭开了那门，一束光线打进来。
　　“中午了。”
　　这里原本该是极乐基地的会客室，此刻烧得只剩下几根钢筋结构架，基地内的建筑几乎灼烧一空。
　　“是啊，出去看看情况。”
　　那地震般的震动感几乎感受不到，而火苗灼烧的声音也平息了，连地面蒸腾出的热气也渐渐停止，只是，极乐基地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
　　李呦呦惋惜极了：“这里从前都是卖牛肉的，可香了，多亏我当时机灵，给你打包了一份放在空间里，还热着呢。”
　　秦寒七哪里还有心思骂李呦呦乱跑，心里软得不像话，“嗯，等回了落日我们一起吃。”
　　想到那肉的味道，便觉得幸福，李呦呦咽了咽口水，“好呀，诶！那是什么？好像还在烧！”
　　两人寻着火苗的方向过去，一路尽是焦土，被活活烧死的焦黑尸体，发出腐臭的焦味，仿若人间炼狱。
　　李呦呦捂住鼻子，刚刚那点食欲也被熏得不见踪影了。
　　“火怎么越来越旺了，不像是残存的火苗，倒像是刚烧起来的。”
　　“好像……是从地下烧起来的。”
　　“不对，七哥，这是‘牛棚’！”李呦呦道，“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拴住变异巨牛的牛棚！”
　　人工建造的牛棚被烧掉了，可位置李呦呦还是记得的，那些牛又是火系异变，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而正在此时，身后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是苗基地长！
　　“不好！出事了！”李呦呦掉头就往回跑。
　　十分钟前。
　　苗基地长把那一袋子晶核交到自家女儿手里，而后蹑手蹑脚地沿着通道爬了上去，将厚重的大门重新锁死，又爬回去时，刚好见到苗乃宁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神情严肃：“爸，你干什么去了？”
　　苗基地长：“没什么，你饿了吧？他们出去了，人少食物就多，你正好多吃一点。”
　　苗乃宁：“我听到你把门锁死了。”
　　苗基地长一把夺回那一袋子晶核：“那又怎么样？统共只有这么多食物了，他们走了，我们还能多坚持几天。”
　　“爸——”
　　苗基地长虎着脸：“叫爸也没用！大人办事，小孩别搭碴儿！”
　　见苗乃宁委屈地闭了嘴，苗基地长的语气又软了：“好了好了，没事的宁宁，他们都是高阶异能者，本事比你爸还强，外边已经没事了，他们想跑就跑，不会遇到危险的，咱们再多待几天，本事不济，就要小心使得万年船，记得爸爸怎么教你的吗？”
　　苗乃宁：“可是……”
　　苗基地长：“别可是了！你看，爸给你攒了这么多晶核，下半辈子也挨不了饿，等你找个好人家，爸爸任务就完成了，算对得起你在天上的妈妈了。”
　　说着说着，苗基地长眼眶先湿。了，苗乃宁哪里还记得怨他使计把人赶走，忙去安慰，父女俩没说两句话，却是感到一阵热浪从防空洞另一头逼过来。
　　“爸！怎么回事！！”苗乃宁吓得瑟瑟发抖，“好像是洞里着火了！”
　　苗基地长定睛一看，火还真是从洞里烧起来，不，不止是火，还有岩浆似的东西流过来！！
　　“快走！！！”苗基地长抓着女儿便往出口处跑，苗乃宁身形肥胖，行动不大灵活，跑三步喘两口，提着一口气，倒也磕磕绊绊地冲到了洞口，苗基地长手忙脚乱地开那反锁复杂的门。
　　岩浆、火舌就在身后，岩浆已经流到距离两人不过三四米的位置，脊背都能感受到那火的灼烧，苗基地长忙中。出错，几次因为汗湿的手心，弄错了“密码”，终于抖着手打开了门，他便率先把女儿推了出去。
　　“宁宁！这可能要爆炸，快跑！”
　　苗乃宁：“爸，你快出来呀！我们一起跑！”
　　然而，苗基地长回头看了眼依旧那岩浆，咬咬牙：“你先走！”
　　说罢，竟是又冲了回去。
　　所谓知父莫若女，苗乃宁当即大喊：“爸！！！不要了，咱们不要了！！你快出来！！”
　　果然，苗基地长是奔着那袋子晶核而去的。火一烧，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守在极乐基地这么久，都白费功夫了！就差最后一点点，他绝不能放弃！
　　那晶核放在哪儿了？对了，就在那里！太好了，还没有被岩浆吞噬，而那火舌已经舔。到了袋子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苗基地长眼疾手快，一把扯了过来，他紧紧地抱着袋子，可脚下一阵刺痛，一大。片岩浆崩到他的脚上了！
　　灼烧感刺激着痛觉神经，在嫉妒的痛楚下，苗基地长脚下一滑，整个人绊倒了，不行，必须得爬起来！浓烟滚滚地呛进他的气管里，苗基地长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他感到身体被拖动。
　　拖他的人力气挺大，体力却不太好，边死命扯他，边剧烈咳嗽，苗基地长透过滚滚的浓烟，看清那人的脸，立即激动起来：“宁宁！你别管我，咳咳咳咳咳你快走！！！”
　　然而，苗乃宁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固执地拼命拖。
　　苗基地长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奈何两只脚都已经岩浆融得没了知觉，他扭头看过去，发现竟已经露出森森白骨，更是心惊，“宁宁！！你快走！别管爸爸了，爸爸不行了，咳咳咳咳岩浆就要涌过来了，你快走！！”
　　苗乃宁闻言，非但没有放开苗基地长，反倒更用力往前拖拽，身后的灼烧感越来越强，似乎有火星烧穿了她的衣服，可她不肯放手，留着疼出来生理性泪水，咬紧牙关拖着父亲。
　　终于抵达洞口，苗乃宁提着最后一口气，用力一推。
　　死里逃生，苗基地长也格外激动，他悬着两条废腿，伸手去拉苗乃宁，“宁宁，太好了，快——”
　　然而，就在这时，火舌从洞口里窜出，苗基地长眼睁睁看着苗乃宁被大火吞没，他因重获新生的笑容瞬间凝固。
　　“宁宁！！！！宁宁！！！！啊啊啊啊啊啊！”
　　……
　　李呦呦和秦寒七回到防空洞。洞口，便看到这一幕，苗基地长两条小。腿以下空空荡荡，血肉模糊，他脚下还堆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晶核散落一地。
　　苗基地长满脸泪痕，泪水混了黑烟，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形成悲凉的印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李呦呦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苗基地长，宁宁呢？”
　　苗基地长缓缓摇摇头，半晌只吐出两个字：“没了。”
　　他比之刚刚平静了不少，甚至擦干了眼泪，用前肢支撑着身体，爬向那一袋子晶核，李呦呦忍不住皱起眉，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晶核！
　　秦寒七却揽住李呦呦的肩，对她摇摇头。
　　就见苗基地长捡起那一袋子晶核，疯了似的往火海里扔，“不要了，都不要了！！要不是因为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
　　“不好！他要跳进去！”
　　防空洞里的火已经窜出地面，若是纵身一跃，必定尸骨无存。
　　秦寒七动作极快，力气也大，一把便将苗基地长从火海边缘扯了回来，李呦呦大吼：“你疯了吗！”
　　苗基地长却生无可恋一般，“我闺女为了救我，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怎么那么不听话啊！我叫她放手，她非拉着我！啊啊啊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哭得身体都在颤抖，“她怎么那么拧啊！她都是为了我，可我……”
　　“够了！”李呦呦吼得比他大声，“她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的命是她用命换来的，你不可以随意糟蹋！”
　　苗基地长顿时止住了嚎啕，眼泪却依旧往下。流，喃喃道：“对、对。你说得对……”
　　那地下火再次蔓延开来，李呦呦和秦寒七忙把无法行动的苗基地长拉离了那冒火的洞口。
　　“七哥，那边也烧起来了。”李呦呦指向“牛棚”的方向，如果不出所料，那里才是源头。
　　极乐基地北边不远处就是森林，这火势若是蔓延起来，难保不会沿着密林一路烧到落日，单纯为了莫须有的宝贝，秦寒七不会冒险，可若是关系到落日……
　　秦寒七：“呦呦，你先回落日通知独眼他们做防火准备，我过去看看。”
　　李呦呦却一把拉住秦寒七：“我不要。”
　　“七哥，你连我独自出去玩都不准，是担心我的安危，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
　　秦寒七：“呦呦——”
　　李呦呦：“你刚刚就把我一个人扔进防空洞里，叫我独自逃生，再来一次，我真的生气了，担心的感觉，比身处危险之中还要糟糕，我以为你明白的。”
　　“……算了。”秦寒七叹口气，握住李呦呦的手，“一起。”若真遇到危险，他们便一起逃。
　　“等等！”却是苗基地长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丫头，你和宁宁有交情，我多说一句。”
　　“那东西凶得很，只有高阶火系异能者才控制得住。”他们一个水系，一个速度，绝对不行的。
　　秦寒七闻言，忐忑的心却有了底，“知道了，谢谢。”


第七十三章 
　　苗基地长：“……”这两个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两条腿虽然断了， 可痛觉依旧存在， 苗基地长望着火海发呆， 忽而挣扎着以双手支撑起身体，向安全的方向爬去。
　　他是力量型异能者，手臂肌肉支撑起身体也不觉得吃力， 爬出“基地长”的院子，就见到满面疮痍的极乐基地。
　　苗基地长每爬行几步， 便不得不越过一个焦黑的尸体， 烧糊了的焦味儿， 混着尸臭刺激着他的感官，熏得他几欲作呕， 也令人触目惊心。
　　这大概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苗基地长想，他出卖了基地里的平民，令他们遭受到这无妄之灾， 然而，他也不能一了百了地结果了自己，他必须要活下去，这条命是宁宁还给他的， 再辛苦， 再痛苦，也要坚持下去。
　　……
　　李呦呦和秦寒七抵达“牛棚”旧址时， 那里已然成了一片火海，而这火与两人从前遇到的都不相同， 秦寒七试图用自己的水系异能灭火，却丝毫没有效果。
　　那火灼热而汹涌，突兀地浮在“牛棚”旧址上方，并没有普通火焰的“可燃物”。
　　“牛棚”下面是巨大的深坑，硕果仅存的一头变异巨牛，正在火海中央的空地上冲两人发出愤怒的嚎叫，气势汹汹，像西班牙斗牛场上狂怒的野兽。
　　“果然是巨型变异。”秦寒七评价道，百闻不如一见，这种身形的巨牛的确是他从未见过的，比棉花糖还要雄壮。
　　李呦呦：“七哥，下去吗？”如果猜的没错，这巨牛守护的宝贝应该就在谷底。
　　“走。”
　　跳下深坑后，两人才明白，苗基地长最后的叮嘱是什么意思，刚进入那深坑，耳边就响起一段深沉的男声：“入侵者，这是火海地狱，劝你们回头是岸！”
　　李呦呦：“你是谁？”不会就是苗基地长所说的“怪兽”、亦或是这巨牛的主人吧。
　　“入侵者，这是火海地狱，劝你们回头是岸！”
　　李呦呦：“……”感情是个复读机。
　　李呦呦四处查看，这里别说复读机，这样的高温，哪怕是一块铁，也会被烤化。
　　秦寒七：“过去看看。”
　　好在，有秦寒七这位高阶火系异能者在，李呦呦并没有感受到烈火的灼烧，反倒觉得暖暖得十分舒适，恨不得一直在这里漫步徜徉。
　　那“复读机”仍然在耳边聒噪，可如今最棘手的还是那头变异巨牛。它虽然被铁链锁着，却刚好能抵挡两人接近峡谷的所有通道。
　　“哞～～～”那巨牛鼻子里喷出两团火，扬起牛角对着二人冲过来，秦寒七拉着李呦呦飞速闪避，令巨牛扑了个空，反倒惹得它更加疯狂。
　　秦寒七一道冰柱激射而出，然而巨牛体量太大，根本无济于事，要知道，当初杀牛是合了极乐所有元老之力，算是车轮战，拼得就是体力，与异能，眼见着火势越烧越大，拼异能并不是明智之举，秦寒七正迅速思索更便捷的办法。
　　李呦呦却牵起了他的手，大踏步径直往前走。
　　秦寒七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回握住李呦呦的手。
　　那牛大约没见过有人如此嚣张，气得鼻孔里喷出两团灼灼的火，又用牛角去撞，却仿佛碰到了看不见的硬石头，整只牛因为惯性的关系跌了出去，半个身子掉落山崖，又因为鼻子上的锁链，倒挂在悬崖上，掉不下去，只好四蹄并用地往上爬，急得发出一阵阵嚎叫。
　　与它的狼狈不同，李呦呦和秦寒七二人好整以暇地走过去，抵达悬崖边缘才堪堪停下。
　　“把空气盾收了吧，别累着。”秦寒七道。
　　李呦呦甜蜜道：“好的。”
　　被挂在悬崖上不上不下的变异巨牛：？？？？？？？
　　两人踏青散步的画风并没有因为熊熊的火海而改变，李呦呦闲聊似的轻松道：“七哥，这里好深，我们该怎么下去呀？”
　　秦寒七：“如果直接跳下去你怕不怕？”
　　现在两人都领悟到了苗基地长所说的“只有高阶火系异能者才控制得住那东西”是什么意思了，这地方目前为止的攻击都是火系攻击，而秦寒七作为高阶火系异能者，根本不畏惧，换句话说，这“怪兽”对他的五行攻击是无效的。
　　而李呦呦逆天的“空间盾”又轻松扛过了那变异巨牛的物理攻击——也可能是因为极乐基地杀了其他巨牛，导致难度大大降低。
　　李呦呦：“会有一点怕，不过应该挺刺激的。”
　　秦寒七：“那我抱着你跳下去？”
　　李呦呦依偎进秦寒七的怀里：“好呀，可是万一里边什么都没有，那我们怎么上来呢？”
　　秦寒七回抱住李呦呦：“这还真是个问题。”
　　大约是这对情侣散发出的恋爱的酸臭味儿太丧心病狂，连那“复读机”都忍受不了，换了种说法：“勇敢的挑战者，接受考验吧！”
　　旋即，一股裹挟着火焰的热浪，从两人身后掀起，猝不及防地将他们推下山崖。
　　秦寒七反应极快，第一时间紧紧抱住李呦呦，下意识护住她。
　　“啊啊啊啊啊！”李呦呦则发出了坐过山车时的愉悦尖叫。
　　“复读机”：“……”
　　两人跌落谷底时，李呦呦及时升起了空气盾作为防护，秦寒七也释放出一道冰柱滑梯作为缓冲，那冰柱滑梯完成缓冲后，在高温下直接汽化成了气体，显得两人的落地更加潇洒漂亮，还真有些去“欢乐谷”的欢脱感。
　　“复读机”：“……在你们面前只有一条通道，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一旦进入就只能继续前行。”
　　李呦呦：“你是谁？”
　　“复读机”：“……在你们面前只有一条通道，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一旦进入就只能继续前行。”
　　李呦呦拉起秦寒七便走：“七哥，那我们回去吧。”
　　“复读机”：“……”
　　“复读机”：“我只是守护者的一段意识，如果你们能走出来，便能成为宝物的新主人。”
　　秦寒七：“如果走不出来呢？”
　　“复读机”：“地宫里的白骨已经堆积如山了。”
　　秦寒七：“呦呦，想进去玩玩吗？”
　　李呦呦升起一种玩密室游戏的期待感：“好呀！七哥你要紧紧拉着我，我怕黑。”
　　“复读机”：“……”你们够了！！！
　　李呦呦的戏瘾过够了，也放松了心情，才和秦寒七十指相扣，往那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深处，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相反的，还因为火光的照应十分明亮，所谓地宫，更像个大型的火系迷宫，最窄的路紧供一人侧身通过，最宽的地方也不过能容纳两三人并排走，几乎每一条路都有各色机关，绝大多数都和火有关。
　　然而，有秦寒七这个buff在，致命的火系攻击，便都成了给情侣增添情绪的小游戏，对于他们来说，最难的反倒成了如何找到出口。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艰（欢）苦（乐）的寻找，两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迷宫出口，走出迷宫后，豁然开朗，巨大的地宫。内空旷极了，不见一丝攻击性火焰，亦或是机关，唯有四周高高悬挂的火把，幽幽地照明。
　　两人一直放松的心情放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宁凝重起来。
　　“复读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二位，经过重重困难，从迷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最后一关，本次只需要做出选择题，选对了，生门开启，请走宝物，选错了，死门开启，二位便可以与失败的前辈们作伴。”
　　李呦呦咽了口口水：“怎么个作伴法？”如果是单纯的物理攻击，亦或是火系攻击，或许他们还可以拼出一条生路。
　　那“复读机”听出了李呦呦语气里的恐惧，忍不住得意起来：“自然是饥寒交迫而死，这地宫不惧怕五行之力，亦坚不可摧，一旦关上死门，没人出的去。”
　　它期待地等着这对情侣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
　　“只是这样哦。”李呦呦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空间里的食物，决不允许她饥寒交迫而死，说不定还会把这地宫布置成五星级酒店套房，舍不得离开了呢。
　　秦寒七：“你看，没什么好怕的。”
　　“复读机”：“……”说好的人类胆小如鼠，见到陌生力量都会存着敬畏之心呢？以后再也不准情侣进入地宫了！
　　“这里有两份牛肉，由你们先选择，另外一份留给我，如果能叫我满意，那便算你们过关。条件是不能超过红线观察牛肉，也不能以任何方式触碰两份牛肉，务必使它们保持原样。”
　　地宫中央忽然腾起一片火光，照亮了那两堆牛肉，一份由牛皮包裹着，体积较小，而另外一份则油腻腻的，似乎是凝固了的牛油，体积大了不少。
　　李呦呦：“……这就是所谓的选择题？什么叫‘让你满意’，才能‘算我们过关’？”
　　秦寒七：“不错，这也太主观了。”
　　“复读机”却公事公办道：“问题已经告知你们，请在沙漏结束前做出选择。”说罢，一团热浪袭来，巧妙地翻过两份牛肉之间的玻璃沙漏。
　　细细的流沙开始流动，那“复读机”便销声匿迹了。
　　李呦呦绕着红线外围转了几圈，秦寒七也凝眉思索，“让它满意”会不会只是一个拒绝他们的借口，事实上仍旧需要硬闯呢？
　　不知过了多久，那沙漏已然快见底，李呦呦忽道：“七哥，我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李呦呦：“用变异巨牛看守， 是又全是火系攻击， 如果我猜得没错， 这应该是‘诸神会议’的故事。”说到底，这是书中世界，《横行末世》的故事很有可能用上典故。
　　秦寒七：“诸神会议？”
　　李呦呦：“在‘诸神会议’中， 普罗米修斯为了防止众人对人类提出苛刻的条件，他宰了一头牛， 把肉分成两份。一份是被剃光的骨头， 用牛油包裹， 另外一份则是牛肉和内脏，用牛皮遮盖。”
　　李呦呦指向那堆大一些的牛油：“它们看起来分量比较， 事实上应该是牛骨头，而比较小的一堆牛皮，包裹得应该是牛肉和内脏。”
　　秦寒七：“所以，应该选择牛皮？”
　　李呦呦摇摇头：“别忘了， 条件是让对方满意，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故意让宙斯先选，对方已经看出了猫腻， 却还是选了包着牛油的一堆， 等宙斯破开牛油，看到里面都是骨头后， 才装着受到欺骗的样子，借故发难。”
　　秦寒七：“他做了什么？”
　　李呦呦：“他拒绝向人类提供火种， 并且囚禁普罗米修斯三万年。”
　　“所以，宙斯是故意找借口，不想向人类提供火种……如果按着这个故事的逻辑，我们选择那堆比较大的牛油包裹着的牛骨，将牛皮包裹着的牛肉让给对方，它就不得不‘满意’，进而把火种送给我们。”
　　李呦呦：“如果我们分析得没错的话，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还是有些……”
　　“时间不够了，”秦寒七握住李呦呦的手，“我相信你的判断。”
　　李呦呦看向秦寒七，点点头：“好。”
　　两人在沙漏翻到之前，及时给出了答案。
　　那“复读机”充满遗憾的声音响起：“恭喜过关，勇士们，你们获得了火种，将是它的新主人。”
　　话音刚落，地宫的石门自动开启，一簇紫色火苗悬在半空中颤抖着，那火苗体积虽小，可温度却格外灼人，刚刚开启石门，李呦呦便感受到它的温度，烤得皮肤发疼，不由得后退一步，问：“该怎么把它取走呢？”
　　那“复读机”却开始装死了，“恭喜过关，勇士们，你们获得了火种，将是它的新主人。”
　　李呦呦：“我知道你有意识，能回答问题。”
　　“复读机”：“恭喜过关，勇士们，你们获得了火种，将是它的新主人。”
　　李呦呦：“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一定投诉你！”
　　“复读机”：“您上哪儿投诉我？”
　　李呦呦：“！！！我非拆了这破机器不可！！”
　　秦寒七忍俊不禁，“好了，我来试试。”
　　秦寒七没做任何攻击，只随意将手伸出去，他下意识觉得，这团紫色火焰不会攻击自己，而且反倒认为那火焰和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竟然有些亲切，指尖碰触到那火焰时，紫色的小火苗便开始跳跃，火焰内蕴藏的巨大能量，透过指尖汹涌而温柔地灌注进秦寒七的体内。
　　“七哥！七哥怎么样？”
　　秦寒七再次睁开眼睛时，便见到李呦呦焦急的目光，他诧异道：“我没事，你这是怎么了？”
　　李呦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七哥，你刚刚吓死我了，整整十分钟，一动不动，眼睛还变成了紫色……”
　　秦寒七不可置信道：“十分钟？？”那于他而言，只是一瞬间而已。
　　秦寒七看看自己的指尖，一簇紫色火苗自然地从升腾起来，仿佛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他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武侠小说中常说的“人剑合一”，自己这是和紫火“人火合一”了？
　　李呦呦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七哥，快收起来，太热了！”
　　她不是在撒娇，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已然热得出了一身的细汗，李呦呦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还是忍受不了似的，边用手扇风，边下意识去扯自己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就的白。皙，也因汗湿而将饱满的弧度勾勒出来。
　　秦寒七：“我觉得热点也挺好。”
　　李呦呦顺着秦寒七的视线倒回去，脸上一红，不退反进，对刚获得了“神火”的高阶异能者暴力相向。
　　秦寒七甘之如饴地挨了几下之后，才将如自家媳妇所愿，把那紫火收回了体内。
　　“说正经的，”秦寒七有些讨好地揽住李呦呦的腰，“我的火系异能好像又升级了。”
　　“那真是太好了。”李呦呦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嫌弃道：“难怪这么热，别贴着我。”
　　秦寒七：QAQ
　　……
　　那倒霉的“复读机”一直装死，两人从地宫出来后，峡谷之上已经站满了落日的人。
　　两人爬上“悬崖”，第一眼见到的是朱屠。
　　朱屠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居然瞬间迸发出激动的喜悦，“七爷！猫姐，你们还活着……”
　　“啥啥啥？”光头大老远跑过来，“朱屠你说啥？卧。槽！”
　　光头激动得无语轮次，“卧。槽七爷！！猫姐！你们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们都要准备棺材了。”
　　“别他妈瞎说！”金刚一巴掌打在光头锃明瓦亮的脑袋上，“人都回来了——你瞪什么瞪，我说的没错吗？多不吉利！”
　　两人打打闹闹地互怼，气氛倒是挺欢乐，李呦呦则走到朱屠身边，没忍住笑意，“朱哥，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们。”
　　朱屠别扭地别过头，“没什么。”
　　秦寒七也拍拍他的肩膀，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李呦呦闻到了基情味道，夸张地把自家男人拉回来，惹得朱屠没忍住终于露出笑容。
　　独眼、陆导等人也闻讯赶了回来，见到秦寒七和李呦呦全须全尾地出现，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秦寒七将自己和李呦呦在峡谷之下的奇遇告知了落日等人，也才得知，落日众人在秦寒七只身去极乐基地寻找李呦呦之后，极乐便遭遇了大火。
　　他们第一时间赶往极乐，奈何，火势太大，根本冲不进去，而且那火邪门得很，不止普通的水无法扑灭，连水系异能者制造的水都毫无效果——基地内另外一位水系异能者兽医已经因为异能消耗过大，躺倒在落日——几天以来，两人杳无音讯，他们干脆倾巢出动，势必要找出两人的尸体。
　　万万没想到，不但找到了，还都全须全尾，并且得到了奇遇，实在是惊喜。
　　“这几天，落日运转的还正常吗，有被大火影响到吗？”
　　独眼：“七爷，那火几天前突然灭了，幸好还没有烧到森林，落日并没有收到损伤。”
　　“不过，最近新区和本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昆虫骚扰。”
　　秦寒七：“昆虫？”
　　陆导：“对，昆虫，a4纸那么大的蝴蝶，拳头大的蜜蜂，瓢虫……最棘手的还要数蜜蜂，已经蛰伤了不少兄弟。”
　　李呦呦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最怕虫子了。”
　　秦寒七悄悄握住她的手，“平日也见过这些昆虫，它们是攻击性变强了吗？”
　　“应该也不算，就是数量变多了。”光头愁眉苦脸地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成片成片地往咱们这儿飞，尤其是瓢虫，那味儿，老臭了。”
　　李呦呦若有所思：“……大面积迁徙。”昆虫大面积逃走是灾难即将爆发的标志，大面积往落日的地盘上迁徙，难不成落日是一块宝地？
　　“不过不止咱们，它们守望同样遭殃，全靠人工防御，还不比咱们落日呢。”金刚幸灾乐祸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落日，便听到男人的嚎啕大哭声，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是兽医？
　　“兽医不会是被蜜蜂给蛰了吧？怎么哭得这么惨，咋的，医者不能自医啊？”光头大大咧咧地说，忽而一拍脑门，“操，把他给忘了，他还不知道你们没事，看咱们全回来了，是不是以为确定七爷和猫姐出事了？”
　　事实证明，光头猜得没错，兽医看到秦寒七和李呦呦两人都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受伤之后，又是哭又是笑，搞得两人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是夜，李呦呦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夜空的星光，“七哥，我觉得好高兴呀。”
　　秦寒七懒洋洋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怎么？”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沿着碎发经过肌理结实的胸肌、腹肌，一路滑落，这是李呦呦最喜欢的情形，他故意没擦干净，想表演一出“美男出浴”，吗，没想到自家媳妇连头都没回。
　　“有这么多人关心我们，我真的好高兴……末世刚爆发的时候，我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屯粮、抢资源，看惯了易子而食的惨状，就更喜欢独来独往，直到遇到你——”
　　秦寒七从背后环住李呦呦，在她发丝上落下一吻：“你现在有落日的兄弟们，更重要的是有我，永远不会孤独。”
　　沐浴后特有的清新味道，在鼻端蔓延开来，李呦呦觉得幸福极了，即便末世中生活富足，她也偶尔会有“这只是书中世界”的想法，如今，却觉得好满足，他们才不是什么RPG，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尤其是她的七哥。
　　如今，落日已经基本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现代化生活，秦寒七一个响指，一个小小的冰球凭空弹出，按在白织灯的开关上，室内便恢复了昏暗，唯有窗外的星光洒进来，叫他看得清李呦呦精致的侧颜，他声音沙哑，“来做一点爱做的事情吧。”
　　李呦呦回吻住他，一夜缠。绵，岁月静好。
　　……
　　落日基地内展开了大型的全民杀虫活动，一部分异能者被派往“新区”，主要杀具有攻击性的蜜蜂、马蜂，以及对农作物有伤害的蝗虫。
　　而落日本部，则全员出动，见虫子就杀，大伙已经受够了这些虫子的骚扰，已经打出了“为全虫宴”做准备的口号。
　　据说虫子蛋白质很高，或烤或炒，吃起来嘎嘣脆，肌肉味儿，还是云南的名菜，不过，李呦呦对此表示敬谢不敏，除了色彩斑斓的蝴蝶，她一概见到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当她看到放大了的蝴蝶那几千只复眼时，对蝴蝶仅剩的欣赏也付诸东流。
　　李呦呦干脆独自躲在别墅里，关紧门窗，甚至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而与此同时，如火如荼灭虫大军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居然是竹林里养的动物们，老虎进宝、狮子发财，兴奋得不能自已，见到飞虫一定要扑下来，进宝是速度异能，再加上本身猫科动物的天赋，很容易成为“扑虫小能手”。
　　它的乐趣似乎只在于扑杀，对虫子肉没什么兴趣，不过半天功夫，战果就十分可观了，而狮子发财作为力量变异，就显得笨拙了些，它被蛰得猪头一样，整张脸都胖了一圈，然而，屡败屡战，并不服输，竹林充斥着它的怒吼，甚是热闹。
　　最怂的要数落日变异动物的骄傲——雪鸮棉花糖，它身形最大，可胆子和李呦呦一样小，被虫子吓得满天飞，硬是不敢落下来，把落日众人逗得忍俊不禁，它虽然没出什么力，可居然是最累的那一个。
　　而最无用的，就是鹦鹉郑启帆，它是光头捡回来的变异鹦鹉，因为太聒噪，实在受不住，便扔到竹林，任由它骚扰竹林的饲养员们。
　　鹦鹉郑启帆一口□□格外流利，出口成脏，主要负责在精神上压倒入侵的昆虫们——简而言之就是用嘴骂。
　　更令人头疼的是，那“绿毛鸡”还会对人指手画脚，实现帮倒忙的壮举，它从前和“青蛙”队长结下过旧怨，如今贱兮兮地飞到青蛙身边，对着他便是一连串的国骂，气得青蛙还要分神对付自家基地的鸟，一边骂“扁毛畜生”，一边被防御变异蜜蜂，被蛰得猪头一样，受得伤也最重。
　　自从青蛙的任务小队解散之后，他便被降级成了落日的普通成员，只能做这些粗活，偏偏还放不下。身段和新的队长相处，于是就被穿了小鞋，派到昆虫最多的竹林，没想到这里不但昆虫多，还有鹦鹉的语言攻击，气得他险些犯了心脏。病。
　　这些倒也是不算是最精彩的，最让人感到意外的还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显露过人之处的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居然立了头功。
　　要知道，动物变异是要先于人类获得异能的，在狮子发财、老虎进宝、雪鸮棉花糖相继展露出异能后，大熊猫秦富贵同学依旧是一只整天只知道吃吃吃的吃货，众人都打算把它当做吉祥物来养着，它带来的惊喜不可谓不大。


