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王爷只想种田 作者:空山澜月   作品简评:   秦煊在末世饿死,穿回古代,成为一个有田有地有粮食的农家子,没开心多久,他爹当上皇帝,他成为王爷。别人争权他只想种田,可惜母亲遇害,秦煊初到帝都手中无人无权,只能一边种田一边慢慢谋划。   本文是一篇男主视觉非正经种田文,男主穿越后收获了亲情又失去母亲,只能蛰伏起来,慢慢谋划把弟弟养大,顺便收获美满的爱情,期间有笑有泪,也有真挚的感情,文章基调偏轻松搞笑。 第1章   坪溪山下,掩映在绿树间的民舍冒出一缕缕炊烟,远处山脚的一大片水田黄澄澄的都是谷穗。   这时候天没全黑,丰收时节,天没全黑前,多的是三五成群的农人在稻田里收割稻谷。   “吃饭了——”一户农家传出女子悠长清脆的叫声,两个在院子里玩耍的一个少年与一个孩童听到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玩意儿往厨房跑去。   跨进厨房门槛时,跑在前面的小孩儿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跤,身后的少年一脸紧张地将小孩儿接住。   可他自己也踩到了那滑腻处,两人仰倒摔成一团,那小孩儿被少年抱着,有那少年当垫子缓冲倒还没事,少年这一摔却昏迷不醒。   厨房里的妇人听到声响以为是两个儿子在玩闹,便笑骂道:“大柱小柱你们两个浑小子,别闹了,快些进来,娘今日炖了肉呢,谁来晚可就吃不着了!”   谁知,门口传来小儿子‘哇’的一声大哭。   妇人心头一跳,急忙放下锅铲跑出去。   看到她,小儿子才算找到主心骨,大哭着道:“娘——呜呜呜呜嗝,你快看嗝看三哥,他刚才抱着我摔在地上,然后、然后就不动弹了,呜呜呜呜呜——我叫他,他也没反应……”   妇人一下子也慌了神,但丈夫时常不在家,她里里外外操持,经的事也不少。   慌了没几秒便很快反应过来:“小柱,你快些跑去村头请梁大夫来!路上见着人,便请他们帮忙去跟你外祖家说一声家里出事儿了!”   “好!”小孩起身拔腿就跑,跑出去没多远,他这慌慌张张眼圈通红的样子被邻居撞见了,便被拦住问。   小柱一抬眼,见到拦住自己的是隔壁家婶子,这婶子经常跟他娘一块儿做针线,还常给他果子吃,小柱便将事情告知婶子,请她帮忙。   这婶子一听急忙叫上自己家的汉子,套上牛车往溪尾村赶去。   秦煊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拿东西戳自己的嘴,他心想着,难道有圣母心泛滥的人在给我喂东西吃?不对,末世里,哪有什么好心人,不会在给我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不过,我都快饿死了,随便什么东西吧,只要能入口,就吃它!   嗯?这味道……苦中带甜,到底是什么东西?秦煊努力地想挣开眼睛,但那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任他如何努力,依旧睁不开。   “娘你快看!吃了吃了!”小柱趴在窗前紧张地盯着三哥:“三哥愿意吃药了!他眼睛还在动!太好了,三哥不会死了!”   小柱摸了摸自己藏在口袋里的碎瓦片,他原想着,三哥是为救自己而昏迷不醒,若是这回三哥真醒不过来了,他便学那戏里的好汉,用那破瓦片引颈自刎,一命偿一命。   现在三哥活过来了,他也不用死,小柱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藏起来的饴糖还没吃完呢。   如今三哥昏迷不醒,他也没心情吃,若是死得这么早,可就白瞎了自己攒这么久,没舍得吃的饴糖了。   后半夜,秦煊终于斗赢自己的千斤重眼皮,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入耳的是一阵小呼噜声。   有人!他借着月光警惕地侧头看向小呼噜声传过来的方向,只见那处有一团小小的拱起,那拱起处还一起一伏,很有规律,仿若人在熟睡中的呼吸频率。   以秦煊末世行走十几年的经验判断,那拱起之物,应该是——一个熟睡的小孩儿?   自己的住处怎么会有小孩子?在末世十几年后,人类的出生率下降,小孩子珍贵得犹如末世前华国的大熊猫。   一旦有人怀孕,怀孕的女人就会被基地高层接走小心保护,这个小孩……   就在秦煊思索之际,半夜内急的小柱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习惯性地推了推身边的人:“三哥,我尿急,你跟我去茅房吧?”   被他推了推的秦煊:“……”三哥?是在叫我?   秦煊自小便是孤儿,听收养他教了他一身本事的师父说,当年他突然出现在山门前。   而师门的山门前是一片悬崖峭壁,他出现在山门前时脐带都还未剪断。   所以,他哪儿来的弟弟?   “三哥?”   “嘘——”在他们房间打地铺的王淑琴点起油灯,小柱才想起三哥还病着呢。   他赶紧捂住嘴让母亲抱自己下床,王淑琴本想让小儿子跟他外祖母去隔壁睡,可他觉得是自己害了三哥,非要一直陪着他三哥。   而此时的秦煊额头满是冷汗,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大意了!   “娘,三哥好像醒了!”被抱着从秦煊身上过去的小柱不经意间一看,发现自己三哥眼睛睁得老大!   王淑琴急忙放下小儿子,端着油灯看向躺在床上的三儿子:“大柱?真醒了!太好了,梁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你渴不渴?饿不饿?娘给你拿一碗粥吃好不好?”   粥!!!!!   原本还想着慢慢观察这两个人,搞清楚他们为什么叫自己大柱的秦煊,听到这个字立马将什么暗中观察全都抛到脑后:“渴!饿!好!”   “好好好,能吃得下东西就好,娘这就给你端粥来,这粥一直在锅里给你温着呢,就担心你半夜醒了肚子饿……”王淑琴絮絮叨叨地说着,转身给秦煊盛粥。   盛好粥,王淑琴坐到床沿用哄三岁小孩儿的语气说:“来,娘喂你,张嘴啊——”   “我,我自己来。”看着王淑琴眼中的喜悦与疼爱,从未享受过母亲关怀的秦煊,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拿过碗勺,直接用勺子划拉着粥就往自己嘴里倒,这粥入口微烫,温度正正好,一碗入腹,暖心暖胃。   秦煊在王淑琴目瞪口呆的眼神下,舔了舔嘴唇,厚颜无耻地把碗递过去:“还想吃。”   一瓦罐的肉粥被秦煊吃下去一半,最后若不是王淑琴担心他撑坏不给吃了,秦煊能一顿干掉这一瓦罐肉粥。   上辈子,在末世吃多了那些末世前连猪食都不如的食物,这一罐肉粥在秦煊看来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过粥,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重新睡下,脑袋泛着钝钝的痛,他在吃粥的时候观察过,现在这具身体不是自己在末世时的身体。   秦煊便猜想,自己应该是在末世中饿死,然后借尸还魂了。   然而在再一次睡着,接收到原身的记忆时,秦煊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原身大名也叫秦煊,在原身的记忆里,他能看到,如今的原身跟自己少年时期长得一模一样。   但原身似乎有些痴傻,在原身的记忆中,他看到时常有人当面说原身是傻子,或叫他傻柱,而原身只知道傻笑。   一个游历山河的算命老先生曾路经坪溪村,王淑琴好心搬出凳子让他在门口大树下乘凉歇脚,还给他水和一些食物。   那算命老先生便跟她说,她那三儿子生魂不齐才会痴痴傻傻,待生魂归为,便会恢复正常。   而曾经,秦煊的师父收养秦煊后,见他食量过大,那胃就像个无底洞,也曾请一老友给秦煊算过,师父那老友也说他生魂不定,才会食之不饱。   如今想来,他现如今这奇遇,应当是命中注定。   所以,这个六岁的小屁孩儿还真是我弟弟……   秦煊看着一大早就抱着一小罐红糖来馋他的小柱,这小家伙把那小糖罐子放在他床头后,又跑去拿了一个小罐子,这会儿正在分糖。   “三哥,这次你救了弟弟,对弟弟有恩,这些糖便多分你一些。”六岁的小屁孩儿装着大人老成的模样对秦煊如是说。   “幸好你醒过来了,不然弟弟就要随你一起去了,咱们可拜过把子的,你还记得不?就戏里那个拜把子,”小柱学着戏文里不知道是关羽还是张飞的模样,语气激情轩昂:“哥哥!我们兄弟二人,不求同年同学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用这个?”秦煊举了举刚才小柱拿给自己看的长条形破瓦片。   小柱对那破瓦片还挺得意:“这可是我在碎瓦堆里找好久才找到的碎瓦,用老长时间才磨成的大宝剑,厉害吧?”   秦煊竖起大拇指:“厉害!”   王淑琴端着药碗进来恰好听到他们的话,随即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小柱的大宝剑:“成天瞎想,今后不准再做这个东西!”   小柱顿时从手握大宝剑的英雄变成蔫头耷脑的小可怜:“哦……知道了,娘。”   “来,大柱,把药吃了吧。”   乌漆抹黑的药汁看一眼甚至能感觉眼睛跟着泛苦味,秦煊都能想象到这玩意儿放进自己嘴里的感觉,醒来后吃了好几顿正经饭。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嘴巴现在处于奢侈阶段,恐怕接受不了这么可怕的食物。   儿子苦着脸皱着眉,王淑琴那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娘给你加了甘草和饴糖,不苦的。”   “苦……”秦煊看着小柱手里的饴糖,半晌蹦出一个字,小柱小朋友十分上道地表示:“我再给三哥一颗饴糖,三哥你一口气喝完药,再把饴糖塞嘴里,就不觉得苦了。”   “好。”又骗到一颗糖,秦煊立马答应了,一手拿着糖一手捧着碗,深吸一口气,把药倒进嘴里,咽下,塞糖,一气呵成。   吃完药没一会儿,药效起作用,他开始昏昏欲睡,看到他犯困,小柱便道:“三哥你睡吧,我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秦煊点头:“好,哎哟……”   “咋了咋了?”小柱见他‘哎哟’又着急起来,想出去喊娘,秦煊眼疾手快拽住他:“没事没事,就是脑袋还有点儿疼、有点儿晕乎。”   小柱立马为他三哥心疼了,摸摸三哥的脑袋,用他娘哄他的语气和方法哄他三哥:“不怕不怕,大夫都说了,吃过药就能好,我再给你一颗饴糖,你睡醒就吃,吃完就能好啦!”   “好!”秦煊飞快将糖罐子举到小柱面前,单纯的小柱特地从自己那糖罐子里找出一颗最大的放进秦煊那个罐子。   “小柱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更啦!求个收藏o(n_n)o 第2章   魂魄合体后,秦煊很快能下床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看起来比病前更健康。   小柱是家里最高兴的一个,一大早吃过早饭就拽着他跑出去玩。   厢房里,王淑琴正跟自己母亲陈红凤说话:“娘,我总感觉大柱变得不一样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儿子一点小小的变化,比如看人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作为母亲的王淑琴都能感觉得到。   “哪儿不一样了?”其实陈红凤也在心里嘀咕,三外孙今早见他还懂问晨安,以往可只知道叫一声外祖母,人看起来也比以往机灵许多,少了以前的呆滞。   就算女儿不说,陈红凤也打算跟她说说的。   “那眼神儿比以往都灵动了!以往我都是让小柱带他出去玩的时候看好他,今早你知道他对我说甚?他说,出门他会护好弟弟,娘你说……是不是当年那老道长说的什么,生魂归位?”   陈红凤停下手中的针,仔细一琢磨,觉得还真是:“那老道长真是神了!只可惜他云游四海,不在道观停驻,不然咱们还能多给些香油钱。”   “若是有缘再遇上,定要好好感谢他!”王淑琴此时满心都是喜悦,当年她怀着大柱时,替跟人起争执的丈夫挡了一闷棍,当即便早产。   孩子出生后不会哭,她那婆婆以为孩子不行了,便背着她把刚出生的孩子拿出去扔。   大雪的天,孩子脐带都没用细绳扎好,后来还是孩子的大舅跑去把孩子带回来的,听说找到孩子时,那脐带都没了,幸好孩子命硬。   每次王淑琴一想起这事儿就心惊庆幸,山中野兽那么多,幸好被野兽咬掉的是脐带而不是孩子的一条胳膊腿。   “娘!我们回来啦!”小柱从院子里跑进来,一身的泥就要往王淑琴身上扑,王淑琴赶紧伸手拦住他:“瞧瞧你这一身,这是去泥田里打滚了?赶进去洗洗。”   王淑琴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秦煊的声音:“四弟快来,咱们去后院溪边洗澡。”   “来啦!”小柱颠颠儿地又找他三哥去了。   王淑琴放下针线,刚想说让小溪有些地方水深,两个孩子去不安全,但想想自己三儿如今不傻了,应该能护住弟弟便没说。   在屋里又做了会儿针线,实在放心不下,便跟母亲说一声找两个浑小子去了。   小溪边,只见一个少年举着用刀削得一头尖尖的竹片屏息专注地看着水面,在他不远处,一个孩童蹲在草丛后也屏着气,好似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扰了水中的鱼。   ‘噗’的一声,少年手中的竹子插入水中,那水面翻起一阵水花,孩童见状便知这是插到鱼了:“三哥真厉害!”   王淑琴走到小溪边时,听到的便是小儿子在欢呼。   再一看,三儿子手里正拿着一条临时搓的草绳绑住鱼嘴,脸上是兴奋的笑,抬脸看到王淑琴,他笑得更灿烂了:“咱们今晚吃鱼吧?”   “好,这鱼不错,今晚给你们烧鱼吃。”王淑琴从儿子手里拎过那鱼,看着秦煊的眼神中满是关爱:“快洗洗回家,当心着凉。”   “我跟弟弟洗好就回去。”秦煊在水里边扑腾边跟她说话,说话行动间,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十八岁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在末世年近三十的老男人……   然而秦煊不知道,在母亲眼中,自己的孩子无论表现得多老成,都是孩子,她永远会记得孩子幼年时的模样。   无论秦煊如今的变化有多大,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总会自己帮孩子找到转变的借口,然后说服自己去接受。   晚饭吃得很满足,秦煊魂魄融合后再也没有那种怎么吃也吃不饱的感觉,只是对食物依旧有别样的执着,所以每次都要把王淑琴煮的饭吃光心里才痛快。   他从厨房出来,看到柴房里劈好的柴火所剩不多,便拿着斧子柴刀在前院砍柴。   小柱吃着秦煊给他做的炸小鱼,悄悄蹭到王淑琴身边:“娘,你觉不觉得,我三哥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王淑琴这会儿没活干,也有兴致逗儿子玩儿,她也凑到小柱耳边,摆开说悄悄话的架势说:“可不,我跟你说,你三哥可不傻了!”   小柱跳脚反驳他娘:“我三哥以前也不傻,都是那些人胡说!”他三哥最好了,以前好,现在也好!   “对对对,你三哥不傻,现在只是变得比以前聪明了。”   “太好了!今后谁要再欺负我再说我三哥傻,我就让三哥帮我揍他!三哥现在可厉害,他……”小柱说到一半急忙住嘴,他今天答应过三哥不把他们下田割稻子抓泥鳅的事儿告诉娘。   然而王淑琴哪能不知道他们今天都干了什么,那前院里一桶的泥鳅,今天帮工割稻子的人回来都告诉她,她家大柱今天下地帮忙干活儿了,大柱干活还特别麻利。   这让王淑 琴特别为儿子感到骄傲,丈夫、大儿子、二儿子都不在又如何?她娘家给力,如今她的三儿子也能干活儿了!   秦煊五感十分灵敏,劈柴时,也能不经意听到那边的悄悄话,听到他们的对话,他露出笑容。   他已经完全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这是个朝代跟华国古代相似,却是个不存在的朝代。   此时正处朝代更迭之际。   自己的父亲是个举人,如今正跟大哥二哥外出奔前程,秦煊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奔的是什么前程。   家中只剩下母亲、小柱和他,好在母亲娘家离他们村近,娘家哥哥也就是他大舅还是个进士,作为前朝最后一届进士,大舅未得授官,前朝便被推翻。   如今新朝未立,又逢各军夺权战乱,他们这儿暂时未被战火侵扰,大舅只能回乡避祸,有他在,他们家的日子便过得比普通村民要好得多。   打听到外面正处于战乱,秦煊有些担心战火会蔓延至坪溪村所在的坪南县,在末世中,他并非异能者,但他师父乃现代隐士,善古武术,从他小时便教他本事。   只不过,秦煊砍完柴,边将柴火归置到柴房里,边看自己那胳膊,这细嫩的小胳膊没一丁点肌肉。   若不是这具身体继承了他在末世一半的内力,这会儿没准连斧头都挥不动。   看来他需要尽快将从前的功夫练起来才是。   收拾好,秦煊带着弟弟秦翰也就是小柱去洗漱,兄弟俩一个房间。   躺在床上,大柱开始给小柱讲故事:“你知道我以前为何像个傻子一样不?”   小柱说:“哥你不是傻子。”   秦煊一愣,而后在黑暗中笑了笑,心里有点暖:“好,我不是傻子,只是有点像,对吧?”   “对,你以前为什么像傻子呢?”小柱也很好奇,像个正常人多好。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做恶梦,我跟你说,这噩梦贼可怕,梦里好多人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逮着人就咬!不小心被它们抓到咬到也会变成吃人的怪物……”秦煊用恐怖片旁白式的声音吓唬小朋友:“那些怪物,眼睛空洞洞的,咬人的时候咔嚓咔嚓咔嚓……”   小柱听着听着便往哥哥怀里挤,很显然是害怕了。   “小柱别怕,你肯定猜不到,我是怎么从梦里回来的。”   “你怎么回来的?”   “有个老神仙,他教了我一身本事,我打死好多怪物,就能回来了。”其实是饿死的,那死法在秦煊看来太丢人,他还是没好意思用在自己的故事里……   “小柱,你要不要学?三哥教你,不然万一你也做那个噩梦,没找到老神仙,也不会打怪物,那你就回不来了。”为了拐小朋友一起习武,秦煊也是煞费苦心。   这天晚上,小柱尿床了,他梦到自己遇到会吃人的怪物,但是又还没跟三哥学打怪。   他想去找老神仙,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尿急也找不到,然后他就醒了,看着黑漆漆连月光都没有的屋子,连伸手叫三哥起床跟自己去茅房都不敢。   生怕突然窜出一个吃人的怪物咬他的手,让他也变成吃人的怪物,然后他憋着憋着就又睡着了,早上起床感觉裤子很湿……   “小柱呢?”王淑琴看到只有三儿子出来吃早饭,便问了一声。   “不知道,我刚才叫他,他也不起。”秦煊在心里叹气,看来昨晚的睡前动员还不够。   王淑琴放下自己的碗:“我去瞧瞧,可别是病了。”   “小柱?小柱?”王淑琴走到床边,看了看小儿子,发现这小子眼睛虽紧闭着,但那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直转。   她便知道小儿子这是在装睡。   王淑琴伸手将被子一掀,小柱条件反射捂住自己裆部大喊:“我没尿裤子!”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淑琴憋着笑,哄道:“就是就是,咱小柱都六岁了,怎会尿裤子,定是晚上喝水打翻了水杯,不小心泼到裤子上了,快起来,娘给你换条裤子,穿着湿裤子容易着凉。”   小柱磨磨唧唧地脱下裤子,王淑琴一本正经地给他拿出一条干净的换上,顺便不动声色地问:“小柱,昨晚为什么打翻了水杯,弄湿裤子呀?”   小柱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把昨晚三哥给他讲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自己是被那吃人的怪物吓着才打翻杯子、弄湿裤子才不是尿裤子。   秦煊适时出现在房间门口,憋着笑道:“小柱,你快些,不然今天我可不教你了,万一你今晚上再梦到怪物可怎么办?”   闻言,小柱也顾不上害臊了,忙道:“三哥你等我,我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3章   秦煊带着小柱,每日晨练,应小柱的要求,晚上吃过饭、消完食,还要晚练。   一个多月后,小柱告诉他三哥:“三哥,我在梦里已能一连打死好多吃人怪了,我昨晚打死那——————么多个,打完就跟戏里的武林高手一样,脸不红气不喘,晚上还敢叫醒你跟我去茅房了,我厉害吧?”   秦煊顺着小柱的话夸他:“小柱真厉害,我学好多年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但是你要记得,打赢怪物不能太骄傲,高手都很谦逊的。”   自从小柱尿床后,就用两颗饴糖贿赂秦煊,让秦煊每晚上叫自己起来上茅房,昨晚小柱到是没叫他,看来已经敢自己起夜了。   不过这似乎不利于小柱继续学习的积极性,秦煊便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次‘睡前练武动员卧谈会’。   谁知小柱睡了个午觉后便跟他说:“梦里又出现了另外的怪物,这种怪物不吃人,但会偷自己的饴糖,难逮得很。”   秦煊又放心了,看来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无限好。   小柱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那偷饴糖的怪物还会变成三哥你的模样来骗我,实在可恶!幸好我了解三哥,三哥才不会偷我的饴糖呢!呔!怪物哪里跑!”   他说完逮怪物的兴致一起来,便捡起一根小木棍对着院子里的树,模拟起逮怪物来。   秦煊:“……”怎么感觉良心有点痛?   因为刚醒时嘴馋骗弟弟糖而良心有点痛的秦煊,下午从后院的桃林里找了跟不大不小的桃树枝,坐在院子里给小柱做了一把小木剑。   王淑琴见他那小木剑做得好,上面还有花纹,便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给缝了个布质的剑鞘。   小柱回来看到这礼物高兴得不得了,也不成日里惦记饴糖了:“谢谢三哥!三哥你对我真好!”   秦煊心虚地笑了笑:“我如今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不对你好对谁好?”   王淑琴在一边看着他们兄弟俩,笑得分外慈和:“只你三哥好?娘不好?”   “娘也好,这剑鞘真好看,别人都没有!我要拿去给虎子哥看看,让他上次不给我玩儿他的小陀螺,我也不给他玩我的小木剑!”小柱吱哇乱叫着又跑出去了。   秦煊便去澡房洗头洗澡,这一头长发不好干,他可不能等脑袋没留几根毛的小柱。   洗完头,秦煊躺在院子的竹椅上晾头发,王淑琴见状便拿出一条干净的布巾给他擦头发,好让头发好干一些。   秦煊便趁机跟她闲聊起来。   “娘,咱家稻子收得差不多了吧?”他这几天有空就喜欢往自家田地里溜达,那绵延的稻田,堆成堆的稻子,真是让人越看越欢喜,越看内心越踏实。   王淑琴也知道儿子最近会关心家中生计了,心中高兴,便打算慢慢教他,待他上手后,家中那些田地铺子都交给他来打理。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原就该在后院待着,打理家务,外面那些抛头露面的活儿她这些年做得颇不是滋味儿:“差不多了,若是在普通人家,谷子收上来晒干后里正还会带人称重,算计谁家要交多少税,再按日子送粮到县中交税,不过咱们家不是普通人家,你爹是举人,不用交税,若不是遭逢乱世,咱们家日子过得还要更好些。”   她刚嫁给秦煊的父亲秦伯璋时,秦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有丫鬟婆子伺候,如今他们需要低调,便将丫鬟婆子俱都遣散了。   “娘,爹和哥哥们都去哪儿了?”秦煊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既然是乱世,前朝皇室被推翻,新朝未立,为何他们这处却未遭战乱?   秦煊观察过这个地方,这里普遍种植水稻,只不过一年只可种植一季,种植水稻的田地放眼望去是一片平原,山地丘陵不多,应当处于中部地区。   中部地区距离战场一般不算远,就算没有战乱,应该也会有流民,除非有人拥兵护着这一片地区,或者干脆这里便是拥兵之人的补给大后方。   “你爹和你的两个哥哥 都打仗去了。”想起丈夫和另外两个儿子,王淑琴即自豪又忧心,战乱中搏富贵,岂是那般容易?   她每日求神拜佛,不求他们封侯拜相,只求他们平安归来、膝下陪着她的两子能康健长寿。   “原来如此……”这个答案在秦煊的意料之中,他上辈子看过不少史书,虽然在这不知名朝代都用不上,但那史书说的道理都互通。   自古乱世出英雄,有雄心壮志的人,又恰逢乱世,定然要去拼搏一番,此时听着王淑琴絮絮叨叨说起他的父亲和两位兄长,秦煊心里其实是十分敬佩他们的。   他相当于活了两世,两世却只有一双父母,在温婉贤淑的母亲口中,父亲能文能武,两位兄长有勇有谋,他们家便是一个和睦友□□。   秦煊在现代没感受到的传统家庭的温暖,仅仅从王淑琴与小柱身上,他便能完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是跟孤身一人潇洒自在很不一样的感觉,却不会让他感到不自在,仿佛一只流浪候鸟,终于找到归属。   在王淑琴轻柔的擦拭中,秦煊放松了自己的背脊,不知不觉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王淑琴说完一句话,看儿子半晌没动静,身子往前凑,看到他睡着,无奈摇摇头,起身放下布巾去自己房间里拿出一把蒲扇和一个小铜炉。   夏夜蚊虫多,小铜炉里放入驱蚊香。   她将放到秦煊脚下,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一手执起儿子的头发,一手用蒲扇轻轻给他扇着风。   心中思绪飘远,大柱虚岁十八了,人看着十分聪颖,若是放在以往,定是要让他寻个老师好好学习,或者去他外祖家跟着大舅学,婚事也该寻起来。   若是不喜文,还能请个拳脚师父来教武,小柱六岁,也该开蒙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写在信中让人送去给自己丈夫,也不知丈夫此时可否能收到自己的信?   晚上小柱回来,哥俩在被窝里正准备睡觉,小柱跟秦煊说起自己小男子汉的苦恼:“三哥,我今天带着这剑出去,虎子哥说这不是正经的剑。”   “为何?”小屁孩还能看出小木剑正不正经?   “他说,剑的尾巴都是尖的,我的是钝的,看着跟正经剑不一样。”小柱险些还因为这个问题跟虎子打起来。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也是正经剑,不过这个跟普通小木剑不一样,这个是真正的大宝剑,剑尖钝的剑,乃菜刀与宝剑的合体剑,不仅能砍人还能做饭,威力更巨大,一剑更胜两剑!”   小柱听完他三哥牛逼的解释后,便很愉快地接受了,睡前还想着明天要去笑话虎子哥没见识!   在坪溪村所属的州府,府衙后堂,一身材高大,眉目硬挺的中年男子正看着一封信。   看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坐在一旁的两个与中年男人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男子对视一眼,大些的青年男子道:“爹,娘在信里说了什么好消息?”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一身戎装的长子:“你怎知是好消息?”   “能让爹不自觉展颜的定是好消息,难道是大舅又替咱们筹到粮草了?”秦裕能想到,能让父亲露出笑容的最好的消息便是这个。   “不是,是你三弟。”   “三弟?”秦裕秦飞兄弟俩都是一愣,那傻乎乎的三弟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傻子终于娶到媳妇儿了?   “你们母亲在信里说,大柱的病好了,如今已不痴不傻,还能替她干活儿,照顾小柱。”秦伯璋很是欣慰。   他一直对三儿子怀有愧疚,如今他能变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不然有一个痴傻的儿子,极有可能会成为前朝余孽攻击他的理由。   “我这就去书一封给你们大舅,让他替我好生教导大柱,至于给你们母亲的信,大牛二牛你们一起商量着写吧,写完再给为父看。”秦伯璋说完便起身离开。   被秦伯璋称为大牛二牛的秦裕秦飞,看了看对方,均未说 话,而是同样转身离开,他们以往的做法便是一人写一封,合起来由写字好看的秦飞誊抄一遍,再交给父亲。   秦伯璋让他们兄弟俩一起商量着写家书是觉得他们是亲兄弟,应当兄友弟恭,感情深厚。   他却不知,这兄弟俩早在他们秦伯璋手握重权时,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而真正感情深厚的兄弟俩,此时正在自家粮仓中算计着他们家有多少粮食,那架势,像极了落入粮仓中一大一小的耗子精。   “这么大一个粮仓,还装得满满当当,够咱们吃一辈子了吧!”小柱人小,这么大个粮仓对他来说一眼看不到顶似的,那粮食亦是极多极多,一辈子都吃不完了。   秦煊摇头,教育自己的小兄弟:“不可能吃一辈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我在做噩梦时,朝廷想招揽我,结果我三个月就吃空了他们给我的某处粮仓?”   小柱仔细想了想:“你没说过,三哥你学会吹牛了?”   “才不是吹牛!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秦煊用万能句子忽悠小孩儿。   “我早就长大了!”小柱觉得自己现在是大孩子,隔壁还在吃奶的才是小孩子。   “不,你没有,你得长得跟我一样高才能算长大,明白么?”   “啊?”小柱气馁了:“那我得长多久啊?”   “你多吃饭多练武,会很快长高的。”秦煊算了算自己现在的身高,他刚穿过来时的身高是一米七五。   现在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八,上辈子他这个年纪时已经长到一米八二,所以说多吃多锻炼是有用的,这么一算,他好像这么说也不算在忽悠小孩子。   这个世界的自己还算长得慢了,幸好他还有长高的机会,只要坚持锻炼,今后应该能长到上辈子的身高。   有了三哥的激励,小柱又升起满满的斗志:“我今晚多吃两块肉,肯定就能长高了。”   兄弟俩看完粮仓,出来时王淑琴已做好饭,吃过饭,小柱又拿着他那小木剑跑出去找小伙伴玩耍。   如今村里的小孩人手一把小木剑。   秦煊忽悠小柱的大宝剑论,被小柱到处宣传,现在村里小孩闹着家长做小木剑都要求照着小柱那一把大宝剑来做。   原本还担心孩子玩耍时不小心戳到眼睛的家长看到小柱的大宝剑后都欣然应允。   夏收已过,转眼便入秋了。   中秋前一日,秦煊正在大舅王清之家里练字。   最后一笔落下,王清之正待拿起外甥的子来看,忽然有人站在书房门口将王清之叫走。   “明日便是中秋,待会儿你通读一篇文章后便可回家,回去前去你外祖母哪儿一趟。”   秦煊起身以正经古代学生的态度,恭恭敬敬地道:“是,舅舅且去吧,不必担心我。”   王清之点点头快步离开书房。   秦煊看过他布置的文章后,又去了外祖母处,老人家给他吃了好些糕点,又拿出一匣子月饼,让他拿回去。   中秋佳节,人团圆,在这样特殊的日子,王淑琴看着桌上的月饼,愈发思念在外的丈夫与儿子。   听到母亲的叹息声,秦煊知道她又想念父亲和哥哥们了,他正想去安慰母亲,院门却被人敲响。   “我去开。”秦煊起身走出去开门。   原以为是隔壁的邻居来借什么东西,没想到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一见到他便问:“不知您是?”   秦煊皱眉:“你敲我家的门,到反过来问我是谁?这话该我问你吧?”   听到秦煊的话,那女子便从他的年龄猜到他的身份:“是奴婢唐突了,想必您便是三皇子,奴婢见过三皇子!”   她身后一群人跟着她跪下,齐声道:“见过三皇子!” 第4章   王淑琴在堂屋,隐隐听到一个熟悉而又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她思索良久,终究没能想起。   直到秦煊带着两个人进来,她才恍然大悟:“你……你是仙巧?”   “奴婢见过夫人……不,如今应称您为皇后娘娘了!”卢仙巧双目满含热泪,看样子是既激动又欢喜。   从前院走到堂屋这一路,刚才被一群人齐齐下跪那架势弄得有点懵的秦煊,此时也将事情捋清楚。   皇子、皇后娘娘,这种称呼在古代谁都不敢按在一农家子和一农妇身上。   虽然他们家也不是什么正经农户,但为了隐藏身份尽量低调,对外确实只是一副富农做派。   至少在秦煊看来他们家是农户人家没错。   能用上那种称呼,很大可能是他父亲跟两个哥哥在外面真奔到了前程,搞成了大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淑琴被卢仙巧的称呼吓了一大跳:“可不能乱叫人!”   卢仙巧拿出手绢拭去眼角沁出的泪,解释道:“咱们家老爷,也就是当今皇帝陛下将于三个月后登基,此番便是让奴婢前来将您与两位皇子接到帝都去呢。”   “此话当真?”王淑琴紧紧抓住卢仙巧的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丈夫在外具体所做之事她不甚清楚,但也大概知晓左不过是辅佐贤能,谁知,他竟做出那般成就!   卢仙巧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忙道:“若是您不信,可叫罗峰将军进来与您细说。”   “罗峰也回来了?好好好,快叫他进来!”   这罗峰是当年秦伯璋的同窗,只可惜此人喜爱舞枪弄棒,无心学文,最后只考了个童生便专心习武去了。   此时他正跟秦煊在偏厅说话,卢仙巧过来请他们,他们便移步到厅堂。   罗峰一过去,王淑琴便迫不及待地给他上茶看座,秦煊与王淑琴坐在上位,而罗峰与卢仙巧坐在他们下首。   方才秦煊在偏厅时该问的都问过了,如今罗峰不过是再跟王淑琴说一次,他的父亲秦伯璋真成了皇帝,而他们家也一举跃上枝头成龙成凤。   可秦煊很意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要说意外,确实有点,可高兴,似乎没有,他很喜欢如今的田园生活。   每日早晨跟小柱一起练武后,便去外祖家跟大舅学文习字,中午回家帮助母亲打理家中生计,带着小柱去自家田地里走走看看。   夏收已过,秦煊正琢磨着他们这儿是不是能种上一茬冬小麦。   以前没人种过,但他记得这边冬天也会下雪,他可以选择一块地尝试一次,就算失败也没什么,若是能成功,今后便能多得一季粮食。   今早下过一场秋雨,他刚跟小柱说大舅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明日便可带小柱去坪山看看有没有蘑菇或者山笋。   现在看这架势,明日恐怕要让小柱失望了。   思考间,秦煊的目光无意瞥到笑容满面的卢仙巧身上,这丫鬟坐在王淑琴下首,她的姿态却让秦煊感觉一阵不适。   秦煊将这丫鬟的姿态与罗峰进行对比,很快发现让自己不适之处,罗峰与王淑琴说话时,总是恭恭敬敬,身体和脸都转向王淑琴。   而那卢仙巧坐姿太过随意,看着王淑琴时偶尔不经意还会眼角瞥。   仿佛不是在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在跟主母说话,而是一一个官眷的身份在跟比她低一级的官眷闲谈。   且她那穿衣打扮头上满是珠翠的样子,反倒比王淑琴还像一家夫人。   即使秦煊刚穿过来不久,也知道,这种档次的绸缎与珠翠应该不是一个丫鬟能穿的。   他看向母亲,对方还处于兴奋状态,丝毫没察觉到这个丫鬟的不妥之处。   王淑琴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心底的兴奋,便开始张罗着给来接他们的人准备饭食。   秦家的院子在村里算大院,可依旧住不下那么多人,好在需要住在房间里的只有几个跟随卢仙巧一同来的婢女和罗峰。   前来护送的将士可在外面的空地扎营。   小柱在外面疯玩了一上午,中午踩着饭点儿回家,看到自家外面多出好多帐篷,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左看右看,那院子确实是自己家,但他不敢靠近,站在远处的小土坡上冲着自己家里喊:“三哥——三哥——”   秦煊在他身后出现:“在这儿呢。”   “吓!”小柱被突然出现的秦煊吓得蹦起来:“你怎么出现在我身后?”   “刚才出去找你,没找到,虎子说你回家了,我才拐小道回来,走吧,回家。”秦煊扛起小柱穿过帐篷往院子里走。   小柱趴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悄声问:“三哥,这些都是什么人?逃难的吗?怎么在咱家门口住下了?”   “这些都是爹派来接咱们的人。”   “接咱们去哪儿?”   “帝都。”   “接咱们去帝都玩儿吗?帝都好玩儿吗?那去了之后,咱们还能回来吗?要是去久了,我就来不及参加咱们村的武林大会了。”小小的孩子听到父亲要来接自己,高兴过后又冒出属于儿童的烦恼。   秦煊沉默半晌,才继续道:“三哥也不知道呢。”   兄弟二人齐齐叹气:“唉……”   入夜,秦煊罕见地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穿到比末世安稳至少一百倍的古代后,很久没出现这种情况了。   而在末世,他睡不着一般不是因为生理性失眠,而是由于外界存在危险。   在那一群人齐齐向他下跪行礼时,秦煊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睡不着,他干脆不睡了。   秦煊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边正想打开门走出去,不知怎的心念一转,又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来到窗边一跃而出。   也许是从小跟着师父在山间野林长大,他每次心烦意乱时总喜欢去山上待一会儿。   在山上乱窜了一阵,将近子时,秦煊在从外面回来。   在听过母亲窗边时,他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母亲发现了。   那原本该紧闭着的窗户被打开一侧,王淑琴已燃起油灯:“大柱,这么晚怎么跑出去了?”   “娘?”秦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个习惯。   好在王淑琴也没有非要他回答,只以为他太过兴奋,早在秦煊出去时她便醒了,若是他再不回来,王淑琴恐怕就要叫其他人出去寻他。   她知道儿子身手好,比他那两个打过仗的哥哥还要好,还在梦里遇见过老神仙,可她这心里依旧忍不住要担心。   见到儿子安全回来,王淑琴很是松了一口气:“瞧瞧你这衣裳,将外衣脱下来,给娘,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秦煊松了一口气,幸好母亲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日,大舅王清之与外祖母陈红凤便一同上门,商量前往帝都之事。   大舅作为进士,如今还是国舅,自然也要去帝都,只是皇帝不知为何,给两家定下的启程时间不同。   外祖家的产业比秦家要多,家中还有管事和下人,大舅需要花费些时间处理这边的家产和皇帝私下交代给他处理的事。   而秦家这边的财产没多少,王淑琴只需要将这边的产业都交由大舅帮忙处理便可。   将秦家的田产铺子都交给大舅后,秦家人便收拾好行李,在皇帝定下的日子启程上路。   在古代,秋天与春天,恐怕是最适合赶路的季节了,夏天太热,坐在车马里容易将人闷坏,冬天太冷,及时马车前有车门挡着也挡不住那刺骨的冷。   在启程的前一天,知道小柱要离开村子,他在村里的小伙伴还特地将他们村的武林大会提前。   小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参加比试,回来后就告诉秦煊,凭着自己习武多月的功底,他成功当上了他们村的武林盟主。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秦煊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三哥三哥三哥……”   秦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武林盟主大人,叫我做甚?”   “三哥,你再给我做一把剑好不好?”刚当上武林盟主的小柱还处于新盟主上任的兴奋中,然而他的武林小弟们都不在,他只能跟他三哥嘚瑟,并提出武林盟主的合理要求。   坐了近一个月的马车,秦煊坐得整个人都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动:“你不是有一把了?小孩子可不能喜新厌旧。”   “我才不是喜新厌旧,前几天虎子哥跟他爹去城里的茶楼听到一出戏,那戏里的武林盟主用的是双刀,他还有词儿呢,我说给你听!”小柱又学起张飞,激情澎湃地吼:“双刀合璧!武林第一!厉害吧?”   “厉害。”他三哥回答得十分没有诚意。   但小柱丝毫没察觉:“我就想着,能不能再做一把大宝剑,跟我原来那把做成双剑,词儿我都想好了:双剑合璧,武林第一!”   “噗——”秦煊喷笑出声:“好给你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间临近中午,车队选了一个地方,暂时停驻歇息。   秦煊抱着小柱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个桃林,他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帮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桃枝,这桃林就送上门来了。   小柱也瞧见了那片桃林,吃过东西便吵着要去,秦煊去跟母亲说一声,便跟罗峰借了一匹马,骑马带他去那桃林。   等他们找到合适的桃枝回来时,车队也收拾东西,再次启程。   罗峰特意等在秦煊与小柱的马车边,看到他们回来便道:“属下见过二位皇子。”   秦煊问道:“罗将军有何事?”   罗峰道:“属下来是禀报三皇子,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便能到达帝都了。”   “明白了,多谢。”罗峰是在善意地提醒他,到达帝都后,他们的言行就不能如以往那般随意,不然容易遭受到别人言语上的攻击。   罗峰看着两人上车后,又行一礼便离开,秦煊坐进车里,拿出小刀,正欲削掉桃枝上的小杂枝,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他握刀的手一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竟愈发强烈起来。 第5章   “怎么回事?”秦煊让小柱自己在车里玩,他则下车询问。   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   秦煊往母亲的车子走去,方才那尖叫声便从那边传来,由于卢仙巧说男女有别,便让他们兄弟俩工作一辆车,王淑琴独坐一辆。   不过她车上应该有丫鬟伺候,秦煊过去的时候,一个丫鬟正从马车里冲出来,一手的鲜血。   看到秦煊,她像是看到就救世主,一把扑到秦煊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喊道:“殿下,您去瞧瞧皇后娘娘吧,娘娘她,她……”   秦煊想扯出自己的腿,却发现这丫鬟像是过于害怕,抱他的腿抱得死紧,然而他并非别人眼中真正文弱可欺的农家子。   第一次抽不出来后,他使了个巧劲儿便将腿抽出来,那丫鬟竟露出一丝诧异于惊慌。   秦煊此时没空搭理她,迅速吩咐人将丫鬟们全部看管起来后,便快步进入马车,却见母亲脸色青紫倒在车座上。   “娘?”秦煊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王淑琴艰难地睁开双眼,想对秦煊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秦煊被惊得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他转身冲着车外怒吼:“还愣着做甚?快叫大夫来!”   话音刚落,刚才问清楚状况的罗峰已拽着大夫赶到。   秦煊正侧过身让大夫上车,王淑琴却一把抓住秦煊的手腕:“不,让他下去,娘不需要大夫,大柱,你留在娘身边,娘有话对你说。”   “这……”大夫一脑门的汗,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吩咐。   王淑琴厉声喝道:“下去!”焦急之下,她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大夫见状急忙下车。   王淑琴紧紧拽着秦煊的手道:“大柱,你过来。”   秦煊急忙膝行几步跪在她面前:“娘,你这是怎么了?”   “别怕。”王淑琴抬手,那沾了鲜血的手轻轻抚上秦煊的头发,不小心也让他额前沾上了一丝血迹。   “这□□,是娘自己吃的,没人害我,不,应该说,害我之人不在此处。”   秦煊震惊地看着她:“您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王淑琴轻笑一声,用极低极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秦煊耳边说:“都是他逼我的,我在家为他生育孩子,孝顺父母,他竟将我当做绊脚石,欲休弃我,立世家女为后。”   王淑芬说到最后几乎目眦欲裂:“我可以死,却不能承受这般耻辱!我绝不允许我多年的付出化为烟云,绝不允许我的孩子失去嫡子身份,成为下堂妇之子!我今日就算不死,他也会想办法给我泼脏水休弃我,甚至害死我,到时我会连累你们背上生母品德有亏的骂名,还不如现在便去了,我依旧是他的结发正妻,即使他再封其他女人为后,也要在我的牌位前执妾礼!”   秦煊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流走,脸色慢慢灰败,心似烈火焚烧,他只恨自己穿过来时为何不能将师父留下的解毒丹一同带来。   王淑琴看着秦煊的目光又变得分外柔和:“大柱,我的儿,幸好你生魂已归,还有老神仙教的本事,你那父亲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幸好娘当初没告诉他老神仙的事情,只跟他说你这一身本事,是当年那老道长,再、再次来临所教,你两位兄长,都已能独当一面,娘死前没别的心愿,最担心的就是、是你和小柱,你们俩今后要、要……”   紧攥着的手骤然松开,秦煊两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泣不成声,他两辈子终于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现在他又失去了,失去得毫无先兆。   到底是谁!!是谁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丫鬟们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堆,秦煊安置好母亲的尸体,派人看守后便来到这简陋的临时帐篷。   卢仙巧此时悔得要死,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情,她当初就不该为了提前巴结皇后,好捞个高位分,而在皇上面前领下这差事。   作为已经被皇上收用,并且从老家一直伺候他的贴身丫鬟,就算不揽下这事儿今后她也能得个位分。   他面无表情地在这些丫鬟脸上逡巡一圈,很快找到之前拽着自己腿的那丫鬟。   当时他太过焦虑没空处理她,如今回想起那丫鬟当时的神情与举动,她应该是想拦住自己,拖延时间,让母亲的遗言说不出口。   在极度的悲伤后,秦煊的头脑反而异常清醒。   罗峰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所有婢女都在这儿了,是否要着人审问?”   秦煊淡淡地道:“不必,我亲自问。”   他看向卢仙巧:“最近常在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是哪几个?”   卢仙巧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抖着手一一将人指出来。   跟罗峰确认过后,便道:“很好,你可以走了。”   卢仙巧不可置信地看他,被秦煊锐利的眼神扫到急忙转开视线,忙不迭地跑出去,险些喜极而泣。   nb s随后,没被卢仙巧指到的丫鬟都被放了出去。   罗峰对他的做法不太赞成,虽然他不曾见到皇后最后一面,但这件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此时应当看紧有嫌疑的人一一审问才是,可他不敢违抗皇子的命令,只能让人将其他丫鬟都放出去。   秦煊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此时,他需要做些事情,给自己打个掩护。   无论是为了找到真凶,亦或是为了能让小柱安稳长大,他都不能让凶手知道,母亲在临终前跟自己交代了那么多话。   随即,秦煊看向剩下的丫鬟中其中一个,问出第二个问题:“听说,母亲中毒前,只有一个丫鬟在她身边,说,是哪个?”   被他看着的丫鬟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指出之前哭着使劲儿抱住秦煊的腿不撒手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露出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小姐妹,就在她即将说话之前,秦煊眼疾手快拔出罗峰腰间配件,将其一剑封喉。   末了,他将那剑随手一扔:“此婢女受前朝余孽指,毒害皇后,且在皇后临死前阻拦三皇子,以致三皇子不能听到皇后临终遗言,死有余辜,请罗将军务必如实告知父亲,让父亲尽快清楚余孽。”   罗峰看着那丫鬟的尸体怔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秦煊皱眉:“罗将军?”   罗峰对上秦煊冰冷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忙道:“末将领命!”   “很好。”   马车上,一个年轻的小兵正在陪小柱玩耍,那小兵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若是放在现代也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小柱又是个人小鬼大的,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竟玩得颇为相投。   秦煊洗净自己手上不小心沾到的血,才回到马车上。   看到他回来,小柱立马停下自己的比赛,扑向他:“三哥,你回来了!嗯?什么味儿?”   小柱小狗一样在秦煊身上嗅个不停:“像是杀鸡时,鸡血的味道。”   秦煊接住小柱,挥手让那小兵下去了,随后笑笑道:“刚才发现一只野鸡从山上跑下来偷吃粮食,我就帮他们逮住,顺手杀了。”   “三哥你真厉害,野鸡我见过,它们会飞,得有经验的猎户才能空手逮到呢!对了,娘那边是不是有姐姐被野鸡吓到了?”   “是,不过现在没事了。”秦煊艰涩地道:“小柱,三哥听说,咱们到帝都后就不能跟娘一块儿住了,你得跟三哥住,你害怕吗?”   小柱觉得三哥这话说得奇怪:“怕什么,我不是一直跟三哥住一个屋嘛,到帝都后,咱们也睡一个屋。”   “三哥的意思时,咱们家是一个比全村还要大的院子,我们住的地方离娘住的地方很远很远。”   “那我就每天起床跑去找娘,我现在跑得可快了!”   秦煊看着小柱单纯的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皇后出了事情,整个车队都加快速度往帝都奔去,恨不得尽快到达,上交这烫手的任务。   而此时皇宫内,秦伯璋正一脸怒意地看着那几乎要堆积成山的奏折:“这些老迂腐!”   “陛下消消气。”宫殿门口出现一个倩影,秦伯璋看到来人怒气稍降:“爱妃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几日你总犯咳嗽,应当好好歇歇才是。”   “陛下日理万机,比臣妾辛苦百倍不止,您才该多歇歇呢,这是臣妾给您炖的养身汤,您先歇歇喝一碗吧?”贵妃谢曼丹紧贴着秦伯璋坐下,亲手给舀了一勺养身汤送到他嘴边。   秦伯璋顺着她的手饮下,夸道:“还是爱妃最好,那些个大臣都是些顽石,处处要与朕作对!”   前些日子他刚透露出想并立两个皇后的意思,这几日那反对的奏折便源源不断地来。   谢曼丹轻抚着他的背劝道:“陛下,可愿听臣妾一言?”   秦伯璋看向谢曼丹的眼神饱含深情:“爱妃但说无妨,你我之间当坦诚相对,朕自然愿意听你的话。”   “臣妾以为,此时急不得,总得等您登基安稳人心之后,再徐徐图之,臣妾都跟你这么多年,也不怕再等那么点时间。”   “爱妃实在是太过善良,你不知道,若不能趁此机会将事情定下,今后会更难。”   谢曼丹垂下眼帘酝酿好眼泪,才抬头看向秦伯璋:“原来如此,臣妾、臣妾如此让您操心,臣妾实在是有愧于您的爱重……”   看爱妃哭得梨花带雨,秦伯璋急忙将人揽入怀中哄劝。   他温香软玉在怀,却不知自己的发妻此时已命丧黄泉。   车队用比以往快许多的速度疾驰,小柱被马车颠得难受,秦煊干脆将他抱在怀中,跟将士们一同骑马。   在行过一个谷口时,峡谷一侧兀然出现一辆疾驰的马车,直直向他们的车队冲来,车上女子的尖叫声简直要穿透云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黑化了。 第6章   罗峰在队伍最前面,紧急命令车队停车,秦煊护着小柱紧紧跟随在承载着母亲尸首的车边。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真正的利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已在思忖,若那马车冲向这边,他便直接挥剑斩下那匹马的头颅。   从山谷一侧冲撞下来的马车,险险卡在道路边沿一块石头上,马车前受惊的马匹拼命地嘶鸣挣扎,最后挣脱缰绳狂奔不见。   “三皇子,那是桓家的马车。”罗峰很快通过马车上的标志认出马车的归属。   “桓家?”这桓家的标志能让罗峰一眼就能认出来,看来应该挺出名,不过秦煊对这个时代有名的家族都不了解。   “桓家乃百年四世家之一,方才属下派人前去查看马车,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婆子并几位女子,其中一位女子,看打扮像是桓家的小姐,她们都昏过去了,请三皇子示下。”   “先去看看吧。”世家女?母亲死前口中便提到他那便宜父亲要休了她,立帝都世家女为后。   如今出现一个狼狈的世家女,他倒要看看这些世家女,长得是何模样。   桓家的马车一个轮子在方才激烈的奔跑冲撞中掉了,罗峰只能先吩咐几个婢女将那几个桓家女眷搬到她们车上。   看到秦煊亲自过去,之前刚被他吓破胆的婢女们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秦煊策马来到马车前,掀起马车车帘往里望了一眼。   小柱在他怀里也跟着探头探脑,他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道:“呀,那个姐姐真漂亮!”   秦煊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指着的那女子,五官精致,肤色润白,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阴影。   即使额头被磕破,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下巴都无法掩盖其美貌。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一看就没干过农活,且从衣着来看,应该是桓家的小姐。   小柱这小屁孩儿眼光不错,就连秦煊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秦煊在小柱额头上弹了一下:“喜欢啊?要不给你讨来当媳妇儿?”   小柱急忙摇头,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村里老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她看着比我大太多了,不成不成,我都跟村尾小白约好,等我长大就娶她,她会在村里等我的,三哥,要不你娶她吧?”   “我也不娶。”秦煊没想到,小柱在忙着参加‘武林大会’的间隙,还能抽出时间勾搭小姑娘,跟村尾小白海誓山盟。   “太可惜了,她这么漂亮,咱哥俩却都不能娶她,罗叔太老了,不然他应该能娶,”小柱以为三哥在村里也有小相好,还觉得挺遗憾,仰头看他问道:“三哥,咱们可以救她吗?”   “可以,”秦煊看向罗峰:“这个马车让给她们,让大夫来给她们看看吧,再派两个人照顾。”   “是,属下遵命。”   秦煊策马走了几步,又停下道:“对了找个好地方休息,毕竟车上有伤者,总得等她们醒来再走。”   此时距离帝都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罗峰想不明白,之前催着他们赶路的三皇子,为何又突然不着急了。   在皇后遭逢变故后,三皇子的变化罗峰看在眼里,本是个沉默寡言待人疏离却也客客气气的少年,此时却让自己这个征战多年、与其父同龄的将军都看不透。   “就在哪里歇脚吧。”秦煊看似随手指了个位置。   那位置是一个平坦的草地,靠近附近的小溪,看起来用来歇脚似乎很不错,但作为一个将军,罗峰一眼就能看出不妥之处。   小溪边的平坦草地看起来确实方便取水扎营,但这是个山谷,草坪附近有许多灌木,他们这个位置太低,若有刺客实在不妙。   但秦煊一马当先往那地方走去,罗峰不敢不从。   桓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旁边躺着的还有自己的四个丫鬟和奶娘。   帐篷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两个面生的女子,看那两个女子的打扮,她们应是婢女。   “不知二位是……”   “姑娘醒了!奴婢二人是三皇子殿下派来照顾您的丫鬟,您额头受伤了,请您先躺着,奴婢去禀报三皇子,再叫大夫来。”   一个丫鬟急忙跑出去禀报,另一个给桓语倒水。   秦煊坐在小溪边干净的石块上,握着小刀给小柱做答应给他做的另一把小木剑。   小柱坐在他身边认真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到小木剑渐露雏形,激动得恨不得拍手欢呼。   忽然,他头上的阳光被人遮住,小柱抬头:“呀,这个漂亮姐姐醒了!你比倒在马车里的时候好看多了!不过你怎么戴着面纱?”   “桓家嫡长女桓语见过三皇子、四皇子,多谢四皇子的夸奖,未婚女子在外以纱遮面,是规矩。”桓语向他们行了一礼。   小柱不知道她这动作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做出来的动作好看极了,便不在意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叫小柱,这是我三哥,你可以叫他大柱。”   桓语一愣,随即便明白四皇子说的应该是他们二人的小名。   她转眼看向三皇子,他依旧没有理会桓语的意思,桓语只好跟比较单纯善良的小柱说话。   秦煊将那小木剑削出完整的轮廓,便递过去给小柱看,小柱的注意力立马便被那小木剑转移了:“呀,这剑快成了!我能先拿去玩一会儿么?”   “可以,去吧,找罗峰陪你玩儿。”如今秦煊这车队里,稍微能让秦煊相信的只有罗峰。   他是自己那便宜爹的同窗,在秦煊还没有真正跟便宜爹撕破脸的时候,罗峰也算是他的人。   小柱跑去找罗峰后,桓语站在原地看着三皇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想法。   秦煊从石头上站起来,以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看了桓语一遍,就在桓语羞愤地几乎要转身离去时,他忽然开口:“桓姑娘,你伤势未愈,最好待在帐篷里,若是在这里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承担责任。”   “多谢三皇子好意,这次多亏三皇子相救,不然……桓语回京后会告知父亲,让父亲亲自向您道谢。”桓语向秦煊行了一礼便离开。   身姿款款,每一步几乎都将世家闺秀的规矩可入骨子里,若不是有微风吹过,她身上的佩环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秦煊不经意往远处的灌木丛看一眼,唇角勾起嗜血的微笑。   是夜,秋风吹着黄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住了人脚轻轻踩在枯叶上的细微声音。   一个帐篷被人用匕首化开一个口子,刀子划破坚固布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比在白天更大一些,帐篷里的人动了动,左右看看没发现一样之处,才又闭上眼睛。   不远处另一个帐篷里,秦煊灵敏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自从他将师父交给自己的功法练起来后五感便愈发灵敏。   黑暗中,一黑衣人等了一会儿,往后伸手示意同伴将东西递给自己,这事儿他们是做惯了的,往常动作麻利的同伴这时却没有动静。   他正欲转身,往后伸着的手从手掌处传来一阵剧痛,黑衣人忍不住惨叫出声,惊醒了帐篷里的人。   下一刻,四周亮起火把,那黑衣人才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竟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一个满脸衣服上溅了鲜血的‘夺命阎罗’!   那黑衣人大惊之下慌不择路,右手飞快按下袖中暗器,咻的一声精巧的箭矢从他袖中射出。   黑暗中秦煊的视力不比白天弱,他身子一偏,躲过暗器,那暗器便只划破了他的衣袖。   秦煊将手中长剑狠狠往前一掷,黑衣人感觉心头一凉,愣愣地低头往胸口看去,那长剑一将其一剑穿心。   一连串动作只在几息之间。   桓语披着斗篷从匆忙从帐篷里出来,见到的便是秦煊将自己的剑从那黑衣人身上拔出,鲜血喷射。   奶娘与几个丫鬟惊呼着捂住眼睛,而她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满身是血的秦煊。   秦煊提着剑经过她们身边,其他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生怕他那剑下一刻便砍向自己。然而秦煊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欲转身离开。   桓语神使鬼差地挣开奶娘与丫鬟扶着自己的手,抓住秦煊的衣袖。   奶娘和丫鬟见状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事?”她听到他在问自己,那声音就像他手中这柄剑泛出的剑光一样冷。   “殿下,您的衣服破了,请让小女帮您补一补吧?”说出这句话时,桓语简直将给自己一巴掌,她明明是想跟三皇子道谢的。   没想到秦煊顿了顿,真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她:“有劳桓姑娘。”   回到帐篷里时,奶娘眼泪都掉下来了:“姑娘,您怎么能那么冲动!您不要命了,他那剑上还滴着血呢,万一万一……”   “三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即救了我又怎会杀我,到是那些刺客……”桓语叹了声气。   都说她那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自己刚从外祖母家回来,这还没到家呢,她便忍不住要对自己出手了,也不知道弟弟这些年在府中,吃了她给的多少苦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柱:“三哥,要不你娶她吧?”   大柱:“我不娶。”   多年后:   大柱:“真香!” 第7章   桓语轻抚着秦煊染血的衣衫,她在想,若自己是男子,是否就能如三皇子那般随时随地带着弟弟,不让他被别人欺负,甚至手刃坏人呢?   而三皇子的弟弟,此时在帐篷里睡得四仰八叉,偶尔挥挥手动动脚,在梦里打怪兽,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愣是没醒。   秦煊坐在主帐里,那黑衣人的其他同伙,都被一网打尽,总共十二个,除开被秦煊杀掉的两个,帐篷里这十个齐刷刷被卸了下巴,捆成粽子,以防他们自杀。   “您可要审审他们?”罗峰侍立在侧请示。   “不必,都待下去严加看管,到时再将他们给最该审问他们的人那里。”秦煊白日里便已发现这些人的踪迹,留他们到晚上,只是想看看他们的目标是谁。   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与小柱,那便是桓家那姑娘引来的,他到时将这些人送给她父亲,她的父亲应该会很‘惊喜’,幕后之人会更‘惊喜’。   是个黑衣人被带走,主帐内便只剩下几个小兵、罗峰和秦煊。   秦煊看向那几个小兵道:“你们都下去吧,罗将军请留步。”   几个小兵退出去守在门外。   罗峰疑惑道:“不知三皇子还有何吩咐?”   秦煊用茶盖轻轻拨了拨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罗将军应该觉得很奇怪,我为何不审那些侍女。”   “属下不敢。”即使心中疑惑,罗峰也不敢质疑皇子的决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对皇帝绝对忠诚的人,皇帝不在,他便对皇子忠诚。   罗峰家境不算贫寒,但也只是小富,他如今能有这般作为,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便是跟对了主公。   秦伯璋一朝得势,其追随者便鸡犬升天。   “没什么不敢的,”秦煊抿了一口茶,便将那盏茶放下,这种苦巴巴的东西,他实在欣赏不来,还不如小柱的饴糖泡开水。   “你可知道我母亲为何突然身亡?”秦煊问完自顾自地回答:“因为她从有心人口中知道了帝都的形势,我外祖父是举人,母亲虽不会吟诗作对写文章,却也能识得一些文字,外祖父自小教导她三从四德,在有心人口中听闻帝都那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后,她便觉不堪其辱,这才……”   秦煊从罗峰眼中看到了震惊:“这、这……难道便是您处死的那丫鬟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皇上只是透露出并立二后的意思,并未正式颁旨……”   秦煊挑眉,并立二后?这跟母亲临终前所说的可不一样啊,难道是那婢女在诓骗她?   “殿下放心,属下回帝都后定将实情上报陛下,让陛下查清此事!”   “多谢罗将军,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所说的并立二后,我父亲想立的另一位皇后是?”   “陛下属意的另一位皇后便是帝都四世家之一的谢家嫡女,她如今已是当朝贵妃。”   秦煊露出不解的神色:“谢家嫡女怎会那么快成为我父亲的妾室?父亲不是还没登基……”   “殿下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当年在陛下还是一军之将时,便跟随陛下,一世家嫡女甘愿做妾,与陛下同甘共苦,在那苦寒之地,她甚至因冬日落水落下病根,今后不可再有身孕,因此陛下才格外怜惜。”   在罗峰说起那贵妃时,秦煊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罗峰在说到她与秦伯璋同甘共苦时隐隐流露出一丝敬佩,但那丝敬佩一闪即逝。   整体的诉述语气依旧很平常,那丝敬佩看起来更像是在感慨当年的不易。   “原来如此,不过在我看来,我的母亲嫁给父亲二十几年,替他生育子嗣,在他离家后侍奉公公婆婆,给两位老人送终,她的位置是别人永远无法取代的,妾便是妾,一个妾想取代正妻,那便是僭越了。”   秦煊意味深长地继续说:“况且,她是世家女,世家的家族积累本就比新贵的多,若是再让世家女为后,他们的权利会更大,只可惜母亲去了,父亲不可能为她不立新后的。”   “殿下说的有道理,您节哀。”罗峰对秦煊的话也是十分赞同。   在罗峰看来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但发妻就是发妻,跟其他妾室不一样,可谢贵妃的情况又跟其他妾室不一样。   况且这世上只见女人给男人守寡,哪有男人给女人守寡?更何况那男人还是皇帝。   不过皇后也太可怜了些,本来是要去帝都享荣华富贵,哪只半路出现这种事情,这其中定有阴谋,可这是个什么阴谋呢?罗峰想来想去,他自己就想得糊涂了。   秦煊让他离开后,他自己又想了半晌,无奈脑子不行,只能将这件事情放下,回帝都后找脑子好使的人问问便是。   回到自己帐中,秦煊躺在榻上思绪万千,明日便要到达帝都,那害死自己母亲的幕后黑手,便在那里。   秦煊没告诉罗峰的是,在他母亲面前造谣的不止那个被他杀死的丫鬟。   在那丫鬟被指认出来时,她还想咬出另外一个,不过被秦煊抢先一步拦住,直接格杀。   通过丫鬟的神色,秦煊能大概判断出另一个丫鬟是谁,但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只要监视住还活着的那个,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心思转换之间,他又想起桓家那嫡长女桓语,说实话,秦煊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何神使鬼差便脱下外衣交给她缝补,或许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也不知道这女子在羡慕自己什么,身份?武功?   秦煊觉得当时她没有害怕,那颤抖没准跟自己一样是嗜血的颤抖,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他在黑暗中自嘲地笑笑,别人是连走路裙摆都不会乱飘的世家女,最是讲究规矩,怎么会羡慕自己一介山野农家子?还嗜血,真是开玩笑!   晨光熹微,帐篷外便传来伙夫煮饭食的香味,在这一路上,秦煊依旧每日带着小柱习武。   他不敢放松,即使小柱只有六岁,但多学一些,他在都城就能多一份保障,哪怕是行动多一分灵敏,万一出事,逃命都能比别人快些。   桓语起身后,在丫鬟奶娘的服侍下仔仔细细净面,穿好衣裳,又在里面吃过早饭,才抱着那装着秦煊外衣的小包袱走出帐篷。   她们出去时,秦煊兄弟俩正蹲在小溪边昨日那石头上吃东西,一点也看不出皇子的架子。   桓语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告知秦煊,他的衣裳破损处较多,需得要些时日才能补好,她补好后派人去送给他。   秦煊点点头表示可以,便自顾自地吃自己的饭去了。   在桓语走后,小柱蹲着一挪一挪蹭到他三哥身边:“三哥,她不仅漂亮还贤惠,瞧瞧,还帮你补衣裳呢,你真的不想娶她吗?”   秦煊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不娶!你个小屁孩儿,小小年纪本事还没学好,就惦记娶媳妇儿,以后再瞎说我就让你娶个丑八怪母老虎当媳妇儿!”   小柱吓得一缩脖子苦着脸急忙跑了。   吃过早饭准备上路,秦煊爬上马车,想推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人从里面锁了。   