第七十五章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 在落日众人， 乃至众动物齐心协力抵御昆虫入侵时， 临阵脱逃不见踪影。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秦富贵和雪鸮棉花糖一样，因为害怕蜜蜂而躲了起来，大家并不苛责， 甚至对它比对棉花糖还要宽容一些，毕竟， 秦富贵是一只没有什么异能的普通熊猫， 它呆萌呆萌的， 每天就知道吃吃吃，又在落日建成之初， 给基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就当给他养老，也无可厚非，没有人有意见。
　　然而， 最具有攻击性的蜜蜂突然集体撤退后，众人才发现，原来，大熊猫秦富贵同学， 神不知鬼不觉地掏了变异蜜蜂们的蜂巢。
　　它捅了蜂窝之后， 蜜蜂们立即从落日内部集体撤退，飞奔回去保卫家园， 却还是晚了一步，落日中有好奇这些蜜蜂行为的， 跟上去正看到自家胖乎乎的黑白熊，正在和群蜂作斗争，它毛茸茸的嘴巴上还沾着姜黄色的蜜糖。
　　有心疼秦富贵的，想使用异能出手相助，帮到的忙也有限——毕竟那些蜜蜂和秦富贵打得难舍难分，投鼠忌器。
　　大家都以为秦富贵这回因为一时嘴馋，一定会吃不少苦头，已经提前有人跑回去请兽医准备急救箱，却没想到，秦富贵居然打赢了！
　　这些蜜蜂可是把基地里不少兄弟，以及狮子秦发财都蛰得跟猪头一样，居然对那只胖乎乎的黑白熊没有一点影响！
　　秦富贵还是一如既往胖得均匀。
　　秦富贵抱着蜂巢，而蜂巢里一条肥嘟嘟的大。肉虫子蜂后在它怀里瑟瑟发抖，蜜蜂们便被动地结束了混战。
　　秦富贵大喇喇地抱着半米多高的变异蜂巢，动作笨拙而坚定，还边走边吃，硬生生将那蜂巢一路拖回了落日基地。
　　连因为惧怕虫子而闭关的李呦呦也忍不住出门看热闹，“真没想到，富贵还有这种本事。”
　　抱着急救箱，却没有派上用场的兽医推推眼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都低估富贵了，它不是没有变异，只是为人、不，为猫太低调了，它应该是形体变异的一种，皮肉变异得更加结实，可以抵御大部分物理攻击。”
　　“矮马还有你缩。”光头哥俩好地揽住兽医的肩膀，大喇喇道，“真没想到，咱们富贵这么深藏不露，你们看，那些蜜蜂好像挺怕它的。”
　　“是啊，现在不少变异动物的智力都提高了，都知道害怕，知道审时度势了。”
　　李呦呦忽道：“我突然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寒七：“批准了。”
　　众人：“……”七爷你能不能不要见缝插针地秀恩爱？
　　李呦呦忍住笑：“我是说，既然富贵已经把蜂巢端回来了，这些蜜蜂又畏惧它，要不要干脆把蜜蜂养起来，我们也可以吃到新鲜的蜂蜜？”
　　“矮马想到一块儿去了！”光头兴奋道。
　　几个小弟也纷纷附和，都有些破拳擦掌的期待，“就只有一个问题，秦富贵不放手怎么办呀？他都快把蜂巢掏空了。”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果然正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上，四仰八叉地掏蜂蜜喝，那表情，比啃竹子还爽。
　　李呦呦看着它周围嗡嗡嗡乱飞的蜜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认了怂，“我不敢过去。”
　　落日众小弟们都对那些蜜蜂阴影深重，你推我让的，一个比一个怂。
　　秦寒七摇摇头：“我来吧。”
　　李呦呦听在嗡嗡声便心里发毛，不由得拽住秦寒七叮嘱：“小心呀。”
　　秦寒七勾起唇角，揉揉她的头：“放心。”
　　那些蜜蜂发觉秦寒七靠近，果然激动起来，它们怕那只黑白熊弄死了它们的蜂后，却不怕这些没用的两脚兽，已经有不少蜜蜂露出了自己屁。股上的尖刺，耀武扬威地示威，秦寒七脚步没停，只淡淡打了个响指，指尖便窜起一簇紫色火苗。
　　即便离秦寒七有一定距离，落日众人都感觉到那小小火苗散发出的灼人的热浪，更遑论就在眼前的蜜蜂们了，连蜂蜜吃得正欢的秦富贵都停下了动作，不大舒服地扭了扭肥噜噜的身子。
　　蜜蜂们感受到这只“两脚兽”的实力不在那黑白熊之下，都吓得不敢再轻举妄动，动物生来就崇拜力量，容易臣服于强大的生物，秦寒七给了它们下马威之后，便收了紫火。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也终于放松下来，冲秦寒七发出一声近乎于撒娇的软软的哼唧。秦寒七撸了把熊猫毛：“富贵，别吃了，把这蜂窝挂树上。”
　　秦富贵委屈地把变异蜂窝抱得更紧了。
　　秦寒七摆事实讲道理：“把这些蜜蜂养起来，以后每天都有蜂蜜吃，你不想只吃一次，再没有后续了吧？”
　　……
　　终于做通了大熊猫秦富贵同学的思想工作，这一窝变异蜜蜂便在落日安家了，此刻众人只为以后能吃上一点蜂蜜而充满期待，还不知道今后落日因为这些蜜蜂队伍的壮大，后来产出的蜂蜜多到自家吃不完，都卖给隔壁的守望基地，又狠狠赚了不少。
　　而隔壁的守望，经常受到蜜蜂等各色昆虫的骚扰，偏偏又嘴馋忍不住花掉辛辛苦苦攒下来晶核，去隔壁对头家里购买那些让他们又爱又恨的蜂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刚刚解决了蜜蜂侵扰的问题，大家都道圆满成功，却没料到，这还只是个开头，越来越多的昆虫形形色。色，都朝着落日和守望的方向迁徙，若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蝴蝶，蜻蜓也就罢了，偏偏最近紧接着飞来了一拨变异蚊子。
　　这些和基地内那些喂养生命树的蚊子又有不同，它们体型略小，咬起人来却不含糊，蚊子包奇。痒无比，行动又格外敏捷，因为身形娇小，所以无孔不入，大家实在没办法，只能化学防蚊，基地内到处充斥着艾草和薄荷的味道。
　　然而，零星的蚊子可以用这种办法解决，更多的却不行，这一天，秦寒七正坐在办公室里看“落日本部二期建设规划图”，就见一个小弟顶着满脸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七爷，不好了！”
　　“有好多变异南方蚊子，黑压压地飞过来，至少有几亿只那么多！”
　　秦寒七边往外走，沿途的小弟们边七嘴八舌地提建议：“七爷，要不要还让富贵出马？它的皮厚，蚊子咬不动的。”“要不咱们建立一层防护网，把整个基地罩起来吧？”
　　“可拉倒吧，我看还是咱们都躲进屋子里，把门窗关好，先避避风头再说。”
　　秦寒七却点点头：“你们都回避一下也好。”
　　众人：“？？？七爷您这是要亲自出马？别啊，那些蚊子凶得很，谁知道会不会携带丧尸病毒什么的？”
　　秦寒七却坚持，自家基地长一向说一不二，做好的决定，也没有人敢再多说，可也没人真指望七爷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想出对付它们的好办法来。
　　然而，众人却又一次被七爷的神操作震惊到了。
　　只见秦寒七面对黑压压的变异蚊子群镇定自若，迎风而立，等蚊子们逼近落日边界时，他指尖的紫火再次出现，这一次没有一闪而逝。而是忽然暴涨，成一条火蛇，直奔半空中而去，顷刻间就冲入蚊子群，烧成一片火海。
　　蚊子们大约想四散而逃，奈何，群落太大，太过密集，而那火的温度极高，几乎沾身即燃，焦糊的味道蔓延开来，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蚊子们就被烧得渣渣都不剩。
　　而侥幸逃脱的也不敢再奔着落日而来，都纷纷掉头逃去了隔壁的守望。
　　落日基地内的喝彩声连成一片，“七爷牛逼！”的呼喊排山倒海，当众小弟们一脸崇拜地问自家七爷为什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行之有效的办法时，秦寒七淡淡道：“我老婆说过一句话。”
　　众人心道不妙，又到了每天的撒狗粮时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话？”
　　秦寒七严肃道：“万物皆有灵，蚊子除外。”
　　众人：“……所以就把它们全部杀死了？”果然是狗粮，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
　　不过，这火的威力还是他第一次用在实战中，倒是启发了秦寒七，这紫火和普通火焰不同，并不需要燃料，一般的火系异能者也无法控制，放在落日边界也是安全的。
　　秦寒七最终在新区的农田外，昆虫们迁徙的方向，放了薄薄一层紫火，那紫火薄如蝉翼，热量不足以影响基地的活人，却因为位置恰当，而隔绝了大部分害虫。
　　这层紫火的投放，无疑引起了整个新区居民们对自家基地长的新一轮崇拜之情，几乎整个新区都在给秦寒七歌功颂德，“七爷不愧是七爷，咱们当初投奔他还真是来着了！”“那可不，现在的日子，真是做梦都不敢想。”“七爷就是命中注定做大事的料，什么奇遇都能碰上！”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蒋城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已经在落日新区的生命树下辛苦了好一阵子，奈何，分离息壤丝毫没有头绪，不但如此，还听到了秦寒七又得到一样宝贝的消息，简直嫉妒得心火旺。盛，差点当场吐血。
　　他恨恨地一铲子挖在延展出来的树根上，生命树的枝条晃了晃，丢下两只“饲养员”送来的超大号变异蝗虫，蒋城见状不妙，立即拔腿就跑，逃离了生命树树枝的攻击范围，然而，却惊动了正在睡午觉的平头哥们。
　　脾气火爆的平头哥们几爪子就把作死的蒋城教训得鼻青脸肿，蒋城委委屈屈地在心里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感叹：为什么！他这么倒霉！！
　　……
　　随着落日基地从昆虫祸患里稳定下来，生活水平又再次提高，秦寒七决定，带着小弟们搞一次团建，还要带上狮子秦发财、老虎秦进宝、大熊猫秦富贵、鹦鹉郑启帆，以及雪鸮棉花糖。
　　小弟们格外兴奋，这还是落日成立以来，七爷第一次组织公费游山玩水，果然基地稳定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就是不一样。
　　提及这次出行的原因，秦寒七冠冕堂皇地说：“为了表彰大家在这次“灭虫行动”中的突出贡献。”才不是因为自家老婆自从“极乐基地”之后，仿佛上了瘾，总想着出门游玩。
　　这次“团建”规模比较大，除了“副基地长”独眼和宅男陆导自请留在地基看家之外，几乎参加了“灭虫行动”，取得一定收效的“功臣”们有一半都加入了团建队伍——另外的选择了更实际的现金脑核奖励——因而，坐骑除了雪鸮棉花糖之外，还额外雇佣了一些“变异动物顺风车”。
　　目的地也并不远，是秦寒七等人从“地下城”归来时，看中的一处异能者聚集地。
　　那里地理条件非常好，变异动物、丧尸都非常少，因而人口密集，格外繁荣，最值得一提的是，也是因着人口密集，反而没有形成大基地，而是像末世前的欧洲一样，由不计其数的小基地组成。
　　结构松散，倒也有好处，那里形成了比地下城黑市规模更大的市场和村落，常年接待旅途中的异能者，已然形成了产业链，很适合“团建”。
　　这次参加“团建”跟着队伍出行的小伙伴们，也有听说过这地方的，忍不住格外期待。
　　李呦呦自然是坐着棉花糖，秦寒七妇唱夫随，光头、金刚、兽医、阿丙也跟着凑热闹，挤在一处，最过分的就是鹦鹉郑启帆，它明明有翅膀，却很不要脸地所在李呦呦怀里，假装自己是只不会飞行的绿毛鸡，心安理得地蹭飞，还要李呦呦时不时喂一棵松子才能闭上聒噪的嘴。
　　棉花糖在空中放慢了速度，却还是甩了那些变异土拨鼠、变异竹鼠、变异长毛兔、变异哈士奇几条街。
　　棉花糖率先一步抵达了‘团建圣地’，秦寒七等人却大跌眼镜，这地方和记忆中差了何止千里？
　　说好的繁华街市呢？说好的熙攘人群呢？不过几个月不见，这地方怎么荒凉成了这个样子？
　　原本人丁兴旺的村落、小基地、生存小队，都人去楼空，只留下落了灰的帐篷和木屋。
　　兽医推推眼镜：“怎么会这样？”
　　光头：“对啊，这咋回事啊？？？”
　　他们都是参与了地下城任务的，都曾经亲眼看过这里的繁华。
　　“这水有问题！”阿丙遥遥道，他一路小跑回来，“七爷，这里的水基本上都是脏的，是污染水，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
　　是了，水污染是全末世性的灾难，落日因为拥有息壤，以及生命树的庇护，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而守望、耀阳等基地，定期从落日求取息壤的“子土”，也算躲过了浩劫。
　　“这地方的变异昆虫也少得可怜。”
　　“都是污染水，也难怪了，往咱们落日迁徙的大批昆虫，不会就是来自这里的吧？”
　　秦寒七却沉吟道：“‘子土’已经用了这么久，不应该啊。”
　　光头：“七爷，你咋糊涂了？他们跟咱们又没有交情，咱们当然妹有卖给他们。”
　　兽医：“……光头哥，帐不是这么算的，‘子土’虽然没有直接卖给他们，可不少基地从咱们这购买之后，还会二次倒卖，流通性很好的——至少守望就在做这单生意。”
　　光头：“卧。槽？守望那帮孙子这么精？妈的，以后不卖他们了！”
　　金刚抓紧机会用十分欠打的过来人语气说：“光头啊，还是太年轻，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而且，生命树长得这么快，用不了多久，守望就会发现他们根本用不着跟咱们买‘子土’了。”
　　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光头脑袋上的鹦鹉郑启帆：“太年轻，啧啧，太年轻。”
　　接下来就是光头独自表演金属针追鸟的余兴节目。
　　……
　　“七哥别担心，我们空间里就有‘子土’，带的食物也够咱们一行人野餐几个月了。”
　　秦寒七点点头，“我只是怕兄弟们失望。”
　　金刚宽慰道：“这不可能，我能打包票！”
　　等剩下的大部队赶上来时，果然证实了金刚的笃定，大家平日里的工作不是打丧尸就是种田，几乎都是“996”工作制，十分辛苦，如今能带薪出门游玩，别说是一片可以随意入住空闲营地，就算是把他们拉到一片空地上晒太阳，都能高兴得笑出声来。
　　大家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免费营地收拾得干净利落，而李·哆啦A梦·呦呦也从空间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各色娱乐工具。
　　野餐毯、BBQ烤炉、扑克牌、麻将，汽水、花生瓜子，甚至还有一台自动麻将机……
　　几个异能者自告奋勇去不远处的密林里组队猎杀变异动物，带头的光头直言“争取整个变异烤全羊回来。”
　　生火、摘菜的工作就简单得多，其他人早早做完，便热火朝天地搓起麻将，斗地主、炸金花不亦乐乎。
　　然而，这一片欢乐的海洋尽头，却响起一阵不大和谐的求救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朝落日的团建队伍跑过来，口中一叠声地叫着“救命”，而他身后举起木棍、铁铲的一队人嘴里则骂骂咧咧地嚷着“黑心！！”、“奸商！！！！”、“不得好死！！！”、“生儿子没p眼！！！”
　　……


第七十六章 
　　“卧。槽怎么回事？”
　　那浑身是血的瘦弱男人一把抱住落日一小弟的腿， 奄奄一息地叫救命， 后面跟来的杀气腾腾的众人， 仍旧叫嚣着。
　　“打死他！打死这黑心肠的！”“奸商，呸！拿人命赚钱，还要不要脸？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
　　落日正搓麻搓麻得开心的众人， 忍不住站出来，“哎等等， 别激动， 怎么回事？”
　　那些举着木棍、铁铲的人， 见落日人数众多，也不由得愣住了， “你们是外地的异能者吗？这黑市早就关了，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这人黑心不要脸，拿人命赚晶核，我们打死他是死有余辜， 这事儿跟各位没关系，是我们的私事，请你们高抬贵手！”
　　秦寒七也站出来，他淡声道：“原本跟我们无关， 不过， 既然遇到咱们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人， 问都不问一句。”
　　这伙人见秦寒七气势不俗，话不多， 却有分量，便也暂时冷静下来，道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一片也和末世中其他地方一样，遭遇了水污染的危机，一夜之间大江大河里的饮用水污染程度比从前翻了翻。
　　从前，若是有丧尸的尸体丢进水里，水就会被污染，可那种程度的污染，将水煮沸，便也可以饮用，然而现在，煮沸也无济于事，必须用专门的滤水装置——比如落日出产的“子土”。
　　这里离落日有一定距离，“子土”经过几手倒卖不但价格贵了几倍，因为再生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效果也大打折扣，偏偏这样贵的商品也不是有晶核就买得到的，可谓一抔难求。
　　于是，便有聪明人想到了替代的办法。
　　都说科技改变世界，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包括那位被打的男人在内的“科研团队”，就研制出了净化污染水的办法。
　　他们靠着那净化器，赚了大笔的晶核，一跃成为这一片最富有的人之一，一开始，众人因为他们的净化器，重新喝上了干净水，都把他们视作救苦救难的大恩人，奈何，很快，这些人就觉得水是不是卖得太贵了？
　　“一小杯就要一个透明晶核，你们给评评理，值这个价钱吗？”一位扛着铁锹的大汉愤愤不平，“他们顶多就是把水倒进去，成本能有多少？基本没有成本啊！”
　　“只要水一出来，一杯就是一个透明晶核，我们一天的饮水量可是要靠着猎杀几个丧尸才能换来的，我们辛辛苦苦工作，怎么就给他做了嫁衣裳？各位，你们觉得公平吗？”
　　“就是，而且这可是刚需，是救命的东西，他们这帮黑心的商人，就心安理得地挣这些救命钱，他们的良心是不是坏掉了？”
　　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科研人员”也忍不住回击，“净水器已经被你们抢了，我的同伴也被你们杀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这是强盗！嫌我们的水卖得贵，你们有本事去买‘子土’啊！”
　　“哎卧。槽！你们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明明手里就有能救命的东西，就是不肯便宜卖给我们，还叫我们千里迢迢去落日找什么‘子土’？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
　　那科研人员被骂得面红耳赤，偏偏又不擅长呈口舌之快，急道：“你、你们，这样过河拆桥，以后哪还会有人研究净水器？你们就等着渴死吧！”
　　“来劲是不是？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人民群众的力量！”当即就有人举起木棍想要行凶。
　　那“科研人员”闭着眼睛，直往落日小弟身后躲，那棒子到底是没有砸下来。
　　“等等。”
　　举棍的人感到手腕一疼，看向秦寒七，“这位大哥，我们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是别管……”
　　秦寒七：“他是什么人？”
　　那人狠狠道：“发人命财的黑心王八蛋！”
　　秦寒七放开他，却依旧挡在两人之间，“也是他救了你们，如果他发明了净水器，你们早就渴死了。”
　　“可是……”那人面红耳赤，被秦寒七的话噎住，身后的人也大呼小叫：“那又怎么样？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他现在把干净水卖得那么贵，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不如大家一起死！”
　　秦寒七脸色沉了下来，落日众人非常熟悉自家七爷这个表情，这是发怒的前兆，没等秦寒七再说什么，早有人把那胆敢和七爷抬杠的家伙架出去。
　　而阿丙最机灵，揪住这些人里领头的笑着打哈哈：“人都杀了，净化器也抢到手了，就算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弄不清楚你们有多少恩怨，不过有一点，我们老大脾气不大好，今儿你们也看见了，我们是高高兴兴出来玩的。
　　老大眼里揉不得沙子，放松的时候见不得血，你们要杀要剐，等我们走了再说，老哥，就当给我个面子？”他不知往那领头的手里塞了什么。
　　领头的见阿丙给了面子，而落日那伙人看着凶神恶煞的，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便也对那“科研人员”留下一句“你等着”，带着众人离开了。
　　“喂，你没事吧？”李呦呦忍不住问那“科研人员”，他的眼睛都被额头上伤口流出的血给糊住了。
　　他遥遥头，挤出个笑：“谢谢你。”
　　等他擦干净脸上的血，看清李呦呦的样子后，脸立即涨红了，喃喃道：“你是天上的仙女吗，难怪会救了我。”
　　李呦呦被他呆愣愣的样子逗笑，真正救了他的秦寒七脸色一下子黑了：“既然没事，你就走吧，别打扰我们。”
　　众人已经习惯了，又到了传统的每日发狗粮时间，不过，也没人上前替他说话，毕竟，他刚得到庇护，按着正常人的逻辑，都要死皮赖脸留下的，万万没料到，那“科研人员”居然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我这就走，耽误你们休息了。”
　　临走前还对秦寒七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救了我。”
　　秦寒七：“……”
　　金刚一把扯住他：“走什么走啊？上哪儿去？这是七爷，你跟他说一句，求他把你先带走，离那些暴民越远越好，七爷宅心仁厚，不会救了你又看着你去送死的。”
　　那“科研人员”却愣住了，“七爷？你是……秦寒七？？！！”他激动极了，现在这年头，是没有第二个人敢自称“七爷”的。
　　秦寒七点点头。
　　那“科研人员”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七爷我可崇拜你，你是我的粉丝，啊不对，我是你的偶像……”
　　秦寒七：“……不用说了，兽医，给他看看脑袋，是不是被打坏了。”
　　……
　　虽然出了个小插曲，可落日的团建依旧建得有声有色，光头猎到了一只末世前未成年大象那么大的变异鹿，烤全羊没实现，烤全鹿却也令人食指大动，足够整个“团建小队”享用了。
　　期间，李呦呦又从空间里掏出他们今年新酿的高粱酒——那些末世前搜集的陈年酒她是舍不得拿出来分享的。
　　众人围着篝火，酒过三巡，玩得不亦乐乎，也听了‘科研人员’借酒浇愁，道出他的心酸史：“这个真不怪我们卖得贵，从前，一杯水是要一个浅蓝色脑核的，现在已经便宜了十倍，他们还是嫌不够。”
　　阿丙灌一口酒：“杯子不行就用桶呗，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成本，这事儿还是你们办得不地道，挣人命钱，他们当然不高兴。”
　　“科研人员”激动了，“什么叫做人命钱？难不成我们是做慈善？我们本来也不是想做慈善，我们也要吃饭的！”
　　“是他们贪心不足，多少都会嫌贵的，过河拆桥！谁说我们没有成本，你们就‘看着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他喝得迷迷糊糊，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光头哈哈大笑：“你这算什么比喻，哪有把自己比喻成贼的哈哈哈哈哈。”
　　“科研人员”也跟着傻乐，“知道我们研发成本有多高吗？那个净水器是从末世之前一个实验室里找出来的，我们光是去那个实验室的路费，就花了所有人的积蓄。”
　　兽医：“那你们不也是为了‘治病救人’么？跟我一样，别计较那么多，放宽心吧。”
　　“科研人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别以为‘救人’的都是为了高尚情操，这几个字太贵，我现在不想要。这一片黑市都是贩卖变异动物啦，有药用的变异植物啦，而我们的异能都不高，猎杀不到像样的东西，也抢不过那些中高阶异能者，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直到水污染泛滥，猎物更难猎杀，植物也枯萎出现多样化变异，我们的日子就更难了，我们着手研究一些净水器，发现原理上没有问题，可是，有限的技术条件根本无法支持我们的想法，所以，我们打铤而走险，去远处翻实验室。”
　　“所以你们拿出了所有积蓄做路费？”
　　“还不知这样，”他摇摇头，沉痛道，“我们一共有九个伙伴，在实验室里，遭到丧尸袭击，死了五个，路上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危险，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
　　“他们杀死了我唯一的同伴，也抢走了净水器，现在就剩下我自己了。”
　　阿丙叹口气：“他们只看到你们用这东西赚钱，却不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科研人员”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这是‘知识产权’，就算我们没有付出那么多代价，他们也不应该这么做，这是道德绑架，是强盗行径！”
　　阿丙觉得他可能是喝多了，摇摇头：“你太激动了，没有那么较真的。”
　　哪知，一直跟他统一战线的兽医却推推眼镜，同样激动道：“你说得对，这是原则问题。”
　　阿丙：“……”
　　阿丙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哥和兽医那种一根筋的思考方式的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敢问小哥，你怎么称呼，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科研人员”：“我叫陈以墨，你们叫我小陈就好，我是b大毕业的。”
　　兽医激动道：“校友啊！”
　　或许这就是他乡遇故知，两位校友很快升华了革命友谊，开始讲一些阿丙一个字都听不懂的科学术语。
　　阿丙端着酒杯默默离开：“……行吧。”
　　兽医：“你那‘净水器’还能重新做吗？”
　　陈以墨：“可以，其实第一代净水器是有瑕疵的，每隔一个周期，就要进行人工调试，不然净化出来的水是不达标的，即便煮沸也会带有杀不掉的病毒。你想看设计图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画。”
　　兽医：“不是不是，落日刚好想搞一个水循环系统，你知道，自来水过滤……不过，落日的水都是由息壤和生命树净化过的，绝不携带病毒，但常规的微生物还是存在的，不能直接饮用，我们一直希望改善一下。”
　　陈以墨：“都说落日是幸存者的天堂，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开始提升生活品质了，难得，难得！”
　　“这个构想是具有可行性的，只不过，需要的材料挺多的，搜集的难度比较大，可能需要生存小队的配合。”
　　……
　　等落日众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带薪假期之后，兽医已经和陈以墨研制出了初步的改善落日水循环方案，同时提出了科学种田的灌溉理念。
　　而陈以墨在兽医的极力推荐之下，得以留在落日，用光头的话说，就是“落日的平均文凭至少得到了‘专升本’的飞跃”。
　　而落日众人离开之后，那些“暴民”们又一次找上门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
　　落日中人秉持着“有便宜一定要捡”的勤俭持家风格，把那些质量不错的无主帐篷全部打包带走了，只留下一片空空如也平地。
　　而他们心疼的不是那些帐篷，而是那位“科研人员”陈以墨，他们的净水器出现了问题，净化出来的水依旧是污染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这水丧尸化了。他们开始反思，一个透明脑核能救命，似乎也聊胜于无。
　　而更多的人却认为，是那个姓陈的临走时做了手脚，再抓。住他一定要他逼问出那猫腻来。
　　“给我搜！”
　　“老大，到处都没有，他不会是被那伙人带走了吧？”
　　“就算带走了，也总会有痕迹，寻着车辙追！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凭空飞走不成？”


第七十七章 
　　那伙人叫嚣着“他们总不能飞走了”，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与他们而言， 还真是“一语成谶”，“科研人员”陈以墨还真的坐在棉花糖身上飞走了。这些人只当陈以墨是蹭了谁的变异动物车，他们顺着落日留下的车辙寻了半日， 可那车辙也是速度变异的动物们拉车留下的，已经走了许久， 他们单凭两条腿还真的跟不上。
　　这些人徒步追车辙， 不但速度比不上， 且又渴又饿，过了几天终究还是放弃了。他们不知怎么修理“污水净化器”， 也没有门路买到高品质的“子土”，望着陌生的环境，陷入了绝望。
　　……
　　自从有了新科研人员陈以墨的加入，落日的现代化程度再次加速， 有了质的飞跃。
　　不但本部的滤水系统更加先进，开水龙头就能喝到饮用级的干净水源，连农田都实现了初步的现代化灌溉，节省了大量人力， 产量也指日可待。
　　与落日的繁荣不同， 隔壁的守望基地终于发现了自己“领地”内的水本身也并没有污染的事实，“生命树”日益繁茂， 他们也算是并入了末世的乐土中，意识到这一点， 守望从韩老大到普通成员，都气得七窍生烟，决定上门找秦寒七讨说法。
　　“生命树是你们种的，它能福泽的范围扩大，你们一定是清楚的，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还叫我们傻乎乎地买那么多‘子土’？”“子土那么贵，你多收了多少晶核？要不是我们发现，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耍我们玩呢？”“赔我们晶核！你们这些&％￥#！！！”
　　韩老大抱臂站在一旁，任由大黄牙等人站在门口泼妇一般骂街。事实上，与其说他们在骂街，不如这些人是在诉苦，他们为了得到落日的“子土”帮助，可是一连失去了一个居民区，那是整个守望条件最好的宿舍楼！
　　偏偏这条件还是韩老大亲自上门，求着秦寒七谈下来的，如今想想，守望这些年和落日的交锋中，没有一次是占便宜的，甚至有几次都是血亏，但论武力也就罢了，主要是他很多时候都是上了秦寒七的当，自己往套子里钻，他心里憋屈！
　　“你们别激动，七爷说了，请韩老大去会客室。”
　　“也好！去看看秦寒七怎么说！”“对，大伙一起进去看看！”
　　“哎！”那小弟拦下大黄牙等人，“我们七爷说了，只请韩老大一个人进去。”
　　“草什么意思？我们还不能进了？”
　　“抱歉，七爷吩咐，只请韩老大一个人。”那小弟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不卑不亢，挺难得的。
　　韩老大拦住还要发作的大黄牙，斥道：“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还不如一个孩子！你们先回去吧。”
　　“……是，老大！”
　　“走吧，既然七爷请我，我就跟他好好聊聊，咳咳咳咳咳我相信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和市井无赖是有本质区别的，咳咳咳——忒！”
　　韩老大吐出一口浓痰，清了清嗓子，“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传话的小弟道：“我叫周明昊，今年十二了，是猫姐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韩老大啧啧有声：“你们猫姐还真是人美心善，七爷福气不浅。”
　　周明昊很赞同地点点头：“是的。”他是眼睁睁见朱队长受不了刺激狂化杀人的，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太幸运了，而当初在“难民营”，他饿得皮包骨头，几乎没吃过一顿包饭，如今在落日不但能吃饱饭，还能喝上干净水，穿上暖和柔软的新衣服，简直跟做梦一样，他是从心底里感激李呦呦的。
　　也是因此，周明昊格外珍惜如今的一切，上头给的任务务必认认真真完成，将韩老大请到指定地点后，便背着手，一动不动地站着，如一颗稚嫩而青翠的松柏。
　　“小孩儿，这不是你们七爷平时见客的地方啊？”
　　周明昊站得笔直：“韩老大，今天访客比较多，请您稍等片刻。”
　　韩老大立即拍桌子：“别跟我耍花样，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面对韩老大的质疑，周明昊不为所动，即便对方亮家伙，他依旧一副“要不你就打死我，不然就得乖乖等”的架势，把韩老大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总不能真对一个小娃娃动手。
　　而另一边，秦寒七还真没有说谎，会客室内是已经被派遣去耀阳做基地长的老耿，隔壁休息室里还等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人，也是落日的老朋友——“伊甸园”的使者。
　　“七爷，子土的效力越来越弱，过于频繁地运送‘子土’，汽油的消耗量实在太大，我想跟您申请几个速度变异的动物……”老耿一五一十地汇报，满脸愁容。
　　秦寒七叹口气，“不是‘子土’的效力越来越弱，是水污染越来越严重，兽医研究过那污染水的成分，据说是一种十分活跃、生命力又及其顽强的未知生命，他也无从下手。”
　　“七爷，这可怎么办呀。”老耿愁得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您信得过我，才把耀阳交我……我真怕您给我的基地，越做越小，我该怎么跟您交代！”
　　秦寒七拍拍老耿的肩膀：“这是天灾，我们尽人事就好，你说的速度变异动物，倒是有一些人选，回头安排他们去找你报道，你亲自面试，把好的都留下来。”近年来，随着落日不断发展，又有生命树庇护，那些驯化了性格温顺无攻击性变异动物的动物主人们，闻讯而来，倒是在落日周遭越聚越多。
　　他们有些加入了落日，有些则只是“外来人口”，花几个脑核租落日的房子住，再做些跑腿的小生意，秦寒七对这一类人尤为宽容，既不收税，也不收入基地的“门票”，他们渐渐和落日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调动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好好好！谢谢七爷！”老耿喜不自胜，只觉心里一块大石稍稍落了地。他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秦寒七：“不过，既然‘子土’的效果日渐微弱，就说明这不是个长久之计，我这里新收了一个b大的高材生，他对过滤污染水挺有研究的——落日现在的水循环系统就是他搞出来的——回头叫他去耀阳住上一阵子，跟你一起想想办法。”
　　老耿出门的时候，一扫之前的垂头丧气，等在休息室内的韩老大趁着周明昊不注意，一个健步冲出去，“老耿！好久不见了！”
　　周明昊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见状马上跟了出去，“韩老大——”
　　老耿却是叫住周明昊：“小皮包骨！怎么能对客人大呼小叫？”
　　“可是——”
　　他摸摸周明昊的头：“小半年不见，大小伙子了！你放心，我和韩老大聊聊。相信他也想了解了解外面的情况。”
　　周明昊恭恭敬敬道：“是！”
　　“韩老大，请！”
　　韩老大饶有兴致地冲老耿点点头。
　　“韩老大，相信您在守望也不是一味躲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最近水源污染得越来越厉害了，子土的价格飙升到一个深蓝色脑核一小桶，还是一桶难求，您应该听说了吧？”
　　韩老大点点头：“有所耳闻，但是……”
　　老耿笑道：“我虽然是落日出来的，可现在被外派到耀阳，日子真没有从前滋润，我要是您，一定舍不得和落日翻脸，生命树越来越繁茂，还真应了那句‘大树底下好乘凉’。”
　　……
　　与此同时，会客室内，那位三十岁上下的短发女人，恭恭敬敬道：“七爷，我们城主和副城主跟您问好，这次主要有两件事相求。”
　　秦寒七：“想要更多的‘子土’？”
　　女人笑道：“您真是料事如神。”
　　秦寒七：“这个没问题，小赵是我们落日出去的人，而王莺时也和落日关系匪浅，能帮的我们一定尽力。”
　　女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七爷，我们伊甸园感激不尽。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们赵副城主想借您的变异雪鸮棉花糖一用，副城主的哥哥，生了重病，现在正在伊甸园修养，他身体虚弱，禁不起汽车或者其他普通变异动物拉车的旅途颠簸……听说落日的生活环境更好一些，有利于养病，而姜斯辰医生也医术高明，又将自身的水系异能进化出了治疗方案……”
　　说罢，递给秦寒七一封信件，“这是我们赵副城主的亲笔信。”
　　秦寒七展开信，的确是赵明明的亲笔，赵聪聪也算是跟他共患难的兄弟，秦寒七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且问道：“他生了什么病？现在情况怎么样？”
　　女人一五一十道：“可能是饮食问题，也可能是水质问题……这个我不好说，连伊甸园的卫生员都说不出来具体是为什么，不过，他在一个星期之内瘦了三十斤，都瘦脱相了，却是挺严重的。”
　　赵聪聪是个大胖子，即便在末世初期，食物最匮乏的时刻，也因为‘喝凉水都能胖’的天赋，身形一直臃肿，得了“胖子”的外号。
　　一个星期狂瘦三十斤，还真是很严重的健康问题了。
　　……
　　秦寒七将来自伊甸园的第二波客人送走之后，便打起精神对付守望的韩老大，刚刚周明昊还偷偷通风报信，说韩老大今天气势汹汹，带着一众手下在门口闹了好一阵子，摆明了是打算过来吵架的。
　　事实上，这一天秦寒七早就做好了准备，当初敲的竹杠他一个透明脑核都不想吐出来，打好了草稿，准备“舌战”韩昭阳，哪知，对方居然格外客气平和。
　　韩老大笑容可掬地问候：“七爷，这些日子不见了，别来无恙呀？”
　　秦寒七：“……韩老大，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韩老大热情地一摆手：“老哥我就是来看看你，难道非要有事才能上门吗？”
　　“……”秦寒七狐疑地看着他，警惕道，“是污染水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你们落日给的‘子土’特别好用！我还打算再多买一点呢！”
　　秦寒七指节轻轻敲击椅子扶手，脑子迅速过了一遍今天得知的信息，就见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的周明昊冲自己挤眉弄眼做口型。
　　似乎是“老耿”两个字。
　　秦寒七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笑道：“守望的兄弟们在我落日门外说的情况我也有耳闻了，‘子土’价格是卖得贵了一些，可它确实有用，您说是不是？救命钱，多少都不算多，况且它产量有限，也不是每个基地都能买得到。”
　　韩老大：“那是那是！”他早就听说‘子土’在外面卖出了天价，如今经过老耿的提醒，只觉自己和落日闹翻，那真是脑子坏掉了，他们不需要‘子土’，‘子土’于他们而言，就成了商品，就成了金鸡蛋。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得罪落日这个“金母鸡”？
　　秦寒七故作苦恼，“这事儿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守望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说我们落日发人命财，想要过河拆桥吧？”
　　韩老大：“当然不会！谁敢这么不识好歹，老子他妈第一个翻脸！”
　　秦寒七笑道：“那就好！我就知道老哥最明白道理，来人，上茶！”
　　一屋子的小孩子里就属周明昊最灵透，早小跑着奔向了水壶。
　　秦寒七满意道：“守望兄弟们的诉求我也知道，既然已经不需要‘子土’，那韩老大也不用为了‘照顾生意’硬来我这里买，我们还不缺这几个晶核。”
　　韩老大急了：“七爷——”
　　秦寒七大笑起来：“你说是吧，小皮包骨？”
　　周明昊响亮道：“没错！咱们经常去生命树地下挖土，那边的工人都在抱怨呢！说咱们自己都不够用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七爷就是心肠太好，只知道帮衬别人，都不顾咱们自己了！”
　　韩老大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滚烫的茶水就那么直愣愣地咽下去，呛得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秦寒七自顾自道：“‘生命树’的能量，能覆盖守望真是一大喜事，难怪大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生命树是我和呦呦，以及落日的弟兄们冒了生命危险抢回来的。”
　　“七爷——”
　　秦寒七一摆手：“都说了我们都是朋友，守望和落日毗邻而居，互相照应本来就是应该的，韩老大不用太感激，您要是太客气，那反而见外了！”
　　……
　　韩老大出门的时候，脸都绿了，偏偏一个脏字都骂不出来，还得僵硬地挤出笑脸道谢，李呦呦便是见他这么一副样子，忍不住问秦寒七：“七哥，你把他怎么了？”
　　秦寒七无辜道：“没怎么，就是随便聊了会儿天。”
　　李呦呦狐疑道：“我不信。”她双手比了个尺寸，“韩老大的脸拉那么长，褶子都抻直了。”
　　秦寒七被李呦呦的比喻逗笑，冲她悄声道：“老公厉害吗？”
　　李呦呦也没忍住笑，不知在秦寒七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笑作一团。
　　落日的生活美好如同世外桃源，李呦呦异常满足，又过了一阵子，雪鸮棉花糖终于重新出现在落日，它经过不停歇的长途跋涉，有些疲倦，但还是第一时间找到李呦呦撒娇。
　　李呦呦摸摸它毛绒绒的巨大圆脑袋，惊奇地发现：“赵聪聪呢？”
　　棉花糖闻言，眨巴眨巴橙黄色的大眼睛，伸出一只布满绒毛的脚，它体型巨大，那脚也格外粗壮，上面用粗麻绳绑着一个密封的塑料口袋，拆开口袋，里边装着些小包装袋，最醒目的还是一封来自赵明明的亲笔信。
　　李呦呦心下一凉，该不会是赵聪聪出事了吧？
　　思及此，她的手都有些颤抖，末世虽然残酷，可幸运的是，还没有多年的朋友意外丧生，那“胖子”在竹林里跟自己聊天打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李呦呦终究还是拆了信，见到内容，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七爷，猫姐，展信安。我哥赵聪聪的病情好转了不少，虽然兽医的医术更高明，可伊甸园的卫生员已经找到了医治的办法，没有必要再辗转颠簸，所以让棉花糖带着信件独自飞回来。
　　实在是抱歉，我是关心则乱，太担心我哥的安危，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乱了阵脚，麻烦棉花糖白跑了一趟，袋子有一些伊甸园的土特产，请你们尝尝，等我哥病情完全稳定，我再亲自去落日道谢。
　　替我向光头哥、金刚哥、独眼哥等人问好。赵明明。”
　　李呦呦一颗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可冥冥中，却又隐隐觉得赵明明这事情办得太草率了，按着她的性格，就算不让赵聪聪过来，也会再请兽医亲自走一趟过去的。
　　不会有什么隐情吧？总是不要耽搁病情。
　　只是，因为新区饲养的牲畜们到了产仔的季节，兽医成了名副其实的‘兽医’，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李呦呦倒是不好意思直接去找他，这样想着，她干脆先去找秦寒七商量，自家七哥主意很多，别看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只要他愿意，在人情世故上很有一套办法。
　　没想到，秦寒七也在忙着商议事情。
　　会议室内，除了秦寒七、独眼、光头、陆导、金刚、阿丙等“中层干部”，居然还有一位李呦呦没想到“不速之客”——蒋城。
　　蒋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李呦呦的视线中了，在她的印象里，那人一直都浑身是泥地缩在生命树地下挖土，很是狼狈。
　　如今的蒋城虽然没有满身是泥，却也没有了从前的潇洒，他穿着灰扑扑的军训款劣质迷彩服，被晒黑了一个度，大概因为营养不良，也瘦了一圈，见到忽然闯入的李呦呦，眼神闪了闪。
　　“呦呦，你来得正好。”秦寒七对李呦呦招手，“一起听一听吧。”
　　李呦呦见众人都神情凝重，似乎是在商量大事，便也安分坐下，“这回，我的消息绝对没有错，但是我有个条件，息壤我要全部带走。”
　　没等秦寒七发话，落日众人便异口同声：“这不可能！”
　　蒋城急了：“你们不要本末倒置，它可比息壤重要得多！！！”
　　秦寒七没有表态，只淡淡道：“别着急，你先说说看，我们还要验证你话里的真伪呢。”