他急忙敲门:“小柱?小柱?”   小柱在里面气呼呼地说:“臭三哥,不给你进来!”   听他的声音应该是没事,秦煊才放下心来:“为什么不给三哥进去?”   “谁让你说要给我娶个丑八怪母老虎当媳妇儿的!哼,就不给你进来!”   秦煊企图跟他讲道理:“小柱别闹,一会儿马车跑得比较快,万一你在里面摔着磕着了怎么办?”   但是六岁的小孩在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我才不会磕着,石头哥会扶着我,对吧石头哥?”   秦煊就听到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对,但是,还是让殿下进来吧。”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感到十分忐忑。   然后车窗被人掀开,一个小兵探出头来,在车厢里就要给秦煊行礼。   “免礼,”秦煊看这少年小兵眼熟。   他想了想才想起,这小兵是上次跟小柱玩儿的那个,便道:“你待会儿记得护着他,别让他磕到,我就骑马跟在你们车旁。”   “属下遵命!”   秦煊点点头,这少年小兵还当得有板有眼的,不错。   “看来三殿下很宠爱四殿下呢。”桓语放下车帘子跟奶娘说道。   奶娘想起昨晚修罗似的三皇子,忙道:“姑娘慎言,可不敢随意议论皇子。”   “奶娘说的是。”桓语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不能说,她总能在心里想吧?也不知自己的亲弟弟如今怎么样了?   随着城门越来越近,秦煊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听罗峰说,秦伯璋会派他的哥哥们在帝都十里外相迎,是以在距离帝都二十里外时,他便让罗峰分出一批人马带着桓语和先前捉到的是个黑衣人分道离开。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一起进城不太好,罗峰分出来的那一队人马会护着她们主仆回到桓家,再将那十个黑衣人交给桓语的父亲。   桓语此时坐着的马车上已挂上从破烂马车上摘下的桓家标志和牌子。   送人回去还能顺便看一看世家的热闹,为此秦煊还特地让这车队中,唯一一个跟他们走得比较近的少年小兵石头,跟随那队人一同前往。   桓语在得知秦煊特地派人另外护送他回去时,更是十分感激,在她认为,三皇子不仅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还特地派人去给她撑腰。   之前她便十分担心,在继母的枕头风下,父亲会不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有三皇子派去的人,父亲应当会更重视这件事情。 第8章   秦煊交代罗峰派人送桓语后便不再关注桓语的事,不过在让石头也跟着去,小柱因为找不到人陪他玩儿闹别扭时,秦煊突然发现自己手头上的人太少了。   罗峰和这些护卫侍女们,现在服从他的命令、处处以他为先,是因为他是秦伯璋的儿子,若是去到帝都,秦伯璋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从上辈子师父去世后便习惯独来独往的秦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需要人手。   前来迎接他们的队伍比去乡下接他们回来的队伍更为庞大,也更为隆重,此时皇后半途薨逝的消息已传遍帝都。   远远望去,迎接队伍一片素缟,秦煊和小柱早在王淑琴自杀当日便换上素服。   帝都方向迎接的队伍远远地便跑出两匹马,双方策马渐渐靠近,罗峰看清一马当先的两人分别是秦裕与秦飞兄弟俩,急忙跟秦煊道:“三皇子,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来了。”   秦煊点头,皇后未至帝都,秦伯璋便先立贵妃,他原以为秦伯璋也会提前册封两个哥哥,如今想来,他们似乎也没有破先例的资格。   “大哥二哥。”秦煊摆出面瘫的样子叫人,秦裕与秦飞也不在意,这个三弟还小的时候在他们面前,总是胆怯地躲起来。   后来大一些,他们不常回去,三弟再见到他们便面无表情地牵着母亲的手,正个人痴痴傻傻、怔怔愣愣的一点也不讨喜。   秦裕还以为三弟真不傻了,这么一看好像也没比以前好多少,看来还是个傻的,只是没有小时候傻罢了。   小柱也跟着秦煊一起叫人,秦煊好歹也跟这两个哥哥相处过几年,小柱自出生起便很少能见到他们,而且他年纪小,就算偶尔见过几面,也忘光了。   “娘在后面的马车上。”秦煊领两人先去看望母亲。   马车里除了装着王淑琴尸体棺材外,便是用来保持尸体的冰桶。   秦裕与秦飞一看到双目紧闭躺在棺材里的王淑琴便嚎啕大哭起来,秦煊抱着小柱立在一旁,没有流泪。   他的泪早化为满腔的恨,不到手刃仇人那一刻,是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来的。   小柱看到母亲车里竟然装着棺材,她还躺在棺材里,似乎已经懂得了三哥跟自己说到帝都后不能再跟娘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眼眶渐渐红了,在其他两个哥哥哭声的感染下,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入城的两道均挂满白幡,马车入宫后,帝都上空便传来悠远的丧钟声。   秦煊坐在灵堂偏殿,他终于见到母亲口中那能文能武,英武不凡的父亲。   王淑琴怀上小柱后,秦伯璋便将两个儿子都带走,他告诉王淑琴,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去搏一个前程,在小柱满月时,他带着秦裕秦飞回来过一次。   一直到小柱六岁,三人也只回过三次家,其中两次还是因为秦伯璋的父母去世,不得不回。   只是他从未告诉王淑琴,他在外还有一个出身于世家的妾室。   秦煊看向秦伯璋时适时地露出孺慕的表情,实际上,他心中正在向,那贵妃,严格来说,应该是个还未拜见过当家主母,见不得台面的外室吧?   “辛苦你们了。”秦伯璋拍了拍三儿子的肩膀:“罗峰在信中已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朕,你做得好,那婢女该死!”   秦煊低下头认真地扮演一个想要亲近父亲却又不知该如何亲近的儿子。   秦伯璋顿了顿又道:“你、你娘去世时,只有你在马车内,她当时可说了什么?”   秦煊再次抬起头眼中泪珠打转:“那丫鬟拦着我不给我去,等我进去时,娘她、她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贱人、贱人害我,我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不会这么对我,然后她便,她便……   爹,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我娘当皇后?到底是谁?谁如此狠心!我娘是您的结发妻子,她当皇后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又没有挡着谁的路,挨着谁的利益,为何要落得这般下场!”   秦煊看似无知悲怒发泄的话,听在秦伯璋耳中却让他醍醐灌顶,他脑中闪现出一抹倩影,让他有种冲去找那倩影质问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质问不会有效果。   秦伯璋只能先安慰儿子:“大柱,你放心,如今爹是皇帝,这天下都是爹的!爹定会查出害你娘那贱人是谁!”   “好,多谢爹,我相信您!”   “你这孩子,父子间无需说谢。”秦伯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一路疾走到御书房,秦伯璋随手一挥,桌上的奏折便散了一地。   他原本想等王淑琴到达帝都后,再劝王淑琴自己提出想效仿娥皇女英让贵妃一起同她主持后宫。   王淑琴那人他最了解不过,她最是尊崇女子的三从四德,只要自己要求,她就算心里在不愿意也会服从丈夫的安排。   除非有人戳到了她的软肋,不然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过激的事情,但此时人也死了,秦伯璋已无从得知那丫鬟在她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能庆幸她死前没有在儿子面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   如今出现这种事情,秦伯璋抬举贵妃拉拢世家,维持世家与新贵权利平衡的打算功亏一篑!   可秦伯璋自以为自己了解发妻,却不知,他这发妻最是贞烈不过,她重三从四德便会格外重视嫡庶之分。   若是让她一个正妻与妾室平起平坐,那亦是对她正妻尊严的践踏,更何况那妾室跟随丈夫多年,竟还未拜见过她这主母,与这样的妾室效仿娥皇女英,她会更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皇后的丧礼由贵妃主持,秦煊等人需要在皇后灵堂守灵,小柱来到陌生的地方,母亲还死了,他显然不太适应,进城后便一直粘着秦煊。   那贵妃几次以小皇子年幼守灵恐怕会伤了身子为由,让下人来讲他带去休息,小柱都紧紧抱住秦煊不放,然后放声大哭。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柱哭成那样,反倒像是贵妃趁皇后尸骨未寒抢皇后的小儿子。   在灵堂中守灵的除了他们兄弟外,还有许多大臣,隔着一个帘子便是诰命夫人们。   这些妇夫人们见状,看着贵妃派来的人时,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贵妃当年陪着皇帝在苦寒之地,冬日落水受寒的故事传播面太广,太过脍炙人口,导致现在许多人都知道贵妃不能生育。   但皇后尸骨未寒,她便是再求子心切也不该这样。   贵妃本以为这两个乡下来的孩子刚刚进宫,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定然会心生自卑,倍感怯意,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敢哭闹才是。   哪知这一次却遇上了一个硬茬,与一个十分听那硬茬的话的小孩儿。   贵妃的婢女匆匆离开后,小柱缩进秦煊的怀中,在旁人看来,这孩子该是被吓坏了。   然而他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声问他三哥:“三哥,这样我是不是就不用被人抱走了?”   “对,不过这还不够保险,咱们得继续才成。”   “好,我听三哥的!三哥,我想娘了呜呜呜呜——”小柱说到王淑琴又忍不住哭起来。   秦伯璋听到这件事,很是严厉训斥了谢曼丹一番,末了道:“女人最重要的是守本分、知分寸,我看你最近是失了分寸了,我会找机会承认佑儿的身份,虽说你今后不能再生育,但也有一子,今后好好抚育佑儿便是!”   谢曼丹一面喊冤一面哭得梨花带雨,秦伯璋心中看着她这模样心中难免会有怜惜。   但一想起王淑琴的死,再看看今日这件事,他心中的怜惜便消失殆尽。   若是谢曼丹为后,为了平衡新贵与世家,他必然不能再给谢曼丹太多宠爱,总要在他的铁杆新贵中选一个合适的女子宠爱才是。   这边在办皇后的葬礼,另一边皇帝的登基仪式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皇后去世,并不能延迟皇帝登基的时间。   在哭灵期间,秦煊与小柱还要时不时被人请出去量尺寸,做皇子服饰和王爷服饰,在皇帝登基后,已成年的皇子便能封王,而小柱这样未成年的皇子,则需要住在宫中。   但由于小柱这些天一看到贵妃和她身边的人就要哭,秦煊便故意在大臣们面前请求秦伯璋让小柱跟自己一起住,秦伯璋此时正是对他们愧疚的时候,当即便答应了。   秦煊突如其来的这一招,让谢曼丹之前的计划全都功亏一篑,她原本想着那乡下妇一死,其他皇子另开王府,那乡下妇最小的儿子必然要住在宫中。   而宫中最有资格抚养皇子的便是她这贵妃,傻子三皇子与四皇子又感情深厚,届时她控制着四皇子便等于控制着三皇子。   待三皇子四皇子与大皇子二皇子兄弟离心,他们自己就能斗得死去活来。   秦煊此时还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为入宫,便已死于宫斗。   秦伯璋担心他们兄弟俩初次来帝都不适应,便让去接他们的婢女继续伺候他们二人,待秦煊开府后,再让他挑新的下人。   秦煊这会儿正站在阴暗处,看着一个伺候自己的婢女将普普通通的荷包交给贵妃的婢女,她们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人能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藏于暗处。   他那婢女匆匆离开,另一个婢女要离开需要经过秦煊藏身之处。   只见他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原地,进入另一个空间,那婢女经过时只能感到一阵劲风袭来,还未反应过来便双眼一闭,昏倒在地。   秦煊从图书馆中找到一根绑书的麻绳,将那婢女捆成粽子,再用布条堵住她的嘴,遮住她的眼睛,随手扔进图书馆里。   那是末世秦煊曾经待过的官方基地的图书馆,他刚传过来时除了本身上辈子的记忆,与他原先一半的内力外,什么都没有。   在母亲死后,却无意中开启了这个图书馆。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进去,让秦煊奇怪的是,在这个图书馆里,他没看到管理员或者其他的人。   刚得到时,秦煊以为自己能连接末世与古代,可他走到图书馆大门前,却发现,大门打不开。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在这个图书馆里活动,不会遇到末世的人,他也不能从大门出去。 第9章   那婢女被他丢进图书馆后,秦煊从她身上搜出方才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王氏闻讯,自裁。”   秦煊想了想,重新在图书馆里找出宣纸,裁成一模一样的大小,随后模仿那丫鬟的笔迹写上:王氏闻讯,预杀奴,奴遂毒之。   这么一改,今后能造成的影响就完全不同了。   重新将这张纸按照原来那张折叠好,原样放回那婢女的身上,随即带着她出去。   秦煊随便找到一处相对较隐秘,且在去往贵妃寝宫必经之路上的假山山洞,扯开她身上的布条后,用水将这婢女浇醒。   那婢女醒来后呜呜呜地叫起来,秦煊冷冷地盯着她,随即在她身上拳打脚踢,末了,听到附近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他才匆匆跑掉。   往这边走来的恰好是出来寻这婢女的,这婢女在秦煊走后,急忙使劲儿挪出洞口。   她很快前来寻她的人发现,那两人急忙帮她解开绳子,拔出塞在她嘴里的布。   回到贵妃寝殿后,她坐在一小墩子上,啜泣道:“是三皇子,想必是上回奴婢跟着大姑姑去劝四皇子休息,被三皇子恼上了,他知道大姑姑是您倚重的人,不敢去寻大姑姑的麻烦,便来寻奴婢,奴婢醒来时他便一直对奴婢拳打脚踢,幸好那荷包被奴婢藏得紧,这才……这才没有被……”   这婢女发育得比较好,她拿到这重要的荷包后思来想去,便将荷包放进两胸之间的深沟中,此时才敢这般在贵妃面前保证,东西绝对没有被三皇子发现。   “你很好。”谢曼丹缓缓抚着自己的发丝道:“你们都跟她学着点,重要的传信,能藏在隐蔽的地方便藏,本宫自有重赏。”   殿中侍立的婢女均齐齐应是。   在登基大典前半个月,王清之与陈红凤终于赶到帝都,他们赶到时也是王淑琴停灵的最后一日,在灵堂最后看一眼王淑琴的遗容后,他们从此便要天人永隔,在相见只能在梦中或黄泉。   且说这一日,老太太陈红凤拄着拐一路从宫门口哭到王淑琴灵堂前。   看到跪在灵堂前的几个外孙,老太太抱着外孙们哭成一团,还指着跪在灵堂前的谢曼丹大骂娼妇,她得知女儿的死讯后,便立刻找来儿子了解帝都的情况,一早憋着气,此时一股脑地发作,秦伯璋站在一旁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一张嘴说话,岳母那拐杖便要往他身上招呼。   陈红凤不仅是他的岳母,还是他的师娘,当初他拜入王老先生门下,更是娶了他的女儿,可谓是春风得意,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老太太哭着问他:“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求娶琴儿时,是如何跟你的恩师保证的?”   “小婿自然记得,琴儿突然逝世,小婿亦是悲恸不已,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小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走在我前头。”   秦伯璋这话说得漂亮,但人老成精的丈母娘却不吃他这一套:“我呸,我看你是被那狐狸精娼妇迷住了双眼,这才连妻子都护不住!”   老太太这话意有所指,眼睛也瞥向同样跪在灵堂前的谢曼丹,谢曼丹自小便高傲,委身于秦伯璋是父亲之命,她不得不为家族着想。   如今竟被一个乡下老太太骂狐狸精娼妇,这让她情何以堪,不过谢曼丹可不是那冲动暴躁之人。   她将身子伏地,以帕掩面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老太太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陈红凤拄着拐杖走到谢曼丹正前,谢曼丹察觉不对,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在跪这个老村妇!   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陈红凤,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秦煊见状急忙扶着外祖母,万一打起来她老人家可能打不过对方。   只见陈红凤斜眼睨着谢曼丹,问道:“这娼妇……”   谢曼丹再也忍不住,在那么多诰命夫人面前被人骂成这样,待她当了皇后还如何母仪天下,令众诰命夫人信服?   她轻拭着眼泪柔柔弱弱地道:“老夫人此言怕是不妥,妾身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呸!”老太太也直接打断她,险些一口唾沫吐在她那假惺惺的脸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跟了皇上多少年?有五年么?看来五年都不到吧,老身便算你是五年,五年未有一子,说什么功劳苦劳?与我那苦命的女儿比起来,你便是连她鞋底的泥都比不上!”   谢曼丹委屈地看向秦伯璋,本想让他给自己说句话,可秦伯璋却对她摇头,自古以孝治天 下,他父母已逝,师父兼老丈人也归西,便只剩下这么一个老太太还在世,天地君亲师,她还占着亲与师。   若是今日他为了一妾室顶撞丈母娘兼岳母,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他就算立两个皇后,世人也只能说他爱美色,爱美色在男人看来没什么,不孝就很严重了。   见这妾室在自己面前还敢勾引她女婿,老太太更为愤怒,她指着谢曼丹的鼻子问秦伯璋:“若按理法,这狐狸精可算不上你的妾室,顶多是个外室!她伺候你多年,琴儿不知,她亦未在琴儿面前执过妾礼,按理法,纳良妾该先经过正妻及其娘家同意,是以这狐狸精便算是妾,也不可按良妾算!”   谢曼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想反驳,可这老太婆字字占理,饶是她巧舌如簧,那本就做错的事,她也找不出道理来。   只恨她当初太过高傲,心中不愿意给那乡下妇执妾礼,这事便一拖再拖,如今竟被人直接骂到脸上来。   谢曼丹的父亲同样需要进宫,此时听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乡下老妇这般责骂,他亦面上无光。   见谢曼丹被自己镇住,陈红凤便继续道:“无论你今后要立后,立谁都可以,但……”秦煊听到这儿便知道,外祖母恐怕要要挟父亲不能立那贵妃为后,他急忙握紧外祖母的手。   他也不想让那贵妃得偿所愿,但如今秦伯璋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而是皇帝,皇帝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就是别人的威胁,若是外祖母生硬地威胁他,恐怕要起到反效果。   陈红凤似乎也明白了,她拍了拍秦煊的手,话锋飞快一转:“但最好不要立这种女人,老身言尽于此,琴儿在老家时,每日拜佛祈求皇上与两位皇子能平平安安,老身也不想让她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今日老身的话虽不好听,但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啊!”   老太太说着又哭起来,秦伯璋急忙递上手帕劝道:“岳母大人说的是,是小婿不好,没能好好保护琴儿,幸好两个孩子没事,不然小婿百年后真是没脸去见她。”   “老身知道你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好,便知足了。”   两人一起哭了好一会儿,秦煊主动站出来给便宜爹解围:“外祖母一路赶到帝都怕是累了,我赴您去歇歇吧?”   秦伯璋对秦煊这个行为十分满意,跟岳母哭一哭妻子,能让人赞他与正妻感情深厚,可哭久了他自己也受不了。   秦煊扶着外祖母去偏殿歇息,待她哭累睡下后,秦煊从偏殿出来找到秦伯璋:“爹。”   “怎么过来了?老太太可歇下了?”   “外祖母已歇下。”秦煊站在秦伯璋面前,说完这句后便不再说话,但他的眼神又表现出自己有话说的样子。   秦伯璋见状挥退身边的下人:“如今此处只剩下咱们父子二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跟爹说。”   秦煊扑通一声在秦伯璋面前跪下。   秦伯璋忙道:“大柱,你这是做甚?”   “爹,我恨贵妃!”秦煊还有一句‘更恨你’被他强行咽进肚子里。   “你……”秦煊殴打贵妃婢女的事,他知道,原想着等办完皇后的丧事后,再好好跟儿子说说,可如今秦煊却自己将事情在他面前挑明了。   不过不得不说,秦煊这样直白的方式,比谢曼丹暗中找他哭诉,又说体谅他儿子刚失去母亲便不跟他儿子计较,这种方式来得更让秦伯璋舒服。   他认为儿子在自己面前如此直白,是因为母亲不在后,儿子便无条件信任依靠父亲。   “爹,您千万不要让她当皇后,我进京这么久,早已听说您维持朝堂的平衡不容易,他们世家大族权利根系已经那般庞大,若是再出一个皇后,那像罗叔叔他们这样一心追随您的功臣便被他们压下去了,他们才是最忠于您的臣子啊!”   秦伯璋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思索着:儿子这话虽带着他心中对贵妃的厌恶,却也不无道理,然而:“这话你是跟谁学的?”   “爹,我看书后自己想的,这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话,早前跟随舅舅学文习字,舅舅便夸我聪慧,若要立皇后,我母亲是您发妻,她自然最合适,可她走了,这世间便没有更合适的人,若是您不立皇后该有多好。”   “你……”秦伯璋想怒斥他放肆,可一看到儿子含泪的眼,他便吼不出口,只能在心中叹一声气,放软了语气道:“立皇后是国家大事,便是爹也不能一个人决定,不过你说的话,爹会好好考虑,你先下去吧。”   “好!”秦煊立马高兴地从地上站起来,仿佛他已经答应了似的,让秦伯璋无奈地摇头,这个儿子终究是太过单纯了。 第10章   皇后入葬,紧随而至的便是皇帝登基大典,很快宫中白幡以及白色的挂饰全被收起。   “正则兄请留步!”罗峰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一清瘦男子。   张正则听见是他在叫自己便停下脚步转身:“罗兄?皇上不是让你每日下朝后便回家闭门思过?”   “唉,别提了,我这脑袋不够用啊!走走走,去我家,咱们慢慢聊。”罗峰伸手便拽住张正则,好似生怕人跑了。   罗峰的家宅,乃是当初攻入帝都后皇帝赐下的前朝官邸,如今他已经将老家的父母妻儿都接到帝都。   两人刚回去,罗峰的妻子见他带好友回家,便急忙张罗给他们备酒菜,张正则忙道:“嫂子,不用备酒菜,正值国丧期间,臣子三个月不得食肉宴饮。”   罗峰也道:“对对对,给我们准备一壶茶几个茶点便可,正则兄这边请。”   两人在桌边坐下,饮过一盏茶后,罗峰便憋不住心中的疑虑,将自己护送皇后皇子返京途中的事情细细跟张正则说一遍,说完又导出自己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说这三皇子好好一个纯良的少年,怎么一夕之间就变得如此嗜杀?那干脆利落的手段,便是连我这沙场老手看着都有些胆寒,况且皇后娘娘死得蹊跷,三皇子言……”   “言何?”张正则紧紧盯着罗峰,此时他面色如常可心已在跳动不安。   “言,皇后娘娘乃自杀身亡……我、我不敢将此事告知皇上,只能上报娘娘是被那婢女毒杀……”   对此罗峰心中对皇帝有愧,他一心效忠皇帝,可这件事情却因三皇子当初与自己的谈话而对皇帝撒了谎。   他总觉得当时三皇子的话意有所指,可三皇子那言下之意是什么,却想不出来,但老实人也有第六感,他能感觉到,三皇子意有所指之事与自己也有些关系。   “罗兄可还记得三皇子最后那一番话?还请罗兄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张正则也正为如今这朝堂局面发愁,他出身寒门,能于朝堂之上谋得一官半职,全靠当初给秦伯璋当幕僚。   但比起罗峰这种心眼子少的武将,秦伯璋对谋士信任之余更多的是防备,况且跟在秦伯璋身边越久,张正则便越能看得出他的为人,若是在他面前表现得聪明太过,反而会被他猜忌,是以张正则一直不敢出头。   罗峰仔细思考一番才将秦煊当时的最后一句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三皇子是这么说的:她是世家女,世家的家族积累本就比新贵的多,若是再让世家女为后,他们的权利会更大,只可惜母亲去了,父亲不可能为她不立新后的。”   张正则听完便端着茶杯繁复思考这句话,罗峰便坐在一边等着,他知道张正则肯定想到了三皇子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杯中茶水凉透,张正则才放下那茶杯:“三皇子这是想让咱们帮他呢。”   “帮他?帮他做什么事?”罗峰更不明白了,难道要他们帮他去对付贵妃?可贵妃是皇帝的女人。   “帮他在朝堂上造势,劝说皇上,不立皇后!”张正则越想便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初皇帝想让皇后与贵妃效仿娥皇女英,用以平衡帝都新贵与世家。   可皇后一死,他那计划便全盘落空,再想维持后宫平衡,不立皇后不就成了,至于贵妃……   张正则低声在罗峰耳边说了几句话,罗峰险些被他的注意吓死:“不可不可,我,我怎可在皇上面前说这个!”   “此乃关乎咱们这些草根爬上来的所有人的利益,此时若是立后,咱们这便别说皇后,便是临时挑一个姑娘送进宫恐怕也比不得那贵妃,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难道你想好不容易爬到这位置,今后还要被那些世家压着?”张正则这话一下子便戳到罗峰的软肋,罗峰家若 是放在乡下也算小富之家。   但他祖父只是与世家的一个小小的旁支在买果子时,闹了点小矛盾,便被不分青红皂白压入大牢,他们家想尽办法捞人,最后人还是死在了牢中。   祖父死后,他们一家人悲伤之余依旧惶惶不可终日,总担心那人会接着报复他们,这样的日子他可不想再经历了。   看罗峰露出犹豫的神色,张正则知道他有些意动了,抓准时机道:“你只需要提出来,接下来自然有那些聪明人应和,毕竟利益相关的人可不少,况且三皇子肯定也在皇上面前提过,以皇上的智慧,他定会仔细衡量利弊得失。”   不立后,最大的赢家便是皇帝与那四位皇子,皇帝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事实上,秦煊在秦伯璋面前提过之后,秦伯璋便真地开始考虑不立后的可能性,然而他之前提出要立两个皇后,又突然说不立后了,这很容易被人诟病他反复无常。   大朝会上,在众人为立后之事争吵不休时,罗峰站出来用那在战场上与敌军叫阵的大嗓门压住其他人的声音嚷嚷道:“吵吵吵!每日就知道吵吵,那街上的长舌妇恐怕都没你们吵得厉害!先皇后被前朝余孽暗杀,人这才没了多久?余孽都清除了吗?皇上如今哀痛不已,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人就让皇上另娶,到底有没有良心!一个个的都要逼皇上做那负心汉不成?要我说皇上要不就别立后算了,还能落得个清静!”   他说完,朝堂之上便一阵安静,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也是,这时候他们还能说什么?一说话那不就成故意逼皇上当负心汉了么?   秦煊站在二皇子秦飞身后,暗暗观察着秦伯璋的表情,只见他面露凄怆之色,似乎真的还沉浸在皇后薨逝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然而他的眼神在扫向阶下众臣时,却在某大臣身上比别人多停留了一秒。   那大臣缓步上前:“臣以为,罗将军所言极是。”   这时候秦煊哪能不趁机搅一搅浑水:“儿臣也认为罗将军说得对,不除净前朝余孽,母后怕是要死不瞑目啊!”   秦飞眼珠子一转,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顺势附和秦煊的话。   而秦裕则是愣了愣在接到一谋士的眼神后,才随声附和。   贵妃有暗害皇后的嫌疑这种皇家丑闻,秦伯璋自然不会将其公之于众,只能暗暗调查,但皇后的死,总该对大臣们有个交代,然后前朝余孽就背了这口黑锅。   不过前朝确实还留有余孽,听罗峰说起这个,秦煊便觉得这是一个搞事情顺便给自己拉拢人手的好机会。   因秦伯璋当上皇帝而跟着鸡犬升天的大臣们,此时自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战线。   很快朝堂上又被分为两个阵营重新争吵起来。   一众大臣围绕立不立皇后、立皇后的重要性、君才是故国之本,只要君主贤明,立不立皇后其实无所谓这三个论题展开激烈辩论。   挑起事端的罗峰和暗中搞事的秦煊则躲在一旁,看其他人怼得唾沫横飞,差点上演朝堂全武行。   而秦伯璋,他此时正演绎一个沉浸于皇后没能跟这自己享福就早逝的悲痛之中的皇帝,哪个大臣吵架是敢拽上他,叫他评理,他就掩面哀叹皇后,顺便再训斥那大臣不懂体谅君王。   大臣们自然就不敢再拽上他,只能站在自己的阵营跟另一个阵营继续争辩。   秦煊在暗暗观察秦伯璋的同时,也在观察罗峰,看来罗峰明白了自己在营帐中跟他说的话?   不,不对。   看到罗峰的眼神跟一个清瘦的文官对视几秒才移开,秦煊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清瘦的文官,好像叫……张正则? 第11章   下朝后,秦煊回到自己的住所,打开箱笼取出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是启程往帝都之前,母亲说要帮他缝补的夹衣。   在王淑琴下葬后,秦伯璋让人将王淑琴的嫁妆以及她带来的秦家的财务分成四分,分别派人送给四个儿子,说是给他们留个念想。   秦煊收到的东西中便有这件衣服。   那些日子王淑琴忙着处理搬家的事情,这件衣服她只补了一半,秦煊在拿到这件衣服后,将它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他越看越觉得这衣服不对劲。   然后他就在衣服的夹层发现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张,上面还有王淑琴的一句话:此乃你外祖门生,到帝都后,可与之交好,望吾儿好生照顾幼弟,望自珍重。   这张纸条上,排在第一位的名字,便是张正则。   秦煊一列一列地看下来,这张纸上面写着的人,在王淑琴停灵期间,都曾主动安慰过他。   不过这其实也说明不了很多东西,母亲在信中也说,让他与这些人交好,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在相处中处出来的,目前这些人他还不能完全信任。   至于这个张正则,想必罗峰这个直肠子能想明白自己的话,是受到了他的提点,秦煊打算先从他下手。   这一日下朝后,秦煊特意慢走几步,走在罗峰身边,罗峰看看他又看看张正则。   “罗将军一直看着那位文官,想来跟他很熟?”   罗峰道:“我与正则兄当初是在投奔皇上的途中相识,现在算是老交情了。”   “原来如此,正则,可是张正则?我曾听母亲提起过,外祖父有一得意门生便叫正则。”   “正是。”张正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他也有结交秦煊之意,看到他们看向自己便主动走过来。   罗峰还是今天才知道秦煊的外祖父王举人竟然是张正则的老师。   三人在宫道上走着,不知不觉便被秦煊引到偏僻处,秦煊观察一遍,确认这附近没有人后说道:“不知,张大人对罗将军在朝堂上所提之事,有何高见?”   “三皇子说的,可是不立后一事?”   秦煊看向他点点头。   张正则捋着胡子并没拐弯抹角:“下官认为,此事于四位皇子,于皇上均有益处,且是利大于弊。”   “张大人所言,与我心中所想一致,在我看来,对父皇来说,不立后,他便能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何乐而不为呢。”秦煊说着笑了笑:“我乃乡野出身,说话比较直白,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两人忙道不敢。   秦煊便道:“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二位随意。”   他走远后,罗峰又面露疑惑地看向张正则,他听三皇子跟正则兄说话,每一句都能听懂,但就是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张正则便道:“你知道有什么用?你该做的都做了,近些日子,在朝堂上待着瞧热闹便是。”   “也是。”罗峰深以为然。   现在这朝堂之上为他提出来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听说皇上都叫内阁几位大臣去商讨好多回,每一回都没能商讨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眼看登基大典与封赏大典在即,若是再讨论不出一个结果,这皇后的人选要么没戏,要么就是谢贵妃了。   两人说着闲话往宫外走去,走到一半,秦伯璋身边的太监匆匆赶来叫走张正则。   张正则跟着那小太监来到皇帝的御书房,看到以前还在外征战时眼熟的几位大人都在。   众人一番寒暄过后,坐在上首的皇帝说话了:“关于罗峰提出的事,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几位大臣纷纷发表他们的看法,这些人都是当朝新贵,目前还跟那些世家们不相容。   他们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利益为上,按照他们近日来的斟酌衡量,如今不立皇后的状态是最好的。   况且他们这些人一直跟在秦伯璋身边征战,当然也知道贵妃实际上已为皇帝生下一个儿子,认子只是时间问题。   皇后一死新贵这边便没有能在皇帝心中占有一定位置的女子,而世家那边则有一个与皇帝情深义重的贵妃。   但他们这边还有四个皇后所出的嫡出皇子,若是皇后在,那么势利便向他们倾斜,这自然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   但此时皇后不在,若贵妃当上皇后,再加上她亦有一子,又得皇帝宠幸,那这后宫还不全是她的天下?   听完几位大臣的话,秦伯璋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张正则。   “张爱卿,可有什么看法?”   张正则躬身道:“臣以为,皇上应当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您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但贵妃同样与您同甘共苦过,想必您也不会冷落他,但她背后的家族权势不可小觑,这皇后若是立了,恐会造成朝堂不稳,微尘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您将后宫封印给她,但不册封,今后您想收回其后宫权柄,那便是您后院的事,前朝大臣们无法置啄,可这皇后一立,这主动权恐怕便不在您手中了。”   秦伯璋深思半晌,叹道:“张爱卿言之有理。”   栖霞宫。   谢曼丹正正殿里等着宫人将自己的册封礼服送来,她满心忐忑又期待。   陈老太君当初在皇后灵堂那一顿骂,多少给谢曼丹造成了影响,近些日子她收敛许多,皇子的事情她作为如今后宫地位最高的妃嫔,原本应该接手过问一番。   可她却收紧了手脚,不敢碰一下,就担心自己的后位会出现意外,她每日心惊胆战地听朝堂上传来的消息。   听闻罗峰提出不立后的言论,竟然还有近半数官员附和,心中恨他们恨得要死,尤其是那罗峰,只是罗峰是秦伯璋的心腹,她暂时动不得,只能咬牙忍着。   “娘娘,尚衣局的宫女来了。”   谢曼丹顿时笑颜如花:“快,快让她们进来。”   数名宫女列队而入,托盘上盖着礼服的布被缓缓揭开,谢曼丹的笑在看到礼服的一瞬间僵在脸上。   “金黄色?怎么是金黄色的!”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皇后礼服为明黄色,皇贵妃与贵妃为金黄色。   她亲自动手掀开盖着头冠的布,反复数了数那头冠上的朝珠,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七颗、八颗。   只有八颗朝珠,而皇后的凤冠应该有九颗朝珠!   谢曼丹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踉跄着后腿几步,被身后的宫女险险扶住。   而尚衣局的女官宫女们早已跪了一地,她们也觉得自己冤得很,早前皇上还吩咐她们做两套一模一样的皇后礼服,前不久又临时改变注意,让做一套皇贵妃礼服。   尚衣局的宫女们熬夜赶工,几乎做到眼睛都快瞎了才赶出来这么一套。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今日贵妃震怒将她们拖出去砍了,她们也是要白白冤死。 第12章   谢曼丹缓了缓,看向脚下跪着的一大片瑟瑟发抖的宫女们,掩下自己眼中怨毒的目光,抬抬手道:“都起身吧,本宫今日劳累过度,方才险些晕倒,到是劳累你们跟着担忧了,这朝服,本宫甚为满意,待会儿都有赏!”   她不能在此时发怒责罚这些宫女,不仅不能发怒,还要高高兴兴地接受,让皇帝知道她受了委屈,满心都为他的大业着想,这样他才会更怜惜自己。   谢曼丹身边的大姑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遂带着宫女们将那金黄色朝服从托盘上取下:“娘娘,这朝服真是华美非凡,您穿上定要艳压群芳!”   尚衣局的女官逃过一劫,却不敢轻易放松,也忙道:“大姑姑说的对极了,也娘娘您这般国色天姿,气度斐然的女子才撑得起这朝服呢!”   谢曼丹让她们哄得去了几分怒火,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到宽大的铜镜前张开双手:“瞧你们说得天花乱坠的,险些将本宫哄迷糊了,快些给本宫换上,这可是本宫期待已久的衣服呢。”   登基大典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登基大典当日却晴空当头,秦煊不禁在心里对钦天监道一声佩服,这本事怕是天气预报都没这么厉害。   登基大典就是做一些跪跪拜拜以及一堆拜繁杂的礼节。   皇帝登基大典后,接着便要当场册封其他人,让大家跟着一起乐呵。   秦伯璋一溜四个儿子,全部受封亲王,皇子本该成年后受封,但秦翰也就是小柱小朋友,秦伯璋念他幼年丧母,甚为可怜,便破例把他也一起册封了一个纯亲王。   除了长子秦裕心中不平,其他人都没有太多其余的情绪,秦裕是嫡长子按理说应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但不知为何,支持秦裕的大臣们各种明示暗示,秦伯璋都没有理会,似乎暂时没有立太子的意思。   秦裕看着其余三个同为嫡子的弟弟,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三弟秦煊是个傻子,四弟秦翰太小,那么对他最有威胁的便是二弟秦飞了。   而秦飞对则对秦裕微微一笑,他心中也看不上这个有勇无谋的大哥,既然父皇没有立秦裕为太子,那么久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论起打仗,他比不得秦裕,但他们的老子是皇帝,这江山已经被打下来,接下来重要的是治国,只会打仗有什么用?   册封完儿子后就是大舅子和丈母娘,王清之受封承恩公。   秦伯璋封完大舅子,就握着大舅子的手跟他思忆起发妻的音容笑貌,感慨一番自己对发妻的难忘之情,末了给王淑琴追封一个封号。   紧接着放出一个众人都心中有数的重雷:“朕有愧皇后,常日日思念不得安寝,遂决意,今后再不立后!”   众臣跪拜道:“皇上节哀!”   “众卿请起。”秦伯璋给礼官使了个眼色,礼官立刻道:“后宫无后,但不可无人管束,故朕欲册立皇贵妃执掌凤印、代行后职,今贵妃谢氏,贤良淑德……”   一堆溢美之词后,谢曼丹顶着她那张几乎要笑僵了的脸,接受册封。   然后便是一堆堆大臣受封,那场面看起来就像爵位大批发。   众人一站就是一天,只有陈老太君因年事已高又逢丧女,秦伯璋为体现自己孝心有加让她老人家提前下去休息了。   小柱小朋友来帝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变得懂事许多,每日里也不太爱惦记着玩耍了,成天跟着他秦伯璋指派的老师学习,上午学完下午就跟着他三哥习武。   认真的结果就是,他肚子里有了那么一点点墨水,身子骨也比以前更好,此时跟着大人们站一天 ,有些文弱些的官员都觉得站得费劲,他却依旧挺直小身板站在秦煊身后,让许多官员都刮目相看。   从祭坛回宫的路上,小柱又跑到秦煊车里,秦煊打趣他:“纯王殿下怎么过来了?”   “三哥你可别笑话我了。”他仗着身板小,三两下在秦煊车中躺下:“这一天可真累,以前去玩儿一天都没这么累。”   秦煊拍拍他的大脑门:“今后若是累了就告诉三哥,不要自己撑着。”   “那可不成,今后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我不能让三哥一个人撑着,不过这帝都可真不讨人喜欢!”小柱闷闷地说。   秦煊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若是能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你愿不愿意?”   “真的能吗?”小柱立马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煊。   “当然能,只是离开帝都后,日子可没有在帝都这么好,而且我们也不能一直不回来。”   “那就等我做好准备再回来!可以吗三哥?”小柱祈求地看着秦煊,他是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若是能多离开几年肯定很好的,待几年后,他就长大了,等他长大后肯定就可以帮上三哥的忙,也不会害怕那高高的宫墙与帝都令他眼花缭乱的繁华,别人也不敢起那抱走他当儿子的心思了。   大人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小柱其实什么都明白,他知道那贵妃是瞧他年纪小,觉得他容易养熟,才想抱他走的。   “激动什么,你好好歇着,三哥想办法带你走,咱们去皇陵,陪咱娘去,不过早事成之前,你可谁都不能告诉,而且要听我的话。”   “好!三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在小柱心里,他三哥答应的事情肯定就能做到。   他哪能想到,他三哥这会儿也愁啊,愁自己手底下没什么人手,之前跟小柱玩得好的那个石头,秦煊私底下亲自查过他的背景。   石头其实就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早前战乱,家里人全死光,他为了有口饱饭吃才参军。   秦煊已经跟秦伯璋将人要了过来,今后可以放在小柱身边。   其他的,他得等搬出皇宫再慢慢寻摸。   从入京开始一直在为人手烦恼的秦煊,没想到在跟随内务府的官员去看自己的王府时,能有意外的惊喜。   “宁王殿下,亲王护卫皆可在军中挑选,还请您跟随下官前往帝都郊区大营,亲自挑选。”   “大哥二哥和四弟都去吗?”秦煊感觉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之前怎么就忘记,亲王可以拥有府兵呢!   按照内务府官员的说法,亲王的府兵,可有三千到两万左右,但前朝战乱便始于各个亲王封地拥兵自重。   秦伯璋肯定不会重蹈前朝覆辙,所以他们这些王爷都没有封地,王府只能建在帝都,秦煊不求自己能有两万那么多,给个三千就好了。   内务府官员恭敬地道:“是,陛下有旨,让三位王爷今日选好府兵,端王、顺王已前往大营了。”   “那走吧,四弟跟我一起,别让大哥和二哥久等。”   然而秦煊还是高兴太早了,去了之后发现,他们也就能选一千府兵。   好吧,一千就一千。   “三弟,你来了!”秦裕第一次在秦煊主动请安前跟他说话。   秦飞对着两个弟弟从来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三弟四弟来了,快挑选你们的府兵吧。” 第13章   还挑选个屁,剩下的不都是他跟小柱的府兵?   秦煊看着秦裕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的笑容和秦飞那伪善的脸,在看看下面站着的兵士,他们十个为一组,十个人里至少有八个带着伤,这八个人里大概有两个到五个有这样或那样的残疾。   虽然秦煊不会歧视残疾人,对残疾的士兵也只有敬佩与尊重,但他这会儿心里也很恼怒,这大哥二哥办的,那也忒不是人事儿了!   怪不得他们俩跑得那么快,原来皇帝给他们的府兵有一部分是在兵营中自愿退下来、或者之前能力不错但伤得太重无法再服役的伤残士兵。   那些自愿退役身体无残疾伤病的士兵大多都被大哥二哥两人挑走,他们两人在军营中混得久,主动退役的这些人中,还有不少他们的心腹参杂其中,恐怕刚才在选人的时候两人也经过了一番紧张的较量。   秦裕与秦飞选完人后才发现他们做得似乎太过了点,但是没办法,今后这些府兵大多都会成为他们的心腹,他们自然要选没缺胳膊少腿的。   好在还能留下来服侍皇子的人即使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他们也多少都会有一些能力,一般的伤兵,早就拿了一笔退役的费用返回家乡或自谋营生。   “下面应该还有两千人整吧?”秦煊转头问站在一旁的将军。   “是,还剩您与纯王殿下的府兵。”   “那本王就不用再挑选了。”   “这……”   小柱牵着他三哥的手点头道:“就是,我年纪小,今后跟三哥一起住,我的人先让三个帮忙管着。”   秦飞一皱眉:“这恐怕不妥吧?”   秦裕再没脑子也听出这其中的不妥来:“就是,四弟你年纪小,哥哥们帮你是应该的,但是三弟也不懂得练兵,大哥常年带兵打仗,要不大哥帮你?”   小柱小嘴一撇:“不要,我就要三哥!”   秦裕和秦飞还想再说些什么,小柱立马撒开手,往地上一坐就要撒泼打滚大哭,秦裕和秦飞对他这一招简直束手无策。   若是放在以往,他们的孩子要是敢这样,他们早一大耳刮子拍过去,可这个不是他们儿子,是弟弟,要真打了,三弟肯定要去父皇哪儿告状,他们就得被父皇训斥不爱护幼弟。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一群缺胳膊断腿的,别说两千,就是再加上两千都没他们的府兵厉害。   选好府兵,秦裕与秦飞带着他们的府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而秦煊看着底下伤残将士们渐渐麻木的脸,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反而拿出一张纸对身旁的将军道:“穆将军,有军医吧?”   “有。”   “我看这些伤员之中有不少人伤口还在渗血,这张是我在乡间一隐居神医处得到的外伤药方,请将军让军医按照这药方配药,给我与四弟的府兵都用上,不然他们若是一直失血,恐怕坚持不到从郊区走到王府。”   “是!”那穆将军话不多,但执行能力很强,他立即亲自拿着那方子去找军医,待军医们研究过后,发现宁王给的这伤药方子确实比他们以前用的,要好得多。   其实那方子就是白药的药方,末世来临之后,西药的生产线救不出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有伤有病只能依靠中药,这些伤药的方子在各大基地的医院,图书馆之类的地方都分别藏有备份。   他在图书馆到处找人时无意中看到那些文件,才随手誊抄了一份繁体版本,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用上。   其实在坪溪村的梁大夫,他手上的伤药其中一部分药材也跟白药类似,若是有人问起,秦煊也可以说自己这白药,是在梁大夫的药方上进行改良。   小柱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掉自己脸上的泪,问道:“三哥,我们要等他们伤好再回王府吗?”   “嗯,今后他们都是我们的人,得伤好了才能干活儿呀!”秦煊没有过多地跟这些将士们说一些或激励或煽情的话,这些他不会,他只会做一些自己能做并且对他们有切身益处的事情。   当天,第一批白药被军医制成,用在了秦煊与小柱的府兵身上,伤情比较轻的,几天后就能结痂了。   秦煊让内务府的官员回去跟皇帝解释一番之后,皇帝便准许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做法。   秦煊在熟悉府兵名册时,抽空去看了受伤较重的府兵:“这是肚子被划开一个口子?这就麻烦了,光用布条包扎很难愈合。”   “回禀殿下,这将士的肚子确实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当时肠子都露出来了,幸好塞回去即使,当时战场上伤药也够,不然……他这还算好,有些士兵就算上了伤药,那伤口也会发脓发臭,最后也……唉……”即使是一个看惯生死的将军,在面对生死时也惆怅不已。   秦煊跟着穆将军看过一圈后,便跟他借了几个人去统计这两千府兵中有几人身上有伤,都是些什么伤,伤得多重等等。   他封王后,身边也有一些内务府送来伺候的人,但这些人他目前还放心不过,让他们去跟士兵们打交道,还不如请穆将军帮忙,至少士兵和士兵之间更说得到一出去,能问到的也更多。   而他自己则将意识伸入图书馆中,翻找资料。   找到资料,汇总,再用图书馆的电脑弄成一个文档,将文档的字体换成繁体字打印出来。   秦煊摸着这雪白的a4纸张,心里想的是,幸好他这会儿是王爷,不然普通百姓突然得到这么好的纸张恐怕要有麻烦。   他拿着打印出来的东西去找穆忠:“穆将军,你让军医看看我找到的这些东西,若是合适便让他们用在我的府兵身上,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你让他们亲自来跟我说。”   秦煊找到的都是一些相对于现代医疗技术更简陋但这个时代能做到的,缝合伤口以及从医护人员的消毒到伤患处消毒等方法。   他可不想手头上刚有点人手,这些人手就陆陆续续因为伤病死去。   穆忠因为秦煊上次给出的那张白药的药方,对他的印象分增加不少。   此时看着这挺厚的一小叠纸,无论秦煊这次给出的方子有没有用,他都感觉秦煊是个好主子,深感这些士兵因祸得福没有跟错人。   若是这些方法真好用,今后……他都不敢深想,这些方法在战场上能救活多少将士的性命! 第14章   “王爷,这是收集到的将士们的情况,请您过目。”一个断了一截小臂的士兵拿着之前秦煊让人统计的东西进来。   “嗯,呈上来。”秦煊抬起头,待那断臂士兵将东西放在桌上,他多看了那断臂士兵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名唤袁林。”   “袁林?”秦煊看着他,察觉他与普通士兵有所不同:“以前当过军官吧?识字?”   断臂士兵道:“是,属下当初在穆将军麾下带过一支小队,只是后来断臂,圣上也一统天下,无需再上战场,便退了下来。”   “可识字?”   “识得一些字。”   “很好,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按照这上面的统计,将不同伤病的士兵分在一处,再让军医统一在他们医术的基础上再加上本王提供的方法治疗,身体康健的士兵,负责轮流照看,你可能办好?”   袁林飞快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秦煊,又很快低头:“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好!”他完好的右手手掌紧紧攥着拳头,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若是此时能办成,他就算在宁王面前露脸了!给王爷办事肯定比黯然回乡要好,或者说,能在王爷面前露脸,只要好好干活,便是前程可期!   “这份东西拿着,下去吧。”秦煊将之前给穆忠的资料又给了袁林一份。   “是。”袁林恭敬地双手接过秦煊递来的资料,正欲离开,有听王爷说道:“等等,把他带上。”   秦煊指了指正在陪小柱玩耍的石头,石头赶紧站起来局促无措地看着他们。   秦煊道:“小柱,三哥要让石头去跟着袁林,好好学本事,你同不同意?”   小柱点点头:“去吧去吧,学本事要紧。”   石头看着即使断了一小节手臂看起来依旧站姿笔直稳重的袁林,似乎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人生转折,他忙不迭跪下:“多谢宁王殿下、多谢纯王殿下,石头定会跟着这位大哥好好学本事。”   秦煊挥手,让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大帐后,袁林跟石头说起他们待会儿要做的事情,他本以为这个石头是宁王派来监督自己的人。   可在交谈中,他发现,石头是真什么都不懂,宁王还真是让他跟着自己学本事来的。   石头以前只是一个小兵,能学到的东西不多。当小兵的日子,比流浪好那么一点,至少不用每天饿肚子,但也好不了多少。   在跟着小柱后,他才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前面两人说起即将要干的活儿时,石头十分认真,还有问必答,但当袁林无意间问到纯王时,石头来来去去就知道说纯王殿下待他极好,纯王殿下单纯可爱,还聪明。   其余关于纯王的事情石头十分敏感,即使是聊到纯王喜欢什么玩具或者吃食,他都绕开这个话题或者直接闭口不谈。   至此袁林才真正明白,宁王为何特地让这个石头跟这自己学东西,关于主子的事情,石头十分谨慎,看来今后他也是要被重用的。   在这方面袁林觉得自己也需要多跟石头学习学习。   秦煊在军营里一连待了一个月,在这期间,他甚至连大朝会都不去参加。   大臣们弹劾他的不少,皇帝刚开始还能视而不见,但这都一个多月了,作为一个成年的王爷,再不上朝可就说不过去了,况且他没有军职,也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   两个挨着的王府中,内务府送来的一干下人,除了幸运值爆棚能跟着秦煊前往军营的那几个。   其他的简直对两个主子望穿秋水,原本有些人还在心里打着小主意,可主子不在,他们便是有再多招式也试不出来。   被冷落了一个多月,便是宫里被皇帝赏下来的内侍,也跟着一块儿愁,每位王爷身边都要配有四个太监,秦煊走的时候一个没带。   这会儿他们闲得,心里都已经在想着伺候主子的一百零八种妙方了,就在准备相处一百零九种时,两位王爷终于回来了。   八个太监差点抱头痛哭,在这等待的一个多月里,就算心里有点小九九的也都很清楚地意识到,就算是皇上赏下来的又如何?没有主子的信重,他们什么都不是,没伺候好王爷,连皇上都要嫌弃他们没用。   在秦煊的车架四周,八名健壮的府兵骑着马护卫在侧,车架前面是府兵开路,后面还紧跟着一列列整齐的府兵队伍。   打眼一看,气势磅礴,精神面貌不错,但仔细一看看,这些府兵之中,有不少人的手臂都是木头做的假肢。   到是没有断腿的,不然也不能走那么远的路。   帝都醉仙楼。   一群帝都的公子哥儿正在饮茶,皇后逝世不足三月,不可饮酒作乐,这帮子人便闲了下来,此时正说着帝都发生的稀罕事儿。   “哎,听说了没?宁王从军营回来了。”说话的是刑部李尚书家的公子李修程。   “回来了?”另一位礼部尚书的长子程开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我还当他羞愤得不敢回帝都了呢,哈哈!”   他们都听说以前那三王爷是个傻子,后来又说傻病好了,可那傻病是这么容易好的?   平日里看不出来,这不,一到关键时候,被人欺负了都不反击,不是傻是什么?   忠勇候幼子杨轩道:“有什么过分不过分?那人本来就傻,再厉害的精兵强将放在他手里,他能发挥得出作用,还不如随便要些人,过得去就算了。”   “要我说他那二位兄长着实有些过分了,欺负这一傻一小,我爹说,若是宁王不愿意要那些伤残的士兵,跟皇上说一声,皇上定会帮他换掉,但那些士兵今后就得回老家去,他们身子带着伤残病痛,回去后无法务农耕作,又如何谋生呢?”说这话的是平日最为温润知理的文昌伯嫡子刘明安。   “如此说来,宁王与纯王这还算做了一件善事?”   “可不是,但是这事儿要放我身上,我可不愿意要的。”   “我也是,都是同一个爹生,凭甚就给我差的?”   “修成兄可是又想起你那庶兄?”   “唉,别提了,我那家里都是些糟心事儿,喝茶喝茶,今日这茶真是不错……” 第15章   秦煊与秦翰前脚刚踏进帝都城门,两个王府的下人们便悄悄派人出去看,眼看着隔壁宁王热闹起来,纯王府的人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好在秦煊还记得弟弟也是个有府邸的小王爷,便让袁林过去跟那边通知一声,今后纯王就居住在宁王府,直到纯王十六岁为止,那些贴身伺候的人都先到宁王府住着。   按照规定,未满十六岁的皇子都要住在宫里,可他们这一届皇子的情况比较特殊。   秦伯璋心中对儿子有愧,也通过秦煊表现出来的态度知道他们两个皇子对皇贵妃,怕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况且秦伯璋多少也猜到皇后的死恐怕跟皇贵妃有关,但就算知道,为了大局他也不会对皇贵妃做些什么。   凤印给了谢曼丹,如今后宫也是她最为尊贵今后就算再纳妃,其他妃嫔也越不过她去,他也会尽快找机会认回他们的儿子。   谢曼丹身份尊贵,又有子傍身,秦伯璋自认为自己对她也是仁至义尽。   秦煊从军营回来后第一次上朝便是大朝会,他一早先不慌不忙地送秦翰去书房跟秦伯璋派来的学士学习,然后才坐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   冬日里,北风凛冽,许多武将依旧坚持骑马上朝,官职较低的文官乘轿,官职高的坐马车。   秦煊可不管什么文官武官,他懒得给自己定位,反正今后他什么时候偏文、什么时候偏武都看自己心情。   一众上朝的官员都要在宫门口下车,皇子也不例外,秦煊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两个骑着马的哥哥。   秦裕道:“三弟竟坐马车来?咱们作为皇子当为表率,三弟可不能太过贪图暖和安逸。”   秦煊还没说话,秦飞就跟秦裕唱起反调来:“大哥此言差矣,三弟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壮实,况且他一直陪着母亲待在乡下,自是比不得咱们在外征战的。”   看他们被风吹僵的脸和手,秦煊在心里叹,这是何必呢。   他脸上呆呆的没什么表情,只想秦飞拱拱手道:“二哥说得有道理。”   秦飞暗自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秦裕,这大哥若论起脑子还欠了点,三弟还没四弟有威胁力,对于三弟当然以笼络为先,找他的不痛快有什么意思?   “走吧,大哥三弟。”秦飞说着还走过来拍了拍秦煊肩上不小心落下的雪,十足一个好兄长的样子,还不放心地叮嘱给秦煊撑伞的下人:“你这伞撑稳些,雪落在宁王肩头记得及时拍开,不然进了殿里,那热气一冲,雪化成水浸湿衣服可不好受。”   给秦煊打伞的太监忙恭敬道:“是,奴才谨遵顺王教诲。”   没在弟弟面前成功逞一把兄长威风的秦裕,拉下脸一马当先往前走去,其余两人则不慌不忙地走在他身后。   秦飞时不时跟秦煊说话,问问两个弟弟对帝都的生活习不习惯,有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他这个二哥开口。   然后秦煊就真开口了,他看着秦飞真诚地说:“我觉得我那些地不够种,听说二哥来帝都时在帝都郊区占了不少地,有些地还冒温泉。”   秦飞脸上的笑僵了一秒,又飞快恢复:“既然你喜欢,二哥把那温泉庄子给你便是。”   “还有四弟呢,二哥别忘了他呀。”秦煊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给,都给。”秦飞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好不容易抢先大哥一步进入帝都,抢到三处温泉庄子,这一早上就没了两处。   秦煊得了准话真诚地跟秦飞道谢:“多谢二哥,你对弟弟真好!”   “哪里哪里,这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得到这句话秦飞又觉得自己送出去的庄子也不算白送,按现在这情况来看,若是今后他跟大哥发生冲突,三弟四弟有很大几率会站在他这边。   想到大哥,秦飞眼珠子一转,拉着秦煊快走几步跟上秦裕的脚步。   看到秦煊脸上挂着笑容,而不是跟以往那般呆木的表情,秦裕有些诧异,这秦飞本事不小啊,竟能将傻子也笼络住?   “你们俩方才在后面聊什么呢?三弟怎么这般欢喜?”   秦煊十分上道地炫耀起来:“方才我说我的地不够,二哥就送了我跟四弟一人一个温泉庄子,二哥对弟弟真好,我真想现在就回去告诉四弟这个好消息。”   秦裕看了秦飞一眼,嗤一声道:“温泉庄子有什么,大哥送你们一人一座山庄,那山庄里一整座山和山下的土地都归你!”   “真的吗?”秦煊瞪大了眼睛做出惊喜状,心想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钱,他今天赚翻了!   “大哥说的话那还能有假?下朝后便让人将地契与那山庄伺候的人卖身契一并给你送去。”秦裕给秦飞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还真当他不会笼络人?   看三弟那毫不掩饰的崇拜之色,秦裕自觉在秦飞这儿扳回了一局。   秦飞正想说些什么,殿中便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众臣跪迎!”   几人急忙站到自己的位置,跪下跟大臣们一起山呼万岁。   这大朝会,除了大臣们汇报工作,便是讨论各种国家大事,秦煊很安分地站在原地当背景板。   事实上,他上过那么多次朝会,在讨论与皇家家事无关的国家大事时,从来不会有人问到他的意见。   秦煊也乐得清闲,上朝时便看这朝堂的暗流涌动,顺便跟各个大臣学学他们的嘴炮招数。   不过今天还真有皇家家事需要商议,那便是皇后陵寝的建设问题,新朝刚刚建立,皇陵自然还没有建成。   不过,自古皇帝在登基时便开始建陵寝,这陵寝秦伯璋自是不会用的,他自己就能从登基时开始建,但皇后的陵寝耽误不得。   皇后之前的下葬,只是按照规制礼仪,举行了下葬仪式,不然就要耽误皇帝登基了,先前有大臣便提出将前朝皇帝的陵寝改建为先皇后陵寝。   对此,反对的声音立马就在秦裕与秦飞的带头之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此前这件事皇帝只在私下试探大臣们与皇子们的态度,今日成年的儿子们都在,皇帝才正式将这个问题摆在朝堂上。   秦裕与秦飞依旧持反对一件,秦伯璋便将目光转到一向懂事的三儿子身上:“老三,你怎么看?” 第16章   秦伯璋的态度很明显,跟秦煊的想法没有冲突,秦煊肯定是要先站在他这一边,毕竟是最‘懂事听话’的儿子,不是么。   秦煊向前一步道:“儿臣认为那陵寝改为母后陵寝并无不妥。”   秦裕性格较为冲动,他一直认为在对待皇后的问题上他们三兄弟是一样的态度,可一向在这方面靠谱的老三此时却跟他们唱反调,这让秦裕无法忍受:“老三你……”   “大哥,请先听弟弟说完。”   秦飞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却冷了下来:“好,我们就先听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秦煊继续道:“前朝皇帝陵寝已修成大半,面积甚广,而前朝皇帝骄奢淫逸喜爱奢华,这陵寝在建造时必然劳民伤财,若是就此搁置,修建陵寝那些百姓的血汗可就白白糟蹋了,大哥二哥对此持反对意见不过是因为这陵寝是前朝的,可如今父皇坐拥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这陵寝自然也归我朝,对于母后来说,她本将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半途被前朝余孽所害,用他们一个陵寝怎么了?莫非你们都想让我的母亲,在死后久久不得入土为安?”   他凌厉的眼神扫向那些反对的大臣,在这一霎那展现出来的气势,让大臣们心中一惊。   而且秦煊没说的是,一般皇后薨逝后都要跟皇帝同葬,他母亲如今要一人拥有一个陵寝,比今后跟秦伯璋葬在一起要好得多,让秦伯璋跟母亲同葬,秦煊还担心母亲会感到膈应。   秦伯璋对秦煊露出赞赏之色,他这三儿子果然最是懂事听话甚得他心,尤其是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次看那些反对的大臣还有什么话说。   他看向阶下众臣叹道:“老三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朕心甚慰,既然不能在皇后活着时给她最好的,她死后,却不能委屈她,可如今新朝初立,处处需要休养生息,启用前朝帝陵实属无奈之举。”   话已至此,殿内大臣明白此时已成定局,再与皇帝争吵并无意义,是以大多数大臣纷纷道皇上圣明,有此帝王实乃百姓之福。   秦裕与秦飞冷眼瞧着秦煊,认为他面忠实奸,还当他得了圣心会得意起来,结果皇帝颁下旨意后,秦煊浑身的气势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失无影。   眼睁睁看这三弟从气势凌厉一下子变成那副呆呆的样子,两人都甚为诧异,接下来在商议朝堂事物时,两人都会不经意地观察秦煊。   他们便发现,这三弟在父皇随口用政事问他意见时,他都木木讷讷,与方才商讨母后之事时完全相反,似乎不涉及母后一事,三弟都不会对人有攻击性,他们都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秦伯璋提起监督皇后陵寝修建之人时,一直在暗暗观察秦煊的秦裕与秦飞便看到秦煊神色一变,秦伯璋话音刚落,他便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愿前往陵寝修陵。”   秦裕等人一惊,秦煊这个当弟弟的都提出要去后陵督建,他们这两个当个哥哥的,又怎能落于人后。   两人随即请求前往。   对于他们的举动,秦煊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不过只要他们不妨碍自己带四弟去后陵,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众臣纷纷赞叹三位皇子孝心有加,秦伯璋便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份孝心,那三个便都去后陵吧。”   秦煊又说话了:“儿臣想带四弟一块儿去,在后陵给母后守孝三年。”   秦裕、秦飞二人看向秦煊:“……”   两人身形一僵,三年?三年之后他们再回来这帝都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现在正是往各门各部安插人手的好机会,错过之后再想找到往各部安插大批人手的机会就没有了!   可他们已经踏上贼船,此时再说下船之前的话便白说了,不仅如此,还要让父皇以为他们方才的表现都是作假,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秦煊请旨,心里只求这三弟可别再做出什么令人猝不及防的举动来了。   秦伯璋见状简直龙心大悦,他正愁大儿子和二儿子权势太过,身为皇子,总会有官员不自觉向他们靠拢,或者被他们拉拢,一旦形成势力,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可就做不安稳了。   今日老三正好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三年之后,他们再回来,大局已定,想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水花。   秦伯璋一高兴,秦煊提出要带他四弟去后陵守孝这件事,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颁布圣旨后,秦伯璋看秦煊的眼神都变得格外慈祥了。   秦煊冷不丁跟他的眼神碰上,险些被他那慈爱的眼神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朝后,秦裕经过秦煊身边,冷哼一声便兀自走远,而秦飞则皮笑肉不笑地盯了他一眼,破天荒地什么话都没说,也径自离开。   秦煊露出茫然的眼神,仿佛真的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为何跟上朝之间不太一样了。   他一回到王府便告诉了秦翰这一好消息,秦翰为自己能暂时离开这帝都而喜不自禁,当即便让石头给自己收拾东西。   秦煊忙拦下他:“先看看你要带哪些人去后陵,留那些人看家,定下随行下人后,再让他们收拾不迟。”   “好!”秦翰应下后便颠儿着出去了,结果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进来道:“三哥,今日谢府的大公子来了一趟,说是替他姐姐送衣服来,我跟他说你不在,叫他下次再来他也不听,非说他姐姐吩咐的事情今天必须办好,袁林就让他在偏厅等着了。”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瞧瞧。”这件事他刚回来的时候袁林就跟他说过。   秦煊换下朝服便往偏厅走去,看到他进来,偏厅里坐着的少年急忙起身:“见过宁王殿下。”   “免礼,听说你今日是来替你姐姐送东西?”   “不是送东西,”少年涨红了脸,急忙纠正:“宁王殿下莫要胡言,我是来替姐姐还东西的。”   这送东西跟还东西差别可大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说他姐姐给宁王送东西要勾搭宁王,他姐姐的名声就毁了。   为此,姐姐说要还东西给宁王时,他才自告奋勇前来。 第17章   桓语让桓睿带来的是一个包袱,那里面的东西,他很好奇,但他姐姐没说他能看,他也不敢悄悄打开看。   把东西交给秦煊后,他也不说告辞,就坐在原位眼巴巴地看秦煊。   秦煊瞥了他一眼,暗道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便也当着桓睿的面慢慢打开那包袱。   他的动作很慢,桓睿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眼瞧着那包袱就要被秦煊打开,谁知,秦煊手一顿:“罢了,本王回房再拆开。”   桓睿:“……”他真的很想看!那包袱里的东西提在手上轻飘飘的,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布料或者布料做的东西。   他得看看是什么玩意是些女儿家不该送的东西,他便当场拿回去,绝不留下那些东西在别人手里,让它成为今后有可能伤害他姐姐的物件。   桓睿斟酌着道:“我想殿下还是当面拆开比较好,若是东西有损坏,我便回去给姐姐让她再换好的给您。”   “也成。”秦煊好笑地看他一眼,还是拆开了包袱,展开包袱里的外袍,当初那些被暗器弄破的地方都已经补好。   桓语女红不错,若不是秦煊还记得当时破损的地方在哪里,恐怕还看不出来。   而桓睿看到他手上的男子外袍,很明显是按照宁王的尺寸做,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桓睿看来,姐姐就算要还东西给宁王左不过是赔给他的绣品之类的东西,哪曾想竟是外袍,所以姐姐为何要还他的外袍?难道是姐姐亲手给他做的?   难不成,他们……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桓睿不敢直接问秦煊,当即便想告辞回家问问姐姐。   万一姐姐真跟宁王有什么,他就……,桓睿想了想,他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件事肯定不能告诉父亲,更不能让继母知晓,他思来想去,最后只想到了祖母。   桓睿告辞离去,临跨出偏厅门口时,听秦煊说道:“桓姑娘手艺不错,张岩替本王拿着这件,本王试试桓姑娘送来的那件,嗯?这外袍上怎么还有些香味儿?”桓睿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看他慌忙离去的身影,秦煊坏心眼地笑笑,说道:“这姐弟俩都挺有意思的,对吧?”   张岩侍立一旁,他没见过桓家的姑娘,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且他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反正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在秦煊只是自言自语,没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好好收起来吧。”他将外袍交给张岩。   张岩捧着桓睿还回来的外袍离开,将这外袍送到秦煊的衣帽间衣帽房,衣帽房的侍女想接过他手上的外袍,张岩却避开她的手,亲自找来一个箱笼单独放好。   还在离开之前对衣帽房的侍女做了个重要物品的手势,待那侍女表示明白后,他才放心离开。   回家后,桓睿直奔桓语的院子:“姐姐!姐姐!”   桓语放下手中正在绣的帕子应道:“你这是怎么了?走得这般急,难道被宁王殿下吓着了?宁王殿下严肃起来时,看起来确实挺吓人,但他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听到桓语的话,桓睿暗道一声糟糕,姐姐怎么对那人这般了解?   “姐姐你是不是跟那宁王……”   桓语点头:“是啊。”她跟宁王见过,宁王当初还特地派护卫单独护送自己回家。   若不是他这一善举,父亲恐怕不会下狠手查明那些追杀她的人,那件事之后,继母便被夺了管家权,在善堂思过一年,这些大弟不是都知道么?   “完了完了完了……”桓睿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桓语给摊在椅子上的弟弟擦了擦汗:“瞧瞧你,坐也没个坐相,是不是饿了?我让小厨房的人熬了暖胃汤,你待会儿先喝一碗,再等等就能吃午饭了。”   桓睿闻言又坐起来,瘪着嘴怀着沉痛的心情干掉两碗暖胃汤,喝完便被桓语赶到一边去看书写字。   看书的间隙,桓睿偷偷看着正在认真绣 帕子的姐姐,心想:我姐姐如此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今后求娶的帝都公子们定然多不胜数,可怎么就被那宁王夺走了芳心?   桓睿是真觉得宁王除了那副好皮相,真是哪儿哪儿都配不上自己姐姐,不,应该说这帝都的公子他就没觉得有谁能配得上。   桓语哪儿能知道弟弟竟在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她此时正在忧心弟弟被祖母宠爱太过,又被继母使那捧杀的手段,今年已十二岁,却连《论语》都尚未读全。   而继母那里的二弟,才九岁便开始读《论语》,总被父亲夸奖,而父亲对她的弟弟总是训斥。   桓语心里着急,却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慢慢将弟弟掰到正道上来,好在弟弟愿意听她的话。   不过十二岁的男孩儿正是爱玩的年纪,说得多了,也是要不耐烦的,桓语轻轻叹了声气,让桓睿听到了,他侧头往桓语的方向看去。   见到姐姐正在绣并蒂莲,少年又皱起了眉头,心头一团愁绪。   皇后陵寝耽误不得,正值冬日,天寒地冻尸身能保持不臭,一旦如春回暖,即使有冰也极难保持了。   接到秦伯璋旨意后,秦煊挑选好随行人员,便要带着弟弟前往后陵,秦裕和秦飞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煊早已在后陵附近的行宫住下,他还听好心地给两个哥哥留下了最好的宫殿居住。   秦裕两人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欣慰三弟去得早却记得给他们留好房子。   最高兴的人是秦翰,来到行宫后,无拘无束,他又变成了坪溪村的小柱小朋友。   他每日习武学文后便能在行宫附近玩耍,除身边需要带着护卫外,生活几乎跟在坪溪村时没什么区别。   而秦煊本暂时接手后陵修建事宜,待大哥二哥急匆匆赶来后,他便又当了一次识时务的好弟弟,不等他们明争暗抢,便主动将这些事情交给两个兄长,自己甩甩手,种地去了。   后陵附近的地按理说都属于皇家,秦伯璋在下旨让三个儿子一同监督后陵建造时,一高兴,就把这附近的地赏给秦煊了。   这会儿秦煊就一本正经地给秦伯璋写去一封奏折,说明情况后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跟一些府兵在行宫附近开垦土地准备种地。   秦伯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三儿子会在行宫附近种地,他当然是不允许,如今他贵为皇帝,他的儿子是皇子,怎可再下地做这些粗活?   可秦伯璋回复的奏折到行宫时,秦煊第一茬庄稼早就种好,种的是可以肥地的大豆,想让他全部拔掉当然不可能。   就这样,帝都就传出宁王跟皇上因为种地的事情吵起来的传闻,两人用奏折你来我往地吵架,也不嫌累,秦煊猜秦伯璋绝对不会丢下帝都那一团事情自己跑到行宫来。   只要皇帝不亲自来,其他人便拿秦煊没办法。   秦伯璋不是没派人去行宫,但派去的第一波人回宫时无一不是鼻青脸肿,秦伯璋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答曰:“宁王殿下打的……”   秦伯璋惊怒,这老三连他派去的人都敢打,简直无法无天,他便又派人去训斥秦煊,顺便让去的人强行把秦煊种的庄稼全拔了。   结果回来的人依旧是鼻青脸肿。   再派,回来依旧鼻青脸肿。   再后来被派去的人一看,皇帝每次都只派人去训斥宁王、拔宁王的庄稼,却不见他对宁王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父子俩还继续用奏折吵架,仿佛在闹着玩儿。   这些人也学精了,被派去后也不再跟秦煊硬来,毕竟人家俩人是父子,这点事情,吵吵就也就只是吵吵,肯定不会动真格。   皇上派他们来行宫,他们就来,来了就好声好气地劝,宁王不听劝,他们就回去跟皇帝说,大不了下次再来一次。   这么一弄,这被派去的人也不用挨揍了,去了行宫,要遇上小纯王殿下心情好,没准还能赏他们一顿午饭吃。 第18章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春,新朝建立第一年的春节,秦煊在小年夜前两天与秦翰一同奉旨回帝都准备过年。   其实他更想跟四弟两人一同在行宫过,然而身份不允许,回到帝都,第二日,秦伯璋便将秦煊与秦翰一同招入宫中。   这段时间他们俩在奏折上吵翻天,秦伯璋便想将他叫进去当面训斥一顿。   兄弟俩一进宫,秦翰便被秦伯璋支走,秦煊站在御书房刚站定,秦伯璋便呵斥一声:“孽子,跪下!”   秦煊老老实实跪下,他低着头不看秦伯璋,很明显知道秦伯璋为何突然发难。   “你可知错?”秦伯璋问。   “儿臣知错。”秦煊回答。   “那你改是不改?还敢不敢在忤逆朕的旨意?”   秦煊梗着脖子道:“儿臣不敢忤逆父皇,但让儿臣放弃那些庄稼,儿臣做不到!”   “你……你真是反了!”秦伯璋自登基后,还从未有人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无视他的旨意。   大臣们对于他的一些决定,最多也就是提一提反对意见,只要皇帝坚持,大臣们也没办法,现在却掉了个个儿,变成他拿儿子没办法。   秦煊抿着嘴不说话,认错可以,要改不可能,他好好的庄稼,说拔就拔,地是他的,他爱干嘛干嘛。   秦伯璋被他气得头疼。   秦煊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道:“儿臣知道您想把那地收回去,但您不能收。”   “朕赏赐的地,朕还不能收了?简直笑话!”   秦煊很诚恳地劝谏:“这不是笑话,若您把赏赐收回去,一些得赏的大臣们心里就要琢磨了,您这会儿能收回儿子的地,那他们的赏赐是不是随时也要被收回去,这么一来,您给的赏银,还有谁敢花?”   秦伯璋给他气笑了:“你去问问朕给的赏银,哪个臣子不是好生保管起来?谁会舍得花掉!”   秦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给花掉了……您之前也没说过不能花,我都买地去了。”   秦伯璋:“……你这孽障!滚出去跪着!”   “是。”秦煊老老实实地滚出去,外面好几位大臣在等着见皇帝,看到宁王出来,正想打声招呼,问问皇帝心情如何,就看到宁王扑通对着里面跪下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近些日子宁王与皇帝吵架他们也有所耳闻,皇帝也时常在他们面前念叨,这儿子大打了不听话,孩子母亲不在世了,他这个常年不在家不能陪伴教育儿子的父亲管教不了,也不好管教。   每每这时候,大臣们都要劝慰皇帝一番,让皇帝节哀,这些事情一传出去,如今百姓们都在说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并且很能理解皇帝像教子却下不去狠手的心情。   这么一下子就让百姓感觉这高高在上的皇帝亲切许多,认为皇帝同样会有儿孙不同管教的烦恼,放现代那就是接地气、跟百姓引起共鸣以及刷百姓好感度。   就在大臣们不知道要不要先在外面劝一劝宁王时,秦伯璋的太监出来请大臣们进去。   跪在地上的宁王突然看向大臣们说道:“有人爱打猎,有人爱种地,都是喜爱某一种东西,我爱种地怎么就不成了,种地难道不比那些吃喝嫖赌的好?诸位大人好好劝劝父皇吧。”   诸位大人:“……”   秦煊说话没控制声音,秦伯璋在里面听到他这话,简直不知道应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种地确实比那些吃喝嫖赌好,但是吧,爱好这玩意儿也得看身份,你一个王爷跑去种地,你还有理了……   几位大臣进去后,也意思 意思地劝了劝皇帝,这宁王说得没错呀,他只是种种地,这有什么,比那些个纨绔子弟玩儿的东西确实好很多,他爱玩就让他玩去呗。   有大臣们从中调节,秦伯璋便顺驴下坡将这件事情揭过不提,明面上算是默认了秦煊的行为,他不揭过也不行,毕竟皇后刚走,他对这些儿子们总要宽和些。   这皇帝也被宁王弄得妥协了,民间便开始传宁王顽劣不堪,连皇帝都束手无策。   秦煊对外面的传言不在乎,他知道这些传言主导者,要么是他大哥,要么就是二哥,总离不开这俩人。   他的名声越是不好,对他们便越有利,毕竟一个曾经的傻子,现今不傻了又顽劣不堪,怎能堪当大任呢?   “三哥,你没事吧?”秦翰远远的见到秦煊便丢下手中正在玩的东西跑过来:“爹、不是,父皇是不是罚你了?”秦翰依旧不太喜欢唤自己的爹作父皇,但他以前叫爹,被大哥训斥过一次,之后在外人面前便不敢再叫错了。   秦煊面色如常道:“没事,父皇在御书房还有政事处理,我们可以回去了。”   “好,这天太冷了,我手炉都没热气了呢,我们回去吃火锅吧?”   “好,给吃羊肉火锅。”按这个朝代的规定,直系亲属过世,需守孝三年,第一年禁食荤腥、禁酒、禁婚嫁,第二年禁酒、禁婚嫁,到第三年便只禁婚嫁。   母亲去世已过三个月,四弟年纪小需要长身体,秦煊便不让他禁荤食,只自己禁食。   他从秦翰随从太监手上拿过他的手炉,摸了摸又递回去,原本看到弟弟后舒展的眉又皱起。   秦翰的随从太监是个有眼色的,见他面露不愉之色,心中便是一个咯噔,暗暗泛苦。   他也想好好伺候小王爷,但这后宫是皇贵妃的地盘,他便是求爷爷告奶奶别人也不见得能匀点炭给他,况且这后宫里的东西,他也不敢拿给小王爷用啊。   回去后,秦翰便一溜烟跑去膳房,而跟随秦翰进宫的太监,被秦煊叫去书房,那太监一进去便咚地一声跪下。   秦煊靠在椅背上,看见他的举动,心知,这太监已知晓自己要问他什么,到是个机灵的。   “说吧,今日为何让纯王受冻?”   对着秦煊冷厉的眼神,那太监不敢放肆,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出来。   秦煊沉默半晌,太监的冷汗也留了一背:“起来吧,这次先饶过你,若有下次,两错并罚,你且记着,四弟是当朝纯王,别说那小小的炭火,他便是想将皇贵妃院子里的桃花树烧成炭,你也要替他办好!”   太监听得心惊肉跳,他未被分派到纯王身边时,听那些管事公公们说过,宁王对皇贵妃恨之入骨,如今看来,此话当不得假。   而且宁王的话,分明是在告诉他,小纯王便是在后宫中横着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无需担忧。   可不是么,这太监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光记得皇贵妃如今是后宫之首,怎么就忘了,如今这四位皇子同出一母,还是皇上仅有的四个儿子,也是他之前魔障了,太监急忙应道:“奴才遵命。”   秦煊挥手让太监离开,兀自往榻上一躺,思索着,他该在后宫中培养一个助力才是,可后宫没那么容易伸手。   如今秦伯璋后宫妃子数量不多,除皇贵妃外,位分比较高的便是当初去坪溪村接他们的卢仙巧,她得封婉嫔。   秦煊到是听说,她原本只是一个通房,秦伯璋只打算封她个贵人,后来秦伯璋念她是当年伺候过先皇后,并且给先皇后敬过茶,得到先皇后承认的通房,这才提了提她的位分。   既然沾了母亲的光,秦煊利用起来便不用再犹豫了。 第19章   小年夜,秦伯璋特地举行家宴,秦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秦家人,秦伯璋当上皇帝,他的那些堂叔伯堂兄弟表亲们便成为皇亲国戚。   秦家的一些宗亲也搬到帝都,只剩少数族人待在坪南县。   谢曼丹作为后宫第一人,今日的家宴是她作为主办人,男人在主殿宴饮,宗妇与后妃们在偏殿。   秦煊扶着外祖母走进偏殿时,谢曼丹正端坐在偏厅与宗妇们谈笑风生,一看到来人的身影,那笑容便淡下来。   她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起身:“慈恩夫人来了,您请上座。”   宗妇们纷纷起身与进来的两人见礼,见皇贵妃做小伏低的样子,她们都面面相觑,看来之前慈恩夫人对皇贵妃那一顿骂,着实让皇贵妃心有余悸。   谢曼丹不去理会宗妇们异样的神色,兀自上前:“慈恩夫人由本宫服侍便可,宁王还请到主殿去,陛下正等着您与纯王呢。”   秦煊那对着外祖母时还含着笑意的脸,在见到谢曼丹时便拉下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皇贵妃不喜,甚至连掩饰都欠奉。   谢曼丹暗恨秦煊在诸位宗妇面前不给自己脸面,却也无可奈何。   这宁王就是个连皇帝对上都深感无奈的牛脾气,谢曼丹在慈恩夫人那儿吃过一次亏,上回那一顿骂尚且余波未平,她可不想再在宁王这儿又栽一次。   本以为这老妇回当着诸位宗妇的面甩开自己的手,她好趁机扮扮可怜,薄些同情顺便在众人心中种下慈恩夫人跋扈的种子,挽回自己的形象,谁料到,这慈恩夫人又不按常理出牌。   她笑眯眯地将手放到谢曼丹手上,让她扶着自己,而后对秦煊笑道:“你且去吧,好好看着小柱,别让他乱跑,外祖母这儿有人伺候着呢。”   “那我便过去了,您有事让下人去寻我。”秦煊说完便转身离开,从头到尾连眼神都没给谢曼丹一个,到是不经意在扫过桓老太君身边时,不经意地在桓语身上停顿了一秒。   按理说,谢曼丹是秦伯璋的妃子,秦煊见到她合该行礼问安,可他直接把谢曼丹当成隐形人。   若是端王与顺王,她仗着相识多年,还能说上几句,但遇上秦煊,也许是因为心虚以及慈恩夫人在场,谢曼丹愣是不敢训斥他。   秦煊可懒得去管她在想写什么,反正这辈子只要他不造反,秦伯璋就不会对他怎样,同样的,谢曼丹也拿他没办法,就算她去跟秦伯璋告状又怎样?   最严厉不过一顿惩罚,他甚至都不会挨打。   秦煊回到主殿落座,皇帝还没到,殿中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凑到一块儿说话,他那两个兄长在后陵待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能趁过年回来一趟,两人恨不得跟朝中重臣都聊一遍,好巩固在朝堂上的地位。   秦煊与秦翰这俩就很光棍,宫里上供的果子不错,皇帝没来,这正菜便没上,桌上只有果盘,这是可以提前随便吃的,他们俩就凑在一起吃果子。   秦翰仗着自己年纪小,吃完就偷偷拿一个小荷包把果核装起来,跟秦煊道:“三哥,你把你吃剩下的果核也给我,待土地化冻,我们便能种上这果子了。”   “嗯,都给你。”秦煊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着别人的视线,让他悄悄把果核都装进去。   收好果核,秦翰又想到什么,便凑到秦煊耳边问:“三哥,你会 种这些果子吗?”   “你不会啊?”秦煊看向他,不会还那么积极地收种子,秦煊还以为这小子会呢。   秦翰挠挠头:“我哪儿会呀,我以前在村里都跟着虎子哥他们到处玩儿,本来以前见过有人种果树,但好像全忘光了。”   “好吧。”秦煊无奈了,果然还是得他出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至少他以前跟师父在山里住,偶尔下山也会看到山下的村民种树,慢慢学呗:“三哥试试,先划出一块向阳的坡地让人修整好,若是不成再改种别的。”   “好!”秦翰一下子又兴奋起来,在秦煊答应的那一刻他仿佛就能看到满山坡挂满枝头的果子,在秦翰看来,他三哥简直无所不能,种果子那就是手到擒来。   他哪儿知道,秦煊此时想的是,过段时间又要加班加点在图书馆里看农书了。   宴会是分餐制,秦伯璋出来时,别人面前的果盘整整齐齐,秦煊兄弟俩面前干干净净。   秦伯璋说完免礼便往贴身太监那儿一瞪,那太监便解释道:“两位殿下桌上本是有果盘,许是奴才们给的太少,奴才这就吩咐膳房的人将空盘子换了。”   “嗯。”秦伯璋微微点头,那贴身太监退下后急忙让人把秦煊两人面前的果盘换上。   秦煊一看,这宫里的服务还挺好,竟然还有续盘,他端坐在原位听秦伯璋说完一顿场面话后,主菜也由一众宫女,流水似的端上来。   他们父子五人面前的主菜清一色的素材,秦煊看到这儿心想这皇帝面子工程做得很到位。   其实按照这个朝代的规定,皇后薨逝三个月后,皇帝和大臣们都不需要再禁忌什么,只有皇子们需要继续守孝。   但秦伯璋要经营一个对先皇后情深义重的人设,在细节方面就不能让这个人设崩。   为此,他还将选秀推迟到明年,让一众蠢蠢欲动冲他空虚后宫去的大臣们只能按捺不动。   主殿这边正式开宴后,偏殿那边也跟着动筷。   秦煊本以为这宫里要准备那么多饭食,这菜肯定要提前做,装盘后放在锅里隔水温着,这样的菜,卖相好,却失去了它们作为一道菜的灵魂,失去灵魂的菜肯定不好吃。   他就专门吃水果,秦伯璋在上座吃了几口,眼神不经意扫过他那边,就看到秦煊在一股脑地吃水果,还以为他以前没吃过,偶然吃到这上供的果子便忍不住多吃。   秦伯璋抬了抬手,太监便将他桌上的果盘端下去给秦煊,秦煊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时候该谢恩,他便起身道:“多谢父皇赏赐。”   觥筹交错的主殿忽然安静了一秒,又响起嗡嗡的说话声。   秦裕等人看秦煊的眼神都变了,这三弟挺厉害啊,前几日还听闻他被父皇罚跪在御书房外,今日便得了赏赐,着实了不得。   而秦煊得了赏赐后,心里想的却是——想当年饿得差点连土都吃,现在居然敢嫌弃没有灵魂的正经菜,我真是膨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 1瓶 遗忘芷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0章   在这家宴上,秦煊不是唯一一个得到赏赐的人,却是第一个,这足以令众人对他的看法改观。   许多人对宁王的印象便从惹怒皇帝疑似被厌弃,便成宁王虽令皇上不悦,但皇上依旧对他宠信有加。   但事实是怎么样,也就当事人最清楚,秦煊很明白,秦伯璋对自己的宽容,其一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其二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不会妨碍到他的权势,不仅不会,还屡次为他达成一切事情,助他集权。   这第二点,就看端王和顺王去后陵一趟,回来后,只能在六部边边角角的位置塞人,塞人时还尤其困难便能看得出。   秦煊做的这些事情,若是另外两个手中握有不少权利的儿子来做,秦伯璋怕是早就发作一顿,褫夺他们手中的权利。   宴席上,秦翰看那琉璃杯中的葡萄酿好看,认为是好喝的果茶便偷喝了些,一个从未碰过酒的小屁孩儿喝完一杯酒,后劲上来就醉倒了,好在他醉态不坏,喝完就睡。   秦煊出宫时只能抱着他。   临出宫,秦伯璋好似也喝多了,拉着秦煊一个劲儿地教育他,秦煊左耳进右耳出,好不容易脱身,待出宫时天已黑透。   这会儿天冷,他便特地绕走捷径,打算早点回去钻被窝里好好休息,走到一半,另一条岔路拐角处出现几只灯笼的光亮,   秦煊仔细看了看那灯笼上的字后,便裹紧了怀里的弟弟,岔路口。   “娘娘前面站着几个人,看灯笼好像是宁王殿下。”   卢仙巧懒懒地抬起头瞧了瞧,随即皱眉:“可否绕过去?”先皇后去世那一日,秦煊给她的印象太过可怖,卢仙巧见到他依旧会心惊肉跳。   宫女道:“这是回宫的必经之路,宁王应当也看到咱们的灯笼了,此时再转回去换道怕是不妥。”   “罢了,等他们走后咱们再过去吧。”卢仙巧硬着头皮说道。   她不想看到秦煊,秦煊却特意在等她,见那边好一会儿没动静,秦煊让自己的人站在原地等,他自己则走过去:“婉嫔娘娘?”   卢仙巧扶着宫女的手向前一步行礼道:“宁王殿下。”   秦煊笑了笑道:“许久不见,婉嫔娘娘看起来比当初去坪溪村接我们母子三人时,更贵气逼人了。”   听到他的笑声,卢仙巧简直头皮发麻:“宁王殿下见笑了,本宫承蒙皇上厚爱,得以晋封,过得自然比以前好些。”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这里是皇宫,而她是皇帝的女人,让他不要意气用事?   秦煊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当初要杀她早就杀了,既然没杀,今天更不会在这里动手。   “听闻娘娘时常在父皇面前提及本王亡母?”   秦煊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卢仙巧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这宁王怎么什么都知道。   仗着当初伺候过先皇后的‘情谊’得到这嫔位,卢仙巧在后宫还能沾沾自喜地跟其他同为皇上通房,如今地位却低于自己的低位妃嫔炫耀,但在正主的儿子面前,她只剩下了心虚。   生怕宁王一个不高兴直接拔剑砍了她,毕竟宁王以前可是一个傻子,傻子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皇上还能拿他怎么着?说不定还会以为先皇后的死也跟她有关,那她可就冤死了。   “听闻婉嫔娘娘伺候以前伺候亡母多年,有些事情,本王想请教请教您,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秦煊说完便走向路边的一个 凉亭。   卢仙巧看向自己身边的宫女,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宫女也是她以前的姐妹。   她们俩同为秦家的丫鬟,卢仙巧被收房后,这姐妹却因秦家在老家要低调行事而被遣散,后来卢仙巧将这姐妹召回身边。   “娘娘且放心,这是在宫里,宁王便是再顽劣嚣张也不敢随便动手。”   卢仙巧紧紧攥了攥宫女的手后很快松开,往亭子里走去,她到是想多犹豫一会儿,但转念一想,若是让宁王等久了,他发起火来,恐怕真会动手。   自己怀孕的消息还没打算声张,可折腾不起。   “不知殿下想问本宫什么?”卢仙巧内心迫切地希望这宁王赶紧问完赶紧走。   秦煊看向她,没问先皇后的事,反而说起卢仙巧的身世:“听说,婉嫔娘娘是前朝罪官之女?”   卢仙巧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她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是。”   “罪官之女,都要被没入教坊司,你是被我父皇从教坊司买回来的吧?”秦煊说得轻描淡写,卢仙巧心中却被激起惊涛骇浪。   她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没错,但皇上救她的细节无人知晓,罪官之女被没入教坊司之前得救,与没入教坊司之后得救,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   所以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时,只会说,自己是前朝罪官之女,后幸得皇上所救,但皇上什么时候救她,在哪里救可从未说具体。   英雄救美的故事,只要有英雄,有美人,便是一段佳话,谁还去追根究底是在哪里救出来的呢。   卢仙巧张张嘴,想要否认,秦煊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母亲留下的遗物,他在交上去之前早就大概检查过一遍,那里面就有卢仙巧的赎身文书。   “婉嫔娘娘身世凄惨,着实令人同情,可惜啊,朝堂上那些老迂腐都是些没有同情心的人,满脑子只有礼教,要是被他们知晓娘娘得救的地点,你在后宫的位分,恐怕一个嫔位便是尽头了。”   “还请宁王殿下慎言,本宫随是皇上从那地方救出,但本宫被救出时依旧……冰清玉洁……”卢仙巧实在说不下去了,在丈夫的儿子面前说这些事情,实在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是么?”秦煊可不打算放过她:“我怎么听母亲说,婉嫔娘娘在第一次伺候父皇那晚,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卢仙巧脸上血色尽褪,想解释又无法反驳,她不知道先皇后为何会跟宁王说这些事情。   更猜不到,秦煊只是在瞎说,他之所以敢这么说,都是因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以及这个时代男人对于女子生理的盲区。   就算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依旧有很多男人认为,女子初夜会流血,事实上,不是每个女子在初夜都会流血。   这件事情,古代女子自己知道,但她们不能明着说出来,因为她们无法在这男权社会改变男人对女人的固有观念。   只能想一些办法去迎合男人的观念,比如装作无意中割破自己的手指,或者用其他东西伪造处子之血,这些都是女人之间的秘密。   王淑琴肯定不会跟儿子说他父亲的闺房之事,只是在无意中提起卢仙巧时,说这丫头是罪官之女,从前是娇小姐,来他们家后不会做活便罢了,让她去伺候老爷,她还打破茶碗。   可现在就在这么一件似是而非的事情,却让卢仙巧百口莫辩:“宁王殿下如此污蔑于我,究竟有何企图?” 第21章   “企图?”秦煊道:“本王仅是认为在后宫无人,心难安,想必婉嫔娘娘也知道本王对后宫手握凤印那女人无甚好感,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是你的敌人,亦是本王的敌人,企图谈不上,合作罢了。”   “仅仅如此?”卢仙巧听完反倒没有方才那边惶恐,知道宁王的目的,总比一直在猜测对方的用意要令人放心得多。   “对,若婉嫔娘娘想好,便将一朵红梅系于御花园湖心亭小岛那株白梅之上,自有人会与你联络。”秦煊言毕,转身离去。   卢仙巧怔怔站在凉亭中,面对他离开的方向,直至夜幕将他全部笼罩,再也看不见。   “娘娘?”翠兰看宁王的人已走远,便带人走到凉亭中。   “无碍。”卢仙巧一手搭在翠兰手上,另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宁王问问关于先皇后的事情而已,回去吧。”   看来所有人都小瞧宁王了,端王与顺王还在前朝经营自己的势力,宁王却手伸向后宫,卢仙巧亲攥着手帕,将内心对宁王的恐惧全部赶走。   宁王?呵,即便他是嫡子,也是一个被群臣默认无法继承皇位的闲散王爷,谁让他以前是个傻子呢!想跟她合作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跟人合作的资本。   如今自己已怀有身孕,若一举得男,宁王又算得了什么,自己一个妃嫔的儿子也比宁王更机会去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秦煊闭着眼睛回想见到卢仙巧的情形,她的一举一动,都想电影重播一样在秦煊脑中播放。   惶恐时那煞白的脸色,恐惧时的颤抖,以及目光游移时不经意轻抚小腹的手……   看来今晚他是无功而返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秦煊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夜间的寒风将车帘吹起一角,他睁开眼睛想将那车帘固定好。   眼角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的动作一顿:“停车。”   夜间行车速度不快,秦煊将那车帘完全掀开后还能看到停在路边的马车。   护卫见状策马而至:“王爷,是桓家的马车,车轮坏了,在等桓府下人换新车过来。”   “桓府?”今日这家宴,邀请了许多皇帝宠信的大臣,他在偏殿无意中看到桓语,在主殿也见到跟在桓大人身边的桓睿。   但那小子见着他就像见到抢他东西的坏人,那眼神即警惕又愤恨,秦煊一看过去,他的眼睛就飞快转向另一边。   秦煊忽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想了想道:“去问问是否需要帮忙?”   护卫领命而去,又很快回来:“桓大人道多谢王爷,但桓家家丁已快马赶回府中,想必很快就能架来新马车。”   “好吧,桓府离这边不算近,”秦煊坏心眼地指着马车中那一小筐炭说道:“这筐碳拿去给桓睿公子,就说谢谢他上次送来的东西。”   桓府的马车里,桓家父子俩看着宁王送来的一筐炭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桓睿心里都快气炸了,却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若被父亲知道姐姐与那宁王……   父亲肯定会大怒,他那继母没准就要趁此机会重新夺回管家权,父亲很有可能会让她帮姐姐找其他门当户对的公子,尽快定下婚约。   姐姐可还没及笄呢,他可不想让姐姐这么快出嫁,更何况,早在知道姐姐要回家时,桓语便暗中观察帝都门户相当的公子们。   据他观察至今,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自己贤惠温柔的姐姐,包括宁王!   “你与宁王相识?”桓禛看了看那筐炭又看看长子。   桓睿吞吞吐吐地道:“没……就认识,但不太熟……”桓禛平日对儿子严厉,导致一向活泼外向的桓睿面对他时,就像一只怯弱的鹌鹑。   “可能、可能是宁王好心给的吧。”桓睿又说道。   但他那神情在桓禛看来,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桓禛便笃定桓睿定是跟宁王混在一起了:“平日多结交些有识之士,传闻宁王喜怒无常、行事冲动肆意妄为,还胆敢顶撞君父,你切不可跟他学了去。”   对于秦煊的所作所为,桓禛多少知道一些,顶撞君父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这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但还有一些,是他们这些皇帝宠信的大臣才知道的。   比如先皇后去世后,宁王直接斩杀了当时伺候先皇后的一个宫女,桓禛很感谢宁王救下自己的女儿。   他在处理完桓语被刺杀这件事之后,便给宁王送去礼物感谢一番,但后来却没有与之深交的心思,宁王当时不在王府,似乎对此事不甚在意。   桓睿老实应道:“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他想了想又道:“咱们出来时没料到车子会坏,祖母那边恐怕炭火不多,儿子想把这炭火给祖母送去。”   “去吧。”   桓睿闻言如释重负,麻溜地搬着小炭筐下车,来到祖母车上后就不愿意下去了:“祖母姐姐,方才宁王经过要帮忙,父亲说家中已派马车过来,他便送过来一筐炭,我担心祖母车上炭火少要冻着,便急忙送过来了。”他说完还特地背着祖母对姐姐眨眨眼睛。   桓语看到弟弟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猴儿总算知道惦记祖母,没白疼你,快喝口热茶暖暖。”桓老太君急忙将孙儿拉到身边坐下,又吩咐丫鬟把炭加上,她们这马车上的炭火确实不够了。   在所有孙子孙女中,桓老太君最疼爱桓睿,孙儿有点东西便惦记着自己,她心里高兴得不行。   这筐炭来得及时,不然待会儿她们估计要在路上受着冻回家。   听到祖母夸自己,桓睿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可最是心疼祖母的,祖母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待会儿能不能不回前面的马车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马车里的人都笑了,桓老太君轻点他额头道:“你呀,平日里就知道在祖母这儿淘气,见到你父亲到像是老鼠见了猫,那是你父亲,你怕甚?”   桓睿嘴硬地撒娇道“我才不怕,孙儿这是想多陪陪祖母,祖母你快派人去跟父亲说说。”   “好好好,小燕,你去前头跟老爷说,大少爷就在这儿陪着我了。”   一刻钟后,桓家的马车驶来,桓家众人换上新马车顺利回到家。   服侍祖母睡下后,桓语将桓睿拉到旁边问:“你方才在马车上冲我眨眼是何用意?”   “姐姐还装不知道呢!”都要被人拐走了,还这么傻傻的!桓睿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低声道:“宁王特地停下想帮我们,又给我们送炭,不就是因为姐姐么,你可别说不是,我们家,就姐姐跟他最‘熟’!”   桓睿还特地加重了那个‘熟’字,桓语低头想想,家中第一个认识宁王的人确实是自己,与宁王最熟的也确实是自己,这么说来,宁王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特地停车帮忙?   见姐姐低头不语,桓睿便认为她已经知晓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该气宁王手段高明还是该郁闷自己姐姐已情根深种。   桓睿闷闷地道:“姐姐别想他了,天晚了,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后三次元不出意外的话,大概都会在每天中午12点左右更新,希望小天使们能帮忙收藏一下文章哦,么么啾(づ ̄ 3 ̄)づ 第22章   桓睿不知道,他自己认为对宁王‘情根深种’的姐姐,其实在想,宁王莫不是想利用自己接近笼络父亲?   毕竟桓语认为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宁王惦记的地方。   从小年到除夕还有六七天时间,秦煊在帝都又无所事事起来,每日上朝,听大臣们讨论国事,就当自己在听现场版的新闻联播。   有用是有用,就是有时候他们总爱讨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今日弹劾某位大员的某某旁支做了什么坏事,明日又谈何某个小官收贿赂。   这要是真的还行,但大多都是在瞎说,有点事情就捕风捉影,可能也是新朝初立,权贵们还没来得及抖起来。   接近新年,许多糟心的大事也不会在这时候放在朝堂上谈论,言官们就闲了,但他们又不能闲着让皇帝以为他们天天吃皇粮不干正事。   就这六天里,秦煊自己就被弹劾了六次,每天一次就跟签到似的,可说来说去,都在说他不成体统,然后话音一转,另一个官员就要夸起他两位兄长。   秦煊又不是真傻子,哪能看不出来,这就是两位兄长认为他又得到父皇宠爱,看他不顺眼了。   刚被弹劾时,秦煊心里还有点忐忑,后来被弹劾多了,他自己都感觉麻木,甚至特地给他们制造能弹劾的东西。   秦翰某天无意中说起冬日里能吃的菜太少后,秦煊就刨了王府的草地在王府中建了个大棚,种蔬菜。   王府里的下人们早前知道了宁王的喜好,一个个便想着法子在他面前露脸,以期得到宁王重用,后来便有下人想出冬日种菜这一办法。   他们在宁王去修陵后,便在府中试种,等着宁王春节回来时,好在他面前献宝,这也算歪打正着。   这下言官们高兴了,除夕前一天一个言官又弹劾秦煊:“臣认为,宁王在王府中种菜实在有**份体统。”   秦伯璋听到这话头都疼,这段时间,弹劾秦煊,都是弹劾他种地,还能不能有点新鲜的了?   但秦伯璋只能耐着性子听言官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论证王爷该不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   秦煊今天心情不错,秦伯璋问他有什么解释,他就正经地介绍起自己的菜棚子:“回父皇,我那王府里的地闲着也是闲着,难道有些人府中种花便比我高贵?”   他说完这句斜眼看向那弹劾自己的言官,那言官脖子一缩,不敢回答,难道他还能说自己比皇子高贵?   秦煊看过一眼继续道:“要说那菜棚子其实挺有用,先前王府中有那机灵的下人在闲置的房子里做箱子栽种一些葱蒜豆芽等物,儿臣便将那些东西都移栽到大棚种,那些本就是被人提前种的,一移栽到地上,接了地气,没几日便能吃了,前日割了一茬让下人拿到帝都集市上去卖,卖的价钱不便宜,但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卖光了。”   他说完,那言官又有话说了:“王爷岂能行那商贾之事,这简直……”   “本王玩玩儿怎么了?玩玩儿也不行?我记着出去卖东西的下人回来说,他们出去卖东西的时候,王大人家的仆从抢到的最多呢,怎么?王大人觉得本王府中种出来的菜不合你胃口?”   秦煊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跟人好好说话,这会儿不乐意好好说话,就不讲理了,别人能怎么着?   “这……”那言官还确实不能怎么着,因为他就是这卖到不少菜的王大人,他前日吃到那新鲜的蔬菜时还挺高兴,这会儿要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还真说不出来。   秦煊遗憾道:“昨日收到的菜挺多,本想再让家中仆从拿些出去卖,既然有人觉得不妥,那还是算了吧,本王留着自己吃。”b r   “不可不可,还请王爷今日多卖些才好。”秦煊话音刚落,有一急脾气的武将急忙说道:“我家中母亲都七十好几了,一入冬就厌食,前日好不容易买到一些新鲜菜,多吃了一碗饭,今日还念着让下人多买些回来呢。”   “正是正是。”另一人也急忙附和,这人平日颇重口腹之欲,好不容易在冬日里有点新鲜好吃的菜,他可不想错过。   尤其是那豆芽,往常竟没人想到那东西还能做成一盘菜,用来煮汤那味道也极好。   秦伯璋也道:“有好东西怎不想着先给朕尝尝?”   “嘿,那不是怕您又说儿臣不务正业嘛,既然您有兴趣,儿臣便给您送来,您再派几个内侍去儿臣府中学学,回来也给您在劝农园做一个。”秦煊说完这话,一众对冬日蔬菜有兴趣的大臣蠢蠢欲动。   下朝后,秦伯璋还真派人去宁王府学习如何做大棚,如何发豆芽种蔬菜。   大臣们到是也想让下人去学,但他们平时跟宁王没交情,都不好意思开口。   后来有个人道:“罗将军不是跟宁王殿下挺熟,要不让他去?”   “对对对,先让他去,再顺便帮我们问问。”   然后罗峰便拖着张正则带着‘全村’的希望,前往宁王府‘学艺’去也。   “真是稀客啊。”秦煊听闻罗峰与张正则上门求见,便让袁林带人教宫里来的人建大棚,他前往前院见罗峰两人。   罗峰是个老实人,他觉得自己其实跟宁王没有很深的交情,当初保护先皇后不立,宁王没砍他就算很好了,没想到宁王没有迁怒他,他坐在原位搓着手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他把张正则一起拖来了,张正则是聪明人,他很早便看出宁王想要拉拢自己。   他之所以帮着宁王点明罗峰,劝罗峰主动在朝堂上提不立后之事,后来又推波助澜,其实也是在向宁王表明自己的立场。   张正则在秦煊面前说话不太拘谨:“殿下想来也能猜到我跟罗兄冒昧前来是为何事,许多大臣都想修建一个大棚种些菜自家吃,尤其家中有老人家的,家中长辈入冬后胃口不好,作为儿子更是着急。”   罗峰忙道:“对对对,那些家伙,自己不好意思来,就知道推我出来。”罗峰很郁闷,那些个家伙,就知道欺负他这老实人,幸好正则兄够义气,愿意跟他一起来。   “那正好,府中下人正在教宫中内侍建造大棚,待他们建好,本王派几个人去你们府中给你们建就是,到时候让你们府中的下人也跟着学学。”   私底下的宁王到是十分好说话,罗峰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想问些什么便被张正则扯了扯袖子,罗峰便不再说话,只跟在宁王身后往大棚所在处走去。   待宫中内侍学会后,秦煊便派人跟他们俩回府,路上罗峰苦恼地问道:“正则兄,你方才为何不让我问宁王殿下?这咱们两家是能做了,但其他人还眼巴巴等着呢。”   “你呀,说你憨你还真憨,王爷既然说派人去我们府中教,那自然不介意被人学了去,也是默许其他人跟着学,你告诉那些家伙,让他们派人去你那儿跟着学便可。”   “宁王殿下那一句话默认了?”罗峰还是不明白。   张正则都无奈了:“你管殿下那一句话默认呢,反正你也听不出来,殿下真答应了,你放心按我说的做便是。”   “也对,你们这些文臣,说话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能听出十种八种的意思,那便听你的吧。”罗峰还没回到家便派自己随身的仆从快马去其他人府中通知他们,赶紧去罗府学习大棚建造技术了,过时不候。 第23章   帝都兴起了一股大棚热,本对此嗤之以鼻的秦裕看皇帝真派人去宁王府学,也派人去宁王府,仿佛忘了之前是谁在暗中指使言官弹劾秦煊。   秦飞也选择性忘记,是谁在秦飞让言官针对秦煊时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坐收渔翁之利。   秦煊懒得跟他们计较,反正他也没事,正好也能趁这次机会,告诉朝堂上盯着他的那些人,他平日在朝堂上不太爱理会政事,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谁敢来招惹他,他就敢直接怼回去,连拐弯抹角都不带拐。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兄长脸皮那么厚,竟打起他给府兵用的那伤药方子的注意。   “我认识一个南梧那边专门种植经营草药的商人,这房子若交给他,他愿将经营收益分出五成,到时二哥与你平分如何?”秦飞自觉自己提出的利益分配很合适。   他这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轻嗤,紧接着秦裕踏进屋里,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跟你平分三弟也才得到两成半,三弟,你将那方子交给大哥,大哥认识北边北兴那边的药商,到时候直接分你三成经营收益,如何?”   “大哥好大的口气,也不知你那三成有没有我这边两成的收益高呢?”秦飞也冷笑地反讥回去。   他们私底下说话,秦飞与秦裕便不再伪装,反正他跟大哥谁还不清楚谁呢。   往常只是在众臣与父皇面前扮一扮兄友弟恭罢了,从前在三弟面前也要装上一装,如今似乎也认为不需要了。   秦煊面露为难之色,两边都是哥哥,他向着谁都不好,但他们两人哪管他的难处,只逼着秦煊一定要选一边。   他们听说秦煊选府兵的时候,留在军营给那些伤病士兵看病,就一直在关注,没想到竟发现秦煊拿出一些法子,还真将那些伤病的士兵治好。   现在秦煊的府兵一个个生龙活虎,又因刚开始秦煊对他们的好,反而对秦煊愈发忠心耿耿。   他们便都对秦煊那些法子好奇起来,毕竟选人的时候他们都在,被他们选剩下的那些伤兵里,有些是在军中有职位,但伤势比较严重。   不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死翘翘的,结果一个都没死,那么秦煊给他们用的药肯定差不了。   他们听到果一些传出来的风声,说这药对外伤有奇效,不仅可外敷还能内服,治内伤。   之所以憋这么久不跟秦煊说,一方面是为了查明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神奇,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军中拿到那方子。   但那军营由穆忠管辖,穆忠那嘴就是一个河蚌嘴,撬不开,他手底下的兵还严格听命于他,秦飞两人这才转而向秦煊下手。   他们想着,毕竟是兄弟,大不了这生意分一点利益给秦煊。   这让秦煊左右为难,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二位都是兄长,按理说都给你们也不无不可,但是……”   秦裕立马道:“不可不可,这生意一家独大才能有赚头,若两家都卖还赚什么?”   秦飞也说道:“正是,三弟好好想想该给谁吧。”   其实他一个都不想给,秦煊腹诽,什么两成半,三成,真当他是傻子么?那南梧的商人和北兴的商人,根本就是他们俩的人,做的也是他们自己私底下的生意。   那些收益到时候全都是他们俩的,所谓的商人不过是挂 靠一个名字罢了,要是他们有人分个四成给他,秦煊没准会同意。   两成半?三成?打发叫花子呢?给他们还不如给秦伯璋,至少给了秦伯璋,秦煊就算立功,今后更能在帝都横着走。   “方才二位哥哥都没听我把话说完,那药不是弟弟不愿意给,但是吧,那方子早已让穆将军呈给父皇,这件事得让父皇定夺,”秦煊试探道:“要不,我明日进宫跟父皇说说?”   “不可不可。”秦裕和秦飞几乎异口同声,让父皇知道那还了得,这南梧与北兴的商人都是他们的手下出去做生意。   这才没几年,仗着有他们当靠山,进账可不少,若是被父皇知道,那一问起来,他们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真不用?”秦煊好心地劝他们:“让父皇定夺,哥哥们经营起来,不就更畅通么?二位哥哥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弟弟帮你们说去。”   “不用,真不用,我想父皇之前没告诉我们俩应该是对这方子有其他用处,罢了罢了,父皇的事情要紧,我们来找你这件事,若是父皇问起,三弟就说我们是来学搭建大棚的,不要提这生意,知道吗?”秦飞盯着秦煊,生怕这傻子一个脑抽就把自己给卖了。   秦煊很傻白甜地点头表示理解、明白:“二哥放心,你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跟父皇说,我有分寸。”秦煊是真没打算把这件事捅到秦伯璋面前,吓吓这两人而已,省得他们老在他面前摆哥哥的谱。   “那就好。”伤药方子的事儿没戏,秦飞不想在多留,心不在焉地跟秦煊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便起身告辞。   秦飞走后,秦裕也跟着走了,秦煊将两人送到门口才,回去后,才给穆忠写去一封信,让他将之前的伤药方子和给伤患处理伤口的各种方法都写一本折子呈给秦伯璋。   要是他那两个哥哥不提起这件事,秦煊都忘记了,而穆忠,因为那方子和那些方法都是秦煊给他的,秦煊不说,他也不敢随意透露出去太多。   秦煊是真没料到,秦飞二人对这个方子这么在意,竟然还敢纷纷在他面前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他们这才是真膨胀了吧?   事实上。秦煊根本没特意跟穆忠说让他将这方子呈上去给秦伯璋,他就赌这两个哥哥不敢直接去问。   其实传不传出去他都无所谓,只是没想到穆忠的嘴巴这么紧,他手底下的人嘴也紧,除了免不了从军中透出一些这药很厉害这类似是而非的流言之外,关于配方,那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这信秦煊特地让袁林去送,看完信后,穆忠当即写一封折子快马送去给皇帝。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不出意外,秦煊又得到了来自皇帝的表扬与赏赐。   至于为何这么久没写折子禀告?穆忠也不是傻子,他在秦伯璋面前的形象一向是谨慎忠厚,只说自己太过谨慎想多试试这药,秦伯璋就信了。   至于秦煊自己为何不告诉他?秦煊的回答更光棍,他直接说自己忘了,秦伯璋正高兴,肯定不会为难他,而且秦煊在秦伯璋这儿就是不太靠谱的代名词。   在秦伯璋看来,这个儿子对自己这父亲的仰慕有,忠心有,有时甚至能阴差阳错帮他做事,但有时性子太过执拗任性,那牛脾气一上来,说什么都不管用,不过正因此,他对秦煊,比对另外两个已成年的儿子更放心。   而且他发现秦煊办事,自有他的一番章法,但秦煊小时候痴傻的毛病注定了与皇位无缘,所有在办事时秦伯璋也更愿意用秦煊这个无法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儿子。 第24章   秦煊早就猜透了秦伯璋的心理,不仅他,那些自认看得清局势的人,都会这么想。   所以,秦煊要是不狂起来,似乎很对不起秦伯璋这么看好自己?   除夕夜,宫中张灯结彩,即使年前有先皇后的葬礼,但这毕竟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帝都的整体氛围依旧以欢乐喜庆为主流。   在皇帝步兴宫设置的宴会,宫中四处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宫妃们几乎要使出十八般手艺,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大臣们在座下觥筹交错。   而秦煊在丧期内,几个前来敬酒的官员被他黑着脸赶走后,便没人再敢来给他们敬酒。   他这边用丧期不可饮酒作乐的借口后,本想多拉拢拉拢官员的秦飞和秦裕也不能再喝。   一时间三位皇子都黑着脸,秦伯璋处于宫妃献殷勤抛媚眼的中心,也顾不上注意几个儿子这边的不痛快。   秦煊端着一杯茶,视线在上首坐着的皇帝与宫妃们身上不经意掠过,卢仙巧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视线不经意间与秦煊对视,秦煊目光凌厉地顿在原处,卢仙巧却不见当初被他拦下时的惊慌。   她甚至嘲讽地一笑,旋即又转过脸奉承起秦伯璋。   自谢曼丹掌握后宫宫权,秦伯璋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宠爱她,谢曼丹虽自负自傲,却不蠢,她能看出秦伯璋对自己态度的微妙。   因而没少想方设法拉回秦伯璋的注意力,她使用过的办法不少,其中便抱过给秦伯璋送女人,谢家让她带进宫的四个侍女,她送出去两个,其中一个颇为得宠,多少将秦伯璋的目光又拉回她宫中一些。   只是这些拉回的这些注意力依旧不如卢仙巧,一来卢仙巧与她一样,多年在外陪伴秦伯璋,两人之间多少有些情分,二来,卢仙巧曾经伺候过王淑琴,还是得到王淑琴承认的通房。   即使谢曼丹心中认为卢仙巧没资格与自己相提并论,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在秦伯璋心中,她们几乎都没多大的区别,她们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谢曼丹家族煊赫,卢仙巧家族不显罢了。   曾经煊赫的家族势力,或许能让秦伯璋的心偏向她多一些,但如今这煊赫的家族却被秦伯璋忌惮。   如今这后宫之中,抛去地位优势,最受宠的便是卢仙巧。   谢曼丹瞥了一眼正在给秦伯璋剥葡萄皮的卢仙巧,不禁冷笑,受宠又如何,地位还不是在自己之下。   见秦伯璋喝得微醺,她轻抚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护甲套,轻笑一声道:“总听皇上说妹妹能歌善舞,姐姐我还未曾见识过呢,妹妹不如趁这除夕佳节展示一番?皇上觉得如何?”   卢仙巧面上一僵,让她私下跳给皇上看便罢了,当众跳舞那是卑贱的舞姬才会做的事情,这谢曼丹恐怕是故意想下她脸面!   况且自己这身子,虽为显怀却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难道谢曼丹知道了她瞒着的事情?卢仙巧心中一惊,一时间脑中思绪纷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皇帝,希望皇帝能驳掉谢曼丹的话。   秦伯璋看向舞台下的舞姬,微醺之下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卢仙巧的情形,当时卢仙巧那一舞,确实让他惊艳,许久不见卢仙巧的舞姿,他到是颇为想念:“想当年初见爱妃,那舞姿当得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词,今日不如献上一舞给朕助助兴?”   卢仙巧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皇帝竟会让自己献舞,好在她身边的丫鬟及时拽了拽她的衣角,她才及时反应过来,当即下定决心,站起身袅娜地行了一礼道:“能为皇上献舞是臣妾的荣幸,还请皇上容臣妾准备准备。”   “好好好,朕等着爱妃。”   卢仙巧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转身,谁料到她才抬脚走了几步却无意中踩到过长的裙摆,摔倒在地,她那贴身宫女惊呼出声,伴随而至的是卢仙巧的痛呼。   秦伯璋听得一激灵,稍微清醒了些,忙起身过去查看,卢仙巧见他过来,喊得更大声了:“肚子,皇上,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疼。”   “太医!快叫太医!”   卢仙巧被紧急搬到后殿,太医院二位院使此时也在殿中,二人急忙带着其他太医跟上。   秦煊见状给自己的贴身太监长福使了个眼色,长福点头,隐入角落,随即趁众人不注意迅速离开,没一会儿又出现,侍立在秦煊身侧。   “殿下奴才已着人探听,稍后便可知道消息。”   秦煊微微点头,他没等多久,长福便又趁着给他倒茶的时候道:“婉嫔有孕。”   “几个月了?”秦煊端起杯子,借着杯子的遮掩问道。   “不到一个月。”   “你这次做得很好。”   长福退下,秦煊放下茶盏,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 子,实则内心早已冷笑不止。   不到一个月,仔细算来,似乎在他母亲去世三个月左右怀上。   这个时间十分微妙,可能是在那三个月之内,也有可能不是,秦煊能想得到,卢仙巧和她的敌人当然也能想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秦伯璋再次回到上首的位置,刚坐下便宣布了婉嫔晚孕的喜讯。   众臣纷纷道贺。   秦煊淡定地吃着桌上的水果和凉菜,随意看向上首也跟着道贺,顺便看一看谢曼丹的脸色,只见她脸上依旧言笑晏晏,似乎很为秦伯璋高兴,嘴上也满是吉利话。   但她上眼睑提升,下眼睑紧绷,眼睛瞪大这分明是人在惊怒时会不经意出现的微表情。   这下后宫有好戏瞧了。   秦煊本以为卢仙巧是个有点聪明并且有眼色的合作对象,没想到也是个蠢的,她只看到给秦煊做事会受到秦煊的钳制,认为自己有孩子之后便能有所依仗,甚至还看不起秦煊。   却没想到,从怀到生,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为秦煊做事,秦煊自然也会给予她好处,比如给她在后宫中添加助力,至少她还能多一分自保与保住自己孩子的筹码。   至于现在,秦煊收回放在上座的目光,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不用给卢仙巧什么好处拉拢她,就可以坐等卢仙巧来求自己了。   大年初一祭祀祖祠,大年初二秦煊带着秦翰去外祖母家。   陈红凤一大早便起床,亲手做面,煮汤,听到丫鬟们来报宁王与纯王到了,亲自下面条,放好配料配菜,端出去给两个外孙。   秦煊与秦翰齐齐在陈红凤面前跪下道:“外祖母过年好,祝外祖母健康长寿,福寿无边。”   原本按照这里的习俗,他们也要跪拜舅舅王清之,给舅舅拜年,可惜如今身份一变,跪是跪不得了,只能起身后给王清之行礼说些吉利话。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陈红凤将两人拉起来,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王清之与他的夫人也给了两人红包,陈红凤便拉着他们去吃面。   秦煊兄弟俩在桌上吃着面条,陈红凤时而看着他们,时而看向外面,秦煊察觉后,在心中叹一口气。   外祖母这是在盼着他那两个哥哥呢,只可惜,他们不一定会来,果然,中午,秦煊跟秦翰在王家吃过午饭,告辞时,秦裕秦飞依旧没有来。   秦煊回王府后派人一打听,才知道,今日谢府请了他们两人过去,这件事,秦煊能查到,王清之自然也能查到,只是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告诉陈红凤,怕老人家伤心。   初二去外祖母家后,从初三开始,秦煊便一直待在王府,来拜年的人,有秦煊想见的,他便见一见,若是他不想见的,便随便找个借口打发。   与秦裕秦飞那边几乎来者不拒不同,秦煊见客几乎让人找不到逻辑,前一天他才见过内阁学士,第二天,他就能拒见某个高官却将能见某个小官。   帝都众臣都摸不清他的脾气,也搞不清他见人有什么规律或者条件,似乎要见宁王就只能凭运气,或者猜测宁王是看心情决定见谁不见谁。   过年是拉关系最好的时机,这时候宴请宾客谁都不会说是结党营私,于是宁王随性而为,甚至任性的流言又冒头了。   转眼便是元宵佳节,过了今晚,这个年便要过去了。   秦煊正在吩咐袁林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后陵行宫,秦翰一溜烟儿跑到门口,然后趴在门上悄摸摸露出一个脑袋。   他那小脑袋刚露出来就飞快往回撤,还以为这样秦煊就看不到他。   “就这样,你先下去吧。”秦煊哪能看不到秦翰那鬼鬼祟祟的小脑袋,他们事情说得差不多,他便让袁林先下去了。   “出来吧,你个小滑头。”   “嘿嘿嘿,三哥,你看到我了?”秦翰笑嘻嘻地走进去道。   “那么大个脑袋,能看不见?说吧,这时候不去玩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三哥,听说长宁街那边今晚有灯市,可热闹了,我想去看看。”   秦煊皱眉,元宵的灯市,意味着很多人参加,人多就意味着麻烦多,他其实不太想去,但让别人带弟弟去他又不太放心。   “行吗?”见他半晌不语,秦翰忐忑起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灯市长什么样子呢,他在村里到是听别人说起过。   只是听村里见过灯市的人说,因为什么天灾**、战乱之类的事情,县里的灯市已经许久未开了。   “今晚什么时候?”   秦翰一下子高兴起来:“今晚戌时,我去跟石头说,让他也跟我一起去!” 第25章   “姐姐我扶着你下来。”桓睿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转身对马车里的人说话。   马车里的桓语戴上薄纱帷帽将手放在弟弟手上,慢慢踩着脚踏下车。   “我让人在这醉月楼定了一个包间,若姐姐不喜吵闹,待在包间里也可看到帝都灯会美景,若你想出去走走,记得带上丫鬟和家丁,今日这边人很多。”桓睿边走边跟桓语说着帝都花灯会。   桓语自他们的母亲去世后,桓家老太君便将他们姐弟二人接到身边抚养,可惜桓家老太君病了一场后精神便不太好。   她养孩子又不是那等随意将孩子丢给奶娘丫鬟随便养养的人,是以养两个孩子便有些费精力。   这时又遇上桓禛另娶继室,那继室过门后,初时还好,后来桓老太君却发现,这继室对这两个孩子心思不纯,可人已经过门还怀上了孩子,桓老太君也不能再把人退回去。   她只能将年纪大些的桓语送到他们的外祖母家,将年纪较小的桓睿紧紧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路走进包间关上门,桓语才摘下帷帽,包间的窗户被桓睿推开,他指着外面对桓语道:“姐姐你快来看!”   桓语柔声道:“这就来。”而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奶娘:“这茶和菜品,奶娘替我看着点吧。”   她说完向窗边走去,这酒楼的窗开得比较大,为了方便客人赏景,窗边还放着一套茶几桌椅。   窗外便是热闹的街市,夜幕降临,临街两边的商户和街道边的摊贩早早便挂上灯笼。   这一条蜿蜒而去的长街,从高处看过去,宛如一条耀眼的星河。   “帝都的灯市果然一如往昔的繁华,比我在丹州看到的灯市热闹得多。”   桓语没离开帝都时也曾看过帝都的灯市,她在丹州外祖母家住时,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梦到,如今回到帝都,真正再次亲眼看见,却宛若置身梦境一般。   她看得有些入迷,桓睿也乐得陪姐姐看,他专门盯着下面商户摆出来的那些精致灯笼,心里暗忖着,待会儿下去才几个灯谜,赢几个灯笼回来给姐姐玩儿。   正看得高兴,眼角却瞥到一个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那男子身边还牵着一个小孩儿。   桓睿擦擦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宁王是谁?小的那个赫然就是纯王,桓睿看看他们又看看正在赏灯的姐姐,心中狂跳,宁王和姐姐应当还没看到对方。   他脑子飞快转动忽然道:“姐姐,这醉月楼的菜不错,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先将这窗户关上。”桓睿说着便真将这窗户关上了。   刚才打开窗户让人过去看的是他,这会儿关上窗户不让人看的也是他。   不过桓语没太在意,桓睿外出时也会带醉月楼的点心回去给她,这次能常常热乎的,也挺不错。   “好,那我便尝尝。”话音刚落,上菜的伙计恰好流水似的将菜品送进来。   桓睿松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下后,一个劲儿地给桓语夹菜:“姐姐这个好吃,你多吃些,姐姐那个也好吃,我给你夹,你多吃些……”   然后,桓语被弟弟喂撑了,吃撑之后,她就想下去走走消消食,桓睿懊恼不已,他本意是想不让宁王见到自家姐姐,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桓睿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出阻拦的办法,他来之前还所让姐姐好好逛逛灯市,这会儿更不好阻拦,只能陪着桓语一起去。   “你不是说有几个伙伴在等你,你自去找他们吧,我一个人带着奶娘和家丁,不会有事的。”桓语很体贴地道。   “不了不了,我先陪姐姐逛一逛,姐姐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桓睿一本正经地说。   桓语听到他的话就笑了,桓睿自己才是十二岁的小孩,却还对她不放心,总想照顾她,也罢,将他带在身边,桓语也更放心些。   “姐姐,你带上帷帽。”桓语刚站起身,桓睿便急忙将她的帷帽拿过来让她戴上。   桓语将帷帽戴好,笑道:“可以了吧?”   桓睿围着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才放心道:“可以了。”这个样子,在加上天色不如白天明亮,那宁王肯定认不出他姐姐来。   姐弟两人将几人留在包间后,便带着其余下人离开酒楼,逛起灯市,让桓睿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在街道上没走几步就被宁王认出来了:“哟,这不是桓家大公子吗?”   秦煊看了看桓睿身边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又道:“这应该是还桓姑娘吧?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见过宁王殿下、纯王殿下。”桓语落落大方地行礼,看到弟弟愣在原地,急忙扯扯他的袖子。   桓语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向秦煊与秦睿行礼:“见过宁王、纯王殿下,宁王殿下,你是怎么认出我姐姐来的?”   他姐姐明明都裹得这般严实,这个地方还没什么商家和灯笼,难不成这宁王有透视眼?   秦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桓睿一眼:“我三哥又不是瞎,看不清她的面容,还能看不到你?这一看到你,还能不知道走在你身边的是谁?”   “这倒也是。”桓睿喃喃地说着,在心里捶胸顿足,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听闻颐湖今晚有花灯游船,本王让人备下一艘,桓姑娘桓公子可要一同前往?”秦煊觉得自己让人准备的船挺大,便出声邀请。   反正他在这帝都没什么朋友,思来想去,竟然跟桓语最熟,在元宵节这一日偶遇,就算一同游湖也不会影响女儿家的名声。   桓睿闻言紧张地看向桓语,他以为桓语一定会答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桓语拒绝了宁王的邀请:“多谢宁王殿下,只是我与弟弟还想在这灯市逛一逛,便不去颐湖了。”   桓睿听到姐姐的话,又看向宁王,他本以为宁王会生气,结果宁王面色如常:“既然如此,二位慢慢逛,本王便带着弟弟先行一步,告辞。”   宁王淡定离开的背影,桓睿不淡定了,他看看宁王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姐姐,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ide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6章   桓睿想不明白,心悦之人见面,为何如此冷淡?   他在接下来逛灯市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豪情壮志地想给姐姐赢一堆精致美丽的花灯,结果一只灯谜都没猜对。   最后还是桓语看他兴致不高,以为他猜不出灯谜太失落,特地猜了好几个灯谜,赢回几个花灯送给他。   收到姐姐送的花灯,桓睿反倒不好意思了,他看姐姐同样平静的脸色,难道这就是被人心悦之人伤心之后,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回到醉月楼,桓睿一咬牙,将花灯都交给小厮保管,起身对桓语道:“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桓语笑道:“去吧,姐姐方才逛过一遍灯市,这会儿不太想下去,在这酒楼看下去就好。”她以为弟弟是想去找他的朋友们玩,便随他去了。   看姐姐这强颜欢笑的样子,桓睿心中暗暗憋火,他得去找宁王问清楚,他姐姐哪里不好了?宁王这有眼无珠的混蛋,竟然敢对他姐姐始乱终弃!   桓睿气势汹汹地从醉月楼后门离开,后门的巷子也能通向外面,人还比前门少。   他骑上马,快速前往颐湖,拐过一个暗角时看到几个人凑在一起,指着醉月楼不知在说什么,看到这些人衣着普通,桓睿便没太在意。   这帝都,许多人都想去醉月楼享受一番,但这些衣着普通的人显然没有这个享受的能力。   今日醉月楼灯火通明,楼外还挂满了精致的灯笼,仿若一座仙屿楼阁,这些人心生向往也很正常。   从醉月楼骑马至颐湖只需半刻钟,桓睿很快就到了,他派人给自己准备一艘小船,正欲上船去找宁王,却有一个被他留在醉月楼的桓家下人急匆匆地跑来:“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那醉月楼起火了!”   秦煊从船上下来,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他还在疑惑,新帝登基第一年的元宵节,这种日子怎么还有不长眼的人敢闹事,就看到桓家那小子飞身上马一溜烟没影了。   “刚才是他喊醉月楼起火?”秦煊指了指没马骑被留在原地的桓家下人,这下人正左顾右盼的想要离开。   留在岸上的护卫道:“确实是这人,桓家大少爷刚到,他便冲出来说醉月楼起火了。”   “有趣,从醉月楼到颐湖骑马最快也要半刻钟,更何况此时路上都是人,想必要花费的时间会比平时更多,抓住这个下人,问问他是怎么用两条腿跑得几乎跟桓睿骑马一样快 ,本王对此有些兴趣。”   秦煊又回到穿上,没一会儿那下人便被王府护卫提着后衣领扔到秦煊面前。   “你、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我可是桓府的下人!”   “哦,桓府的下人?这么厉害吗?”秦煊抬起手不经意露出常服上绣的四爪龙纹。   那下人抬眼一瞧,险些尿出来:“奴才、奴才有眼无珠,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砰砰砰的磕头声和求饶生让秦煊不耐烦地皱起眉:“闭嘴!”   那下人闻言立马不敢再求饶,只继续磕着头。   秦煊转头温声对秦翰道:“小柱,你跟石头去玩儿。”这船舱内虽然铺着地毯,但按照那下人这么个磕头法,万一磕出血来吓到孩子可不好。   “好。”秦翰乖乖地带 着石头离开,去船头玩儿了。   秦翰走远后,秦煊冷声道:“继续啊,怎么不磕了?本王看你方才磕头磕得挺高兴。”   那下人瑟瑟发抖:“不、不知奴才何处得罪了殿下?”   “没有,你没有得罪本王,是本王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想跟你请教一下。”秦煊放在桌子上的手有节奏地轻敲桌面。   “不敢不敢,王爷有何疑惑请问便是,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桓家的下人,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跟宁王接触过,更别说得罪宁王,那下人镇定下来后也不抖得那么厉害了。   