第七十八章 
　　蒋城胸有成竹：“这泉水的地点， 我是和息壤的位置同时得知的， 息壤已经被确认了， 那泉水也一定是真的。”
　　光头忍不住道：“总不能看你一句话，我们就相信你吧？”
　　蒋城：“倘若你们信不过我，我愿意主动留在落日做人质， 如果出任务的小队回不来，我任打任罚， 愿意以命相抵。”
　　见蒋城说得信誓旦旦， 落日众人都犹豫了， 他们和蒋城交情并不深厚，亲眼见过他玩弄那些女人， 大伙都觉得此人的人品也堪忧，并不敢相信他，可息壤的消息又的确准确，落日也是因为息壤的缘故， 才成了末世中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我相信你。”李呦呦忽道。
　　若说别的她可能不信，然而，关于《横行末世》主线的触发地点，她是对蒋城这个男主很有信心的， 男主光环这种东西， 还真是玄学一般的存在，不信不行。
　　蒋城有些意外， 也有些激动，“还是猫姐有眼光！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 现在就可以把我锁在落日，只是……”
　　“我要你们发誓，并且由七爷亲自把消息扩散出去，若是找到‘净泉’，就把我要的东西————”
　　“不行。”秦寒七断然道，“既然大家诚心做交易，我们就开诚布公，你提供地点，我们去寻找，如果找到那‘净泉’，落日永远给龙傲基地免费提供干净的水源或者你要求的一切保障。”
　　与预期相差太大，蒋城自然不同意，这一次“会议”不欢而散，不过，秦寒七倒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刚一结束，便问李呦呦为什么选择相信蒋城，李呦呦自己都认为“蒋城其实这个世界的男主”这个事实太过荒谬，只含糊道：“直觉，我直觉一向很准的。”
　　没想到秦寒七居然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就好，我们开始准备出发吧。”
　　李呦呦：“……不是，七哥，就凭我一句直觉，也太草率了吧。”
　　秦寒七眼神宠溺，却也透着认真：“你说的我都相信。”
　　李呦呦：“……”麻蛋，这该死的温柔，击中她了。
　　“可是，现在就开始准备会不会有点早了？蒋城的条件我们并没有答应他呢。”
　　秦寒七胸有成竹：“这个不用担心，龙傲长久地没有基地长坐镇，内部已经土崩瓦解——这是最新消息，他比我们更急。”
　　……
　　事实证明，秦寒七的消息准确，蒋城为了赶快做出成绩回去收拾那些生了反骨的手下们，的确比他们所有人都更着急，偏偏落日上下都表现出一种“反正我们有息壤和生命树，‘净泉’有了也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的气氛，让蒋城更着急了。
　　最后，蒋城还是做出了退让，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净泉”的地点，并且在地图上详细标注出来。
　　净泉在一座叫做西阴山的山脉之上，距离落日路途遥远，即便乘坐棉花糖，也要飞行个把月，才能抵达，而那山脉绵延千里，具体在什么位置，蒋城却是不能确定的，不过他给了一个关键词“女神”。
　　自从上次在“极乐基地”破解了关于普罗米修斯盗火的谜题之后，李呦呦便开始努力回忆有关希腊神话的一切，她猜想，《横行末世》的原作者大约是个希腊神话迷，说不定这次的任务也和希腊神话有关。
　　可希腊神话的女神不胜枚举，单单和宙斯有一腿的就不下十个，李呦呦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在空间里塞进几本书，现在单凭记忆，很难找到线索。
　　以一己之力想不到，李呦呦便开始向周围的人求助：“七哥，说起‘女神’，你第一个会想到谁？”
　　秦寒七不假思索：“你。”
　　李呦呦：“我是认真的。”
　　秦寒七理直气壮：“我也是认真的。”
　　众人：“……”行吧，这狗粮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秦寒七笑道：“单凭这一点线索，范围太广，车到山前必有路，还不如进了西阴山山脉，找找别的线索，整合在一起再做打算。”
　　“这才像句正经话。”李呦呦心道。
　　……
　　这次任务小队的成员除了李呦呦和秦寒七之外，还有火系异能的陆导，水系异能的兽医，以及金属系异能的光头和金刚。
　　由于李呦呦的空间已能升级，这次出远门，众人也丝毫不用担心干粮的问题，别说是两个月的口粮，她连每天的餐后小甜点都准备好了。
　　现在落日今非昔比，养殖的奶牛、肉食鸡、猪都已经初见成效，他们又是由基地长七爷带队，福利待遇自然不差。
　　非但并不艰苦，四舍五入简直就是游山玩水。
　　而一行人都是高阶异能者，并不畏惧大多数变异动物，便更觉一路上风景优美，现在变异植物大幅度吞没从前的城市，由高处看下去，入目皆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众人除了欣赏风景之外，也沿途打探“净泉”的消息，结果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而说起“西阴山”山脉，倒是很多土著亦或是旅行做任务的异能者略知一二。
　　传说，西阴山山脉绵延数千公里，是这一带最大的山脉，格外神秘，又位于两国边境，即便是末世之前，也没有被人类开发，里边的变异动植物最大化地保留了物种的多样性，而末世之后，里边的变异动物更是五花八门。
　　对于西阴山，道听途说的多，一睹真容的少，反而更给它添了神秘色彩，众人一路打探，耽搁了不少时间。
　　因为任务并不紧迫，而是随身携带的干粮，又绝对够用，他们并没觉得慢慢走，细细打探有什么不妥，可远在落日的蒋城，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坐不住了。
　　如果秦寒七、李呦呦等人，任务失败了……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当着落日众人的面，立下了军令状的，他们任务失败，无法活着回来，他恐怕也会跟着陪葬。
　　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打定主意选择实力最强的秦寒七和李呦呦，而不是隔壁的守望亦或是其他小基地的缘故。
　　在蒋城忐忑的期盼中，秦寒七等人终于抵达了西阴山山脉脚下，众人从空腹俯瞰，可见西阴山的最高峰被皑皑白雪覆盖，而山脚下却是郁郁葱葱。
　　这里的变异动物果然比其他地方更为凶猛，而具有攻击性的变异植物比例，也越高，连秦寒七、李呦呦等人都不得不收起了游山玩水的心情，真正地打起精神来，因而，越接近西阴山，越是人迹罕至。
　　他们本以为，抵达西阴山脚下时，或许已经见不到活人，然而，远远的，居然看到了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这里有幸存者？居然还不少的样子。”
　　“不会是有基地吧？如果那‘净泉’已经被别的基地先一步占有，事情就棘手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面色都凝重起来，秦寒七沉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先过去看看吧。”
　　现在，进入了西阴山脚下的密林深处，这里的变异动物太过凶猛，棉花糖作为一只巨型变异猛禽，自然是要发挥作用的，可它因为体型巨大，不方便跟众人一起潜入林中找线索，便独自盘旋在空中，走走停停地等着一行人。
　　一双橙黄色的大眼睛时时注视着下方的动静，一旦听到李呦呦呼唤它，它便会立即俯冲下去。
　　还真遇到了一只横冲直撞的巨型野猪，这野猪长相也格外清奇，獠牙几乎和身体等长，鬃毛钢针一样密密匝匝，身形倒是比普通的野猪没有大太多。
　　那野猪对他们这些外来的入侵者，显然是不欢迎的，一声咆哮，便直奔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秦寒七冲过去，秦寒七下意识护住李呦呦，而李呦呦也第一时间使出了空气刃。
　　那大野猪在双重攻击之下，受了惊，转身便往反方向跑，它力气不小，一连撞断了好几颗碗口粗的变异植物，连一颗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都遭了殃，有些摇摇欲坠，可想而知它的力道有多大，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便听一阵人类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陆导摸。摸鼻子：“不会这么巧，撞到人了吧？”
　　“不对，”金刚道，“你们仔细听，声音是另外一个方向。”
　　几人飞速交换了眼神，秦寒七言简意赅地吩咐：“过去看看！”
　　这西阴山脚下，是有居民的，出事的很大概率就是这里的土著，只是不知是什么样变异动物。
　　李呦呦默默祈祷千万别是一大群野猪，这西阴山的变异动物实在是太难缠了，一只野猪能被轻易吓跑，若换做一大群，很可能反而会激怒它们。
　　而及至近前，情形却出乎众人意料，并不是什么变异动物，而是丧尸！大约十几只四阶丧尸，围着一个已经受了伤的男人，换作是谁都会失声尖叫的。
　　那男人听到秦寒七等人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忙道：“我的脚是自己扭伤的，不是它们咬的！救命啊！”
　　末世中不成文的规矩，路遇已经被丧尸伤过的活人，大家都会径直逃走，而不是冲过去救人，因为现在丧尸等级进化得越来越高，丧尸病毒扩散速度也更快，一旦被它们所伤，断肢也未必能阻止丧尸化，抢救室没有意义的。
　　那人生怕自己被好不容易引来就兵抛弃，忍不住更加急切地求救，而在看清了这一队的人数之后，他心里却是没报什么希望的。
　　只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人，以及一个柔弱的女人。而这丧尸就有十几个之多，即便是一对一，也没有什么胜算。
　　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亲朋，不过是路过的陌生人，凭什么为了他冒险呢？
　　就在那男人绝望之际，几乎要咬到自己血肉的丧尸们却相继倒下，前后也不过几秒钟！
　　是他们做的吗？他不可置信看着秦寒七等人，再看看那些倒地的丧尸，其中三四个脑袋被粗。壮的金属针贯穿，活活钉在土地里，四五只不知被什么直接割掉了脑袋，红红白白的脑浆流出来，却不见“凶器”，两只被火烧焦，其余的则更可怖，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被抽干了水分，变成了干尸。
　　那个戴眼镜的文弱男人不大好意思地推推眼镜：“你们出手太快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陆导笑嘻嘻道：“本来也用不着你，你一个‘队医’，跟着瞎掺和什么，留着异能，看看那个伤员吧。”
　　兽医点点头，走向那被救下的男人，推推眼镜，柔声道：“你脚怎么样？还伤到哪里了？哦，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是你们救了我。”那伤员用了肯定句。
　　……
　　那伤员穿着打扮是典型的“山里人”，却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有些微妙的违和感，大约也是后来搬过来的“移民”。
　　不过，为人倒是真诚，趁着兽医给他包扎伤口，他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有关西阴山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地方并没有什么基地，倒是由逃难者形成了一片村落，之所以在变异动物成群、极其危险的西阴山脚下形成村落，主要是因为大规模的水污染。
　　从西阴山山上流下的山泉水，却是干净无污染的，第一批居民在水污染之初便借由山泉开荒种地，他们靠着作物有限的收成，和采食野菜、野果果腹。
　　虽然条件不如基地里优越，却也能勉强活下来，水污染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时，这里的逃难者也越来越多，大家团结起来，倒也能稍稍抵御变异动物们的袭击——总比在外边渴死饿死得好。
　　伤员自称姓“吕”，“你们叫我小吕就好。”
　　他拄着一根光头为他随手削的树枝，艰难地带着落日众人往他们的村落走，指着一栋茅草屋，“这就是我的房子了，大伙进去歇歇脚吧，你们救了我的命，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会就在家里用一顿便饭，不要客气。”
　　“不用这么麻烦，”秦寒七道，“你要是真想谢我们，就跟我讲一讲关于‘净泉’的传说。”
　　小吕简直是惊呼出声：“你们要上山？！”
　　光头被吓了一跳：“你咋反应那么大，上山咋了？”
　　小吕：“千万不可以呀！”


第七十九章 
　　秦寒七皱眉：“为什么不可以？”
　　小吕脸色发白：“山上有变异动物！”
　　陆导哈哈大笑：“有变异动物又怎么样？我们一路上见得多了。”小吕：“它们不一样的， 你们听我的， 绝对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那些变异动物，特别可怕，会要了你们的命！”
　　金刚被逗得前仰后合：“哪个变移动无不想要了咱们的命？你这小哥怎么这么逗呢， 被丧尸吓傻了？”
　　还算是李呦呦、兽医心思细腻，多问了一句， 那些变异动物是什么样子， 都是什么类型的变异， 大家也好早做准备，没想到， 小吕开口就是天方夜谭：“这些变异动物和咱们平时见到的都不一样，特别凶猛的野猪……”
　　“这个我们见过了，的确比从前见过的野猪脾气更大。”
　　小吕见他们态度不以为然，忍不住严肃告诫：“野猪是最平常的变异动物， 山上还有九头蛇，吃人的大鸟，形体变异的巨蛇，它一口吞了大象我都不奇怪。”
　　“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们也有变异宠物， 说不定能一口吞了那鸟。”
　　李呦呦却反复咀嚼小吕所说的九头蛇，这种异变方向是非常奇特的， 一般的动物无非是速度和力量变异，再难得一些的可能就是五行变异， 而形体变异，也主要表现为体积变大，就像她的雪鸮棉花糖，改变动物体态，变出九个脑袋还是闻所未闻的。
　　会不会是这个小吕夸大其词了呢？
　　“你确定吗？”
　　“那当然！九头蛇是我亲眼见过的！虽然离得远了一点。”小吕差点没诅咒发誓，却还是没有说服铁了心想要去“送死”的秦寒七等人。
　　他叹口气：“算了，既然你们救了我一命，我就拿这个报答你们吧。”说罢，小吕住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藤编的篓子，“这是我亲手炸的馓子，你们拿上路。”
　　炸馓子是一种传统小吃，把面抻得细细长长，放在滚油里炸，酥。酥脆脆，鲜香可口，落日从前掌管厨房的李师傅就是河南人，很擅长做炸馓子，偶尔也会给大伙儿解解馋。
　　可惜那个时候，落日的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而等落日生活水准提上去之后，李师傅又离开了厨房，撸起袖子开开心心地去新区开荒种地了。
　　这一口大伙都挺想的，光头最感动，一把接过，“谢谢嗷！”
　　“咔嚓咔嚓”，光头：“还挺脆！你们尝尝不，老香了？”
　　小吕忙摆手；“别别别，这个不是给你吃的！”
　　光头：“啊？？？”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小哥就是跟他客气客气？他可是救了他的命的，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不是，”小吕道，“这东西山里的怪物很喜欢吃，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用它换命。”
　　李呦呦注意道，小吕此时说的是“怪物”，而不是“变异动物”。
　　“什么样的怪物？”
　　小吕脸色难看：“我怀疑，它是人变的，那怪物长着一张人脸。”
　　兽医最理性：“难道是人类感染了特殊的病毒？”
　　小吕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准。”
　　兽医推推眼镜：“你确定是人的脸吗，还是说，只是灵长类动物，它有毛吗？”
　　这倒是把小吕给问住了，他挠挠头：“好像是有毛的？我也就见过一次，当时天色特别黑，而且我也不敢仔细看。对了，你们要是遇到那怪物，就把馓子递出去，然后告诉它，你们想去安全的地方，它就会带路了，我就是用馓子换了一条命。
　　只要有它在，别的变异动物也不会伤害你们，不过，这个是看运气的，那怪物也不是那么好碰到的，总之，你们执意要进山的话，就带上这些馓子，有备无患。”
　　此时刚刚正午，是赶路的好时候，因而，众人没有多做修正，谢过小吕之后，就上山了。
　　这里虽说是“村落”，可每家每户之间隔得还远，现在虽然是大中午，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倒真如同小吕所描述得一般草木皆兵。
　　“也不知道这里的变异动物能有多可怕，把他们吓成那个样子。”金刚不以为意。
　　“可不咋地。”光头难得和金刚统一战线，看着自己拎着的竹楼，直咽口水，李呦呦见状，不客气地将竹楼接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塞进了空间里。
　　“猫姐，诶不是——”
　　“还是不能轻敌。”秦寒七淡淡道。
　　光头摸。摸自己的秃脑袋，“是，七爷！”众人也都恭恭敬敬附和：“是，七爷！”
　　植被在半山腰的部分渐渐稀疏起来，高大的变异草本植物和树木减少，就露出一望无际的草地，这里气温比山脚下要低一些，风柔软和凉爽，和着草叶的清香，很是惬意。
　　没见到什么凶猛的变异动物，倒是看到几只山羊，站在角度陡峭的草地上，耍杂技似的将草连根拔起，嚼得喷喷香。
　　雪鸮棉花糖从高空中斜斜地是俯冲下来，似乎对那山羊很感兴趣，把几只山羊吓得“咩咩”叫着拔腿就跑。
　　“到底哪儿危险了？”金刚伸了个懒腰，“都走了大半天，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见到小吕嘴里的怪物呢。”
　　“还真是。”这里平静得不可思议，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你们看！这泉水好清澈啊，这个会不会就是‘净泉’？”陆导在最前面，捧起一抔泉水。
　　李呦呦拉着秦寒七，在陡坡上小跑起来，几步就赶到了陆导所说的泉水跟前，她也学着陆导的样子掬起一捧，那水清澈见底，和路上随处可见的污染水有着天壤之别，问起来就有一股甘冽的清香味道。
　　“兽医，这个能喝吗？”
　　兽医从兜里掏出个塑料小盒子，又从里边抽。出一张试纸——这是陈以墨和他两个人在落日闭关捣鼓出来的。
　　用试纸沾了些水，那水一路蔓延开，染红了试纸上的小白点——李呦呦总觉得这玩意有种验孕棒的既视感——“这水没问题，很干净，可以喝。”兽医宣布。
　　有了科学的官方认证，李呦呦率先喝了一大口，不得不说，走了一路，喉咙干渴，再喝一点清凉的泉水，实在是太享受了。
　　众人都停下来席地而坐，趁着喝水的功夫歇歇脚，“这会不会就是‘净泉’？七爷，兽医，你们是水系异能者，能看出它有什么不同吗？”
　　秦寒七用手指探了探，摇摇头：“能感觉到这水很干净，就没有特别的了。”
　　兽医也学着秦寒七的样子探了探那水，也沉默着摇摇头。
　　这水和从前在“极乐基地”牛棚处的峡谷深处，那个所谓的‘地宫’内碰到的紫火完全不同。
　　秦寒七可以肯定，这不是“净泉”，至少这不是净泉中可以控制的核心。
　　“总之，咱们顺着这条消息往上走，总会找到的。”李呦呦提议。
　　“猫姐说得没错，既然这水是干净的，那么，找到源头总是没错的。”
　　一行人说走就走，趁着最后一抹夕阳还挂在空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再往前走，却发现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那“泉水”并不仅仅只有一股，越是往上走，发现的分支越多，几乎整座山峰都是这“净泉”的支流，且十分分散，根本找不到哪里是源头！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头摸。摸自己的秃脑袋：“要不，我们几个掩护，兽医，你和七爷挨个试试？”
　　金刚不同意；“这是什么笨办法，这么多泉水，得试到猴年马月去？”
　　光头：“诶就你有嘴四不，一天叭叭滴，你倒是想个可行性高的办法呀！”
　　李呦呦有些后悔没把职业劝架的阿丙带过来了，而就在这时，天色忽然大变，飓风平地而起，直接给站在草地上的众人集体掀了个跟头。
　　秦寒七演技手快把那汩。汩而流的泉水冻成了冰，堪堪握住，另一只手一把捞住了李呦呦，可惜他只有两只手，另外几个落日的兄弟被这飓风吹得七荤八素。
　　“光头！陆导！金刚！兽医！你们还好吗”秦寒七被这飓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好在大家都是异能者，即便猝不及防着了道，也都没有大碍，七嘴八舌地扯着嗓子报平安。
　　风势还没停，一声刺耳的鸣叫忽而刺破长空，一只巨大的白羽鸷鸟，展开翅膀，停在了一颗变异柳树上。
　　飓风稍停，众人终于站稳，得以看清那鸟的模样，它的尾羽极其长，像一只骄傲的大号白色鹦鹉，可鹦鹉远没有它的气势，还是金刚的形容更贴切一些：“这是白色凤凰么？”
　　然而，凤凰是传说中的吉祥鸟儿，绝对没有这么凶狠的眼神，它冰冷的视线看过来，李呦呦都能感受到它眼里的怨毒仿佛化作了实质。
　　“这到底什么动物变异？不会是只转基因鹦鹉吧？”光头已经开始想念落日竹林里那只满口飙脏话，擅长□□的“绿毛鸡”了，相较之下，鹦鹉郑启帆是多么温和可爱呀！
　　那大鸟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奔着他们展翅而来，它刚拍拍翅膀，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飓风，远处几颗大树居然都跟着拔地而起，威力可见一斑。
　　“妈的，咱们没有风系异能者！”
　　“七哥，我先用空气盾隔绝大风的攻势，咱们再使用异能合理攻击它！”
　　“好，所有人，集合！”
　　“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它还有帮手呢？”金刚已经有些后悔了，那鸟儿要是成群结队的，他们可不是对手——能动用自然界的力量，就问你怕不怕——难怪那个小吕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们进山呢，这完全超出了他从前对末世的认知！
　　“不对，那不是大鸟的帮手，你们看，是棉花糖！”
　　雪鸮棉花糖刚刚被那突如其来的大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而现在，又逆风飞了回来！若是论身形，它要比那白色大鸟稍微小一些，不过，这并不有损于它的战斗力。
　　雪鸮，鸮中的战斗鸮，鸮又是所有大型鸟类里，最凶残的猛禽，别看棉花糖平时只知道“啾啾啾”地和李呦呦撒娇，到了该保护自家主人，英雄的时候，丝毫不含糊。
　　它展翅而飞，一双利爪比钢钩还要锋利，鸟喙也格外尖利，出招又快又狠，那会煽出飓风的大鸟儿，在近身肉搏上，显然不是雪鸮的对手，而它制造的飓风，棉花糖又不畏惧。
　　棉花糖蓬松的白色羽毛已经被飓风吹得变了形状，可它的翅膀结实有力，两条粗。壮的腿，又凶又恨，居然打出了“平头哥”那种不要命的气势，即便有折断的大树枝干或者碎石飞过来，也不肯放开抓。住白色大鸟的爪子，悍不畏死，稳准狠地把白色大鸟一只翅膀给抓出了血。
　　它再也不能煽出飓风来，巨石就对它更加不利了，大鸟发出一声哀鸣，转身就跑，棉花糖自然展翅就追。
　　可大鸟伤了翅膀，两只脚却灵活，跌跌撞撞地飞进更高处的白雪覆盖的变异松林中时，改成用双脚走路，三两下便钻进了那林子。
　　“！！”棉花糖长长地鸣叫一声，气势汹汹地追了进去。
　　“那松树林太茂密，棉花糖不熟悉地形，不会占优势的。”
　　过了一会儿，密林里还是毫无动静，李呦呦怕棉花糖吃亏，正要把它唤出来，却见它自己飞了出来，身上蓬松的羽毛弄得乱七八糟的，见到李呦呦，便委委屈屈地扑过来，鸟喙里发出一串小奶鸟般的“啾啾啾啾啾啾”～～～李呦呦这回是真的有点心疼，一下下地抚摸它柔软的羽毛，竟然从中扯出一根松树枝，那松树枝见了人肉，不由分说地缠上去，吓得李呦呦忙把它甩了出去，“这些变异松树有攻击性！”
　　末世后，不少植物都进化出了肉食性，李呦呦忍不住更心疼了：“棉花糖，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棉花糖顺势撒娇，叫得那叫一个嗲，听得秦寒七眉角抽了抽，如果不是这家伙刚刚及时出现，救了大家，秦寒七怀疑自己现在早就把这故意他老婆耍赖的厚脸皮大鸟扔出去了。
　　不过，棉花糖显然也想到了自己今天立了功，绝对会有奖励，于是在大家趁着夜色，就地安营扎寨时，黏黏糊糊地和李呦呦撒了大半夜的娇，直到李呦呦亲手把它羽毛上沾上的带有腐蚀性粘。液的松枝尽数摘掉，才心满意足地担任起了守夜的责任——作为一只夜行鸟类，棉花糖入了夜才是状态最好的时候。
　　营地是用了上次“团建”时，落日那些精打细算的小弟们，在废弃黑市中捡回来的“帐篷”，这些帐篷质量很好，很多都是用动物毛皮缝合而成的，保暖又舒适，两人一间。
　　李呦呦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秦寒七捂好的被窝时，发出一声舒服的窥探，这里的夜空格外低，应了那句“手可摘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夜色格外美好，却也充满了危险，经过一下午的短暂适应，众人已经见识到了这些变异动物的可怕之处，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幸运的是，这一夜有棉花糖的守护，竟安然度过，只是，第二天一早，李呦呦打着呵欠从帐篷里爬出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此时，光头等人已经坐在草地上，呆愣愣地盯着前方，兽医推推眼镜，试图用科学的角度解释：“这可能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还带播八点档的么。”