秦煊给袁林使了个眼色,袁林便上前问道:“你方才说醉月楼起火,那么你是亲眼看到的吗?”   那下人猛点头:“是奴才亲眼所见!”   “好!”袁林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醉月楼跑到这颐湖湖畔呢?”   那人听到袁林的话,背脊上瞬间冒出冷汗来,支支吾吾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因为他根本没有亲眼看到醉月楼失火,他本就等在颐湖附近。   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人等待颐湖湖畔,谁等到桓睿,便上去说醉月楼失火,目的便是将桓睿引开。   袁林站在他侧面低头道:“你可要老实回答,若有一句欺瞒,这颐湖多出一具浮尸也就是王爷抬抬手的事儿!”   那下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煊饮一口茶,叹道:“可惜,看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是不愿意说了,袁林……”   他对袁林挥挥手,袁林点头让护卫拿出绳子将那下人结结实实地绑成一个粽子,再搬来两个大石头一同绑在那下人身上。   这分明是要将那下人沉湖。   那下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喊得都破音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王爷饶命!”   “声音太难听了。”秦煊搁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欲走。   那下人见他要离开,绝望之下竟然晕倒了。   秦旭:“……”   “真是个废物。”秦煊无语地看了那下人一眼,本来还想让手下打晕他,结果他自己吓晕了。   秦煊吩咐袁林:“派人看好,他说的其他下人都抓到了吗?”   张岩从外面进来点点头,表示方才那人说的几个人都被抓住了。   秦煊便道:“很好,分开看好。”又能看桓家的好戏了,秦煊想。   “小柱,该回家了。”秦煊走到船头找到弟弟。   秦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好,对了三哥,我方才好像看到漂亮姐姐的马车了,她家马车的灯笼是不是写着‘桓’字?”   “是,那马车往哪儿走了?”   “喏,就停在那儿呢,好像在找人。”秦翰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临时租船的商家建的一个屋子。   秦煊想了想,让弟弟继续在船上等着,他带着张岩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他快走到那边时,桓语正在登船。 第27章   “姑娘,是宁王殿下。”奶娘在桓语耳边提醒。   桓语一愣,旋即转头看向秦煊那艘船所在的方向,她看到一个宁王府的护卫提着一盏写着‘宁’字的灯笼。   那灯笼橘色的暖光应在旁边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那男子眉目冷峻,一如他当初冰冷的剑锋,他的衣服上是若隐若现的龙形暗纹。   纵使心中十分着急,宁王过来,桓语也不得视而不见:“桓语见过宁王殿下。”   “免礼。”秦煊在距离桓语三米的地方站定:“桓姑娘在找令弟?”   “是的。”桓语刚才也想去问问宁王是否见过自己弟弟,可宁王穿上舱门紧闭,门外还有护卫在守着,想想就知道,宁王这是有事无法见客。   她只能先自己找找。   “真巧,桓大少爷听说醉月楼失火转回去找你了。”   桓语猛地抬起头:“醉月楼根本没有失火,我便是听说他与好友在颐湖泛舟惹上了麻烦才来找他,王爷见过他?”   她眼中凌厉一闪而逝,但秦煊还是捕捉到了。   但他知道桓语这凌厉的眼神针对的对象不是自己,她应该隐约猜到了什么。。   “嗯,凑巧还抓到了几个人,我想这几个人对你应该有用,张岩,让他们把人带过来,交给桓姑娘吧,毕竟是她家府中的下人,也算物归原主,桓家的家务事,本王便不掺和了。”   张岩点头,提着灯笼离开,桓语不自觉地看向秦煊,灯笼橘色的暖光消失,他衣服上那龙形的暗纹随着暖光消失不见,他的脸也被夜色相融。   桓语看不清他的脸,一如看不清他这个人。   外界对与宁王的传言,桓语听过不少。   她私以为,那些传言中的宁王,跟真正的宁王不是同一个人,可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桓语想,无论外界怎么传,他确实是一个帮助了自己好几次的人,这一次恐怕又要向他借人了。   至于跟随她来的家丁……   桓语觉得有些讽刺,她自己从府中带来的自家家丁,竟然不如宁王府的护卫更能让自己放心。   “姐姐!姐姐——”桓睿急匆匆赶来,便看到宁王带着一群人跟自己姐姐站在岸边。   他姐姐身边站着的那几个丫鬟与家丁,在宁王府那些高大护卫面前就像几个面对巨人的小矮子。   桓睿飞快下马走过去,一把将桓语护在身后,对秦煊嚷道:“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   秦煊给他气笑了:“你觉得我想对她做什么?”   “阿睿,不可对宁王殿下不敬!”桓语将弟弟拉回自己身后,跟秦煊道歉:“阿睿太心急胡言乱语,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秦煊看了正在瞪自己的桓睿一眼,故意轻笑道:“无事,他是你弟弟,我自然不会怪他,你放心。”   这话听在桓语耳中,便是宁王殿下看在两人相识的份上,大度的不计较自己弟弟乱说话。   听在桓睿耳朵里,就是宁王看在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子上,就不计较心爱之人的弟弟说话不好听。   原来两人没有闹掰!害他白操心一场!   nb s 桓睿闹了这一场,桓语到是不太好意思跟秦煊借人了。   哪知道秦煊正等着听世家八卦,竟主动问桓语要不要他派几个人送他们回去?   桓睿心里冷哼,作为一个男人,派人送心上人回家,是他应该做的事,这还需要多问?   “多谢宁王殿下。”桓语感激地道谢。   桓睿撇嘴站在一边不动弹,桓语暗暗拽了拽他,他才跟着一同道谢。   第二日,派去护送桓语桓睿姐弟俩的护卫回到宁王府,秦煊便知道了桓家这一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原来,桓睿本就跟好友约好,那一晚送姐姐去醉月楼后便随好友去颐湖玩。   他们那继母上次被罚了也不消停,这一次又作妖,想趁此机会,来个声东击西。   想趁他们姐弟俩不在一起,分别给他们传递假消息。   在桓睿到达颐湖后,告诉桓睿醉月楼失火,此时桓睿定然顾不上核实,一心想跑回去救姐姐。   再同时告诉桓语,桓睿在颐湖这边出事了,让桓语赶到颐湖去找桓睿。   桓睿先前在那巷子里见到的那几个穿着普通的人,便是他那继母找来传递假消息的人。   这颐湖昨晚虽然也热闹,但湖边阴暗处多的是,她最终的目的,应当是桓语。   一个姑娘家若在颐湖出点什么事,那可了不得。   更何况,她是去找弟弟,若真出点什么事,桓睿定然悔恨愧疚,桓语也会沉浸在悲伤恐惧中。   届时姐弟俩的精神状态都不好,很容易被人离间使他们产生嫌隙。   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便是他们那继母。   秦煊听完说了一句:“他们那继母还真是不知道消停,都图什么呢?”   袁林走马上任成为宁王府大管家之后,成长的不是一丁半点,这会儿对帝都的那些世家也了如指掌:“桓家乃百年世家,家族积累的财富、人脉不容小觑,且,桓家家训,财产人脉大多传给嫡长子。”   秦煊轻嗤:“说半天还是为了财产,这么一想桓大人也挺可怜,还正值壮年呢,继室便开始为他死后做打算了,不过桓家那大姑娘啊,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其实也是个钢牙小白兔。”   桓语那继母算计得厉害,可桓语也不是个任人算计宰割的软柿子,作为世家闺秀,她不能明着说长辈的不是,但柔弱也有柔弱之人的反击方法。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查明事情真相后,便揪着弟弟先去祖母那儿哭,去跟父亲哭,再将事情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地摆出来。   结果祖母心疼了,父亲暴怒了,继母即使有亲生儿女求情,惩罚也加重了不少,虽然不能休弃她,但很长时间内,她都作不了妖了。   桓禛再次带着礼物去宁王府道谢,这一次他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来几天,秦煊就要收拾好东西,带着弟弟溜了。   元宵节过后,皇帝便上朝了,这几天正计划着给先皇后报仇。   秦伯璋对外宣称先皇后是被前朝余孽害死,那不能不请余孽给先皇后报仇啊。   之所以这么久才报仇,按照他对外的说法是,前朝余孽太过狡猾,最近才在北方寒州发现他们的踪迹。 第28章   皇帝的意思是,想派人带兵去一次剿灭这些前朝的余孽,他一说出这话,朝堂仿若热油里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沸腾得吓人。   秦煊不欲淌这浑水,找个借口就打算溜了。   桓禛带着礼物上门时,秦煊都收拾好东西,打算明天就出门。   他那两个兄长看起来是不想走的,清缴前朝余孽这事儿多好啊,带着一队兵去,很容易就能拿到功绩。   这几天那两人正在抢呢。   秦煊听说桓禛前来,客气地接待了他,既不因为自己救过他女儿两次而以恩人自居,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毕竟他救人是救人了,后来也很邪恶地偷听了别人家的八卦,所以在秦煊看来,其实桓家不欠他什么,   但桓禛并不这么想,他原先对秦煊的印象不太好,皆因为外界流传的宁王的形象多是负面,再加上秦煊做事的风格与桓禛这个稍微有点古板,还正派过头的人不太一样。   这其实是观念与位置不同带来的差异,两人真正见上一面之后,桓禛才发现,其实外界的传言与现实不符。   回去后,桓禛还挺有感触地教育儿子:“流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桓睿真一次的脑回路难得跟他父亲在同一条线上:“父亲说得有道理,正如宁王,外界传他如何如何不好,但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桓禛点头:“你能明白,为父十分欣慰,不过,今后不可随意议论他人。”   “知道了。”桓睿很老实地受教,这几日,他被姐姐耳提面命,让他不要总是顶撞父亲,惹父亲生气。   他还真做到了,今日为了姐姐未来的幸福,他还顺着父亲一起夸宁王,桓睿觉得自己实在是用心良苦。   秦煊带着弟弟脚底抹油地跑去后陵行宫,其他两个原本也要去后陵督建的亲王迟迟不见动身。   直到两个月后,秦伯璋看他们在朝堂上争执太过,忍无可忍,两人才灰溜溜地赶过去。   而他们到达的时候,秦煊早将后陵督建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两个月,天气变要转暖,尸首保存不易,耽误不得。   秦裕被皇帝赶到行宫,便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秦煊。   他就认为要不是秦煊上赶着来行宫,父皇也不会因此而责骂自己来得太迟。   他自己心里不好过,就不想让秦煊好过。   后陵是前朝帝陵改建,不能按照帝陵的规制和面积来建,而前朝帝陵又建成了一半,那建成的这一半改一改,正好够得上后陵的规制和面积。   秦煊正在后陵中盯着人做收尾的工作,完成之后,再写一封折子送去帝都,让皇帝选个日子下陵封陵,就完成了。   “三弟,忙着呢?”秦裕溜达着走到秦煊身边,往那陵墓中看了看:“看起来还不错,三弟有心了。”   秦煊不太想搭理他,只道:“哪里哪里,这是弟弟应该做的。”   “你可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让大哥我做便可。”秦裕说着便指挥起正在进行最后收尾工作的匠人:“你们几个,先停手,今日就做到这里,先回去吧。”   那几个匠人看向秦煊,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方才宁王可说了,今日必须要将这些事 情做完,做完之后,过几日他们便能好好歇一歇,若收尾做得好,宁王还给赏赐。   匠人,即使是皇家的匠人,地位也不如服侍主子的下人高,他们每日不停地做活,别说赏赐,能休息休息就算不错,若遇上不好的主子,甚至要没日没夜地做,直到做不动为止。   宁王说给休息给赏赐,他们几人可都憋着一股劲儿打算今日一口气将这收尾做完做好呢,若停下手,过几日还能不能歇?那赏赐还有没有?   “继续做。”   听到宁王这句话,几个匠人松一口气,继续埋头干活。   秦裕见状,心中憋着的那股邪火越燃越旺,他抽出腰间的鞭子,不敢真抽秦煊,便抽向那几个匠人:“下贱的玩意儿!本王让你们听下,都聋了吗?”   几个匠人瑟瑟发抖却不敢躲开,眼看那鞭子就要落在身上,宁王突然伸手,轻而易举地制住端王的动作:“大哥有火气出去撒,此地乃母后安寝之地,我不允许它被血液弄污。”   “你还教训起我这个大哥来了!”秦裕手一甩,气得顾不上考虑鞭打弟弟的后果。   那鞭子挣脱秦煊的手,便要往他脸上甩去。   秦煊转过身生生挨了一鞭子,就在第二鞭甩到他身上时,他快一步靠近秦裕面前,一个过肩摔将秦裕甩出后陵。   紧接着趁秦裕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便夺过他的鞭子丢向远处:“我说过了,大哥想发脾气耍威风,别在后陵里逞脾气!”   “你、你——你个傻子敢跟我动手?”秦裕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煊。   秦煊也冷冷地盯着他:“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傻子发火的后果你恐怕承受不起!”   “呵,我就打你了,怎样?我还真想瞧瞧,你这傻子能对我怎么样!”秦裕大喝一声将拳头挥向秦煊的脸。   秦煊淡定闪过,抬脚一脚揣在他腹部,秦裕甚至没来得及痛呼,他便又是一脚,将秦裕踹翻在地。   秦裕倒在地上半晌缓不过来,两个王爷打架,他的护卫们也犹豫着不敢上前。   秦煊瞥了他们一眼说道:“带着你们主子,滚回行宫好好待着!”   护卫们这才一拥而上扶起半天起不来身的秦裕。   他们离开后,后陵才安静下来,只剩下工匠们干活的声音,秦煊走回自己之前站着的位置:“继续干活,之前承诺的奖励,一律有效。”   工匠们偷偷看了他所在的位置一眼,心中的惶恐全都消失不见,而后竟涌起一股类似安心的情绪。   行宫内。   秦飞靠坐在榻上,半眯着眼,左右都两个貌美侍婢跪在地上轻轻锤着他的双腿:“老大那蠢货跟老三那傻子打起来了?”   “是,奴才亲眼所见,端王去后陵,让工匠们停手离开,宁王便生气了,让工匠们继续干活,端王气急挥舞着鞭子便要打那些工匠,被宁王拦住后,他又抽了宁王一鞭子,两人便打起来了。”   秦飞坐直身子:“老大那傻子,真抽老三了?”   “真的,那一鞭子把宁王衣服都抽破出血了。”   “好好好!”秦飞挥开跪在两边给自己捶腿的侍婢:“去拿纸笔来,本王要写一封奏折送到宫里去!” 第29章   最近朝中举荐端王前往寒州剿灭前朝余孽的声音很大,秦伯璋正忧心长子支持者太多,他思索着该如何收回长子手中的一部分权利,又不让大臣们认为自己厌弃了长子。   顺王那一封奏折送去得正是时候,无端挑衅打伤弟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而相对于秦煊,很显然在秦飞眼中,大哥秦裕对他的威胁更大。   他在写奏折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将事情的过错全部推在了秦裕身上,把秦煊写得就像一个总受大哥欺负的小可怜。   看到这奏折的次日早朝上,不等那些支持秦裕的大臣再一次提议让端王秦裕带兵前往寒州,秦伯璋便先下手为强,将他欺负秦煊的事情到处,紧接着下旨让端王在后陵行宫闭门思过。   这么一来,端王都被闭门思过了,肯定不能再带兵去寒州,支持顺王秦飞的人气焰便涨起来了。   之前他们之所以被秦裕的支持者压制,是因为秦裕在带兵方面确实比秦飞强上许多。   现在秦裕被皇帝亲自下旨让其闭门思过,秦飞的支持者不自觉就抖起来了。   只可惜,秦伯璋哪个儿子都不想让他们去,他好不容易趁着让这两个儿子去后陵督建守孝,收回他们手中的兵权,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将兵权拿到手中。   张正则将朝堂上这些风云涌动传给秦煊后,秦煊便回给他四个字:将功补过。   收到秦煊的回信,张正则看完便将那信烧掉,随即前往罗府,找到罗峰。   罗峰一直为自己没完成好接先皇后回帝都的事情而心怀愧疚,虽然知道先皇后的死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但这一次,在明面上确实是他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最近这朝堂之上,由于两个皇子都在挣,武将们都不好出头,在皇帝稍微表露了一点自己的态度的情况下,罗峰站出去,不仅能替皇帝分忧,打败前朝余孽之后,也不会再有人用他护主不利的事情诋伤他,毕竟他这也算给皇后报仇了。   罗峰听完张正则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上朝之时,秦伯璋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罗峰不等其他人发言,便抢先请旨前往清缴前朝余孽。   秦伯璋则欣然同意,其他武将见皇帝这回那么好说话,私下捶胸顿足,早知道他们就抢先了,那还管什么得罪不得罪两位皇子,皇上年后还让两位皇子去后陵,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两位皇子去的!   不过,这时他们说什么都晚了。   秦裕闭门思过之后,后陵最后的收尾工作很顺利完工,完工之后,秦伯璋命钦天监选好日子,从帝都启程前往后陵,正式让先皇后遗体入葬。   先皇后遗体入葬这一日,秦裕终于解禁,然而入葬仪式结束后,他们兄弟四人依旧需要待在后陵行宫中守孝。   只有逢年过节,皇帝召他们回帝都过节,他们才能离开这后陵行宫,为此,秦裕与秦飞都对秦煊很得牙痒痒,可有秦裕殴打弟弟被勒令闭门思过的前车之鉴,他们又不能对他做什么,实在憋闷得紧。   秦煊可没空理会他们,他最近忙得很,母亲遗体赶在开春之前下葬,他便忙着准备开春之后的农耕。   关于种田这件事情,他其实没什么经验,在现代,末世来临之前,他跟师父住在山上,出门便是悬崖峭壁,他们只在屋后开垦了一小片地种菜,米面大多时候在山下采买,想吃肉就要么打猎,要么下山去镇上市场买。   末世之后就更别说了,大部分土地也被病毒污染,种田那得是大型基地经过很多试验弄出能种的土,才能种成。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也只在坪溪村的那一段时间,能近距离接触真正的农田,但接触的时间也不算多。   不过没吃过猪肉,他见过猪跑,而且手上还有一个图书馆,手下有不少雇农,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想种什么东西,吩咐下去就会有人帮他弄好,就算他想要的东西,这时候还没有,底下的人也会想方设法弄出来给他。   土地未解冻的那一段时间,秦煊便坐在温暖的炕上,每天上午叫几个老农来给自己将这个时代都是怎么种地。   下午将下人们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做规划,晚上钻进图书馆寻找相关书籍。   如果是前朝,亲王会有封地,但前朝的战乱便始于藩王势力大于君主,秦伯璋不会重蹈覆辙,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得到封地。   不过,地肯定会有的,在被册封的时候,他便得到了好几个皇庄,帝都郊区的很大一块地以及一个马场。   再加上四弟的土地和上一次在秦裕和秦飞手里坑到的山庄和温泉庄子,算一算,他现在也算是个大地主了。   而且他还不用交税,也就是说,这地里的产出全部都是他的。   不过那皇庄上的人,至今大多是前朝留下,前端时间没时间理会,现在他得清理一番再换上自己的人:“林岸,进来。”   “属下在。”林岸是他贴身护卫之一,武力值不如张岩,但张岩口不能言,所以秦煊传递消息时一般都会让林岸去,至于他那四个太监,一般都负责他的内务。   “你去跟袁林说,让他统计一下本王手下的府兵,有多少人家中还有亲属,有几人想将亲属接来帝都。”   “是。”   秦煊做事雷厉风行,他的属下办事也秉承主子的办事风格,秦煊下午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袁林第二日中午便将名单统计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他案头。   并且统计的信息十分详细,将府兵们的籍贯以及家中各人擅长什么都写得很清楚,甚至都还将例如木匠、铁匠等工匠的人数都一一统计好。   中午袁林将那统计的本子交给秦煊后才回到自己屋里吃午饭,他刚坐下,就有战友端着饭盆过来了。   “袁哥,吃着呢?来来来,我今日让厨房给我少了一盘红烧肉,咱们一块儿吃呗?”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战友,每个人都带着一份肉菜,通通摆在袁林桌上,那一桌子的硬菜看起来简直就像在过年,他们平时若想单独吃些肉菜拿点银子去大厨房请厨房的师傅帮忙做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0章   袁林看了一眼坐在饭桌边上傻笑的战友,这几个战友平日很节俭,今日一反常态肯定是有事要求自己,袁林没动筷子,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弄清楚他们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事情之前,他可不敢先吃。   他笑道:“今日刮的是什么风啊,都把你们刮来我这儿了。”   几个战友也不墨迹,他们说话都直,况且这些菜也不全是他们自己掏银子,而是他们大家一起掏银子,他们几人只是以前跟袁林在一个队伍里,关系比较熟才被派来当代表。   “袁哥,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说别的客套话了,咱们就是想帮弟兄们问问,王爷今日让你统计的那事儿,到底是要做甚呀?”   “是啊,袁哥你也知道我家穷得叮当响,不然当年就我一个儿子,怎么也不会舍得让我去当兵。”   袁林听完这才动了筷子,他这一动其他人也才跟着吃饭。   “其实吧,王爷没具体说要做甚,但是你们想想,上回王爷让统计之后,咱们不就等来好事儿了么?这一次应该也差不离。”   袁林其实也能猜到王爷想做什么,但是王爷还没公布,他就不能说出来,不然万一猜错了,反而让弟兄们感觉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咱们就老老实实等着,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对对对,来吃肉吃肉。”   秦煊却是要给府兵们一个好消息,他的土地,除开原有的雇农,还剩下很多地没人更重,还有一些荒地需要开垦,不过这些都需要好好规划。   首先是趁着开春之前,整顿那几个皇庄的人事。   这件事交给袁林就能办,吃过一顿相当于过年年夜饭的好饭之后,袁林便忙碌起来。   宁王府的许多府兵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要是王府有报纸,他估计就是除宁王纯王之外的第三个头条人物。   袁哥今日去皇庄整顿人手上头条。   袁哥去统计土地雇农上头条。   袁哥带人去统计土地类型也能上头条。   秦煊看他们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干脆也不藏着掖着,让袁林公布自己的打算,家中亲属愿意来帝都的府兵,可以将亲属接来,王府可以将其安置在皇庄或者宁王府土地附近的村子。   今后他们可以租种宁王府的土地,府兵们家中富裕的人不多,许多人家的亲属在家乡也是租种当地地主豪绅的土地,甚至有些还没有土地,既然如此,租种地主豪绅的土地还不如来租王爷的地。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况且有些地主也需要交税,那雇农的负担就会更重。   底层老百姓过得很辛苦,但秦煊不是圣父,他只能在不伤害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以及自己能力权力范围内,帮助自己能帮得上的人。   而且不能做得太过分,要是底下的人对他的赞誉太过,皇帝估计就要不高兴了。   所以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需要把握一个度。   况且他对外给人的形象一直是不好惹,他也不打算改变,现在么,最多再加上一个护短,毕竟他的府兵也算是他的自己人了,给府兵的家属一些好处就当体恤自己人了。   今后他们就全都跟宁王府绑在了一块儿。   他这一手也让王府的府兵护卫们对宁王府更加忠诚,更有归属感于自豪感。   得到消息的府兵都乐坏了,纷纷托人给家里写信,或者让人给家里带口信,催家里人尽快赶来 ,最好在开春之前赶到,不能误了王爷的春耕大计。   宁王府的护卫们开心得像在过年。   很快距离帝都近,或者本身就在帝都的府兵家人便都拖家带口的赶到了。   秦煊便让袁林带着石头去处理府兵家人的安置事宜,首先就是选地,先来的可以先选,按人头每人五亩地,小娃娃也算,若是觉得自家种不了那么多,或者不够种,再跟管事的说。   然后便在附近的村庄先住下,王府会派人去帮忙盖房子。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家人们的生活都有保障之后,府兵护卫们工作起来更积极了。   府兵们工作比以前更积极,对宁王府比以前更有归属感后,他们的工作效率简直让秦煊惊艳。   “王爷,这是这些日子府兵们在王府中查出别人埋的眼线。”袁林拿着一份名单紧急跑到了后陵行宫。   秦煊长时间不在王府住,即使知道自己和弟弟府中有不少眼线,他也暂时懒得去管。   没想到这些府兵们全都给他挖出来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哦?拿来本王看看。”秦煊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把这些人揪出来的:“他们找到的这些眼线,都有足够的证据吗?”   袁林将证据和名单分开成两份,摆在秦煊桌上:“都有,全部在这些写明白了,有些还有证物证人,而且,都没有打草惊蛇。”   “很好。”秦煊慢慢翻看这些名单和上面写的证据,证物证人他暂时不想看:“做得很好,发现这些眼线的护卫,你按二等功记下,如今暂时不能打草惊蛇,这些奖赏待本王清除掉那些眼线后,再一并赏他们。”   “属下遵命。”   那些眼线,如今他留着还有用,他们在明,自己在暗,今后到是可以利用一番。   转眼便是立春,一场春雨之后,许多作物便进入疯长模式。   秦煊让人给府兵的家属们都分发了种子,除了常见的粮食作物种子,还有一些他打算试种的作物,比如他上次跟小柱偷偷在宫宴上留下的葡萄种子、樱桃种子和西瓜种子。   也就是宫里,在冬日才能这般奢侈地吃上这些水果。   其他要种什么,就随老农们自己发挥了,有时候,劳动人民总会有一些令人惊喜的创造力。   他们收集到的种子数量不多,所以只选择了几户种地能手分发了一些种子,他们手上也留下一些自己种着玩儿。   开春之前,秦煊每晚上在图书馆研究相关文献也研究出一点东西来,那便是这个时代相对较缺的肥料。   在这个时代,弄化肥是不可能的,有机肥也不多,不过,没有肥料,他们可自己制造肥料。   秦煊将自己收集到的堆肥方式,以及每种堆肥方式制作出来的肥料的使用方法做成一个册子,交给袁林后,再让他派识字的人去给他手底下的雇农们讲,至于要用什么方法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为了能弄到足够的肥料,他派人弄了一个豆腐坊,做豆腐过滤剩下的水和豆渣都能用来沤肥。   当然这作坊明面上是挂在他一个手下名下,也由他手下的人经营,他刚开始就是想弄点东西来沤肥,没想到后来这豆腐越来越受欢迎,豆腐作坊的分店也越开越多没赚的盆满钵满。   眼红的人不是没有,然而做豆腐的都是宁王府的心腹,而且,豆腐虽是用大豆制成,豆腐与大豆的物体形态却是千差万别,别人挠破头也想不明白,这大豆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白嫩嫩如玉雕一般的豆腐了? 第31章   不过此时豆腐刚被他吩咐人弄出来,第一锅刚出炉的嫩豆腐不多,秦煊跟弟弟在它还能做豆花的阶段就吃了不少。   甜的咸的一碗接一碗,还赏给了亲近的贴身护卫、太监和宁王府大管家袁林、纯王府大管家预备役石头,真正做成成品豆腐的不多,不过效果不错。   试吃过后,秦煊便吩咐人先在行宫附近的县城开个豆腐作坊试点售卖,新鲜事物刚出现,很多人在观望,也有很多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人踊跃地尝试。   豆腐这东西,雪白雪白的一块放在那里,卖相确实很好,价格也不贵,买了豆腐,店员还教做豆腐的各种方式,除了豆腐之外还有许多豆腐的衍生豆制品,比如豆皮、腐竹、油豆腐等等。   这一物什很快便被推广出去,因为背靠宁王府这一大靠山,也没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来找茬,分店开得很顺利,甚至在每家豆腐店的旁边,秦煊还特地让人开了卖豆浆油条豆腐花之类的店。   相对于买豆腐的客人买完便离开,这卖吃食的店里有板凳桌椅,甚至有些还有二楼雅座,客人坐下来后难免要聊天谈论一些事情,这就很方便他收集一些情报了。   在做这些事情时,秦煊的‘种田大业’也没落下,他把手头上的水果种子交给经年老农之后,自己留下一些。   三月帝都天气慢慢转暖,土地解冻,秦煊便在暖房里培育起他的水果种子。   按照前世他知道的培育方法,像葡萄这类葡萄科葡萄属木质藤本植物,最好用扦插繁殖、压条繁殖或者嫁接繁殖,用种子培育,品质可能会有所降低。   但是秦煊这里只有种子没有母株,只能培育种子,大不了等真能种出来后再用更好的办法扩张种植面积。   种子可以直接播种在肥力较高,湿润的土壤中,不过这样发芽率不高,秦煊还是先将一块用水浸透的纱布铺在托盘上,将种子洒在纱布上,再用一层纱布盖住。   保持纱布温暖湿润,他的这些种子都是经过低温沙藏完成自然休眠的种子,大概七天左右会冒芽,冒芽之后就能移栽到盆里,等它们出苗再移栽到地里。   如果是没有经历过这个方法处理的葡萄籽,第二年才会出苗,处理过之后,它们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就能够出苗。   西瓜种子跟葡萄种子的催芽方式大同小异,樱桃种子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樱桃种子外面的壳比较硬,需要稍微帮它们去壳。   秦煊按照图书馆农书上的方法一步一步地认真执行,最后他这几种果子的出苗率还不错,三种水果的种子,每种十颗,西瓜种子适应能力比较好,每颗都出苗了。   葡萄种子和樱桃种子出了八颗。   从他开始处理时,小柱便每日习字练武完就不再出去玩,而是守着他这些宝贝种子。   等种子能转移到盆里时,他便拿着秦煊特地给他做的小花锄亲自去挖土,将它们移栽到盆里。   四月上旬盆里的小苗苗能移到地里后,他也是拿着小锄头自己慢慢去锄地刨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种下。   葡萄直接种在他院子里,樱桃种在半山坡上,西瓜种的地方较远,在河边的沙地,听他三哥说,沙地种出来的西瓜最甜。   这行宫里,连正在跟秦煊置气的秦裕都知道,那些小苗苗就是四弟的宝贝心肝儿。   只是他没次遇到秦煊也总是气哼哼地掉头就走,显然还没为之前打架的事情消气,秦煊看大哥这样子,打起仗来勇武是勇武了,但他恐怕今后斗不过二哥那心眼子比漏勺还多的人。   大哥战力值其实在这个没有内力的时 代来说,算很好的,不然他当初也不敢直接跟秦煊动手,但是他对秦煊的战力值估算失误。   秦煊是一个有内力的人,并不能用这个时代的武力值来算。   所以秦裕至今也不明白,他眼中的弱鸡三弟怎么能一下子就把自己打倒呢?   接下来在行宫的日子,秦煊偶尔应付大哥的找茬,二哥那些无伤大雅的小计谋,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转眼便是五月,樱桃毕竟要长在树上,树木的生长比较缓慢,西瓜和葡萄这类藤蔓植物就长得快多了。   五月的时候它们的藤蔓已经生长得很好。   种在院子里的葡萄藤蔓长得挺快,小柱只能在自己院子里留下两棵,移栽两棵到他三哥的院子里,其他的都只能移栽到三哥专门给他留出来的葡萄地里。   而西瓜的藤蔓长得更好,河边的滩涂几乎都被它们爬满。   西瓜和葡萄都能用藤蔓扦插,秦煊便吩咐人在不伤到植株的情况下用他培育出来的植株当母株,剪下一些藤蔓枝条去扦插培植。   等扦插培植成功,再用这些扦插成功的继续扦插,这么一来,这些水果的种植面积也就能慢慢扩大了。   水果种子种植成功,豆腐坊的扩张速度也不慢,有了这豆腐坊的存在,宁王不在帝都,这帝都也没少了他的传说。   这豆腐坊开得如此顺利,这它这背后的靠山是谁,帝都众人都心知肚明,眼馋是眼馋,但也没人敢去触这阎王的霉头,听说他连端王都打得过,这一般二般的人估计也打不过他。   帝都郊区猎场。   “刘兄,你认为宁王真能打得过端王?”杨轩有点不相信,要知道,端王在武力上可是让他们仰望的存在。   他父亲乃当朝忠勇候,在朝中领着武职,当初也跟着皇帝上过战场,一提起端王,他父亲都对端王在战场上的表现称赞有加,宁王连战场都没上过,能厉害到哪里去?   刘明安从没跟宁王接触过哪能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呢:“这个实在不好判断,若陛下今年举行秋猎,应当能看一看宁王的实力究竟如何。”   “啧,那还得等到秋天,也太久了些。”   桓睿听到他们的话,弱弱地给自己姐姐的心上人辩解一句:“其实宁王还算不错吧。”   远处一个家丁跑过来:“公子,前面不远处便有一条河。”   “正好,咱们今日猎到不少好物,便在那河边给它们开膛破肚吃它一顿新鲜的!”程开一马当先策马奔过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程开第一个跑到河边,正想下马,看到不远处有一块规整得挺齐整的沙地,那沙地上种植的东西他似乎没见过,便策马走到那沙地边上看。   小柱拎着自己的小水桶从河边上来,看到的便是一群人在踩着自己的西瓜地玩儿。   他出离愤怒了,大喝一声:“住手住脚!”   那几个人愣了愣,转过头看到是一个小孩子,正想说些什么,就听那小孩喝到:“来人,给本王将他们抓起来!”   几人一怔,本王?难道他是……   桓睿惊呼出声:“纯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2章   秦煊听到下人来报,有人在他们的西瓜地闹事被小柱抓住了,他正想出去看看,没想到小柱的动作挺快。   他还没出门,小柱就拎着小水桶进来,将那水桶啪嗒往地上一扔就开始跟秦煊告状:“三哥就是他们糟蹋咱家西瓜地!”   小柱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气呼呼地指着门外,而门外,几个身着骑装的贵公子和他们的家丁正被小柱的护卫们押进来。   看到坐在厅堂皮笑肉不笑的宁王,几人心里泛苦。   桓睿心中却没多大忐忑,宁王是他默认的未来姐夫,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至多不过教训几句。   没准他还替其他几位公子向宁王求个情。   果然宁王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让本王瞧瞧,这不是桓家大公子吗?给他送松绑,让他给我介绍介绍其余几位。”   没用自己说一句话就能被松绑,桓睿挺高兴,瞬间觉得其实宁王这个人还真不错,分得清亲疏远近。   他完全猜不到宁王这会儿正想该怎么整治他们这群踩他西瓜地的贵公子。   文昌伯家的嫡子刘明安在他们之中年纪最长,性格也最是温和,桓睿便从他开始介绍:“这位是文昌伯的嫡子刘明安,他左边这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子李修程,这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子程开,最后一个是忠勇候嫡幼子杨轩。”   秦煊点点头:“听说你们踩了我的西瓜苗?”   他们并不知道那植物是西瓜,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觉得很是新奇,便想挖一些回去种在盆里当赏玩之物。   刘明安自觉他们虽不知道,但这件事做得也不对,便很诚恳地道歉:“我等并不知那是王爷的西瓜苗,但踩踏了那些西瓜苗是事实,还请王爷恕罪,我等定会照价赔偿。”   桓睿站在一边点点头,他的月例银子不少,应该赔得起。   他话音刚落,秦煊看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便打算稍微减少一点惩罚:“本王不缺银子,且那西瓜苗乃本王与纯王亲手所种,花费不少精力,所以让你们亲自帮本王补种上去,不算过分吧?”   “这……怕是不妥吧?”作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声的贵公子,别说种西瓜,他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连西瓜籽都没见过。   不是说没吃过,而是那西瓜端到他面前都是去过籽的。   “怎么?”秦煊将手上的茶盏砰地一声放在桌上,沉声道:“不愿意?”   “我等又不是那农夫,怎可做这些粗事?”说话的是脾气最火爆的杨轩,他其实很害怕,但他越是害怕嘴就越硬。   杨轩是家中幼子,自小被宠惯了,在家中便是个小霸王,脾气很直,别人轻易不敢得罪他,而他得罪了别人,自有家中长辈帮着他擦屁股,可惜他这回踢到的是一块铁板。   “这么说,杨公子不愿意去补种西瓜苗了,既然如此,就安排他去制肥处吧。”秦煊轻飘飘地就定下了杨轩的去处,其他人甚至来不及为他求情。   秦煊话音刚落,便有护卫上前将杨轩提起来带出去。   “本公子不去,你们快放开本公子,我爹可是当朝忠勇候!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待我回家……”厅堂之外传来杨轩的吼叫声,而后又消失了,他显然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宁王殿下,这恐怕不妥,”刘明安心里很愁:“杨兄毕竟是忠勇候嫡幼子……”   秦煊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盯着刘明安:“嗯?忠勇候嫡幼子就能随意踩踏本王的西瓜地?”   刘明安背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王爷息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知道制肥处是干什么的吗?”秦煊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仿佛在跟对面的几个人闲话家 常。   几人齐齐摇头:“不知。”   “也对,你们都没种过地,不知道很正常,来人,给几位公子解绑,带他们去制肥处瞧瞧。”秦煊站起身,揉了一把正偷笑着的小柱的脑袋:“对了,你们的赔偿工作除了种西瓜苗之外还有好几种,本王会吩咐人制作成木牌让你们挑选,你们到时候自己选一种吧。”   小柱兴致勃勃的也跟着一起去,桓睿悄悄问了他那制肥处到底是什么地方,小柱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桓睿脸都被吓白了。   小柱撇撇嘴:“这样就被吓着了?真没用!”   桓睿没在意小柱的嫌弃,他原本疾走的步伐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跟小柱一起远远地缀在其他人后面。   离制肥处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听到了杨轩的惨叫。   刘明安几人急忙跑过去,刚进门便闻到一股恶臭,几人险险捂住口鼻才没当场吐出来。   而正在里面享受熏陶的杨轩已经吐过好几回了,看到几个好友连声求救,他也捂着口鼻,呼唤声十分虚弱:“刘兄、李兄、程兄、桓弟弟快救我!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小柱站在外面看到他们的反应笑得肚子都疼了,心里还感觉特别舒爽,该!让这人踩他的小心肝西瓜苗,还这么嚣张,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刘明安几个人想过去又不敢过去,胃里还在翻腾着想吐,待在一旁的制肥处管事默默地递过去几个双层口罩,几人学着制肥处的人戴上,这才感觉好一些。   好在他们之间不是什么塑料兄弟情,最后还是去到杨轩身边给他拍拍背顺顺气:“杨兄,我们会想办法跟宁王殿下求情让你从这里出去的,但是现在你恐怕得先在此处待上几日了。”   “什么?几日?”杨轩感觉眼前一黑:“我、我愿意去种西瓜苗还不成么?”   小柱也带着口罩进来了,他凶巴巴地说道:“不成!谁让你惹我生气,还顶撞三哥!几日后还得看你表现,若表现不好,不认真干活,就让你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的,看你还敢不敢了!”   杨轩心里苦啊!   “纯王殿下可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杨轩都快哭出来了,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般苦楚,这会儿别说叫嚣,求饶嘴巴都不敢张得太大,生怕这里的臭气钻进自己嘴里。   小柱走过去装作他三哥平时的样子,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杨轩的狗头:“你好好在此处改造几日,若成绩优良,自然给你换个好去处。”   随即又对其他人挥挥他的小手:“其他人都跟本王走吧,你们自有其他活儿要干,都好好给本王干活儿,不好好干活儿的人不给饭吃!”很有一副地主老财的派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3月23日周六入v,届时三更,入v当天会有红包掉落,金额不多,就当是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3╰)╮   预收文《这反派真香(穿书)》求收藏o(n_n)o   萧璇穿进一本只看到一半的书里,得到了一个对她鼻子不太友好的金手指——闻香识人。   高档写字楼里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实际上浑身散发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电视大荧幕中光彩照人的大明星闻起来有一股浓郁熏人的臭肉腐烂味;   纨绔风流的豪门少爷身上竟有淡淡的青涩柠檬香。   而住在她楼下成日跟垃圾作伴,在书里被描述成最终大反派的清洁工小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引诱萧璇犯罪的味道!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3章   杨轩眼睁睁地看其他人离开, 心头涌起一阵悲凉之感,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制肥处的管事看他这么可怜好心过去提醒他:“杨公子, 时候不早了,您今天的活儿是运十桶肥料到地里。”   “滚开!”杨轩心中一股郁气没处撒,这会儿制肥处管事凑上来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   那管事被骂之后便没再凑上去, 也没太在意他此时的态度, 心想着:反正方才自己是好心提醒他, 今日他不做完肯定没饭吃,明日要是再这么偷懒不干活儿,来监督他干活儿的就不是自己了。   而杨轩这会儿真打算打死不干这腌臜的活儿, 他还不信了, 自己好歹是忠勇候府最受宠爱的嫡幼子,宁王敢真不给他饭吃,将他扣押在这儿?   他过几日不回去, 他家人就该着急了,届时就算他爹碍着宁王的面子不好来讨人,也架不住他祖母和母亲的哭求。   杨轩戴着两层口罩, 蹲在制肥处的门口,这里是距离那些腌臜玩意儿最远的地方,他打死不过去。   其他人正热火朝天地干活儿,没空理他, 制肥处管事偶尔看看他, 只要他还在制肥处, 没出那门便也不理会他。   刘明安几人跟着小柱又回到方才那厅堂, 秦煊已派人制好木牌,木牌上写字的一面被压在下面不让人看到。   看到他们回来,秦煊很和善地笑了笑:“都见到制肥处了吧?够不够让人震撼?”   “那制肥处实在让人太过震撼。”几人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制肥处那场面,不仅令人震撼,还十分令人窒息,他们是再不想去了。   原本还觉得宁王让他们下地干活儿太过分的人,这会儿没敢再有其他抱怨。   秦煊指了指托盘上的几个木牌:“公平起见,你们随意抽一个吧,抽到什么做什么。”   刘明安等人的心又跟着他的话提起来,生怕自己抽到去制肥处,或者起他更可怕的地方。   秦煊看他们迟迟没敢动手拿牌子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放心,都是好去处,最差的活儿也就是累了些,没有比制肥处更令人震惊的地方了。”   几人闻言又是松一口气,纷纷上前拿牌子,反正他们也看不到牌子上写什么,就拼运气随便拿了。   程开拿到自己的木牌翻转过来一看,惊喜地叫出声:“哎!我拿到的牌子上写着西瓜地!”   刘明安露出羡慕的表情,他其实也想要西瓜地的牌子,毕竟那西瓜地只被他们薅去一小块,踩了一点点,可惜运气不好,他翻开自己的木牌,上面写着:“菜地?”   小柱凑过去瞧了一眼说道:“你运气还不错,菜地的活儿很轻松。”   他这么一说,刘明安也高兴起来,他觉得纯王是个小孩,小孩不会撒谎,他应该不会骗自己。   不过,刘明安不知道自己眼中的轻松,跟纯王殿下眼中的轻松差距有点大。   李修程紧张地翻开自己拿的木牌,又飞快用手盖住,他闭起眼睛喊道:“刘兄刘兄!快,你运气好,快帮我看看我抽到的是什么?”   刘明轩和程开都过去看,只见李修程覆盖在木牌上的手缓慢挪开,刘明轩和程开脸上都露出艳羡的神色:“葡萄地。”   他们都知道宁王在行宫种葡萄,还种活了,帝都里的人都很好奇,可没人没事跑来这里溜达参观,看来李修程是他们之中运气最好的那一个了。   秦煊坐在上首看着他们抽木牌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前世某游戏玩家抽卡的样子。   他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依旧端着宁王凶神恶煞的形象:“都拿到了自己的牌子,便随管事去地里吧,今日算你们半日的工时和工量,做好了加餐,做不好,只有馒头包子吃。”   李修程是个吃货,秦煊提到吃的,他就想起了那豆腐坊旁边卖豆浆等吃食的店,吃货馋起来就忘记了宁王的可怕:“吃馒头包子有豆浆配着吃吗?”   秦煊给他飞了一个刀眼:“你说呢?”   李修程立马噤声。   除了他们之外,他们带来的下人,也被秦煊安排了去做农活,只是下人们就不能抽签了,只能安排什么,就做什么,做不好一样没饭吃。   桓睿也拿着一个木牌,正兴致勃勃地想翻开,秦煊却道:“桓睿就不用了,小屁孩儿一个,能干什么活儿,你跟着纯王就成。”   “啊?”桓睿没反应过来,小柱跟在秦煊身边,接触过桓睿和他姐姐几次,算比较熟,他扯了扯桓睿:“啊什么啊,我三哥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呢!”   桓睿立马回过神来,惊喜之下一声‘谢谢姐夫’差点就叫出口了,幸好他还记得姐姐还没嫁人,及时刹住嘴,喜滋滋地应下:“宁王殿下放心,我会好好跟着纯王殿下干活儿的!”   小柱撇撇嘴:“你不给我拖后腿就成,我每日工作很多哦。”   他每日早晨起床后便要随三哥一同晨练,晨练结束再吃早饭,吃过早饭去给自己院子里和三哥院子里的葡萄浇水,紧接着便要去念书了。   “然后呢?这会儿是下午,殿下要去做甚?”桓睿跟着小柱身后,听他说自己每日的生活,忽然感觉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意思。   小柱回到院子里拎起之前被自己丢下的小木桶:“下午去瞧西瓜地和樱桃坡,待会儿我让人给你拿一个木桶,你随我一同去,先在小溪边捡些田螺,待太阳西斜后,便给我那块西瓜地,也就是今日被你们糟蹋的那一块,浇水。”   桓睿问道:“那我们去西瓜地浇水了,程兄做什么?”程开刚才抽木牌抽到了西瓜地。   “我家西瓜地又不止这一块,活儿多着呢,我们去的那一块西瓜地是我跟三哥亲手种下,亲自照顾的。”说起这个小柱就格外得意,这些个公子哥,最小的是桓睿十二岁,最大的刘明安十八岁,都这么大了,还不干正事,平日招猫逗狗。   而他才六岁呢,就拥有了自己的西瓜地、樱桃坡、葡萄院儿。   没一会儿桓睿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木桶,跟在小柱身后,两个小孩儿屁颠颠地去溪边。   第一天工作并不很难,其他人即使不太会做,也都能慢慢完成,而杨轩还蹲在制肥处的门口望眼欲穿。   直到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了,才有人带他离开,将他安排在行宫中的一个院子里。   杨轩在那里见到了他的难兄难弟们。   “刘兄、程兄、李兄、桓弟弟,我今日可糟了大罪了!”杨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到几人身边哭诉:“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刘明安几人正在吃饭,他们今日的工作虽说完成了,但完成得不算好,所以晚饭的主食还是馒头、包子和咸菜。   不过鉴于他们没闹幺蛾子,作为质检员的纯王殿下检查过后,便格外开恩给他们配上了豆浆。   往常珍馐玉食尚觉无味的贵公子们,劳碌半天后,即使是吃包子馒头都吃得格外的香,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甚至还觉得那小咸菜特别下饭。   刘明安好脾气地安慰他:“你明日还是好好干活儿吧,不然真没饭吃。”   他们几人每人一份晚饭,托盘上就挂着写有他们名字的吊牌,几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杨轩的托盘和吊牌,就知道今天杨轩肯定没干活。   杨轩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其他人都在吃东西便问道:“宁王真没给我准备饭食?”   众人齐齐点头。   杨轩:“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要回帝都告诉我爹!”   李修程提醒他:“你这也回不去啊。”   杨轩:“……”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肚子的位置传出,杨轩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太丢人了,竟然饿得腹如鼓鸣,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刘明安看不过去,想从自己的晚饭里匀出一部分给他却被一旁伺候的下人拦住:“刘公子,您这一份只能自己吃。”   杨轩就真被这么硬生生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其他人都按时起床吃早饭,而他的早饭,同样没有,他只能看着别人吃。   秦煊听说这杨轩 昨天下午什么都没干,想着这个刺头得自己亲自出马才成。   这一日他也带着口罩来到制肥处。   杨轩饿得头晕眼花,正蹲在制肥处门口闹脾气。   远远地看到秦煊走过去,他有点害怕,但依旧没挪动。   秦煊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杨公子对这个工作很不满意?”   看到宁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杨轩默默挪得离他远了些:“本公子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这腌臜之物,本公子是绝对不碰的!”   秦煊作势想了想,似乎因为杨轩的执着妥协了:“既然如此,本王再给你安排个其他活儿可好?”   “什么活儿?”杨轩说道:“要是又安排这种,我可不干!”   秦煊笑得分外温和:“放心,这制肥处也就这一处,定然不会再给你安排比这更难的,若接下来给你安排的活儿,你能做完,今晚不仅给你吃饱,还给你加菜如何?”   “什么菜?”杨轩立马来了精神。   “那刷上蜜酱皮酥肉嫩滋滋冒油的烤鸭,还有那方方正正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我去我去!”杨轩听得受不了了:“若我今日上午能做完上午的活儿,你午饭时就要给我吃烤鸭,那红烧肉留着晚上吃!”   秦煊意味深长地道:“成交!”   杨轩乐颠颠地跟在秦煊身后,一路来到稻田边上。   稻田里许多附近的雇农和府兵家属正在插秧,看到宁王过来纷纷停下手行礼,秦煊挥挥手,直接让他们免礼,他又不是那种出门非要人跪拜一次才能说话的人。   带上杨轩来到一块稻田的田埂上,指了指那一块不算大的稻田说道:“今日你能把这二分地种完,就算完成任务。”   而后又指指旁边更大一些的稻田:“瞧见这一块没?这一块是五分的稻田,寻常农人不到一日便可种完,再厉害些的,甚至一日能种一亩,今日只派给你两分地,你可能种好?”   杨轩瞧这宁王说那些话时,那表情、那语气分明是瞧不起自己,他的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就是这一小块稻田,有什么难的,今日本公子定要将它拿下!”   “好,有魄力,本王今日就在这里瞧着,若今日你完不成任务,别说没饭吃,本王还得回帝都替你宣扬宣扬,忠勇候的嫡幼子竟连一农户都比不过,那时可就……”   杨轩被他说得涨红了脸,光是想想就知道那场面有多丢人,他咬着牙说:“你且瞧好吧!”   秦煊转头示意身边跟着的一年轻农户跟在杨轩身边,教他插秧,而他自己,则让人弄了个帆布做的遮阳伞,搬来一套桌椅,在田边坐下。   他还不信了,忠勇候府这小刺头儿今日还拿不下来。   二分地看起来小,实际上新手种起来太慢,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杨轩弯着腰种一会儿腰就酸了。   好不容易种完一列,他抬起头锤了锤腰,看到自己这么久才种下那么一小角落的地方,心中烦闷,便想发脾气。   可转头看向坐在田埂上冷眼盯着他的宁王,什么脾气都不敢发出来了,他之前敢那么刚,是因为他觉得让自己去制肥处那腌臜之地实在太过分。   在经历过制肥处那可怕的地方之后,杨轩的接受程度也比之前高不少,泥巴就泥巴吧,脏点儿就脏点儿吧,至少这稻田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正午,日头明晃晃地爬上头顶后,累得腰都几乎直不起来的杨轩终于等来了他的午饭——大米干饭加上一整只烤鸭还有一碟炒菜并一小碟凉菜。   把那米饭塞进嘴里时,杨轩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天知道他今天早晨有多饿,这些可是他辛辛苦苦用汗水换回来的食物。   午饭几个人都是在地头就地吃,其他几人昨天表现良好,也学会了自己要干的农活,这时候便没人再看着他们。   刘明安几人担心今日杨轩还是吃不上饭,悄悄摸摸地一人省下一道菜一些米饭溜去制肥处看杨轩,结果去到制肥处之后才得到消息 说杨轩被宁王带走了。   又打听了一会儿才找到杨轩所在的地方,秦煊看他们提着食盒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看杨轩已经老实了,他干脆起身让人收拾收拾自己的桌椅,给他们腾个空当。   杨轩还是个半大小子,又饿了一晚上家一上午,食量大增,很快就把自己的午饭吃得精光,吃完食盒就被收走了。   刘明安几人的身影就想起他们昨晚光顾着吃东西,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件事,心中遗憾地想:方才应该留着那一整只烤鸭给他们看看,馋死他们!   刘明安几人看宁王离开,才敢抱着食盒过去:“杨兄!”   “干嘛?”杨轩这会儿还有点生气。   “昨晚有人盯着,我们也不能给你留东西,这些是我们留下来的菜,都没动过,你快点儿吃。”几人飞快把食盒打开,将里面没动过的菜拿出来催杨轩赶紧吃。   “这……”杨轩看到他们动作,心中有些愧疚,方才他还想着在几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烤鸭,没想到,几个好友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杨轩赶忙道:“不用、不用,我方才都吃过了,有一只烤鸭呢,现在饱得很你们吃吧。”   其他几人不太相信,就杨轩在制肥处的态度,宁王能给他烤鸭才怪:“你不用不好意思,吃饱了好好干活儿,宁王殿下不是个不守信用之人,看起来似乎也不会对之前你顶撞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你好好干活儿,今晚肯定能有饭吃。”   杨轩对几个兄弟的行为很是感动,但是他真吃不下了,他摸了摸自己吃撑的肚子解释道:“我方才真吃过了,现在正撑着呢,你们吃了吧。”   看他们还不信便指着面前那一块稻田说道:“看到那块稻田没?那是我今日的任务,宁王殿下答应我了,今日能种好这块稻田就给我吃烤鸭和红烧肉,我把烤鸭预支到中午这一顿了,不过方才太饿,没给你们留……”   其实是对昨晚的事情有点气愤,但他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想岔了,毕竟昨晚他们刚进宁王的地盘,要是还违背宁王的话,下场可不是一般惨,看看他昨天被扔到制肥处就知道了。   “你们干什么呢?”小柱远远的看到几人围在一起拉扯还以为他们在吵架,他走进一看,好嘛,原来是在野餐,真有兴致:“才这么点儿菜,水果都没有,还顶着大日头,这哪算野餐?都等着本王再去拿点儿东西来。”   被突然出现的纯王殿下吓在原地不敢动的几人听到他的话都懵了,纯王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小柱让人抗来一把大伞,还有一块餐布,大伞在一棵大树下撑开,再在草地上铺上一层餐布,摆上他带来的果盘点心茶水饮料,冲那几个还在大太阳底下的傻子招手:“你们还愣着做甚,不是要野餐吗?快过来。”   春日天气变暖之后小柱跟着秦煊下地,偶尔干活累了,秦煊便吩咐下人给他们准备这些东西就地野餐,小柱时常跟着他自然也学到了精髓。   杨轩等人又把那些菜放进食盒里走过去,小柱便让他们把他们的菜也摆在餐布上,招呼众人开吃。   暖风习习,吹入树荫底下时又带着一丝微凉,让人感觉极为舒服,原先还不太放得开的几个人,看到面前的纯王没了昨日暴怒时的怒火与小脾气之后,仿若普通孩童一般天真又没什么架子,便慢慢放松下来。   他们年纪本就不算很大,仔细算来,还都是有些孩子心性的少年,十八岁的刘明安还能有点儿哥哥的样子顾着这些弟弟们,几个年纪小点儿的没一会儿便跟小柱闹成一团,吃吃喝喝过后,竟然也有了一点交情。   小柱一向随性,吃饱喝足便就地躺下睡个午觉,其他人见状也感觉有些困乏,便跟着躺下睡了。   秦煊处理完一点事情回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屁孩儿和几个半大少年横七竖八地躺着睡得正香。   他既是好笑又是无奈,见到他与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走过来,小柱的护卫正要行礼,被秦煊止住了,他低声道:“让他们睡吧。”待会儿睡醒发现活儿没干完别哭鼻子就成。   秦煊与那带着帷帽的女子走远,他才转头看向那女子道:“桓姑娘这回可放心了?” 第34章   秦煊把这几个公子哥儿扣下来给自己干活儿, 肯定派人去通知了各家的家长,不然他们几个在这边打猎两天不见回去, 帝都怕是要被闹翻天。   不过让秦煊意外的是,第一个来的家长竟然是桓睿的姐姐,他还以为桓禛会急急忙忙跑来一趟呢, 也不知道桓语是怎么说服桓禛和桓家老太君让她出门的。   听到秦煊的话, 桓语便道:“我弟弟在宁王殿下这里, 我自然是放心的。”   秦煊笑了笑,要是真放心还能急匆匆地跑来一探究竟?   “他们几个昨日糟蹋了我亲手种的西瓜地,想回去估计还得一段时日。”   既然有人来, 秦煊便将自己的意图明说了, 他派人去帝都给刘明安等人的家中传信时,找的借口冠冕堂皇,说是几人打猎途中遇到纯王, 自愿陪着纯王念书。   他虽然跟桓语有点交情,但桓语想现在就带桓睿走,秦煊绝不可能放人。   不管他们信不信这几个十几岁的少年真的是自愿来行宫陪纯王念书, 反正秦煊说了是自愿的,那他们就是自愿的,   谁找来都不放人。   桓语听明白了秦煊话中之意,她原本也是想亲自来接弟弟回家, 但宁王不放人, 她也没办法, 只能安慰自己让弟弟在宁王这儿也好。   单看宁王对纯王这般疼爱, 纯王却并未被养成骄纵的性子,桓语便知道宁王确实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桓语便不着急带他走了。”父亲公务繁忙,便让她代替自己前来。   她这次出来是借着去寺庙上香的借口,那寺庙离行宫不远,随她一同前往的还有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   桓语不能出来太久,知道弟弟在宁王这里过得很好,她便放心了。   这么轻松就打发掉桓语,秦煊自己都挺惊讶:“没想到桓姑娘还挺相信本王。”   “那是因为殿下值得相信,两次的相救之恩,桓语没齿难忘,若今后王爷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说便是,我虽然只是和深闺女子,却也会尽我所能。”   这些话桓语早就想对宁王说,只是每次被救下之后,她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既然桓姑娘都这么说了,本王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何事?”   秦煊问道:“桓姑娘今天出来令尊可知?”   桓语道:“家父知晓,原本他想亲自前来,可惜公务繁忙,才由我代劳。”   “如此甚好,劳烦桓姑娘回去之后让令尊对外说是他亲自来的,而本王没放人。”   桓禛在朝中既是秦伯璋的亲信又是世家族长,身份足够贵重,要是他亲自来秦煊都不放人,其他人家再派人来的时候估计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比桓禛还要重。   桓语听完秦煊的话,略微思索过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回去会跟父亲说清楚,让他跟另外几家说一说,几位公子在殿下这里都过得很好。”   秦煊摇头:“不够,你得说他们原本想陪纯王念书,后来看到行宫附近一派田园悠然景象便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桓语一愣,在宁王殿下说出这些话时,她仿佛在殿下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促狭之色。   这一次桓语猜不到宁王殿下有什 么打算,但这些话并未有什么不妥,桓语便道:“我记着了,回去后,定然会好好叮嘱父亲。”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桓语的马车前,看见马车上那熟悉的桓自,秦煊挑眉,难得跟人家姑娘开起玩笑来:“这一次桓姑娘可还需要本王派一队护卫送你回去?”   帷帽之下,桓语面色微红,难得带上些许羞涩说道:“多谢殿下,不过,此次桓语所带家丁皆为忠心护主之人,便无需再劳烦王府护卫了。”   桓语留下一些家中带来的糕点便离开了行宫。   秦煊看着她的马车走远,正想转身进屋,住在隔壁的秦飞几步走过来扯住秦煊,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弟,如今可在母亲丧期之中,你可不能犯下大错。”   秦煊不懂声色地将自己的衣服从秦飞手中扯出,面色不愉:“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哥言尽于此,若你在母亲丧期犯下什么错误……便是父皇再宠你,群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秦飞实际上有些懊恼自己过来太晚,只能看到那马车边上跟着的丫鬟。   这么多丫鬟随侍在侧,没有一个小厮,护卫也只在外围保护,那马车里坐着的人,肯定是女子!若来得早些,便能抓住这三弟的把柄了。   “是么?弟弟每日都在这行宫里种地,能犯下什么错误?二哥不要危言耸听才好。”   秦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秦飞自己在行宫里圈养着娇妾美姬反到用这借口来倒打自己一耙,当人都是傻子不成。   比起秦飞,那边偷偷摸摸地带女人在行宫厮混,这一阵子秦裕的院子反而安静不少。   秦煊看了看日头,等外面没有中午那么晒的时候就让人把李修程杨轩几人都叫起来了。   几人爬起来之后一问时辰,都哭丧着脸急忙往自己负责的地里奔去,杨轩本以为自己那一小块地一天做下来,怎么也能完成。   可眼看天色渐晚,附近稻田里的农户们都收拾收拾回家吃饭,杨轩不免着急起来。   刘明安几人昨天便学会了自己要负责的那一部分农活儿,今日坐起来便更快些,他们做完之后特地来杨轩这边看看,发现他那一块田还剩下三分之一。   几人心里都为杨轩着急,今日杨轩也干活儿了,纯王大人作为质检员也要过来检查他的工作质量,便跟他们一起过来看。   见他们都傻愣愣地站在田埂上为杨轩加油鼓劲儿,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傻缺:“你们在这儿喊有什么用?直接下去帮他不就成了。”   “可以下去帮他?”几人齐齐愣住。   小柱觉得他们更傻了:“为什么不能?我三哥又没说不准互相帮忙。”   几人闻言急忙挽起裤腿下田跟杨轩一起插秧,杨轩看着几个兄弟,心里泛起一阵阵暖意,暗暗决定将今晚自己的红烧肉分一大半给他们吃!   人多力量大,他们很快便将那剩下三分之一的田种完,小柱就蹲在边上,看他们做完了便围着那块田检查,勉勉强强让杨轩通过了。   几人顿时欢呼起来,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地回他们住的院子。   自从在门口逮住秦煊送女人出去,秦飞那边的人盯着秦煊那院子便盯得紧了,而杨轩刘明安几人待在秦煊这里的事情,秦煊没有可以隐瞒,他们很快便知道,秦煊这里来了几个公子哥儿。   再稍稍打听,便能打听出秦煊与这几人的恩怨。 第35章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人跟秦煊针锋相对互看不爽时, 是他们最容易拉拢的时候。   不过秦飞向来心眼子多,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 而秦裕自从上次在秦煊那里吃过一个大亏, 在对待秦煊时便也多了几分小心。   秦裕可能看起来有勇无谋可他身为秦伯璋嫡长子, 身边的谋士从来不缺。   秦飞亦是如此,两人在谋士的建议下打算先暗中观察,可他们观察许久终于准备出手拉拢那几个公子哥儿时, 却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桓语来的那一日, 杨轩得了几个好兄弟的帮助,成功完成当天任务,秦煊便履行承诺让厨房给他做了一份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那一份分量很足,杨轩吃饭时便很热情地给几个好兄弟夹。   其他人今日的工作完成的质量也不错,所以今天晚上他们的晚饭也变成了大米饭加上一个肉菜和几个素菜, 几个人的菜都摆在桌上,今晚的饭菜看着就十分丰盛了。   汤是所有人都能喝的一大瓦罐,这些人珍馐美味吃过不少,但瓦罐汤还是第一次喝, 都觉得十分新鲜。   小柱一个小孩子很喜欢热闹, 他看杨轩他们那里人多, 就端着自己的碗带着菜过去跟他们一起吃, 一桌子人吃到一半,秦煊拿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桌上的人的目光就都放在他身上,桓睿看到秦煊手上拿着的食盒,感觉有点眼熟。   秦煊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想让他们吃饭都心惊胆战,将那适合往桌上一放说道:“今日桓家来人了,这是桓家留下的糕点,就当做你们今晚的饭后甜点吧。”   他说完也不多待,叮嘱桓睿注意看小柱不要让他挑食就成,桓睿兴高采烈地点头,等秦煊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装着糕点的食盒:“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待会儿咱们吃完饭再一起吃?”   小柱点头:“去我那院子吧?那里有葡萄架,还有饮料,咱们可以在葡萄架下边看月亮边吃东西。”   “好!”桓睿把食盒盖子盖上放在一边,心里那高兴的气泡一冒起来就再也止不住,这盒糕点肯定是姐姐给他送来的!   只有姐姐和祖母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糕点,祖母年纪大了,不爱出门,姐姐跟宁王又……反正桓睿很笃定送来的肯定是自己的姐姐!   相比于桓睿的兴高采烈,其他人便颇感低落,他们在家中多少都有长辈宠着,尤其是杨轩,平日在家简直能被长辈们宠上天去,可今日来看望的第一个家人却是桓家。   几人吃饱喝足,又跟在小柱后面在行宫外的田园间溜达消食几圈,又转战小柱的院子。   桓家的糕点确实很好吃,小柱吃得简直停不下来,几人一起吃完之后,他轻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感慨道:“真是太好吃了,今后你们家里,要是每天来一家送糕点……嘿嘿嘿,光是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小柱无意中的话,让原本还有点低落的几个人又振奋起来,今日来的虽然之后桓家,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家的长辈便不疼爱他们了,没准明日便是刘家或者杨家呢?   杨轩搓搓手说道:“其实我家的糕点也很好吃,就是不知道明日有没有家人带糕点来看望我。”   小柱说道:“若想让家里人捎东西进来给你们,这几日可不能惹我三哥生气了,不 然那东西可递不进来。”   今日有家人探望的桓睿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今日没见到姐姐,但他也想着,若不是宁王是他未来姐夫,他家人肯定也不能这般轻巧便将那盒糕点送进来。   其他人深以为然,接下来干活儿都格外卖力,秦煊对他们的适应能力表示很赞赏。   不过他们的工作其实也不怎么难,除了刘明安之前抽到种菜的木牌,而种菜需要给菜苗施肥之外,感觉都还好。   尤其是刺头杨轩,他种完那稻田之后,第二日,秦煊便又给他换了个跟其他人一样相对比较轻松的活儿,换到轻松的活儿,他认真干活儿之余也在眼巴巴地等着家里人来看望他。   几人就像现代被丢进全寄宿制学校,每到周末便眼巴巴等着家长的少年,只是他们自己还未意识到不对,便已经自动适应起这田园生活。   渐渐的,他们竟感觉这样的生活还不错,往日里经常容易犯的矫情病也不爱犯了。   这些人的心中没了刚开始干活儿时的愤懑与不满,秦裕与秦飞拉拢人的计谋便在他们身上没了效果。   而第二个来探望的家长,还真是杨家,不过来的是杨轩的兄长,看到来的人,秦煊便知道桓语回去之后帮他宣传的效果还不错,不知道她怎么传的。   秦煊让人暗中打听时,竟打听到,这几家得到的信息除了之前秦煊特地让她传播的之外,还有一条挺有意思,那边是家人不可探视,但可以给自家孩子带吃的,不过不能带太多,他便想,这桓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所以杨轩的兄长来看他时,带来的也是一个食盒。   家里人送东西来,可把杨轩乐坏了,小柱吃糕点时便一个劲儿地问他好不好吃,听到小柱说特别好吃,他乐得都想蹦起来。   接下来那几家人仿佛约好了一般,一天来一家送东西,几家人都送过一轮之后,第二轮送东西时,冷酷无情的宁王殿下终于开恩让他们见一次家人。   桓睿见到自己姐姐时,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秦煊特地让人弄出一个会客室,让他在会客室见桓语。   自桓语从外祖母家回到自己家后,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弟弟,看到桓睿明显黑了几度的脸,桓语心疼得不行:“你在宁王殿下这里过得可还好?瞧着怎么瘦了这么多?”   桓睿担心她回去之后还要为自己忧心急忙道:“姐姐,我虽看起来比以前瘦一些,但可比以前壮实不少。”他站起来在自己头上比划几下继续道:“姐姐你瞧,我是不是长高了很多?”   桓语也跟着他站起来,仔细比了比,发现桓睿还真长了点个子:“是长高了一些。”   “我就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吧,宁王殿下和纯王殿下也特别照顾我,我一直都跟在纯王殿下身边呢,而且自从来这里之后,我的头痛症便再没犯过。”   桓语闻言十分欣慰,弟弟的头痛症一直以来都让她揪心,如今能好转那是再好不过:“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若在这里你的头痛症不会再犯,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桓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怕自己去说宁王不答应,毕竟当时他们可说好,赔偿宁王殿下之后便要走,所以只能求姐姐帮他去跟宁王说一说:“嘻嘻嘻,姐姐,我也想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要不你帮我跟宁王殿下说说吧?” 第36章   桓语听到弟弟这话很是奇怪, 按理说,弟弟在宁王这里住那么久, 平日里还多跟纯王殿下待在一处,见到宁王的机会很多。   为何他会说自己这个不常见到宁王的姐姐去跟宁王说一说宁王肯定会答应呢?   “你平日不是能时常见到宁王殿下么?”桓语道:“今日见到他时,你与他说说便是, 若你担心他不答应, 也可先跟纯王殿下说一下。”   桓语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比弟弟那个靠谱得多, 弟弟平日跟纯王殿下待在一块儿,纯王殿下年纪小性格单纯,小孩子对人对物喜欢便是喜欢,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从不掩饰。   况且纯王殿下身份贵重若他不喜桓睿应当会直接不理会他,如今看他们玩得这么好,纯王殿下肯定不讨厌桓睿才是真。   桓睿之前确实也想过这个办法, 可他也觉得纯王殿下是小孩子,不比姐姐靠谱。   “姐姐你就去吧,”桓睿孩子气地拽着桓语的袖子摇来摇去:“宁王殿下说来探望我们的都是我们的家长, 你如今可是我家长,家长去说显得更正式一些,你得去帮我说说,宁王殿下肯定会答应你。”   桓语被他的话说得有点动摇, 但还是问道:“若他不答应呢?”   桓睿脱口而出:“若去的是你, 他肯定不会不答应!”   “嗯?”桓语这下子能确定弟弟这些话中有些猫腻了:“你为何这般笃定?”   桓睿语塞, 这里又不是家里, 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剌剌地将姐姐的感情说出来。   更何况,姐姐跟宁王的事情都瞒着家里,她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的,那他便让姐姐觉得自己不知道吧:“因、因为……因为宁王殿下是个十分怜香惜玉的人,姐姐你想想,你遇见他那么多次,他哪次不是格外体贴?”   “这倒也是。”宁王在她情况窘迫之时做的那些事确实体贴周到,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但这个理由桓语觉得勉强能说得过去,桓语压下心底的异样之感说道:“那我便替你跟他说说。”   桓睿松了一口气:“那我带你去见他吧。”说出这话时,他心里颇不是滋味,想当初元宵节那一日,他还在想办法不让姐姐见到宁王,如今却主动带着姐姐去。   唉,真是世事易变,少年忧愁地想。   来到宁王的院子,桓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前院那爬满绿藤的葡萄架,她吃过葡萄,也见过葡萄叶,却第一次见到葡萄植。   在等待通传之时,桓语坐在屋里透过窗子看一会儿便能分辨出那爬满架子的植株是葡萄。   见姐姐好奇,桓睿便主动介绍起来:“那便是葡萄藤,只有宁王殿下与纯王殿下的院子里有,其他的葡萄都种在地里,听纯王殿下说,当初他们培育葡萄幼苗时才只有几颗葡萄籽,培育成功后,那葡萄长出藤蔓便能用他们的藤蔓扦插种植,几月后便又是一棵葡萄藤。”   “葡萄可以用藤蔓扦插?”桓语再次看向窗外的葡萄架,有些蠢蠢欲动,这么个绿意盎然的葡萄架子她实在喜欢,再想到今后葡萄成熟,那架子上挂满葡萄的样子,她眼中的渴望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姐姐若喜欢,待会儿可问问宁王殿下此时还可不可以剪一根葡萄藤回去种在你的院子里。”这葡萄架和葡萄藤,纯王殿下宝贝得很,便是端王与顺王过来想要去一株他都不肯。   所以跟纯王殿下要葡萄藤这种事情桓睿是不敢想的,若是姐姐跟宁王说,宁王没准会给,毕竟只要葡萄藤与端王他们那般直接想拿走一株是不一样的。   秦煊此时在书房,这书房林岸与张岩两个贴身护卫能进,林岸今日不在,只能让张岩进去通传。   不过张岩口不能言,他走进书房行礼后,指了指秦煊挂在衣架子上的外袍,秦煊竟然懂得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桓姑娘要见本王?”   张岩急忙点头,看到秦煊站起来便过去服侍他穿外袍。   秦煊理好衣服道:“那便去见见她吧。”   去到桓语和桓睿所在的小偏厅,他刚走进去没等桓语姐弟俩站起来便直接说道:“免礼,桓姑娘特地过来找本王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接触过那么多次,桓语多少也了解秦煊的习惯,她也不拐弯抹角:“却有一事,今日与弟弟见面,弟弟说他在殿下这里康健长进不少,连他时常会犯的头痛症都不再犯了,我便想着请殿下多收留他一些时日。”   秦煊看向桓睿,本来仗着姐姐在坐姿都没以往端正的桓睿瞬间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秦煊。   “我弟弟跟你弟弟玩得不 错,既然他愿意留下来,那便留吧,不过,若想长时间呆在此处,需得有一个合适的缘由,以前他们待在这里是因为糟蹋本王的西瓜地被本王扣下,那西瓜地他们已补偿的差不多了。”秦煊说完故意停了下来。   桓睿听到他的话,也跟着想自己要用什么缘由留在这里。   桓语却很快想到宁王的意图,她脑中飞快闪过许多可让弟弟留在此处的缘由,最后主动说道:“若殿下与纯王殿下不嫌弃,便让我弟弟给纯王殿下当个伴读吧?”   她说完看到秦煊露出满意的笑容,便知道自己这个缘由找对了。   而秦煊此时想的却是,这个桓姑娘实在聪慧,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桓睿,你可愿意?”   桓睿忙道:“回殿下,我愿意!”   秦煊道:“你可想好,若当伴读,今后可不能如之前那般念书时不专心、了。”   想起自己这些天上午随纯王读书时不认真的样子,桓睿感觉有些丢人,还不到七岁的纯王都能静下心来读书,他就老想着去玩儿。   桓睿当即保证:“我今后定会认真念书,保证不给纯王殿下丢人。”   “那么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下了,桓姑娘回去后,跟桓大人说说就行,皇上那边本王去说。”   桓睿不太明白,他留下来也就未来姐夫一句话的事儿,为何还要跟皇上说?他惊悚地想,难道皇上也知道了姐姐与宁王的事情?   他不明白,桓语却是明白的,等她回去跟父亲说后,她父亲定然也会明白其中深意。   “可还有其他事情?”   桓语本想提葡萄藤的事情,但她方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本就多次得到宁王的帮助,那些恩情还未还清,再跟他要葡萄藤实属不该,便不想提。   看到姐姐摇头,桓睿先急了,但他不敢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宁王离开。   在姐弟俩分别之时,桓睿懊恼地问道:“姐姐,你方才为何不跟殿下提葡萄藤的事情?”   桓语道:“宁王殿下本就对我有恩,你也说了,那葡萄藤是纯王殿下心爱之物,我如何能再向他要?”   桓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一根葡萄藤而已,又不是一株,宁王殿下那么喜欢你,他肯定……”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桓睿急忙捂住嘴。   可惜他话已出口,桓语也听见了:“你方才说什么?宁王殿下他……”   桓睿哭丧着脸道:“姐姐,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姐姐本想瞒住这件事情,而他也想让姐姐以为自己不知道,谁知他今日竟然说漏了嘴……   桓语听到他的话后,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继续思考,只能先问桓睿:“此事你可曾与其他人说过?”   “不曾不曾,”桓睿指天保证:“我当初去宁王府帮你还外袍时便知道,当时我也很害怕,我知道此事不可告诉父亲,亦不能让继母知晓,本想与祖母说,但后来一想,这是姐姐的私事,我不该随意告诉别人,便未曾跟祖母提起过。”   桓语闻言继续叮嘱他:“那便好,此事今后也不可再随意跟人说,知道么?”   事关女儿家的名声,无论宁王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桓语十分庆幸,即使小时候无奈与弟弟分隔两地,弟弟与自己也是一条心,还听自己的话。   流言猛于虎,若是知晓这件事情的是那些对她不怀好意之人,如今她还不知道要被外界传成什么样子。   回程的马车上,桓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起弟弟那句话——宁王殿下那么喜欢你。   他……喜欢我?桓语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宁王的时候,当时他还不是宁王,而是三皇子,他刚丧母,十分寡言冷漠,自己去跟他请安道谢,他也不搭理自己。   但后来,他似乎发现四周有刺客埋伏,特地叮嘱自己好好待在帐篷里,最让桓语印象深刻的是那一晚他沾满刺客鲜血的剑与被刺客暗器划破的外袍……   今日宁王穿来见她的外袍就是当初那一件,难道他是特意穿那件外袍来见自己的?   那些两人相处时的记忆,一开始想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整天,秦煊与自己初见时冷峻的脸、冰冷带血的剑锋、派送的护卫以及他方才那笑容充斥满桓语的脑海,这些当初看来是顺手为之的事情,如今看起来却是另一种体贴。 第37章   送走桓语后, 桓睿便颠颠儿地回了他们住的院子,这会儿正好是中午, 今日日头太烈,秦煊便让他们先回院子里休息,下午太阳不那么强烈再出去干活儿。   看桓睿那么高兴, 其他人还以为他家人给他带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结果一看, 还是一盒子好吃的。   虽然盒子比以前那个大了些,里面装着的除了点心之外还有其他好吃的,但也没有什么新奇呀, 桓睿为何那般兴高采烈?   桓睿本就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遇见令他开心的事情,他便十分急切地想跟朋友们分享:“我让我姐……额,家里人请求宁王殿下允许我留在这里了。”   “你要留在这里?”刘明安不解, 他们这些日子之所以留下是为了赔偿宁王的损失,眼看就很快就能回家,桓睿这时为何主动要求留下?   “是啊, 宁王殿下说让我留在这里给纯王殿下当伴读。”桓睿心里美滋滋的:“我觉得我在这里念书比在家里念书要好得多,在家里我书念提不起劲儿,还一进书房就容易犯头疼的毛病,念得不好便罢了, 我爹还时常为一些小事责骂于我, 留在这里多好, 教书的先生是皇上亲自派来, 我就算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只要下次改了,宁王殿下也不会来责骂我。”   桓睿可能还不太明白当纯王的伴读意味着什么,但其他人最小的杨轩也都十五岁了,该知道的都知道,桓睿当了纯王殿下的伴读,今后便是纯王殿下的嫡系。   虽说如今端王与顺王势大,可当今圣上也正值壮年,今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呢。   几人当即都思索起来,桓睿感觉他们的反应不太对劲:“我说你们怎么不替我高兴高兴?难道是太羡慕了?要我说,你们若是想留下来,最好赶紧让家里人来跟宁王殿下说说。”   刘明安道:“这件事我得等我家人来看我再跟他们商量商量才行。”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抓紧就好,我听说小皇子的伴读一般是四个,也不知道宁王殿下会不会在外面找几个。”桓睿这会儿还没自己已经完全将他们这些人当作自己人,外面的人是外人。   他说完这些正想去找小柱来跟他们一起吃东西,而在秦煊那里得到消息的小柱自己就跑来了:“听说你要给我当伴读?”   桓睿猛点头:“对呀对呀,今后我就能留在这里了!”   “真好!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啦!”小柱也很高兴,他在这里玩伴很少,原本还有石头,但三哥说石头今后要当他王府里的大管家,需要跟着袁林学习,所以不能陪他玩儿了。   当然这行宫附近的孩子不少,但小柱觉得跟他们在一处玩耍时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太怪了,跟以前他在坪溪村的小伙伴们一点都不一样,久而久之便不常去找他们玩儿了。   其实若等级较高的护卫队队长们家中有孩子,也是可以跟他一起玩儿的,只可惜,那些护卫原本都在军中,这会儿全都是单身汉。   为此秦煊也挺愁,作为主子,他还得给下属们张罗找对象,可他自己都还没有呢。   桓睿也在替他的朋友们忧心,在他看来他的朋友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人还是挺好的,只可惜年纪都听大了,若看年龄,似乎只有杨轩勉强能来当纯王殿下的伴读。   他把自己的烦恼跟小柱说了,小柱撇撇嘴:“还当你为什么事情忧愁呢,不能当我的伴读,不也能当我三哥伴读么?我三哥今年才十九岁,听说那什么及冠要到二十岁呢,及冠后才算真正成年,不用读书了。”小柱对及冠一知半解,他心里觉得及冠就是这样。   “对呀!”桓睿这就想开了:“不过得宁王殿下能看得上他们才行。”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的朋友可能不够优秀了,他觉得他们跟纯王殿下关系好,所以当他的伴读就比较简单,可宁王殿下肯定要看能力吧?   其他人听到桓睿的话一脑门儿黑线,都心想这小子是看不起谁呢?   桓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向企图袭击他的几人:“哎哎哎,你们做甚?我说的都是实话,实话还不让人说了,要我说,你们就得多努力,尤其是杨兄,你以前跟我一样都不会念书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几人按住袭击了一番,杨轩直接袭击他的咯吱窝,让桓睿笑得停不下来,被他寄予拯救自己的厚望的纯王殿下还在那里吃着点心笑话他。   让桓睿当小柱伴读这件事,秦煊得亲自回一趟帝都递折子,亲口跟皇帝说一下,不然到时候他让人递折子上去,皇帝要是不愿意直接就能将他的折子驳回。   他写好折子走进桓睿几人的院子里时,几人滚在一起 闹成一团,而他四弟像吃了笑豆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三哥你来了?哈哈哈你瞧、哈哈瞧瞧他们几个,太好笑了哈哈哈……”   秦煊绕开还在闹腾的几人走过去给小柱顺后背:“吃东西时不能笑得这般厉害,万一噎着可不好。”   “我知道了,哈哈哈那我不吃了。”小柱乖巧地放下手上的糕点,看着还沉浸在你咯吱我,我就咯吱回去,没发现他三哥进来的几人继续笑。   秦煊也不急着叫他们,桓语来时也给他送了一盒点心,桓语送来的点心一向很合他的胃口,看到桌上跟自己那里差不多的点心,他决定趁他们还闹成一团把这些点心吃完。   小柱一看,这不对呀,他三哥一口一个,都吃去好些点心了,他急忙跑过去大喊:“我三哥来了,你们快停下。”再不停下点心就要被吃光了。   滚在地上的几人听到声音急忙停手,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幸好这地面上铺着地毯,他们方才滚成那样也没把衣服弄脏,只是都变得皱巴巴。   秦煊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几个忐忑不安的小伙子,用看似慢条斯理速度却不慢的方式又吃完两个点心才说道:“明日本王要去一趟帝都,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不懂的事情直接去问林岸,或者等袁林来这里时问袁林。”   他说完又吃了两个点心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桓睿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他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们一齐看向纯王殿下:“方才宁王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们都看向自己,纯王殿下也很懵,挠着头说:“不知道啊,本王还只是个孩子呢。”   第二日,几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迎来了他们的新任务,程开需要管理一大片西瓜地,此时西瓜开出了黄色的花朵,有些甚至都结出了小小的果实。   而刘明安需要负责一大片菜地,蔬菜的生长期比较快,上次他负责的那一小块菜地早收过一茬,这会儿又要翻地新种下一茬了。   李修程负责的葡萄地,他早就听侍弄葡萄地的人说,这些葡萄还能酿酒,从第一天干活儿起他便暗戳戳地期待起来。   为了能喝到自己种植的葡萄做出来的葡萄酿,在其他人还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时,他就已经打算无论如何他肯定要留下了。   他们负责这么一大片的地,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是以秦煊也将那些土地的人员管理权交给了他们。   刘明安十分感慨:“我终于能摆脱给菜地施肥的活儿了。”当初小纯王说他负责的活儿很轻松,他就相信了。   结果轻松是轻松了,每日只要除除草浇浇水,菜地不大,那里的土还松软,除草浇水的活儿都很容易,可怕就可怕在那些菜还要施肥!轻松是身体上的轻松,他在心理上一点儿也不轻松!   虽然早已适应,但能不干他还是选择不干。   布置好任务,秦煊很爽快地走人之间留下一句话:“若你们负责的地到时候产出不好,我可要去你们府上要赔偿的。”   抓免费劳动力还要然赔偿,也是周扒皮本皮了。   听到他这话的几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瞬间斗志满满,在他们看来被索要赔偿不要紧,他们家里又不是赔不起,最要紧的是丢人啊,万一他们几个人里有人做得很好,那做得不好的就太丢人了!   秦煊这一次回去没带上小柱,他私心里是想让小柱跟这几个人多接触接触的,他让这几个人留下来时也去查过他们的家族以及他们平日的为人,这几人都属于平日小毛病挺多,但却拎得清是非的人。   就如桓睿,爱玩乐,读书读不好,还得他姐姐催促操心,但他跟姐姐多年不见,平日见到继母的时候都比姐姐多。   当初桓语还没回帝都时,他也曾被继母引着往纨绔的道上走,但桓语回来后,他就是能分得清谁才是自己人,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自此便不再听他继母的话了。   不过,秦煊琢磨着,这些小子以前好像还凑在一起说过自己的坏话,在让他们得偿所愿之前是不是要在给他们来点儿刺激的?   思索之间,马车在山间疾驰不停,秦煊到达帝都城门口时,很意外的发现来迎接他的人里,除了自家下人护卫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家的,见到他掀起车帘,凑上来的速度比他的贴身太监们都快。   惹得秦煊的几个贴身太监一个劲儿地斜眼瞧他们,心中暗道:这些人都干嘛呢这是?忒不讲究了,怎么太监的活儿也抢? 第38章   秦煊没着急放下车帘, 他环顾车外一圈,看到自己的四个贴身太监被几个人挤在了外面。   而这几个人他都认识, 还都是帝都里有身份之人——安永候之子齐海是李修程的表兄、程季是程开的堂兄、杨轩的大哥杨喻是忠勇候的嫡长子,与杨轩一母同出、而最后一位是兵部尚书之子段闵,他则是文昌伯嫡子刘明安的表兄。   前几次去秦煊那儿探望刘明安几人的就是这些人, 能被家里人派去看望几人, 想必他们与刘明安几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   “见过宁王殿下。”   “免礼, 今日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们一起吹来迎接本王了?”秦煊干脆下车换马,齐海等人见状也骑马跟随在秦煊身边,这回他们不仅抢了太监的活儿, 还把护卫们的活儿一块儿抢了。   “我等正在附近饮茶, 听闻殿下回京,这才一同前来相迎。”他们第一次去行宫时都跟宁王接触过,从前没近距离接触, 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或者道听途说一些关于宁王的传言,实际上近距离接触之后才发现, 传言大多比真相夸张得多。   不过要说就这么一次接触就跟宁王产生交情,也是不可能,今日宁王回帝都,他们早早便得到消息, 其实是想来看看刘明安等人有没有随宁王一起回来。   结果他们都失望了, 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是来迎接宁王, 秦煊看他们的样子在用心想想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这人来都来了,不将他们拉在自己身边溜达一圈实在可惜。   今日过后,帝都里的人就会认为他们跟宁王关系不错,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身上多少都会有一些宁王府的烙印。   若是想投奔端王和顺王可要小心一点儿了。   这些事情齐海等人也能想得到,他们本以为宁王会拉着他们在帝都溜达一圈,再不济也要派遣他们去做点事情,哪怕是去给宁王买点心呢,都能让别人更确定他们是宁王的人。   可秦煊却没这么做,他可懒得在外面溜达让人当猴儿看,骑上马后,他便径直往宁王府而去。   这下轮到齐海几人摸不着头脑了,心中以为宁王想让人误会他们的念头也开始动摇。   进入王府,秦煊也不墨迹,杨轩那几个小子在行宫混熟之后,在秦煊面前也不那么拘谨害怕了,知道他要回帝都还敢让他带家书。   秦煊让齐海等人喝了一杯差后,便将那些家书都交给他们:“既然你们来了,本王便不用再让人多跑一趟,这些是杨轩那几个写的家书,特地让本王带回来,知道他们家人都挺着急,你们拿了家书便速速回去将这家书交给他们父母长辈吧。”   几人忙起身道:“多谢王爷,王爷刚回王府,舟车劳顿,我等便不多打搅了。”   “嗯。”秦煊挥手直接让人送他们走了。   齐海等人进宁王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出来,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暗中盯着秦煊的人都有些晕乎,猜不到宁王这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来的人中没有桓家的人,桓语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像他们一样随意出门,可桓睿这傻小子看到别人写家书他也跟着写,这会儿秦煊还要派人将这家书送去桓府一趟。   送完家书,时候已经不早,秦煊吃了东西洗漱过后便兀自歇下。   宫中早就得到宁王会帝都这消息的秦伯璋,这会儿在宫里正等着秦煊进宫请安,结果左等右等,天都黑了,也没见秦煊的影子。   秦伯璋这下又被他气着了,打定主意待明日秦煊入宫得将他拒在门外多晾一会儿!   秦煊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他想着皇帝还要上早朝,上完早朝得跟近臣唠唠嗑儿吧?要是有点棘手的事情,估计还要在御书房跟大臣们苦想办法。   他睡晚一点,中午进宫,进宫之后要是皇帝正好跟大臣们唠完嗑儿准备吃午膳,自己这时候去还能蹭一顿饭吃。   而秦伯璋下早朝后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秦煊进宫,他寻思着是不是下一道旨将这孽障叫进宫来训一顿,便有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宁王殿下求见。”   “这个孽障!竟还记得有朕这个父亲?”   太监听到这话那冷汗就下来了,不过这种场面以前宁王惹怒皇帝的时候他们也见过,回答起来没有第一次见时那么磕巴,说话还算顺畅地道:“陛下息怒,宁王殿下心中自然是十分敬仰您的。”   “哼!”秦伯璋拍了拍桌子:“让那孽障在外面等着,朕正忙着呢。”   “是。”太监躬身退出屋外,看到宁王便苦着脸道:“殿下,这……皇上在里面正 忙着,您要不先等等?”   秦煊今天睡到自然醒,身心舒畅脾气也挺好,闻言点头:“那成吧,你给我安排个屋子,我在那儿坐着等,有茶没有?听说宫里的云雾乃上等好茶,给本王来点儿。”   他说这话时不仅丝毫不懂得降低自己的声音,反而还提高了一点音量,让屋内‘正忙着’的秦伯璋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气得秦伯璋险些心梗。   那太监犹豫了一下,想起皇上只说让宁王等着,也没说不给宁王喝茶,便请宁王去了偏殿坐着等。   而秦伯璋刚才已经说了自己在忙,当然不能马上把秦煊叫进去训斥一顿自己打自己的脸。   喝了几杯茶和一盘子宫里做的水晶枣糕,秦伯璋终于忙完,太监急忙来请,秦煊看了一眼那空空的盘子,进御书房之前特地叮嘱那太监:“那水晶枣糕不错,给本王弄个十盘八盘的抱起来,本王带回去给弟弟吃。”   秦伯璋:“……孽障!还在外面做甚?给朕滚进来!”   “是。”秦煊理了理衣服走进去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你这逆子!还知道朕是你父皇?昨日既已回到帝都为何不速速进宫请安?”   “父皇,我是不是您儿子,您自己还能不清楚?我母亲可从来没有其他男人……”   “你给朕闭嘴!”秦伯璋被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臭小子,父母之间的事情他怎么能张口就来!   “说吧,为何突然回帝都?朕不是说让你们兄弟四人在行宫为母守孝,无召不得返京吗?”   秦煊道:“这无召不得返京是您对大哥二哥说,又不是对我说,况且,儿臣有急事才匆忙回京,昨日舟车劳顿才未能进宫请安,还请父皇恕罪。”   秦伯璋拿这儿子没办法,况且他说的也都对,又没犯什么大错,自己气顺了也就罢了:“有何急事?”   “是关于四弟伴读之事。”秦煊说着便将自己的折子递上,秦伯璋的贴身太监立即上前将那折子送到秦伯璋面前。   秦伯璋打开奏折快速看过一遍,没有立刻表态,反而问道:“你为何想让桓禛的嫡子给小柱当伴读?”   秦煊纠正他:“是桓大人的嫡长子桓睿,可不是所有嫡子。”   “朕知道!”秦伯璋都被他气得没脾气了:“为何想让那桓睿给小柱当伴读?朕听说你将几个大臣之子扣在行宫种地,这简直岂有此理!”   在这件事情上秦煊可不觉得自己不占理:“他们糟蹋了儿臣的西瓜地,留下他们是为了让他们赔偿。”   “若要赔偿让他们赔些银子便是,还觉得银子不够,让他们赔地也行,为何将人扣下?”   外界都传那几个公子是自愿留在行宫,可秦伯璋哪能不知道他们是被自己儿子硬扣下的,要不是秦煊确实占着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前来求情的大臣!   “那西瓜地可是儿臣与弟弟亲手所种,他们当然要亲手再帮儿臣种地才能赔得起。”秦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秦伯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你将人扣下将近一个月,他们可赔完了?”   “赔完了,只是他们不愿意走,儿臣也不能硬赶,桓大人家的公子亲自来请求儿臣说想做四弟的伴读,儿臣这才急匆匆赶回来的,说来惭愧,四弟一直依赖儿臣,儿臣却没当好哥哥,这么久才想起伴读一事。”   秦煊这话可扎了秦伯璋的心了,他做哥哥的想不起来这事儿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老子还在呢,找伴读也轮不到哥哥去找。   结果秦伯璋自己也没见多关心小儿子,竟然忘记了小儿子这个年纪正好给他配几个伴读了。   “小柱伴读的事情,朕还需考虑考虑……”   他说这敷衍的话秦煊可就不太高兴了:“要不您先将这桓睿定下吧,这俩小孩儿玩得挺好,您考虑剩下三个人选就行。”   秦伯璋横眼看这秦煊:“此事朕自有决断。”   就这眼神,要是瞪着大臣或者秦裕秦飞两人,他们或许会恐惧,但在秦煊这儿可没用,他直接就把那眼神无视了:“那不成,儿臣来时都跟几个小孩儿保证过了,要是不成,儿臣多没面子!若您不答应,儿臣就待在这里不走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个凳子,自己过去搬过来就在御书房墙角坐下了,那憋憋屈屈的坐姿,让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秦伯璋惩罚他了。 第39章   最后, 得偿所愿的秦煊开开心心出宫,秦伯璋则捂着心口去后宫温柔乡找自己的妃嫔们平一平气。   卢仙巧挺着大肚子坐在秦伯璋身边轻抚着他的后背, 温声细语地说道:“陛下息怒宽心,想来宁王殿下只是不常待在您身边才不晓得您的良苦用心,来先喝一碗去燥的汤吧?”   这话看似在宽慰人, 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说秦煊不常待在秦伯璋身边, 跟秦伯璋不亲。   “还是爱妃贴心, 那些个小子成日就知道气朕,”他就着卢仙巧的勺子喝了一口汤继续摸了摸卢仙巧的肚子说道:“都说女儿才是父亲的小棉袄,若爱妃能给朕生一个小棉袄, 朕今后再让他们气着也能有小棉袄体贴朕了。”   卢仙巧低下头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目光微闪,她盼着生个儿子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听皇帝这意思, 是觉得儿子太多了?   要是别的事情她到是能顺着皇帝的话,哄一哄他,可事关自己在后宫的地位:“皇上说笑了, 这生男生女需看缘分,在孩子没落地之前可算不准是个小子还是个小棉袄呢。”   “这倒也是。”说起生孩子,秦伯璋便想起了早逝的先皇后王淑琴,王淑琴给他秦家一连剩下四个儿子, 即使当年老三痴傻, 可也是王淑琴为了替他挡住别人的袭击而动了胎气。   为妻如此, 她也算是秦家的功臣了:“罢了罢了, 老三也不容易,是朕亏欠了那孩子,如今他任性一些就任性吧,他那性子再任性也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其他一些小事便随他去了。”   卢仙巧怔楞了一瞬,她有些跟不上皇帝的想法。   方才不是还在讨论自己腹中孩儿,怎么皇上无缘无故便说起了宁王?卢仙巧无奈,只能附和着秦伯璋的话,继而努力再将话题引到自己肚子上来。   晚上,卢仙巧有孕,秦伯璋便不会在她宫中歇息,他陪卢仙巧用过晚膳,看天色不早,便打算起身去其他妃子处歇息。   卢仙巧心中万般不愿,却不敢仗着自己怀有身孕便将他留在自己房中。   早前,她思来想去,认为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随即令人找来自己宫中一貌美无脑好拿捏的宫女,那宫女正候在偏房。   秦伯璋正欲跟卢仙巧说要离开,卢仙巧便拽住他道:“陛下,今日臣妾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您就留在这里吧。”   宫中妃嫔的那些小手段,秦伯璋不是不懂,他也乐得配合:“哦?那朕便留在你这里看看有何惊喜。”   卢仙巧拍了拍手,一个只身着水红色轻纱的女子便款款而来……   不一会儿,偏房里便传来男女欢爱的**之音,卢仙巧掐着帕子屏退左右,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肯就寝。   忽而一阵风吹得屋内烛火摇曳,那灯光明明灭灭使人看不清屋内的情形,一只健硕的黑猫不知何时溜进了卢仙巧所在的屋内。   她听到细微的声响,不经意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两只在黑暗中冒着光的眼睛,顿时吓得惊叫一声,正欲扶起椅子站起来,那椅子却突然塌掉,原本好好的一张椅子一下子变成了破烂的木头片。   而卢仙巧重心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次日,秦煊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婉嫔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没了?”秦煊沉吟半晌,问道:“皇贵妃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那人摇头:“咱们的人一直盯着皇贵妃宫中,并未发现皇贵妃那宫里有什么异样。”   “嗯,你先下去吧。”   那人离开后,秦煊冷笑出声,若皇贵妃那边确实没出手的话,卢仙巧肚子里这孩子没了的原因可就太耐人寻味了。   到底是谁,能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备受皇帝宠爱的宠妃莫名其妙失去一个孩子呢?   想起卢仙巧怀上这孩子的大概时间,秦煊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真相。   后宫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宫妃们落胎能弄出多大的动静全看他们娘家的势力有多大,而卢仙巧的娘家人都是犯人之后,她家人大多都在流放的途中死得差不多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当年与她一起被没入教坊司的妹妹,她这妹妹混得还不如卢仙巧,在卢仙巧成为秦伯璋的妃子后,她的日子才好过一些,卢仙巧孩子没了,她的妹妹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在朝堂上掀起风浪。   秦煊没太多关注卢仙巧的事情,他早就猜到卢仙巧腹中这孩子恐怕不好生,当初他猜测,若谢曼丹出手,大概率会在卢仙巧生产之时动手脚,要么去母留子然后收养卢仙巧生下的孩子,要么让这孩子成为死胎顺便让卢仙巧再也无法生育。   卢仙巧没丢了性命这还算幸运,而他的母亲,还未进入那深宫便已死在了后宫那些腌臜的手段里,后宫便是这般可怕的存在。   桓家接到皇帝圣旨时,桓语与桓老太君都喜不自禁。   桓禛却十分平静,他多少也能猜到皇上不会拒绝宁王让桓睿当纯王伴读的请求。   桓家是百年世家,皇帝既忌惮他,又想用他,他的儿子成为纯王伴读之后,桓家便相当于被绑在了纯王这条船上。   彻底杜绝了桓家投靠端王和顺王的可能,也让皇上用他时更能放心,皇上这是在防着端王与顺王势大,威胁到他的皇位,若他猜测得没错,再过不久自己这官位便可再往上升一升了。   回到帝都做完该做的事情后,秦煊没急着去行宫,他将那些任务都交给刘明安等人就是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看看他们有多少本事,要是这么早回去恐怕会让他们束手束脚,影响他们发挥。   不过他这个老虎不在家,那些小猴子们就乐翻了天。   这些日子,杨轩几人在那里就像一只只脱了缰的小野马,一个个的可着劲儿地造,每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又不用再种地,他们办完事,不是去钓鱼就是去摘野果子,甚至还去小柱院子里的小厨房,亲自做东西吃。   秦煊每日看行宫那边送来的消息,都是一笑而过。   行宫,纯王的院子里,这群小子正坐在葡萄架下,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吸溜着新鲜出炉的粉条。   杨轩吃完之后抹了抹嘴道:“殿下,宁王殿下真的不会生气吗?”   小柱吸了吸鼻子咽下嘴里的汤才说道:“肯定不会生气,你看我们这几日在这里上山下河,肯定有人去告诉我三哥了,要是他生气了,肯定会回来教训我们的。”   桓睿问道:“宁王殿下也会教训你?”   “嗯,”小柱点头:“我以前做错事也要被三哥教训,不过我平时可乖了,很少犯错,三哥也不会教训得特别厉害,他教训人就爱让人对着墙壁大声说‘我知道错了’。”   “就这样?”桓睿很羡慕地看小柱:“宁王殿下真好,我若犯错,我父亲便要拿戒尺打我的手板,我的手常常被他打肿。”   “那你真可怜,以后你就少回家吧,多在我家住着,我家粮食多。”   李修程急忙道:“殿下我也不想回家,我能也住在你家吗?”   小柱那小手豪气地一挥,一拍桌子,学着那戏里的大侠十分豪爽地说道:“当然可以了!也不看看咱们什么交情,诸位兄弟若看得起我小柱,便安心在此住下,不用跟兄弟我客气!要不咱拜个把子?我跟我三哥也拜过,你瞧我们现在关系多好!”   众人闻言:“……”   刘明安暗忖着等宁王殿下回来得跟他说说,让纯王殿下少看点儿戏吧。   他们这些人当然没敢跟纯王殿下拜把子,小柱被这几个年纪比他大太多的少年一忽悠就把这一茬忘了,又想起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另一件大事。   吃完粉条后,几人便带着一群护卫雄赳赳气昂昂地跑上山,掏了人家野猪的窝,抱回一窝小猪崽子,然后被一群总共十头大野猪追着满山跑。   幸好带的护卫不少,又遇上听到动静不放心他们便带着一群护卫上山来寻人的林岸。   宁王府与纯王府的护卫在被秦煊接手后,都特别训练过野外求生与小团队合作,两队护卫分别分成十一个小队,每个小队负责对付一头野猪。   剩下一队保护这些闯了祸的小祖宗们,这才制住那十头野猪,看着这一地的死猪,那一众公子哥儿被吓得不轻。   秦煊看到下人送来的这个消息时险些被他们气笑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竟然敢去掏山上的野猪窝,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猪啊,他们以为野猪都跟家猪一样么!   他当即便赶回行宫,快马疾驰,天擦黑时便赶到了,走进厅堂,看到大哥和二哥坐在上首,下面站着一溜儿蔫头耷脑的小子。   他们已经被端王和顺王训了一通,看到宁王回来便对宁王投去希冀的眼光。   秦煊直接无视掉那一双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径自坐在秦飞下首。   秦裕说道:“三弟,今日他们闹出来的事情可不小,一着不慎便会伤及性命,我跟老二就等着你回来商量,看看该如何处置。”   秦飞道:“此事他们虽犯了错,但受到惊吓,也知道错了,我看要不小惩大诫,让他们知道些教训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裕补充道。   秦飞点头说道:“大哥二哥说得有道理,他们今日都受到了惊吓,便小小惩罚一番吧。”   下面站着的几人暗暗互相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秦飞问道:“三弟打算如何惩罚?”   秦煊勾唇一笑:“二哥跟着来看看就知道了。”   看到宁王那笑容,下面几个人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又紧张起来。   众人跟着秦煊来到一面白墙边,秦裕和秦飞十分不解,惩罚人怎么来墙边?按照三弟那性子,难道不是罚种地?   小柱几人则心知肚明,那紧张感顿时退去,隐隐感觉有一丝小庆幸。   不过很快他们就庆幸不起来了。   没一会儿,那白墙边上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人面壁,嘴里都在一字一顿并有感情地大声喊着:“猪!宝!宝!我!错!了!我!不!该!去!掏!你!的!窝!” 第40章   几个年纪大些的少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   看到他们这样子,连站在旁边的秦裕和秦飞都忍俊不禁, 秦煊到是也想笑,但他是这次惩罚的实施者,得严肃、严厉、严格, 所以他要努力憋着, 还要帮他们数数, 防止有人光张嘴不喊出声。   小柱看他们一个个的捂上脸,自己便从众了一把,也捂住自己的脸, 面壁认错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 年纪又小,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反而每次犯错被罚这么大喊一通之后便将这些错误牢牢记在心中,极少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一百二十遍‘猪宝宝我错了’喊完, 秦煊喊一声停,那面白墙边立刻寂静无声,一个个欲哭无泪。   秦煊板着脸问:“这回知道丢人了?”   一排少年齐齐点头。   他再问:“那知道错了么?”   这排少年再次齐齐点头, 而小柱大喊:“我知道错了!”。   桓睿等人又齐齐看向小柱,小柱侧头小小声地提醒他们:“我三哥问知不知道错的时候必须要大声回答我知道错了,点头不算。”   “咳咳!”秦煊严肃地咳嗽几声,几人立马大喊道:“我知道错了!”   “太小声了, 本王听不见!”   几人气沉丹田提高声音大喊:“我知道错了!”   杨轩喊得最大声, 都喊破音了, 喊完急忙咽几口口水润润嗓子。   “杨轩, 你来说说你们哪儿错了?”   杨轩缩缩脖子试探地说:“我、我们不该私自跑到山上去掏野猪的崽子。”   “还有呢?”   杨轩挠头:“啊?怎么还有?”   秦煊斜他一眼,杨轩立马站直不敢吭声了。   “还有谁能补充杨轩说漏的?”   刘明安举起手:“我们、不该不带足护卫便上山。”刘明安猜,宁王殿下最气的不是他们私自跑上山,而是在没有判断好所带护卫是否能护他们周全便上山。   秦煊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不过还有一点。”   刘明安一愣,还有?他绞尽脑汁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哪里遗漏。   这回秦煊没为难他们,自己就说了:“这最后一点,那座山是本王的山,私自跑到本王的山上掏本王的野猪崽子,你们胆儿挺肥!”   众人:“……”殿下怎么突然抠门了?   “看在你们都受了惊吓的份儿上,本王既往不咎,但那些野猪本王都没收了!”   小柱急忙道:“三哥我可是你亲弟弟,我怎么不能去你的山上了?”   秦煊:“那送你一头小猪崽,你要好好养。”   “好!”小柱的心情顿时从沮丧变得喜滋滋的。   杨轩几人看着圆润可爱的纯王殿下,心中不禁感叹:纯王殿下实在太单纯、太好哄了,那山其实也有您的一半啊纯王殿下。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今日逮猪的英姿很快就要被他们全家知晓,惩罚完后,秦煊去自己书房屏退左右,在里面拍桌狂笑了一通。   晚上他便吩咐厨房将那十头野猪全部处理好,全部做成大肉菜,今日上山护主的护卫们全部都有份。   有受了伤的护卫,也都派人好好去替他们处理伤口。   闯了祸没分到野猪肉的小柱几人只能趁秦煊不注意,悄悄摸摸蹭去护卫们那儿吃肉。   野猪肉他们不是没吃过,但人都是这样,总觉得买来的不如自己猎到的好吃,猎到的不如偷偷摸摸吃到的好吃,偷偷摸摸吃到的不如从别人碗里抢到的好吃。   秦煊、秦裕、秦飞兄弟三人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秦裕看了看空着的位置,问道:“四弟不来吃东西?”   秦煊酌了一口酒,说道:“他定是随那几个小子跑去跟护卫们抢食了,小孩子都这样,自家的不觉得香,别人的才觉得好吃,还爱热闹。”   “确实是。”秦裕不再多说,今日他插手了秦煊院子里的事情,本以为秦煊回来后会动怒,可他回来后也没说什么,反而在别人面前给足了两个哥哥面子。   一同坐上这个桌吃饭喝酒,便说明之前他们打架的事情算过去了。   而秦飞无论在背后使什么手段,大面上多数时候都会维持一片兄友弟恭的样子,可以说这桌上除了秦煊,就数这家伙脸皮最厚。   酒过三巡,秦煊想起小柱他们掏回来的小猪崽子,他们刚刚掏时一人抱了一只,后来那 十头野猪被护卫打死后,他们又返回去把人家野猪的老窝全给掏了,总共十余头小猪崽。   这十余头小猪崽,秦煊送了两头送进宫里去给皇帝,美其名曰孝敬父皇,秦伯璋收到儿子送来的野猪简直哭笑不得,又不能丢出去,只好放在奇珍宫中,拨几个太监去照顾。   送完宫里,秦煊又给杨轩、刘明安等人的家里都送上一头,收到小猪崽的几家人听到送猪来那些人的解释亦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偏偏宁王还特意嘱咐这都是他们家中的公子特地冒险上山,被一群野猪撵得满山跑才得来的,若不好好养着,他们恐怕会伤心。   杨轩的母亲听到自己小儿子冒险上山当即便哭了:“老爷,您快去把阿轩接回来吧,您亲自去还怕那宁王不放人么?阿轩竟然冒险去山上,若出了点儿什么事,可让我怎么活呀!”   忠勇候被他夫人哭得头疼,急忙掏出那只放在笼子里的小猪崽塞进夫人怀中:“夫人且宽宽心,你看看这可是阿轩特地上山给你抓到的小猪崽,你可要帮他好好养着。”   原本是儿子淘气自私跑上山抓的,给忠勇候这么一说就变成了特地上山抓猪崽子来孝敬母亲。   忠勇候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被他转移到那小猪崽身上了:“对,这可是阿轩冒险抓回来的猪,我这个当娘的,不能给儿子拖后腿,瞧瞧这小猪多惹人喜欢,老爷饭放心,妾身定好好养着它。”   忠勇候欣慰道:“哎~这就对了!你去跟咱娘商量商量,看看养在何处?”   “好好好,我这就去跟娘商量。”忠勇候夫人带着小猪崽和身边的下人浩浩荡荡走了。   杨喻佩服地对父亲竖起大拇指:“还是爹厉害!”   “阿轩这臭小子,本以为宁王殿下能将他管教得服服帖帖不敢作妖,结果宁王才回京多少日,他就敢跑到山上去。”一开始杨轩被宁王扣下时,忠勇候便不是太担心,有人能治这小儿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不,那臭小子这阵子在行宫老实待着,许久都没闯祸了,这一次闯的也不是什么大祸。   杨喻道:“这次上山也不止阿轩去了,还有纯王殿下和其他人呢,而且宁王殿下回去后,不也将他们治住了么?不过,爹,您真要让阿轩跟着宁王殿下?”   忠勇候点头:“如今看来跟着宁王殿下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也是对咱们家最好的选择,只可惜你是杨家长子注定不能跟阿轩一般自在随性,端王与顺王都在盯着呢,只能辛苦你与为父一起在这朝堂中如履薄冰地周旋了。”   “爹您言重了,我是杨家长子得到咱们家最好的资源,自该当起这个责任。”   桓家那头小猪崽,秦煊特地让张岩送去,还叮嘱张岩那小猪最好给桓姑娘养着,每次来看桓睿的都是桓语,他的小猪给桓语养最适合不过。   而且秦煊总觉得桓语这个姑娘的真实性格,并不是往常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他坏心眼地让张岩不将那小猪崽的真实情况告诉桓语,只吩咐张岩跟桓语说让她好生照顾。   正好桓语多数时间都要待在家中,不能常常出门走动,她很大概率不能从其他几家那里了解到小猪崽的真实情况。   秦煊实在很期待桓姑娘在将那小猪崽当成宠物猪养大,结果却发现它是一头乌漆抹黑长着獠牙的大野猪时是个什么表情。   张岩去到桓府,恰好桓禛不在,是桓语出来接的小猪崽。   那小猪崽子被洗得还挺干净,桓语便以为它是宁王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奇珍小猪。   张岩放下笼子后,她便将那小猪崽拿出来抱在怀里了,张岩见状从怀里掏出炭笔和一个小本子写字:殿下叮嘱,请桓姑娘好好照顾它。   虽然不太理解为何别人送女孩子动物一般都送小兔子小狗小猫,宁王却另辟蹊径送小猪,桓语还是认真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待张岩走后,桓语便亲手给这小猪做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小窝。   转眼便是金秋九月,秦煊上次回宫向秦伯璋请旨让桓睿当小柱的伴读后,除了桓睿,秦伯璋还给他指了三个伴读,连秦煊自己都多了四个也就是杨轩四人。   原本他们的伴读最好让他们舅舅家的孩子来当,但他们舅舅家的孩子年龄都比较大,可以进入朝堂做事了,而秦煊这个年纪便是当他的伴读也当不了多少年,之后同样也要进入朝廷。   秦煊不愿意让表哥们将几年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即使他们不当他的伴读,秦煊与王家的关系依旧很亲近,所以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在秦伯璋问起他属意谁时,秦煊直接把刘明安、李修程、程开、杨轩四人的名字报上去了。   而刘明安等人也在上次秦煊帝都时写过一封家书,让秦煊帮他们送到家里,那家书中无非也是他们想争取宁王四个伴书友群 第41章   在圣旨颁下后,最紧张的李修程了算松一口气, 然后他就安安心心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负责的那一片葡萄地, 好不容易等到八月底九月,成功结出的葡萄慢慢成熟。   他想虽然宁王殿下有点儿抠门, 但是看在自己如此勤劳的份儿上,他应当会赏自己点酒喝吧?   而此时, 帝都也传来一个消息,皇帝要在十月开恩科。   这一消息,瞬间让新朝建立以来一直在观望的学子们沸腾了。   秦煊看李修程依旧成日往葡萄地里跑, 某一日揪住他问道:“你可知道今年十月皇上开恩科?”   “回殿下, 我知道。”李修程哪能不知道呢,他的表兄来看他时早就告诉他这个消息,可知道又如何呢?   李修程颓废地想,就算自己做得再好,考上了举人、甚至进士, 他的父亲最疼爱的依旧是他的庶兄。   他就是个不被父亲倚重的废物儿子, 李修程永远记得他考上秀才那一年, 捷报传到尚书府, 替他庆祝的只有他的母亲,久而久之, 他便没了上进的动力,自暴自弃了。   李修程有时候会很羡慕杨轩, 杨轩不仅有母亲疼, 还有祖母疼, 甚至杨家全家都疼爱杨轩,可惜自己的祖母早早便过世了,听说,祖父祖母在世时也很疼爱他的。   秦煊道:“你不打算下场试一试?我听说你学问很扎实。”   李修程讪讪地道:“殿下说笑了……”   “一瓶。”秦煊伸出一根手指。   “殿下这是何意?”李修程不解。   “一瓶葡萄酿。”   李修程顿时明白了宁王的意思:“您是说,若我下场,您便送我一瓶葡萄酿!”   秦煊道:“你这小子,想得还挺美,下场可不算,得考上才能送你。”   “两瓶!”李修程眼中升起熊熊斗志:“两瓶,我一定不给殿下丢脸。”他是宁王殿下的伴读,若考上了,殿下也能长脸啊。   “好,那就说好了,两瓶,你加把劲儿!”秦煊拍拍李修程的肩膀:“你能考上前十,再送一瓶樱桃酒。”   “多谢殿下!”李修程搓搓手,看到刘明安、杨轩和程开路过,他便嘚瑟炫耀起来:“殿下说若我考上了,便送我两坛子葡萄酿!嘿嘿你们没有吧!”   刘明安露出羡慕的神色,李修程的实力,他作为朋友,可再清楚不过:“那我就先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对了刘兄,你不下场试试吗?”李修程那心里美得就跟自己已经考上了似的。   刘明安也正在想这件事情呢:“我还在考虑,若我也考上了殿下可会送我葡萄酿!”   李修程道:“那肯定会送啊!你何时见过殿下厚此薄彼了?”   刘明安也挺馋那葡萄酿,特别是那酿酒的葡萄可使他们看着长出来的:“那我也下场试一试,接下来还请李兄多帮帮我。”   程开也道:“还有我!还有我!”   李修程大方地应下:“好说好说!不过程兄你考上秀才了吗?”   “没有,我这回就去考考,这一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呢,听说那葡萄酿存的越久便越香醇,待我考上之时,今年的葡萄酿肯定变得醇香无比!”   站在一旁的杨轩挠挠头,他对念书不感兴趣,比起念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棒,这段时间跟宁王和王府护卫们一块儿习武到是积极得不行。   这会儿杨轩只能执起兄弟们的手叹道:“兄弟们苟富贵勿相忘啊!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去考那劳什子科举了,待你们考上了记得给我匀一口酒,一人一口就成!”   秦煊抬脚离开前留下一句话:“皇上有意开武举。”   “武举?!”杨轩震惊了,旋即傻呵呵地笑起来:“皇上要是开武举,我不就也能去参加了!”   忠勇候府乃军功封侯,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杨轩平日里有些不着调又被家里宠得挺骄纵,可他自小随父兄习武,在家族习武氛围的熏陶下,别看他只有十五岁,那拳脚功夫却不差。   之前他们踩秦煊的西瓜地,若不是王府的护卫都出身行伍,实战经验丰富,还真不一定能拿下他们。   接下来这段时间,行宫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杨轩每日都去找行宫中有战斗经验的护卫们对练,而其他人则埋头苦读,在学习的同时,他们手上负责的工作也没落下。   秦煊给他们负责的地本来就不算多,他们上手之后做起来就更觉简单。   每日读书累了,去处理处理事情,看看田地或者亲自上手除草浇水,那读书读得昏昏沉沉的脑子便很快能得到放松。   小柱被他们连带着也勤快起来,秦煊在他学文习武方面的要求慢慢地变得比从前严格许多,不过他按照循序渐进的规律来,慢慢收紧,让他适应,小柱适应之后便没觉得多累。   八月中旬,皇帝果然下旨开武举,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让朝堂众人关注的事情,那便是罗峰将军清缴前朝余孽得胜归来,前朝余孽在北方建立的小政权也被瓦解。   在罗峰护皇后不利后,弹劾他的人不少,他的政敌更是想趁机将他从这个位置拉下去,甚至置他于死地。   可罗峰是秦伯璋的心腹,通过他得到的信息,秦伯璋猜测皇后是被谢曼丹派人刺杀,谢曼丹暂时动不得,那前朝余孽不过是秦伯璋摆在明面上的借口,秦伯璋便在那时保下了他。   同时出手保下罗峰的还有秦煊,秦煊知道母亲的死跟罗峰没关系,要是罗峰因此而被杀,秦煊反而会良心不安。   而如今,罗峰明面上已经清缴前朝余孽给皇后报仇,朝中对他的非议便少了些。   当初那些侍女,秦煊只杀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当作线索,后来确实通过她确认自己的母亲是被谢曼丹算计,得到这个答案后,这个线索便没用了。   其他人被秦煊放过一马时,她们以为自己的性命得以保住,却没想到回宫后皇帝没立刻惩罚她们,而是在皇后下葬时,让她们所有人给皇后殉葬了,谢曼丹安插在其中那个被秦煊当做线索的人也没能逃过一死。   大军得胜归来,自然要举办庆功宴,这一次秦煊回帝都时带上了弟弟还有几辆马车装着的西瓜。   这西瓜其实挺适合在帝都种植,可惜西瓜的原产地距离这里太远,路途遥远加上运送困难,导致西瓜价格昂贵。   一般吃得起的都是权贵人家,而权贵人家吃完就完了,没尝试过种植,或者曾经有人尝试过,但后来不止为何没能扩大种植规模。   这会儿宁王就成了帝都最大的西瓜种植户。   这些西瓜送了一车进宫里,虽然宫里也有,但宫里那些采买来的,哪能跟儿子亲手种出来的比?   秦伯璋平日在处理政事时不可谓不老谋深算、精明强干,结果平日里被秦煊气得多了,这次秦煊孝敬他一回,他都深感老怀安慰,直跟近臣感叹:这老三懂事了呀,知道孝敬老父亲了。   一车再送去外祖母家,再赏给张正则和罗峰一人半车。   而秦裕和秦飞早就近水楼台先得瓜,在回帝都之前,秦煊便让下人给他们一人送去一车。   杨轩几人也趁机给自己家中抢到半车再加上好些行宫那边产的东西,每人都凑了满满一马车让人送回家去。   他们要在行宫努力学习,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和武举做准备,这一次依旧没有跟着宁王和纯王回帝都。   宁王这一年种的西瓜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年种的西瓜,侍弄瓜地的下人和农户们都没什么经验,西瓜结果率不算特别好,种植面积也不算特别大,只堪堪够分。   西瓜体积大点还算好的,很容易便能装满一车,秦煊就只在地里给自己和弟弟留了一些,在行宫给小柱上课的老师们都有份,种西瓜的下人和农户们一家也能分到一个。   秦煊思忖着等到收樱桃、葡萄的时候他可得把自己的果子捂严实,一个葡萄皮都不给别人见到才成,不然别说酿酒了,恐怕连一粒都留不住。   樱桃其实在本国也有种植,只是这樱桃皮薄不耐运输,容易坏,保质期又不如其他水果长,种植的人便不多。   不过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运输上,帝都城内的路况还算好,出城后,那路况就让人没眼看了。   秦煊想着等有时间得把行宫到帝都的路修一修,再有条件就最好把他那些皇庄、山庄等地通往帝都的路也修一修。   不然以后他那些地里这么多产出还有一些农副产品,要是因为路不好,卖不出去就太可惜了。   “三哥,你想什么呢?”小柱伸手在秦煊面前挥了挥,让他三哥回神。   秦煊眨了眨眼,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该你了。”小柱指了指小桌上的棋盘,他们今日进宫陪皇帝用膳,皇帝遇到紧急事务前去御书房处理,他们兄弟俩在这儿待着无聊就一块儿下棋了。   秦煊一本正经说:“嗯,看来这一次我又要赢了。”   小柱很紧张地道:“那可不一定。” 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很希望他三哥能直接赢,不然自己就太惨了。   秦伯璋在外面听到他们兄弟俩的对话,走进来直接让他们兄弟免礼,随即问道:“没想到小柱小小年纪竟能与大柱对弈了?”   小柱学他三哥一本正经的样子,鼓着小包子脸说道:“是的父皇,我的棋艺比桓睿、杨轩、程开他们几人都厉害!”   “哦?来让父皇瞧瞧。”秦伯璋脸上洋溢自豪的微笑,迈步走到两人面前一看,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点别扭了:“这……这是个什么棋?”看着就不像正经棋。   秦煊道:“回父皇,这是飞行棋。” 第42章   秦煊拿起桌上的骰子一扔, 小柱急忙凑过去看, 嘴里还咕叨:“不要三点、不要三点、不要三点……”那骰子转了几圈停下, 三点。   小柱捂住脸:“我惨了——”   秦煊拿起自己的棋走三步,来到一个格子上,格子上写了两个字——点心。   他冲小柱勾勾手,小柱只能认命地把自己面前的一小碟水晶枣糕送过去。   秦伯璋看了这一会儿也大概知道他们这个飞行棋的玩法, 秦煊面前摆着三小碟水晶枣糕, 再加上赢来的这一碟就是四碟,其中两碟应该是秦煊自己的,两碟是赢小柱的。   他想着秦煊作为哥哥有这么多枣糕,还赢了弟弟的, 应该还会还给小柱,结果秦煊把那一小碟接过去后,一口一口把那四小碟子一共十二枚水晶枣糕全部吃完了。   秦伯璋问他:“赢了这么多枣糕,你不给弟弟分一些?”   秦煊把最后一块枣糕咽下去, 说道:“这可是我从弟弟哪儿赢来的枣糕,不给。”   秦伯璋想跟他说那些什么兄友弟恭、友爱弟弟、大的应该多让让小的这样的大道理,结果小柱自己说:“父皇不用担心, 我下次就能赢回来了, 三哥赢我的, 待我回了行宫,便去赢杨轩和桓睿的点心, 他们家的点心也好吃。”   秦伯璋听到这话,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他们兄弟俩不友爱吧,实际上他们关系又好得很,哥俩一个吃得心安理得,一个输得习以为常,秦伯璋不禁在心里叹气,管教这两个儿子实在太让人费心,不比处理政事容易。   玩完这一局,秦煊便收起棋盘等着吃饭,这顿饭吃的人只有他们三人,秦伯璋不常召秦裕和秦飞进宫陪自己用膳,反而在秦煊带小柱回宫后时常将他们叫进宫。   这么一来,在外人眼中,宁王与纯王便是极得圣宠。   吃过饭,小柱看自己老爹对那飞行棋感兴趣,便将他带进宫的这一副飞行棋送给了他。   这飞行棋好做,又好携带,他在王府和行宫都有放着许多副,送出去时显得极为大方,秦伯璋一个感动便将一个粉彩琉璃瓶赏给了他。   出宫后,秦煊摸着小柱的脑袋夸他:“还是咱们小柱厉害,一进宫便得到赏赐,三哥跟你说,父皇那里宝贝可多了,你今后多管他要一些,不用手软。”多要一些,不然就便宜后宫那些人了。   说到后宫,秦煊回到宁王府后,他那负责与宫里接头的贴身太监长喜便来禀报:“殿下,宫里传信出来说有人将一朵红梅系在御花园湖心亭小岛那株白梅上了。”   “哦?本王还当她多有骨气。”当初秦煊提出让卢仙巧跟自己合作,结果卢仙巧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对他不屑一顾,如今没了倚仗,到想起他来了,可惜她以前有得选,现在没得选了,如今主动权握在他手中。   “先晾着她,如今是她有求于本王,还敢摆出这种姿态,私下派人来请求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她这样,显然没什么诚意,晾一晾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煊当初跟卢仙巧合作其实只是想让她帮自己盯着后宫传点消息,她毕竟是后妃,在后宫行走的权限比他手底下的人多,也更方便,现在嘛,他的要求可不止于此了。   在给罗峰以及此次得胜归来大军举办的庆功宴上,秦煊特地敬了罗峰一杯,宁王主动喝了酒,看起来又比以往好说话,一些官员便试探着上前向他敬酒。   第一个过来的人是之前跟秦煊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忠勇候杨宏,第二个是忠勇候长子杨喻,这父子俩都是性格豪爽之人。   外人可能不知道,可他们早就通过杨轩了解到宁王的性子,宁王那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似冷血实际内心温良的人。   这父子俩趁机一起灌秦煊酒,紧接着便是礼部尚书程居,程居身后站着过来看热闹的兵部尚书段徵和文昌伯刘泰。   段徵和刘泰这俩是连襟,两人都鬼得很,自己没上去灌酒,就只在一旁怂恿忠勇候和礼部尚书。   坐在不远处的桓禛不经意往这边看一眼,然后也忒矜持地走过去,端着酒在旁边煽风点火。   秦煊看这一圈的人,顿感不妙,当即就想跑,可这些老狐狸纵横酒场多年,什么推脱不喝酒的借口他们都见过,很快就把秦煊能想到的借口都堵住了。   他一看,这么下去他今天估计要喝得找不着北,没办法,秦煊只能仗着自己脸皮厚豁出去了,一圈酒喝下肚,算是给了这些老狐狸面子。   然后他就一拍自己的额头,趁机用这手遮住脸大着舌头摆手喊道:“不成了不成了,本王喝不下了,本王不行了已经喝醉了。”演得还挺像模像样。   接到秦煊眼色的贴身太监急忙上前道:“哎哟!咱们家王爷这是真喝醉了?各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哎~哟,瞧王爷这脸喝的,都红成什么样儿了,赶快再来个人随奴才扶王爷去偏殿歇一歇。”   那太监扶着秦煊还一边似模似样地给这一群大人们道歉:“各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哟……”   趁这些大人们都没反应过来,秦煊一溜烟儿跑了,等他们回过神,哪儿还有机会去观察他到底有没有喝醉?   不过方才那情形他们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宁王是装醉,可人都跑了,他们也拿宁王没办法,好在宁王方才也跟他们喝了一圈给足了他们面子。   秦煊躺在偏殿的榻上,可算舒了一口气,那些个老狐狸实在厉害。   以前在朝堂之上秦煊作为旁观者看他们互相怼来怼去,觉得挺有意思,但放在自己身上被众狐狸联合灌酒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他突然很佩服秦伯璋平日在这么多老狐狸的嘴炮围攻里还能泰然自若,他这个父亲虽然在处理家庭问题上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在处理朝堂问题时,那业务能力也是杠杠的,看来自己还得多学习学习。   “长福,去给本王准备一条浸过冰水的毛巾。”福禧是秦煊的贴身太监,他的贴身太监一共四个——长福、长喜、长寿、长禄。   他们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后来秦煊查过他们,确认他们背后没有别的主子,才给他们改了名,又重新分派了事务,他亲自给他们改名后,他们对他反而愈发忠心耿耿。   “王爷,毛巾备好了。”长福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端着冰水水盆,一个捧着托盘,那托盘上是两条备用的毛巾,长福自己则将一条用冰水浸透拧好的毛巾。   “嗯。”秦煊拿过长福手上的冰毛巾盖在额头和眼睛上,他的酒量不算太差,但他不爱喝酒,总感觉喝过酒之后好几天整个人都会昏昏沉沉脑子不清醒,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敷了一会儿眼镜和额头,又换一条毛巾再敷一会儿,感觉自己清醒了点儿:“你们先下去吧,本王在这儿歇一会儿。”   “是。”长福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下,守在在门外。   秦煊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假寐,四周一片寂静,没一会儿外面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五官灵敏,即使外面的人尽量压低了声音不吵着他,他依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说话的女子声如黄莺:“皇上吩咐奴婢来给宁王殿下送些果子,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长福冷眼看着这宫女,他见过的宫女可多了去了,这女子虽自称皇上身边的宫女,可她礼仪体态却不像跟宫中嬷嬷学过的样子:“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啊,殿下已经歇下了,你看看要不你先在这儿等等?待殿下醒来,咱家再去为你通报不迟,怎么着也不能打搅主子休息,你说是不是?”   那女子来此地本就心惊胆战,此时哪能再等,若有皇上身边的宫女过来瞧见,她可就露馅儿了,这女子当即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荷包塞进长福手中,求道:“还请公公通融通融,奴婢也是奉命而来,殿下既然在歇息,您让奴婢将这果盘送进去,奴婢也算交了差不是?”   长福冷哼,心道看来这女子不仅不是皇上身边的宫女,有可能还不是宫中任何一个地方的宫女,哪有下人未经主子同意便擅自入内呢?要交差也得让主子亲自看过才算,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他正想让人将那宫女捉住留给殿下发落,里面却传出宁王的声音:“长福,你们在外面嘀咕什么呢?嗡嗡嗡的,吵得本王不得清净,都滚进来。”   长福赶紧带着人进去:“殿下恕罪,这女子说是陛下派来给您送果盘,可奴才从未在陛下身边见过这宫女,且瞧她似乎不太懂宫中的规矩,便没让她进去。”   秦煊懒洋洋地倚在榻上抬眼漫不经心地看向那女子:“你是父皇宫中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道:“奴、奴婢是、是……”   “话都说不利索,父皇怎会让这样的宫女来给本王送东西?长福,将她拖下去。”   秦煊话音刚落,长福正想上前擒住那女子,便看到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那果盘散落一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我确实不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但我假扮宫女来这里真的是万不得已而为之,求您听我解释!” 第43章   秦煊没叫停, 长福便没停下, 他直接一手钳制住那女子的双手,另一手捂住她的嘴,那女子竟狠狠一口要咬在长福的手上, 秦煊眼睛尖, 看到长福的手都被她咬出血了。   而那女子挣扎着甩开长福的钳制,飞快扑到秦煊脚边,挣扎之下,她衣衫凌乱,宫装的衣襟滑到肩上, 露出脖颈与锁骨。   秦煊见状哪还不知她想做什么,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自己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她。   