第八十章 
　　“海市蜃楼”的像素不高， 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 只能隐约看到是个女人被男人追， 格外狼狈。
　　那男人杀死了女人的丈夫，旋即又带走了女人，虽然变现形式比较隐晦， 可发生了什么，已经传达得明明白白。
　　在“海市蜃楼”的结尾， 情景变换， 女人坐在一汪清泉旁， 对着“镜头”说了些什么。
　　这“海市蜃楼”连续播放了好几遍，直到众人通过那女人的嘴型， 猜出了她的意思：“替我报仇”，那“海市蜃楼”才消失。
　　兽医不大确定道：“这是不是在向我们发布任务？”
　　金刚：“这也太玄幻了吧，我还没见过‘海市蜃楼’能在山坡上播放的，会不会是咱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或者是有心人故意下的圈套？”
　　说罢，金刚就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嘶——疼！”
　　他那力道，别说是他自己， 李呦呦看着都觉得牙酸。
　　秦寒七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坡， “总不会所有人都同时出现一样的幻觉，这山有问题。”
　　李呦呦也道：“很有可能是在发布任务。”如果是按着《横行末世》的既定设定往下发展， 以原作者的性格，还真的很有可能。
　　毕竟点家似乎很流行这种闯关模式， 想到这些，李呦呦不由得有些期待，现在已经集齐了“木系”的生命树，“火系”的紫火，“土系”的息壤，而这“净泉”又属于水系，这个世界的异能分类分为五行，宝物也按着五行划分，不知道集齐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按着刚刚‘海市蜃楼’的指引，那泉水周围还有碎冰，似乎在更高的地方。”
　　“那我们就继续往上走吧。”
　　众人收拾了帐篷，李呦呦现在的空间大得很，几个帐篷不用仔细折叠，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去，也毫无压力。
　　雪鸮棉花糖不适合钻进上方的密林里，便先一步越过松树林，依旧像抵达西阴山时一样，在上空中遥遥地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一行人继续前行，山路越来越陡峭，嶙峋的巨石缝隙里长出不知有没有毒性的变异野草，大家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山崖，或者再遇到那只能操控飓风的大鸟，直到进入松林，这种情况才稍稍好转。
　　这些变异松树比一般的普通松树更加高大，好在它的针叶虽然能渗透出具有腐蚀性的毒液，它本身却没有主动攻击动植物的能力。
　　仔细闻闻，那松针上还有诱人香甜的味道，类似于落日养的那些变异蜜蜂酿出来的蜂蜜，他们应该是靠着那些粘。液的甜味捕猎。
　　果然，李呦呦注意到，一只手指长的迷你小老鼠，试试探探地爬上树干，用鼻子去嗅那松针，可长长的胡须刚碰到松针，松针就立即卷了起来，，它整只老鼠就被松针包裹住，发出几声“吱吱吱”的哀鸣后，便没了声息。
　　旋即，一股腥味儿浓重的黄水从松针里滴滴答答地流出来，落在地上就腐蚀了一大。片。
　　李呦呦感到一阵恶心，“大家小心点，不要碰到那些松叶。”
　　难怪棉花糖进入松林后不久，就被迫退了出来，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只能操控风系异能的白色大鸟受伤之后躲进这危机重重的松林后怎么样了——毕竟，它体积那么大，是不可能碰不到这些肉食性松树的松针的。
　　然而，走了一路，也没有见到那大鸟的踪迹，这松树林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也比想象中的安静得多。
　　除了一些没什么攻击性小型动物之外，他们还没遇到过变异动物，反而给众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即便是在距离西阴山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凶猛的变异动物也已经格外常见了。
　　“嘶嘶嘶嘶——”
　　“你们听！”李呦呦忽然顿住脚步。
　　秦寒七警觉地停下脚步，显然也听到了这微弱的声音。
　　金刚、光头、陆导和兽医也都警觉起来，昨天碰到的白色羽毛风系大鸟，他们还记忆犹新，如今，是万万不敢松懈精神，再轻敌了。
　　“是蛇？”滑腻的爬行动物游走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嘶嘶嘶嘶”，独属于蛇类吐信子的“嘶嘶”声，也令人毛骨悚然。
　　光头警惕地将双手手指都变成了金属的刀刃形状：“看起来数量不少。”
　　金刚也同样调动起自己的异能，众人下意识把身为队医的兽医护在中间，李呦呦倒是很自然地与秦寒七并肩站在最前方——大家已经习惯把她当做强者来看待了。
　　金刚：“奇怪，这不是松树林吗，怎么会有蛇？”
　　光头头也不回地低声怼：“知道啥叫变异动物不？你从前见过能控制大风的鸟吗？”
　　“嘶嘶嘶嘶！”
　　蛇已经爬得很近了，听声音，它们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李呦呦心里打鼓，这些家伙很有可能正躲在暗处，用黄绿色的竖瞳盯着他们，正伺机而动，准备一击咬碎他们的骨头，整个人囫囵吐下肚子。
　　她飞速思索现在把棉花糖叫过来应援的可能性，答案是最好不要。
　　棉花糖身形巨大，在这松林里根本施展不开，别说是土生土长的变异蛇，就连那只白色大鸟都追不上，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连累了棉花糖。
　　她打起精神来，在那“嘶嘶”声越来越近时，展开“空气盾”，将一队人全部罩进盾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几张血盆大口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扑将过来。
　　计算好了似的，每一张大嘴都对着一个人的脑袋，李呦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蛇嘴里的尖牙和细长的信子。
　　“卧。槽！！！！！”
　　不知光头还是金刚骂了一句，然而，因着空气盾的保护，那蛇并没有成功咬中任何一个人，反而，大大的蛇嘴嵌入到空气盾中，一时之间不能动弹，它们只能保持着古怪的张着大嘴的姿势，停在半空中。
　　“就是现在！”
　　这一队都是落日的老人儿，配合起来格外默契，几个瞬息间，就自动分配好各自对付的蛇头。
　　之所以说是“蛇头”——
　　“卧。槽，这不是一群蛇，是一条蛇！”光头连骂了一串脏话，金刚和陆导在看清那蛇的形状之后也不由得破口大骂。
　　这些糙汉子在多年的末世挣扎中，早就练就了边骂脏话边打怪两不误的神迹，一人一只蛇头，小队一共六个人，还富余出三个。
　　这是一条九头蛇。
　　它力气极大，应该不会被空气盾困住太久。
　　秦寒七水系火系双异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用场，一水一火同时击中两个蛇头，而李呦呦也以一敌二，那九个蛇头同时遭遇攻击，居然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哭得众人毛骨悚然，李呦呦第一个反应是这九头蛇不久之前活生生地吞下了一个婴儿，显然，其余几人也有了和李呦呦一样的猜想，就在他们犹豫的功夫，那九头蛇其中一个脑袋居然冲着它们喷出了火焰！
　　秦寒七当机立断，以水柱回击，而那蛇的另一个脑袋竟同时喷出了两股水柱，直冲向众人。
　　李呦呦再次用空气盾格挡，并且大吼：“一起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光头等人刚刚是看傻了，此刻也终于被李呦呦一嗓子吼回了神志，大家齐心合力地配合着秦寒七——秦寒七的异能种类和那九头蛇一样，便成了攻击的主力。
　　不知几个回合过去，“九头蛇”被五行之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拖着几个烧焦了的脑袋，以及冰冻或是被吸干了水分的脑袋，落荒而逃。
　　它打得凶狠，跑得也干脆，速度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钻进密林里无影无踪了，众人心中却是凝重的，他们都是高阶异能者，已经很久没见过变异动物遭受过他们的攻击却还能活着逃走的。
　　“这西阴山不简单，”秦寒七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跟紧队伍。”
　　“是，七爷！”众人纷纷应是，秦寒七也拉住李呦呦的手，生怕她掉队似的，李呦呦感受到手掌之中传过来的兴奋情绪，这是一个战士蓄势待发时，下意识的兴奋和紧张。
　　李呦呦回握住他，头顶传来一陈“啾啾啾”的鸣叫，那是棉花糖的叫声。李呦呦高声报了平安，棉花糖又一阵“啾啾啾啾”的叫。
　　“应该很快就会出树林了，棉花糖在前面等着我们。”
　　光头奇道：“猫姐，你都能听懂它叫唤了？”
　　李呦呦：“相处久了，简单的意思能听出来。”
　　光头羡慕道：“有一只变异动物做宠物可真幸福，太聪明了，还能交流。”
　　李呦呦幽幽道：“你不是也有一只变异鹦鹉吗，它交流起来更流畅。”
　　想到那只出口成脏的鹦鹉郑启凡，光头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自己的秃脑袋，为什么别人家的变异动物都那么可爱贴心，他的就那么……像个猥琐的中年大叔？
　　金刚毫不留情地发出嘲讽的笑声，自从那条九头蛇消失不见之后，众人的情绪依旧紧绷，稍稍讲几句笑话，倒是能缓解一些这样过于紧张的情绪。
　　只不过，“嘶嘶嘶嘶！！！”
　　又是蛇！
　　“卧。槽咱们是掉进蛇窝里了吗？！！”
　　“呦呦——”
　　秦寒七刚叫出李呦呦的名字，她便已经展开了空气盾，格外默契。落日众人也打起精神来，各自调动起了各自的异能，然而，这一次遇到的却不是九头蛇，而是一条……
　　李呦呦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东西到底有多大，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堵墙，而光滑的鳞片和“嘶嘶”声却强力地证明着，它不是什么墙，而是一条大蛇，它一片鳞片都如同一块砖瓦那么大，在阳光的反射下，闪出熠熠的光。
　　现在已经抵达了森林边缘，大约翻过这座“蛇墙”，就能抵达另外一片平原了。
　　眼前的鳞片随着“嘶嘶”声蠕动，众人都屏住呼吸，李呦呦没什么信心地暗暗祈祷这根本看不到头的大家伙不会发现他们。
　　然而，那巨蛇显然是闻到了生人气味才爬过来的，不过时，巨大而滑腻的身体转动起来，两条细细的蛇鼻孔就对准了一行人。
　　就在李呦呦以为它会张开血盆大口，对他们发起攻势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是棉花糖！
　　大蛇果然被棉花糖吸引了。
　　小小的人类对它这样巨蛇来说，显然不够塞牙缝的，还是棉花糖那样的变异大鸟，更合它的胃口。
　　大蛇缓缓地抬起头，直起身子。
　　“不好！棉花糖，你快跑！”李呦呦急得声嘶力竭地喊，她挣脱了秦寒七的手臂，一个健步冲出去，“棉花糖，快跑！！！”
　　棉花糖却没有离开，它盘旋着，故意围在大蛇的头顶，以吸引它的注意力，大蛇随着棉花糖变化方位，也移动着自己的大脑袋。
　　“嘶嘶！！！”
　　它忽然发难，长长的身子箭矢般激射而出，棉花糖立即煽动翅膀逃走，奈何，速度到底没有那巨蛇快，它发出一声痛呼，好在大蛇并没有咬死，仍旧逃脱了，大。片的白色羽毛被染成红色，一片片坠落，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李呦呦的感官。
　　空气刃不要钱似的直往那大蛇身上招呼，大蛇终于被引起了注意，暂时放过了头顶的棉花糖，重新看向李呦呦等人。
　　“卧。槽。你大。爷！！！老子跟你拼了！”光头也是一声咒骂，金属箭同样往那大蛇身上攻击。
　　“妈的，干了！”“棉花糖你他妈快跑！！老子还没无能到靠家里的小鸟用身体替我挡攻击的！”
　　见到棉花糖受了伤，落日众人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大家各自施展异能，倒是真激怒了那巨蛇。
　　巨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亮出尖牙，连竖瞳都睁得更大，两条细细的鼻孔里喷着气，一副誓要把这几个胆敢攻击它的小小人类咬死的模样。
　　这一回，无论棉花糖怎么叫唤，巨蛇都不搭理了。
　　“回松林！”秦寒七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那蛇身形巨大，和松林里的九头蛇不一样，并不适合在树林里穿梭，几人当即往树林里钻进去。
　　然而，那大蛇并没有放弃，李呦呦清楚地听到身后一直不断的、松树被撞倒的声音。
　　糟糕，那家伙居然这么执着，明显比那九头蛇更难对付。
　　“绕圈跑！”秦寒七拉着李呦呦，冲在最前面，这一次，绕圈跑的战术还真的起到了作用，那大蛇总算没有紧紧地坠在身后了。
　　可李呦呦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大蛇仍旧没有放弃，鼻子似乎也挺灵，即便已经甩开一段距离，也能很快找到他们的方位，好像那扁扁的脑袋里有个gps定位导航。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才是。
　　然而，还没等李呦呦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眼前便又出现另外一个拦路的怪物。
　　那东西不算大，不过变异之前的家猫大小，可之所以那样的小东西，李呦呦也下意识把它称之为怪物，是因为它长着一张人脸。
　　并不是那种白白。嫩嫩的人脸，它的脸上也长着细细的鳞片，眼睛是黄绿色的竖瞳，鼻孔细长，李呦呦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或许是松林里哪条蛇和人类杂交的产物，又觉得它是有幼年版的“伏地魔”。
　　只是，这只“伏地魔”下。半。身不是腿，而是一条粗。长的尾巴，那也是蛇类的尾巴。
　　这只明显比那九头蛇更像人类，却反而不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反倒“嘶嘶”地吐着信子，脸上表情格外诡异，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盘晚饭。
　　李呦呦下意识觉得，这东西身形虽小，搞不好比身后的巨蛇还要麻烦。
　　而身后的巨蛇撞树的声音越来越近，前有狼后有虎，想要过去，眼前唯有“昏过去”一条路可走。
　　“七爷，猫姐，你们先走，这人脸怪物交给我！”光头咬牙切齿道。
　　“我也——”金刚和陆导异口同声，“兽医，你没什么攻击力，你也——”
　　李呦呦听了他们的话，却是福至心灵，怪物？！人脸怪物，那不就是……小吕说过的，可以用食物换命的那个？
　　“等等！”李呦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忽然从空间里抽。出一个竹楼，小“伏地魔”那双阴森森的眼神，从众人身上移开，看向竹楼时，没了咄咄逼人的杀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渴望。
　　李呦呦甚至听到了它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八十一章 
　　李呦呦试着把那竹楼往前递了递， 小“伏地魔”瞪着黄绿色的眸子， 警惕地看着他们。
　　李呦呦：“给你的。”
　　小“伏地魔”一把就把那竹楼抢了过去， 在落日众人紧张的瞪视下，抓起里边的炸馓子，“咔擦咔擦咔擦”地咬。
　　把馓子的酥脆渲染得淋漓尽致， 连光头都忍不住跟着咽了口口水。
　　别看那人形蛇尾的小“伏地魔”，个头不大， 全伸长了不过家猫大小， 站直了身体也跟个两三岁的孩子一样高， 可吃东西的速度格外快。
　　那满满一篓子炸馓子，几分钟的功夫就被它啃得干干净净了。
　　这倒是和小吕说得一模一样， 李呦呦不由得有些期待，那小“伏地魔”抹干净嘴巴，把空了的竹楼往地上一扔，居然口吐人言：“你们想去哪里？”
　　李呦呦和落日众人交换了个眼神， 忙道：“想去找‘净泉’。”
　　那小“伏地魔”用黄绿色的眸子看了李呦呦一眼，旋即转身就走，落日众人连忙跟上，李呦呦注意到， 自从这小怪物开始吃东起， 那巨蛇撞树的声音就没了规律，好像一夕之间， 它忽然找不到他们了似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现象。
　　这小“伏地魔”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沉默着往前走，看起来个头不大，速度倒是不慢。
　　落日众人跟得居然颇为辛苦。
　　“这玩意是不是在兜圈子啊？”光头气喘吁吁道。
　　那小“伏地魔”闻言忽然停了一下，而后用黄绿色的眸子盯着光头看了一眼。
　　光头心虚地讷讷地嘟囔一句：“你瞅啥”。
　　那小“伏地魔”的眼神又凶又狠，李呦呦很怕它回一句“瞅你咋地”，然而，它终究没说什么，依旧扭过头，蠕动着短。粗的蛇尾巴，在头前带路。
　　光头被那小“伏地魔”瞪了一眼之后，不敢再说什么，摸了摸自己的秃脑袋，也沉默地跟着。
　　李呦呦也觉察到它应该是带着他们在绕路，可她感觉得到它并没有恶意——如果它真想要了他们的命，大可不必这样麻烦，她总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东西的实力应该不在那巨蛇之下。
　　而它这样绕路，或许只是为了甩开那跟着他们的巨蛇，毕竟，他们走得越远，那巨蛇撞树的声音便模糊，不知是放弃了，还是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李呦呦现在担心的是，棉花糖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想试着叫棉花糖一声，以确保它现在是否安全，却又怕声音把那巨蛇引来，将原本把自己藏得好好的棉花糖行踪也给暴露了。
　　她只能默默祈祷，棉花糖是只聪明的鸟儿，知道他们已经摆脱了那巨蛇，自己就不会再傻乎乎地送上门去了，刚刚他们把巨蛇引入松林也有一短时间，相信棉花糖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好好藏起来了。
　　那小“伏地魔”东拐西怪地在松林里绕路，最后终于离开松树林时，竟不是他们刚刚遇到那巨蛇的景象，没有什么阔朗的草坪，直接就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平地。
　　已经和“海市蜃楼”里见到的情形非常像了。
　　落日众人不由得都加快了速度，李呦呦也有些兴奋，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要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了？
　　看来这小怪物是可以把人带去任何地方，而不止是送回家，小吕之所以说它可以救命，只是因为他当时提出的要求是带他回家。
　　不知又走了多久，在这冰天雪地里，李呦呦的额头居然出了一层细汗，前方有一片巨石群，有些像公园里用来给游客们合影的雕像，也有些像复活节岛的巨石像。
　　李呦呦忍不住多看了那巨石几眼，想不到，这里也会有这样的人文景观，难不成这西阴山从前还是一个旅游景点？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有的是时间可以细细观赏这片石像林——那“小伏地魔”停在石像林中，就停住不动了。
　　它黄绿色的眼睛注释着李呦呦，并没有说话，可李呦呦莫名地读懂了它的意思：已经到了。
　　“诶不是？！”光头直接喊出声，“你咋不走了？”
　　李呦呦也问那小伏地魔：“我们想去的‘净泉’，可这里哪有泉水啊？”
　　小“伏地魔”黄绿色的竖瞳一眨不眨，歪着脑袋看了李呦呦一眼，往这片石像林一指，随后冲她微微点点头，扭头就走。
　　“卧。槽，它想跑！”金刚喊道，陆导、光头连忙去追，相比于他们，兽医动作慢了些，却也跟了上去，只有秦寒七凝眉站在原地没动，仔细打量这片石林。
　　“妈的，那小怪物跑的还挺快！”
　　陆导也大口喘着气：“就是，一会儿的工夫，眨眼就没了，好像钻地里了似的。”
　　秦寒七摇摇头示意没事，摸上离他最近的一块石像，“这会不会就是‘净泉’？”
　　众人都疑惑道：“什么意思”
　　秦寒七：“还记得那个‘海市蜃楼’吗？里边的女人发布了一个任务，如果刚才的小怪物是把咱们带到了正确的地点，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抵达了解题的地方？”
　　光头摸着自己的秃脑袋：“说实话，我妹听懂。”
　　金刚难得没有抓。住机会嘲笑他，也一脸凝重，显然也是没明白，陆导抓抓脑袋，“那怎么解题呀，那女人说‘替我报仇’，可她是被一个男人那啥了，这也没有人啊！”
　　兽医推推眼镜：“会不会是这样，事情过去了很多年，那男人也已经死了，她只是怨气不平，想要我们象征性地为她报仇，而这些石像里，就有她想要报仇的那个男人。”
　　李呦呦简直给兽医的推理能力给跪了，这思路，和《横行末世》的作者写文套路差不多，很有可能是对的。
　　“我觉得兽医说得很有道理。”李呦呦表了态，秦寒七也点点头，“如果是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都能穿成串儿。
　　秦寒七：“既来之则安之，过去找找吧。”
　　众人都应是，纷纷走进了石像林，这石像林和十分开阔，一眼就能望到头，周围也都是冰雪覆盖的冻土层，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变异动物，大家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的确没有危险，便各自散开。
　　大约有十几个雕像，全是男性，他们衣着不同，动作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五官模糊。
　　陆导一连看了几个雕像，得出结论：“这可怎么找啊！”
　　兽医也推推眼镜，一脸苦恼：“他们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和‘海市蜃楼’里那个行凶的家伙都差不多……”
　　金刚几乎把脸贴上一个雕像模糊的面门上：“别说和那个行凶的家伙差不多，连那个倒霉的、被抢了媳妇的男人也跟他长得差不多，全是模糊一团！”
　　秦寒七手指摩挲着一个雕像的衣袖：“你们还记得那个行凶的男人穿什么衣服吗？”
　　大家沉默片刻，似乎都没人注意这些细节，李呦呦出声道：“我记得，他穿一件虎皮裙似的衣服，上身是裸。着的。”
　　“猫姐，你确定吗？”光头问。
　　李呦呦：“确定，我对他的衣服印象还挺深的。”
　　此言一出，落日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些男人中没有一个是赤。裸。着上身，穿着虎皮裙。
　　“难不成，”陆导说，“这里没有一个是‘凶手’？”
　　“也不一定。”秦寒七道，“也可能是他换了衣服。”
　　这个想法给了大家信心，同时也让众人更加崩溃了，“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了？”
　　光头脾气最急，一巴掌拍在一个石像脑袋上，“不行咱们就把这些东西全给毁了，总有一个是的！”
　　说罢，他一掌劈下去，拍掉了那石像半个手臂。与此同时，整个石像林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光头！快住手！”秦寒七喊道。
　　这石像林抖动得格外厉害，连山顶的白雪和石子儿也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好在，石像没有继续抖动，在引发雪崩之前停了下来。
　　众人都是惊魂未定，尤其是光头，他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没想到。”
　　“得了得了！你毛手毛脚也不是一两天了，七爷，咱们别跟脑子缺根弦的一般见识。”金刚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没有落井下石，明怼暗保，向秦寒七求情。
　　秦寒七也没打算跟光头算账，只严肃道：“看来，必须要毁掉正确的石像，才能过关，如果没有确切的办法，我们就原路返回。”
　　“啊？？？”光头扯着嗓门，“咱们好不容易才——”
　　李呦呦瞪了光头一眼，用口型道：“你少说两句！”光头摸。摸自己的秃脑袋，闭嘴了。
　　秦寒七之所以叫落日上上下下这么害怕他，绝不会像在李呦呦面前表现出来的好脾气，李呦呦虽然没亲眼见识过他和落日的小弟们发飙，却也大致猜得到，连忙把话头拦下来，“七爷这是及时止损，如果没有把握，无异于大海捞针，万一错了，我们这些人都会被埋进雪里，这地方又有各种不可思议的变异动物，不是外边能比的……我们还是坐下来，仔仔细细想想，这道题的答案。”
　　“不错，”兽医也学着李呦呦的样子，席地而坐，不止如此，他还从地上扯了根草棍，比比划划地在雪地上写起来。
　　李呦呦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兽医：“已知条件。”
　　秦寒七也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所谓的“已知条件”，兽医已经罗列了几条：女人，丈夫，凶手、抢占民女。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条件：“河水”。
　　“‘海市蜃楼’里发生这一切的地方似乎是一条河边。”
　　秦寒七也道：“我也有印象。”
　　然而，进展很快卡在了这一步，陆导、金刚、光头都瞅着那几个条件发呆，“这能说明什么呢？”“是不是已知条件不够啊？”
　　李呦呦喃喃道：“的确是不够。”
　　众人又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光头不大好意思地说自己肚子饿了，金刚等人也说有些冷了，李呦呦倒是神游天外似的，一直若有所思，经过秦寒七提醒，才从空间里拿出食物和厚衣物，分发下去，众人沉默地吃了一顿饭，仍旧继续思考，眼看着天色都暗了下来，李呦呦忽然道：“的确是不够。”
　　众人都看向李呦呦：“猫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李呦呦抑制不住地有些兴奋，脸颊都有些泛红：“现在这些条件是那个‘海市蜃楼’提供的，可还有一个条件，是出发之前，蒋城就告诉我们的。”
　　“女神。”李呦呦道。
　　“对对对，的确有这么个事儿，我差点忘了！”光头道。
　　陆导：“可是，那又说明什么呢？还是没发现有有用的线索啊，猫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一起说了吧！”
　　金刚和秦寒七都眼巴巴地等着李呦呦的“高见”，李呦呦便也一股脑地说出来了：“说起‘女神’，我第一反应是希腊神话里那些女神，想了个遍，可是，都和这些已知条件不吻合。”
　　“那么，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能是东方神话呢？”谁说穿虎皮裙的一定是希腊男神？远古时代的华夏神话也是不胜枚举的！
　　金刚急道：“猫姐，你想到什么神话了？”
　　李呦呦：“雒嫔！”
　　光头、金刚、陆导：“啥玩意？”
　　秦寒七看向李呦呦的眼神却充满了欣赏。
　　兽医推推眼镜：“你是说，洛神？”
　　李呦呦点点头：“对，雒嫔，也就是传说中的洛神，曹植曾经写的那一篇《洛神赋》，就是以她为原型，寄托情思……这不重要，她是古代神话里的洛水之神，也是黄河之神河伯的妻子。”
　　“《楚辞》里就有一句‘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而妻彼雒嫔？’，就是描写后羿射杀了河伯之后，又霸占了他的老婆雒嫔。”
　　光头默默自己的秃脑袋：“猫姐，真没想到，这么渊博，这都知道，你说的那首诗，不解释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呦呦谦虚道：“我也只是猜测。”
　　虽然还没确定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对的，秦寒七却已经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意思非常明显：我老婆真棒。
　　只有兽医这个一心埋头钻研问题答案的家伙，完全没注意到秦寒七又默默地撒了一把狗粮，激动地推推眼镜，“这回都对上了！猫姐，你说的太对了，地点在河边，故事情节也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是远古时期的虎皮裙。”
　　“可是，结果是谁呢？”
　　李呦呦指向石像林里唯一一个拿弓的男人，“应该是后羿。”
　　“谁？！”这回轮到陆导不淡定了，“后羿不是那个射日的大英雄吗？怎么可会做出抢人家老婆，杀人家老公的龌龊事？我第一个不相信！猫姐，你搞错了吧？”
　　光头也忍不住提醒：“那啥，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好，如果猜错了，会雪崩的。”
　　李呦呦却笃定道：“正因为是后羿，所以不会错的。还记得咱们一进入西阴山，就遇到的那头大野猪吗？还有这一路以来的奇怪的变异动物。”
　　金刚：“有大野猪，九头蛇，一条巨大的蛇，还有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小怪物……”
　　李呦呦：“我是被九头蛇启发的，当时就觉得它很奇怪，不但有九个脑袋，是还能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其实那不是啼哭，‘九婴’的叫声就是类似婴儿的啼哭。”
　　“九婴？”
　　李呦呦：“是山海经里的一种怪物，而后羿除了射日之外还有一个故事，就是射杀了几只穷凶极恶的凶兽，其中就有‘九婴’，还有一条大到一口能吞掉大象的蟒蛇‘修蛇’，一头大野猪‘封豚’，一只煽动翅膀能引起飓风的鸷鸟‘大风’，以及一个人面蛇身的怪物‘猰貐’。”
　　秦寒七：“那个小怪物？”
　　李呦呦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种种证据都表明了，那就是后羿，而后羿最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功绩就是射日，所以形象一直是拿着一把弓。”
　　光头：“那还等什么！去把那个拿着弓的石像捣烂！七爷，我去吧？”
　　陆导张张嘴，却最终没说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个神话都撞在一起的？
　　秦寒七没有多犹豫，就算陆导他们怀疑李呦呦可能把神话故事记混了，他却是相信李呦呦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含糊，点点头：“去吧。”
　　光头没犹豫，直奔那拿着弓箭的、不大起眼的雕像，他抡圆了胳膊，使出了自己的金属系异能，整个手臂都化作铁锤，照着那弓箭雕像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他使了十成的力气，那雕像在异能者的铁锤下，登时碎裂成片，而随着石像寸寸龟裂，石像林再一次晃动起来。
　　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陆导吼道：“我就说不对吧！”秦寒七则是第一时间护攥。住李呦呦的手，并下意识用身体护住她，李呦呦也心里一紧，难道她的推理出错了？她很喜欢看小说，也对神话故事感兴趣，记忆中，家里还有几套不同出版社的山海经，不应该出错才对的呀，难道她整个推论的方向都错了？
　　正忐忑间，剧烈晃动的石林越来越模糊，像是像素都被晃低了，李呦呦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见眼前的景象变了，哪里还有什么石像林？
　　眼前只有一片沾了霜的草地，草地中央一个石头围成的小喷泉，泉水清澈而甘冽，单单是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尝尝味道。
　　李呦呦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这泉水的味道，竟然比想象中还要甘甜，这怕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了，在这水面前，十几块一瓶的某云，简直被秒成渣渣。
　　而不止李呦呦一个人这样做，落日众人都没忍住那泉水的诱。惑，而秦寒七碰到那泉水的一刻，便笃定道：“这是‘净泉’。”
　　同为水系异能者的兽医也连连点头：“一定是。”
　　众人都喜形于色，只有陆导有些讪讪的，“那个，猫姐，没想到你这么博学，都说对了，是我浅薄了。”
　　李呦呦笑笑：“这不怪你，毕竟这不是什么智力问答，是关乎咱们全队性命的，其实，有关后羿的这一段故事，也有不同的说法，甚至有一种完全相反的说法，说雒嫔是后羿从河伯手里救下来的，不过，我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一种，更符合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陆导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竖起大拇指：“猫姐牛逼！”
　　秦寒七也学着陆导的样子，对李呦呦竖起大拇指；“猫姐牛逼！这次全靠你了！”
　　别人说这话，李呦呦能谈人接受，而“七爷”这样说，总带着一种浓浓的违和感，李呦呦被秦寒七逗笑，光头、金刚和兽医几人却一本正经地跟帖：“猫姐牛逼！”
　　李呦呦被他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天色快黑了，先办正事吧。”
　　兽医和秦寒七同时将手探进那“净泉”里，秦寒七神情凝重，眸光微闪，似乎在寻找什么，兽医却很快将手收了回来，冲众人摇了摇头，苦笑：“我根本抓不住，只能看七爷的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秦寒七身上，李呦呦猜想，他或许是要抓一只类似于‘紫火’的小精灵，说不定是这汪清泉中的某一滴水珠，这样想来，还真不容易。
　　秦寒七在“净泉”旁站了很久，金刚等人已经席地而坐，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秦寒七才终于捏着一个大约溜溜球那么大的水珠，宣布：“好了。”
　　李呦呦凑近了，发现那水珠看起来和普通的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她和众人一样，很相信秦寒七的能力，大家都是一阵欢呼。
　　“可是，咱们把这水珠拿走了，山下那些居民还有水喝吗？”
　　秦寒七：“这个不用担心，它待过的地方，水就是清澈的。”
　　“卧。槽这么牛逼！”光头忍不住感叹。
　　“只是，”陆导遗憾道，“咱们真找到这宝贝，以后不就要履行诺言，永远罩着蒋城了？”
　　金刚拍拍陆导的肩膀：“咱们落日可是大基地，得言而有信。”
　　……
　　与此同时，落日基地内，关于七爷等人到了约定时间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的猜想愈演愈烈，自愿留在落日当人质的蒋城终于坐不住了。


第八十二章 
　　关于七爷迟迟不回来的谣传， 五花八门， 有说“净泉”位置不准， 他们一路寻找才耽搁的，有说路遇不测，他们折损了人马， 更有甚者，说七爷等人明明到了归期， 却杳无音讯是因为全军覆没。
　　独眼为了稳定军心， 早就明令禁止不准乱说， 然而，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 负面情绪会传染，越是禁止，众人猜测得就愈发五花八门。
　　眼看早过了蒋城算出来的归期，连独眼等“领导层”心里都开始打鼓， 阿丙也蔫蔫的，朱屠的脸色更吓人了，小玲和小纪等一干同李呦呦交好的女人，更是受不了这样的舆论打击， 一边厉声呵斥“乱传谣言”的人， 一边自己心里坠坠。
　　而对于普通基地成员来说，七爷和猫姐是他们的支柱， 如果不是七爷声名在外，猫姐屡次立功， 落日就不会有今天的强大。
　　因而，整个基地的气氛无形中压抑起来，对这种压抑感受最深的，就要属蒋城了。
　　他面对的不单单是七爷有可能回不来的心理压力，更直接的，还是落日众人对待他的冷暴力。
　　落日上上下下的凝聚力可见一斑，没有人不期盼着七爷和猫姐等人平安归来，而导致他们有可能出事的罪魁祸首，不正是这个在落日蹭吃蹭喝这么久，还口出狂言，骗他们七爷出去寻找什么“净泉”的蒋城吗？
　　仔细想想，七爷和猫姐找回来的宝贝已经够多了的，现在落日根本不受污染水的影响，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根本用不着找什么“净泉”，还不是那个蒋城妖言惑众？
　　因而，总有气不过的落日小弟，给蒋城明里暗里地使绊子，比如食堂大师傅在给他送的饭菜里加几条活着的青虫，比如负责打扫卫生的刘妈，在他的房间里放几只活泼的变异跳蚤，比如负责后勤补给的小玲，暗示手下将他分得的床铺换成最薄的虫蛀褥子。
　　……
　　这些小事都是冰山一角，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独眼的态度，独眼一直对他是不闻不问的，甚至为了稳定军心，额外放话优待蒋城，以证明七爷一定是回得来的。
　　然而，这一日，独眼大约是喝了基地里新酿的酒，醉醺醺地独自“探望”了蒋城，他眼神发红，布满了红血丝，看蒋城的眼神，像极了看一具尸体。
　　事实上，独眼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中烦闷，喝了几口酒，又忍不住确认一下蒋城是不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可蒋城心里有鬼，当晚吓得彻夜未眠，越想越觉得这是秦寒七丧命的实锤，想起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终于忍不住煎熬，下定决心，正式开始筹备自己的越狱，他暗暗给自己定了临界值，如果秦寒七等人再过一个月还不回来，他就算硬闯也要冲出落日，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
　　收集了“净泉”水之后，更令李呦呦欣慰的，莫过于棉花糖居然带伤找来了——在“石像林”消失之后，李呦呦就隐约听到了棉花糖“啾啾啾”的叫声。
　　只是，棉花糖翅膀上的伤依旧不见好转，长途飞行太勉强了，而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众人便决定，带着棉花糖在山脚下的村落里修养一阵子，等棉花糖的伤口养好了，再启程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还要难走，主要是因为，那人面蛇身的猰貐带着他们饶了一大段路，这队人马没办法沿着原路下山，只能凭着方向感，沿着大致方向，往下走。
　　李呦呦暗暗在心里盘算过了，带着受伤的大鸟儿棉花糖，速度会减慢不少，大概需要两天时间能走回山下，可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们的速度。
　　直到第三天傍晚，一行人才终于找到了小吕所住的村落。期间，还有件比较惊险的遭遇——在山上，居然路遇一片沼泽。
　　所谓“事出无常必为有妖”，李呦呦又熟悉“雒嫔”的故事，知道在那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叫做凿齿的，生存在沼泽里的怪物。
　　说明了心中的担忧，秦寒七当即拍板绕路，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无比正确，在离开那片沼泽后，回头遥望时，还真发现了一个身形巨大，有着凿子一样长牙的怪物。
　　众人在小吕的介绍下，于村落里租下了几个房间，又换取了不少有益于棉花糖养伤的草药，在西阴山脚下又盘桓了半个月，李呦呦发现，水源还真如秦寒七所说，依旧是清澈的，并没有影响到山下居民的使用。
　　当棉花糖的伤势完全痊愈后，众人谢过了西阴山下的居民们，便启程出发了，这一路上，秦寒七不断地用那一小团“净泉”水，去净化遇到的河流、湖泊，“净泉水”岁小，净化水源的能力却极强，即便一再使用，依旧大小不变，效力不减。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净化，原本仅需要月余的路途，居然走了小半年，李呦呦等人再次回到落日时，独眼、阿丙、老辣等几个大男人，都激动得泪流满面，连远在耀阳的老耿，听说七爷等人平安归来的消息，也日夜兼程，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旅途劳顿，经过热烈而过于激动的“欢迎”之后，李呦呦已经感到身心俱疲，秦寒七也不同自家兄弟客气，稍稍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后，便拉着李呦呦回到自家小别墅。
　　两人倒在久违了的大床。上，相拥而眠，睡了个昏天暗地。
　　李呦呦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早起精神奕奕，秦寒七看起来精神也不错，疲惫一扫而光，又重新忙碌起来，李呦呦猜想，那个工作狂，应该是打算迅速处理这小半年来挤压的事物。
　　其中，头一件，恐怕就是当初答应了蒋城的条件，需要兑现。
　　想到无理由、无偿地援助蒋城的龙傲基地，李呦呦还有有些肉疼的，这怎么听怎么像个无底洞，然而，如果没有蒋城提供的线索，他们也没办法找到那“净泉水”，纵然李呦呦讨厌蒋城这个猥琐的登徒子，可一码归一码，还是要言而有信的。
　　不过，李呦呦当天就听到了关于蒋城的新消息——那傻。瓜居然在两个月之前，悄无声息地跑了！
　　独眼当时也认为他是“畏罪潜逃”，恨不得全末世通缉蒋城，为七爷报仇，也是因此，无心插柳，把他违约逃跑这件事闹得很大。
　　得益于独眼当时的一时冲动，蒋城即便现在找回来，落日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他。
　　小半年不见的落日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位借给耀阳的“科研人员”陈以墨，重新回到落日之后，独眼按着秦寒七临行前的吩咐，给了他很大的创作自由，已经把农田灌溉，甚至收割的最优方案付诸实践了。
　　李呦呦回来的季节，正赶上水稻收割，放眼望去，新区都是金灿灿的稻田，格外赏心悦目。
　　有了“净泉水”后，落日周围的水源也被秦寒七仔细净化过，唯独替隔壁守望彻底净化时，秦寒七卖了关子，等到韩老大公开表达的千恩万谢，必定报答落日的态度之后，才替守望也解决了后顾之忧。
　　守望在和落日这么多年的对抗中——尤其是猫姐李呦呦住进落日之后——一直没有讨得便宜，如今，落日如日中天，不但不断扩张，还一点点吞并了他们的地盘，韩老大大约是认命了，这次认怂认得格外痛快。
　　比起七爷进一步净化了整个基地的水源，落日的小弟们最高兴的事，还要属这一回又在守望面前露了脸。
　　尤其是从前和守望有过摩擦的，最近酷爱往外跑，找各种机会和守望的人偶遇，也没什么别的诉求，就是吹一吹自家七爷和猫姐又找到了宝贝，顺便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做人要懂得感恩，“饮水不忘挖井人”，不要动不动就跟我们抢资源，你们得想想，今天的美好生活是谁给你们带来的。
　　守望的人鼻子都气歪了，偏偏落日那伙嘚瑟到不行的人，说的还是事实，他们无从辩驳，最后也只好妥协，硬着头皮认下了，不但如此，明明几年前还过得紧巴巴，远远不如他们的落日，最近愈发滋润了，就算他们不提“水源”的事情，单单看着这些“穷人乍富”的装备和外带的伙食，就让他们嫉妒得牙酸。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守望众人最怕的就是出基地做任务时，遇到落日的成员们，而秦寒七也没有清闲，除了处理挤压的事物之外，还要接待闻名而来求助的小基地。
　　秦寒七压根就没想过用“净泉”牟利，因此，用“净泉”救人这件事，是来者不拒的，最多的时候，一天跑好几个基地，净化三四条河流，忙得脚不沾地，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也是因此，收到伊甸园的书信时，李呦呦才直拍脑门：她就说好像忘了什么！居然把最亲近的伊甸园给落下了，还要等他们主动写信，真是不应该。
　　“还没问赵聪聪的身体怎么样了呢。”李呦呦便拆信，便感慨道，一晃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想必赵聪聪在自家亲妹妹的照看下，应该已经痊愈了吧。
　　李呦呦本以为信件里除了客套寒暄，就是委婉地提及希望秦寒七亲自过去一趟，为她们彻底解决水污染的问题，没想到，打开信封，却是刺目的红。


第八十三章 
　　血书？？？？？
　　这种东西李呦呦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收到， 这“血书”是写在一块撕扯的有些破烂的白布条上， 看起来有些狼狈，内容不长，寥寥数语写道：七爷， 猫姐，伊甸园求救。
　　落款的是“王莺时”。
　　这封“血书”是一只陌生的变异鸽子送来的， 绑在它的细细的小。腿上， 这种变异鸽子， 和普通的鸽子大小差不多，有些类似于鹦鹉王启帆的异变， 把异变的技能点都点在智商上了，能听得懂人话，只要说描述清楚地点，即便是没去过的地方， 都能送达。
　　这种鸽子李呦呦目前只在伊甸园见过，算是她们独有的品种，从前还曾经被王莺时拉着自己炫耀过她们的鸽子有多聪明，落日也曾想引进， 可惜这些鸽子们极其认主， 只听王莺时、赵明明，以及少数几个伊甸园内成员的话。
　　基本能断定这“血书”是来自伊甸园的， 可是——
　　李呦呦看着“血书”上的字体，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王莺时的笔迹。
　　看起来事情十万火急， 然而，回到落日这么久，李呦呦也没听说过任何有关于伊甸园的□□——如果那么一个大基地遭遇劫难，总会有些风吹草动的。
　　她叫了个小弟去叫秦寒七，想听听他的见解，忽而灵光一闪：坚定王莺时的笔迹，自然非他莫属！
　　以李呦呦的此刻的声望地位，想见人当然用不着自己去找，不过多时，就有小弟把青蛙带过来。
　　“猫姐，青蛙来了。”
　　李呦呦已经很久没见过青蛙了，做好了他现在比较落魄的心理准备，可见面还是吓了一跳——青蛙胡子拉碴，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一身酒气，一双过大的眼睛涣散无神，看人的目光有些呆滞。
　　“呵，猫姐，您这样的大忙人，还能想起我来？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嘛？那现在你看到了，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他醉醺醺地说。
　　李呦呦厌恶地皱皱眉，但还是直接说了重点：“有件事请你帮忙，替我看看这笔迹。”
　　青蛙呵呵呵地冷笑，“我不一定有时间。”
　　李呦呦没跟他废话，直接把那信递到青蛙眼前，青蛙原本满是不屑的表情为之一变，好像连酒都醒了大半：“这是！！！？？”
　　李呦呦：“看看，是不是她的笔迹，如果是真的，那她就真遇到麻烦了。”
　　青蛙端起信封，仔仔细细地逐字查看，“对，对对对，是她的笔迹！！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李呦呦：“你确定这是她的笔迹，会不会有人模仿的？”
　　“不可能！”青蛙连连摇头，“我参加过她的握手会，也去机场要过亲笔签名，无论活动还是专辑、签名海报，我没落下过，不会弄错的！”
　　李呦呦面容凝重起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回换青蛙紧张了，“猫姐，求求你，去救救她吧！”
　　李呦呦没有正面回答青蛙，只道：“为了她的安全，这件事你不能对别人透露半句，记住了？”
　　青蛙点头如啄米：“记住了记住了！”
　　李呦呦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不多时，就有小弟把青蛙拉下去，出了门还能听到青蛙哀求李呦呦的喊声。
　　……
　　看来这信八成是王莺时写的，李呦呦第一时间找到了秦寒七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秦寒七的表情十分古怪，李呦呦忍不住问：“怎么了？”
　　秦寒七：“给你看看这个。”
　　秦寒七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李呦呦接过，展开，也不由得愣住了，“这是……赵明明报平安的信？”
　　伊甸园一直维持着定期从落日取“子土”的惯例，赵明明每次都会顺便叫手下送一些伊甸园的土特产、她找到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作为礼物，以及一封保平安的信，信的内容和以往大同小异，无非是我们都挺好的，同时问候秦寒七和李呦呦等人。
　　这一封还刻意提到“伊甸园的水污染控制得很好，并不需要净化，知道七爷最近忙，不用刻意往伊甸园跑”。
　　李呦呦：“七哥，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寒七神色也愈发凝重，这两封信，表达的是完全相反的意思，“也好，我这里堆积的事情也快处理完了。”
　　……
　　这一次，秦寒七和李呦呦两人轻车简从，准备给伊甸园一个“突然袭击”，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当天就骑上棉花糖，直奔伊甸园而去。
　　她很急切地想搞清楚，到底是伊甸园出了事，还是王莺时出了事，为什么赵明明依旧能面不改色地报平安。
　　思及此，李呦呦莫名想到数月前的一件旧事，彼时，赵明明风风火火地向落日求助，希望请兽医过去，给她的哥哥赵聪聪治病，然而，一切准备妥当后，赵明明居然再次告知，赵聪聪那“危急”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并不需要医治了。
　　一别一年有余，伊甸园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记忆中的繁华不再，满街都是脏兮兮的流浪汉。那家名扬末世的“销金窟”，倒是依旧营业，门庭若市，和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感。
　　李呦呦和秦寒七这次行。事低调，并没有通知赵明明，在伊甸园的大街上上一路走，一路打听两位城主的消息。
　　“我们城主病了，闭关养病都养了小半年了。”
　　李呦呦心中一动，那正是自己和秦寒七等人出发寻找‘净泉’的时候，也是赵明明第二次写信，说用不着麻烦兽医，她哥哥赵聪聪已经痊愈时，“大姐，请问是什么病，怎么半年都不见好转？”
　　那摊主大姐长长地叹了口气：“最近不太平，到处都是污染水，导致有些变异动物的肉也是不能吃的，不少人都因为这个，身体出现了问题，甚至还有人直接丧尸化了，希望城主能平安吧。”
　　秦寒七和李呦呦对视一眼，“所以，最近半年都是副城主在主持大局？”
　　大姐：“是啊，自从城主生病，就再也没出现过，大事小情的都是赵副城主出面。”
　　李呦呦把目光放到周遭臭烘烘的流浪汉身上，故意皱了眉头：“我记得去年来的时候，伊甸园里基本都是女人，只有‘销金窟’才有几个俊俏小哥，现在怎么满大街都是臭男人，太恶心了吧。”
　　对于这一点，那大姐倒是心有戚戚：“可不是！我们也不愿意他们进来，把好好的伊甸园弄得乌烟瘴气。”
　　“那你们就没抗议过？”
　　大姐愁眉苦脸，看起来有些敢怒不敢言：“赵副城主亲自下的命令，说什么‘达则兼济天下’，我倒觉得她是烂好心的，看看那些脏兮兮的难民，这可不是我没有同情心，我们赚的晶核，交的税，都用来养他们了，可他们呢？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就不说了，进了咱们这到处是女人的伊甸园，哎——说出来我都替他们害臊！连我这人老珠黄的，晚上都要紧紧锁上门，不敢出来溜达了。”
　　李呦呦：“我记得赵副城主，性格挺干脆的，不像是烂好心的人。”
　　大姐叹口气：“其实，是要给生病的城主和哥哥祈福，我们怎么抗议都没有用，副城主下的命令，谁敢说个不字？”
　　“那城主在哪里养病，赵副城主的哥哥也是同样的病吗？都是在一处养病吗？”
　　听到这个问题，那大姐却是稍稍变了脸色：“你们这些外地人还是少问一些好。”
　　秦寒七挑中了摊位里一罐手工制造的果酱：“这个怎么卖？”
　　现在最受欢迎的产品，就是这种能存放很久的酱料，买回家既能解馋，又能做存粮，大姐报了个数，秦寒七根本没还价，直接付了一枚浅蓝色脑核，“不用找了。”
　　大姐收了钱，乐得知无不言，神神秘秘地悄声道：“这也是我听朋友说的——她在城主府做饭的——城主两个月之前就被转移走了，根本没在伊甸园内！那副城主的哥哥，虽然没亲眼见到被送走，可也很久没叫人送饭了，估计也不在了……”
　　李呦呦又在大姐手里塞了一枚晶核，“最后一个问题，这里的污染水现在根治了吗？”
　　大姐摇摇头：“没有！靠着落日的‘子土’，咱们不管是喝，还是浇灌作物之前，都再过滤一遍才能放心。”
　　……
　　两人一路走，一路打探，还真发现出了不少问题，这些流浪汉的待遇极其高，也难怪原住民们都怨声载道。
　　不远处，就有免费给流浪汉发放午餐的地方，李呦呦凑过去看了看，伙食还不错，且不限量，他们的生活质量怕是比一般的独立生存小队还要好。
　　可正是这样，李呦呦才觉得不对劲。
　　“明明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性，突然坐起慈善来，而且待遇这么好。”这种“慈善”，简直是不计成本的，饶是伊甸园积攒了些底子，也不可能一直做下去。而作为城主的王莺时，又在这个时候消失“养病”，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七哥，我觉得，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找到莺莺姐。”既然“血书”是由她写的，这其中的关窍还是她最明白。
　　只可惜，一连问了几个本地人，都异口同声说王莺时已经小半年不见人，看来大概率是被软禁起来，或者像那位大姐所说的一样，被送往了其他地方。
　　“不错，”秦寒七道，“我们是该找一找了。”
　　李呦呦苦恼道：“如果真如那‘小道消息’所说，莺莺姐被转移了，那我们翻遍‘伊甸园’也是无济于事的。”
　　秦寒七柔柔李呦呦的脑袋：“是啊，不过，既然打听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见见正主。”
　　李呦呦：“你是说……？？？”
　　秦寒七：“赵明明。”
　　秦寒七意有所指：“我们是她的老朋友，来都来了，怎么好不见一面呢？”
　　李呦呦一时没想通其中的关窍，既然赵明明要隐瞒他们，那又怎么可能主动说出王莺时的下落呢？
　　不过，秦寒七一向在待人接物方面，比自己更成熟些——比方说他几次把守望的韩老大耍的团团转——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呢。
　　像是应和秦寒七的话似的，一个有些眼熟的短发女人，带着一小队人马，款款走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道：“七爷，猫姐，我们副城主有请。”


第八十四章 
　　虽然已经见识过赵明明“副城主”的风采， 可李呦呦认识赵明明太久了， 对她的印象， 还停留在当初竹林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上，虽然有些小心眼，可到底还是明朗可爱的少女， 因而，见到赵明明由几个年轻俊俏的男人簇拥着， 出来“接见”他们时， 李呦呦格外不习惯。
　　“猫姐， 七爷，你们千里迢迢来伊甸园， 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赵明明眉梢微挑，“还是手下们通报，我才知道来了贵客， 街边的摊贩懂什么，想和人叙旧，直接找我不就行了？”
　　此刻，李呦呦那种陌生感更甚， 心里那一点对于她的期待慢慢碎裂， 秦寒七却挺自然，假装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冷静地和赵明明你来我往地寒暄，李呦呦倒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给你们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会， 时间仓促，没什么像样的菜色，你们不要嫌弃。”赵明明笑道。
　　而事实证明，所谓“没什么像样的菜色”还是太谦虚了，李呦呦看着自己眼前的鱼翅羹，和秦寒七那一份佛跳墙陷入沉默，这还仓促？论装b，这丫头竟是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了。
　　鱼翅羹汤汁金黄，软滑鲜香，可李呦呦和秦寒七都没动，这回见到的赵明明太不对劲了，他们下意识提放起来，存了戒心。
　　“猫姐，不和你的口味？”赵明明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小得意，以及一点不易觉察的敌意，“知道你喜欢高级食材，这可是我特意叫厨房准备的。”
　　李呦呦笑道：“鱼翅很好，可我不喜欢速食品。”
　　这种鱼翅和佛跳墙，汤汁过于浓稠，应该是相对廉价的速成品，不过，在末世中能找到这种替代品，也非常难得了。
　　赵明明被噎住，脸色有些难看，一旁一个穿鹅黄色衬衣的年轻男人忙过来替她夹菜打圆场，小心翼翼的，李呦呦觉得他看起来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鹅黄衬衣也恰巧扭过头来，目光相接时，又飞速别开视线，不正是“销金窟”里的头牌阿然吗？
　　赵明明大约是听说了他们在街市上的询问，对他们的不请自来格外防备，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只要提及赵聪聪或者王莺时，赵明明都避而不答。
　　李呦呦并没有放弃，将话题放到了那些流浪汉身上，这回赵明明倒是挺痛快，直言：“虽然他们是垃圾，可我偶尔也需要做点好事，就当给自己积德了，只不过，城里那些平头百姓，总也不明白我的用心，抗议太多也是有点烦。”
　　李呦呦：“现在大家都以力量为尊，莺莺姐不在，你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
　　赵明明但笑不语，那张平凡的脸上，显出一抹得意的红晕，“正要跟你们分享，我最近激发了五行异能，”她笑道，“七爷，您是水，火双系的行家，能帮我掌掌眼吗？”
　　李呦呦心中一动，赵明明一直是普通人，末世进行到现在，早已过了人类进化的高。潮，她还从来没听说过如今还有人能进化出异能的，还是五行异能。
　　然而，赵明明接下来的举动，却更出乎李呦呦的预料，她一连展示了三种异能！
　　水系，金属系，木系。
　　赵明明似乎对李呦呦和秦寒七两人的反应十分满意，笑道：“刚激发出异能，就在七爷和猫姐面前献丑，班门弄斧了。”
　　秦寒七淡淡道：“赵副城主谦虚了，水系和木系异能都已经是二阶，金属系就更强，如果我没看错，已经突破四阶了？”
　　赵明明笑得更甜：“七爷不愧是七爷，一眼看穿。”
　　展示异能，既是坦诚相见，也是示威，硬的来过了，等酒过三巡，赵明明又开始示弱，拉着李呦呦的手，颇为真诚道：“猫姐，莺莺姐对我很好，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想你最清楚这一点。”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赵明明在落日时，就一直替自己着想，很多时候，都是这丫头冲在前面，替她冲锋陷阵，李呦呦叹口气：“我信你。”
　　即便她手段毒辣，性格偏激，可她相信她是爱憎分明的。
　　赵明明：“有些事，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相信我能处理好，不要插手伊甸园，好吗？”
　　李呦呦不置可否，赵明明叹息一声，眼中又恢复了疏离，笑道：“两位贵客一定是累了，我叫人带你们去休息吧。”
　　赵明明给两人准备的客房，仍旧是最高规格的，可这客房和她所住的城主寝殿，并不在一处，距离还颇远。
　　李呦呦和秦寒七两人一路沉默，等引路的女人走远了，李呦呦才把自己砸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上，“七哥，这赵明明太不对劲了。”
　　秦寒七点头：“不错，从前在落日时，为了激发基地成员的异能，我们曾经鼓励大家外出做任务，晶核也尽量提供，她都没有表现出天赋，可现在，一夕之间，一下子激发了三种异能。”
　　李呦呦：“而且，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把金属系异能提升到了四阶。”不排除她是天才的可能，可这天才也太大器晚成了些吧？
　　李呦呦觉得，不应该有这么巧的事情，可赵明明遇到了什么奇遇，并不是她最关心的。
　　“七哥，看到那么多流浪汉，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秦寒七：“什么？”
　　李呦呦：“地下城外的那个黑市。”
　　秦寒七皱起眉：“你是说，赵明明和那个地下城城主一样……用一点甜头吸引流浪汉，而后用他们喂养丧尸？”
　　赵明明的确不像真心做慈善的人，而且，看她出手的阔气程度，也不排除她用这个阴损的法子来人为地制造脑核。
　　不过，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李呦呦和秦寒七都停止了低语，警惕地看向门外。
　　“是我！”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可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我去开门。”秦寒七站起身来。
　　刚开门，他的警惕非但没退却，脸色还更难看了，“你怎么来了？”
　　李呦呦闻声，也赶到了门口。
　　“阿然？！”
　　阿然在秦寒七的死亡凝视下，有些局促，但还是鼓足勇气，道：“呦呦姐……让我进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秦寒七的脸更黑了。
　　阿然：“是关于赵聪聪的，我带你们去见他。”


第八十五章 
　　“赵聪聪？”这成功地引起了李呦呦的兴趣， 赵聪聪那场突如其来， 又好得莫名奇妙的病， 一直是李呦呦想不明白的关节，其实，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猜想， 在她脑海里慢慢成形，可她不愿意相信， 也觉得太过荒谬。
　　如果阿然知道赵聪聪如今所在的位置， 能够让她亲眼见一见他， 那么，或许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 大约是对从前阿然追着李呦呦“以身相许”的行为，仍然存有芥蒂，秦寒七更加警觉，“你知道赵聪聪在哪里？为什么要带我们过去见他？看你和赵明明的关系不错的。”
　　阿然咬了咬唇， “我希望你们替我救一个人，这是‘共赢’。”
　　秦寒七微微眯起眼睛：“什么人？”
　　阿然：“我舅舅。”
　　阿然急道：“没有时间了，很快就要轮到他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现在出发的话， 能躲过守卫最密集的时候，求求你们了。”
　　李呦呦听得一头雾水， 却也觉得阿然没必要，也不会骗自己， “七哥，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秦寒七点点头：“也好。”与其这样被动地等着，还不如跟阿然过去看看，就算是赵明明的小花招，他也并不畏惧。
　　事实上，秦寒七巴不得赵明明主动出击，他才好见招拆招。
　　阿然对“伊甸园”的地形十分熟悉，借着朦胧的夜色，阿然带领李呦呦和秦寒七，一路拐街串巷，不多时，就抵达了一面高大的围墙前。
　　围墙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狗洞，“跟我进来吧。”阿然道。
　　“这里特别隐蔽，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巡逻，是个死角，不会有人发现的。”
　　阿然远不如秦寒七那样高，相较于他更显得瘦弱，矮身钻进去，刚刚好，而李呦呦也并不胖，自然比阿然还要娇小，不成问题，就只剩下秦寒七。
　　不过，李呦呦作为一个空间异能者，也是有办法的，在阿然惊讶的目光下，将那狗洞“扩大”了一倍，秦寒七微微弯腰就得以进入。
　　而片刻后，那被“扩大”了的洞，又重新变了回去，这回阿然看清了，李呦呦并不是“扩大”了那洞口，而是用自己的空间异能将周围那几块红砖收进了空间里，再原位放回去而已。
　　阿然在上次想以“以身相许”的方式报答李呦呦未果之后，是有仔细打听李呦呦故事的，知道她是个罕见的空间异能者，但亲眼所见，还是被她的能力震惊到了。
　　“没想到你还能徒手拆墙？”
　　李呦呦谦虚道：“这没什么，有关于土的东西，都是好拆的。”如果是钢筋，她恐怕就没有办法了，她这个拆墙的能力，和一般的土系异能也是不同的，如果细究起来，应该是从上次空间里装进了“息壤”之后，才慢慢发展出来的。
　　算是一种衍生土系异能？
　　——反正对土的操控能力，比正儿八经的土系异能者阿丙还要强得多。
　　说话间，几人都进入了院墙，李呦呦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不大确定地问：“这里不是‘基地长府邸’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赵明明住的地方，只不过这里是后院，还是上一次来伊甸园的时候，王莺时带着她参观过。
　　“对，就是这里。”阿然答得干脆。、秦寒七倒是没怎么惊讶，反而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她和赵聪聪感情那么好，一定不会愿意让他离自己太远，尤其是他需要照顾的时候。”
　　李呦呦悄声问：“阿然，赵聪聪病得很严重吗？”
　　黑夜里，她看不清阿然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一瞬间的恐惧，“很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阿然大约很收受赵明明的青睐，是经常出入“城主府邸”的，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带着秦寒七和李呦呦一路路七扭八拐地沿着小径穿梭，“城主府邸”的面积不算特别大，只有大小两个套院。
　　这样的方寸之地，就有几队和枪核弹的女性士兵巡逻，安保程度格外严格，李呦呦几次都见到她们在墙角来不及走远的衣角，重兵多得叫人紧张，下意识就能幻想出她们守卫着什么不可触碰的宝贝。
　　可阿然居然能刚刚好躲过所有的巡逻兵，一路有惊无险，好像他脑袋里有个准确的雷达，知道什么时候该躲着，什么时候该往哪里走，或者说，他已经演练了千百遍，只等有机会就同孤身闯进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阿然停在一桩建筑前，“就是这里了，透过上面的窗子，你们就能看到他的样子，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我去放风，你们快去看。”
　　李呦呦理解了他的意思：三分钟之后，就会有士兵巡逻到这里。
　　她也不耽搁，踮起脚就努力地往里看，只可惜，那窗子有些高，她即便踮起脚，也只能露出眉毛，刚好什么都看不到，正焦急，便感到身子一轻，原来是秦寒七把她拖了进来。
　　那窗户很小，并没有玻璃，取而代之的是几根结实的铁栏杆，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可也足以叫他们看清楚里边的情形。
　　一个穿深色T恤的丧尸，正在津津有味地啃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大约刚咽气不久，手指还能因为没有死透的神经元而微微抖动。
　　那丧尸很安静，没有李呦呦从前见过的那种，见到活人就会发出嘶吼的神经质，只听得到“咔擦咔擦”的咀嚼声，嚼碎的骨头的声音，和着汁水充盈的咀嚼皮肉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李呦呦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极快的干呕。
　　可就是这么一点声音，还是引起了那丧尸的注意，他猛然地扭过头——他扭头的方式格外奇怪，不像活人一样脖子和身体配合着扭过来，也不像初阶丧尸一样，只能僵硬地整个把身体转过去，而是“卡卡卡”地把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李呦呦的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然而，看到那丧尸的脸，才是今晚对她最大的刺激，“是赵聪聪！！！！”
　　“好了！”阿然扯了扯李呦呦的衣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
　　李呦呦：“是赵聪聪！他当时的确是‘生病了’，或许是喝了污染水，或许是吃了受污染水影响的变异动物……赵明明以为他是生病了，后来发现，她哥哥的‘病’根本治不好，便取消了请兽医过去的行程……”
　　“呦呦姐！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阿然急了，“再这样下去，如果被发现了，我会死的！”
　　李呦呦闻言，没再纠结，当机立断从秦寒七身上跳下去。
　　“那边！”
　　阿然话音刚落，秦寒七便牵着李呦呦的手，将人拉近了另外一个角落。
　　“接下来怎么走？”
　　阿然：“我们先出去，离开这里再仔细跟你们说——等等，那边怎么也有一队人？”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呀。”阿然喃喃道。
　　“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过一会儿这里就不能待了，咱们得赶快离开！”
　　“谁！”有个声音厉声和道。
　　阿然被吓得一个激灵，‘这边，快！’
　　李呦呦和秦寒七身手都极其快，这回反倒轮到他们扯着阿然一路飞奔。
　　阿然边跑边小声道：“不行不行，这么硬闯会被发现的！”
　　秦寒七：“我记得路。”
　　阿然：“不是——”
　　秦寒七：“那你能确定咱们全须全尾地跑出去吗？”
　　阿然陷入了沉默，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的巡逻队，和他每天观察的不一样了，如果按着从前的套路走，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可他想不通，直到成功带领两人站到‘关押’赵聪聪的大门口，都没有人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
　　“呦呦，空间盾。”
　　李呦呦：“没问题。”
　　李呦呦拍拍惊慌失措的阿然：“放心，开了空间盾，她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要碰到沿路的花花草草，惹人注意就好。”
　　阿然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眼前丝毫没有变化的景象，眼里全是“你在说梦话么”的赤。裸裸的质问。
　　然而，此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阿然硬着头皮跟着李呦呦、秦寒七往“狗洞”的方向走，路上真的碰到了一对巡逻兵，可那巡逻兵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果然目不转睛地离开了。
　　阿然语气里全是崇拜：“呦呦姐，你可真厉害！”
　　李呦呦谦虚道：“异能是不断升级的，不是厉害，只是勤奋而已。”
　　“好了，我们到了。”秦寒七挡在两人中间，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阿然的星星眼，很自觉地等着李呦呦为他挪开那层砖墙。
　　几人有惊无险地出了门，一路沿着小道回了住处，秦寒七才问：“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阿然到了安全的环境，才一五一十道：“是这样的……”
　　原来，赵聪聪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丧尸化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众人都以为赵聪聪是病了，作为城主的哥哥，精心照料些也没什么，可时间久了，也有传闻渐渐流传出来。
　　譬如，赵聪聪的房间里经常有类似于丧尸的嘶吼声发出来，如果走近了，还能闻到丧尸特有腐烂臭味儿。
　　也是那个时候，污染水的另一个弊端显现了出来，原来，不仅仅喝到污染水，人类会丧尸化，就连吃到喝过污染水的变异动物的肉，如果处理不当——譬如没有经过长久的高温消毒——也会被那污染水给感染了。
　　这就非常可怕了。
　　“伊甸园”内陆陆续续有人中了招，怀疑赵聪聪已经丧尸化的人就多了起来，也是那个时候，城主王莺时和副城主赵明明大吵了一架，具体的内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得而知，可就在那不久，赵聪聪便消失了。
　　赵明明给出的官方答案是，赵聪聪仍然在养病，可那股腐烂的气味，和夜半时分丧尸的嚎叫已然消失不见了。
　　大家众说纷纭，却都碍于赵副城主的“淫。威”，没有人敢过多嚼舌根，不知又过了多久，王莺时也“病倒了”，一开始是躲起来不见客，后来便干脆被送出城静心养病。
　　赵聪聪是什么回到“城主府邸”的，阿然拿不准，不过，他很确定的一点是：“城里的那些流浪汉，都是赵聪聪的口粮。”
　　即便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用活人做口粮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李呦呦仍旧听得毛骨悚然，“你确定？”
　　阿然：“我舅舅就是这几天的预备粮，他已经被关进来了，方便赵聪聪饿了的时候投喂。”
　　李呦呦轻声问：“你没求过赵明明？”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一旦当了“城主”，也是大猪蹄子，当初‘销金窟’生意如火如荼的时候，赵明明便对这位最帅气的“头牌”宠爱有加，都已经成了前呼后拥，“佳丽三千”、用活人喂养丧尸的“昏君”，放了“爱妃”的亲舅舅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然摇摇头：“已经不行了，是我晚了一步。”
　　“舅舅被人送进来之后，我才认出了他——他也不知道我的‘花名’，所以进入伊甸园之后，并没有来投奔我——那个时候，他已经见过了赵聪聪，知道了赵副城主私底下豢养丧尸的秘密。”
　　“她说不可能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既然早晚会成为死人，就不要浪费，给她哥哥填饱肚子好了。”
　　李呦呦陷入了沉默，见到故人变成丧尸的滋味并不好受，而赵明明因为赵聪聪的缘故，性情更加乖张，甚至用活人喂养丧尸的行为更加让她难以接受。
　　那毕竟是他们一样的活人啊。
　　阿丙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李呦呦，“七爷，呦呦姐，你们有本事，一定能把我舅舅救出来，他坚持不到后天了，那‘东西’的食量越来越大，所以才提前弄储备粮的，我求求你们，救救我舅舅！”
　　“我知道了。”李呦呦安慰道，“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你先回去，不要引起怀疑。”
　　看着阿丙迟迟没有离开，李呦呦叹口气：“我答应你，明天一定行动。”
　　阿丙这才安心离开了，然而，他刚刚走出李呦呦和秦寒七所住的那条街，就感到脑袋一疼，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噗通”一声倒地，失去了知觉。
　　……
　　李呦呦和秦寒七这一夜睡得很晚，两人就战略和战术讨论了很久，秦寒七觉得明天就行动，是有些仓促的，现在，他们只知道赵聪聪的下落，可写血书的王莺时却依旧是杳无音讯，最好是知己知彼后，一击即中。
　　而李呦呦则认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不定最能见成效，最重要的是，已经答应了阿然，怎么能失信于人。
　　见到秦寒七陡然变黑的脸色，李呦呦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在跟自己讨论什么战术，只是不爽她和那个‘小白脸’太亲密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李呦呦有些好笑又有些欢喜，当初，她苦心追逐的“男神”，如今已经这样在乎她了，吃醋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在李呦呦表示阿然那“小白脸”长像一般还弱不禁风的，根本比不上七哥一根头发丝，秦寒七才终于松了口。
　　翌日，两人养足精神，按着原计划出门，却见门外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女兵。


第八十六章 
　　这是怎么回事？
　　李呦呦刚出门， 便见到一个短发女人， 这女人十分眼熟， 李呦呦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原来，她曾跟自己一起进入密林中， 抄“蓝蛇”的老窝。
　　还是个老熟人。
　　那短发女人明显也认出了李呦呦：“是你？”
　　李呦呦咧嘴一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当初那场战斗中， 短发女人和李呦呦并肩而战， 她虽然也是异能者， 可也多多少少受到了李呦呦的保护，念着她的恩情， 反而不好意思一味地咄咄逼人了，语气软了不少：“猫姐，我也是奉命行。事，请你留在房间里休息。”
　　李呦呦：“这是要软禁我？”
　　短发女人低下了头。
　　李呦呦大脑转得飞快， 不对劲，明明昨天分别时，赵明明还温言软语地求自己不要插手伊甸园的事情，她是希望和平解决的， 并没有翻脸， 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态度，宁可和她撕破脸皮？
　　又想起昨晚那一幕， 在她们看过那“丧尸”之后，院子里的巡逻队忽然变了方位……
　　李呦呦：“阿然呢？”
　　短发女人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 旋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呦呦的心忽然下坠，声音不由自主地发紧：“他还活着吗？”别是昨晚遗漏了什么，他们反而害了阿然！
　　李呦呦：“看在从前我们并肩而站的份上，你只告诉我这个我就感激不尽了。”
　　短发女人看着李呦呦的眼睛，微微叹口气，轻声道：“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李呦呦咬紧了下唇，秦寒七忽然上前，拦住她的肩膀，“呦呦，没事的，别难过。”
　　这一幕，即便那些守着两人的女兵，也有些不忍心，她们也知道自家副城主的手段，女人的心到底更软一些，即便是士兵，她们忍不住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换做她们自己，自己的朋友为了替她们办事，冒了风险，反而遭遇了不测，也会这样自责的。
　　可还没等她们“感同身受”完毕，就听这对“夫妇”异口同声道：“对不住了！”
　　旋即，几个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凉，身体在短暂时间内动不了了，等打了个寒战，再获得自由的时候，那枪居然也没办法使用了——子弹都冻住了。
　　‘追！’
　　然而，刚迈出两步，就撞到眼前透明的屏障上，好像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玻璃墙，还格外结实的那种。
　　“这是……空间异能！”
　　……
　　李呦呦和秦寒七速度极快，即便大街上布满了碍事的流浪汉，和兢兢业业巡逻的女兵，他们也依旧发挥了“高阶异能者”应有的实力，如入无人之境地往“基地长府邸”闯过去。
　　秦寒七和李呦呦成功破开大门的时候，正看到阿然被绑在一根木质的促织十字架上，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身上伤痕累累。
　　那鹅黄色的衬衣早就血迹斑斑，连漂亮的脸蛋也被乌青和血迹遮盖，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好在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尤其是听到李呦呦的喊声之后，微微抬起头，透过肿起来的眼皮缝隙，依旧看得到光。
　　他还活着。
　　李呦呦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见赵明明背着手，似笑非笑：“呦呦，你还是来了。”
　　李呦呦总觉得她此刻的神情不大对劲儿，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明明，你放过他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连累无辜的人？”
　　“无辜？”赵明明大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呦呦姐，我根本没有监视你们，从一开始，我监视的就是他，这个贱人，不识好歹，我对他那么好，可他就想着背叛我！”
　　说罢，又是一鞭子。
　　然而，那鞭子没有抽到阿然身上，鞭子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忽然断开。
　　“呵，空气刃。”赵明明目光陡然沉下去，“李呦呦，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对着干了！”
　　李呦呦撞到赵明明的目光，心下一惊，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金色，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她微微握紧拳：“明明，赵聪聪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他不是人了，你那样也留不住他的！”
　　“不可能！”赵明明的瞳孔的金色愈发幽深：“他明明还活着，呵，什么是人，什么是恶魔，你们根本不分青红皂白，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李呦呦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对，而正在此时，一个花纹繁复的金色金属武器从天而降，且随着落地的势头而越来越大，那武器笨重且落地速度极快，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以摧枯拉朽之势，誓要把她碾成肉饼。
　　李呦呦下意识支撑起了空气盾，才见那武器居然一分为二，另外一个直奔秦寒七而去，这个时候再扩大空气盾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此刻，她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横推了出去，那武器横空劈斩而下，果然重若千金，地面寸寸龟裂开来。
　　这是四阶金属系异能的能力？也太夸张了吧！
　　况且，那金属武器的形状，怎么有些眼熟，李呦呦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可混乱之中，一时也想不起来。
　　“呦呦！”秦寒七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刚刚那一股大力，正是秦寒七用一股冰柱，将自己推离了危险，“你先去赵聪聪那里！”
　　“可——”
　　刚说出一个字，李呦呦便明白秦寒七的打算了，赵聪聪是赵明明布置这一切的原因，也是她的软肋，如果直接切断源头，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只是……
　　秦寒七冷静地挡住了赵明明的另一波攻击，“呦呦，快！”
　　李呦呦见秦寒七的确有自保的本事，点点头，转身就走，赵明明那金属武器再次冲过来，又是一道平地而起的火海，阻隔住了她的攻势，那火海与从前见过的绝大多数都不同，呈现一种明亮的紫色，霎时漂亮。
　　这紫火的温度格外高，不过片刻，就把即将落到李呦呦头上的金属武器融成液体，而李呦呦早就在空气盾的掩护下，成功往关押赵聪聪的地盘飞奔而去。
　　赵明明拔腿想追，可惜被秦寒七缠住无法动弹，她的金属系异能虽然已经达到四阶，还另外有两样异能，可在秦寒七面前，依旧不够看，赵明明咬紧唇，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办法突出重围。
　　不知斗了几个回合，她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
　　李呦呦面对普通的异能者时，便显现出了高阶异能者的能力差异，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杀进了那关押着丧尸赵聪聪的小房子。
　　昨晚见到他啃食人肉，李呦呦只觉得毛骨悚然，而如今，阳光充足，她能看清他手腕上还拴着一条粗粗的链子，背影是丧尸特有的骨瘦如柴——大部分肉都腐烂掉了，和李呦呦记忆中的胖乎乎的样子，大相径庭。莫名地让人心疼，毕竟曾有过美好回忆的故人。
　　可她只有一个选择。
　　她需要快刀斩乱麻，停止这一切，赵明明或许会恨她，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赵明明堕落成魔鬼。
　　李呦呦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人类，他早就死了。
　　李呦呦悄悄靠近，赵聪聪依旧背对着她，似乎在对着墙面发呆，低阶丧尸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闻不到血腥气的丧尸通常比较安静。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的概率很小，李呦呦试探几次，“赵聪聪”都没有反应。
　　她默默调动起异能，“空气刃”激射而出，“赵聪聪”却忽然扬起那被铁链束缚住的手腕，而也是此时，一声近乎哀求的尖利叫声从李呦呦身后传来，同时也伴随着钝物呼啸而来的攻击。
　　那是熟悉的金属武器，李呦呦知道那东西的杀伤力，下意识把所有的异能调动到身后，厚厚的空气盾阻挡住伤害，那金属武器明明什么都没有发出，却也砸出了金铁相击的嗡鸣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李呦呦正要松一口气吃，却感到背后一疼。


第八十七章 
　　尖牙撕裂骨肉的疼痛感， 直叫人眼前发黑， 更致命的是， 那尖牙中的毒素，这不是低阶丧尸，甚至比李呦呦见过的任何一个丧尸等级都要更高。
　　李呦呦只觉一阵眩晕， 意识慢慢模糊，身体无法动弹， 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丧尸病毒在迅速侵蚀自己的身体。
　　模糊中， 她看到迟一步赶来的赵明明， 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赵明明眼中的金色慢慢褪去， 嘴巴张的很大，似乎声嘶力竭地在喊些什么，可李呦呦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她的听力在迅速丧失。
　　赵明明抱起李呦呦， 看向被放出来的自家哥哥，“赵聪聪”周身散发着丧尸特有的腐臭气味，直勾勾地瞪着赵明明。
　　“嗬嗬。”他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眼睛里早就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光彩， 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的食欲。
　　毫无预兆的， “赵聪聪”忽然矮身扑过去，赵明明身前凭空出现一个金色武器， 挡住了他的进攻，然而“赵聪聪”并没有放弃， 换个角度重新进攻，他身形极快，力气又大，兼具了速度和力量和异能，或许高阶的速度、力量人类异能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击致命，快刀斩乱麻，然而，赵明明只防守，不肯进攻，她边打边退，嘴里不断地叫赵聪聪的名字。
　　“哥！！是我啊！我是明明！”“赵聪聪，别打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胖子……你、你为什么不反驳，你不是最讨厌我叫你胖子吗！”
　　然而，赵聪聪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依旧凭借着本能攻击。
　　甚至因为飞速的进化，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记忆，依稀记得就是眼前的女人把自己关押起来，因而除了本能的食欲之外，更有一股仇恨在其中。
　　赵明明边打边退，李呦呦早已失去了知觉，身体也慢慢僵硬。
　　秦寒七赶来时候，就看到李呦呦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上衣被血染红。
　　“呦呦！”
　　秦寒七没管和“赵聪聪”鏖战的赵明明，一把抱起李呦呦，手指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
　　没有呼吸。
　　秦寒七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血液一点点地凝结发寒。
　　他试了几次，才勉强令手指不那么发颤，掀开了李呦呦负载伤口上的碎裂衣服的布料，伤口已经泛出被丧尸啃咬而异变的青黑色。
　　越是高阶的丧尸，异变的越快，被低阶丧尸咬一口，若不是要害，只要砍掉被咬伤的部位，还有一线生机，而随着丧尸进化，活人被伤到后的生还率越来越低，“赵聪聪”显然是一只罕见的高阶丧尸。
　　异能莫名飞速进化的赵明明，即便成了丧尸，能力也在小半年内突飞猛进的赵聪聪……秦寒七直觉这其中有猫腻，可他不想去思考，也不想深究，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给呦呦报仇。
　　秦寒七脱掉外套，垫在地上，杀气腾腾，却近乎温柔地把李呦呦放在上面。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是我不好，着了她的道，多耽搁了一会儿，我不会在离开你了。”
　　秦寒七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混战中的赵明明和赵聪聪。
　　伊甸园的大部分“兵力”，早被打得七七八八，见到“丧尸赵聪聪”发狂，更是四散而逃，看来，赵明明这个“副城主”并不是很得人心。
　　不过她也无暇顾及这些。
　　“赵聪聪”一心想要她的命，而赵明明投鼠忌器，明显落了下风。
　　就在她几乎撑不住时，秦寒七如神兵天降，几招结果了那“赵聪聪”。
　　手段极其凶悍残忍，赵聪聪的尸体，残破不堪，燃着火焰，已然成了焦黑色，作为“丧尸”存在的赵聪聪也彻底烟消云散，消亡了，不再具备任何威胁力亦或是攻击力。
　　然而，赵明明并没有逃出升天的喜悦，她扑向赵聪聪的“尸体”，嘴里不住地喊“哥哥”。
　　秦寒七冷眼看着赵明明扑在赵聪聪焦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眼里尽是杀意。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杀意，赵明明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秦寒七，忽然裂开了嘴：“七爷，其实我也好累。”
　　“我花费了这么多心思，甚至把莺莺姐软禁起来，她那么信任我……”“可是，是我一定要他跟我来伊甸园，他原本是不愿意的，说在落日的生活很好，是我一定要他过来跟我享清福。”
　　“是我害了他，可是……”赵明明看向自己的双手，眸中再次闪烁起金色，“我得到了力量，他选中了我……”
　　“所以我不甘心啊，我想他一直活着，以丧尸的状态也好，我不仅给他吃活人，还提供晶核，他进步得很快，从一开始的只知道吃人，渐渐有了感觉，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恢复意识，就算是丧尸也没关系，我供得起的。”
　　她打了个寒战，“可他进化得太快了，我渐渐控制不住了，只能把他关进小房子里，我知道他恨我，可我没办法，我不敢放任他出去，我也不愿意，我只有他了……”
　　“七爷。”赵明明转过头去，忽然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中金色忽明忽灭，连皮肤都显出淡淡的金属质感。
　　赵明明表情痛苦，剩下的话仿佛哽在喉咙里，憋得她无法呼吸，整个人痉。挛起来，秦寒七没有出手，只冷眼看着她，手中紫火跳动，似是等她被折磨够了，再去结果了这个还得呦呦丧命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赵明明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再抬起头时，眼底的金色却已然褪去，是虚弱的黑，金属质感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
　　赵明明喘着粗气，小声哀求：“七爷，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秦寒七的声音冷得如仿佛加了冰碴：“你知道就好。”
　　赵明明：“我想再跟猫姐说一句话。”
　　“一句就好，我想跟她道歉。”
　　秦寒七张了张嘴，似是要拒绝，可看向安静躺着、暂时还没有丧尸化完全的李呦呦，又忽然改变了主意，“你说吧。”
　　赵明明爬到脸色已然发青的李呦呦尸体边，低声道：“对不起。”
　　“你说完了。”秦寒七没有太好的耐心。
　　赵明明在他的脚步声里小声道：“猫姐，我真的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把命还给你吧。”
　　秦寒七只看到赵明明手中金光一闪，有什么插入了她的身体，疾步向前，却见到赵明明也已经断了气。
　　胸口插着的那金色武器，正是刚刚布阵对付自己的东西。
　　秦寒七下意识想把她从李呦呦身上推开，可那金色武器，竟又从赵明明身体里脱落，掉到了李呦呦手上，旋即消失不见。
　　……
　　李呦呦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周遭一切都格外缥缈，自己坐在一片白茫茫的地面上，远处似乎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纹。
　　她懵懵懂懂地遵循着本能，往“黑色花纹”处走，忽然觉得空间里多了一样东西。
　　李呦呦把那东西取出来，见是个金色的武器，正是赵明明用来攻击自己的东西，她当时只觉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此刻，脑海里自动出现一个声音：这是伽陀神杵。
　　对的，她的确读过这个故事，当时还感叹，这神杵多舛的命运，对所谓的神明怀疑起来。
　　伽陀神杵，据说是印度神话中的维护之神毗湿奴，哄骗了一个恐怖却又宅心仁厚的恶魔，将那恶魔分尸，才炼制成这伽陀神杵。
　　难怪，赵明明的眼睛变成金色时，说“什么是恶魔，什么是神明”，想必是被东西的怨念附身了吧。
　　然而，到了她的手里，却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奇异的能力。
　　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太过安静了，李呦呦终于走到那片“黑色花纹”处，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文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大大的“完”字。
　　其上方一行，却似是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楚，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生命树、息壤、净泉、伽陀神杵、紫火，金木水火土五样宝贝，已经集齐了，你替作者完成了心愿，把这几样宝贝放在一处，就能统一末世，自在逍遥，你愿意吗？”
　　李呦呦：“……等等，我不是死了么？”
　　那声音：“这是书中世界，你原本也不属于这里，怎么会死？你都没发现，自己在末世这么多年，容颜丝毫没有变老吗？”
　　李呦呦：“……”竟然挺有道理的，一时无法反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我临‘死’前，身后应该有一层薄薄的空气盾，即便我调动了大量异能去抵御赵明明的攻击，也不至于被丧尸一口咬穿——”
　　那声音：“没错，因为书中剧情走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李呦呦此刻格外平静，听到这句话，丝毫没有意外，她猜想，自己既然是“替作者完成了心愿”，那么总归是该有奖励的，可能是许她回到现实世界，也可能是在这里复活。
　　李呦呦不免有些期待，而心里已经选好了答案：她想留在这本书中，留在末世。
　　如果自己死了，那七哥一定很难过，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然而，那声音不带感情道：“如果想活下来，就要夺走已经融入秦寒七身体里的紫火和净泉，否则就会继续丧尸化。”
　　李呦呦：“？？？？”