长福正想上前抓住那女子, 秦煊却道:“罢了,看你这么可怜, 本王便听一听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为何非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假扮父皇的宫女, 最后的答案若不能让本王满意,你这条小命恐怕就……”   那女子原本听到宁王说自己可怜便一喜,以为这宁王也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继而又听他那最后一句威胁,身子便不自觉地抖了抖。   长姐让她来的时候说如今皇上正因她痛失腹中胎儿对她心疼怜爱不已, 就算出事她也能求皇上宽恕自己, 可没说宁王如此狠毒!看来外界传宁王顽劣暴戾果然属实!   但此时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况且她自小也好歹经历过不少事情,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长福没说话。   秦煊给长福使了个眼色,长福便恭敬退出房中,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那女子看到长福离开,就更能放得开了,她曾听说皇帝王爷在宠幸女人时,也会让太监在一旁伺候,幸好宁王没让那太监留下。   不等秦煊说话,那女子便换跪为坐,侧着身子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便顺着秦煊的小腿缓缓往上。   发现秦煊面无表情却没有拒绝,她愈发放肆起来,身子在秦煊腿边越贴越紧。   正待她的手越过秦煊的膝盖往上时,秦煊倏地抬起脚将她踹开:“你还挺不识抬举。”   “宁、宁王殿下……”她觉得有些委屈,方才明明是宁王没有拒绝自己的碰触为何此时却又将她推开?   “你可还记得本王为何没有继续让长福将你拖出去?”   那女子脸色一变,她本以为宁王将她留下大半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听她解释不过是个托词,可宁王现在偏偏就只想听她有什么解释,可她的本意不就是要□□宁王么?   “不说话?罢了,在这里不说,有的是让你开口的地方。”秦煊转头便想将长福再叫进来。   那女子急忙说道:“殿下饶命,我说就是,殿下不常在帝都,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婉嫔的妹妹卢仙妙,这一次来,其实想求王爷帮帮我长姐。”   “哦?你就是这么求?”秦煊指了指她还耷拉在肩膀的衣襟:“你们姐妹这是认为本王是色令智昏之徒?”   卢仙妙咬了咬唇道:“这并非我本意,只是,长姐在后宫孤立无援,我们家中也没有其他族人帮衬,是以、是以长姐才派我来……”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秦煊自己也能想得到,上次卢仙巧的示好他没理会,这会儿表忠心来了,可惜方式没用对。   “你先走吧,这一次本王不追究,下次再让本王知道你们自作聪明,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不会想知道,滚回去等通知。”   要不是那卢仙巧在后宫对自己还有点用处,秦煊这会儿定要让长福将这卢仙妙拖出去打上几板子,刚刚被摸那几下腿让他觉得有点恶心。   “是,多谢殿下。”卢仙妙起身理好自己的衣服,她们姐妹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当初沦落到教坊司时她年纪还不大,日日过得如履薄冰,她也是想过上安稳日子的。   如今她好不容易过得好了些,可不想再次失去。   秦煊将长福唤进来带卢仙妙离开,顺便将给她所做的事情扫尾。   她们今天这件事做得实在不算好,马脚露得太多了。   秦煊在这偏殿一待就没再出去,前面的大臣们喝得热闹,偏殿供人休息的房间陆陆续续也有些大臣进去更衣醒酒。   等外面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悄悄摸摸地派长福出去让小柱的贴身太监把小柱带进来,兄弟俩趁机溜回王府。   回去的路上遇到忠勇候府和桓府的马车,忠勇候那个大嗓门儿远远地看到秦煊的马车就在哪儿喊:“宁王殿下可在马车内?”   秦煊让小柱探出头去看,小柱看了一眼转过头来说道:“三哥,后面是杨轩他爹和桓睿他爹,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吗?”   “我就不跟他们打招呼了,你跟他们说我睡着了就行。”秦煊说完急忙在车里躺下闭上眼睛,虽然他演技不算太好,但演戏还是要演全套,不然怎么解释他一钻进偏殿醒酒就不出去的事?   忠勇候府和桓府的马车很快赶了上来,小柱 探出头去。   忠勇候和桓禛便道:“见过纯王殿下,宁王殿下可在车里?”   小柱十分乖巧单纯地道:“二位免礼,我三哥在里面呢,不过他不胜酒力,上马车后便睡了,我帮你们叫醒他吧?”他说完还掀起车帘故意让他们看到正在睡觉的三哥。   两人一看,还真是睡着了,便跟小柱说不必叫醒宁王殿下,小柱放下车帘宁王府的马车便快速往王府驶去。   而马车内,小柱扑进秦煊怀中兴奋地问道:“三哥三哥,我方才演得好不好?都把他们给骗过去了,哈哈哈!”   秦煊护着他以防他动作太大撞到马车的边边角角夸道:“演得好,真厉害!不过你可不能小看他们,他们可都是一群老狐狸,稍微不注意,就会反被他们骗回去了。”   “嗯!”小柱用力点头:“我明白,老狐狸也可厉害,有时候我以为自己能骗过他们,其实是他们让我以为我骗到他们了对不对?”   “对,咱们小柱真聪明。”秦煊在现代是个快要奔三的人,这会儿哄着弟弟,就感觉像在哄儿子,完全把自己当单身老父亲在养儿子了。   不过要是他在现代结婚得早,孩子确实也就跟小柱差不多大。   十月初,行宫这边有三个人要参加科举,一个参加武举,秦煊参加完庆功宴回到行宫后,就问他们要不要回家专心备考,不出意料他们都选择继续留在行宫。   李修程就不说了,他回家容易压抑,杨轩呢,回家估计要被宠得长懒筋,所以他也不想回去。   而刘明安和程开则是为了行宫这边的学习氛围和授课老师,给他们上课的老师名唤南元霁,原本是一位归隐的儒学大家。   秦伯璋登基后请他出山,他多次拒绝,后来听说秦伯璋要派人去行宫教导三子和幼子读书,他竟自荐前来。   许多人包括秦伯璋都不明白南元霁为何不当官,却去行宫给宁王和纯王当授课老师,而其中缘由秦煊心知杜明,这位儒学大家其实也是他外祖父的学生,不过说是学生,不如说是亦师亦友的人。   母亲留下的那张纸中,第一个名字写的是张正则,第二个写的便是南元霁,他们二人其实年龄查不了多少,可惜母亲不知道那张纸上的人都有多大的力量,只单纯地想把这个名单交给儿子,以期让儿子以后在帝都不会如她这般孤立无援。   秦煊时常会想,如果母亲知道这些人都有为她说话、为她争夺属于她的利益的能力,她可还会自尽?   可惜,这只能是一个假设。   十月中旬,恩科按时举行,程开这个连童生都没考上的人,需要早其他人一步前去考试。   秦煊听说这个年代考场环境都不算好,考生进入考场之后吃的喝的得自己准备。   程开临走的前一天,其他几个都在他房间帮他把关,盯着他收拾东西。   秦煊进去时就听到杨轩那个跟他爹如出一辙的大嗓门儿在说话:“要我说,你随便带几个大饼馒头进去得了,不然还得自己煮饭,你又不会煮。”   程开立马反驳:“你才不会煮,我如今可不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热水都不会烧的公子哥儿了。”   秦煊提着一个篮子走进去说道:“可不是么,你们现在都不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热水都不会烧的公子哥儿了,而是能种地、能做饭、能掏猪崽子的公子哥儿。”   杨轩哀嚎:“殿下您可别提掏猪崽子了——”他杨小公子的一世英名就在掏猪崽子的那一天全丢在了那一堵白墙上面。   小柱道:“掏猪崽子确实太危险了,石头前几日用五斤大米跟一个农户换来了一只刚断奶的小狼狗,听说狼狗是山里的狼跟狗生下来的,可厉害不仅能逮兔子,还能找兔子窝,等你们都考完了,我们一群去掏兔崽子吧?”   “这个好!这个好!掏兔子窝安全!”杨轩又精神了:“到那时小狼狗肯定长大了,听说狼狗要是训练得好,不仅能逮兔子,还能逮野鸡。”   “真的啊!我一定好好训练它!三哥——咦?三哥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小柱说着便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看着古里古怪的。”   “这是面饼给他们带去考场,方便煮东西吃。”秦煊从长福手中接过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铁器,将那铁器放在桌子上,铁器有两层。   上层是一个小铁锅小锅上配一个带小孔的锅盖,下层是一个类似小炉子的东西。   他在小铁锅里放入水,再将一包用油纸层层包裹严实的东西拆开,露出里面的小布袋子。   把那布袋子放进下层,再在下层放水,然后立刻把小铁锅放上去紧接着放那面饼、加水、加配好的调料以及些许油,盖上盖,半刻钟后,把盖子掀开。 第44章   秦煊拎着小铁锅两边的把手将那小铁锅单独拎出来, 然后用筷子将泡好的面捞散。   就在其他人巴巴地看他,以为他会让他们尝尝时, 他夹起一筷子自己吃了, 还边吃边说:“味道不错。”有几分自热火锅的精髓。   吃了几口,感觉周围很安静, 他终于舍得抬起头说:“都看着本王做甚?”   小柱咽了咽口水:“三哥三哥给我吃一口。”   “哦,”秦煊像是才发现他们没得吃似的,夹起一筷子喂给小柱, 还说到:“就给你吃一口啊。”   小柱吃完一口嫌弃地说:“三哥你真抠,篮子里还有那么多块面饼呢。”他馋得不行。   “你们自己煮去, 这一碗是我的,”秦煊挥挥手, 长福便带人将几个准备好的小锅子拿进来, 那锅里还有一张写了几点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的纸。   几人排排坐在桌子边, 按照步骤放好材料盖上锅盖后就眼巴巴地看那铁锅,而秦煊则在他们旁边呼噜呼噜地吃着, 让他们馋得不行。   等秦煊吃完,他们的面也煮好了,他叮嘱了一句:“铁锅太热, 喝汤不要直接端小锅喝, 记得用勺子。”便带自己那一套小锅走了, 让这些少年自己折腾去。   少年们作妖的本事很强, 创造性更强, 这一天他们玩儿锅玩儿了一整天, 吃碗面又吩咐让人拿菜来放下去煮,放完菜又换一个发热包涮肉。   紧接着想起这东西是宁王特地让人做出来给他们拿去考场煮东西吃的,可新鲜的肉和菜不好拿进考场,腊肉处理起来又比较麻烦。   他们便鼓捣着在小柱院子里那小厨房炸小酥肉和各色肉丸子菜丸子,炸过的酥肉和丸子不容易坏,还好吃。   第二日,程开带着小铁锅和代表兄弟们情义的丸子启程去参加县试,路上闻到丸子的香味没忍住没一会儿就摸一个出来吃,结果还没到他祖籍所在的县城丸子就被他吃光了。   到达老宅后,只好再让人给他炸丸子。   他们几人要参加科举的消息秦煊没宣扬出去,这件事情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程开回到老宅后,老宅那边的人通知了帝都那边,程开的家人才发现,这小子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回去考试了。   程开的父亲礼部尚书程居也是个滑头,他得到消息便猜其他几家也不知道他们参加科举的事儿,当初他们虽然也跟那几个小子说过今年要开恩科。   可行宫那边一直没个动静,也不见放人回去备考,于是默认他们几个小子可能是不想下场了。   秦煊没说是因为他以为杨轩他们已经跟家里人说了,而杨轩他们没跟家里说,也是觉得宁王殿下应该跟他们家里提过。   这会儿程开的父亲便想:这回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送走了程开,行宫里剩下的几个最闲的就是小柱和桓睿,不过小柱每日多了一个任务——训练小狗。   那小狼狗挺聪明,训练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听握手、坐下、趴下的指令,还能听懂自己的名字。   桓睿看着眼馋,便也拿了五斤米让石头帮自己换一只回来,两人每天都认认真真训狗,期待着待它们去逮兔子的那一天。   没等他们训好自己的狗子,秦伯璋便一道圣旨又将他们叫回帝都去了。   催得还挺急,本来上一次他们回帝都参加庆功宴,秦伯璋便不想让秦煊兄弟俩这么早回行宫,因为十月份不仅要开恩科,还要举行秋猎,可秦煊和小柱在帝都待不住。   秦煊看着自己满地窖的葡萄酒,心里其实不太想去参加秋猎,他九月刚摘完葡萄,酿好酒,眼看就快能开封喝了。   要说路上带几瓶不是不行,但他那点子酒拿出去还不够分的,思来想去,秦煊最后还是打算不带了,直接把地窖封起来,让这些酒在地窖里好好保存。   刘明安几个备考的人也很想跟着去,想当初,他们在成为被宁王强征的壮劳力之前就在讨论宁王是不是真的能打得过端王。   那时刘明安还说今年举行秋猎时便能知晓宁王身手如何呢,现在他们不用等到秋猎便已知晓宁王的身手,毕竟每日都跟着宁王一起练武呢,可这秋猎却不能参加了。   秦煊离开行宫之前,刘明安跟他感叹道:“如今想起来行宫那一日的事情实在令人感慨,殿下可能不知道,在被纯王殿下抓起来前,我们几个还在讨论秋猎的事情,一转眼几个月便过去了。”   小柱站在马车旁边小大人似的安慰他们:“今年去不了没关系,明年你们也能去,先生说了仕途要紧。”   刘明安笑道:“殿下说的是。”   回到帝都,袁林和长福早就提前将他们出行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将所有东西都列好单子登记,待秦煊得空便呈给他查阅。   他们俩做事秦煊很放心,只大概看过一遍就成。   桓睿回到帝都后,回了一趟家,不知怎么地跟他老子吵了一架又跑到宁王府来了。   “怎么了这是?兴高采烈地回家,又气哼哼地跑出 来了?”秦煊看着疯狂扒饭的桓睿问道。   桓睿努力咽下自己嘴里的饭后愤愤地道:“回殿下,还不都是我那弟弟,他在我父亲面前哭哭啼啼地问为何他不能去我就能去?还说这不公平,哪儿不公平了?然后我爹就想不让我去,可气死我了!”   “你弟弟那么小,不能去很正常,但你爹着实有些糊涂了,你去不去可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我听说宫中和帝都有些女眷也要一同前去,你姐姐要去吗?”   说到这个桓睿更生气了:“我本来也想让姐姐一同去,可我父亲又说了,女子当娴静守礼,往常出门去拜拜佛看望看望我便罢了,秋猎这种血腥的活动是万万不可参与,最好再家做点女红好好跟祖母学管家理事,读点书陶冶情操,唉,姐姐比我还可怜。”   秦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怪只怪她生在了古代,还摊上一个比较古板的父亲。   桓睿顿了顿试探地说道:“我听说,端王带着王妃和侧妃去了,顺王不仅带了王妃侧妃还带好几名姬妾,宁王殿下,假设,咱们就假设一下哈,假设您现在有王妃你会跟端王或者顺王一样么?”   秦煊沉吟半晌,就在桓睿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在他脑上拍了一下:“你个小孩子家家想这个做甚?”他若成婚,肯定不会要侧妃,所以跟两个兄长没法比。   “我就问问。”桓睿摸摸脑门,他紧张半天结果宁王殿下都没回答,可白紧张了。   “假设的事情问来没多大意义,要想知道我到时候会如何,得等我真有王妃后才能知道,嘴巴怎么说都当不得真,要看实际行动。”秦煊说完这话,饭也吃饱了,便起身出去走走,留两个小的自己慢慢吃。   小柱看到他走了,悄悄凑到桓睿身边问他:“我和三哥很早之前救过你姐姐的命。”   桓睿点头:“是这样没错,还得多谢二位殿下,若不是你们我姐姐恐怕凶多吉少。”   小柱压低声音:“我听人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你想干嘛?”桓睿紧张起来:“我姐姐明年就要及笄了,我可不想让她嫁给你,你这么小,要嫁给你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年,会被人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小柱道:“我才不娶她呢,我在我们村已经有小相好了,我三哥娶,我问过三哥了,他没有相好的,他能娶。”   桓睿忙问道:“宁王殿下有说要娶我姐姐么?不是私相授受那种,是明媒正娶那种。”   “这个嘛……我没问。”   “那你有机会记得问问,若不是按规矩明媒正娶,我姐姐可不嫁。”   “哎呀你放心吧,我三哥最讨厌那种不安规矩来的,那个皇贵妃你知道吧,她就没按规矩来,我三哥可讨厌她了,我也讨厌她,她是个坏女人!”   之前小柱也不知道成亲还有什么明媒正娶一说,以为两个人约定好,待长大后拜堂成亲就可以生小娃娃了,来帝都后才知道明媒正娶。   说到这个小柱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皱着包子脸哀叹一声:“糟糕!”   “怎么了?”桓睿急忙放下筷子走过去:“是不是吃撑了肚子疼?”   小柱说道:“不是,我忘了我都没去小白家提亲呢,万一别人去了怎么办?”   看他不是哪里疼桓睿就没那么紧张了,说道:“你这么小,不能去提亲的,在帝都,一般人家得等到十三四岁家中便开始寻摸合适的人选,十六岁才能去提亲议亲,不过也有人家会定娃娃亲,可你都不在那村子里了,估计定不了了,皇上也不会再允许你娶那个姑娘。”   “为什么不让我娶?女大三抱金砖,她比我大三岁,我娶她不是正好么?”   小柱脑中想起小白的样子,小白比他大三岁,但她娘总不给她吃饱,她长得还不如自己壮实,瘦瘦黄黄的也不太好看,可娶小白很划算啊,不要金、不要银、只要每天一个绿豆糕!   桓睿将现实摆在单纯的纯王殿下面前:“因为你现在是王爷呀,而且她比你大三岁,等你十六岁的时候她都十九岁了,姑娘家十五岁及笄,她家人估计不会让她待在家里那么多年等你,没准那时候她也已经把你忘了。”   “呜呜呜呜唔唔啊啊啊——你别说了。”小柱大哭起来:“我现在可太伤心了!”   桓睿:“……??”怎么就突然起来了?   秦煊在外面消完食走进屋里,发现饭桌已经撤下去,但屋里只有桓睿一个人,这时候两个小家伙不是该凑在一起玩飞行棋吗?   “阿睿,小柱呢?”   桓睿指了指另一间屋子,小声道:“纯王殿下说他太伤心了,想一个人静静。”   “嗯?”秦煊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就伤心了?”   “他说是失恋了。”桓睿把刚才他跟小柱的对话掐掉关于自己姐姐那一段后复述给秦煊听,而后内疚道:“也怪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让纯王殿下伤心了。”   秦煊一听,简直哭笑不得,小柱这孩子,屁大一丁点儿竟然还搞失恋?   “没事,你说的话也没错,他早晚要认清现实的,你先去找林岸玩儿吧,我去瞧瞧他。”   “好,那殿下您好好安慰安慰一下纯王殿下啊,我先出去了。”桓睿一溜烟跑出去了。   秦煊走到隔壁屋子,很给失恋王爷面子地敲了敲门,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动静。   他推了推那门,发现门竟然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无奈之下,秦煊只好翻窗进去,幸好窗户没被锁上。   进入房间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小柱,秦煊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将小柱抱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瞬间松一口气,幸好还有气。   秦煊将小柱平放在桌子上,打开房门叫人,长福便候在外面,听到他在叫人急忙赶过来。   听了吩咐后,长福不敢耽搁,立即吩咐人去请距离王府最近大夫,他自己则拿上王府的牌子赶去请太医。   宁王府突然进宫请太医把皇帝都惊动了,皇帝这会儿正在翻后宫牌子呢。   一听到这消息,那刚拿到手的牌子直接一扔,急忙让贴身内侍跟随太医前往宁王府。   宫里派来的太医先一步赶到,他疾跑出来的汗都来不及擦便急匆匆进入房中为纯王殿下诊治。   那太医诊过脉,又观察了纯王的五官,皱眉半晌,在秦煊以为真有什么不好时,太医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老臣斗胆问一句。”   “你问。”   “纯王殿下……是不是喝酒了?”   “喝酒?”秦煊仔细闻了闻,还真在小柱身上闻到一股酒味儿,他四处找了找,在那桌子底下找到一个小酒瓶子,闻了闻,也是一股酒味儿。   地上还有一滩液体,应该是酒瓶子被碰下桌后弄撒的酒,方才秦煊太过紧张以致于关心则乱,没了往日的仔细,便没能及时发现这些,知道他不是被害,即气恼又觉无奈:“这个臭小子!”   确定是喝了酒,太医也放心了:“纯王殿下年幼,不胜酒力,应该没喝多少便醉了,是药三分毒,他年纪尚小,老臣给他开一剂醒酒汤便可。”   秦煊无力道:“劳烦太医了,长福带太医去开药。”   醒酒汤很快熬好,放到半温,秦煊端起醒酒汤一勺一勺给小柱喂下,看到他还能自行吞咽,这才真正放心下来,还能吞咽东西便好,庆幸不是酒精中毒。   “殿下,太医与皇上身边的郑公公已离开赶回宫中跟皇上回禀情况。”   秦煊放下被喂空的碗问道:“可赏了?”   “回殿下,已赏。”   秦煊把自己平日里随身佩戴的玉佩扯下来丢过去给长福 :“你今日做得也不错,这个赏你了,退下吧。”   长福稳稳接住那玉佩面露喜色,这可是王爷的贴身之物,能得贴身之物赏赐便说明比起没有的人更能得主子信重:“谢殿下,奴才告退。”   秦煊在小柱床边守了大半夜,半夜小柱醒来看到床帐外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见鬼了:“谁在那儿?”   “是三哥!”秦煊掀起床帐,烛光映在他脸上,小柱才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人真是三哥:“三哥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床边吓唬我?”   “你还说!”秦煊在他额头上狠狠点了几下:“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竟学会借酒浇愁了!挺有能耐啊,你这臭小子!”   说到酒,小柱终于想起自己失恋了,就拿着一个小瓶子偷偷跑去拿酒,确实是想学别人借酒浇愁来着,结果这酒可不是宫中宴席上软绵的葡萄酿,而是烈酒,他喝了几口便人事不知。   “三哥我头疼。”那酒后劲大,头疼恶心也是宿醉后的正常反应。   “是不是还觉得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小柱委屈地点头:“嗯,我难受,嘴巴苦。”   “等会儿。”秦煊起身用温水给他冲了一碗蜂蜜水:“喝点儿这个就不那么难受了。”   看着他乖乖喝了,秦煊又拿来一清水让他漱口,然后抱着还在哼唧的弟弟去上厕所,再哄他睡觉。   小柱躺在床里面,秦煊躺在外侧,他们兄弟俩许久没一块儿睡了。   晚上的小孩儿总是特别粘大人,小柱此时便对秦煊不由自主地依赖起来,他挤进秦煊怀里,声音挺失落:“三哥,我失恋了、我伤心。”   “嗯,我知道,你不是已经借酒浇愁了么?怎么还在愁?”   “因为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愁呀。”小柱很苦恼。   秦煊问他:“你在坪溪村的时候是怎么跟小白好上的?”   他可不相信一个六岁天天只会挥舞着大宝剑跟村里小男孩儿咋呼的小屁孩儿,能跟人九岁小姑娘定下什么深情无比的海誓山盟。   小柱有点害羞:“就是、就是虎子哥的小叔娶媳妇儿的时候,他媳妇儿比他大三岁,村里的大娘都说,女 大三抱金砖,我寻思小白比我大三岁,正好合适,我就去问她了,小白说,只要我愿意把我的绿豆糕给她,她就跟我好,我就想,虎子哥的小叔娶媳妇儿得给那么多聘礼呢,不仅要给银子,还要给新媳妇儿做金首饰,我用绿豆糕就能娶回一个媳妇儿,多划算。”   “所以你今晚是在哭你的绿豆糕吧?”   小柱严肃地纠正:“才不是,我就是失恋了!我伤心!不过那绿豆糕也可好吃,外祖母特地给我做的呢。”   秦煊憋着笑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安慰他:“失恋这个事情吧,很多人都要经历,能挺过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便能再振作起来,你是个小男子汉,坚强点,不用害怕。”   “要是挺不过去呢?”   “不可能,”秦煊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有三哥在一定会帮你挺过去的。”这小屁孩儿现在就是闲得慌,再遇上一点别的好玩的东西,什么爱情不爱情、失恋不失恋的,肯定都要被他跑到脑后。   小柱对他三哥格外信服,听到他这么说当即就信了,立马很安心地睡去,没几秒就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次日一大早,桓睿被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我再也不偷喝酒了’吵醒。   他清醒后等不及洗漱便冲出房间,一眼便看见院子里小柱正在面壁大吼。   桓睿侧头小声问小柱的贴身太监长吉:“纯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昨日宁王殿下去宫里叫了太医,桓睿没过去给他们添乱,守在外面确认纯王殿下无大碍睡下后,他便回自己房间了。   纯王殿下偷喝酒醉得人事不知的事情,所有知情的人都不敢乱传出去,小柱今日在这里面壁,只让人以为他偷喝宁王殿下的酒被宁王逮到惩罚了。   长吉一脸纠结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胡乱议论主子的事儿:“待会儿您问问殿下便知道了。”   “殿下昨日身子不舒服难道是偷喝酒了?”   等小柱那一百二十遍喊完,喝了润喉茶,桓睿才凑过去问:“殿下,你昨晚偷喝酒了?”   小柱道:“唉,可别提了,我昨晚喝了几口酒就醉倒了,今后三哥都不许我喝酒呢,说要等我十六岁后才许我喝酒,杨轩今年不是才十五岁?他现在就能喝。”   桓睿觉得宁王殿下不给纯王殿下喝酒这个做法跟正确,纯王殿下现在的年纪实在太小了:“杨轩喝酒不容易醉呀,他爹和他哥哥喝酒也厉害。”   “也是。”小柱算想开了:“不喝就不喝吧,走咱们喝果汁去!”   “有新果汁?”桓睿眼睛一亮。   小柱骄傲的小胸脯一挺炫耀道:“三哥特地让厨房给我做的葡萄汁,用琉璃盏装着,看起来可好喝了,哎,你是不是还没洗漱?咦——你瞧瞧你这眼屎,赶紧洗漱去,我等你。”   桓睿闻言急忙飞奔回房,快速漱口洗脸再飞奔出去。   几日后,皇帝选定出发秋猎的日子便到了,桓睿一直住在宁王府,秦煊给桓禛递了个话,就说桓睿是纯王的伴读,就让他跟纯王一同前往参加秋猎。   除了桓睿之外,纯王的另外三个伴读也会一同前往,小柱在行宫跟他们待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挺熟悉。   秦煊之前放桓睿回家的时候也把他们三个放回家了,在启程的前一日,他们才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宁王府。   这三个伴读虽然刚成为小柱的伴读不久,不比桓睿跟小柱关系好,但也不能太厚此薄彼,毕竟他们已经是小柱身边的人,处得好今后才会成功成为小柱的亲信。   不过这会儿小柱是不知道什么亲信不亲信的,可能刚接到圣旨时还记得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手下。   可玩在一起后,什么手下不手下的便全都被他抛到脑后,他就记得这些人都能跟自己一块儿玩,以后玩飞行棋随随便便就能凑够人。   从帝都到猎场坐马车大概需要八天到十天,出发的这一日寅时,长福在门外将秦煊唤醒。   自从秦煊旷早朝之后就很少这么早起床了,平日都是睡到自然醒,今日起那么早竟有些不适应,在床上坐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将外面候着的下人叫进来洗漱。   小柱反而起的比他早,小孩子听说能出门玩都很兴奋,长吉一喊他便起来了。   秦煊坐到饭桌上时,他已经吃了个半饱。   看到秦煊过来还跟他说今日厨房做的鸡蛋饼好吃,想带一些到车上去留着路上吃。   秦煊拿起一块鸡蛋饼吃一口,这鸡蛋饼是用圆形的模具放在铁盘上做出来的,跟上下两层外酥里嫩的饼皮,中间包裹着一整个鸡蛋,很合小孩子的胃口。   不过做好的鸡蛋饼留久了会蔫掉,吃起来就没有新鲜出炉的好吃了。   “我们把做饼的模具和铁板带上,可以现做现吃,提前做好的,放久就不好吃了。”   “好!”不管提前做还是现做,只要能吃到就行,小柱吃饱后便立刻让长吉去吩咐厨房的人把那做饼的模具洗干净让自己带上。 第45章   皇帝的车队在宫门口集结出发, 在出发之前,秦煊还得带着小柱进宫,再跟随秦伯璋一起出发。   而装着他们行李的车队需要在皇帝的车队出发后, 与其他王爷的一起跟在皇帝的车队后面。   五门大开, 皇帝车架由承天门中门出, 宗室王爷从右侧们出,随行大臣从左侧们出。   秦煊等人从右侧们骑马出来,行至京郊才稍微放松了背脊。   皇子们都簇拥在皇帝车架周围,秦飞左看右看没看到四弟便问秦煊:“三弟, 你没让四弟跟着来?父皇不是说让四弟随他出行长长见识么?”   秦煊下巴对着秦伯璋所在的明黄色大马车抬了抬说道:“在里面呢, 父皇说他年纪小, 出宫时人又多,便不让他骑马了。”   “原来如此,四弟年纪确实太小了,是该好好护着。”秦飞话虽说得漂亮, 听到秦煊的话后脸色还是变得不太好看。   四弟跟随父皇坐在同一马车上,那不就是说,他方才随父皇一同从承天门中门出宫?那可是皇帝才能走的中门……   想到这里秦飞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四弟年纪确实太小,这会儿肯定什么都不懂,恐怕连承天门中门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长大, 再去谋夺那个位置也没机会了, 届时上面坐着的人应该不是老大就是自己。   看他脸色不对劲, 秦煊不动声色地问道:“二哥可是累了?”   秦飞摇头:“无碍,当年行军一日一夜不歇息都未曾感觉累,这才多远的路呢,三弟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歇歇,对了,你可给四弟备了小马,去猎场不跑马可惜了?”   那个猎场在当年他们的父亲还没登基时,他们早就攻下占领,秦飞对那边还是挺熟悉的。   “早早便给他备下了好几匹,他可期待着在猎场骑上小马驹去撒欢呢。”   秦煊话音刚落,皇帝马车上的车帘被掀开,小柱露出脑袋笑着对秦煊挥手,那大咧咧的笑容,让秦煊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还珠格格……   “三哥,帮我找一下我的五斤,我给父皇看看它。”   秦飞问道:“五斤是什么?”   “护卫帮他用五斤大米换来的小狗,就给那只狗起名叫五斤了。”秦煊说完便策马站到路边,等前面皇帝的队伍都过去才看到宁王府的车队,这时候是不能逆行的,车马较多,逆行容易出问题。   “见过殿下。”看到秦煊带着两个两个护卫等在路边,长福急忙带着两个下人过来。   “平身。”秦煊边走入宁王府的车队前边跟长福道:“你去找长吉让他把五斤送过来。”   很快五斤就被装在笼子里拎过来了,秦煊顺便让他们准备了点小零食装在多层零食盒里拿去给小柱。   小柱拿到零食盒和小狗子就跟他老爹显摆起来:“父皇您看,这就是五斤,五斤握手。”他伸出手,五斤便摇着尾巴乖巧地将爪子放在他手上,他再说转圈,五斤便追着自己的尾巴开始转圈圈。   小柱再一个指令:“停。”,五斤便立马停了下来蹲在小柱面前摇尾巴。   “真乖。”小柱从自己腰间装着肉干的小包里拿出一块肉干喂给它鼓励它,五斤的尾巴就摇的更快了。   “你将这只小狗训得不错,但你若想让这只小狗长大后成为猎犬,仅仅这样训练还不够,宫中有个不错的训犬太监,父皇将他派去给你好不好?”   “好好好。”小柱高兴地拍起手来:“多谢父皇!父皇,我把零食分给你一半,你瞧我这零食盒子可神奇了!”   他抱着那看起来不算太大的零食盒子,按下一个小机关,那圆滚滚的零食盒子便自动分出一串连在一起的小盒子,再合起来又变成圆滚滚的样子,每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就装着一种不同的零食。   “父皇您看,这个小盒子里的是春天时用草莓做的腌渍草莓、这个是草莓干、这一个是放了辣子的牛肉条,那辣子的种子是三哥跟一个从蜀地来的医者买辣子的时候顺道买的,只种了一小片,三哥可小气,就帮我做了一点点辣子牛肉条,放的辣子还极少极少,实在太抠了,父皇你尝尝。”   “好,父皇尝尝。”秦伯璋拿了一根牛肉条放进嘴里,牛肉条辛辣的感觉便直接刺激了他的舌头,那辣味比茱萸要霸道一些,不过幸好牛肉条里放的辣子不多,第一次吃也不会辣到难以忍受。   “怎么样?”   秦伯璋点头:“味道不错。”为了证明确实不错,他便跟小柱你一根我一根地吃了一起来,牛肉被各种调料腌渍后十分入味,那辣子的味道反而让人越吃越想吃。   吃完零食,中午扎营要吃饭的时候,小柱还要炫一下自己的小铁锅,秦伯璋对他口中那无需用柴火或者炭就能煮熟东西的小铁锅很感兴趣,御厨做的餐食也不吃了。   两人窝在帐篷里围着小铁锅分食豪华版泡面,除了面饼和调料蘸料之外,新鲜的蔬菜和肉由秦伯璋提供,后来干脆把里面的自热布包拿出来往下层里放碳,涮 起了小火锅。   吃饱后秦伯璋吩咐人去将秦煊叫来,问起这个小铁锅,尤其是自热布包是怎么自己发热让水沸腾的。   秦煊便将自己做这个小铁锅的初衷说了一遍:“做这个小锅初时是想着方便让我那三个要去考科举的伴读,在考场里煮食方便,后来便给王府的护卫们都配备了,出行带着不占地方煮东西也方便,那自热布包里装的大多是灰岩煅烧后产生的东西,炼丹术士们将起投入水中便会自动发热沸腾。”   其实那就是生石灰。   “你能给宁王府和纯王府的护卫们都配上这小铁锅,行宫中是否有专门打造这小铁锅的匠人?打造这小铁锅用时可长?”   秦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爹很明显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用处和价值,不用它们换点好处的话,怎么想都挺亏。   他顿了顿才道:“在给护卫们制作这铁锅时,分拨了几个匠人去做,不过他们平日里也有其他活儿要做,做一小铁锅所需的时间不多,但由于生铁的数量不多,所以开始做到送达护卫手中用的时间才比较久。”   秦伯璋点头,宁王府与纯王府总共护卫两千,若秦煊能一次性找到那么多生铁做铁锅还没人上报给自己这才奇怪了:“这自热布包不错,面饼味道也还行,比往常将士们带的干粮味道要好一些,听小柱说那面饼可以直接干吃,或者用冷水泡开?”   “是的,”秦煊别有所图时,态度就格外正经起来,回答问题也是有板有眼:“这两种方法都可以,只是味道没有用热水来得好,其实放自热布包也不一定要用铁锅,用陶锅也可以,但陶锅容易摔坏,儿臣思索许久,还是觉得给护卫们用铁锅好。”   “你对这些护卫不错,正是该这样才能真正收服他们。”秦伯璋笑着说道:“既然你那边有匠人,那父皇便派给你一个任务,朕的御林军,亲军营共两千人、前锋营两千人、护军营三万人,在帝都附近有一县城名唤丰平县,那里有一处小铁矿,朕便将那铁矿交给你,尽快给御林军的将士们配上那小铁锅,而且不仅做这三万多个,能做多少便做多少,便是多做它十万个,也只刚好够住在在帝都郊区的护都大营分的。”   秦伯璋想了想又道:“那县城里还有几处庄园,庄园里田地不少,便都给你了,那些面饼能保存的时间久,你也给父皇多做一些。”   “儿臣遵旨。”秦煊的心情久违地有点小激动,没想到啊,一个只比成年男人巴掌大一点儿的自热小铁锅竟然换来了一座铁矿和几处庄园,皇帝嘴里的田地不少,那肯定是很多了!   秦伯璋很快就写了一道圣旨,那小铁矿和几处庄园就都归他了,奉旨采矿美滋滋!   秦煊领旨离开,临走之前秦伯璋叫住他:“可还有多的锅,拿来给朕一个试试,你这臭小子,有点儿好东西也不知道送来给父皇用一用。”皇帝这回也知道抱怨儿子了,仿佛上回跟近臣们夸奖老三懂事了,会孝敬老父亲了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秦煊:“……还有,儿臣待会儿让长福送来。”   “嗯,听说你那儿还有辣子粉?也给父皇送来一些。”   “好,那没事儿臣就告退了。”秦煊说完赶紧跑了,生怕跑得再晚自己的麻辣牛肉干都被掏空,好不容易攒下一点干辣椒磨成一点辣椒粉,他容易嘛?   吃过午饭,车队很快便再次拔营启程,小柱依旧钻进了秦伯璋所在的明黄色大马车里。   不过下午这马车里的人不在只有他们父子俩和两个伺候的太监,他一钻进去就看到了两个挺脸熟的大臣和他的舅舅王清之。   看到王清之,小柱眼睛一亮:“大舅!你来啦!”   “嗯,小柱也在呢?”王清之无论是在坪溪村还是来到帝都一直都叫小柱这个小名,小柱这个小名和秦煊的小名大柱,都是王清之给他们起的,当初秦煊出声时便遭遇不少波折,乡下都说贱命好养活,因为王清之是将秦煊从野外找回来的人,王淑琴便求哥哥给他起一个好养活的小名。   秦裕与秦飞原本没有小名,在王清之给秦煊起小名后,秦煊真好好地活了下来,王淑琴便让王清之给自己的孩子都起了小名,所以秦裕与秦飞才多了大牛二牛这两个小名。   为此他们两人心中都十分不满,认为三弟这样福薄命断之人才需要小名,他们这样身强体壮福泽深厚的人怎会需要?这简直有损自己的威严。   可给他们起小名也是秦伯璋点头同意的,秦伯璋最怕的事情除了自己的权力被分割之外,还有一个恐怕就是儿子早夭断子绝孙,是以他十分重视这件事情,秦裕与秦飞便反对无效了。   小柱小大人似的说道:“我今日一直陪着父皇呢,就怕他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无聊。”   他说着就打了个哈欠,今早气得太早了,还要赶路,他便有些困乏,秦伯璋见状便道:“我与你大舅要说点事情,你若困了,便在旁边躺下休息一会儿。”秦伯璋的马车很大,简直就是古代豪华版房车,躺一个六岁的小柱绰绰有裕。   “好。”小柱点点头,便真在秦伯璋腿边躺下,然后他没一会儿便真睡着了,这一回没喝酒他到是没打小呼噜。 第46章   秦伯璋从旁边拿了张薄毯给小柱盖上感叹道:“这孩子到是心智单纯倒头便能睡。”   王清之道:“小孩子嘛, 烦恼的事情没一会儿便能抛到脑后,他能一直这般轻松单纯也好。”   秦伯璋慈爱地看了看已经睡成小猪的小柱笑了笑,将话题转到正事上:“那长城几经战火, 又许久为能修缮, 今年初冬北方游牧部族恐怕不太平, 还有南方岭越之地多毒虫瘴气,那地方自古以来便最难管理……”   小柱睡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他醒过来时秦伯璋几人的谈话也接近尾声,小柱只朦朦胧胧听到什么游牧部族、岭越之地。   听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以前从未听说过, 他对这些地方还挺好奇, 晚上扎营吃饭的时候就偷偷去问秦煊:“三哥,游牧部族在哪里?”   “在草原上,他们没有固定的房子,哪里水草丰美便在哪里扎帐篷居住, 养着成群的牛羊,那羊奶牛奶小孩儿吃了能长得高长得壮还长得快!听说他们还会用奶来做乳酪、奶豆腐、酸奶、奶酒。”   小柱震惊了:“哇!奶也能做酒?”   秦煊提醒他:“别想了你不能喝。”   “我才不想喝呢!”小柱又问道:“那他们是不是天天能吃烤羊肉烤牛肉?”总吃烤的容易上火,秦煊平时吩咐厨房不让小柱多吃, 他对烤肉就特别馋。   “那可不,我听说,他们都是一整只羊一起烤, 烤起来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还有一种叫孜然的香料, 放了这香料, 那烤肉的香味能传出十里地!”   “三哥你又吹牛,我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知道十里地多远,香味肯定传不了那么远。”   秦煊看他一眼,可不,已经是快七岁的小孩子了,不好忽悠了:“反正意思就是那烤肉很香。”   “三哥你再说说岭越之地呗?听说在南方,远不远?”   “远,而且岭越包括好几个城”秦煊想了想岭越的所在地:“这么说吧,距离帝都最近的侑城,走路得走好几个月,骑马也得一个月吧,骑马加水路快一些大概半个月,骑上千里驹日夜不歇最快也要五日,最远的梧城要花的时间就更多了,那边古时都是最远的流放之地,道路崎岖,毒虫多,瘴气也多,许多被流放至梧城的人,走到半路便死了。”   小柱瞪大眼睛:“哇——好可怕!”   “其实也不是特别可怕,主要是山地草木太多,道路崎岖难行,若修好了路没有那么可怕的,而且那边好吃的果子可多了。”   “比咱们在行宫种的还多吗?有葡萄吗?”   秦煊道:“今年夏天你吃到的荔枝、桂圆、杧果、果凤梨、甘蕉大多产自岭越八城,那里的山葡萄、黄皮能用来泡酒,还有太多了这会儿我也数不完。”   “真厉害,可惜都运不出来,若我有一日能全部吃过一遍该多好!不过三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想喝山葡萄和黄皮泡的那酒的。”   秦煊让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逗笑了,真不知道这小子为何小小年纪便对酒如此垂涎:“总有那么一天,对了,你从哪里知道游牧部族和岭越之地的?”   “我方才睡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父皇在跟大舅说。”   “原来是这样。”秦煊若有所思,看来秋猎过后,朝中要有点大动作了,秦伯璋称帝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他得权的时间可不短。   只是以前自己跟母亲待在乡下不知道罢了,不然帝都与全国的局势不可能那么快便能稳定下来,当初他登基时肯定也不敢为了那谢曼丹闹那些幺蛾子,这会儿还考虑起岭越之地的管理问题了。   岭越八城还剩最偏远的梧城没能完全接手,因为那边土匪寨子太多,一看到官府来人直接往那十万大山一钻,怕是土地公公去找,一时半活儿也很难找到人。   “小柱,你是不是特别想吃岭越的果子?”   小柱皱着包子脸想了想老实说道:“我想,但是我不想坐那么久的马车,难受。”   秦煊摸摸弟弟的脑袋陷入沉思,看来马车也得改改,弹簧怎么做来着?这里有没有什么植物能产胶?没有胶轮胎用羊皮或者牛皮能不能防一个?秦煊想得脑壳疼最后也没想出什么解决方法来。   后来想想自己也不是做手艺人的料,瞎想哪能想出来,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手艺匠人们去研究,他最多只能去图书馆找找看有没有相关资料,是时候该招一批匠人了,实在不行就从宫里挖几个厉害的出来。   秦煊说干就干,当即写了一封信快马送回去,让袁 林帮自己准备起来,他倒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刘明安几个,但他们正忙着科举,就不去让他们分心了。   车队行进速度算比较快,八日后,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慢慢在猎场行宫附近停下,皇帝后妃亲王王妃入住行宫。   其他大臣们便住在行宫附近的一些院子里,护军们在外围就地扎营。   王爷侯爵们带的侧妃和姬妾就不能够一起带进去了,能带妾室进去的只有皇帝,而其他人的妾室只能在外面的院子安置。   秦伯璋这些日子很喜欢将小柱带在身边,秦煊便让小柱一直跟着他了,在这行宫里,让小柱待在秦伯璋身边其实更安全。   按照秦伯璋的性格,若身边发生的不是自己和小柱的命二选一这种危险,其他的危险秦伯璋第一个要护着的肯定是小柱,在秦伯璋看来,其他什么妃嫔在子嗣和权力面前都要往后靠,这个毋庸置疑。   天色擦黑时,秦伯璋身边的郑公公亲自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柱回来:“见过宁王殿下。”   “郑公公免礼。”秦煊上前将弟弟接过来,怕吵醒他便压低声音道:“长福,赏。”   郑公公谢恩后便带着人轻手轻脚地离开,秦煊将小柱放进他的房间,出来后,看到长喜站在长福身边,今日不是长喜当值,他这么晚过来定是后宫又有什么动静了。   秦煊抬脚回到自己房间:“长福你在外面守着,长喜进来。”   “最近那里又有什么动静?”   长喜道:“回禀殿下,那里许久没进新人,仍然是老样子,不过妙姑娘派人送来了这个。”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送来的女子说是奉妙姑娘之名,但那女子却是宫女,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不妥。”   “嗯,你先下去吧。”秦煊拿过那荷包,送东西来的是宫女,也就是说,这个消息是卢仙巧给他的?   他从里面掏出折得极小的纸条,那上面写着九个字——皇四子年十一母姓谢。   秦煊抓着纸条的手猝然一紧,年十一、母姓谢,也就是说,谢曼丹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皇四子?那孩子是谢曼丹给父亲生的,不是说她不能生育吗?难道那只是她博取同情的障眼法?   这件事情父亲可知道?若他不知道那还好,若他也知道,为何不让那孩子出现在世人面前?难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秦煊随手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任其烧成灰烬。   休息一日后,秋猎便正式拉开序幕,秦煊依旧坐在秦飞后一位,与以往不同的是,小柱已经不在他的后一位坐着,这小家伙最近颇得盛宠,秦伯璋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连秦裕说起这四弟来都有点酸溜溜的:“三弟,最近四弟颇得圣心啊,父皇宠他都宠得没边儿了。”   “他是小儿子么,长辈多疼一些不是很正常,大哥你是没见着杨家那嫡幼子杨轩,他那才叫被长辈宠得没边儿了。”   秦飞听到他们俩说话,虽然他自己心里也跟吃了柠檬一般,但这不妨碍他怼秦裕:“三弟说的没错,大哥,你自己不也最宠小儿子么,你瞧瞧你,幼子才几岁,才三岁大你就带他来?”   秦裕在帝都带小儿子进宫时,秦伯璋对那孩子也颇为宠爱,他这次带孩子来本想着在父皇面前能多表现表现,结果现在被四弟劫了胡,秦裕不悦地冷哼:“我的儿子不劳二弟费心,他已经快四岁了。”   秦煊心里默默替秦飞补充吐槽,快四岁那不还是三岁么?   旁边这两人继续你来我往地拌嘴,秦煊懒得理会他们,干脆起身去瞭望台看远处正在驱赶猎物进入包围圈的御林军们。   战鼓擂擂震耳,猎场中浩浩荡荡几万人驱赶着一大批猎物,看起来蔚为壮观,让秦煊不禁想起自己当年被一堆丧尸满广场追的情形,心情都不自觉激动了起来,不过,这会儿还没轮到他们下场。   御林军将猎物赶入包围圈后,很有技术地从里面赶出一只雄壮的公鹿,秦伯璋这才起身上马,几个皇子跟在他身后,小柱这时候就不能跟秦伯璋同骑了,他由护卫带着骑马也跟在他们身边。   那只公鹿渐渐近了,秦伯璋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精准地射向那公鹿,一箭穿喉。   这第一头鹿有‘逐鹿中原’之意,是皇权、政权的象征,只能由帝王亲手射杀。   秦煊觉得这还挺有意思,他身边秦裕与秦飞即使尽力掩饰,但他们看向那鹿时,眼中的炽热依旧无法完全掩饰住。   而小柱,他已经很给秦伯璋面子地大声喝彩并且鼓 起掌来,跟在秦伯璋身边好几天,他的彩虹屁已然吹得十分熟练。   秦伯璋被小柱夸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毕竟几乎每一个父亲都喜欢被儿子用崇拜英雄的目光仰慕,他一高兴顺手射出第二箭,射中一直兔子直接赏给了小柱。   “多谢父皇!” 自己啥也没干就能得到一只兔子,小柱很高兴。   皇帝开弓之后,又骑马追着猎物跑了一会儿便又回到高台之上,将下面的猎场留给其他人,同时拿出了奖赏摆在高台之上,用来奖励今日猎到猎物最多的勇士。   除了皇帝,后宫位分高的妃嫔都纷纷凑趣解囊,往那些奖励里加东西,其实,这些奖励都还是次要,最吸引猎场中那些年轻人的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如今战乱已被平息,武将若想出头,这秋猎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秦煊让带着小柱的护卫跟在自己身边,别跟其他人混在一起,那些人多的地方马匹跑来跑去烟尘滚滚,他可不想过去吃烟。   小柱跟在他身边,看到这百千人狩猎的场面心中同样激动异常,举着自己的小弓刷刷刷地射出去,还真射到了好几只兔子。   “诶,方才这里不是也有许多猎物么?怎么都不见了?”小柱拿到几只兔子还觉得不尽兴,可他左看看有看看,这广大空旷的猎场上猎物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方才御林军们围在一起赶猎物那些猎物在聚在这空旷的猎场上,现在包围圈不在了,猎物便要逃进附近山林里,你看看,这空旷的草地上是不是没人了?”   小柱一看还真是:“他们肯定是追着猎物跑进林子里了,三哥咱们要不要也进去?”   “既然你想去,三哥便陪你一起去,但是先说好,不能指挥你的护卫们乱跑,不能离护卫太远。”   “好的好的,三哥快走快走!”能参与进这么热血的狩猎中,小男孩儿哪能不激动。   只有秦煊稳如老狗,从刚才到现在,连小柱都有猎物了,他一箭都没射出去过。   他带小柱跑进林子里追猎物,路上追丢了一只狐狸,却遇到秦飞正在审问一群人。   小柱在的地方比他往前一些,也看到了那一幕,顿时又让护卫带着他跑回秦煊身边小声道:“三哥,二哥在那边很凶地骂人呢。”   秦煊左右看看,让桓睿跟护卫都藏起来,他则带着小柱绕后爬到秦飞等人所在处的岩石顶上,偷听。   没想到一听就听到了一出大戏。   被人压着跪在秦飞面前的是一个跟桓睿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脸的桀骜阴鸷,他看向那个秦飞的眼神仿佛萃了毒一般:“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你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竟敢抢本王的鹿,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是我先看上的鹿,我才不是什么野小子,我……”那少年本想说什么,咬咬牙又忍住了。   “你的?呵呵,你可知道这是皇家猎场?本王是当今圣上之子,皇家猎场里的鹿本就是本王的,你先看上便是你的么?”秦飞看着那少年的眼神带着戏谑与嘲讽。   这眼神深深刺伤了少年的自尊:“我也是当今圣上之子!”   那少年身边的仆从惊呼一声:“少爷不可胡言!”   “我没胡说!”   躲在岩石顶上的秦煊心里哦豁一声,当即抱着小柱下来,回到桓睿和其他护卫藏身之处,让护卫帮忙仔细拍了拍他们身上沾到的树叶和土,骑上马绕过另一个方向边往秦飞与那少年所在处赶去,边叮嘱小柱:“待会儿你不要多说话知道不?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柱点头:“嗯,我肯定能装得很像!”   秦煊等人到达时,那少年摆脱了秦飞护卫的束缚,从怀中拿出一枚玉坠,反问秦飞:“这是我父亲、当今圣上留给我的信物,每个皇子都有!”   秦飞脸色很难看,他确实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坠,当初这玉坠还是父皇特地让人从同一块很大的玉石中切割出来制成,他记得父皇一共做了五枚玉坠。   可当时他们秦家只有四个儿子,秦飞还以为那多出来的玉坠是父皇还希望能再多一个儿子,哪曾想,多出来的这一枚其实本就有主了!   “二哥这里,看起来挺热闹,”秦煊骑着马慢慢走到他们中间,小柱坐在他身前看向那少年手中的玉坠,惊讶道:“呀!三哥他的坠子跟咱们的一样!”   他说着还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自己那一枚:“你瞧,是不是一模一样?”   “确实是一模一样呢。”秦煊跟小柱兄弟俩一唱一和地就确认了少年手中那玉坠与自己那一枚的相似性。   那少年看向秦煊和小柱,垂眸掩住眼中的妒忌,听说那小孩儿如今是他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当然一样,因为我也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秦煊板着脸严肃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更不容流落在外,是与不是当由父皇定夺,二哥,咱们将他带去面见父皇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秦飞此时心中充满郁气,他多少也能猜到这个少年的身份,能给他父亲生下这么大的儿子,还有本事瞒过他母亲的女人只有谢曼丹。   秦飞觉得自己被谢家戏耍了!大年初二为了去赴谢家的宴席,让谢家的势力偏向自己,他甚至没去外祖母家,如今大舅对他肯定颇有怨言,他得找个机会与外家重修旧好。   那少年与他的家仆被护卫们围在中间压着往向高台所在处走,秦飞、秦煊策马在队伍的最前面,秦煊低声问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难道真是父皇的儿子?这件事情父皇知不知道?”   有疑似非同母所出弟弟出现后,秦飞便觉得秦煊这个同母的弟弟是真正的自己人了:“父皇应该知道,那玉坠,是我们看着工匠做出来的,当年咱们秦家只有老大,我、你、小柱四兄弟,父皇让匠人多做的那一枚恐怕就是给了这小子!能不声不响瞒着咱们母亲生下孩子的,也就后宫那掌着凤印的女人!”   “真是没想到啊……”秦煊摸摸下巴道:“本以为平日里争争吵吵也只是咱们同母兄弟之间的家务事,这回出现一个异母的总感觉不是滋味。”   “可不是!”秦飞咬牙道:“老三,哥哥跟你说,你可不能拎不清楚轻重,咱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哥哥承认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也说了,咱们兄弟四个的小矛盾那都是家务事,有个不同母族血脉的可就不一样了,今后该帮着谁,你可得弄清楚!”   “二哥放心。”秦煊冷笑:“若他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呵呵。”   秦煊说了这句话,秦飞顿时就真放心了,他这三弟对谢曼丹的厌恶那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   秦飞拍了拍秦煊的肩膀,赞道:“好弟弟!”   小柱突然从秦煊怀里抬起头夸自己:“我也是好弟弟。”   “哈哈哈哈,好你也是!”   高台之上,高大的篷布挡住了有些耀眼的阳光,皇帝与大臣们所在之处与女眷们隔开有些距离。   谢曼丹身份最高,正坐在里面享受着宗室命妇们的奉承,端王妃与顺王妃也算是她的儿媳妇,两人都坐在距离谢曼丹最近的地方。   在这两位面前,谢曼丹从来都摆着婆婆的谱儿:“我说老二媳妇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合该想办法给老二多添几个子嗣,你瞧瞧老大府中嫡子三个,庶子两个,你再瞧瞧顺王府,只一个庶子,其余都是丫头片子,一个嫡子都无,那像什么话?”   顺王妃心中满是委屈与怒火,可对方是长辈,只能恭敬地受教:“娘娘说的是。”   谢曼丹擦了擦手,正想让端王妃给自己倒一杯茶,下一秒她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围着她的妇人们都不明所以地顺着谢曼丹看着的方向看去,再一转过头,谢曼丹那原本见了鬼似的表情已经转变为怆然欲泣,眼瞧着那泪珠就要从眼底坠下来了。   谢曼丹抬起手接着用帕子抹泪遮住其他人的目光,给自己身边的大姑姑使了个眼色。   而后她便哭叫着便要往秦煊他们所在处扑过去:“佑儿!我的佑儿!”她身边的姑姑急忙紧紧拽住她:“娘娘,娘娘!您冷静些,小主子失踪多年,怎会在此出现?”   “我不管,那便是我的佑儿,姑姑你瞧瞧他那双眼睛,跟皇上长得多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上?咱们去找皇上,让皇上把佑儿带回来!”谢曼丹挣开那姑姑的手便往皇帝所在处冲去。   那姑姑便紧紧跟在她身后,一颗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脑中各种念头乱窜,小主子不是在帝都么?怎么自己带人跑到猎场来了?这可怎生是好!皇上似乎还没想好如何跟朝臣们解释这突然多出来的孩子,万一小主子突然出现触怒了他可怎么办!   谢曼丹为了让儿子堂堂正正地走到人前,已经在秦伯璋面前哭过闹过许多回,这一次她的儿子出现是一个意外,谢曼丹却觉得这意外也是一个机遇!   她不相信秦伯璋在大臣宗妇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会不认自己的儿子!若这一次他不认,下一次再谋划可就太难太久了! 第47章   那少年是秦飞遇到的, 秦煊跟他一起将那少年押解到高台上后,便站在一边让秦飞自己陈述事情经过。   “父皇,儿臣在猎场抓到一鬼鬼祟祟之人, 他身上带着与我们四兄弟一模一样的玉坠, 他说, 他是您的儿子。”   秦伯璋看着被护卫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顿觉头疼,将秦佑认回秦家的事情,他早在暗中计划, 可计划比不上变化, 不知秦佑为何出现在此地, 将秦伯璋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陛下!”谢曼丹泪流满面地冲过来紧紧抓着秦伯璋的手,不复往日高傲艳丽,看起来就如普通痛失孩儿又艰难找回的妇人:“陛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啊!您瞧瞧他, 长得跟您多像?我可怜的儿子,都是娘不好,早年看顾不慎让你遭遇贼人算计, 流落在外。”   谢曼丹抱着秦伯璋的手哭喊一顿后,又冲向那跪着的少年,抱住他失声痛哭。   秦伯璋紧紧皱着眉, 秦佑失踪之后早就被他找回来, 登基前之所以没公之于众是谢曼丹的要求, 登基之后, 早已错过最好的将其公开的机会。   再之后,各种事务缠身,又遇上皇后薨逝,只能继续延缓,这个时候,秦伯璋并不是太着急将秦佑认回来,反正儿子他不缺,秦佑待在那里也不会跑,反而是谢曼丹着急了,频频催促他。   谢曼丹许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又被秦伯璋敌人针对,又或许是不想让自己和孩子的消息传到坪溪村,在孩子出生时她便跟秦伯璋提议暂时不将秦佑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而且知道的都是秦伯璋和谢曼丹的亲信,罗峰、秦裕和秦飞几人当初由于在外领镇守刚打下的一座城池,他们甚至不知道秦伯璋和谢曼丹还有一个孩子。   听到谢曼丹的话,秦伯璋也能猜到,她现在这是打算当做这孩子当初没被找回来,而是一直流落在外,今日才找到,这女人真是好算计。   谢曼丹是真急了,眼见秦煊四兄弟封王得到众多恩宠,她以前怎么也没想到,瞒住这个孩子的存在,会让公布他身份的时间拖延那么久!   这件事情只需要让当初知道的大臣闭口不言,便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那些大臣都忠于秦伯璋,他们定不会做出有损皇帝利益的事情。   今日认回秦佑虽然不在秦伯璋跟她说的计划之中,但也是一个认回他的好机会。   秦伯璋思索半晌,看向谢曼丹,谢曼丹是皇贵妃,皇帝与皇贵妃的儿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想来朝臣们尤其是世家的接受能力应该不差,谢家更是会暗喜不已,既然孩子自己跑出来了,那不认也没办法。   他打算这次先顺了谢曼丹的意,其他的以后再说:“在皇贵妃落水受寒前,朕与她确实有过一子,当年局势不稳,孩子出生后为防出现危险,便并未声张,后来他在混乱中被奸人掳走,下落不明,这少年手上所持玉坠确实是真当年朕挂在他身上的玉坠。”   被谢曼丹搂着的少年闻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谢曼丹却紧紧抱住他,捂住他的嘴,生怕孩子年幼不懂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要是将父母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事情失口说出,事情可就比现在复杂了。   秦佑挣扎不得,只能暂时忍住,继续听秦伯璋说话,而台上,秦伯璋已让人准备好一碗清水与一把小匕首。   秦煊心道:这是要开始不科学认亲活动了?呵,还挺刺激,看谢曼丹激动的样子,她似乎觉得秦佑被认回之后她便多了一个筹码,也无人再用无子这一点攻击她?   可惜啊,谢曼丹忘了,她现在得到的越多,距离她梦寐以求的后位便越远,一个执掌凤印有儿子的皇贵妃,她与她儿子身后还有一个权势庞大的谢家,秦伯璋怎会再让她指染后位?   那个位置只能是他母亲的!他要让谢曼丹这一辈子都只能看着这个近在咫尺,她却永远无法触及的位置,直到她死!   而且她那儿子还不知真会成为她的助力还是专门来拖后腿的猪队友呢。   秦伯璋亲自在手指上割了一道,将血滴入水中,秦佑的手指上也被割了一道,两滴血相溶。   而后,高台上便传来秦伯璋身边贴身太监高亢的声音:“两滴血相溶,恭喜皇上、皇贵妃娘娘!”   大臣们跟着下跪高呼。   高台下,秦佑松了一口气,谢曼丹扶着他站起来,继续失声痛哭,秦伯璋忙上前安抚他们。   秦伯璋因这件事情,提前离开高台,余下狩猎褒奖第一勇士的事宜都交给长子秦裕负责。   秦煊趁着众人还沉浸在皇室多了一位皇子的震惊中时,也趁人不注意离开了。   他悄然逮了一只小兔子藏在袖子里,来到那滴着两滴血的碗边,趁人不备划破兔子的一只爪子,将那兔子的血滴进碗里,兔子血竟与那碗里的两滴血相溶了。   秦煊猜测,这碗里应该放了白矾,放了白矾之后无论什么血在这碗水里都会相溶,看来秦伯璋也知道滴血认亲这个办法不对,但他还是用了,还知道让人往这水里加入白矾。   他大胆猜测秦伯璋本就知道那少年确实是自己的儿子,他应该也早就谋划要将秦佑的身份公之于众,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出现意外顺势而为之,顺便用滴血认亲堵住朝臣们的嘴。   确认这碗里加了东西后,秦煊便想离开,门外却忽然传来郑公公的声音:“那水倒掉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更年轻的太监的声音:“回师父,还、还没……”   郑公公压低声音怒道:“混账东西,不是让你下来后便立刻将那水倒掉吗!”   “可,可方才许多朝臣都过来看,我、我实在来不及去倒,大人们离开后,您又叫我去……”   “闭嘴!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自己办不好差事竟敢掰扯到本公公头上。”两人说着便推门而入,秦煊急忙窜上房顶横梁上,再钻入图书馆中。   郑公公看到那碗水好端端地在那里甚至没有移动过位置,顿时放松下来:“幸好没人来过,不然有你好看的!快拿去倒了!”   “是!我这就去!”年轻太监急忙端起这碗水跑出去倒掉。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找郑公公,他离开后,秦煊才从图书馆里出来离开这个地方。   秦煊觉得秦伯璋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但这个年代,还有许多人相信滴血认亲,所以滴血认亲的水中被加入东西,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用得好了没准是一个扳倒谢曼丹的利器,不过这个把柄得留到秦伯璋百年之后。   回到行宫自己暂住的院子,秦煊屏退左右,进入图书馆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未免到时候过了太久自己忘记。   “三哥!三哥!”听到小柱在喊,秦煊急忙出去,打开房门:“喊魂呢?”   “三哥你在里面刚才干嘛不应我?”小柱闷闷地说。   “这不是出来给你开门了么,怎么了?”秦煊看他情绪不太对劲忙问道:“不开心?谁欺负你了?在这行宫里还有人能欺负咱们纯王殿下?”   “不是,没人欺负我。”小柱一走进秦煊的房间便脱了鞋袜往他被子里钻,然后就不出来了:“三哥,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秦煊一看,这就是真有事了:“好,但是还没吃晚饭你就要睡觉?烤肉不想吃了?麻辣兔肉不想吃了?”   “不吃了!”小柱的声音里带了些小脾气,说到吃饭他就觉得委屈:“前几日父皇还日日带我一同吃饭,今日就不带我了,反而带那新来的,还有那个坏女人,我生气!”   秦煊一听,原来这孩子吃醋了,他们小孩子对父母都有孺慕之情,小柱平日虽然多跟秦煊待在一起,但秦煊毕竟是哥哥不是父亲,无法完全替代父亲的位置。   前段日子,秦伯璋一直时时挂记着小柱,将他待在身边,让小柱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   有时候,一件东西没得到过,便不觉得没有那件东西没什么,一旦得到了又失去,才会格外伤怀。   秦煊这个从来没体会过真正父爱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开导一个缺少父爱的小孩儿,只能尽量让他感受到兄长对他的疼爱:“那你睡吧,睡饿了再起来,三哥让人做好饭等你,最好的都留给你吃好不好?”   被子里传出小柱闷闷的声音:“好。”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确认三哥已经出去了,小柱眼中含着的眼泪才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沾湿了枕巾。   小柱气哼哼地想,果然这世上只有三哥待我才是最好的,父皇是好多人的父皇,三哥才是我一个人的三哥,就算那个新来的是父皇的儿子,我三哥也不是他三哥!哼!   他哭着哭着就真睡着了。   秦煊看小柱不开心便想要亲手给他做点儿东西吃,但他住的这个行宫的院子没有小厨房,只能去大厨房做。   看到宁王殿下亲临,行宫膳房的管事诚惶诚恐出来相迎,秦煊不欲多说废话,只将自己要做的材料列出来让他们准备好。   他就坐在膳房管事原本坐的位置等,膳房里一顿兵荒马乱之后,很快准备好了东西。   然后他们就惊恐地看到宁王殿下脱了外袍,只穿着里面的束袖骑装净手亲自处理起那些食材。   管事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殿下您乃金尊玉贵的亲王,万万不可、不可做这等粗活!还是让奴才们来替您效劳吧?”   秦煊丢下两个字:“不用。”便继续自顾自地动作起来。   膳房管事们看宁王干活儿干的有模有样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惶恐,便在旁边打下手边祈祷皇上知道后不要觉得他们这些膳房的人无用才好。   秦煊烤了一碟子牛肉串、做了一份香酥牛小排还有一份不算辣适合小孩子吃的麻辣兔肉之后便停下了。   平日他都不许小柱一下子吃那么多肉,烤的炸的东西比较热气油腻,吃起来一时爽,但小孩子的肠胃可会受不了。   今天看他不开心,就给他吃个够吧,想了想转头看向都要被吓破胆的管事:“可有绿豆汤?”   “有有有!”管事急忙亲自去做甜品和炖汤的灶头端来一盅绿豆汤。   “嗯。”秦煊直接将所有东西放进食盒自己亲手拿走了。   看他走远,厨房的管事都擦擦汗嘀咕:“平日里只听说宁王殿下喜欢种地,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喜欢下厨啊,难道改变性子了?”   另一个道:“谁知道呢,大人物们都各有各的癖好。”   总管一人瞪了一眼:“你们莫不是都忘了谨言慎行四字?嘴巴都闭严实点儿,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不是好性子的宁王在回院子的半路上,因为束袖骑装眼色太素净被人当成了护卫。   “站住!”一个少年在后面喊道:“喂!那个穿白色骑装的你站住!”   秦佑正打算去皇帝住的主殿陪好不容易能团聚的父皇和母妃用膳,走过转角便嗅到一股奇异的肉香味儿,那是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料味。   傍晚天色变暗,光线暗淡,秦佑今天第一次见到秦煊,还是处于那种又惊又怒又怕的状态,加上这黯淡的光线,这会儿从背面便认不出他来,只因为他是哪个院子的护卫。   秦煊站定在原地,没转过头:“你在叫我?”   “对,就是你,转过头来,本皇子要看看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护卫的饭食可不是在那一个膳房领的!你把那食盒留下来,本皇子今日便当做没看到你们胡乱去这膳房拿东西。”秦佑想,那食盒里的味道如此诱人,他问一问这护卫香料从哪里弄来,再将这肉拿去献给父皇,父皇定然欢喜。   他正好将那个之前占了他四皇子位置的小东西从父皇心中赶出去!   那样一个乡下野妇生的东西,凭什么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秦煊缓缓转身走向秦佑所在处,声音低沉:“你方才说本王是护卫?让本王将这食盒留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你是秦、秦煊?”秦煊走近后,秦佑终于看清他的脸。   “没规矩!”秦煊怒斥道:“秦煊是你叫的?”   秦佑咬牙:“三哥……方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   “道歉不必,我懒得跟你计较,”秦煊冷笑:“不过,你方才不是想要这个食盒?本王给你?”他将那食盒拎高:“可别到时去跟父皇告本王一状,说本王不睦兄弟才好。”   “不必不必,三哥多虑了,我怎会是那等在背后告状的小人。”   秦佑抬头看向秦煊,却被秦煊那冷漠暴戾的眼神吓得低下头,顿时打消了去跟父皇母妃哭诉的念头:“方才是我出言无状,请三哥莫要与我计较。”他娘说了,他才回到皇室暂时不可与皇室这几个已成年的亲王出现龃龉。   “哼,不是最好。”秦煊冷哼一声,拎着食盒转身离开。 第48章   秦煊回房把睡着的小柱叫醒, 小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来那么多好吃的肉,睡着之前的烦恼就忘了大半:“好多肉!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嗯,给你的,快起来洗洗脸吃完再睡。”   小柱飞快爬起来,看到秦煊手里拿着面巾便自己仰起脸难得娇气道:“要三哥帮我洗脸。”   “成吧。”秦煊走过去把面巾直接糊在小柱脸上, 这里揉揉那里搓搓, 完事儿!   小柱从床上爬下来自己含了一口清水漱漱口,就立马奔向放着肉的桌子大口吃起来,吃完肉,他的心情彻底好了,终于肯跟秦煊说让他伤心的事情:“三哥, 我觉得父皇不喜欢我了。”   秦煊说:“不可能。”   听到他的语气如此笃定,小柱就相信了一半。但还是问:“为什么不可能?戏里都说从来只见新人笑, 有谁记得旧人哭,父皇有新儿子了, 就不记得我了。”   秦宣哭笑不得:“你这傻小子, 之前是不是又趁我不注意偷偷去行宫附近的县城看戏了?”   “没有偷偷去附近的县城,是在附近的村子里,那里有个老太太做寿请全村人看戏, 我就去了。”   小柱看完还觉得老太太们看的戏太无聊, 都是些婆婆媳妇儿的, 都没有打来打去的场面, 不好玩儿。   “那戏里大多数都是骗人的, 况且这句话在戏里是姑娘小伙子谈恋爱时说,你跟父皇是父子,能用么?”   