第八十八章 
　　李呦呦试探着问：“如果夺走了会怎么样？”
　　那声音：“会死。”
　　李呦呦：“……”
　　那声音：“他只是个npc而已， 是本书的最大.Boss， 本来就该死。”它平淡的音调里多了一点诱。惑， “你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就可以称霸末世，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 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考虑考虑吧。”
　　这里格外寂静，李呦呦坐在空无一人的书页上， 闻着淡淡的墨香， 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自己也曾闻过这样的味道， 那时候，她刚刚成为书中的“李呦呦”， 一个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的普通高中生。
　　教室里不止有墨香，还有藏在书桌里的零食香味，嗡嗡作响的吊扇， 把课间男孩子们打球打出来汗味儿熏得满屋子都是，不得不打开窗户。
　　李呦呦很难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很难接受自己穿进了书里，高中生李呦呦正面临青春期的肥胖， 肉嘟嘟的脸上还长了青春痘， 像一只没有长开的丑小鸭。
　　胖孩子大约是没有青春的，她无精打采地透过窗子， 看抱着球匆匆往教室走的高年级学长，一眼惊艳。
　　李呦呦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可从那天开始，便有了动力减肥，书中原本的“李呦呦”大约是个内向又懦弱的孩子，因为身材被同学取笑，李呦呦当时是打算是凭借体重优势直接打回去，可居然男神会替她出头。
　　据她所知，男神秦学长为人格外冷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冰山”，一向不爱管闲事。
　　她想，自己可能是从那个时候真正喜欢上他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居然也从秦寒七眼里看到了类似爱慕的神情，不过，李呦呦很快掉头跑开。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过，她和秦寒七过去根本没有过交集，排除了“青梅竹马”，便只能是“一见钟情”。
　　“我真是飘了。”她想，“居然妄想校草对我一见钟情。”
　　她捏捏自己身上的肥肉，“自己多少斤，心里没点b数吗？”
　　李呦呦在现实世界也曾经胖过，从一百斤减到九十，不过花了一个月，且从来没有反弹的那种。减肥这件事其实很容易，少吃东西多运动，让饥饿感维持一段时间，渐渐胃口也小了。
　　李呦呦励志减肥瘦身，希望自己美美的跟秦学长表白。然而，留了长发，瘦出了小蛮腰，却等来了秦学长离开的消息。
　　不止如此，她还遇到了更恶心的遭遇，原男主蒋城调戏了她，她一气之下，夺走了他的金手指“空间异能”，再遇到秦寒七，已经是末世第三年。
　　……
　　李呦呦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作为一个外来者，当时初来乍到，总觉得周围的人都是NPC，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却会对秦寒七一见钟情。
　　可相处了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危险，也留下那么多回忆，李呦呦清楚得很，自己对秦寒七的感情不是什么感恩，不是什么报答，不是肤浅的颜值合眼缘，是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甚至愿意用生命去换他的。
　　李呦呦：“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对不对？”
　　那声音：“对的。不过你可以选择在这里活下去，生活比从前还要优渥，还是彻底消亡，变成只知道吃人的行尸走肉。”
　　李呦呦平静道：“我知道了，我选择死亡。”
　　那声音：“……选择让秦寒七死亡？”
　　李呦呦：“我自己死亡。”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声音依旧不带什么情绪，冷静得像电子设备：“根据你以往的经历，还以为你只爱自己。”
　　李呦呦想：反正已经选择了死亡，多聊几句，就变相地延长了自己的生命，还是挺划算的，干脆顺着他的话茬儿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声音：“别人叫你受一点委屈，你都要置人于死地，比如欧阳莹，比如姜芮……”
　　李呦呦：“……欧阳莹又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料到姜芮会死在外边，而且那时候还是觉得这些都是NPC……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用。”
　　李呦呦幽幽道：“可能人都是会改变的，在末世中活了一世，最大的收获，就是叫我明白了，怎么去爱一个人。”
　　“……”
　　那声音：“最后确认一遍，你已经选定了？”
　　李呦呦：“选定了。”
　　那声音：“你有什么遗言吗？”
　　李呦呦：“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吗？”
　　那声音：“说吧。”
　　李呦呦：“我希望他忘掉我，别为我难过。”
　　“系统提示您，一旦做出选择，空间内的金系宝物伽陀神杵，土系宝物息壤，将被剥离，您的身体开始丧尸化，此过程不可逆。”
　　李呦呦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脚下的那片书页上，那个大大的“完”字之上的字迹渐渐清晰起来，可她来不及看清，人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
　　李呦呦只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思维像是被什么冻住了，一片空白，身体却依旧机械地做出动作，在长长的书脊上慢慢走，在末世生活的“这一生”走马观花地在眼前略过。
　　得知自己“死亡”的时候，她没有哭，甚至平静地和那突然出现的“声音”讨价还价，而随着慢慢回顾了她“这一生”，泪水却慢慢浸。湿。了脸颊。
　　她不怕死亡——穿书之前，她便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可车祸带来的剧痛，和血液流尽时周身刺骨的冷，都叫李呦呦记忆犹新。
　　她只是怕，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秦寒七，怕秦寒七并没有如自己所愿，忘掉她、忘掉和她携手走过的这些年。
　　李呦呦有种自信，如果这道“你死我活”的选择题，摆在秦寒七面前，他必定会和自己一样，选择替对方付出生命，下意识地牺牲自己。
　　……
　　不知走了多久，李呦呦终于见到了一片刺目的光，那光芒叫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不大舒服，可身体仍旧机械地往前走，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是天堂吗？
　　还是“丧尸化”已经开始了？她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自主权，永远要沿着一条路，机械地往前走，慢慢变成从前最厌恶的行尸走肉。
　　李呦呦不敢往下想，尽力叫自己平静下来，整个人消失在耀目的光明中之后，又突兀地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
　　李呦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醒来时眼泪已然打湿。了眼眶。
　　在模糊的泪光中，李呦呦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想抬起胳膊，去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可手臂没什么力气，很努力才抬起一点点，又被人立即按回去。
　　“呦呦！！！！你真的醒了！”
　　“别动，千万别动！”女人的声音含糊不清，鼻音很重，“小心点别滚针了，还有胃管……医生、护士！那个，护工，你快帮忙去叫医生！我们呦呦醒了！”
　　女人高兴得语无伦次，又是哭又是笑，医生护士忙忙碌碌地替她做检查时，她便哭着给丈夫打电话，可因为太激动了，拿起电话就只是哭，李呦呦怀疑自己听到了电话那头绝望的问话：“呦呦出什么事了？老婆你别吓我！”
　　……
　　一番人仰马翻后，李呦呦靠在软软的枕头上，闻着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句“妈妈、爸爸！”
　　李家老两口喜极而泣，又是一番抱头痛哭，等他们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李呦呦也慢慢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自己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两个多月。
　　从ICU里抬出来的时候，医生确定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也明确表示，她再醒过来的可能性特别小，后半辈子都会是植物人状态。
　　家里即便请了护工，可李妈妈、李爸爸还是不放心，总要来看看女儿，尤其是李妈妈，每天午休时间都做一顿女儿最喜欢的饭菜，用榨汁机打碎，通过胃管送进去。
　　即便女儿根本尝不到味道，她还是尽量按着她的口味来，期待着有一天她能醒过来。
　　万万没想到，奇迹居然发生了。
　　李呦呦这几天大部分时间依旧躺在床。上，肌肉按摩和复健都要一步步来，精神上的恢复也要慢慢来。
　　爸妈不在的时候，李呦呦有时候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眼泪便湿。了枕头。
　　李妈妈在女儿醒来后，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精神紧张，生怕李呦呦出现病情反复，草木皆兵地问：“呦呦，你怎么哭了？是哪里疼吗？”
　　李呦呦怕妈妈去麻烦医生，又要做一遍检查，忙道：“我没事，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李妈妈放下手里正削的苹果，怜爱地摸女儿因为手术剪短的头发：“呦呦，你有什么难过的，跟妈妈说说。”
　　“我只是觉得，做了一场很长很真实的梦，黄粱一梦，再也回不去了，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也可能只是我车祸后，撞伤了脑子才引起的臆想，所以有点难过。”
　　李妈妈听得云里雾里，“要不然，咱们再做一遍脑ct？”
　　李呦呦叹口气，妈妈是高级知识分子，果然丝毫不往怪力乱神的地方想，“不用……”
　　李妈妈念念叨叨：“什么不用，你就算不为了我们，也要为了救你的孩子好好活下去。隔壁住着的秦寒七，到现在还没醒呢……”
　　李呦呦猛然支起身体：“妈你说什么？！”


第八十九章 
　　“你还不知道呢吧， 当时， 出车祸时， 是那个小伙子突然加速，用自己的车撞上去，迫使对方改了路线， 不然，你恐怕就——诶你干什么？呦呦你慢点， 你腿上的肌肉还没有恢复， 这样会摔跤的！”
　　最终， 李妈妈还是在李呦呦的坚持下，搀着她进了隔壁病房。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是b市医疗设施最好的康复医院之一，据说康复医生都是从三甲医院高价聘请的，护工的水平和敬业程度也是一流，李呦呦的妈妈是大学教授， 爸爸是央企中层，即便b市也算得上小康家庭，而李爸爸和李妈妈为了女儿很舍得花钱，照顾得已经算得上周到了。
　　而隔壁的英勇救人的“雷锋”， 则更夸张， 不但多了好几个护工，还有位“管家”兢兢业业地每天守着。
　　那“管家”见到李呦呦， 没有太惊讶，微微叹口气， “您进去看看少爷吧。”
　　李呦呦觉得这位“管家”，特别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李妈妈倒是挺客气地谢过管家，在护工的帮助下，扶着李呦呦来到床前。
　　床。上的人，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比她在“末世”中初遇时，更成熟，却也比她离开他时，更年轻，只是，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更加消瘦苍白。
　　秦寒七在末世中，扛得起MP5冲。锋。枪，徒手撕丧尸，肌肉漂亮匀称，野性十足，眼前的人，却因为长期靠着营养针过活，瘦得脱了形，皮肤不再是性。感的小麦色，有着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
　　只是，眉骨上一道疤，和末世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李呦呦忍不住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眉骨上那道疤，手悬在半空中，才想起询问管家：“叔叔，我可以摸一摸。他妈？”
　　“管家”点点头：“当然，少爷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多陪陪他，他也会感到安慰。”
　　说罢，很委婉地请求李妈妈和自己一道出去，李妈妈有些迟疑，可李呦呦也说护工就在门口，不用担心，这才跟了出去。
　　不过，管家的话，总叫李呦呦有些疑惑，难道她从前认识就认识他们吗？妈妈也没表现出来他们认识的样子……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李呦呦终于抬起手，摸向秦寒七的眉骨，喃喃道：“你是七哥吗？”
　　手指触碰到那道伤疤时，李呦呦动作一顿，感觉脑海里有什么汹涌而来，片段多而庞杂，仿佛一段被封印了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脑海里钻。
　　她觉得头痛欲裂，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她很怕妈妈不让自己再待在这里，模糊间，那些片段渐渐清晰起来。
　　……
　　阳光很好，上课铃拉长着音尖叫，一群男生仍旧热火朝天地打篮球，李呦呦抱着书本匆匆路过，跑得气喘吁吁，而篮球忽然不偏不倚地砸在自己眼前，吓了她一跳。
　　“诶！把球扔过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语气有点嚣张。
　　李呦呦瞥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附中的校霸秦寒七么，比她高一年级，最擅长打架惹事，连校长都不敢说什么。
　　附中有一半是非富即贵的家庭，有一半是全市的尖子生，李呦呦虽然自己妈妈就在教育口，却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从小就是乖乖女，很怕这些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喂，没听见啊？”小混混长得还挺帅，清爽干净，一双限量版的球鞋白得发光。
　　李呦呦怂得很，不敢直接走掉，乖乖地捡起球，扔了回去，哪知她力气太小，根本没扔进篮球场的围栏，不得已，又跑过去二次捡球，抱着书，拿着球，动作更笨拙了。
　　篮球场里响起少年们夸张的笑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遇到漂亮姑娘，总想着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吸引，一点也不可爱，还觉得自己特别帅，李呦呦又羞又窘又被太阳晒得浑身冒汗，脸颊红扑扑的。
　　“笑他妈什么笑！”那嚣张的少年出声怼人，其他人便都乖乖地闭了嘴，而下一秒，他居然倒退两步，从高高的围墙那头翻了过来，窜上顶端时，灵活得像只猴子，奈何铁丝围墙很高，潇洒落地时，还是扭伤了脚，“嘶——”
　　李呦呦吓坏了：“你没事吧？”
　　少年秦寒七单脚站着，脸上却强行若无其事：“我能有什么事，诶，你高一的？哪班的啊？”
　　李呦呦把球塞进秦寒七怀里，扭头就跑。
　　……
　　“喂，你不是好学生吗，怎么还看闲书？”少年一把夺过李呦呦藏在课本底下的言情小说。
　　李呦呦怕他大声嚷嚷引来了老师，小。脸涨得通红，“快还给我！”
　　秦寒七仗着个子高，很不要脸地把书抬高，看着她踮起脚急得不行，忍笑不已，“你这样会影响学习的！”
　　李呦呦急得去踩他的脚，秦寒七吃痛，扔掉了书，李呦呦才成功夺回了自己的战利品，飞速装进书包里，对他怒目而视，“你整天逃课，还好意思关心别人学习？”
　　……
　　“你都高三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整天缠着我。干什么？”李呦呦穿着宽大的校服，怂兮兮地背着手，不敢直视男生的眼睛。
　　秦寒七抬起她的下巴：“你到底讨厌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李呦呦紧紧抿着唇，眼角湿漉漉的，看得他心里一软，秦寒七慌忙放开她，把自己一脑袋短毛揉得乱七八糟，“算了算了，你愿意躲着我就躲吧，我走还不行吗，别哭了。”
　　李呦呦抹一把眼睛：“谁哭了，我也不是讨厌你。”
　　已经迈出半步的秦寒七，又撤回了脚，眼里都闪了星光：“诶，那是为什么？”
　　李呦呦：“我们应该好好学习，我妈——”
　　秦寒七笑弯了眼睛：“那我等你到你高考。”
　　李呦呦没想到这个固执的少年，别人口中的“校霸”，居然这么好说话，愣愣的：“高考？”
　　秦寒七简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自顾自道：“我已经定好出国去y大——我妈是校友，而且捐了一栋楼——所以我不用高考，你也去y大好不好？”
　　李呦呦为难道：“我妈想让我考t大，希望我还是学建筑……”
　　……
　　t大校园里，李呦呦穿着小裙子，走在在树影斑驳的小路上，生平第一次翘课，心里有点忐忑。
　　“诶，听说了吗？校门口停了一辆特别拉风的阿斯顿马丁，还有个抱着玫瑰花的男生，可帅了。”“我也听说了，过去看看吧！”“是不是接女朋友的呀？”“哇，他别是走错了吧，一般这样的车，不应该停在x影，x戏门口吗？”
　　“咱们学校也有美女的呀，过去看看吧！”
　　李呦呦转身就折了回去，一个电话飚过去。
　　站在拉风豪车旁的秦寒七，摘掉墨镜，接起电话，懒洋洋的：“喂——”
　　似是被电话那头忽然暴起的声音吓到，秦寒七把手机离耳朵移开了些，“不是你怕什么——怎么高调了，让她们嫉妒去！老子接我女朋友，当然要给最好的，哎你都这么大了，你。妈还不让你交男朋友吗？你都到结婚的法定年龄了——不是，你别生气……”
　　嚣张的男生又怂了：“我好不容易回国的，对对对，一点都不大，你还是个宝宝，是我的大宝宝，嘿嘿嘿嘿……那我扔了花去接你，咱们悄悄的。”
　　……
　　李呦呦这场“悄悄”的恋爱，只开了个头，就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忽然打断。
　　她是本地学生，周末没有住宿舍，回了家，返校的途中，就感到隐约有人跟着自己，觉得不大对劲，便往人多的地方去，一边给秦寒七打电话。
　　秦寒七告诉她往人多的地方走，说自己马上就到，虽然“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没有维持太久，可秦寒七这人已经影子似的，在她眼前晃了几年，早就习惯了他的出现，李呦呦只听他的声音，便感到安慰，感到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才终于安了心，哪知，过马路时，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再醒来就已经是现在。
　　李呦呦揉揉自己胀痛的脑袋，看着秦寒七苍白的脸色发愣——自己车祸后，穿书后，乃至醒来之后，都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其他的记忆都是完整的，可好像独独把他这个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挖掉了，怎么会这样呢？
　　可更令她难过的是，自己醒过来了，可秦寒七依旧没有动静，李呦呦眼眶发酸，抚上秦寒七眉骨上那一条疤：“七哥……”
　　这条疤大约也是车祸留下的吧，听说自己的重伤是在后脑，才导致一直昏迷，这显然不是秦寒七最重的伤，却是李呦呦能找到的“证明”，证明自己那“黄粱一梦”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可是，自己已经醒了，七哥为什么还不醒？她多么希望自己那场荒诞的梦是真的，这样，即便他没有醒来，她也能说服自己，他在另外一世界过得很好。
　　李呦呦轻抚他的脸颊：“七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而就在这时，秦寒七眼睑颤了颤，李呦呦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两分钟后，李呦呦激动得喜极而泣。
　　“医生、医生！护工、吕叔，七哥醒了！”
　　……
　　两个月前，车祸后。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寒七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一个冰冷的电子音：“你好，新宿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决不能坑’系统，你已经死亡，如果能按着我的要求完成相应的任务，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秦寒七：“什么任务？”
　　系统：“有一本小说，叫做《横行末世》，因为种种原因坑掉了，你的任务是把故事线走完，愿意接受任务吗？”
　　秦寒七深受女朋友的影响，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对于“系统”的概念挺熟悉，很快就接受了那电子音的说辞，不过，他对于对方提出的任务并不感兴趣，只问：“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系统：“命保住了，可还是受伤了，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
　　秦寒七：“把条件换成我女朋友醒来，我就去完成任务。”
　　系统：“……没有这样的先例。”
　　秦寒七：“那再见。”
　　系统：“等等！据说所知，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也没有多久，感情应该也不深，你有大好的前途……为了她这么做，值得吗？”
　　秦寒七：“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系统：“好吧。”
　　“不过，这种事是破例而为的，得有附加条件。”
　　秦寒七挑挑眉：“你说。”
　　系统：“条件是让她也穿进书本里，你们都会忘了彼此，如果她还是能爱上你，你们都能活下来，如果没有爱上你，你就把自己的灵魂典当给我们，永远穿梭在各个位面，永远没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
　　系统有些得意：“你自己也不相信她会那么爱你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第一时间找到你’，这种事情，连老夫老妻都未必敢挑战，年轻人，我劝你还是选择复活自己的生命，否则竹篮打水……”
　　秦寒七：“她很胆小，从小就循规蹈矩，曾经跟我说，最大的梦想，就是任性一次，快意恩仇，不做什么善良的小白花，如果不能活着出来，那便让她在‘梦境’里逍遥自在吧。”


第九十章 
　　李呦呦哭得很厉害， 却怎么也不肯乖乖回到自己的病房， 直到医生护士忙忙碌碌地确认了秦寒七身体的确如李呦呦一样， 奇迹般地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有机会同秦寒七说一说话。
　　李呦呦呜呜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秦寒七却奇迹般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只勾起干燥的唇角，笑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声音如她醒来时一般沙哑， 努力抬起手， 试图去摸李呦呦的发丝， 李呦呦忙把自己的手送过去，两人十指相握， 看傻了一旁的李妈妈。
　　秦寒七：“小猫儿，你别哭，是我不好，和‘它’讨价还价， 才耽搁了这么久。”
　　李呦呦：“和谁？什么讨价还价？”
　　“不好意思，李小姐，病人刚刚醒来，需要休息， 您明天再来看他吧。”
　　秦寒七：“不用……”
　　李呦呦却不舍得他辛苦， 忙道：“是我不好，太激动忘了他需要休息， 七哥，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自己的病房，李妈妈欲言又止，像是怕一直追问会刺激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不问又忍不住：“呦呦，你跟隔壁的小伙子……认识的？”
　　李呦呦恍然想起，自己还没跟妈妈报备！
　　她答应秦寒七的表白没多久，便出了车祸，她还没来得及跟李妈妈报备——更何况学生时代的恋爱，又不是谈婚论嫁，似乎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地同爸爸妈妈分享。
　　不过，她在书中过了一世那么久，和秦寒七早就经历过生死，早默认了一生一世不分离，都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当然是要跟妈妈说清楚的。
　　李呦呦一五一十地同李妈妈讲清楚，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李妈妈反对——毕竟李妈妈是那种传统家长，“学生时代不准谈恋爱”是基本操作，这也是李呦呦当初不敢同李妈妈开诚布公的原因之一。
　　都已经准备好挨骂，没想到，李妈妈竟然叹口气：“早就该想到的，那个吕管家的态度，还有那孩子的爷爷……”
　　李呦呦：“妈？”
　　李妈妈拉住李呦呦的手：“有这样一个愿意用命去爱你的人，我是同意的。”
　　……
　　李呦呦恢复得很快，有事没事就趁着护士不注意，偷偷溜进秦寒七的病房，终于问清楚他经历了什么。
　　原来，秦寒七和李呦呦面临的选择一样，系统明确表示，只要杀死李呦呦，夺走她空间能控制的息壤和伽陀神杵，便可以一统末世，叫所有人俯首称臣。
　　李呦呦故意问：“不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统治世界吗？”
　　秦寒七：“没有你，统治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李呦呦心里一甜，“所以你也选择在那个世界死亡？”
　　秦寒七点点头，又勾起唇角，笑得有点坏：“还敲了系统一笔竹杠。”
　　“什么竹杠？”
　　“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回到末世，这一身异能也保留下来了。”
　　……
　　一年后。
　　李呦呦有些紧张，不仅仅因为马上要重新开始校园生活，也是由于接下来就有个重要采访。
　　这是一个很有名的访谈节目《名人访谈》，已经做了十几年，从电视荧幕时期的黄金档，到现在互联网时代的同步播出，一直都成功地维持着热度，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粉丝都囊括在内。
　　李呦呦的记忆中，这一档节目一直都是请一线明星，所谓的“顶级流量”，不然也是各行各业的大佬，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学生……
　　不过——说起业界大佬，秦寒七的“咖位”其实也配得上这个节目，李呦呦从前只知道秦寒七大约是个富二代，没想到，他居然是秦老爷子的长孙，秦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英雄，国家给配勤务兵的那种，即便许多领导，也要自称晚辈，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爷子。
　　而他外祖父是知识分子家庭，培养出的女儿却弃文从商，也做得风生水起，从为了给儿子找一所合心意的学校，便向母校捐赠一栋楼，便可以看出，家底丰厚。
　　今天，秦寒七穿得比较正式，西装革履，造型师给他搭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弱化了眉骨上那一道疤带来的凶戾之气，倒有些“斯文败类”的别样性。感。
　　李呦呦完全想象不到，穿防弹衣，徒手撕丧尸的秦寒七，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七哥好帅！！！
　　而秦寒七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开机之前，在李呦呦耳边悄声道：“小猫儿今天真漂亮。”
　　声音低哑，带着两份挑逗的意味，李呦呦不知想起了什么，耳根有些发红，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
　　主持人君赫四十多岁，保养得特别好，也的确专业，说话间，渐渐让李呦呦稍稍放松下来。
　　“这可以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更神奇的是，你们醒来只相隔了几天，之前都毫无预兆，我想问的是，你们和死神擦肩而过，有什么感悟？”
　　李呦呦到底是第一次上电视，还是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秦寒七。
　　秦寒七倒是格外从容，面色不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这是爱的力量，我救下她，陪着她陷入昏迷，她醒来，我当然也要陪着她一起。”
　　“你今年只不过二十三岁，却已经独自创办了公司，管理几千名员工，请问公司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秦寒七：“真正注册、运营，是在去年，不过，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里酝酿很久了。”
　　主持人：“有多久？”
　　秦寒七：“七八年了吧。”
　　“你们会考虑结婚吗？”
　　李呦呦柔声道：“会的吧。”
　　秦寒七坚定道：“当然！”
　　“那对婚姻有什么期待呢？”
　　李呦呦看向秦寒七，眼里全是化不开的爱意：“不畏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舍琴棋书画诗酒花。”
　　秦寒七握住李呦呦的手，一副“我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样子，“同意，呦呦对生活品质一直是有要求的，我当然坚决贯彻。”
　　……
　　终于录制完毕，所有人离场，李呦呦才拍拍自己的胸口：“我要紧张死了，拍出来会不会特别丑？”
　　秦寒七作为自家老婆的无脑吹，当然夸得格外流畅，李呦呦倒是对他的“无脑吹”有些免疫了，心里有些没底，一旁帮着收拾道具的化妆师助理妹子，大约是听到了小情侣的对话，没忍住插了一句：“小姐姐，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明星都好看，皮肤状态也太好了，根本就不用遮瑕，脸型也适合上镜，一定美翻了。”
　　李呦呦笑道：“谢谢。”
　　秦寒七与有荣焉，“我也这么觉得。”
　　正在摆。弄摄影机的摄像师，恰巧录下了这一幕，他回放了一边画面，啧啧，这俩小年轻甜的，这镜头留着给导演看看，说不定可以作为花絮呢。
　　……
　　李呦呦回到久别的校园，心情激动又感慨，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能见到“一辈子”没见过的朋友们，自然高兴，可仔细想想，六级还没过，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复习过英语了，想想又有点头疼。
　　带着这样甜蜜又复杂心情，李呦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自己寝室的大门。
　　“我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可回来了——”一个苗条的眼镜妹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飞扑出来，一把抱住李呦呦。
　　“呦呦！天哪！你真的回来了，伤都好了？真是太好了！”
　　“蒋忆忆，你轻点呀，别把呦呦勒着了，她可是刚出院。”
　　眼镜妹蒋忆忆连忙放开李呦呦，李呦呦忙道：“没有，早就出院了，就是家里人担心我身体不行，硬是按着我多养一段时间。”
　　“呦呦，你到了学校，怎么也没叫我们一声，背着这么多东西，我们去接你呀。”
　　李呦呦笑道：“没事，我的东西不多，反正周末也不住校。”
　　她把背包放在自己桌子上时，才看到自己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地叠好，褥子也被卷起来，上面仔仔细细盖了一层防尘袋，保护得很好，晒一晒应该就能继续用，不过……
　　铁皮床板上，还堆着乱七八糟的一堆零碎，明显不是她的东西。
　　“呦呦你别介意，你退学之后，这张床一直空着，我们就把平时用不着的东西堆上去，现在就剩下沈笑颜没有收拾了，她说国际部有交流讲座，晚上回来再收拾。”
　　蒋忆忆翻了个白眼，“可是谁知道她几点回来呀，每次都熄灯之后了，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
　　李呦呦对这一点倒是心有戚戚，很理解地点点头，“既然她这么忙，我来替她收拾吧。”
　　“诶呦呦？！”
　　李呦呦说到做到，三两步爬上了自己的床，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一股脑地拿下来，堆在沈笑颜的桌子上。
　　那些东西有的沾了灰，有的就是用不着的“破烂”，把沈笑颜的桌子衬得像个破烂的垃圾堆。
　　“呦呦，沈笑颜回来不会不高兴吧？”
　　李呦呦从容道：“我已经在群里说好了，还跟你们约好了今晚吃团圆饭，她早就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她笑着眨眨眼，“她肯定能理解的，不说她了，你们晚上想吃火锅还是烤肉，我请客！”
　　寝室里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声。
　　蒋忆忆推推眼镜，真心实意地替李呦呦高兴：“呦呦，你病了一年，好像变了。”若是从前的李呦呦，性子格外软，就算吃了亏，也默默往肚子里咽，说得难听点，就是讨好型人格，算是个老好人。
　　虽然人长得漂亮，可因为性子太软，胆子极小，不少追求她的男生都望而却步，更有吃了“软钉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样的呦呦，多了棱角，看起来反倒更加富有活力，蒋忆忆高高兴兴道：“变好了。”
　　一旁的王晨曦也大大咧咧道：“对对对，我刚才就想说，呦呦变好看了！尤其是这皮肤，好像自带美颜滤镜似的，都看不见毛孔！”
　　说这着，她还大喇喇地凑上去，柯南似的捏捏李呦呦的脸：“经过我的推理，她没有化妆！”
　　李呦呦被自家沙雕舍友逗得前仰后合：“停止你的表演吧，留着力气一会儿多吃点。”
　　王晨曦：“好嘞！”
　　……
　　沈笑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半夜回来，只是，见到自己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脸色格外难看。
　　“我不是说好了，晚上我回来自己收拾吗！”
　　沈笑颜身高一米七五，又是校篮球队的队员，身体比一般的女生强壮，说话嗓门也更大。
　　宿舍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李呦呦倒是丝毫没被沈笑颜的情绪影响，笑得格外热情灿烂：“你回来得这么早，怎么不早说！听说你很忙，怕耽误你休息，我就自己收拾了，你不用客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笑颜再对着李呦呦发脾气，就显得小气了，只道：“那好吧。”
　　“对了，群里说好了今晚聚餐，”李呦呦根本没看她，报出一家资助海鲜火锅的名字，“可惜你太忙，真是太遗憾了。”
　　沈笑颜眼睛都瞪出来了，那家海鲜自助火锅，在学校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内，别人也就罢了，因为沈笑颜比较容易乱花钱，而且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在零花钱上比较抠门，那里一顿饭都能赶得上她一个月生活费了！本以为李呦呦请客，顶多吃顿好伦哥，现在知道自己错过这么豪华的晚餐，怎么能不叫她不心痛！
　　沈笑颜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偏偏在这个地方不能找茬儿——不去吃饭，可是她自己说的！
　　李呦呦对沈笑颜的反应挺满意，还记得从前，看过一本杂志，里面讲过一个小故事：犹太人怎样惩罚偷盗公司财务的员工？
　　答案是，先给那员工升职加薪，再揭发他的偷盗行为，裁撤他，理由是“丢掉一份一千美元的工作，和丢掉一份五千美元的工作，当然是后者更叫人难过。”
　　这种小科普活学活用，也算是李呦呦的一次成功实践。
　　至于“奢侈”的晚餐，李呦呦倒是无所谓，她家境不错，父母更是遵循了女儿要富养的原则，零花钱不少，从前还为了积累社会经验，做过一些兼职，银。行。卡里的数目颇为可观。
　　可她一直算是节省的孩子，末世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小说里走一遭那么简单，更多的，则像是替她圆了一场梦，在末世，她做了许多现实世界里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体验了一把肆意妄为的感觉。
　　如今倒是想开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本事赚钱，也要享受花钱的乐趣，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呢？
　　……
　　自从李呦呦回到学校，没过多久，就俨然成了红人，不为别的，只为她那惊人的颜值，事情是从一张在自习室偷拍的侧脸照片开始，李呦呦在校园的.B.BS迅速走红。
　　“建筑系的李呦呦”成了这所理工科见长、因而男女比例比较失调的大学中，最火热的讨论对象。
　　李呦呦总不能说自己是去末世走了一遭，把意外获得的“美颜”金手指一起带了回来，只好说自己修养了一年，气色比较好。
　　知情人知道李呦呦是因为车祸休学，可学校那么大，消息总是不对等的，终于，在第N个外系男生向沈笑颜打听李呦呦时，满耳都是李呦呦的沈笑颜忍无可忍。


第九十一章 
　　“听说李呦呦休学了一年， 今年还是跟你们一起上课吗， 落下的学分怎么办呢？”“李呦呦有男朋友吗？”“我们物理系想搞个联谊， 邀请你们宿舍的一起来好不好，就唱唱歌，一起个饭。”
　　沈笑颜只觉满耳都是李呦呦， 听得人头都大了，臭着脸说：“你们哪儿那么多问题， 那么想了解她， 怎么不去问她自己！”
　　这些大多都是学生会里， 跟她相熟的同学，也有一些只是点头之交， 不过，沈笑颜年纪不大，却挺注重“人脉关系”，这对于她以后评优秀生， 拿奖学金，甚至入党都是有帮助的，所以刚发完火，又后悔了。
　　“男朋友的话， 倒是有的， 不过，从来没给我们看过，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男朋友为什么不能见人，我们都猜，可能是个年纪挺大的，经济条件挺好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一副吞了生鸡蛋的表情，“不可能的吧！”象牙塔里还是单纯的孩子比较多，尤其是这些理工生，都觉得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新闻里。
　　沈笑颜：“这个也是我们胡乱猜的，你们不信就算了，主要是她男朋友好像挺有钱的呀，她出手特别大方，那天还请我们在北海皇宫吃饭呢。”
　　“哇，就是那个海鲜自助？”
　　“……”
　　“她休学不是因为车祸吗？听说刚出院就回来了，哪有时间去交男朋友呀，沈笑颜你别胡说八道。”这还真有一个知道内情的。
　　沈笑颜急了，看了一眼说话的男生，他是外联部的，和她既不是一个部门，也不是一个专业，和李呦呦八竿子打不着，沈笑颜稍稍放了心：“你亲眼看到她出车祸了？别人出车祸，都带着一身的疤痕，更严重的点还落一身残疾，她呢？回来之后更漂亮了，跟整容了似的。”
　　“你是说……她整容去了？”
　　“真没想到，她是整容的呀。”一个男生露出明显的厌恶神情，那表情，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沈笑颜觉得好笑——人家整不整容关你什么事？花你一分钱了，还是逼你看了？人家说不定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却在这里自作多情，厌恶起来了。
　　不过，她也觉得开心，见到这些同学讨厌起李呦呦来，她心里就是舒坦，原本想描补一下自己的说辞，可转念一想，学校这么大，她李呦呦再红，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连学生会都没有进，等BBS上“校花”的热度过去，也没有人关心，自然不会有人深究了。
　　更何况“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总没有本事挨个人澄清吧。
　　而且，沈笑颜也认为自己并没有说谎，顶多是夸大了，都遭遇车祸了，还这么漂亮，肯定是做了整形啊，面部修护什么的，就是不知道她去哪家医院做的，也太完美了吧，一点疤痕都没有。
　　还有她那男朋友，说不定是个中年猥琐大叔，要真是她们学校的高材生，她怎么一次都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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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出乎沈笑颜所料的是，“李呦呦整容”、“李呦呦被包养”的消息不胫而走，她还是低估了李呦呦的影响力，消息传得有模有样，人尽皆知，倒是叫她有点慌了，她毕竟是这些八卦的源头，要是李呦呦找到她对峙，她还真有点怕。
　　——现在的李呦呦，和从前不同了，牙尖嘴利不说，还有点咄咄逼人，有时候，她看她，都觉得那不是一个二十二岁大学生该有的表情，好像经历过生死沧桑一样。
　　这种畏惧，在李呦呦当着整个寝室的面，质问她，那天是不是她在学生会造谣时，达到了巅峰。
　　沈笑颜矢口否认，慌忙逃离了宿舍。
　　“呦呦，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气死我了！不行，我去追她！”蒋忆忆撸起袖子就要追。
　　李呦呦拦住她，“好了好了，忆忆，你追过去干什么，跟她打架？”
　　蒋忆忆推推眼镜，“我跟她理论！要她给你道歉！”
　　王晨曦也道：“呦呦，我们都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才不会被人包养。”
　　“呦呦，你就是平时太低调了，你的家庭条件，哪用得着被包养啊。”
　　“对，得让她道歉，让她澄清！”
　　李呦呦慢悠悠推开小阳台的玻璃门：“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难呀，没用的。”
　　“可是——”
　　“我从前去传媒系蹭过课，那节课挺有意思的，我印象挺深刻。”
　　宿舍几个女生都被吸引了兴趣，“什么课？”
　　李呦呦趴在阳台上，推开一点窗户，一边盯着宿舍楼之间的空隙看人来人往的同学们，一边继续道，“那位讲师说，知道怎么吸引流量吗？一件普通的案件，发出来没人看，如果加上‘大学生’，点击量增加，如果加上‘女大学生’，点击量翻倍，大众的心理就是这样，他们只想看他们希望看的。‘读书无用论’和‘大学生也就不过如此’，才是大家想看到的，才能取。悦人数最多的群体。”
　　这话倒是令几个女人都陷入了沉默，虽然让人不舒服，可事实就是如此，丑闻永远是最让人津津乐道，又难以澄清的。
　　“那怎么办呀？”蒋忆忆比李呦呦本人还急。
　　李呦呦仍旧趴在阳台上没动弹。
　　“哎呀！！”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楼底下很快热闹起来。
　　“诶怎么了怎么了？”几个女生都凑到李呦呦身边，趴在阳台上排排站，“下面是怎么回事呀？”“诶，那不是沈笑颜么？”“咱们宿舍楼下可是一片平地，她连平地都会摔跤吗？”
　　蒋忆忆：“我看她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遭报应了。”
　　“你们看，她摔得还挺严重，都出。血了，不会破相吧？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王晨曦看向李呦呦，有些为难，毕竟沈笑颜刚跟李呦呦吵过架，李呦呦笑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李呦呦后来听王晨曦描述，沈笑颜摔得挺惨的，直接摔掉了一颗门牙，脸也破相了，她在校医院就诊的时候，死活咬定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而且有人大力推她。
　　好在当时沈笑颜风风火火跑出宿舍楼时，并没有人碰到她，不然这事情就说不清楚了，校医向来不讲究“服务态度”，见她不配合，立即沉下脸，开始数落这么大的姑娘了，自己疯疯癫癫地跑，摔了跤还非要赖在别人身上，这里是校医院，不是派出所，不配合治疗就出去自己花钱跑社区医院吧。
　　沈笑颜这才委屈地安静下来。
　　“呦呦，你说，她是不是自作自受，遭报应了？我去楼下看了，地上还真的什么都没有，香蕉皮呀，水果皮呀，连一点水渍都没有，啧啧。”
　　李呦呦也回味自己那许久没有使用的空气盾，点点头：“是呀。”
　　沈笑颜脸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校医院给消毒涂了点药水，就算处理完毕，真正头疼的地方在于她掉了的那颗门牙。
　　牙的问题向来是又耗时间又耗金钱，沈笑颜那颗牙的报价是八千到一万二，选用的材料不同，价格不同，可最便宜也是八千块了，而且不能走医保。
　　沈笑颜家里是外地的，又有个弟弟，父母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每月已经在零花钱上苛刻她了，如今听说补一颗牙需要一万块，怎么也不同意，甚至出主意，要她先戴假牙套。
　　沈笑颜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怎么肯戴假牙，便跟家里闹了起来。
　　这几天，宿舍里总能听到沈笑颜因为钱的问题跟父母打电话吵架，对方骂她不体谅家里，她就哭诉家里偏心弟弟，不管她的死活。听得整个宿舍都能拼凑出她家里的情况。
　　沈笑颜既觉得憋屈丢人，又觉得心里委屈，想找人倾诉，正在这个时候，李呦呦的“神秘男友”秦寒七终于现身了。
　　事实上，他把豪车停在校门口时，就已经引来了瞩目，还没进学校，就传开了，而秦寒七端着一个保温桶，进了实验室之后，更是因为出众的相貌，引来了实验室内学长学。姐们的注意。
　　是的，李呦呦已经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她选的论文题目是一种建筑材料的分子结构研究，正在看学长换液氮。
　　液氮倒进装置里，就冒出一股白烟，在夏日里显得格外清凉，即便站在几步之外，也能感受到房间的温度随之下降。
　　秦寒七进来时，就看到李呦呦冒着星星眼，看着那个加液氮的学长，“原来是这样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液氮。”
　　“呦呦。”
　　李呦呦看到秦寒七，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学长看看秦寒七，总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好像对自己有些敌意，而且气势很强，比导师站在眼前还令他紧张，“这位是？”
　　秦寒七很自然地搂住李呦呦的腰，“呦呦，你介绍一下吧。”
　　他搂得有些用力，李呦呦心知自家醋坛子要发作，忙道：“这是我男朋友秦寒七，这位是带我毕业论文的学长……”
　　她看看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学长学。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也给秦寒七一一介绍了，秦寒七才满意了，在众人的目光下，掏出自己提着的保温饭盒，“我一回国马上就马上来看你了，听说你做毕业设计，都没有好好吃饭，特意亲手给你煲了鱼片粥，用的你最喜欢的石斑鱼，尝尝吧。”
　　秦寒七这一来，算得上直接辟谣了李呦呦被“老男人包养”的传闻，而且，他来的高调，开着豪车，又特意打扮过，妥妥一个高富帅。
　　还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李呦呦温柔体贴，哪里是包养关系？哪个只想玩玩的富二代会这样伏小做低？
　　李呦呦倒是不想让秦寒七这样照顾她——搞得她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有点太夸张了。
　　然而，秦寒七格外坚持，大约是听说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故意来给李呦呦找场子的，想到这一点，李呦呦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悄声问：“你就这么跑回来了，学校怎么办？”
　　秦寒七：“我论文都写完了，就等着毕业了，提前回来也没什么，而且，国内的公司还需要我打理。”
　　李呦呦羡慕道：“这么快就写完了，真好。”
　　“《名人访谈》这两天就会播出，到时候，所有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李呦呦：“咱们录制的那一期，不是几个月后才播出吗？怎么提前了，你不会是为了我……”
　　看她着急的小模样，秦寒七只想把她揉进怀里，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公司也快上市了，《名人访谈》节目组已经通过气，那期节目提前播出，也算是给公司免费宣传，对股价也帮助。”
　　……
　　另一边，李呦呦的男朋友是个温柔体贴的高富帅的消息，已经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因为和父母吵架，被父母断了零用钱，而心情抑郁的沈笑颜，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直接砸了自己的USB台灯。
　　凭什么她永远那么幸运，长得好看讨男生喜欢也就罢了，家世好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了车祸，非但没有毁容，反而整了容一样，还交到那么优秀的男朋友，说是个高富帅。
　　具体有多高多帅，她还不知道，只听说，门口那辆豪车，就抵得上她爸妈两辈子的积蓄，如果自己有那样的男朋友就好了，她就用不着为了一万块的种植牙这样苦恼了！
　　这样想着，沈笑颜更不平了，凭什么永远都是她在倒霉！恰巧篮球队的同学在群里艾特她，今天的训练还来不来参加，不过，消息没有及时看到，楼已经歪到李呦呦和她的高富帅暖男男友身上去了。
　　沈笑颜没忍住回了一句：整容怪，花了一年的时间整容，原来是为了钓金龟婿！
　　说完之后，她觉得爽多了，更令她心情舒畅的是，群里还有不少附和她，大家都是女生，突然有一个从前觉得平平无奇的人，一朝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若是羡慕发酵得不好，就成了嫉妒，还是比较容易得到共鸣的。
　　不过，沈笑颜没想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己这番话，虽然得到了支持，可也留下了她诋毁同学、恶意造谣的证据，只要有看她不顺眼的人，截图挂到BBS，网络暴力的对象，便会轻易地从李呦呦变成她自己。
　　……
　　偏偏李呦呦不为这些网络暴力所动，认认真真上课，兢兢业业做实验，在大家吃八卦的时候，都在悄悄用功。
　　李呦呦实在不愿意重读一年，看着同龄的同班同学一个个毕业，只剩下她自己仍旧苦哈哈地读书，于是，在李妈妈的帮助下，申请到了继续跟大家一起念大四的机会。
　　好在大四的课程比较少，李呦呦一边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一边抽时间去蹭大三的课，再加上自学，顺利通过了好几门考试。
　　看着学分一点点补回来，她虽然忙碌，却也感到充实，也是在这个时候，《名人访谈》节目播出了，《名人访谈》就是收视率和点击率的保证，除了忠实的阿姨粉之外，也是大学生们的“下饭神器”，一边用pad看节目，一边吃外卖或者泡面，就是个完美的宅周末。
　　这一期不但嘉宾男的帅女的靓，背后的故事也格外感人，“爱早就医学契机”的题目也外吸睛，导致收视率特别高，尤其是在李呦呦的大学内。


第九十二章 
　　伴随着熟悉的开场音乐， 《名人访谈》主持人请出了两位嘉宾， 女嘉宾出场的时候， t大的同学们都惊呆了，这不是他们的校花李呦呦吗？
　　这一阵子有关于李呦呦的讨论贴层出不穷，网络上一部分在舔颜， 更多的人则骂她是整容怪——自从“神秘男友”秦寒七高调现身之后，“包养门”就销声匿迹了。
　　不过， 说她消失一整年， 不是因为车祸， 而是因为整容去了的消息仍旧满天飞。
　　这次，倒是一起澄清了， 不但澄清了，还给众人喂了一大把狗粮。
　　节目一开始，就放出了当初车祸的视频资料，李呦呦独自走在路上， 一辆车子飞驰而来，乍看起来，像是车祸，后来司机也承认是酒驾， 不过， 节目组很快却给出了惊人的答案：那才不是什么“意外”。
　　那司机就是奔着李呦呦而去的，至于究竟为什么， 秦寒七一句轻描淡写的“恶意商业竞争，呦呦是被连累的”， 便揭了过去，不过，凶手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节目组把主要笔墨都放在了当时秦寒七得知消息之后，奋不顾身地开车撞向那失控的司机，这才救下了李呦呦一命。
　　如果不是秦寒七，李呦呦恐怕早已被碾成肉饼，而不只是头部伤、陷入昏迷那么简单。
　　“当时受伤的地方在哪里？听说你父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医生都宣布基本没有可能醒过来了。”
　　镜头里的李呦呦一开始在镜头前是有些腼腆和紧张的，不过，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面对主持人的问话，也轻轻脆脆，落落大方，“当时伤在后脑，手臂和腿都有些擦伤，不过都不严重。”
　　主持人：“听说你们在ICU住了两个月，醒来的时机也差不多，之前也毫无预兆，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感觉吗？”
　　李呦呦：“可以的。”
　　秦寒七握住李呦呦的手：“当然，即使昏迷的时候，我也是和她在一起的，她醒了，所以我也该醒了，要一直陪着她。”
　　如果说一开始，《名人访谈》还介绍了秦寒七是个有想法的富二代，名校毕业，拥有家族企业，却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去母亲的公司实习，而是直接创建了公司，现在已经申请了在纽交所上市……
　　又介绍了李呦呦从小就品学兼优，即便休学一年，依旧凭借自己的努力，硬生生补回了从前落下的课程，是个品质坚韧的学霸。
　　那么，接下来的环节，就可以称作“狂撒狗粮”，把屏幕前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甜得嗷嗷叫。
　　“为了女朋友，连命都不要了，当时是怎么一种心里状态呢？有后悔过吗？”
　　秦寒七：“当然没有，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可能看待感情，还不是那么成熟，有想过结婚吗，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并不仅仅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维持下去的。”
　　李呦呦：“这个不用担心……”
　　秦寒七抢过话头：“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主持人：“……”
　　李呦呦瞪了秦寒七一眼，秦寒七感受到李呦呦的死亡凝视，立即改口：“我是说，我从高中时候，就一直暗恋呦呦，可她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此时，视频上的弹幕爆炸般飘了一屏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小霸总的求生欲好强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求生欲！”“哈哈哈哈哈哈好甜！！！！！！不行了太甜了我要齁死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只有小说里才能看到吧！！！”
　　“又是青梅竹马，又能为对方付出生命，天啦噜。”
　　“我是t大的，这是我们校花。”“果然，别人家的校花从来没让我们失望。”“t大飘过加一。”“前面t大的等等我。”“好多校友。”
　　“好多校友哦，那我在这里问一下，那些造谣我们呦呦的，脸现在疼吗？那些不靠谱的言论，觉得荒谬不？”
　　“呵呵，我也是t大的，一开始，那么多人信誓旦旦说她被中年男人包养，我就不相信，你们看人家小秦总，哪里像中年男人？他有钱有颜还对校花一心一意，那些造谣的人是不是牙都酸掉了？”
　　“你们在说什么，有没有好心人科普一下？”“求科普加一。”
　　“跪求科普。”
　　“科普的来了，给各位讲个笑话，我们学校之前还有人造谣，说校花休学一年，是去整容了，我大一就认识她，虽然那会儿气色没有现在好，但五官就长这样，没毛病。”
　　“这种事还能拿来造谣？都说大学生素质高，我看也不过如此。”“校内事校内毕，大家不要刷屏，那个造谣的抓到了，有人在BBS上挂了。”“校内事校内毕，大家不要刷屏，那个造谣的抓到了，有人在BBS上挂了。”
　　……
　　弹幕到这里基本都是同学们疯狂复制，为了不让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以免丢脸，毕竟，自己学校里出了这样的造谣事件，全校师生都跟着丢脸。
　　蒋忆忆美滋滋地看到这里，忍不住按了暂停键，打开了BBS，这个周末，宿舍里只有她自己一个，李呦呦因为同时修两年的课程，忙得跟陀螺一样，而王晨曦准备考研，一大早就去自习，沈笑颜依旧神出鬼没，整个宿舍就只剩她一个人宅着，蒋忆忆愉悦喊了一声“现在是我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天下”，被自己逗得笑出了声。
　　没办法，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校内BBS上，有人清清楚楚地晒出了沈笑颜的聊天记录，那是整个篮球队的聊天群，根本没有办法作假。
　　若换做别人，张口污蔑可以说成自己也不清楚，可她和李呦呦可是一个宿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时间，这帖子底下全是对沈笑颜的不满。
　　“我认识她，当时她在校学生会还说过李呦呦的坏话，还跟她一个宿舍的呢，人心居然可以坏到这个地步。”“原来是学生会的，两面三刀，那就不奇怪了。”
　　“诶楼上，你骂归骂，别带学生会谢谢，我们学生会也跟她划清界限，没有这种嫉妒成性的人。”“人跟人之间的恶意，还真是没有道理的，呦呦我认识，我跟她一个专业，但不是一个班，一起上过大课，每次见她，都对人格外客气，而且性格很好，不争不抢的，还特别努力，我不明白这样的认为什么有人造谣。”
　　“你们看看沈笑颜那大象腿，就明白了，她那张脸，才需要整容，我还冬天看到过她穿短裙，像只**，咱们这好歹是985，招人的时候也太随意了吧。”
　　“她那一脸痘，跟我们校花比，肯定意难平了，正常。”
　　“……”
　　因为证据确凿，这楼慢慢就变成了对沈笑颜个人的人身攻击，蒋忆忆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到沈笑颜被骂成这样，蒋忆忆也觉得过分了，毕竟是一个宿舍住着的，她忍不住有些同情沈笑颜。
　　不过，想起沈笑颜对李呦呦也做过同样的事，而且是故意为之，李呦呦又做错了什么，遭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网络暴力？可她什么也没说，自己默默地挺了过去，蒋忆忆放下筷子，自言自语道：“这本来就是她自作自受，跟别人无关，不值得同情！”
　　如果李呦呦没有录过这个访谈，是不是遭受不白之冤，遭受网络暴力的那个，就变成了她？
　　不过，话说回来，她男朋友可真帅呀，跟她们家呦呦实在是太般配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单身狗的身份，找个男朋友呢？
　　蒋忆忆托腮，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陷入幻想，露出两花痴的笑容。
　　……
　　与此同时，李呦呦和秦寒七正在买奶茶，没有什么比炎炎夏日一杯冰奶茶更让人心旷神怡的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双份加冰的奶茶。
　　不过，秦寒七悄咪。咪地在李呦呦的奶茶杯子上抹了一把，两分钟后……
　　李呦呦：“秦寒七！！！”
　　秦寒七一脸无辜：“怎么了？”
　　李呦呦怒目而视：“你对我的奶茶做什么了？”
　　秦寒七目不斜视地说谎：“没有呀。”
　　李呦呦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把我的冰块给融化掉了！！！！！”
　　秦寒七面对李呦呦的死亡凝视，有点撑不住，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说永远不喝冰的饮料了吗。”
　　李呦呦：“我没有。”
　　秦寒七：“你有。”
　　秦寒七掏出手机：“我还有证据呢。”
　　旋即在手机屏幕上一顿乱戳，最终成功找到相册里一个小视频，点开。
　　视频里的李呦呦苦着脸说：“我再也不喝冰饮料了。”
　　视频里的秦寒七冷冷地问：“如果再喝怎么办？”
　　“不会再喝了，再喝你就打我。”
　　“……那我可舍不得。”
　　原来，上一次，李呦呦因为贪凉，喝了太凉的冰可乐，晚上胃胀气，难受的一晚上没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阻止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李呦呦，对方都有一百种办法耍赖。
　　“你居然偷偷录视频？”李呦呦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寒七。
　　秦寒七有点得意：“你看，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李呦呦认栽：“……好吧。”
　　她愁眉苦脸地吸溜一口自己的奶茶，只觉常温的奶茶已经失去了灵魂，淡而无味，叹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秦寒七忍俊不禁，憋着笑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你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没有信任。”
　　李呦呦气鼓鼓地瞪圆了眼睛：“那你也不对！”
　　秦寒七挑挑眉，他的眼睛被墨镜挡住，可眉骨上那道疤，却格外生动，李呦呦有点心虚：“就、就……”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偷偷把我的冰融化掉……在这里使用异能就是不对！忘了怎么和系统达成的协议吗？如果被人发现了，它有权利收回咱们的异能！”
　　“而且，”她越说越振振有词，“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你是有可能被人送到实验室里做研究的！”
　　秦寒七：“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过，”秦寒七有点为难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这个还是有被别人发现的可能的。”
　　“什么事？”李呦呦成功被秦寒七勾起了好奇心。
　　秦寒七：“我买了个别墅，把进宝接进去了。”


第九十三章 
　　李呦呦：“你把进宝——！！！”
　　李呦呦又是激动， 又是不可置信， 她其实想死自己养的那几只大猫了， 可惜，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一直忙得陀螺一样，都忘记了秦寒七曾经和她说过， 他离开时和系统讨价还价，得到了能穿梭两个世界的能力。
　　秦寒七带着李呦呦去参观自己的别墅时， 进宝大约是嗅到了李呦呦的气味， 激动地一个猛子窜过去， 越过游泳池边缘，往李呦呦身上扑过去。
　　李呦呦也很激动， 一把抱住进宝，好好地撸了撸她的久违了的大猫，进宝是一只成年老虎，因为近年来生活质量提高， 吃得膘肥体壮，用两只后爪站起来，比李呦呦还高，却发出类似于奶猫的撒娇。声， 大脑袋拱进李呦呦怀里， 被人一摸，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不知道的，但听声音， 还真以为这家主人养了只大嗓门的猫，一点森林之王的威风都没有。
　　秦寒七买的这个别墅，就在t大附近，只隔了一条街，因为别墅区过于高级，那条街被t大学生戏称为“穷富分水岭”，渡过去就是纸醉金迷的生活。
　　不过，只有一少部分家境不错的学生，在这一侧的五星级酒店室内办了特惠学生的游泳卡，才偶尔过来锻炼。
　　“呦呦，以后你别住宿舍了好不好？”
　　李呦呦看着这独栋别墅有点心动，室外游泳池，足够大的别墅间间距，草坪，舒适现代的居住环境，宽大的卧室……还有她的小可爱进宝。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妈虽然调去别的校区，可是，她的朋友们还在t大教书……”万一被那些“眼线阿姨”们发现还是学生就同居，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秦寒七对她的反应倒并不意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呦呦，你也好久没回落日了，要不要去看看？“李呦呦自然高兴：“好呀！不过……”
　　“怎么？”
　　李呦呦：“这么久没回去了，总不能空着手。”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有钱，什么食物都买得到，落日的兄弟们却不可以……
　　秦寒七自然都听李呦呦的，李呦呦说干就干，用一周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去两次超市，各种末世里吃不到的零食、甜酒、蔬菜水果、甜点……为了不引人注目，每天都去不同的超市大量采购，再悄悄装进空间里。
　　终于准备够了礼物，秦寒七才拉着李呦呦回了别墅，进宝立即又屁颠屁颠地凑上来。
　　“怎么回去呢？”
　　李呦呦只记得秦寒七从前提过一次，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秦寒七笑道：“闭上眼睛，拉住我的手。”
　　一旁的进宝，发出一声低低的撒娇般的“嗷”，拿大脑袋去蹭李呦呦和秦寒七的手，李呦呦撸一把它的毛，“你也想回去？”
　　进宝：“呼噜呼噜呼噜。”
　　李呦呦看向秦寒七，秦寒七点点头：“带它回去吧，它可能在别墅里憋坏了。”这别墅在现实世界里算得上很大了，又因为进宝的关系，没有人来打扰——进门时，连那位管家都没看到，一个人影都没有——可毕竟远比不上可以自由出入的竹林更适合它。
　　“千万不要睁开眼睛。”秦寒七叮嘱道，他摘下墨镜，随手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上衣，拉住李呦呦的手，李呦呦感到秦寒七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奇怪了，即便在日光极其充足的大街上，秦寒七都没有出汗——他是水、火双系异能者，对于温度的把控出乎意料的精准。
　　他忽然出现，倒像是紧张，不过，李呦呦没有时间分析秦寒七的心理活动，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但还是乖乖闭着眼睛，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吐出来的时候，手心被轻轻捏了捏，“可以睁开眼睛了。”
　　李呦呦缓缓舒出一口气，天旋地转的感觉仍旧残留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登时眼前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啊啊啊落日！！！七哥，我们真的回来了！！！”
　　末世大约是和现实世界有时差的，他们出发时，阳光正好，可这里却是黄昏。
　　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落日“本部”的“中央广场”，这里还是熟悉的布置，到处充满着灾后重建的生机勃勃，只是，“怎么这么安静呀？”不会是遭遇了偷袭，或者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李呦呦话音刚落，“砰砰砰”几声响起，她吓了一跳，还没等怀疑是不是落日遭遇了袭击，便见天空闪起了漂亮的烟花。
　　而随着烟花炸起，一群人喜气洋洋冲出来，光头、独眼、金刚、老耿、陆导、阿丙、小玲、小纪、甚至还有王莺时。
　　这些人训练有素，其中，具有速度异能的小弟们，用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李呦呦和秦寒七周围铺了一层厚厚的新鲜变异玫瑰花花瓣，变异玫瑰花比普通的花瓣更大气味也更甜。
　　在艳。丽的玫瑰花瓣中，李呦呦的预感愈发强烈，此时天色很暗了，秦寒七一个响指，暖暖的火光便在半空中兀自绽放，星星点点，像是如豆灯火，也像漫天星光。
　　秦寒七缓缓单膝跪下，掏出一枚戒指，打开黑色丝绒盒子，里面一枚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格外璀璨。
　　那款戒指，她在杂志上看到过，是Tiffany的设计师典藏版，有价无市，是非卖品，不知道秦寒七是用什么关系把它买回来的，不过，他肯对她用心，她是一直都相信的。
　　“呦呦，”秦寒七眸中放入也撒了星光，真诚而迷人，“嫁给我好吗？”
　　光头带着头起哄：“答应他！”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呜呜呜呜太感人了！”首先感动到落泪的，却是王莺时和小玲。
　　李呦呦被人抢了哭的先机，反倒借机平复了情绪，在黑暗中，偷偷抹了把眼睛，以防止自己在这个大日子里花了妆，即便这里没有相机，她要美美的。
　　她接过秦寒七的戒指，秦寒七站起身，温柔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他眸色深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李呦呦却从他微微发颤的指尖，感受到了紧张。
　　这一点紧张，反倒暖而甜蜜，李呦呦按捺住满心的欢喜：“我愿意。”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也不知秦寒七提前给他们准备了多少烟花，夜空全是绚烂的烟火，香槟、蛋糕、朋友，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却也格外温馨。
　　这是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这些是她的兄弟、姐妹、伙伴、也是家人，人生最重要的大事，在他们的见证下完成，李呦呦才觉得没有遗憾。
　　在大家欢乐的祝福声中，李呦呦心中感慨又幸福，忍不住调侃秦寒七：“你还要当着我爸妈的面……”
　　然而，话一出口，李呦呦却愣住了，“爸妈”两个字自动消音，她又尝试了几次，也都没办法说出口，李呦呦下意识瞪大眼睛，看向秦寒七：“七哥……”
　　秦寒七叹口气：“你也发现了‘那边’的事情，连说出口都是不行的，我想，这也是***的安排。”
　　“***”大约也是被自动消音了的，李呦呦猜测，那很可能是“系统”。
　　“猫姐，你最近和七爷在忙什么呀？这半个月来，七爷就露面三四次，而你才是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露面，又出秘密任务了吗？”光头喝高了，大着舌头问，李呦呦惊讶道：“半个月？！”
　　她可是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一年了，怎么在他这里只有半个月？
　　难不成……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可从前她在“末世”中生活了几年，外边的世界也只有两个月，莫不是系统把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给重新调整了？
　　李呦呦正疑惑间，秦寒七却是开口替她解了围，“是秘密任务，这次任务收获颇丰，呦呦给你们带了礼物。”
　　李呦呦忙道：“对对对。”而后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了她为落日众人准备好的好东西，零食、甜品，很受女孩子们的喜爱，而各色酒水，甫一出现，就遭到了男人们的哄抢。
　　尤其是光头和金刚两人，差点为了一罐青岛啤酒打起来，落日虽然也开始用粮食酿酒，不过，酿的都是白酒，因为条件有限，酒精度数也不高，更别提需要往密封的易拉罐里注射二氧化碳的啤酒了。
　　李呦呦这次回来感触颇深，有心去搞一套酿酒的机器，不过，这需要更大功率的发电机，电厂也得重新运行才行，要求的配套设施太多了，似乎很难实现……
　　“猫姐！”独眼灌了一大口啤酒，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这啤酒还是冰镇的，你从哪儿找到的？”
　　李呦呦：“呃……”
　　秦寒七淡淡道：“那个地方你们进不去。”
　　李呦呦没想到秦寒七这样直白，不过，她也不想跟朋友们说谎，只是怕这些人刨根问底，真想又说不出口，真是伤脑筋……
　　“我知道了！”光头一拍自己的秃脑门儿，“肯定是因为那是个‘空间’吧，只有猫姐的空间异能能对接。”
　　他这一开脑洞，其他人居然很自然地顺着思路往下想，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脑袋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并且深信不疑。
　　“对不对呀，猫姐？”
　　李呦呦：“……你们说得太对了。”
　　光头有点得意：“我说啥来着，肯定滴。”
　　李呦呦：“……”这样也挺好的，即便能告诉这些人真想，她一不忍心说出“你们其实根本不存在，都是那个坑比作者幻想出来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的事实。
　　“对了，”比起这个，李呦呦倒有些关心王莺时，“莺莺姐，你后来是怎么脱险的？”
　　王莺时显然也对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提起这个还是有些激动：“那天，明明出事的消息传出去，软禁我的守卫就不敢再继续看守我了，直接把我放出来……伊甸园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只是可惜明明，赵聪聪是她哥哥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可是……”
　　提起赵明明，众人也忍不住又叹息一回。这一夜，由于李呦呦的“赞助”，众人喝得格外酣畅，玩闹了一通宵，第二天中午，李呦呦揉着宿醉的脑袋，猛然惊醒，推身边的秦寒七：“七哥！！！我们快回去了！我的毕业设计还没做完，马上就要答辩了啊啊啊啊啊啊！！！学长今天还要检查我的开题报告，怎么办，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他联系不上我，导师一定会生气的啊啊啊啊！！！！”
　　李呦呦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秦寒七只带着浓重的鼻音回了一句：“****世界只过去五分钟，别急。”
　　李呦呦安静下来，秦寒七一把她捞进怀里，抱抱枕似的紧紧搂住，迷迷糊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觉。”
　　只有五分钟吗，李呦呦放下心来，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成型，这简直是她的学习利器呀！有了这个“偷时间”的金手指，她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看书吗？
　　李呦呦这一年，为了和其他同学一起毕业，拼了命地上课，恨不得做梦都在看书，然而，越是临近学期末，事情就越多，毕业设计、论文初稿、大图……不止如此，上一年度需要补全的学分，也随时“考试季”的开始，紧张起来。
　　李呦呦甚至有连续三天考试七门功课的安排，这样算起来，她根本没有时间复习！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尤其是大学课程，开考前一周，乃至前一天的复习，格外重要，如果在落日的时间能利用起来……
　　两人终于休息够了，精神饱满地起床用早饭时，兽医兴致勃勃地跟秦寒七汇报：“七爷，咱们第一批变异植物已经收割了，这是我和陈以墨，以及跟您报备过的那几个生命科学专业的学生，一起研制出来的‘变异高产’作物，您尝尝。”
　　兽医端上来一盘新鲜的水果，紫色的黄瓜，苹果那么大的车厘子，以及蓝色小番茄，那个蓝色小番茄甚至在李呦呦碰到它的一瞬间，怕痒似的抖了抖，李呦呦警惕道：“……这能吃吗？！”
　　末世中植物变异的方向千奇百怪，并不是所有植物都适合食用，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具有攻击性。
　　兽医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都是经过检验的，这些全是我们在高异变环境下，嫁接出来的，猫姐你尝尝，可甜了！”
　　所谓的“高异变”环境，就是指在生命树覆盖范围之外的地方，在生命树罩着的新区，基本都在种植普通作物，而“高异变”区域，便成了兽医等人的试验田，随着“五行宝物”相继现世，大环境慢慢稳定下来，而落日几乎在末世独大，安全问题并不用担心。
　　李呦呦尝了那些水果，还别说，真的很好吃，尤其是那苹果大的车厘子，味道和普通车厘子一样甜，甚至更加多。汁，秦寒七适时道：“要不要多拿一些，给你‘那边’的朋友们做伴手礼？”
　　兽医因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认可，忙不迭推销：“对对对，多拿一点，这些变异水果成熟周期特别快，差不多一周左右，哎，他们都吃腻了，不懂得欣赏……”
　　“你说多久？！”李呦呦忽然又有了新的小想法。


第九十四章 
　　“一周左右。”兽医有些得意， 这个成熟的周期， 即便在变异植物中， 也算得上独树一帜了，他们的试验田大小有限，所以， 一开始“选种”时，便有意筛选了成熟周期短的变异种子。
　　李呦呦眼睛一亮：“兽医， 这种车厘子能量产吗？”
　　兽医见李呦呦那感兴趣的样子， 推推眼镜， 没掩住笑意：“当然可以！”没有什么比劳动成果得到认可更让人开心的了。
　　“可是猫姐，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兽医悻悻道：“种多了也没人爱吃。”
　　——这也怪不得落日众人“不识货”， 对食物的审美是很难说的，现在龙虾是高价海鲜，而几百年前，远在大洋彼岸的工人们， 还因为天天吃波士顿龙虾而罢工□□，最后在合约里注明，每周吃龙虾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才算得平息了他们的怒火。
　　无独有偶， 水果对于在“原始环境”中生存的末世居民来说， 远远不如小麦、稻米来得实惠，更不如李呦呦带来的高热量食物受人欢迎。
　　“我先打包一点试试效果，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隔着镜片也能感觉到兽医眼睛精光一闪， “能赚很多晶核？”
　　李呦呦思索片刻：“相当于赚很多晶核。”如果拿回去赚了钱，再用钱买成末世需要的高价物品，何止是一本万利？
　　而她只需要做“搬运工”。
　　“那要不要黄瓜和小番茄？”兽医开始推销，“其实，相对于车厘子，紫色黄瓜和蓝色小番茄这两样蔬菜更受欢迎。”
　　李呦呦点点头：“都带上一些吧。”不过，另外两种作物和现实世界中人的认知差得太多，怕是不会有人敢吃。
　　李呦呦因为发现了商机而兴奋不已，直到回到现实世界，仍旧处于对发财的向往中不可自拔。
　　秦寒七只觉自家老婆连傻笑都那么可爱，“就这么开心？”
　　李呦呦美滋滋道：“当然啦！能赚好多钱的。”她从小就是乖乖女，又被勤俭持家的母亲教育得很懂得克制的物欲，其实家里从来没有却吃少喝，报的课外班也不乏一对一的高消费，可缺少购物满足的生活，还是有些压抑的。
　　而穿进书中，末世走一遭，却叫她过了一回平日里只敢偷偷想一想的生活，恣意了一回。倒是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想要活得更好。
　　丰富物质条件不是错，喜欢奢侈品也不是错，但这些东西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取，才最心安理得。
　　想到这单生意如果成功了，那么，自己也会成为小富婆，花起钱来毫无心理负担，她便开心得不行。
　　秦寒七揉揉她的头发，嘴角噙着的笑甜得能齁死人：“傻丫头。”
　　……
　　李呦呦首先是将两样水果送给自家爸妈品尝——她思来想去，还是扣下了会扭动的蓝色小番茄。
　　李爸李妈见到车厘子，还以为那是熟透了的苹果，毫无防备地咬下一口之后，才啧啧称奇，问这东西是从哪儿买来的，是不是转基因食品，有许可证吗，李呦呦含糊应下，又掏出紫色的黄瓜，这回，李妈妈坚决不吃，李爸爸尝一小口也是因为对女儿深沉的爱，那表情，仿佛在吃什么穿肠毒药。
　　然而，第一口下去后。
　　“还别说，口感挺不错的。”李爸爸咬完一口，没忍住又吃了一口，“又脆又甜，比小时候自家菜地里现摘的还好吃，现在超市里买的根本没法比，诶你这是从哪儿买的，再多买一点回来吧？我给你奶奶也带一点。”
　　李呦呦自然满口答应，只是李妈妈咬定这种转基因水果，说不定有健康隐患，千万别乱吃。
　　李呦呦早就料到会有很多人担心这一点，忍不住道：“妈，你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呢，怎么这么武断。”
　　李妈妈眼睛一瞪，眼看着就要数落人，李爸爸连忙打圆场：“可别拿高级知识分子说事，你。妈还算命呢！”
　　李呦呦：“啥？？？？”这还是那个从小告诉她不能迷信的唯物主义老妈吗？
　　李爸爸：“就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妈还去乡下，请你表姨帮忙找仙儿算了好几次呢。”
　　李呦呦：“……”
　　李妈妈不服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的时候，就是宁可信其有，很多事情科学解释不清楚，可能只是科技还没达到那种程度，你看，呦呦这不就救回来了吗？说明还是有用的！”
　　李呦呦很想说一句“妈你就是被人忽悠了，她才不是因为这个醒过来”，可想到自己植物人状态躺在病床。上，自家老妈病急乱投医地求神拜佛，那调侃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妈，你说得对。”李呦呦抱住李妈妈的隔壁，靠在她肩膀上撒娇，“不过，不是什么大仙的功劳，是你心诚则灵。”
　　“行了，就知道忽悠你。妈。”李妈妈嘴里骂着闺女，却是欢喜的，透着幸福。
　　被冷落在一旁的李爸爸，清了清喉咙，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那什么，小秦他妈妈给你。妈打电话，说是要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李呦呦猛地抬起头：“什么？”
　　李爸爸从鼻子里哼一声：“我也觉得太早了，你才多大呀，大学还没毕业呢，家长有必要这么早见面吗。”
　　李妈妈瞪了自家老公一眼：“哪里早了？她没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男方主动，现在多少小年轻谈了好几年也不谈婚论嫁，男生故意拖着……那都是耍流氓！现在那话怎么说的？渣男！我看这件事上，小秦态度还是好的。”
　　李妈妈显然对准女婿很满意，又埋怨自家闺女：“小秦也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妈妈，有什么害臊的？”
　　李呦呦：“……”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场求婚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我也刚回来不久。
　　李爸爸把iPad里的象棋游戏按得啪啪响：“实在不行可以先订婚，我看，婚礼啊、领证啊什么的不着急嘛，现在小姑娘都结婚挺晚的，三十了还单身的也有不少呢，就像我们单位那几个新来的研究生……”
　　李妈妈气得一把夺走李爸爸的iPad：“你胡说什么呢！三十多还不结婚，我看你到时候发愁不发愁！”
　　李爸爸不甘示弱：“结婚了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愿意我闺女一下子长大！”
　　李妈妈眉毛一挑：“怎么着，难不成不结婚，三十多还是小孩儿？你这个人说话怎么从来不过脑子！她姑姑家的妮妮，不就是拖到现在，你看大姐急成什么样子了……”
　　“……”
　　李呦呦悄咪。咪地从“战场”中退出，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听着父母中气十足地拌嘴，她心里踏实极了——他们终于从自己生命一度垂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家里也终于恢复了生气。
　　……
　　这些“水果”，除了自家爸妈之外，还推销给了同学们，年轻的大学生们接受能力显然更强一些，对两样水果蔬菜都赞不绝口，不过，保险起见，李呦呦还是决定先把“巨型车厘子”推向市场。
　　不过，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不但要请兽医大规模种植，稳定产量，还要把这种新型水果的各色许可证办下来，最好还要申请个专利以防万一，如果大批量售卖，注册公司也是必要条件。
　　每一样事情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过，李呦呦热情高涨，不怕辛苦，也因为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反复穿梭就能“偷”出足够的时间，有了这个“作弊器”，在“毕业季”和“考试季”来临之际，李呦呦度过了人生中最充实的一段时间。
　　她以超乎常人的精力，一边考试，一边成功通过论文审核。最后，又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完成了上一学年的学分补考，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度成了整个t大膜拜的学神。
　　这还不算什么，准备论文答辩的同时，注册公司，跑各种证件、执照，公司已经初见雏形，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在这期间，李呦呦居然还抽空领了结婚证，婚礼便交给秦寒七全权负责筹备。
　　年纪轻轻，学业、事业、爱情三丰收，简直是人生赢家。
　　在收获祝福的同时，也不免收到了一些嫉妒的声音。
　　这个时候，很多校园招聘已经开始，建筑专业和很多理工科专业一样，是具有不成文的“性别歧视”潜规则的，沈笑颜因为是女生，专业课成绩又一般，所以到处面壁，她心比天高，是想留在b市，进入央企，拿到户口的，奈何，这么快就被现实打了脸。
　　本来就心情抑郁，偏偏在这个时候，见到同样住在一起的舍友李呦呦，还没正式毕业，就已经有了公司，忍不住酸溜溜地在背后咀舌根：有些人真是命好，长得好比什么都强，看她那“公司”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开起来，不就是因为秦寒七忙前忙后地疏通关系吗。
　　而这种想法，并不仅仅沈笑颜一个人有，自从李呦呦和秦寒七携手上了《名人访谈》的节目之后，也算得上小火了一把，那场盛大的订婚仪式，居然让李呦呦上了热搜，收获了不少粉丝。
　　因为颜值够高，随着热搜结束，粉丝数量不减反增，俨然一个小网红了。
　　这一次的创业，不知怎么从“校园BBS”出圈，又引起了网友们的讨论，大家都表示：“学霸人设和颜值我都吃，不过创业可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成功的。多少人冲动创业，赔得一塌糊涂。”“听说是新型水果？嫁接出来的还是转基因的？”
　　“农产品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容易，我家就是农村种地的，我打赌，她一点经验都没有，顶多就是被人忽悠了去投资，一定血本无归。”“谁让人家有个有钱的好老公呢，不过她也太能作了，那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这么挥霍了，多少钱够用？时间久了，小秦总也会受不了的吧。”
　　“实名羡慕了，我也是面临毕业的大学生，可能社会就是这样的，‘门门功课都得A，不如人家一对C’，太现实了。”“考得好不如嫁得好，啧啧啧。”“只有我一个人厌倦天天看她的新闻了么？别再推。送了谢谢，求求她不要再标榜什么‘事业女性’人设了，好好做她的小网红吧，傍大款还傍出格调来了。”
　　对于网络上的柠檬精们，秦寒七的反应是，立即申请了一个加v的认证微博，发了一条置顶微博：“呦呦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另外，我是在给她打工，如果非说是谁傍了谁，那很显然，是我在追随她的脚步。”
　　配图是自己和李呦呦十指相握，戴着结婚戒指的照片。
　　发完微博之后，又立即花钱买了热搜，并且趁热打铁，连着发了好几条关于新型水果“巨型车厘子”的宣传博，一箭双雕。
　　对此，众网友的反应是——硬核护妻，这狗粮我吃了还不行吗！
　　而另外一部分网友把目光放在了巨型车厘子和苹果大小对比上，纷纷扬言：虚假宣传我们就服你，这样式图简直比方便面上的参考图还要丧心病狂，你要是真种出苹果那么大的车厘子，我直播把核一起吃了！
　　大家纷纷附和：“我直播吃叶子”，“我直播吃根茎”，“我直播吃包装袋”……
　　评论区被沙雕网友占领之后，居然引起了“秦李cp直播体”的热度，导致知道“巨型车厘子”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常驻电视台的“农业专家”，也紧追热点，扬言这种新型车厘子应该只是与其他水果嫁接的产物，体积可能比普通的车厘子更大——当然大得有限——但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热度久居不下，在这样的免费宣传下，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李呦呦所说的上市时间，跃跃欲试地想要亲自见证这种新型水果到底有多坑。
　　在这样的热度下，李呦呦倒是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宣传已经到位，品质又有保障，她为什么不做高端水果？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秦寒七之后，秦寒七第一个反应就是：“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
　　“对，”秦寒七笃定道，“提高单价，饥饿营销，车厘子本来就算比较贵的水果，就比如网络上流行的‘车厘子自由’，其实也是一种营销概念，我们的车厘子更大品质更好，当然要卖得更贵，才能稳住逼格，至于亲民路线的水果，可以稍后再叫兽医他们研发其他的品种。”
　　李呦呦深以为然：“对哦，反正第一次产量也不会很多。”
　　秦寒七：“……嗯。”自家老婆考虑的方向的确很务实呢。
　　“老婆，”秦寒七拉住李呦呦的小手，话锋一转，将近一米九的块头，很不要脸地往娇小的李呦呦身上靠，“之前你说拿了毕业证，咱们就去度假，可后来又说要等婚礼之后，再后来婚礼结束，你又忙着开公司，现在所有的手续都办下来了，只等着那边的车厘子成熟了，就能上市……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度蜜月呀？”
　　李呦呦费力地把秦寒七从自己肩膀上推开，“七哥，你这块头，撒娇一定要小心，不然会不小心压死我的。”
　　秦寒七丝毫没有对他们两人“最萌体重差”的自觉，反倒大笑起来，一把将李呦呦揉进怀里：“小猫儿，你怎么那么可爱！！”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被按进怀里挣扎不出来的李呦呦：“……”
　　李呦呦终于成功挣脱出来，并且极其严厉地捏了秦·霸道总裁·高阶异能者·寒七的脸，才心满意足地舒一口气：“我打算再找个工作。”
　　秦寒七如遭雷劈：“什么？？？”你还嫌不够忙吗？他的蜜月游是不是又要延后了？
　　李呦呦：“好歹是建筑系毕业的，我还是想从事一点和本专业有关的工作。”
　　那自家老婆不是更没时间和他温存了吗？秦寒七坚决反对：“呦呦，你那么忙，我看着很心疼的，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养得起你。”
　　李呦呦倒是严肃起来：“七哥，我知道大概率下，我们一辈子可能用不着为了钱操心，不过，这和生存技能是不冲突的。你听说过‘王子和鞋匠’的故事吗？即便他贵为王子，也要掌握一门生存技能，才能成功躲过后来的战乱，在颠沛流离中活下来，继承王位。”
　　“我只是想去学一学，实践实践，可以不用靠着这种手段赚钱，但是必须要掌握，我有些担心以后没办法再回到末世，或者公司运营出现了什么问题，我总不能在家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秦寒七揉一把李呦呦的脑袋，叹口气：“好吧，只要你高兴。”其实，就算她心甘情愿做一辈子咸鱼，他也愿意倾尽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捧到她眼前，把她放在手心里疼。
　　不过，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愿，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时光飞逝，李呦呦再次回到“落日”时，也带上了“定金”，堆满了落日广场的物资，从容易赚脑核的生活用品，如牙刷牙膏姨妈巾，再到高热量的甜品，各色美食、干粮、衣物、被褥……末世紧缺的“紧俏商品”应有尽有。
　　这一批尽数当做“落日居民”的年中福利，再下一次，便可以拿去贩卖了——不是李呦呦夸口，这些足以带起落日一年的GDP了。
　　她从空间里掏出的东西，满满当当堆起来时，隔壁的守望基地便已经闻到了风声，探头探脑地派人打听落日是不是又走了什么好运。
　　作为落日的宿敌，他们一贯的作风，都是对方捡了什么便宜，他们立即要过去分一杯羹，现在由于落日的强大，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替落日“查漏补缺”，占点便宜还是可以的。
　　对于他们的眼馋，阿丙的回应是更加高声炫耀，并且贱兮兮地对负责清点物资的后勤人员赵玲玲和小纪等人说：“淘汰的物资不要扔，裹上鸡蛋和面包糠，放在锅里炸，隔壁守望都馋哭了。”
　　引得后勤的姑娘们咯咯直笑，连被赵玲玲拉去“做苦力”的朱屠也忍俊不禁。
　　随着时间的推移，末世的进化日趋稳定，污染水被彻底解决，丧尸进化和植物的攻击性进化也趋于缓慢，整个末世似乎随着“生命树”、“伽陀神杵”、“息壤”、“净泉”、“紫火”的集齐而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生机。
　　“七爷，猫姐，你们又要走了？咱们这儿总算安定下来，你们这样奔波，叫我们享清福，也太过意不去了。”
　　事实上，李呦呦和秦寒七在他们眼里，只是离开了一个星期而已，可独眼这个“副基地长”终于忍不住了，“用着你们辛苦换来的物资，我们实在心里有愧。”
　　“是啊，要是有什么体力活，七爷，您交给我们大伙儿，真用不着亲力亲为。”光头、金刚等人也忍不住附和。
　　秦寒七笑笑：“其实有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等我再回来，就给独眼举行就职仪式，你来正式做落日的首领吧。”
　　“七爷……”
　　秦寒七拍拍独眼的肩膀，“现在日子安稳了，我想，我和呦呦也该功成身退了，我们只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
　　“是啊，”李呦呦也道，“独眼哥，我们相信，你能把落日管理得越来越好。”
　　独眼：“猫姐！七爷，你们要去哪儿？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落日当然还是——”
　　“哎呦！独眼哥，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李呦呦俏皮笑道，“我们又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了，估计每周都会回来收水果的，还要拜托你帮忙监督我们的试验田呢，种出来的果实多多益善哈。”
　　李呦呦卸下了自己带来的物资，又满载而归——除了兽医团队精心侍弄的巨型车厘子之外，还带了一些变异蜂蜜。
　　“呦呦车厘子”如期问世，李呦呦一开始便是打着“高端产品”的旗号，因此，这车厘子最后决定按个卖，包装格外上档次。
　　那些叫嚣着这“巨型车厘子”一定和图片差距很大的网友都傻眼了，这苹果大的玩意，真的是樱桃吗？？而且还卖得那么贵。
　　有一些不信邪的网友，咬着牙“斥巨资”买一颗回去，就是要看看这车厘子尝起来怎么样，会不会和当初那位专家说的一样，口味大打折扣，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当初攻击李呦呦的话，也不算胡说八道。
　　带着这样的心情，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勇敢地进行了试吃，这“巨型车厘子”实在是太贵了，这样不声不响地吃掉，有些可惜，因此，大部分人在吃之前，选择了发朋友圈。
　　而另外一些更会搞事情的网友，则开启了直播模式，更有甚者，其中还有几个专门做吃播测评的小网红。
　　更多没有种种原因没有去买巨型车厘子的网友，都眼巴巴等着小网红们做评测，其中，一直巴望着李呦呦能够创业失败的沈笑颜更是紧盯屏幕。
　　其实她对于李呦呦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可同样住在一个宿舍，她那么成功，开了公司，而自己果然没有找到心仪的工作，既拿不到高薪或户口，也不愿意回老家任由父母和弟弟吸血，只能住在小出租屋里，倔强地父母对着干，就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恶意。
　　她泡了一碗泡面，打开手机app，进入“吃货酱”的主页。
　　“@吃货酱”是个非常挑剔的测评博主，他凭借着紧跟潮流的敏锐嗅觉，以及毒舌闻名，通常都是花式贬低各色食物。
　　他的那句“猪食，别买”，更是成了鲜明的个人logo，因而视频点击率居高不下，今天，他的直播间依旧爆满，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他的毒舌测评。
　　“吃货酱”照例介绍了一遍这食物的“前世今生”，比如之前引起过怎样的关注，它出品的公司有多么能吹逼，这一颗多少钱，在哪里买得到。
　　“现在，就让我们拆开包装，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呢，苹果味儿，还是车厘子味儿，还是猪食味儿。”
　　果不其然，弹幕一片的“哈哈哈哈哈”。
　　“吃货酱”见已经热了场，便继续调侃：“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慢慢的RMB味儿，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哦。”
　　沈笑颜也瞪大了眼睛，期待地瞪着他的毒舌评论。
　　然而，随着包装撕开，“吃货酱”的脸色变了变，居然颇为陶醉地又吸了一口，“啊，别说，这个味道还真挺香的，比从前买过的进口车厘子果香还要更浓郁一些。”
　　“大家可以看看，是色泽外观还是不错的，诶，摸起来也很软啊，这个果子很新鲜，能感觉得出来，别的不说，这新鲜程度，还算比较用心的。”
　　不知怎么，沈笑颜看着那绛紫色的巨型车厘子，再看看自己眼前飘满了廉价油花儿的泡面，就觉得食欲全无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传统的‘我吃你看’环节，”吃货酱嘿嘿一笑，“来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说着，他咬下第一口，即便隔着屏幕，沈笑颜都能感受到那吹。弹可破的薄薄的果皮，里边深红色的果汁飞溅出来，仿佛闻得到香甜扑鼻的味道，看得人直咽口水，直接把自己的泡面推倒一边去了。
　　弹幕也是一片欢脱：“快告诉我好吃吗？”“肯定好吃，看着都流口水了，吃货酱你一句话，我马上开车去买！”
　　不过也有弹幕在固执地刷存在感：“都有没有点出息，馋成这样？”“换成个苹果，咬起来说不定比这还脆呢。”“坐等吃货酱给我们排雷。”
　　然而，一向嘴毒苛刻的吃货酱只有一句评语，还不是那句经典的“猪食，别买！”
　　“卧。槽好吃！”他咬完一口之后，这样精炼而动情地评价。
　　之后，直播间的观众们，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吃货酱在接下来的直播里，一个字都没有多说，而是一心一意地吃着巨型车厘子。
　　他吃得又快又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了一滴汁水，最后舔舔手指，对着镜头只说了一句话：“好吃！虽然贵，但是值回票价，不说了我要再去买一个！”
　　关了直播之后，吃货酱的微博下留言褒贬不一，有表示立即就去买的“行动派”，也有指责“你居然也开始接广告了”的“失望派”。
　　而一小时之后，吃货酱更新了微博，@吃货酱：刚去了“果果”连锁店，老板说卖完了，据说是为了保证新鲜程度，每天只卖一定数量，售完即止，想吃只能明天请早了，不说了我的心好痛QAQ。
　　经过无数个“吃货酱”这样的美食博主的推荐，“呦呦牌巨型车厘子”迅速蹿红，而且，还真如“吃货酱”所说，这些“巨型车厘子”还真是售完即止，把“饥饿营销”的套路玩得特别溜，让人又爱又恨。
　　没过几天，每一家售卖“巨型车厘子”的授权店，都从清早起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与此同时，无数家水果专卖店，都积极联系李呦呦的公司，希望能拿到货，然而，李呦呦只选了几家比较高端的连锁店给了授权。
　　一时间，“呦呦车厘子”成了吃货们最追捧的水果，网红们摆拍必不可少的工具，也成了千家万户最炙手可热的送礼佳品。
　　送领导，送老师，送长辈这样一枚新鲜又美味的车厘子，倍儿有面子，而送女朋友一枚，也会成为他们秀恩爱的神器。
　　“呦呦牌车厘子”大火特火的时候，网络上又渐渐掀起了新的讨论话题，许多网友站出来问：“就问那些说呦呦创业肯定不成功的，你们脸疼不？”“别问了，我不允许你们揭别人的伤疤，网络喷子都是loser，怎么可能有钱买呦呦车厘子？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秀儿坐下。”
　　“到底是什么味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钱都准备好了，可每天都排不上队，真心希望呦呦出一款线上摇号app，给我们晚起星人一点活路吧。”
　　“哈哈哈哈哈你是魔鬼吗，就听过有摇号买车的，还没听过要摇号买水果的。”“竟然感觉有点道理，来自一个同样没买到的小可怜。我妈说，她们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都吃到自家孩子送的‘巨型车厘子’了，只有她还没吃过，这样的的疯狂暗示下，我要是还买不到，我妈可能不会给我做晚饭了[手动微笑]。”
　　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引起网络风向的再次改变，秦寒七当初为了给李呦呦撑场面而发的那条“我是给呦呦打工”的微博，又一次上了热搜，这一次，没人再酸李呦呦抱到了大。腿，全是在说小秦总看人真准，连找老婆都能找到潜力股，不愧为新晋撅起的商业奇才。
　　秦寒七盯着评论，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神他。妈。的商业奇才。
　　不过，这倒也是实话，不仅仅是网友在说，连秦老爷子和自家老妈都说他眼光不错。
　　想到这些，秦寒七更加美滋滋地帮李呦呦收拾行李，满心期待——期盼已久的蜜月之行终于可以启程了。
　　不过，“带平板电脑干什么？”秦寒七警惕道，自家媳妇不会是连去海岛度假，都要工作吧？
　　李呦呦一眼就看穿了秦寒七的小担忧，忍不住笑道：“要飞八个小时，多下几集电视剧，在飞机上看。”
　　秦寒七松了口气，一把搂住李呦呦的腰。肢，“这就对了，度假就是度假，工作相关的东西一样都不用带。”
　　李呦呦忍俊不禁，说了句骚话：“是啊，带上你就够了。”
　　秦寒七眸光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脑补了李呦呦的暗示，将人一把打横抱起，直奔大床而去。
　　李呦呦惊呼：“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秦寒七：“一会儿再说。”
　　李呦呦红了脸：“明天就去度假了，你急什么！”
　　秦寒七一口咬在她嘴唇上：“这个假期，你都欠了我这么久了，先收点利息。”
　　说罢，随手关了灯，一室旖旎。
　　（正文完）


第九十五章 番外
　　“除了报学习班之外， 语境也是很重要的， 比如经常带孩子出去旅行……而且每天晚上都会看英文版的小猪佩奇——”
　　有家长忍不住打断， “请问，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我家孩子只要看到英文版，就会发脾气， 吵着要看中文版。”
　　地下一片叽叽喳喳的附和声，秦寒七在一众女士中， 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他来得比较早， 另外几个年轻爸爸，自觉地以他为中心， 坐成一小圈，成了万红从中一点绿。
　　面对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秦寒七有种自己其实是妇女主任的错觉：“其实也没什么秘诀，我太太很有远见， 一开始就选了英文版，至于坚持……这个很简单，不带她看动画片，她也不睡觉。”
　　他话音刚落， 贴满了五颜六色图画和充满童趣布置的班级里就发出一阵理解的笑。
　　年轻微胖的班主任老师也笑呵呵的， 气氛格外温馨，带头鼓掌， “谢谢糯糯爸爸的分享！”
　　放眼望去，班级里来开家长会的大多都是妈妈， 班主任鼓励道：“以后也请爸爸们多参加班级活动，保证一定的亲子时间，对孩子的成长是很有益处的。”
　　这是整个城区最好的私立幼儿园之一，因为高昂的学费，被戏称为“贵族幼儿园”，这些孩子们几乎每家都有保姆和育儿嫂，有些家庭甚至把照顾孩子的任务全权交给保姆，来开家长会的也大多是妈妈。
　　秦寒七是为数不多的爸爸之一——李呦呦的设计工作室，也做得风生水起，昨晚灵感如泉。涌，深夜还在兴致勃勃地画设计图，秦寒七没舍得把她叫醒，自告奋勇参加了女儿的家长会。
　　今年是她们结婚的第六个年头，家里的小胖丫秦糯糯小朋友也已经快五岁了，正在上幼儿园中班。
　　短短六年的时间里，秦寒七自己亲手创立的公司市值已经超过十位数，俨然青出于蓝，夫妻俩的事业蒸蒸日上，秦寒七最头疼的，还是自家那个甜蜜的小负担。
　　“糯糯爸爸，您再留一会儿，有点事情跟您谈谈，关于糯糯的。”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小李老师单独留下了秦寒七。
　　秦寒七额角登时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糯糯又欺负小朋友了？”
　　这个幼儿园的家长非富即贵，尤其是秦寒七，小李老师曾经在《财经杂志》上看过他的采访，秦寒七不但是成功的企业家，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对企业近乎军事化管理，而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样一个拥有着留学背景，从小生活条件优渥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文质彬彬，居然带着一身的江湖气。
　　即便他一直笑容可掬，礼貌周到，可小老师还是怕怕的，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糯糯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这个年纪调皮也是正常的，我们主要是希望家长能够配合幼儿园……”
　　秦寒七：“您就直说吧。”
　　“她把一个小朋友的玩具熊给撕碎了，在滑梯上倒水……不过，最危险的是，她把美工区的剪纸给烧了，还引起了火灾报警，可她坚持说自己没有玩火，这件事从前跟糯糯妈妈反映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有些小东西千万不要让小朋友碰到！比如打火机啦、火柴啦……”
　　一旦开了头，小李老师便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地诉说“秦小恶魔”罄竹难书的恶作剧，最后，她话锋一转：“糯糯是个很天真的孩子，还跟Vicky老师说，她有超能力，家里还养了一只老虎、一只熊猫。”说到这里，小李老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孩子想象力很丰富，但现在糯糯已经快五岁了，我们要配合地引导她，分清现实和想象……”
　　……
　　秦寒七的笑容出了幼儿园便绷不住了，回到自家别墅就是一声暴喝：“秦诺！！！”
　　这是糯糯小朋友的大名，通常爸爸妈妈这样称呼她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正在拼乐高的小豆丁，感受到危险，登时丢了玩具，撞倒了一个古董花瓶，在正打扫卫生的保姆的惊呼声中，那脆弱的花瓶直直坠落，却奇迹般地在空中一顿，没有摔碎，只骨碌碌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就被眼疾手快的保姆“抢救”下来。
　　没等保姆惊奇，那小祖宗已经迈着小短腿，灵活地蹭蹭蹭地爬上楼，拉来卧室门，一纵身就扑进李呦呦怀里：“妈妈！！！救命！！！”
　　李呦呦睡得正香，被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女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住她，“怎么了？”
　　糯糯小魔王立即眨巴着大眼睛开始“嘤嘤嘤”，她的眼睛像极了李呦呦，杏仁儿似的又大又圆，嵌在肥噜噜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别提多可爱了，李呦呦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然而，秦寒七说话间就进了房间，一把将装可怜的小魔王从床。上拎起来，怒气冲冲：“说了多少遍，不准在幼儿园显摆你的异能！”
　　他看了一眼李呦呦，毫无过度地放柔了语气，“呦呦，你再睡一会儿，我来处理就好。”
　　“等会儿再收拾你！”秦寒七再次使出了“无缝切换语气”神功。
　　糯糯：“……”我是不是捡回来的QAQ“呜呜呜呜爸爸凶我！！”小丫头夸张地假哭，“妈妈救我！”
　　不幸的是，李呦呦最近刚看一本关于教育的书，大意是讲教育孩子的时候，大人的意见不能统一，一个骂，一个护，那孩子渐渐就会有恃无恐，不利于成长。
　　特别是自家糯糯，刚出生时，就显现出了惊人的异能天赋，既继承了李呦呦的空间异能，又继承了秦寒七的水火双系异能，简直逆天，如果不好好管教，长歪了一点，杀伤力可不是普通的熊孩子能够比拟的。
　　因为这个原因，家里的保姆已经连续换了七八个，且都严格遵循八小时工作制，晚上不能留在别墅里长住——至少在糯糯能很好地控制异能之前。
　　如果真在幼儿园主动“显摆”，就太危险了，李呦呦也不能原谅。
　　在李呦呦“无情”的态度下，小糯糯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收起了假哭，刚抹干净眼泪，就弯起大眼睛毫无障碍地跟秦寒七卖萌，“爸爸我告你一个秘密。”
　　“别转移话题。”
　　糯糯一本正经地假装没听到：“这个秘密呢，就是妥妥告诉我，她有一个宝石糖，我很喜欢，可是她不愿意给我，我就跟她说，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把宝石糖送给我，我们做个好朋友。”
　　“然后我们就成为好朋友了。”
　　秦寒七：“……”
　　李呦呦：“……”
　　两人对视一眼，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家小胖丫头的转移话题神功，但还是惊呆于她的古灵精怪。
　　这么小就能忽悠小朋友的糖果，是不是应该适时地纠正一下？
　　就在两人纠结之时，秦寒七的手机响了，秦寒七拿着电话逃离了小喇叭似的女儿，再回到卧室，李呦呦随口问：“什么事？”
　　秦寒七：“是之前咱们‘呦呦水果’冠名的那档亲子真人秀《爸爸妈妈一起冲》，第二季开拍——”
　　“第二季的冠名合同不是谈妥了吗？”李呦呦忍不住打断，难不成他们还想涨价？
　　《爸爸妈妈一起冲》是番茄卫视投拍的一部真人秀节目，主要是明星带孩子去野外生存，体验大自然，去的环境比较艰苦，又带着孩子，状况百出，惹出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话，算是一档“亲自变形记”。
　　这档节目当初不被看好，险些因为拉不到赞助而宣告破产，李呦呦的赞助算得上雪中送炭，可没想到，收视率居然居高不下，一炮而红，制作人虽然感激李呦呦夫妻俩，可在商言商，第二季冠名费水涨船高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今合同都签了，要是再反悔，就是节目组不厚道了。
　　“不是。”秦寒七知道是李呦呦误会了。
　　“那是什么原因？”糯糯小朋友正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大人儿似的学爸爸的口吻说话，只可惜小奶音拖了后腿，一点也不严肃。
　　秦寒七看了眼自家小丫头，忽然慈祥一笑，笑得小糯糯浑身发毛，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见秦寒七格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呆毛，对李呦呦道：“听说总局有了新规定，必须有一对素。人嘉宾参与才能过审，节目组邀请我们去参加第二季的拍摄。”
　　李呦呦皱眉：“节目组那么多人……”
　　秦寒七：“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拒绝了，不过，这倒是启发了我，‘堵不如疏’，让糯糯体验一下乡下的艰苦环境也是不错的，顺便可以度个假。”
　　……
　　末世又到了水果成熟的时候，如今，除了巨型车厘子之外，又研发出了不少能被现实世界的普通人接受的新型水果，譬如“心形凤梨”、“无籽山竹”、“薄皮榴莲”等等，都大受欢迎，高甜度的变异蜂蜜也开始量产，最大的收获还要属最近饲养的一批“变异雪燕”，燕窝随手可摘，而变异松茸产量比木耳还高。
　　拜这一片神奇的土地所赐，李呦呦和秦寒七几乎每隔一个月都要回到末世一次，对于落日的成员来说，便是“七爷、猫姐天天见”。
　　如今，末世的人口比例正逐渐恢复正常，新生儿的出生率也在增加，一切都在变好，这也跟李呦呦不断带回去的珍贵“现代化物资”分不开，是真正的双赢。
　　生活步入正轨的好处之一，就是失调的男女比例渐渐平衡，譬如兽医，就在伊甸园和落日的第一次联谊中，找到了女朋友，这可羡慕坏了以光头为代表的“歪瓜裂枣”。
　　用金刚的话说，就是“整个落日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不过，更引人注目的，还要属孩子们的笑闹声。
　　这便是秦寒七“堵不如疏”的战略，糯糯小朋友迈着小短腿和末世的小朋友们疯玩，在这里，她可以肆意使用异能，没有人大惊小怪，也不用担心破坏设施，引起火灾。
　　一个速度异能的小孩子，正和进宝抢一个篮球——那是李呦呦带给他们的玩具。
　　一人一虎快成两道残影，而小糯糯则爬到了大熊猫秦富贵毛绒绒的背上，秦富贵好脾气地任她揉搓，并不耽误它“咔擦咔擦咔擦”地嚼竹笋。
　　雪鸮棉花糖则舒舒服服地舒展自己的翅膀，橙黄色的圆眼睛半眯着，惬意地享受竹林饲养员的梳毛服务，昏昏欲睡。狮子秦发财，则机灵地钻进了竹林深处，躲过了熊孩子们蹂。躏。
　　“吃甜点喽！”李师傅这一声，像是按了暂停键，几个熊孩子放过了竹林里的大猫，纷纷飞奔而来，“李爷爷，有什么好吃的呀？”
　　李师傅是从前落日食堂的掌勺大师傅，手艺了得，端出一盘传统点心“蜜三刀”，色泽金黄诱人，还撒了芝麻。
　　不但孩子们喜欢，独眼、陆导、光头、阿丙等人也厚着脸皮寻着味道过来蹭一口，是个悠闲又舒适的下午。
　　李呦呦冲跑得满头汗的小糯糯招招手，糯糯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她边给她擦汗，边叮嘱：“记得妈妈跟你说的话吗？回去不可以跟幼儿园小朋友说你摸。到了熊猫，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吗？”
　　糯糯郑重地点点头：“对！我记住了。”
　　李呦呦欣慰地替她擦掉嘴角的蜜糖，就见糯糯小朋友转身就“啪嗒啪嗒”跑远了，小胖手拉住光头的衣襟，“光头叔叔，我告诉一个秘密！”
　　李呦呦：“……”
　　光头很配合地蹲下，“啥秘密啊？”
　　没等糯糯张口，李呦呦便高声道：“我听到了！”
　　糯糯惊讶地瞪着李呦呦，旋即小声对光头道：“不行，我妈妈是‘顺风耳’，她这么远都能听到。”光头被这小丫头傻乎乎的模样逗得大笑出声。
　　李呦呦发愁地把脑袋扎进秦寒七怀里，“七哥，咱们糯糯是不是不太机灵啊……”
　　秦寒七：“放心，我问过别的家长，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傻乎乎的。”
　　李呦呦一个眼刀递过去：“我们糯糯才不傻！”
　　秦寒七马上怂了：“对对对！一点不傻！这是可爱！”
　　午后阳光正好，他笑着安慰：“没事的，童言无忌，反正也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