小柱听完又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所以父皇还是喜欢我的吗?那他今日为何没叫我去跟他一起吃饭,他叫那个坏女人和她刚认回来的儿子了。”   “因为他是刚认回来的呗,你瞧着吧,再过几日,咱们小柱依旧是父皇最喜欢的仔。”   先别说现在小柱是秦伯璋最小的儿子,就说小柱的性格,虽然有点被秦煊往腹黑的方向养,但现在他看起来乖巧单纯,聪慧又不爱耍小聪明,活泼开朗又乐于跟人分享,像秦伯璋这样心思深沉又多疑的帝王,最喜欢的就是单纯的人。   而那秦佑看起来可不像心思纯良之辈,况且他们今日在猎场来了这么一出,秦伯璋肯定会怀疑这是不是谢曼丹与谢家提前谋划好的。   秦伯璋在高台上迫不得已配合了谢曼丹的表演,秦煊可不相信他心中一丁点儿不悦的情绪都没有。   听到秦煊这么说,小柱想想觉得有道理,刚得到的可不得先稀罕一会儿么,自己可以先等等,看看再过几日,父皇最疼的还是不是自己。   结果没用他等几天,第二日秦伯璋便又将小柱带进带出带着吃饭歇午觉了。   吃饭时,秦伯璋看小柱很高兴便问道:“跟父皇一同用膳就这么高兴?”   小柱猛点头:“是呢!昨日父皇没叫我来用膳,我还以为父皇不喜欢我了,可伤心。”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把三哥的枕头都弄湿了,现在想想着实不该。   “你这傻孩子,父皇怎会不喜欢你呢,昨日因你四哥刚回来便带着他跟皇贵妃一同用膳,你呀,被你三哥带着也一同不喜欢皇贵妃,朕才不叫你来的,省得你见着她吃不下饭。”跟小柱在一起这令人愉悦轻松的用餐氛围,让秦伯璋都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小柱认真想了想很认同他的说法:“这样的话,我昨日真是不该这般伤心,父皇这是为我着想呢,要是真跟她同桌吃饭,我是真吃不下的。”   若说这话的是几个大儿子,秦伯璋定要训斥他们一番,可说这话的是单纯的小儿子,秦伯璋便只觉得他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见哥哥不喜欢谁他便也跟着不喜欢。   小柱高兴有人就又不高兴了。   秦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可他发现他只是个皇子,其他人却都有了爵位,连最小那个也是纯王,这实在让秦佑憋闷。   他不禁对谢曼丹抱怨:“母妃,父皇既然已承认了我的身份,为何不册封我?那小东西都有爵位了!”   谢曼丹温声道:“皇子十八岁才能封爵,你才十一岁不着急。”   “可不是有那不到十岁便得爵位的么?如今我是他四哥,可他有爵位!地位竟比我还高一些。”秦佑只见到了爵位的高低,却从没想过,别人是嫡子,他是庶子,就算没有爵位,小柱的身份也比他高。   “他那爵位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见秦佑不听劝,谢曼丹说话便说了一句重话:“难道你也想用我的命来换你的爵位?”   秦佑闻言讪讪道:“母妃,你知道我不是 这个意思。”   “该你的少不了,我是你母亲,无论你说什么都能纵着包容你,可别人不会,你万万不可在你父皇面前表露出这些心思,你可明白?”   “母妃放心,”秦佑不甘地道:“孩儿知道了。”   围猎为期三日,第一日众人猎到的猎物会由内侍统一统计,评出最优者,而他们猎到的猎物都归皇帝,皇帝又分别将猎物或赏赐或令膳房宰杀制成美食赏下去。   第二日,众人可随意在猎场狩猎,所得猎物便归自己所有,昨日因有皇帝的奖赏,武将们积极性比较大,今日他们就随意得多了,悠哉悠哉地在猎场骑马,偶尔看到喜欢的猎物再猛追上去。   秦煊带着小柱,让他骑着自己的小马驹哒哒哒哒地在草地上跑,经过半个月好水好粮的喂养,五斤长得很不错,跑起来速度不算慢。   每次小柱看到猎物追上去它都能缀在小马驹身后不远处,就算被落下了,也能循着主人的气味找过去。   弟弟精力满满地到处撒欢,而秦煊则跟个老人家似的,骑着高头大马,可走得慢悠悠,跟在弟弟后面,东晃晃西逛逛。   小柱在面前跑一圈回来,小马驹上都绑着不少猎物,再一看他三哥:“三哥,你看我打了这么多,你呢?”   “我?”秦煊咳了两下说道:“我的护卫也打到不少,明晚篝火宴,咱们就有好吃的了。”   小柱觉得他说的话不对劲:“三哥我问的是你的猎物,不是张岩他们的猎物。”   “额……”秦煊语塞,他不太好意思说自从昨天来到猎场,他那弓就没开过。   “三哥你偷懒!”   “没有,我没动是因为这猎场还没有值得我动手的猎物。”秦煊在心里催眠自己,就是这样,没错,他那双手可是用来杀异兽的手,就不欺负这些普通动物了。   “我不信!”小柱向他三哥发出挑战:“咱们来比比!”他那小手一挥,护卫便放出了两只兔子:“看谁能射到兔子。”   秦煊:“???”小老弟,哥哥有说答应跟你比吗?   但小柱可不管他答不答应,他这会儿就想看三哥打猎,他三哥多厉害呀,怎么能不在猎场上展现自己的英姿呢?   只见小柱挺直小身板,从护卫手中拿过一支箭,搭弓、瞄准,羽箭向那兔子飞射而去,正中兔头。   看到弟弟小小年纪箭术就这么好,秦煊心里既欣慰又高兴。   结果这个坑哥的射中兔子后,一直在催促他:“三哥,轮到你了,你快点儿!”   好吧,轮到我就轮到我吧,准头不好,没什么丢人的,秦煊从张岩手中拿过一支箭,搭弓、瞄准,那坚毅的身影,教科书般的射箭姿势,让小柱不自觉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然而,唰的一声,羽箭飞出,重重地钉在了距离兔子不远处的地上,张岩过去两手用力才将那羽箭□□,而羽箭旁边的兔子早跑远了。   众人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小柱早就在小马驹的马背上笑得大跌,好悬掉下马背去,幸好有护卫看着他:“三哥,你这箭法真是……哈哈哈哈哈!”   “咳咳,”秦煊面色不改地为自己辩解:“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好吧,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这辈子就跟弓箭八字不合,练也练了,眼睛也不瘸,可就是射不中那些小东西,要是射点物体庞大的还好,比如野猪狗熊什么的,离得近他估计能射到它们庞大的身板或者屁股,小兔子?还是算了吧。   小柱打猎回来,就乐颠颠地跑去告诉了秦伯璋 :“父皇,你知道我三哥这些天为何不动手打猎么?”   秦伯璋听到小柱的话仔细想想,老三成日背着弓箭,他还真没见老三用过,听说这两日,老三一个猎物都没打到,对此秦伯璋很好奇:“为何?”   “因为三哥射箭射不准,哈哈哈哈哈——”说到这个小柱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往常三哥对什么事都成竹在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哥窘迫的样子。   秦伯璋被他的笑声感染,忍不住跟他一块儿笑起来,主殿外,秦佑带着自己亲手猎到的猎物特地趁午膳时间过来求见,听到里面一大人一幼童的笑声,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正想让人通报,便听到里面传来狗叫声,然后便是一稚嫩的童音在说:“父皇,可以让五斤在这里跟我一块儿吃吗?”   秦伯璋和蔼地道:“可以,但它可不能上桌。”   “好好好。” 小柱急忙吩咐人将五斤的狗盆拿来。   膳秦佑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在心中为自己愤愤不平:岂有此理,一只狗都能进去用膳!他咬牙转身离开。   外面守着的太监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进去跟皇帝说四皇子刚来过,以免打搅了皇上用膳的心情。   “五斤!你在哪儿?五斤快回来!”小柱趴在地上往低矮的灌木底下看,嘴里在还喊五斤回来,可往常一叫就会跑到他脚边摇尾巴的五斤这一次却没有回应他,也没跑到他身边。   他的护卫只留了一个在身边,其他人都被派出去找狗。   “小畜生,让你嚣张!让你张狂!乡下来的贱皮子!还敢叫唤,就先剪掉你的舌头吧!”秦佑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   他将手上的戒指脱下随手一丢,便从备好的一套小刑具中拿出一把剪子,令下人拉开小狗的嘴,咔嚓一声,小狗便再也叫唤不出来了。   “这下好了,终于没有那烦人的声音,”秦佑将剪子丢进装刑具的箱子里,左挑挑右看看:“这次用什么呢?剁骨刀……哈哈就这个了!先把你的尾巴剁下来,看你还如何在父皇面前摇尾谄媚!”   “嘶——小畜生干用爪子挠本皇子,看本皇子把你的爪子也剁下来!”看着没爪子的小狗在地上缓缓蠕动,秦佑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   一仆人从远处匆匆跑来,心急道:“殿下,纯王和宁王都在找这小畜生,他们的下人加上护卫人数不少,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边来,外面不比咱们在帝都的刑房……”   “闭嘴!”秦佑暴躁的斥道:“本皇子做什么需要你来提醒?”   他说着泄愤似的用那锋利的刑刀在小狗脖子上狠狠一划,再在它的肚子上狠狠划一刀,嘴里还遗憾地说:“可惜了,不能将这小畜生剥皮剔骨,倒挂在树上,罢了,待本皇子回到帝都后再找几只相似的来好好过一把瘾。”   行宫附近小树林方向去找的林岸匆匆跑回,他想了想,还是先去找宁王:“殿下,五斤找到了。”   “找到了给小柱送过去便是。”   “可是——”   “怎么?”秦煊抬头看向林岸,林岸脸上罕见地出现犹豫不决的神色。   “五斤死了,”林岸叹一声气:“在猎场行宫那小树林中,被开膛破肚,舌头也被剪、四只爪子都被砍断了……”   秦煊沉下脸:“是人为?”   “是的,那小树林中早就被御林军清过好几次,从现场施暴的痕迹来看,就是人为!”林岸也十分震惊气愤,谁不知道纯王殿下圣眷正浓,还有三个哥哥护着。   那动手之人实在嚣张,竟敢将手伸向纯王殿下的宠物,他越想越觉得震惊,这一次被暗中下手的是宠物,下一次会不会就是纯王?   “没告诉小柱吧?”   “属下与张岩发现后便立即前来向您禀报,未曾跟纯王殿下说,张岩正带着人在那边守着。”   “带本王过去。”   小树林里,张岩和几个护卫围在五斤尸体外围,自己不过去,也防止别人过去,秦煊到达时,那边依旧保持他们刚发现时的样子。   这几日猎场没下雨,泥土干燥地上没留下任何脚印,秦煊便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五斤的尸体,它的四肢处血液凝固程度跟肚子脖子上的不太一样,显然是被先砍掉四肢,再了结性命,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和头部也有一些不致命的小伤口。   秦煊站起来沉声道:“这是虐杀。”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林岸你带人去查查有谁来过这里,张岩带人把五斤的尸体收殓起来。”在外人看来这只是纯王的一个小宠物,作为亲王,只要他想要还会有无数只。   但他们这些亲近之人都知道,纯王将这小狗当做自己的小伙伴,来狩猎之前还期待着等它长大后一起去掏兔子窝,如今它却变成了这样。   “见过纯王殿下。”   身后传来护卫们给小柱行礼的声音,秦煊下意识地转身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小柱什么时候来的?他都知道了?   “三哥,五斤是不是死了?”   秦煊的手心传来湿润的触感。   小柱哽咽地说道:“我是五斤的主人,我要去送它一程,三哥,我不害怕,我就想送送它,还要给它报仇!”   “好,我们找到凶手给他报 仇。”秦煊放开手,小柱抹了一把眼泪,走到无极你的尸体旁边接替张岩的工作,亲手将五斤的尸体装入一个小盒子里,嘴里还说着:“我把你的肉干小玩具和狗窝都给你捎上,你乖乖的,路上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秦煊走到小柱身边正想蹲下,眼角忽然看到一个东西,那东西被阳光折射出金属的亮光。   他脚步一转,走过去将那物件捡起,那是一个金色镶黄玛瑙戒指。   秦煊看了看阳光射进小树林的角度,他第一次蹲下查看五斤尸体时,是在另一个位置,正好挡住了那道阳光,小柱现在蹲着的地方也就是他第一次蹲下的地方。   但小柱身子小,没将那阳光挡住,这个戒指折射阳光,才被他发现了。   秦煊猜,这枚戒指很有可能是对五斤下手的人留下的,对五斤下手有可能是五斤调皮,自己跑出去玩的时候真惹到了什么脾气暴躁狠戾的人,但这个概率不大,小柱几乎天天带着五斤,只要还有脑子,就不敢随便这么做。   还有另一个就是,那下手的人讨厌他或者小柱,不敢对他们下手就用五斤泄愤,下手之人不算谨慎,那么他很有可能觉得,就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被发现了,秦煊也不能要了他的命或者对他怎样。   这样成色的戒指不是在行宫伺候的宫人们没资格戴,护卫手上一般不戴首饰,这么一来,凶手的范围就缩小了。   “三哥,这是凶手的戒指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这个小树林不在行宫宫墙内,谁都能来,你将五斤的尸体交给护卫,咱们先回去,凶手的东西落在了这里,有很大概率会回来找。”   小柱着急了:“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凶手回来我们不就能抓住他了?”   “知道我们还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来的。”秦煊抱起他,随手将那戒指丢在地上,再随便用两片叶子盖上,便大步往回走。   走到一半,让护卫们带着五斤的尸体回院子,而他则抱着小柱瞧瞧反悔,躲在发现五斤尸体不远处的树上。   一刻钟后,一个下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五斤之前被发现的地方四处查找,在从树叶下找到那一枚戒指后狠狠松一口气。   一阵冷风吹来,小树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令这小树林越看越阴森,那人抖了抖急忙握紧戒指离开。   待确认人走远后,小柱愤愤道:“我认得这个人,是那个坏女人的儿子身边的人!他们为何要这样?怎么能那么坏!”   “怪不得他敢对五斤动手。”知道动手的人是秦佑,秦煊基本可以确定目前小柱不会遇到暗藏的危险。   秦佑暂时还不敢动小柱,不然那便是对他们这几个同母兄弟公然的挑衅,不过,杀小柱的小狗,同样也表示他对小柱极其的不怀好意,秦煊并不敢放松警惕:“秦佑敢对五斤动手,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我们发现了,最多也只能让父皇惩罚他一顿,而且父皇也不会因为一只狗就对皇子重罚。”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小柱知道肯定不能让秦佑命偿,但他让秦佑收到惩罚,最好是重重的惩罚!   秦煊叮嘱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父皇问起,你便跟他说五斤跑到野外不知被什么咬死了,三哥找机会帮你收拾他!”   小柱点头,两人回到院子里,秦伯璋知道小柱的狗不见了,还挺关心,特地找小柱过去问,小柱过去后就是一顿哇哇大哭说五斤死了,本来是装哭,后来哭着哭着就悲从中来真哭了,惹得秦伯璋心疼起小儿子痛失爱宠,给他赏了一堆好东西。   见小柱竟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秦伯璋的赏赐,秦佑妒忌得眼睛都红了,但宁王和纯王和护卫如今都十分警惕,他不敢再做出其他事情来。   桓睿又被他父亲逮去考校功课,听下人说五斤没了,急忙偷偷溜出来安慰小柱,小柱找出五斤生前最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将它们分成两份,一份交给桓睿,一份拿去给五斤做陪葬品。   他对桓睿道:“这些都是五斤留下来的遗产,你的葡萄是五斤的弟弟,这一半留给他,你拿回去给葡萄吧。”   桓睿见状难过得说不出整话来:“殿下……”   小柱道:“没事,我不会再哭了,今天哭好多次,再哭就不是男子汉了。”   两个孩子在一块空地上将五斤活化,然后将他的骨灰撞在一个罐子里,打算拿回去葬在行宫后陵附近。   秦煊站在小柱身后,看他一步步做着这些事情,每一步都没插手,自己努力保护的弟弟,终究无法一直这么单纯下去了。 第49章   第三日是围猎的最后一日, 晚上,猎场燃起篝火,教坊司舞姬在场地中心翩翩起舞,王公大臣们围在四周席地而坐,吃的都是这三日猎到的野物,庆祝围猎圆满落幕。   猎场距离牧区很近, 附近的居民大多放牧, 秦煊便在这里找到了孜然,跟人买了许多孜然粉,烤肉的时候撒上一些,味道能飘出去老远,秦佑昨日傍晚在秦煊拿着的食盒上闻到的那个奇香就是孜然的香味。   自从秦煊用过之后, 许多人也找附近的牧民买来一些,这会儿篝火宴上都是孜然和肉的香味。   先皇后孝期一过一年, 秦煊等人也能吃肉了,小柱难得没胃口, 也不跟往常一样看到肉就两眼冒光了, 秦煊喂他一口他便吃一口。   偶尔看向秦佑的方向,小柱还躲在秦煊怀中偷偷瞪他,不过好歹还记得秦煊的叮嘱, 不能让秦佑发现他们已经知道是他杀害五斤。   庆功宴上不乏想要在秦伯璋面前表现的武将, 有武将在比武台上切磋武艺, 还有些竟趁着黑夜比拼箭术。   秦佑不知从哪里听说秦煊箭术不行, 便想着这件事情对于秦煊来说是一件丑事, 他肯定不会到处跟人说自己箭术不行。   若自己能以十一岁的年纪,赢过即将十九岁的秦煊,众人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认为十一岁的他就能比将近十九岁的秦煊强!   秦煊正哄着小柱吃肉,猝不及防便听到秦佑在对秦伯璋说道:“父皇,儿臣想跟三哥比试比试箭术。”   小柱听到他也管自己三哥叫做三哥,在心里愤愤地想:这是我三哥,才不是你三哥!   秦伯璋知道秦煊箭术不行,便看向他,没好第一时间帮秦煊答应下来,这么好的庆功场合与氛围,秦伯璋也担心秦煊那性子会突然犯浑啊。   面对秦佑期待的目光,秦伯璋只能问道:“老三,你觉得如何?”   秦煊把小柱抱到一边,起身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淡淡道:“既然他想比就比呗,还能如何。”   即使众臣多少也知道一点儿宁王的性子,但这会儿还是被秦煊对秦伯璋说话时随意的语气给惊呆了。   两个皇子比试从来都是宴会中的重头戏,宁王这随随便便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在随便玩一玩?   然而秦伯璋早已习惯了秦煊这个在自己面前混不吝的性子,说话也不自觉跟秦煊似的随意起来:“那好,你们俩就随便比比,要不要来点儿奖励?”   “别了吧。”秦煊虽然不在乎输赢,但他知道自己箭术不行,不想便宜了秦佑。   在朝臣们持续目瞪口呆之下,秦伯璋冲两个儿子摆手随口道:“那成吧,你们可以开始了。”   见状,众人心中突然出现一个词: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而事实是,有子如此,其父也无可奈何……   比试的靶子现成就有,两个比试完的武将下来后,秦煊和秦佑便一人站到一个靶子面前,同时后退百步。   王清之担忧地看向秦煊,秦佑后退一百步,秦煊也后退一百步,可秦煊年纪比秦佑大,两人在同样的距离射箭秦煊便是赢了别人也会觉得很正常,或者宁王也不过如此,要是输了那话会说得更难听。   可王清之知道,就算距离一样,秦煊也不一定能赢,他的箭术太糟糕了。   在坪溪村时,王清之不仅教秦煊学文,还让人去教过秦煊武艺,秦煊武功骑马都学得很好,偏偏于箭术这一方面不在行,那秦佑小小年纪心计颇深,此次提出与秦煊比武恐怕是故意让秦煊丢丑。   秦煊往常看着挺机灵,怎么今晚却这般直直钻入他的圈套中,让他踩着自己搏名声?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比试都正式开始。   秦佑先发制人、卯足气势,唰唰唰连续几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不少武将见状都大声叫好。   再看秦煊,他慢悠悠地射出一箭,中了外环,再来一箭,甚至没射中靶子,场上顿时安静了。   许多人忍不住想,前阵子帝都都在传宁王把端王打了,可现在看来,宁王能把端王打了简直就像一个笑话,是端王把他揍得找不着北才对。   这一安静下来有人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忽然一人小声说他身边的人:“你呼吸声怎么那 么大?”   “什么呼吸声?方才那般安静我都险些屏住呼吸了!”   “不是你?”那人又转向另一人那边问:“那是不是你?”   “也不是我啊!”   “那……”他‘那’字刚出口,便猛然被一庞然大物扑倒,众人定睛一看猎场不知何事竟闯入了一只吊睛大虫!   被扑倒的官员都闻到了虎涎的腥味儿,眼看就要命丧虎口,忽觉身上一轻,那吊睛大虫一被人一脚踢开,官员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往那吊睛大虫被踹开的方向一看,是宁王?   只见秦煊按住那老虎的脑袋,力气大得将老虎的前半身都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紧接着他聚内力于手,一拳两拳三拳,第三拳犹豫了一下终究没砸下去。   秦煊放开那被打晕的老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叹道:“本王于箭术一道实在不在行,也就只能打打老虎当个消遣了,四弟,方才那比试,是你赢了,恭喜。”   秦佑咬牙攥紧自己手上的弓箭,恨恨地想,这种情况他便是在箭术上赢了又有什么用!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老虎身边转头看向已经回到小柱身边悠然坐下的秦煊,露出一个微笑:“是我要恭喜三哥才对,三哥真厉害竟连老虎都打得!”   秦佑说着便伸出脚去踢了踢那老虎的头,踢完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踢向老虎的肚子。   他的护卫紧张地站在他身边,方才宁王说这老虎只是被打晕可还没被打死,万一突然暴起伤到四皇子,自己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结果担心什么来什么不知是不是秦佑踢那老虎太过用力,那老虎竟真地突然睁开眼睛卧在地上摆出攻击的姿势,一口咬在秦佑小腿上,秦煊见状急忙走过去,想再次打晕那老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秦佑那护卫已然拔出腰间佩刀飞快几刀刺向老虎的腹部,再几刀砍向那老虎的脖颈,那老虎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谢曼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险些背过气去,心中暗恨:秦煊这乡下妇生的贱皮子,竟然害了自己的儿子被咬!他自己方才就该被老虎直接咬死!   她尖叫着跑到秦佑身边抱住他大哭起来:“太医!快去叫太医!”   秦伯璋也被这事情弄得头疼,但他可不糊涂,秦煊方才已经制住这老虎,秦佑非得腿欠过去踢!   可秦佑毕竟是自己儿子,被咬了秦伯璋也是很心疼,急忙让太医先处理秦佑的伤口,而后便让宫人将他抬回行宫。   小柱跟在秦煊身后看向那倒在地上的老虎,脑中闪现出自己看到五斤尸体的情形,他想将脸藏在秦煊身后,却顿了顿,伸手扯一下秦煊的袖子:“三哥,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秦煊叹了口气:“被杀死的是母虎,你看到的这个是小老虎的胎衣,里面包裹着还未出生的小老虎。”方才他就是发现这母虎怀孕了便没下杀手,可惜啊,它终究没能逃过一死。   “原来是这样……”小柱道:“我刚才看到有几个胎衣动了一下呢,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在动?”秦煊走过去将那三个包裹被胎衣包裹着的小老虎拿起来,掏出匕首轻轻挑破胎衣,一一撕开,转头看向小柱:“小柱,给三哥拿几个干净的帕子来。”   小柱找了找,只在自己贴身太监身上找到他给自己备着擦嘴的白帕,赶紧拿过去给秦煊。   有些已婚育的心慈妇人见那母虎与幼虎的惨状正背着身子悄悄拭泪,看到宁王用帕子擦拭幼虎口鼻的污物,竟真救回了一只幼虎,急忙吩咐丫鬟给宁王送去几张。   看到秦煊真能救回一只,小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在怀里学着五斤那狗窝的样子团成一个窝,让秦煊把幼虎放在自己怀中。   紧接着又救回一只,可第三只,无论怎么努力,还是死了。   最后原本要带回去烧给五斤陪葬的狗窝成了这两只小老虎的窝,有这两只弱唧唧的幼虎转移注意力,小柱每日忙着照顾他们都没时间伤心,饭也愿意好好吃了。   “殿下,昨晚的事情圣上已查出了始作俑者,”秦伯璋特地派身边的太监过来跟秦煊说昨晚突然出现母虎的事情:“那母虎本是几个世家公子抓住,原想在这围猎的最后一日放出来再自行猎杀,以博得皇上青眼相待,可后来发现猎场的凶兽早就被御林军清理掉,这母虎突然在猎场出现太过突兀,最后便将那母虎迷昏了 没放出来,可昨晚那母虎不知为何跑出,这才险些酿成大祸,陛下已下令严惩那几人。”   “嗯,本王知道了。”秦煊对那几个人有什么惩罚没兴趣,反正被咬的又不是他,而且那几个世家公子家中跟谢家来往密切,这几个人他虽认识却不熟,也不知道这回谢家会不会对他们恨铁不成钢?   能让谢曼丹母子不快,秦煊就开心,听说那秦佑的小腿被咬去了一块肉,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瘸子,不过他也是活该,让他腿欠!   只可惜了那母虎,秦煊刚之所以打晕它却没直接打死,除了发现它怀孕了之外,还存着利用母虎的心思,他当时在赌秦佑过去后,会因为那母虎突然出现让秦煊抢了他的威风而用被打晕的母虎发泄。   秦煊是存着想让母虎咬他一口最好要掉他一条腿的心思的,等秦佑被咬时,秦煊再上去救他,继而说出自己只将母虎打晕的原因。   这样一来,别人就没办法说他什么,甚至不能求秦伯璋杀死那怀孕的母虎或者只能等那母虎顺利生产后再处理它,秦佑和谢曼丹反而还要感谢他救了秦佑的命。   可秦佑身边那护卫动作太快,刀法也很好,秦煊去晚了,那母虎的命最终还时没保住,能保住那两只幼虎,实属侥幸。   让长福将秦伯璋派来的太监送出去后,长寿从外面进来:“殿下,您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这是他们的卖身契。”   秦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是几个当地人的卖身契:“他们都会养羊养牛吧?”   长寿道:“回殿下,每人都会,奴才在人市买的是两家子,那最小的孩子都会挤羊奶挤牛奶,其中只有男人和三个孩子那家听说得罪了关外贵族,妻子枉死,他们全家便逃到关内,另一家倾家荡产给妻子治病最后妻子救回来,但家财也没了,孩子太多,他们养不起又舍不得单独卖掉,只好也来咱们这儿谋生,那一家的妻子身体骨不太好,但他家男人干活厉害,几个孩子也都能帮忙干活儿。”   这些有家累的人,需要顾及的东西总比单身汉子多,买下来后也只想过稳妥的日子,不爱作妖。   “带进来,让本王看看。”   长寿应下后便出去将那两家人都带进来,两家总共十二人,其中一家只有父亲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另一家人口比较多,除了夫妻俩之外,还有六个孩子,四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最小那个男孩儿看起来比小柱还小一些,但其实比小柱还大一岁,那妻子看起来很瘦弱,身子确实不太好。   秦煊看了几眼,一个一个念了名字确认过后,说道:“你先带他们去置办点而东西吧,买来的那一批羊和牛今后都给他们负责养。”   听到秦煊的话,两家人悬着的心放下来一般,尤其是那只有一个父亲的那家,他家两个女儿都随了母亲。   大女儿只有十三岁但长得很漂亮,他就担心主人家会看上,让她去伺候,不过他忧心许久,却发现主人念到他女儿的名字时,看向他女儿的目光跟看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看来他们好运地遇上了一位正派的贵族。   桓睿正好来找小柱看小老虎,见好几个生面孔从秦煊这儿出去好奇地问:“殿下,这些都是什么人?”   “卖身给王府的牧民。”   “您还特地买牧民回去养牛羊?外面那一大群牛羊不会都是您的吧?”   秦煊点头:“确实是,怎么,看着眼馋啊?要不送你几只?”   桓睿很期待地问:“能送我几头肥的么?我想吃烤全羊了。”   “美得你,给你送几只小羊小牛回去养吧。”秦煊说完就真让人给桓睿牵来几只刚断奶的小牛和小羊。   “不是吧!”桓睿夸张地大叫:“我平日又要读书又要习武,还要训练我的葡萄,哪儿有空养他们,要不,殿下我用这几只小牛和小羊跟您换两只肥羊?不,一只就成!”   秦煊好笑地看着他:“用本王给你的牛羊跟本王换大肥羊?你这小子还挺精,不行,你养不了不会送回家给你姐姐养?听说你那小猪崽子也是她帮你养,嗯,就这么定了。”   听到秦煊最后那两句话,桓睿可算知道宁王为何只给自己小羊和小牛了,感情是拿他作伐子,想给他姐姐送东西。   那只小猪崽子肯定也不是真给他,而是借着给他的由头送给他姐姐!还说他精,明明宁王殿下才是真精! 第50章   回帝都的路上, 秦佑腿上有伤没能出来作妖, 秦煊对此表示很遗憾。   他本来打算母虎没咬断秦佑一条腿, 自己便想办法在回帝都的路上, 找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等秦佑出马车时, 找个机会套他麻袋揍他一顿,顺便再打折他一条胳膊。   可谢曼丹看他看得死严,似乎生怕秦佑一着不慎变成瘸子, 轻易不让他下马车, 甚至在扎营时,从马车到帐篷这么丁点儿路都派足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保护。   桓语收到宁王再次送来的小羊和小牛时, 已经能对宁王殿下送东西的习惯很淡定了。   她还在小猪猪窝旁边给小羊做了个羊圈, 给小牛搭了个精致的牛棚。   桓府另一处香闺, 丫鬟疾步走入房中,早在房内等着的女子焦急地问:“如何?那些东西可是从宁王府送来?”   “回二小姐,大小姐那儿整个院子严的好似铁桶一般,奴婢费好大的劲儿, 才打听到那些东西确实都是从宁王府送来。”这丫鬟回禀时还不忘给自己表功。   桓嫣捏起帕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咱们去大姐姐哪儿瞧瞧,都是家中姊妹, 大弟弟从宁王府送来的东西, 我也该有份才对, 姐姐是嫡女, 但咱们桓府的女儿无论嫡庶一贯娇养, 可不能什么好东西都让她得了去。”   这桓府二小姐只比桓语小几个月,她母亲是很早便伺候桓禛的通房,与桓语的母亲同年怀孕,当年仗着自己跟伺候桓禛多年的情分与自己肚子里这块肉。   在看到桓语生下来不是儿子后,常跟桓语的母亲别苗头,结果自己也生下来一个女儿,此后她便没能再怀上,只能在桓府安安分分夹紧尾巴做人了。   桓语正准备给小猪洗个澡,丫鬟来报:“大小姐,二小姐过来了。”   “哦?来便来吧,让她进来。”桓语挑眉,让下人把小猪带到院子里,就算桓嫣来,她也不打算停下自己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桓嫣进来时,便看到桓语又在玩儿那只丑东西,她捂嘴笑道:“大姐姐好雅兴。”   桓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小猪身上浇水:“妹妹来了?姐姐正在忙,你先在一边坐着吧。”   “姐姐都在忙,妹妹怎么好意思在旁边看着呢。”桓嫣嘴里说不好意思,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桓语便笑道:“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想来是有心帮我,来人给二小姐拿个小毛刷来,让她跟本小姐一同给小猪刷身子吧。”   桓嫣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骑虎难下,她心里是不想碰那头蠢猪的,放在以往,桓语这么说她早就找个借口离开,但今日她还没见到宁王府送来的东西,甚至都没能把话题往桓睿身上引。   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从桓语的丫鬟手中拿过毛刷,忍着恶心,跟桓语一起给小猪洗澡。   “这只小猪便是宁王府差人送来的那只吧?”   桓语挑眉:“妹妹这话可说错了,这小猪是阿睿上山抓到派人送回来的,不过他确实拜托了宁王府的护卫送回来,勉强也能说是宁王府差人送来。”   “原来如此,听说阿睿又送东西回府?他此次去的猎场靠近草原,那边生产上等的玛瑙翡翠,爹爹回来时还让人给妹妹送来一匣子,却没想到阿睿也有东西送回府不知姐姐可否让妹妹一观?要说我也是阿睿的姐姐,当年姐姐你不在时,我没少照看他,这小子怎不想着也给二姐送点儿东西?待他回来我可得要父亲好好训训他。”   桓语在心里冷笑:照看他?将他往歧途上引的照看?还威胁我要告诉父亲?   看来她这妹妹得到的消息也不甚准确,想来从她院子里传出消息的人并非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这么一来可就好查多了。   “妹妹想看当然可以,若是看了觉得喜欢,姐姐送给你也不是不行,阿睿课业重,咱们还是不要随意去打搅他了,你说是不是?”   桓嫣一喜:“姐姐说的是,妹妹方才也是开玩笑呢,我疼阿睿还来不及,让父亲训训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姐姐万万不要当真才好。”   “我知你向来心善。”桓语将最后一瓢水浇在小猪崽身上,小猪崽甩了甩头,那水恰好弹在桓嫣的衣服上,差点让桓嫣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给小猪崽擦干净身子和四蹄,便让丫鬟将它抱去玩。   桓语随意理了理衣服便对桓嫣道:“妹妹随我来。”   自从养了动物后,桓语的院子就被她隔开一块地方,盖上一个挺坚固精致的房子,那房子里原本只住着小猪崽,现在还住了两只小羊一头小牛。   桓嫣狐疑地问:“姐姐竟将东西放在院子里?”   桓语无奈地说道:“也就只能在院子里搭 个屋子放了。”   她这无奈的语气然让桓嫣嫉妒不已,甚至以为桓语房中的宝贝连这么多库房都装不下了,还得在院子里起个屋子来装。   当年桓语的母亲与桓禛门当户对,出身好的女子,嫁妆自然也不少,她死后,那些嫁妆便全部被桓老太君收了起来,别说桓嫣母亲一个妾室,便是连续弦的钱氏都摸不着。   桓语去年从外家回来后,钱氏因陷害桓语受罚,之后又在元宵节谋害桓语姐弟被宁王遇到,钱氏被加重惩罚,桓家内宅管家权便又交回到桓老太君手上。   桓老太君将一半管家权同桓语亡母一半的嫁妆都交给了桓语,剩下的一半嫁妆留给桓睿,其他人指染不了分毫,现在的桓语可是一个小富婆。   “妹妹随我进来。”桓语先一步走进去,桓嫣后脚便快速跟上,结果一进去,她险些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吐出来:“这里怎么那么熏人?”   很多羊的身上本来就有羊骚味,今日桓语猜到她要过来便特地让人布置了一下,这里的味道就大了点儿,但桓语觉得其实还好,适应之后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哦,妹妹看,这几只就是阿睿从猎场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妹妹若喜欢,便抱一只去吧。”桓语这话说得十分大方慷慨。   因为她知道,桓嫣对这些东西避之不及,她连一向爱干净的猫都不喜欢,只偶尔为了彰显自己女儿家的娇美可爱,去抱抱被洗刷干净的小白兔,更别说其他动物。   “姐姐这是在跟妹妹开玩笑?阿睿怎会送你这些东西?姐姐莫不是不想给妹妹,才用这些牛羊来做伐子吧?”   桓嫣以为桓语故意弄了这些东西来骗自己,又觉得若这东西真是桓睿送来而不是宁王送来,按照桓睿爱玩的性子,还真有可能送这些牛牛羊羊。   桓语在心里翻白眼,阿睿当然不会送她这些,送的是趣味比较奇特的宁王。   但她可不会告诉桓嫣这些,只无辜地看向桓嫣,一脸的委屈,仿佛桓嫣这话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多么沉重的伤害:“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我,阿睿就是看我喜欢那小猪,又觉得一只小猪恐怕会太孤单,便送了几只小羊小牛来,妹妹既然不喜欢不要便是,何苦误解我一番好心,这些可都是我心爱之物。”   桓嫣嘴角抽了抽,心中有火却不敢在桓语这里发,她跟父亲打桓睿的小报告,父亲对桓睿向来严格、对女儿便娇惯一些,他定会罚桓睿,但桓语与她都是姑娘家,父亲可不会只偏向她。   此时桓嫣只能忍着怒气道:“多谢姐姐一番好心,但这些既是姐姐心爱之物,妹妹怎好夺人所爱。”想来宁王殿下肯定不会送来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这些阿睿送回来的腌臜物便留给这好姐姐当宝贝吧!   桓嫣最后铩羽而归,在她匆匆离开后,桓语让人清理了故意从其他地方找来的那些有羊骚味的稻草,抱起一点膻味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小羊偷笑出声。   小羊不比成年的羊,这时候它们可还没有羊骚味呢,那味道不过是她用来防这总爱与自己比较的二妹妹罢了。   要是让这妹妹知道送这羊来的真是宁王殿下,不管桓嫣喜不喜欢动物,她定要跑去父亲面前说那是阿睿送回府的东西,闹腾得非抢一只过去不可,偏桓语又不能直接跟父亲说这是宁王殿下送给自己的不能分给桓嫣。   若父亲知道,只怕不仅要生气,还要强迫她跟宁王断了往来,再想办法尽快给她定下婚事,要说桓语有多喜欢宁王,那真不可能,毕竟他们接触的次数和时间都不算多,只是心里朦朦胧胧的有些好感。   不过宁王比起那些从未见过还不知品行样貌能力,只知其家世的世家子也要好得多。   这世道,多的是盲婚哑嫁的男男女女,最后成就的怨偶不可谓不多,桓语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盲婚哑嫁,不想经历这些,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与心思去谋划,给自己争取一个自己期待的未来。   她今年便要及笄,祖母早已给她相看人家,不过还没看好,及笄之后祖母肯定要将议亲之事提上日程,她的时间不多了。   桓语思忖着,自己该找个机会试探试探祖母,或者让阿睿在祖母面前流露些许关于宁王的事,先看看祖母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打算。   而且宁王……他似乎也没亲口对她说过喜欢,她也需要找个机会跟宁王确认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从猎场回来,没几日就是皇后忌日,这几日,秦煊没急着回行宫,反而按部就班地上朝。   与秦飞倍感意外之余,便以为秦佑的出现让秦煊这个傻王爷也感受到危机感,这一次特地没给他们两个哥哥扯后腿,特地留下让父皇找不到借口将他们俩也提前赶回行宫去。   其实秦煊特地留下,就是为了母亲的忌日,他觉得母亲的忌日,需要几样特殊祭品,就比如:母亲生前没能穿上的皇后朝服 ,以及没能戴上的凤冠。   虽说她下葬时,身上穿着头上戴着的也是,但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尤其是漂亮又只有她自己有的,独一份的漂亮衣服首饰,顺便还能气一气谢曼丹。   秦伯璋秋猎回到帝都后便一直在忙碌政事,不知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他竟没提起皇后的忌日。   他不提,秦煊就杵在帝都一直不走,不管秦伯璋如何暗示明示秦煊该回行宫,顺便带着他那两个一回帝都便不安分的哥哥滚蛋,秦煊皆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秦裕和秦飞在朝堂里搞事,   这两人自从秦佑成功回到秦家后,便一直在针对谢家的势力,当初他们都在拉拢谢家的人,两人不齐心,反而互相牵制,谢家在其中如鱼得水。   这会儿两个成年且各有势力的皇子联手,谢家也有点儿吃不消了,眼看朝堂的平衡要被打破,一日早朝,秦伯璋终于在讨论政事时随口问了一句:“老三,你觉得如何?”   他们讨论那事秦煊跟本没认真听,干脆就说道:“不如何。”   秦伯璋给他气了个仰倒,刚才他与朝臣在讨论帝都郊区修路一事,他问的是偏向自己那官员提出的建议如何,秦煊竟随口说一句‘不如何’!   “朕看你根本就没认真听!”   秦煊点点头,他确实没认真听,修路又不让他修,修路能得的功劳可不小,他两个哥哥正卯足了劲儿想跟谢家抢,给自己手下的人争取下来呢,三方闹得不可开交。   “你个……”本来秦伯璋想骂混账逆子,又想到这是在正式的朝堂之上,不好随便这么骂,万一传出去就要说他不喜宁王了。   这个儿子常常气他,但他用起来顺手,做起事也合他心,骂也不好当众骂太狠,最后还是没把逆子孽障骂出口:“你还敢点头!”   秦煊道:“儿臣心中想着其他事情,确实没注意听,不敢在父皇面前扯谎,这才点头了。”   秦伯璋暗道,臭小子到是挺老实。   “你能有什么心事?地里收成不好了?还是地不够种了?”   秦煊一听,马上道:“地确实还不够种,不过这目前不是儿臣最重要的心事,最重要的事情是,五日后便是母后的忌日,儿臣想给母后祭奠些东西,只怕父皇不允。”   自古百善孝为先,秦伯璋作为皇帝,他需要用孝道制约底下的人,他自己亦格外注重孝道,秦煊的孝心,让秦伯璋心中的怒气缓和不少:“皇后的忌日的祭奠事宜,朕心中早有定夺,你还想祭奠些什么?”   “母后生前没能穿几日凤袍凤冠,儿臣便想着,不如趁忌日给母后捎去一些漂亮衣裳,让她在九泉之下也高兴点儿。” 秦煊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在冷哼,什么心中早有定夺,估计礼部的大臣们提过之后,他自己就给忘了!   “这还能有何不允?朕给尚衣局下旨让她们准备便是。”皇后凤袍凤冠制作起来颇费时间,但当初尚衣局制成之后,除穿在先皇后身上随她下葬的之外,其他的都封存了起来,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   退朝后,秦煊便让长喜派人盯着谢曼丹的栖霞宫。   栖霞宫内,谢曼丹既愤怒又嫉妒地摔了一地瓷器:“一个死人要什么凤袍凤冠!贱人,死都死了,还留着那几个祸害儿子来膈应本宫!”   她盼到眼睛都红了的东西,甚至连碰都没能碰过,如今却要拿去给一个死人祭奠!   谢曼丹极度妒忌的心甚至让她恨不得将秦煊那四兄弟一一折磨一顿再全部杀死。   可她不敢,她甚至不敢暗中下手,因为她知道,若说权势是秦伯璋的逆鳞,儿子就是秦伯璋的软肋,不管是谁,敢动他的子嗣,都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是以王淑琴那四个儿子不敢真对她的儿子下手,谢家和她同样不敢对他们下手,只能暗地里使些小动作小手段。   秦伯璋同样疼爱她谢曼丹的儿子,忌惮已经长成的继承权最大的两个儿子,但绝不许别人随便对他们下手,更别说那个让秦伯璋心中有些愧疚的宁王和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最惹他怜爱的纯王。   傍晚,秦煊便得知栖霞宫换了一批瓷器,说是皇贵妃觉得原来的瓷器看着太久不新鲜了。   秦煊早知道谢曼丹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是后位与儿子,既然在回来的路上没能对她的儿子下手,他便戳她另一个痛处,让她又恨又妒却只能生生受着。   不管她谢曼丹如何不甘,该祭奠还是要祭奠,作为目前的后妃之首,她还必须带领后妃与命妇们一同祭拜先皇后。   从今往后每一年,她都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明年开始,她不仅要看着秦伯璋用凤冠凤袍祭奠正妻,她还要亲自督促尚衣局制作这祭品,直到她再也无法执掌凤印为止。   谢曼丹心堵,秦煊就高兴了,祭典结束后,秦煊便提出自己不回帝都,直接留在后陵行宫,他都这么说了,秦裕与秦飞也只能留下。   在孝心这方面,他们总是慢秦煊一步,次次被秦煊抢先,可如今他们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便也不好跟以往一样暗中使点儿小手段在外散播谣言什么的,用来对付秦煊,要真把秦煊惹火了,失去一个同仇敌忾的助力,他们更加得不偿失。   最能明显感觉到秦裕和秦飞态度不同的就是小柱,当初他们两个因为小柱年纪小,没有太大利用价值,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就不太关心小柱。   按理说,三个都是哥哥,没道理全让老三照顾弟弟,老大老二就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皇帝銮驾从行宫离开后,秦飞便笑眯眯地来到小柱的院子:“五弟在玩儿小老虎呢?”   “没在玩儿,”小柱认真地说:“我在照顾它们,十斤和十五没了娘,我也小小年纪没了娘,我们同病相怜,我要好好照顾它们的。”   秦飞一时语塞,他不太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交流,在他眼中这小虎崽子不就跟小狗一样都是小玩物么?   往常他的孩子,都被他们的娘教得无比乖巧懂事,从不会反驳自己这个父亲的话,就为了能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喜爱。   但小柱是弟弟,说他不懂事不乖巧吧,这会儿他看起来就很乖,还会说照顾小老虎,说他乖吧,往常也没少淘气,被老三罚,这会儿还直接反驳自己的话。   好在秦飞不是什么不会说话的人,当他认真地想哄一个人时,还是能做得很好的,他当即便顺着小柱的话问道:“你都如何照顾它们呀?”   说起照顾小老虎,小柱那真是说得头头是道:“去秋猎时父皇说要赏我一个训狗很好的太监,可惜五斤死了,回来后父皇就把训狗太监换成了驯兽太监,他会养小老虎,我跟他学了不少,二哥你瞧,喂幼崽得先这么抱着,然后这么喂,再然后……”   小柱这样那样一通演示,秦飞听着觉得无聊,面上还得表现出自己很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二哥。”听说秦飞亲自过来,秦煊还觉得挺新奇,一般没什么事他这二哥可不会屈尊降贵,就算有事也多端着兄长的身份让人过来唤秦煊过去。   今日也不知刮的什么风。   “三弟忙完了?”   “正好忙完了,二哥过来可有什么事?”   秦飞笑道:“没事二哥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们?哈哈哈,好吧其实也不是没事,我家有个小子来行宫陪我,他年纪同五弟一般大,我就想着要不也接五弟去我哪儿玩几日。”   “这个你得问问五弟,这小子主意大着呢,我可不能做他的主。”秦煊这话还真不是托词,要接去的人是小柱,自然得去跟小柱商量,就算他是最亲的哥哥也不能随意帮小柱做这个决定。   听到他们在说自己,小柱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抬头看着他们:“二哥要带我去玩儿吗?”   “对,五弟要不要去呀?说起来这一年咱们遇到的事情太多,你们还没跟你们的侄儿侄女们见过,你有个侄儿来了行宫,二哥就想接你去二哥那儿玩几日,你若想常住也可以。”   “侄儿?”小柱瞪大眼睛,他还是个孩子呢,竟也有侄儿了?   秦飞道:“可不是,你是小叔叔呢。”   秦煊听到这个也觉得好笑,据他所知,大哥那里有个侄儿比小柱还大。   小柱觉得很新奇,他居然是叔叔了,不过要是去跟侄儿玩儿的话……   他抬头问秦飞:“二哥你那儿有小陀螺吗?”   秦飞一语塞,小陀螺他还小的时候玩过,可他哪儿知道他儿子玩不玩?   “这个二哥不太清楚,待二哥回去问问。”   “那你那里有飞行棋吗?还有竹蜻蜓,我每日都要玩的。”小柱又问:“我能不能带侄儿去看大戏?去钓鱼?对了钓鱼也得有鱼竿,侄儿有鱼竿吗?”   秦飞:“……好像都没有。”他五弟成日都在玩儿这些?不用读书习武么?   “啊?那我不去了,侄儿不玩这些每日都在玩什么?”   说到儿子每日做的事情,秦飞很是骄傲:“他不常玩耍,每日都在读书习武,学得还算可以。”   “不去了不去了,”小柱摇摇头:“我在这里时,三哥也每日让我读书习武,玩耍的时间都不多,我还以为去二哥那儿能松快几日呢。”   秦飞:“……”每日读书习武还有时间玩玩具、养宠物,还去看大戏?你这臭小子书友群 第51章   “罢了罢了, ”小柱很有大人范儿地摆摆小胖手:“侄儿什么都没有, 想想还挺可怜,二哥你居然都不给他做, 我带我的玩具去跟他一同玩耍吧,让他玩我的。” 其实小柱挺想见侄儿的, 他非常想享受一下当叔叔的感觉。   秦飞第一次被一个孩子嫌弃了,他数了数自己府中的孩子,他只有一个儿子,还是庶子, 余下都是女儿, 但不少孩子都到了能玩玩具的年龄。   要是全部玩具都让他亲手做,他这一天天的就不同干别的活儿了。   “五弟真有叔叔的样子,那你什么时候过四哥那里去?”他住的大院子跟秦煊和小柱住的大院墙壁相连,说起来是住在隔壁,但每个大院子里还有许多小院子, 以及假山亭台流水轩榭, 甚至池塘花园, 地方很大,走路都得走好久。   小柱想了想道:“我让长吉去帮我收拾几件衣裳, 过去住个三五日再回来。”要是跟侄儿玩得好, 也还能请侄儿也过来玩几日呢。   他看看自己的小老虎,又看向秦煊:“三哥——”   “不成, 你这小老虎给桓睿先帮你养几日, 趁你不在, 三哥带几个护卫去山上玩儿一圈。”   小柱:“三哥你说什么????你趁我不在要去玩儿,不带我?”   “小屁孩儿就该去跟侄儿玩玩具,等你大些再带你。”   “那我去跟侄儿玩也不带你,哼!”   “不带就不带,我也不带你。”秦煊说完这幼稚的话,转身就走了,他的辣椒粉上次被秦伯璋打劫不少。   秦煊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肯定是这小子走漏消息,秦伯璋又是个嗜辣的,以前没吃到还没什么,但凡吃过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不仅是他的辣椒粉,连辣椒种子他都没放过,愣是要去一包说要在宫里种。   说好的身份高贵不干这等粗活呢?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写了好几个月的奏折来跟他吵架,呵!   “我才不带你!”小柱瘪着嘴可怜巴巴地蹲在原地,然而他那狠心的三哥都没回头看一眼,秦飞也站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三弟和五弟斗嘴,感觉还真是……两个幼稚鬼!   “二哥你笑话我!”   秦飞收回自己忍俊不禁的笑容:“没有的事儿。”   “我都看到了,哼!你笑话我,我的玩具不给你玩了,只给侄儿玩!哼!”小柱气哼哼地跑出去找桓睿来接手自己的小老虎,顺便让长吉给自己收拾东西。   秦飞:“……”他在这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也不知都无语几回了,方才他也没说要玩儿玩具呀……   中午小柱还在生气秦煊要上山不打算带自己,下午当秦煊拿出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时,他闻到那甜甜的奶油香味,就什么气都没了,满嘴都是三哥你真好,三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欢三哥了之类的彩虹屁。   哄得秦煊的承诺脱口而出:“待明日你生辰,三哥亲手给你做一个更大的蛋糕,三层!”   “明日竟是我生辰?谢谢三哥,三哥你真好!”小柱扑进秦煊怀里,抱着他蹭啊蹭,那一身一脸的软嫩小肥肉把秦煊的心都蹭软了。   结果第二天,被彩虹屁吹昏了头,胡乱承诺亲手制作蛋糕的结果就是——他打奶油差点把手打成麒麟臂。   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三层的蛋糕,小柱的生日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去年这个时候,他们都沉浸在母亲去世的哀痛中,没能给小柱过,今年好歹也能给他过一个开心难忘的生日。   在秦煊给小柱举办生辰会当日,秦裕、秦飞、第一次见面的侄儿、他的伴读们,以及还在准备考试的刘明安等人、甚至身在帝都的秦伯璋……   他们认识的所有数得上名字的人。不管真心的,还是别有目的的,都给小柱送了礼物。   能来参加小柱生日会的人都很赏脸地到了,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祝福自己生辰快乐,小柱整颗心都充斥着满满的胀胀的幸福感。   这一天,他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 幸福的小孩儿!   晚上,小柱拆礼物时在桓睿送他的礼物里,看到一个精致的绣着小狗的荷包,那荷包比一般的荷包大一些,上面的小狗看起来长得几乎跟五斤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拿着这个荷包去找桓睿:“桓睿,这个荷包你在哪里买的?”   桓睿道:“这是我让我姐姐亲手描了花样绣的,上次不是说了嘛,我姐姐女红做得又快又好,我告诉她五斤没了,她便绣了这个,说送给你当礼物,也给你留着当做一个念想。”   小柱摸着那荷包上的小狗由衷夸道:“你姐姐真厉害,她是照着葡萄的样子描花样的吧?葡萄跟五斤是亲兄弟,它们长得可像呢!”   “对对对,就是照着葡萄的样子描,然后我还给她形容了五斤跟葡萄的细小不同之处,你看,这是我姐姐当初照着葡萄和我的描述画的图。”   桓睿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幅画,那画上印着桓语的小印,桓睿才没将这画也送出去。   “真像!桓睿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画也送给我?我保证一定不让别人看,也不弄丢。”   桓睿有些犹豫。   秦煊看小柱还在桓睿房间墨迹不回去睡觉,过来逮人正好看到这画,趁他们不注意随手拿起:“这画不错,要不送我吧?不,我用一瓶葡萄酿跟你换?”   他说的话虽是问句,但用的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桓睿一时不查,再想抢回来时,秦煊都把那画举高了,两个小朋友蹦起来都够不着。   “就这么定了,长福,给桓公子送一瓶葡萄酿过来。”秦煊顿了顿:“拿最小瓶的那个,是才十二岁,不给你喝那么多酒是为你好。”说完人就一溜烟儿不见了。   桓睿、小柱异口同声:“土匪!”   秦煊嘚瑟地拿着画回到自己房间,早忘记自己是过去叫弟弟睡觉的事情,他看了那画上印着的小印半晌,将这画交给张岩:“将这画放好。”   张岩点头,转身便去库房找来一个合适的裱框,将这画裱好,放在宁王装重要物件的箱子里。   没了画,小柱只好老老实实自己回房睡觉,早上秦煊送他去隔壁秦飞家时,又从小柱口中最喜欢的三哥变成了最可恶的三哥。   将小柱送进去,又在秦飞那儿喝了一盏茶吃了个午饭,秦裕听到他们俩凑到了一块儿,也带着小儿子过来凑热闹。   吃过饭,秦煊便要告辞了,他眼睛瞥向小柱那撅得老高的小嘴,故意说道:“辛苦二哥照顾小柱了,他不在,我终于能自己上山玩儿一圈了。”   小柱狠狠地:“哼!臭三哥!”   “说我香三哥我也不带你。”   “我也不带你!”   秦飞好笑地看向他俩:“三弟,你跟小孩儿置什么气?”昨天吵吵一次还不够,今天还得继续吵,三弟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幼稚。   “没置气,我逗他玩儿呢,我这就走了,大哥二哥告辞。”秦煊说完在小柱头顶揉了一把,把他头发揉乱,然后急忙跑了,小柱这小短腿追不上他,只能自己在后面跳脚:“臭三哥,大坏蛋!三哥是小笨猪!”   秦裕看小柱自己扒拉那一头乱发,心念一动便道:“五弟过来,大哥带你去找你大嫂,让她给你梳头发。”   待秦飞从老三竟然还这样欺负弟弟的震惊中回过神时,小柱都捂着乱糟糟的头发跟秦裕走了,一同被秦裕拐走的还有他自己的儿子。   那傻小子听了他这父亲说的,这几日要他五叔待在一块儿玩的话,便严格执行,五叔走他也走。   秦煊跟小柱斗嘴的那些话,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没说谎,他真要带护卫上山,不过,他上山可不是为了玩儿。   秋猎时,从小柱在秦伯璋马车中听到的那一言半语,秦煊大胆判断,秦伯璋即将加强对游牧部族和岭越之地的控制。   这两个地方,向来都 是让各朝各代帝王头疼的存在,游牧部族在北方,他们几乎人人皆兵,战斗力彪悍,尤其是骑兵格外强悍,这就需要朝廷派去大批的军队。   而岭越之地那些土匪头子擅长打山地游击战,打不过就钻进山里,等朝廷的人走了,他们照样能出来作威作福。   去岭越之地剿匪的将领多半会无功而返,有些将领为了战绩,甚至会屠戮无辜百姓,将他们说成自己剿灭的土匪。   两个地方都不好打,但相对来说,北方比南方好点儿,至少游牧部族,冬日缺少物资就会自己跑出来挨打,那边能捞的功劳就多。   所以秦煊便将目标放在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岭越之地。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给王府的府兵护卫们加强野战训练,如果是去对付游牧部族,他需要比现在更多的精锐亲信,但去岭越之地,只要目前手中这一些精锐就可以。   不过他去的时候,秦伯璋肯定也不会冒险让他只带这么点儿人,就算派去的只是一个将军,拨给的兵士好歹也有个三五万,他一个亲王,再不济也得拍个五万,万一打不过也能捞他回来呀。   秦煊在现代自小跟师父在山林中穿梭,对这一类地形再熟悉不过,再加上末世的战斗经验和自身的实力,他能把这大山当后花园逛。   秦煊站在一队人面前,朗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护卫们振声回答:“准备好了!”   “很好。”他这次只带上了二十人,能跟他去的都是各个大队的队长,他主要训练好这些人,其余的人就能都给他们带。   这一百人身上都背着特制的背囊,里面只装着足够两日的干粮和水,而他们需要在深山待上五日。   他们之前都已训练过野外生存与合作,没成为他的府兵前也都是兵士,现在要学的也不算难,只是比较新。   “出发。”秦煊穿着特制的作战服,带头在前面走,他的身后,整整齐齐地跟着两队人,走出门外后,他便一声令下命令所有人都跑起来。   有节奏的跑步声轰轰地从行宫门口一路响至山脚下,没能去的府兵们见到这情景一个个羡慕的眼神紧紧追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   有在田中耕作的年轻农户见状好奇地问道:“打头的是不是宁王殿下?没想到宁王殿下跑起来竟脸不红气不喘,不输常年练习的护卫。”   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府兵看人都跑远了,便收回羡慕的眼神道:“就是宁王殿下,你不知道宁王殿下每日也习武,可不是帝都里那些手不能提的娇贵公子哥儿。”   “他们这时候进山去做甚?”   说到进山,那府兵又羡慕起来了:“这可是特殊训练,宁王殿下带去的都是府兵中的精锐,层层选拔选出来的,能得宁王殿下亲自带着训练指点,瞧着吧,这些人回来,肯定又能学到一身本事。”   当初他们刚成为宁王和纯王的府兵时,宁王在军中便举行过一次选拔,之后进行野外生存合作训练也考校过一次,两次都能胜出的人便都在那二十人里了,是以众人心中对他们只有羡慕,却并无嫉妒。   “殿下亲自带着训练!”年强的农户也羡慕起来:“若我也能进王府当府兵就好了!”   “哈哈哈,王府的府兵都有定数,除非圣上开恩准许各亲王扩充府兵,要么就是现有府兵中有人伤病老迈退出,不然,可难喽。”   半个时辰后,秦煊等人开始进入深山,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宣布暂时休息。   趁着休息的空档,秦煊从自己背囊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表盘,那金属表盘正面刻着钟表代表时间的十二个数字,表盘上只有一个指针,方便教学。   表盘的背面是一个指南针。   秦煊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都看向这边,现在交给你们的事情很重要,边休息边学,这是你们这几日都要用到的,学不会的人,万一在这山里找不着北,走丢了,本王可不会差人去找。” 第52章   教会他们学会用概略方向判断方法, 也就是用钟表的时间刻度指代方向、学会用指南针和野战手势,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秦煊自己也说得口干舌燥。   “本王就讲这么多,不会的, 自己去找已经学会的人学。”说完这最后一句,他打开水壶的盖子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水,连续说话那么久,还用那么大的声音,可真比打架还累, 这会儿他是十分佩服那些当老师的了。   宁王说就讲这么多,就是这么多,总有人记忆力很好,学得很快,也有人短时间内不能那么快掌握,不会的也就真只能找会的人学。   要是真的所有人都没学会,那秦煊回去就该再举行一次选拔, 选出一些学习能力比他们强的人了。   不过这件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因为秦煊当初选人的时候眼又没盲心又没瞎,选出来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盘腿坐在石头下面草地上的队长们已经开始交流学习心得了。   野战手势要记的东西最多,也最复杂,学手势学得最快的就是张岩, 他不能说话, 平日也常用手势, 那对于其他人来说用得不太习惯的手势, 对于张岩来说反而更好用。   秦煊没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说完之后便立刻将二十人分成两队:“一个一个上前,本王要验收学习成果了。”   下面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秦煊随手点了一个:“王大有,上前三步。”   “是!”那人紧张到同手同脚,机器人一般往前走三步。   秦煊把一个指南针丢过去,王大有急忙接住。   “找找南方在哪儿。”   王大有拿着指南针像在拿什么珍宝,小心翼翼地转来转去,最后面向一个方向停下:“回殿下!这边。”   秦煊过去看了一眼:“对了,这个指南针归你了,接下来考概略方向判断方法,我说一个,你就用手指出那个方向。”   “是!”   “就点钟方向。”王大有紧张得连汗都来不及擦,急忙指向一个方向。   他又说了好几个,王大有都一一通过,紧接着考手势,   王大有虽然紧张却也很好地完成了考核,秦煊又点了几个人上前,他们都考过之后,让林岸将指南针都发给他们,随后将二十人分成两个队伍:“一队留在此处,二队跟本王走,你们需要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寻找本王留下的标记和痕迹,最后找到本王,哪一队找到,算哪一队赢,被找到后,本王会在山顶放三支穿云箭,输的那一队循着穿云箭的方向找过来就成。”   秦煊带着二队又走了一个时辰,便将二队也留在原地:“你们在这里待一刻钟,一刻钟后,便可自行行动,林岸张岩随本王走。”   秦煊带着林岸和张岩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随意留下标记,有时同一个地方留下两个标记,这就需要他们通过草木与脚印之类的痕迹来判断哪个标记是对的,再决定往哪个方向走。   一天之后,秦煊等人已经深入深山深处,晚上休息时甚至能听到远处的野狼嚎叫声,或者看到一个猛兽的粪便。   “殿下,这里似乎烧火堆剩下的痕迹,还不止一个。”林岸伸出手在木头和泥土上摸一把:“火堆还有余温,用来浇灭火堆的水也未干透。”   “难道是一队或者二队?”秦煊也过去看了看,但他又不好确定,他的护卫身上基本都有小铁锅,这才第一日,他们没道理有小铁锅不用,反而自己生火做饭。   生火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踪迹,无论在追踪或者被追踪最好都不要用,而且秦煊也教过他们挖无烟灶,他有在附近看了看,在看到不远处灌木丛中有一个木棍上没吃完的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时确定:“不是一队二队。”   “这深山林竟然还有别人?”他们进来的地方十分深入,一般猎户就算要打猎也不会进那么深的山林,外面的猎物就够他们打。   秦煊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尘土:“那些人似乎没注意掩饰踪迹,我们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去看看。”   林岸忙道:“殿下,还是等一队和二队的人来了再去吧,您的安全要紧。”   秦煊却道:“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查探,万一是不法分子,我们动静太大,会被他没发现。”   他已做下决定 ,林岸和张岩只能遵命,秦煊顺着那些人留下来的痕迹,来到一处山谷,远远的便看到那山谷里建着一个寨子,寨子里还有瞭望台,秦煊几人只能爬到树上,接着树木遮掩身形。   另一边,一队二队的人,循着秦煊留下来的痕迹,走了不 少弯路后,一队终于找到他在火堆附近留下的标记。   没过多久,二队也找到,最后两队循着标记竟然汇合在了一起,王大有是一队的队长,他在秦煊面前会紧张得同手同脚,但其实他这个人是很靠得住的。   王大有找到二队的队长黄涛说道:“黄涛,事情不太对劲。”   “你也发现了?”   “对,从那火堆残灰处循着标记过来后,我便发觉不对劲,之前王爷留下的痕迹时不时便有障眼法误导我们,但从那里出来后,便一个误导的标记也无。”   两人心中均泛起担忧,黄涛道:“王爷本事比咱们还要高,有林岸和张岩在身边,定然不会轻易出事,我们注意隐藏行踪,不要暴露自身,继续跟着王爷留下的标志走。”   “也是,不过我路过那火堆残灰时,本以为那是王爷留下来误导咱们的,此时一想,恐怕王爷也发现了那火堆的不对劲之处,那些东西应当不是他们留下。”   一队和二队的人第二天找到秦煊三人时,他们尊敬的宁王殿下正窝在一个树杈上睡午觉。   发现他的人正打算叫一声宁王殿下,秦煊却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然后再一个隐藏的手势,那人便明白了秦煊的意思。   他悄悄离开后找到自己的队长:“队长,我找到宁王殿下了。”   王大有急忙从监视那寨子的位置退下来问道:“在哪儿?”   “在一棵树上,宁王殿下然咱们隐藏起来,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吧?下面那寨子恐怕真有问题。”   “你去告诉二队说宁王殿下就在附近,咱们看宁王殿下的命令行事。”   那人便跑去找到黄涛将秦煊的意思告知。   而秦煊睡饱之后,随手折下一小节树枝丢向林岸和张岩,两人便随他跳下树,蹲在灌木丛里。   秦煊低声道:“一队二队已经到了,我们先去跟他们汇合。”   他们很快找到一队和二队的位置。   秦煊带着他们退后远离那寨子后,来到他们昨日找到的一个山洞里,派两个人蹲在山洞门口守门,其他人都进入山洞里。   他直截了当地道:“方才一队先找到本王,这一次一队便得到任务优先权,跟本王一同进入那寨子,二队在外面接应,同时防着寨子里的人还有其他外援,林岸,你跟他们说说那寨子的情况。”   “是!”林岸上前一步道:“我们刚来时便看出那不是普通避世隐居的山民村寨,大家应该都看到了,那寨子里有瞭望台,瞭望台上轮班接班的警戒人员手上那武器不是普通百姓能有,而且他们交接很有规律,不像土匪,寨子里全部都是青壮年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看守得最严的是两个地方,其中一个时常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另一个是一个洞口,除了看守的人之外,其余干活儿的人都穿得十分破烂,一筐筐的泥土矿石被运进运出,王爷猜测,那是一个矿洞……”   林岸将那山寨的防卫人数和情况全部说清楚后,秦煊才安排跟自己进去的人员分配:“两个瞭望台,每个瞭望台有两个警戒人员,本王负责处理掉一个,另一个张岩去,其余人在警戒人员被处理掉后,立刻潜入山寨,悄悄的进去拿刀的不要,干掉他们后围住东南方向那间看起来最好的房子,里面的人,本王要活捉。”   “是!”   夜幕降临,十一月的深山,夜间比城市寒冷得多,瞭望台上,两个警戒的人缩在背风处,悄悄拿着一个小炉子在烤火,边烤火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这才十一月,怎就冷得那般厉害了!守着这么大个金矿,夹袄也不给咱发,小气得紧,哎,你先看着四周,给我烤烤火,咱们轮……呃——”   那人忽然被捂住嘴,最后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而同他一起值班的人,也早已没了声息,黑暗中,血液顺着瞭望台木质地板的缝隙滴答滴答地往下滴,可惜那声音太小,夜幕下谁都没听见。   秦煊来去犹如幽灵,游走在这村寨的各个角落,四处搜寻,以免漏掉某条漏网之鱼。   其他人很快将村寨中的守卫干掉,最后只剩下在矿洞里衣衫破烂日夜不休挖矿的人。   那里的守卫被干掉后,挖矿的人正兴奋地想逃走却发现杀掉守卫的人比守卫更加凶残,谁有逃跑的意图便要被无情杀死。   秦煊带着人将东南角那建得最好的房子团团围住,住在这里的人,为首那个他似乎见过,不过好像不是什么有名的大臣,他没记住名字,只觉得有点眼熟。   里面的人正在划拳喝 酒,林岸将那房子的门推开时,那些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进来的不是他们自己人:“你们是谁?”   秦煊等人都在脸上抹了灰,一时间那领头的竟没认出他来。   “将他们都绑起来。”秦煊踱步走进一个小房间里,随手翻了翻桌上和架子上放着的书本。   领头那人正想叫人,秦煊便道:“你叫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里已经被本王控制起来了。”   “本王?你是……”屋内灯光不够亮,领头那人盯着秦煊看好一会儿还是没认出来,但是他知道能自称本王的不是端王顺王就是宁王!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可是谢家家主的侄子谢励,奉皇上旨意来开采此处金矿。”   秦煊挑眉,这人不说他还没想起来,他的脸看起来跟谢家家主长得可真像啊,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眼熟,心里有这么一个感慨,秦煊毫无忌惮地就脱口而出:“我怎么觉得你不是他的侄子,而是他儿子呢?”   他这句话本是个玩笑,谁知,那人竟露出惊慌的神色,秦煊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没想到啊,谢家家主偷情偷到他自己兄弟身上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头上长了一片草原,不过,等他回去再查查便是,这个人留不得了。   “看来还真是,本王可算又抓住谢家的一个把柄了,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现在却不想留了,你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谢家家主的侄子?私生子?无所谓了,反正都要死。”   “不!你不能杀我!谢家每半年都要派人来拿金子,你杀了我,谢家不会放过你的!”   “哟,本王真是很怕呢!”这个蠢货,他不说,秦煊还不知道谢家半年才派人来一次,听这谢励的话,看来谢家的人不久前刚派人来拿一次,短时间内不会再派来了。   这座山距离秦伯璋上次给他的那座铁矿不算很远,从山里走的话更近,他正好能在这里捞半年金子,等谢家准备派人来时,再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到时秦伯璋还得夸他。   不过捅不捅需要看到时候的情况,若是没必要捅出去,他可不想放弃这个金矿。   秦煊在那小房间里找了找,这些人似乎觉得这深山老林肯定不会有人来,那账本之类的东西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桌上架子上。   找到这些东西,那些人留着也没用了,秦煊给王大有使了个眼色,王大有便将谢励和他身边的人一人一刀,送他们上西天了。   二队的人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确认这村寨里的人没有其他外援后才进来。   他们接手后,瞭望台继续派人去警戒,挖矿的派人去守着,继续挖矿。   秦煊数着日子,五天也快到了,便带林岸张岩和一队二队的两个队长回去,再带一批人过来,等他的府兵训练得差不多,半年之期应该也要到了。   他正带着人准备离开,一个挖矿的人突然冲破守卫直直向秦煊扑过来,林岸和张岩急忙将他拦住。   “大人,求大人救救我吧,我可是良民啊,我们都是被那些人抓来的,求您让我们回家吧!”那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也想冲出来。   但府兵们反应迅速,发现这里的状况后,便立即聚拢过来,以比他们少的人数,牢牢将这些人都控制住。   那些人似乎没想到这些新来的人都是硬茬,还以为他们昨夜是趁着天色太黑才走运杀掉谢励和他的那些守卫。   扑到秦煊面前的人见状,原本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再也不敢拿出来,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良民?”秦煊冷笑:“本王还不知道我朝竟有这般杀过人,且无恶不作的良民。”   这些人的资料在谢励房间的小房子里都有,有家人的人,谢励甚至还找到了他们家人的住处用来威胁这些人好好干活。   那些人听到秦煊的话,只好又老实下来,匍匐在地上的人上半身紧紧贴着地板想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秦煊可不打算放过他。   他一脚将那人踹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匕首从袖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一边:“这样不安分的因素,本王可不敢留下,张岩,处理掉。”就当做杀鸡儆猴。   张岩动作很快,那人甚至来不及求饶,便血溅当场,尸体被拖去了谢励等人往常处理尸体的地方。   出了这样的时,秦煊临走之前不得不说几句:“本王知道你们这些旷工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过人命,本王跟谢励不一样,他没日没夜地让你们干活,本王可以让你们轮班干活轮班休息,听话的偶尔还有肉吃,是想死还是想活,就看你们自己了,今日 丑话先放在这儿,逃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最好别随意挑战本王这些属下手中的刀。”   震慑住这些旷工,秦煊便带上林岸等人抄近路回去,路上突然想起自己跟小柱说这次进山是去玩,便顺路打打猎,打算弄点儿野物回去哄哄小孩子。   桓家,自从桓语回到桓家后,桓老太君只要感觉身子还算好,便在每月月初带桓语去灵山寺上香祈福。   桓语乖巧地跟在桓老太君身边,坐上马车前往灵山寺,桓嫣听那派遣出去的丫鬟回来说起,心中又是嫉妒不已,她有火气没处发,便发在了那丫鬟身上。   那丫鬟从她房中出来,揉着被桓嫣掐得青紫的手臂,暗中咒骂:“人家每个月去,她便每个月气!一个庶女还想跟人家嫡女比肩,我呸!”   灵山寺便在后陵行宫附近,从帝都前往灵山寺需要好几个时辰的路程,祖孙二人每次去都要在路上消耗两日,再在灵山寺中休息听佛一日。   桓语与桓老太君到达灵山寺时,前脚刚下马车,后脚那瓢泼大雨便下来了。   “咱们到的正巧!”桓语拍着胸口庆幸道。   桓老太君念了一声佛,道:“心善之人,老天爷都偏帮,这是看我们祖孙俩诚心礼佛,不忍让我们被淋成落汤鸡呢,走吧,先进去歇一歇。”   二人常来,接待他们的小沙弥都是相熟的,当即便带她们去两人暂住的客院禅房。   往常这时候天还没黑,但这会儿下着大雨,天上也是黑沉沉的乌云,那天色便提早暗了下来。   “小姐,天色暗下来了,您要不要先吃些斋饭?再晚恐怕天便要全黑了。”   桓语本想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听到丫鬟的话,想了想便点头:“先用饭吧,不然吃完身上又是一股饭菜的味道,也得再换衣服。”   “是。”丫鬟掩上门推出去准备饭食。   灵山寺外,有几个倒霉的已经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殿下,那边有一座寺庙,咱们先去那里避避雨吧?”   秦煊看了看自己猎到的猎物:“这……恐怕不太好吧?”   “要不咱们先偷偷潜入那寺庙的客院,找个地方将这些猎物藏好,再绕到正门去敲门?”   秦煊被那大雨浇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便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手上都有不少猎物,秦煊随便选了一座客院,翻身进去,正打算钻进一处假山山洞将自己手上的猎物藏好,谁知那客院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他被一个姑娘看了个正着。   外面雨声哗哗,屋内变得有些沉闷,桓语恰好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变身翻墙小贼的宁王。   秦煊脸上的灰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不过天色有点暗,桓语隐隐约约看的不太清楚,只觉得这小贼的身形与宁王殿下有些相似,但她来不及多想,当即便要关上窗户唤人前来捉贼。   秦煊急忙丢下手中的猎物,迅速蹿到桓语面前一手卡住窗户,不让她关上,一手捂住她的嘴,而后脚下一瞪,直接翻窗入内:“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这熟悉的声音……桓语接着屋内已经燃起的烛光看向那小贼的脸,慢慢镇定下来。   秦煊见状也放开自己的手:“你别叫,要是被那些和尚抓到,本王一世英名可就毁了,他们方丈肯定得去找父皇告本王的状。”   他的手方才抓着猎物,虽然放下猎物冲过来时被雨水冲刷掉一点点,可那味道却没那么容易冲刷干净,近距离接触时还是会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桓语用帕子使劲儿擦了擦脸和嘴巴,还是觉得自己嘴里一股狐狸毛的骚味儿。   秦煊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那个,要不,我去给你找条干净的毛巾来……”   “殿下可饶了我吧,要是被其他人撞见我这房中有男人,我、我还要不要活了?”   “好、好吧。”秦煊讪讪地顿住脚步,想了想又道:“今日是我不好,那个,方才我在外面打了几只红狐狸,等处理好它们的毛,在吩咐人做成小披肩给你陪罪?”   桓语第一次见到宁王这与往常的冷峻稳重不一样的面孔,顿时被他逗笑了,揶揄道:“我还以为按照王爷的特殊喜好,会送我一只小狐狸养养呢。”   想到当初故意送的那只小野猪,还有那些小牛小羊,秦煊这会儿颇感窘迫,但他依旧不想解释,只道:“若你喜欢,待这雨停了我去帮你逮一只也成。” 第53章   桓语张了张嘴真想说些什么, 门外却传来丫鬟敲门的声音:“小姐, 晚饭送来了。”   “我出去避一避。”秦煊再次翻窗,离开屋内,蹲在窗外屋檐下避雨, 桓语看了看外面,幸好风向不是往窗户这边吹,这一面的屋檐下还是可以躲雨的。   “进来吧。”桓语的贴身丫鬟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她们每人端着一道菜,寺院里准备的都是素食, 除此之外,后面两个丫鬟托盘上分别放着两碟子点心。   “你们将东西摆好便出去吧,也去吃点儿东西。”   这些丫鬟在来的路上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只能在伺候主子的间隙塞几口干点心充充饥,还不能让牙齿嘴巴沾上点心残渣,嘴里更不能留下什么食物的味道。   是以每次桓语到达寺庙用饭时都不用丫鬟在旁边伺候,也让她们去吃点儿东西。   丫鬟们这次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人都离开后, 桓语走到窗边, 就看到宁王殿下蹲在屋檐下,脚边还放着几只猎物,除了狐狸,还有兔子和野鸡。   “殿下还没吃东西吧?要不要进来吃一点儿?”   秦煊欣然应下, 进去之后看到别人姑娘的饭菜没好意思说那点东西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而且屋内只有一份碗筷。   桓语也才发现这个问题, 便说道:“殿下快吃吧, 我吃些点心就可以,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点心。”   秦煊看了那些点心一眼,默默记下在心里:“那就多些桓姑娘了,前些日子,行宫里负责的白案厨子研究出一种新点心,有机会我让桓睿带些回去给你尝尝。”   “殿下就打算每次都让阿睿给我送东西?”桓语轻笑几声:“但是他每次送东西回去都说是您送我的,不止他,还有您的护卫张岩,殿下打算就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做这些事情?”   秦煊停下筷子,眼下嘴里的饭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没追过你女孩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次见桓语时,母亲刚去世,知道桓语是世家女,他甚至有些迁怒于她的世家身份,都不太愿意理会她。   可谁能想到,几次见面后,他每次见到桓语脑中都会不自觉地回荡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小柱说的那句话:“三哥,要不你娶她吧?”   他刚起这念头时觉得实在自己太禽兽了,人家桓姑娘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儿,可他……为什么上辈子的年龄就不能跟这辈子同步呢?他总感觉自己在老牛吃那啥。   秦煊有时候会很自欺欺人地想,上辈子都过去了就都不算,他这辈子才十九岁,也只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儿。   见他许久没说话,桓语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她默默地拿起点心慢慢一口一口吃掉,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抱歉。”她听到宁王说了这两个字,含在口中的那一口点心几乎咽不下去了。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你还比我小那么多,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如何……”秦煊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表白还支支吾吾挺丢人。   桓语咽下口中的点心,那颗沉下去的心又焕发出了新的活力:“殿下,我……我明年就十五岁了。”   “嗯,听说女子十五岁便要行及笄礼,你家里准备好了?”   桓语抬头,看着秦煊的眼睛,她的眼中有对未来的期待:“及笄礼是女子许嫁以后出嫁之前所行的礼。”   “许嫁以后,出嫁之前?”秦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对这个了解不多,家中也并无姊妹,所以只知道及笄礼,却不知,及笄礼需要在许嫁以后,出嫁之前举行。   而本朝规定,女子及笄礼要在十六岁之前完成,也就是说,桓语需要在十六岁之前找到对象,订婚,他还觉得桓语是个小女孩儿,可她却要订婚了。   b r   秦煊眼中的惊讶没能逃过桓语的眼睛,她好心提醒:“女子行及笄礼时,要将头发梳成发髻,簪上发笄,当日行礼用的簪子可以是亲近的女性长辈所赠,也可以是……”   不管桓语内心多么坚强勇敢,她到底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那个词实在让她羞涩得难以说出口。   “也可以是未婚夫。”秦煊将她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屋外雨停了,屋内的对话也即将终止,秦煊看了看窗外,雨停后,他的几个护卫都过来找他了,此时正在窗外守着。   秦煊快速吃完桓语的所有饭菜,放下筷子问道:“我有件事情也一直没能亲口问你。”   “什么?”   “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喜欢吗?”   想到那些猪猪羊羊,桓语忍不住笑出声:“喜欢。”   秦煊也笑了,他道:“喜欢就好,前阵子我得到了一支粉彩追月琉璃簪,觉得挺适合你,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将它送去桓府。”   “好,我等你。”   宁王殿下第三次翻了桓姑娘房间的窗户离开,桓语倚在窗边,看到他回头对自己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便不自觉扩大了一些。   时间越近她的生辰,她便越发紧张,此时,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她的心却出乎意料地安宁下来,那是一种仿佛已经得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的安心感。   虽然只是口头的承诺,但他做事从来都会让自己感到很安心。   “殿下,咱们现在便回行宫么?”林岸这会儿对他们家殿下可谓是服到不能再服了,就躲个雨的功夫,他都能钻人家姑娘的闺房,还没被人当成采花贼给打出来。   而张岩则对这两个人的事情心知肚明,这会儿只是觉得很神奇,殿下给人家姑娘送那些奇奇怪怪的礼物,竟然还能把人追到手,厉害!   秦煊看了看四周,说道:“不回去,之前你们说那狐狸窝在哪里来着?我去瞧瞧。”   林岸很老实地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咱们脚程快些,往前走一刻钟就能到,殿下您要去逮狐狸崽子?我看那里面的狐狸崽子好像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祸祸光了,母狐狸受伤挺严重,不然也不能让我捡漏。”   秦煊道:“我就是去看看而已。”   张岩默默地想,殿下又要给人家姑娘送小崽子了,殿下真牛。   几人跑去那狐狸窝,狐狸窝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糟蹋得不成样子了,里面的小狐狸,看起来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是秦煊竟然真的很幸运地找到被母狐狸藏在最里面的小狐狸。   回到行宫后,秦煊便吩咐人将自己猎到的红狐狸皮毛制成披肩。   然后找到桓睿,把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小狐狸交给他,桓睿看到这小狐狸很是高兴:“这是送给我的?谢谢殿下!”   秦煊把那小笼子拎到桓睿够不到的高度,‘冷酷无情’地打击他:“美得你,你个小男孩儿养什么小狐狸,好好养你的葡萄吧,听说你姐姐跟你祖母在隔壁灵山寺听佛,这小狐狸没了娘甚是可怜,你姐姐来灵山寺听佛想必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这小狐狸如若能……”   他还没说完,桓睿就撇了撇嘴,耷拉着脑袋说道:“殿下,我明白了。”   秦煊将那笼子交给他,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聪明!”   桓睿:“呵呵!”他觉得自己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中午桓语回到客院禅房便听说桓睿来了,不过桓睿只来得及将那小狐狸交给桓语身边的丫鬟便被桓老太君匆匆叫走,自从桓睿跟在纯王身边当伴读后便不常回家。   桓老太君可想他想得紧,但为了孙子的前程着想,老人家还是忍着对孙儿的思念不常常叫他回去。   桓语在房中看着那小狐狸哭笑不得,她那院子可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行宫这边,将小狐狸交给桓睿送去后,秦煊便立即让王大有和黄涛在组织一批人进山,前五天先让他们训练,之后再将他们带到金矿那边去,抓紧时间采矿。   而秦伯璋在秋猎时交给他的小铁矿也在有条不紊地开发,小铁锅也在加快制作速度,同时改进采矿与制铁的方式,让铁矿提炼效率的数量更高一些,这样一来做完秦伯璋那边要的小铁锅后,多出来的就是他自己的了。   秦煊看了看铁矿所在的位置和金矿所在的位置,两处的距离竟然不算很远,这很大地方便了他到时候增加金矿的开采量。   有铁矿打掩护,他运送金子也能更隐蔽一些,或者直接在铁矿区挖个废弃矿洞藏起来都可以,到时候要是被发现就把谢家推出去!   看着王大有和黄涛带一批人离开后,秦煊这才去隔壁接小柱。   他过去时,小柱跟他侄儿秦筠正撅着屁股玩儿泥巴,秦筠一脸惶恐地看玩得起劲的小叔叔:“小叔,这是不是不太好,若被父王发现他定要惩罚我们的。”   小柱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才不敢罚我,我也不会让他罚你,小侄儿你听小叔的准没事。” 万一二哥真要罚他侄儿,他就带侄儿去自己院子里住,不就是养个小孩儿嘛,小柱想,我又不是养不起。   “可是、可是……”   看秦筠可是半天,还是不敢下手,小柱板着小脸端起叔叔的架子说道:“二哥之前说什么来着?我是叔叔,是长辈,你要听我的!”   “好吧。”秦筠终于妥协,因为他父王确实是这么叮嘱他,要听五叔的话,不要惹五叔生气。   秦筠从来没玩儿过泥巴,不止玩泥巴,这些天钓鱼捉蝴蝶摘果子放牛假扮牧童等等事情他全都做过了,就这么短短的五天时间,秦筠几乎将自己七年来从没玩过的游戏全都玩过了一遍。   初时他才接触泥巴还放不开,将那泥巴搓圆揉扁几次后做成一个小碗后,他便找到了玩泥巴的乐趣所在,兴致勃勃地玩得几乎要忘乎所以。   两人连有人站在身后都没察觉。   “咳咳。”秦煊咳嗽几声,提醒两个孩子自己的存在。   小柱想起自己要护着侄儿头也不回便道:“二哥,你不要骂我侄儿,你要骂他我就把他带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记把自己弄成凹状的泥巴往地上一拍,那泥巴从中间噗的一声破了一个洞:“哈哈哈,侄儿你看我厉不厉害?”   秦筠忙着给自己的小壶捏壶嘴,还不忘很捧场地给小柱吹彩虹屁:“真厉害,五叔真是个高手,我可从没见过有哪个泥巴的破口能被拍得如此圆润!”   秦煊被两个孩子遗忘的很彻底,他又咳嗽了几声,小柱终于转过身来:“二……三哥!”他眼睛一亮:“你回来啦!”转而又拉下脸:“哼!你可知道回来了?”   “是啊,早就到这儿了,可惜竟然被人无视,我真伤心啊。”   小柱一点都不相信:“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三哥你又唬我,你才不伤心呢,看看你都没哭,伤心的人都要哭的。”   秦煊心中感慨,弟弟不好忽悠了:“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会儿你们要继续玩儿泥巴,还是想跟我去做窑鸡?”   小柱发出三连问:“摇鸡是什么?为什么要去摇鸡?鸡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摇?”   秦煊:“……窑是砖窑的那个窑。”   “哦,原来是这样,侄儿快起来,咱们吃鸡去!”   “好,”秦筠不舍地放下自己手上做好的小茶壶,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站起来,不好意思地道:“方才玩得太过专心,没能给三叔请安,侄儿在这里给三叔陪罪了。”   “无事,咱们叔侄之间私底下不讲究这个。”秦煊摸了摸他的脑袋,心想他二哥那么贼精的一个人,生的儿子居然这么老实乖巧,真是歹竹出好笋。 第54章   窑鸡就是在稻田里, 找一些成块的干泥土搭建成一个金字塔型的小窑,在那小窑里烧火, 等温度升高,泥都被烧到微微透红之后,把裹着几层荷叶一层厚厚泥巴处理好的鸡放进窑里。   也可以放几个红薯,不过这里似乎还没有红薯这玩意儿, 只能放点处理好的鸡鸭或者鱼了, 紧接着把窑弄塌, 埋住里面的东西,再盖上一层土或者一层沙子防止热气散发。   秦煊特地选了一块靠近灵山寺的田,弄好窑埋好鸡后, 就拍小柱去喊桓睿。   小柱乐颠颠地跑去灵山寺叫桓睿:“桓睿,出去吃鸡了!窑鸡!”   然后桓睿乐颠颠地跟着小柱跑到田边一看, 宁王殿下正往外刨出一只泥团。   桓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见过宁王殿下, 您怎么跑到别人寺庙附近吃肉来了?”   “我这不是没进去吃么,很给他们面子了。”秦煊说道。   桓睿竟无言以对。   秦煊戳了戳那一团泥巴:“这是第一个出炉的鸡, 给你了。”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不是一个泥团么?”桓睿还没见过用泥团包鸡, 这玩意儿真能吃吗?   “要不要?不要就去叫你姐姐来,第一个给她。”   桓睿心想:恐怕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不要白不要。   他把那泥团滚到旁边,跟小柱、秦筠和其他伴读一起敲开那泥团, 啪啪啪几下, 泥团裂开了, 露出里面已经变成黑黄色的荷叶, 在泥团裂开那一瞬间,鸡肉的香味与荷叶的荷香从那裂隙里钻出来,让围在这泥团附近的人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迅速巴拉开泥团,没想到里面的鸡一点儿都没沾上泥,反而因为有泥团的保护变得外皮微焦,鸡肉香嫩,鸡肚子里的山珍吸足了鸡汁滋味比鸡肉还要好。   “真香!”桓睿吃得几乎要把鸡骨头都想一块儿嚼一嚼咽下去。   看小家伙们把一只鸡吃完,秦煊慢悠悠地走到桓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的鸡可不是能白吃的,既然你吃了本王的鸡……”   “我懂了。”桓睿默默转身准备回灵山寺把姐姐拐出来,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我还要吃一只!”   “成交,赶紧去,要是她没出来,我就把你倒吊起来抖,让你把鸡肉山珍都吐出来。”   桓睿被吓得一抖,急忙转身跑向灵山寺。   “姐姐,你可要救我!”桓睿刚跑进桓语的房间便哀嚎起来。   桓语放下手中正在给小狐狸喂奶的勺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跑得一身汗,过来姐姐给你擦擦。”   桓睿急忙把脑袋凑过去让姐姐给他擦汗,嘴里还道:“你让她们都出去。”她们指的是桓语的丫鬟们和奶娘。   “好,”桓语看向奶娘眨眨眼睛道:“奶娘你先带她们出去吧,阿睿要跟我说悄悄话呢。”   奶娘也好笑地看了桓睿一眼,这大少爷在大小姐面前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姐弟俩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她心中也高兴。   等她们都离开,桓睿才悄声道:“宁王殿下在灵山寺旁边的稻田里做窑鸡,他亲手做的,说让我来叫你出去尝尝呢,姐姐你跟我去一趟吧?”   “胡闹!”桓语道:“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怎能出去见外男?”   “宁王殿下跟其他外男又不一样……”桓睿小声嘟囔。   被桓语听到了又训斥他:“哪儿不一样了,你莫要胡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懂瓜田李下之嫌?看来最近宁王殿下不常在行宫没人管你,你就又不好好读书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宁王殿下不常在行宫?”桓睿疑惑地看着桓语,半晌,忽然想明白,宁王殿下一回到行宫就让他来给姐姐送小狐狸,肯定知道他姐姐在这儿,没准她们还偷偷见过面了!   今日还特地在灵山寺附近做窑鸡,就是为了再见一面。   桓睿顿时耍起赖皮来:“我不管我不管,姐姐,你就去一趟嘛,戴帷帽出去不就好了,你要是不去,宁王殿下可不会放过我,我今日是领了任务来的!”   说起来桓睿这会儿心里也是一把辛酸泪,当初他还想方设法帮姐姐瞒着,不想让姐姐和宁王见面,这会儿竟然撺掇姐姐去跟他见面。   没想到自己堂堂桓家大公子,一身傲骨,竟然被宁王用一只鸡收买了,肯定不是他没骨气,而是宁王段位太高,他应付不来!   “什么任务?”桓语可不相信宁王殿下那么好说话的人会威胁桓 睿,而且桓睿是她弟弟,宁王殿下应该不会欺负他吧?   桓睿委屈巴巴地说:“宁王殿下说,你不去就要把我倒吊起来。”   桓语被他说的话逗笑了:“这个玩笑可不能胡乱开,宁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姐姐这次跟你去,但是你下次不准再撒谎知道没?”   “……”桓睿心里苦,但只能答应:“我知道了,姐姐那鸡可好吃了,这个肯定不是骗你。”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换一身衣服。”她可不能就这么出去,得换上一身方便走动的衣服,料子还不能太好。   桓语在里面换衣服,桓睿就走到门口去支开奶娘和丫鬟们不让她们跟着。   等桓语换好衣服戴着帷帽出来,桓睿已经把奶娘丫鬟们都骗走了。   “姐姐快走快走!”桓睿见她出来急忙催她。   桓语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避开桓府的丫鬟护卫和寺庙里的僧人往宁王所在的稻田走去。   他们姐弟俩过去时,秦煊都让人在田埂旁边一块比较大的空地上搭起来一个挺大的棚子,棚子四周还围上了一层轻纱,让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看到宁王等人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应该不常有人会来,还特地搭了这棚子,桓语松了一口气,看来宁王也知道这样贸然叫她出来不太好,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他还做了些东西为她遮掩。   看到桓语,不等她行礼,秦煊便道:“先进棚子里坐着吧,外面的风有点儿凉。”   “好。”   秦煊掀开轻纱让她进去,桓语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里面吃得满嘴油的纯王殿下和一个与纯王同龄但她不认识的小孩子。   小柱一看到她就道:“漂亮姐姐你来啦?快过来坐,哦对了,这是我二哥的儿子,我的侄儿,他叫秦筠,你叫他小筠就好,小筠这是桓语的姐姐,你也叫她姐姐吧。”   “你的侄儿?”桓语看他们都是两个小小的孩童竟是叔侄关系觉得挺有趣。   小柱笑道:“挺好玩儿的是吧?哈哈!”   秦筠看了看桓语,思索好一会儿才道:“五叔,你叫这个姐姐作姐姐,我就不能叫了,辈分不对。”   “也是哦,那怎么办?”小柱方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也认真想了想,又道:“那你就叫她婶婶吧,三婶也成,我三哥要娶她的。”   秦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就叫三婶好了。”   桓语被他们的童言无忌闹了个大红脸,忙道:“不可不可,二位还是都叫我姐姐吧,没关系的。”   “可是……”   “可什么是?”秦煊进来在两个小屁孩儿脑门上一人敲了一下:“听她的。”   小柱和秦筠揉揉被敲的脑袋应下:“哦,知道了。”又看向桓语叫道:“姐姐。”   秦煊将手上的餐盘放在桌子上,小柱和秦筠立马凑过去,深深嗅了一口香味儿,异口同声道:“真香!”   “阿语你吃。”秦煊柔声跟桓语说了一句,转过脸看向两个已经吃了不少还在馋嘴的小孩儿,板着脸道:“没你们的份了,刚刚不是吃了不少?过来我摸摸肚子看鼓起来了没。”   两个小孩儿赶紧躲,可他们那里能躲得过秦煊的魔爪,他一手把一个拎到面前,伸手轻轻戳了戳他们的小肚子:“瞧瞧你们这小肚子,跟里面藏了个宝宝似的,不准再吃了。”   “三哥你真抠门,”小柱愤愤道:“你这样抠门可娶不着媳妇儿!”   “要你管,小小年纪管的还挺宽,反正你不准吃了。”他担心这两个小的吃多了不好消化,反倒还被嫌弃抠门,真是没天理。   小柱和秦筠逃离了秦煊的魔爪,转头便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吃山珍的桓语。   两个小孩眨巴这眼睛,看起来实在可怜,桓语没忍住给他们一人为了一口,她仁慈的举动立马被这两个吹彩虹屁吹得炉火纯青的小屁孩儿吹上了天:“姐姐你真好,没想到姐姐不仅长得漂亮心灵也如此善良,就像仙女一样美丽善良,姐姐肯定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吧!”   桓语被他们夸张的说法逗笑了,看到她笑得如此开心,两个小孩儿再接再厉企图要把桓语夸出花来,结果桓语笑完之后说道:“我也要听宁王殿下的话,不能再给你们多吃了,最后再给一人一口,你们都想吃什么?”   “啊?”两人沮丧地叹一口气,然后又瞬间大气精神来,指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让桓语夹给他们吃。   吃到嘴里之后还不舍得咽下去,就这么含在嘴里, 嘬到没味儿了,再嚼一嚼吞下去,吃完就呼啦啦地一溜烟儿跑出去玩儿了。   “这两个孩子真可爱,”桓语看他们跑远,又将视线转到秦煊身上:“没想到宁王殿下私下与纯王殿下相处时是这个样子的。”她还以为宁王殿下会对纯王殿下十分严格,毕竟在桓语看来,他们两人虽然还有父兄在世,可在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是在皇室相依为命了。   “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展露这一面,但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便随性一些,当年在坪溪村,也就是我们来帝都前住的那个村子,我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就是小柱总带着我玩护着我,他那时小小的年纪,听到别人说我是傻子,都敢去跟比他大的人打架,我总想让他能多保持几年这单纯没有烦恼的生活,便不想过多拘束他。”   “殿下做得很好,若我当初也能做到这样,想必阿睿也不会多受父亲那么多责骂。”   “各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阿睿是桓大人的嫡长子,小柱是嫡幼子,长辈所给予的期待便不一样,若你能放心,便将阿睿交给我,我尽量,让他学点儿好?”   “那便劳烦殿下了。”桓语脸上扬起俏皮的微笑,从阿睿闹她出来时说的话,桓语已经能想象到,他会在宁王这里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教导方式。   她之前还不相信阿睿说宁王殿下会把他倒吊起来,这会儿却真相信了,宁王殿下估计真能做得出来。   作为姐姐,她本该心疼,但此时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期待能看到阿睿被宁王殿下教导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在外面吃鸡吃得没心没肺的桓睿丝毫没察觉,自己即将迎来怎样让他欲哭无泪的生活。   桓语食量不大,秦煊端进来的食物,她挺合她的胃口,但她努力吃了不少,也只吃了四分之一,秦煊看她吃不下了,顺势接过她的筷子,一股脑把盘子扫干净。   这时桓语才恍然发现,原来秦煊的食量那么大,那一日在自己房中,他恐怕不仅没吃饱,估计连垫垫肚子都不够。   吃过秦煊亲手做的东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煊便喊来桓睿将桓语再送回灵山寺。   姐弟俩悄悄地来,又打算悄悄地潜回房间,没想到,避过了丫鬟嬷嬷和寺里的和尚,却没避得过他们的祖母桓老太君。   “祖母!您怎么在这儿?”桓睿被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撒娇:“祖母,您从房间走过来肯定累了,孙儿给您捶捶腿吧?”最好锤着锤着老人家就睡着,这样再醒过来没准就忘记今天的事情了。   桓老太君第一次不吃孙儿这一套:“你这小坏蛋先一边儿待着去,祖母有话跟你姐姐说。”   “祖母,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么,竟然要让我也避开?我还是不是您最疼爱的孙儿了?祖母,您就让我留下来陪您吧!”   “去去去,将大少爷带出去,最好将他带去行宫,让宁王殿下好生管教管教!”桓老太君没见过宁王几面,外面的流言她虽不全信,但也觉得宁王估计是个脾气不怎么好,性格还比较冷酷的人,这样的人心肠硬,这样的人才能治住桓睿这样在家里被百长辈百般宠爱的孩子!   桓语给桓睿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闹,桓睿这才跟着桓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一离开,桓语便在桓老太君面前跪下了。   “阿语你……”见她这样,桓老太君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叹一声气道:“私自出去会见外男,你可知道今日你有多险?这灵山寺中礼佛的可不止咱们桓府的女眷!”   听到这消息时,桓老太君几乎要昏过去,她的格外重视的嫡孙女怎会这般糊涂啊!   “祖母息怒,我知错了,原是想着见面的地方比较偏,不会轻易被人看到,这才应邀出去,下次我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拿自己的闺誉去冒这样的险。”   “别跪着,伤腿,你先起来,”桓老太君道:“我知你不是不懂事的人,但女子最是容易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平日再清醒再玲珑的女子,都难很难不在这个字上栽跟头,祖母问你,那人是谁?”   桓语缓缓起身,来到祖母身边,依偎着她。   而桓老太君此时已在脑中一个个筛选这附近会出现的男子,能说动桓睿带桓语出去,那人定然经常与桓睿玩在一处。   这么一来范围就小了,无非就是刘明安杨轩等人或者是行宫中的护卫,最大的可能就是宁王府或者纯王府里的人。   桓老太君一个一个筛选过去,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护卫或者其他门第与桓家不符之人。   不是她嫌贫爱富,而是人心难测,此时能对桓语好的人,若家境相差太大,今后又拿什么去给桓语幸福?   nb s 在桓老太君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担忧不已之时,桓语轻声道:“是,宁王殿下。”   “谁?”桓老太君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听岔:“你说是谁?”   桓语又重复了一次:“是宁王殿下。”   听到不是什么护卫穷秀才之类的人,桓老太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回过神来后,又瞬间提起来:“皇室……他会不会是为了想得到你父亲的支持才接近你?阿语,宁王虽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事情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祖母不得不多想,”   “我知道祖母是关心我才这么说,但是您放心,宁王不是那样的人,以前我也想过,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好将父亲拉到他的阵营中,可您想想,诸多皇子中,其实宁王殿下才是距离那个位置最远的人,他似乎也无心争夺,一心只想护着弟弟。”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但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你真的心悦于他?那他对你是何态度?若他是真心想对你明媒正娶,便不该随意让阿睿带你出去私会!”   桓语红着脸点了点头:“我其实很想跟祖母说这件事情,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宁王殿下早前便对我说,会选个时间亲自去府中送簪子。”   “簪子?”桓老太君略略思索便想明白桓语话中要表达的意思。   桓语看祖母没在继续说话,便求道:“祖母,求求您了,您帮帮我好不好?若您不帮我,待我及笄后,父亲定会给我找一个他自己看好的对象,可能他看好的人我根本都不认识,从未接触过,彼此亦不了解,那样的情况又能比现在好么?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呢?”   看孙女如此哀求,桓老太君也狠不下心来让她先与宁王断了往来,而且桓语极少求她,第一次求便是为了她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件事,你容祖母好好思量,祖母自然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心悦之人,从此一世平安喜乐,但你如今需得谨记,无论如何保护自己最是要紧,他们男子与女子私会没什么,最多不过戏谑一句风流,我们女子却被那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一着不慎一辈子便要毁了。”   “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待阿睿再回来,我便托他帮我向宁王殿下传话,他定会理解我的。”   桓老太君点头:“如此甚好!”   见过桓语一面后,秦煊心满意足地回到行宫,让张岩去库房找来那支粉彩追月琉璃簪,仔细地擦拭了好一会儿,把原本就没有什么灰尘的簪子擦得锃亮才让张岩把这簪子小心收起来。   张岩知道,这支簪子已然变成殿下的心爱之物,将簪子装进盒子里后,便把它与殿下不久前得到的那幅画放在一起。   傍晚,桓睿从灵山寺回来,苦着脸来找秦煊:“殿下,这下惨了!”   “怎么了?”秦煊一看他这样子,就猜到估计是今天的事情被他家长辈发现了:“桓老太君知道了?”   “您猜到了?”   秦煊挑眉:“这很难猜么?”   “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桓睿看秦煊一脸轻松的样子有点儿生气,他姐姐肯定被祖母训斥了,殿下怎么能不担心她?   秦煊说道:“该担心的不是我,现在你祖母才担心呢。”   桓睿愣住了:“祖母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玩弄你姐姐的感情,对她不好,担心你姐姐今后皇室不好过。”   “不会吧,您怎么会对我姐姐不好呢?”虽然桓睿不太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宁王殿下是个好人,而且他也对姐姐很好,几次三番地救了姐姐不说,每次都特地派护卫护送她回去。   桓睿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心中的好人宁王殿下,当初护卫队护送他姐姐回去其实是想探听他们家的八卦。   当然让今后估计也不会知道了。   “我当然会对她好,所以要是你祖母闻起来,你便跟她说,宁王殿下非你姐姐不娶,只是无奈正处孝期,这样她该放心了。”   “就这样?”   “对,就这样,说多了没用,会不会对她好,不是看说得如何,需看做得如何。”   “也是,”桓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说道:“对了殿下,我姐姐说,你以后可不准再叫她出来了,这样不好,她也是身不由己,你可不能怪她。”   秦煊道:“今日是我唐突了,以后我会更慎重些,不单独约她出来了,你放心。”   “嗯,那就好。”桓睿说完便放心地告辞了,丝毫没发现,他光转达了桓语的意思,而宁王只保证今后不单独约桓语出来,却没答应今后都不叫她出来见面。 第55章   为了不让桓语难办, 短时间内,秦煊是不好再偷偷叫她出来了, 这一次被人家长辈察觉,桓语也很难办。   他就琢磨着,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桓语能光明正大地出来跟自己见面,结果思来想去, 竟没有一个既能不损坏桓语的名声又能光明正大见面的两全之法。   除非两人是夫妻, 不然就算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也不能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见面。   最后秦煊只能退而求其次, 光明正大就算了,只要能让桓家的人不会因为她跟自己见面就训斥她就好。   秦煊正想回帝都让秦伯璋跟桓禛通个气儿,可还没回去就得到一个消息, 谢曼丹有儿子之后,谢家又要蹦跶着立后的事情了。   秦飞听到他要回帝都一趟, 便急忙过来寻他:“三弟, 你这阵子都在忙些什么呢?”   “二哥,父皇不是让我负责一个铁矿嘛, 我最近都在忙那边的事情, 第一次做这些事总要手忙脚乱一段时间。”   “怪不得你不知道最近朝堂上的传闻。”秦飞还以为秦煊最近真是跟护卫进山上瘾了,却原来是这个原因:“父皇何时给了你一个铁矿?”   “也不是给我, 就是让我管着,给他的御林军打造点儿小铁锅。”秦煊道:“虽然只是个行宫附近一个县城的小铁矿, 但要是真给我那不得乐疯了?”   那铁矿秦飞也知道, 那里出产的铁量不多, 早前便一直在开采, 想必做完那些御林军的铁锅能剩下的也不多了,他便没在意:“你可先别惦记你那小破铁矿了,那朝堂都要被谢家掀翻了天了。”   秦煊面露不解问道:“谢家又作什么妖?”谢家有动作,他留在帝都的人没道理会不告诉他啊。   “谢家正准备闹着重提立后的事情。”   “立后?”秦煊假装自己还没得到这消息的样子惊讶道: “我最近可没听说过,二哥这消息可属实?”   “兹事体大,二哥难道会诓骗你?”秦飞最近为了这件事情可谓是焦头烂额,偏偏出了让支持自己的那些官员在朝堂上反对,顺版再鼓动中立的官员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偏偏他还不好像老三这般回帝都,老三这个在他看来最没机会继承皇位的人能肆意妄为,他这个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可不敢行差踏错一点。   秦煊摸了摸下巴道:“若真如此,咱们该想个办法才成,万一朝堂上的官员被他们洗脑了,可不好办。”   “你这小子向来鬼点子多,二哥这不是找你来想主意了么,我麾下谋士不少,可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光知道领俸禄,要办事时一个都用不上!”其实也不是真用不上,但谋士出的主意,大多基于让秦飞自己用计去对付谢家,可谢家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秦飞自己不想跟谢家正面杠上,这不就来找愣头青来了。   秦煊沉默半晌后说道:“此事若真属实,咱们兄弟几个可不能坐以待毙。”   “三弟可想到解决之法了?”秦飞眼含期待地盯着秦煊。   秦煊点头:“只是还需要二哥和大哥帮我。”   “你说!”秦飞立即道:“有什么需要二哥帮忙的,只管说。”他就帮个忙,也不需要直接跟谢家对上,但他受益之处肯定不少。   “我打算给父皇上个折子,到时候二哥跟大哥附议就成,我今日便要启程去帝都,还请二哥去帮我跟大哥说一声,可别给我扯后腿。”   “你放心。”秦飞笑眯眯地应下,他等的就是让秦煊自己去帝都找父皇,到时候让秦煊顶在前头。   秦煊独自会帝都,小柱便又跑去秦飞那儿找他侄儿去了,两个小家伙最近玩得挺好,主要是秦筠很听小柱的话,让小柱很有当长辈的满足感。   他刚回到帝都,秦伯璋便马上知道这孽障又擅自跑回来了,这一回他没期盼秦煊能第一时间进宫来请安,可秦煊却连王府都没回,径直便往皇宫赶去。   秦伯璋得知这消息前脚刚跟近臣夸秦煊知错能改,比上次懂事了,结果后脚就被他气了一通。   他刚进宫,便给秦伯璋递了个折子,上面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但总结秦煊这折子的意思就是:他母亲是皇后,也是秦佑的嫡母,没道理他不去守孝啊,父皇你要不让我带着他回行宫?两年后肯定把人给皇贵妃安安稳稳地送回来,他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还她十根。   秦伯璋看完这不太像话的折子想骂人,又不好骂, 要说秦煊没道理吧,他那折子上写的都有理有据,就是写折子的方式,让人看起来就觉得这不是正经折子。   况且谁不知道秦煊恨皇贵妃恨得甚至不想看到她,就算看到也会当做没看到呢。   “佑儿脚上还有伤……”   “这有什么,又不用他自己走路去,我和几位皇兄都是骑马来去,这回让他坐马车去如何?”   秦伯璋心想如果朕不提佑儿的腿上有伤,你之前难道还想真让他骑马去?   “这件事,朕需得跟皇贵妃商议,你先回去吧。”   秦煊道:“我不回。”皇贵妃算哪根葱?这件事还需要跟她商议?   秦伯璋:“反了你了!”   “父皇冤枉我,我可没有谋反之心,只是还有事儿,很重要。”秦煊也不管他要不要听,便自顾自地说起来:“父皇,我也老大不小了,想当年,您才十几岁就与我母亲订婚成婚,算一算,我这都十九了呢。”   秦伯璋一听,哦,这小子情窦初开了,也不知道要去祸害哪家闺女,他知道跟秦煊说话就不能拐弯抹角 ,因为这小子惯会蹬鼻子上脸:“说吧,你看上了谁?”   “就,就是……那个……”秦煊说起来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让秦伯璋看到了觉得十分稀罕:“你还害羞呢?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再不说,朕便不管了!”   秦伯璋好不容易有个拿捏秦煊的机会,他瞬间就不觉得气得慌了   “就是桓睿的姐姐,桓禛大人的嫡长女桓语。”秦煊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的模样演绎得十分传神。   “桓语?”秦伯璋看向身边的郑公公,郑公公便凑在他耳边将桓语的情况都说给他听,这郑公公之所以能如此清楚,皆因一年之期即将过去,明年就要选秀了,而这桓语明年也要及笄,她是桓禛的女儿,自然也在选秀人选之列。   秦伯璋不可能像儿子一样为妻子守孝三年,一年都已经是他的极限,况且他在这一年中还特意没让这皇宫有孩子出生,既然宣布为发妻推迟选秀的时间,他便要做到最好。   “你怎么就看上这姑娘了?”秦伯璋颇有兴致地问道。   秦煊这会儿努力将青涩少年的样子演好,说话语无伦次中又尽量让秦伯璋听明白:“就是,那时候,我救了她,当时吧,就觉得她挺不错,后来,我又救了她,再后来就让她弟弟来当小柱的护卫,要不是因为她,我才不费心费力顾着桓睿那小子。”   秦煊救过桓语的事情,秦伯璋也都知道,他揶揄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还会英雄救美,你喜欢人家但是人家可理你?”   “这个您就别管了,我救了她那么多次,让她以身相许能怎么了?儿臣今日就是来求父皇帮我的,您如今可是又要当爹又要当妈,原本这该是母后管的事情,可母后不在了,儿臣不就只能来求您么,这孝期还剩两年,您可别随随便便就让那皇贵妃帮儿臣选人,要是让她来操办,儿臣宁愿这辈子打光棍!”   秦煊言语中尽量将桓语摘干净,让秦伯璋以为人家姑娘这时候是不知道秦煊喜欢她,也从未跟她谈论过婚嫁这个问题。   不然让秦伯璋知道她们早已私相授受,互相对对方有好感,秦伯璋估计不会觉得自己儿子有什么问题,反而会认为桓语这个姑娘不检点不堪为宗妇。   “唔,”秦伯璋轻抚了一下下巴的胡须,沉吟半晌才道:“这件事情朕还需想想,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可不能你一拍脑袋便决定下来。”   “成,”秦煊这回很好说话,都没耍赖:“您好好想想,慢慢想,反正还有两年呢,我肯定也得好好看紧桓语,不让她嫁给别人的,其实您应当先想想四弟的事情,这件事情比我的婚事紧急,要不儿臣就先在宫中住下?您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好带四弟走。”   秦煊后面那突如其来的话,让秦伯璋险些以为他之前说要娶桓语只是一个障眼法,其目的是让他分神思虑这个婚事,万一被拒绝了,秦煊恰好就能趁机提出将秦佑带走。   虽然这两件事情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但在秦伯璋看来,秦煊做事情,哪需要什么联系?还不是说耍赖就耍赖,说不讲理就不讲理?这小子任性惯了!   “佑儿的事情,先缓缓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准备起来。”自从秦佑的腿受伤之后,她便时常来找秦伯璋哭诉,那话里话外,总是在无意中透露出对秦煊的不满,还想趁机给他吹耳边风让他将过错引到秦煊身上去。   若秦佑受伤时,秦伯璋不在现场恐怕就要被她那洗脑似的话影响了,可惜,当时的情景秦伯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第一次时间查清楚了。   虽说两个都是儿子,但庶子与嫡子依旧无法相比,秦伯璋心中又对秦煊又愧疚,是以谢曼丹说得越多,秦伯璋便越偏向秦煊,当初在秦佑受伤时哪一点心痛疼惜,这会儿也被谢曼丹磨得差不多没了。   可让他将秦佑交给秦煊这几个兄弟,秦伯璋还是不愿意的,万一他们兄弟四人,不,小柱还小,还单纯善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秦佑的事情。   应当是秦煊兄弟三人,要是把秦佑弄死了,他这个当爹的还能对他们如何?将三个儿子全废掉?这根本不可能,所以秦伯璋还是决定让秦佑和他们兄弟几个隔得远一些。   看秦煊还在御书房犹豫磨蹭,秦伯璋赶紧让亲卫将他带出去,这臭小子,上次让他得逞一次,他赖皮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秦煊被赶出御书房后,秦裕和秦飞的折子就来了,秦伯璋看都没看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要,干脆就没理会,反正让秦佑去行宫不可能,但秦煊三人的折子到是让秦伯璋想到一个有效又不损害自己利益,去压制谢家一党最近那些小动作的办法。   次日早朝,秦伯璋便提到他的四个儿子在行宫为先皇后守孝,实在孝心有加,然后便是一番赏赐,紧接着,他话音一转,说到了秦佑按理说也是皇后的儿子,没道理哥哥弟弟们都去,他不去啊。   他这么一说,谢家的人首先就紧张起来,秦伯璋要真将秦佑送去行宫,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尽孝这件事情,任谁都无法指摘。   有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想到这其实是皇帝利用四皇子间接地给他们最近这些搞事情提立后的人一个下马威,要是他们还敢闹腾,秦伯璋没准就真将秦佑送到后陵守孝去。   不少人一说到后陵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勇猛的大皇子,也不是精明干练的二皇子,而是对皇贵妃恨之入骨的三皇子秦煊。   真将秦佑送过去还不是相当于狼入虎口?   谢家人手中的这个筹码摇身一变,顿时变成了秦伯璋钳制他们最有效的工具。   只要他们敢有什么动作,秦伯璋便作势要让秦佑去行宫跟他几个哥哥一起给皇后守孝。   带谢家人全都偃旗息鼓,秦伯璋才道:“佑儿本想随他几个哥哥去行宫给皇后尽孝,可惜他腿伤未痊愈,不可随意挪动,只能在宫中茹素以尽孝心。”   夸了一通秦佑孝心可嘉后,又赏了他不少东西,秦伯璋便满意地结束了这件事情,同时还解决了他三儿子的终身大事。   桓禛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原本计划明年正好参加选秀,怎么突然就被皇帝暗示要将她许配给宁王了?   得到这个皇帝的暗示后,桓禛回到家,便第一时间将桓语叫去说话:“你被宁王救过两次,他可曾对你暗示过什么?”   桓语心中一惊,以为父亲知道了自己与宁王私下会面的事情,她看向自己的父亲,却没能从父亲脸上看出什么,只能坚持绝对不能承认:“宁王殿下救下女儿后并未与女儿多说什么话,他性格比较冷漠,第一次被宁王殿下救下时,女儿前去致谢,宁王殿下都未曾理会,相比起来,纯王殿下年纪小,性子活泼单纯反到更好说话一些,女儿去看望阿睿时,也很难见到宁王殿下,通常都是阿睿自己等候在会客厅中。”   桓禛看了桓语几眼,只见桓语眼中满含疑惑不解之色,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桓语虽不在自己身边长大,但他岳父一家乃书香门第,家教森严,桓语更是被教导成标准的大家闺秀,怎会私下与宁王有过什么过界的接触?   “父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桓禛摇头:“无事,你即将及笄,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今后多在家中跟你祖母学习女红理家,无事最好不要出门,去看望你弟弟的事情便交给你堂兄吧。”   桓语温柔乖巧地行了一礼应下:“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从桓禛书房离开,桓语回自己院子的一路上,尽力保持着以前的样子,丝毫没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让人抱来已经长大不少的猪宝宝,坐在地毯上抱着它胖乎乎的身子,深吸几口气,内心依旧久久不得平静。   “真真,你说父亲应该没有察觉什么的,对吧?”   被起名为真真的小野猪:“哼哼哼——”   n bs “真真,我听说宁王殿下回帝都了,你说是不是他跟皇上说了什么,或者跟父亲说了什么?”   真真:“哼哼哼哼哼。”   “唉,你怎么就只会哼哼,我想宁王殿下应该没跟父亲说什么,可能是跟皇上说了,父亲让我好好待在府中,不让我出门,却没有将我禁足,说明他不生气,或者我犯的错并不严重,那他应该还不知道,许是宁王殿下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又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但没有涉及我太多,对不对啊真真?”   “哼哼哼哼……”   “唉,我跟你这只小猪说这些做什么?话说,你不是奇珍小猪么?怎么越长越大了?我这会儿都抱不动你了,你要是再继续长,我可不敢再让你进我的房间了。”   “二小姐、二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桓嫣房中激动地说道:“大小姐被老爷唤去书房,出来时随面色如常,但老爷很快又将隔房的二少爷叫了过去,听说,今后便让各隔房的二少爷去行宫看望咱家大少爷呢!”   “你的意思是,桓语惹怒了父亲,被父亲禁足了?”   “这……”那丫鬟打听到的事情不全一时间不敢妄下结论,生怕自己说错之后,又要被桓嫣迁怒:“这个到是没有透露出什么风声来,您也知道大小姐那边那院子一向铁桶一般严实,轻易敲不出什么消息来,上次给咱们传消息的婆子后来又被派去庄子上,那边的消息咱们便愈发难探听了。”   “别跟本小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你们去探听点儿消息,这个不成那个也不成,你们还能做得成什么?”   那丫鬟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另一个丫鬟忙上前道:“二小姐,过几日陈府的大小姐不是要举办宴会么,听说也给了大小姐帖子,陈府大小姐的宴会,咱们府中那大小姐从来不缺席,咱们便看看,过几日大小姐回不回去,若她不去没准真是被老爷禁足了!”   “这个办法好!若她不去,接下来府中那些宴会诗会的帖子正好咱们也能拦一些下来,她出了那么久的风头,是该给府中的其他姐妹让让位置了。”   几日后,桓语果然回绝了陈府大小姐的宴会邀请,她随每日都在家中的花园逛逛,也跟着桓老太君管家理事,却极少甚至不再踏出桓府一步。   桓嫣便以为桓语真是惹怒了父亲,被罚禁足府中,她特地带着一个诗会的帖子去桓语那边炫耀,桓语却懒得理会她。   没炫耀成功让桓嫣有些懊恼,气得回去后,在私底下直骂桓语假清高,实际上心中不定有多羡慕自己。   这么一想,桓嫣心情就又慢慢好转了,她将其他府中的小姐送来的帖子都抢到自己那边,只要帖子上没指明只请桓语前去参加,她都会将那帖子扣下来,自己前去。   桓嫣出门的频率越发频繁起来,桓语冷眼瞧着,依旧懒得理会她,而桓嫣却还是认为这回换成是桓语在嫉妒自己,愈发得意起来。   就在她洋洋自得之时,桓禛得知她最近频频外出,觉得这实在不太像话,便将桓嫣也叫去问话。   桓嫣眉色飞舞地跟桓禛说起自己去参加宴会的事情,甚至吹牛自己在那些诗会上以及表现才艺时是如何大放光彩:“父亲您不知道,女儿去参加诗会时,随手作了一首诗,竟被评为当场最佳诗作,还有那赏花宴,那么多展现才艺的女子中,女儿一支舞便获得了不少赞赏!”   其实那首诗她准备好久,就为了这一天,那舞她自小便暗中随姨娘学习,轻易不显露出来,力图能用在对她最有利的时候。   桓禛听得眉头直皱,当即便叮嘱桓嫣道:“你今后不要再如此频繁去参加这些劳什子聚会,你大姐姐之前去参加聚会也都是挑着自己喜欢,或者不得不去的,你该向她多学学,有空便去你祖母那儿尽尽孝心,好好学学女红,你看看你,一个女儿家,竟连帕子都绣得不像个样子!”   桓嫣惊怒之下以为是桓语嫉妒自己在背后跟父亲告状,当即便脱口反驳桓禛:“父亲好生偏心,姐姐不出去我便不能出去么?凭什么事事都让姐姐拔得头筹,占尽便宜,都是父亲的女儿,我却要处处矮她一头?”   桓禛也震惊了,他从未想过,一向乖巧的二女儿竟然敢顶撞自己:“你在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难道我说的不都是事实么?难道就凭姐姐是嫡女我便要处处不如她么?”   “你!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好好反思自己错在了哪里,没想清楚之前,不必再出来了!” 第56章   桓嫣那边的动静没能瞒得过桓语, 桓语甚至能想象得到桓嫣心里会如何想她,左不过认为是自己在父亲面前说她的坏话、告她的小状。   可桓嫣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虽然这么说很不公平, 但这世道便是如此,投一个好胎, 托生在正妻的肚子里, 就是什么也不做,起点也比庶女要高得多。   桓嫣应该庆幸桓家对女儿大面上还过得去, 她的待遇比一般官员女儿的待遇都要好,若遇上一个厉害的主母, 她不仅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院子,甚至自己与她姨娘的性命都要被拿捏在嫡母手上。   更别说如现在这般一应吃穿用度都跟嫡女没什么差别。   秦煊利用秦佑这件事情让自己的婚事得到初步胜利之后,没有立刻回行宫, 反而趁此机会在帝都逛了逛, 这帝都是当朝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他作为天下之主的儿子, 竟然从没能好好逛过这帝都的大街小巷, 秦煊这么一想, 忽然觉得那些帝都的公子哥儿暗地里说他是乡巴佬貌似没说错。这一日,秦煊换上私服,带上林岸便出门了。   一走进帝都最热闹小摊贩最多的街市, 秦煊就真跟乡巴佬进城一般, 这边瞧瞧那边看看, 见到什么都要稀罕一番。   到不是真觉得稀奇, 就是在这正宗古香古色的街市里闲逛,实在是一件十分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今后可以多带小柱来逛逛,听说女子嫁作人妇后,便无需再与还是姑娘时那般拘束。   等他娶到了桓语,也能多带她出来逛逛,可怜桓语这姑娘,估计出门的次数太少,每次跟她祖母去上香都能那么高兴。   能自己去行宫看桓睿她看起来就更高兴了,跟她闲聊时,她还说每次看桓睿之后回到帝都便能在外面逛上小半会儿,就那么点儿时间给她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秦煊溜达着就走到了买吃食的小摊贩一条街,这一条看起来挺长的街道上买的都是吃食。他随意选了一个小摊子坐下才问老板:“老板,你这儿卖什么?”   老板听到他这话就笑了:“你这小伙子挺有意思,坐下来之前竟不先看看我,卖的什么?”   “我也就随便一坐,想看看有没有惊喜呢。”   “哈哈哈我这里买的是鱼汤面,三文钱便得一大碗,往常做的都是苦力民工门的生意,熟人多,这才没吆喝,不然你方才听到吆喝就能知道我卖的什么了。”秦煊饶有兴致地走到老板煮面的锅边,结果刚过去便闻到一股腥味儿:“老板你这鱼汤怎么那么腥?”   老板一副秦煊这是少见多怪的样子:“我看你这小伙子家境应当不错,肯定没下过厨,这鱼都是那般腥,一般有钱人家或者权贵都不吃,但是干体力活儿的人每日耗费的力气多得吃点儿肉,他们挣得的又不多,便只能吃这鱼肉了,所以我方才才说,这鱼汤面是卖给苦力民工们的。”   秦煊也觉得这老板挺有意思,还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商人性子,便道:“老板,若我能让这鱼汤不那么腥,还能将这鱼汤熬成奶白色,你给我跟我兄弟免费吃一碗如何?”   老板十分豁达地笑道:“有何不可?只是这就快要到饭点儿了,你可不能耽误我做生意。”   反正这小伙子做不好也就是浪费一条鱼和些许汤水面。   出来做生意的怎能没点儿小心思,秦煊即使穿了一件最不显眼的衣服,可那料子便是普通人家穿不起的布料,老板也是存了就算不能交好也最好不要得罪的心思,一丁点儿的东西,浪费便浪费了吧。   秦煊一口答应下来:“老板你就看好吧。”   他没立即去碰锅和材料,反而先吩咐林岸去附近的药铺买些百辣云也就是生姜,不过这里的人习惯将它叫做百辣云。   买完百辣云再去买些酒,东西都买回来后,秦煊按照现代做鱼汤的普遍做法,先去鱼鳞,然后在鱼身上刮了几下,将鱼表面上黑色致腥的东西刮出来。   再将那鱼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刮掉腹腔里黑色的膜,接着去掉鱼鳃。用百辣云和酒腌制一会儿,起锅烧油,将鱼煎至两面微黄,放开水煮,放入开水后,鱼汤就很容易变成奶白色。   鱼汤煮好后再将林岸临时去买来的豆腐放进去,继续煮一会儿,捞出鱼肉鱼骨头和豆腐,就是一锅鲜美诱人的豆腐鱼汤。   想在这汤里下面,便要先将鱼肉鱼骨和豆腐捞出来,把汤过滤一次,这样就能一次得到豆腐鱼汤和鱼汤面两种食物。   好吃又不贵,别 说前来吃饭的民工们,就连老板自己闻着那鱼汤都要流口水。“厉害啊!”   老板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紧紧多了几个步骤,做出来的鱼汤腥味就被去除了,还鲜得简直要让人把舌头都想一块儿吞下去!高!实在是高!”   “怎么样?我跟我兄弟可能免费吃一碗了?”   “可以可以,”老板搓着手,不太好意思地说:“小伙子你看,你在做的时候,也没个遮掩,你这配方我们都知道了,可是我们想用,又不好直接用,小本生意也挣不了几个钱,这么好的方法,若是卖去那大酒楼得的银钱定然少不了,这个……”   “诶,这有什么,你想用直接用便是,若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今后我来吃面,你给我免费吃一碗就成,我食量大,却也不会光逮着你这一只羊薅羊毛。”   秦煊可没想占人家老百姓的便宜,再说,这鱼汤的处理方法其实也不算什么,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能让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从此从温饱迈向小康。   他这会儿就想着,老板以鱼汤谋生,他既然说鱼汤都是这么煮,想必其他人家甚至权贵世家,想吃鱼的时候,处理方式估计也差不多。   起了这个心思,秦煊就想将鱼汤送去给桓语尝尝,往常为了给小柱补营养,他偶尔也会亲自下厨或者让厨房按照自己的方式做鱼汤给小柱喝,每次小柱喝了都赞不绝口,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只是不知道桓家能不能送热乎的汤进去?“林岸,你说,本王如果爬墙进桓府……”   林岸老实地道:“您会被桓大人带着家丁当成采花贼打出来。”   “啧,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媳妇儿还没娶到,老丈人怎能得罪呢?”秦煊又做好一份鱼汤,后便连小泥炉和锅一块儿拎起来往桓家的方向走。   从这里到桓家的距离可不近,他有马,也有马车,但没骑马也没坐马车,因为这会儿正在思考该如何送鱼汤去给桓语,担心骑马汤洒了,做马车到达桓府太快,等到达后他还没相处办法才糟糕。   林岸在旁边给他出主意:“你以前不是总让张岩用桓睿送东西回府的借口,送东西给桓姑娘么?这回应该也可以才对。”   “对呀!”秦煊一拍大腿,将那小泥炉交给林岸:“这一次,送东西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重任从天而降,林岸突然感觉有点儿慌,但这是殿下吩咐的事情,还关乎殿下未来的幸福,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属下遵命!”   “嗯,你去吧,我就在拐角那里等你。”秦煊说完便做贼似的走到那拐角处蹲下来。   林岸几乎都没眼睛看,他一抹脸,上前敲开桓府的角门,如此这般地与那看门的家丁一说,那家丁急忙让人去找桓语那院子的丫鬟。   不一会儿,桓语的贴身丫鬟亲自出来,一看送东西的来的人跟以往的不一样,那人也不跟她进去回话,便有些迟疑,不肯接过那小泥炉。   林岸急忙拿出宁王府的牌子,那鱼汤才被顺利送出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秦煊心情很好地路过方才那买鱼汤面小贩的摊子,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那小贩的摊子便被人砸了。   秦煊急忙走过去,随便抓住了一个对小贩一脸同情的吃瓜群众,问道:“这是怎么了?”   “唉~”那人叹了一口气正想感慨有权有势的人惹不起,却看到问自己的人正好是给那买鱼汤面老板处理鱼汤方法的人,忙为秦煊解惑。   “你教老余那处理鱼汤的方法之后,老余的汤那是做得几乎是十里飘香,这不,生意太好,估计还没能挣多少银钱呢,有人便眼红了,故意以权压人来逼老余说出方法呢!那人实在可恨!”   “以权压人?那人这般有权势为何又跟一个做小生意的摊贩过意不去?”   “听说是卫家的旁支,那卫家可是谢家的姻亲,谢家权势那么大,便是连谢家姻亲的旁支都能作威作福了。”   秦煊暗道:又是谢家,没完没了了这是?眼看那卖汤面的老板又被踹了一脚,险些扑向那蒸腾着热气的汤锅。   秦煊急忙闪身过去拎住老板的后衣领,在他接触到汤锅之前,将人提溜到一边去了:“打架去哪儿打不好?非要在这汤汤水水,还烧着火的地方打?生怕别人死得不够快么?”   那打人的怒斥道:“你是谁?少他妈多管闲事儿,小心老子将你一块儿扔锅里煮了!” 第57章   “哟, 要将我一块儿扔锅里去煮?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害怕了啊。”秦煊溜溜达达地走到那人面前:“哎呀我好怕啊,你来啊,来扔我啊!你要不扔你小**就短一寸!”   林岸在旁边给自家主子助阵:“咳咳,他估计没有一寸长, 您悠着些,万一一短就没了, 断子绝孙, 咱不好赔。”   秦煊煞有其事地点头:“也是。”   周围围观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那人看秦煊如此嚣张气到说不出一句整话:“你、你们!”只好怒吼一声:“老子要杀了你们!”   秦煊一面悠闲地躲避那人的攻击,一面对林岸说:“听到没, 他说要杀我,万一待会儿我失手, 那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算的。”林岸很笃定地回答,不算也要算,谁让您是王爷呢。   躲避之中, 秦煊来到一处墙角, 他脚下顿了顿, 那人似乎以为他露出了破绽便迫不及待地用刀刺向他的心口。   秦煊身形一闪, 那人便只刺破了他的外衫, 外衫被刺破,他还有心情想,这回正好能再找个借口让桓语给我补补衣裳。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 又来到大街上, 秦煊指着自己外衫上的破口大叫:“哎哟可吓死我了, 大家瞧瞧这人如此凶猛, 差点儿就要刺死我,我要开始正当防卫了。”   他话音刚落,袖中便出现一把匕首,那人再攻过来时,只见秦煊手中匕首寒光一闪,追着砍他的那人顿时没了动作,扑通一声面朝地上倒下,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那人的家丁小厮急忙哭喊着上前,却发现自家少爷已然没得救了。   “你!你杀了我家少爷!你要给我家少爷偿命!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家老爷定不会放过你们!”   秦煊将手中带血的匕首转了一圈,不屑道:“等着就等着呗,本王便在帝都衙门等你家老爷,他要是不来的话,就等本王带人上门去吧!”   秦煊说罢,便将那匕首扔给林岸:“好好擦一擦,沾上了败类的血,实在太脏了。”   他大步往衙门的方向走去,林岸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拿着一个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那匕首。   在他们身后跟了一群前去看热闹的群众,他们远远地跟着,既着急去看热闹,又害怕惹祸上身。   在百姓们嗡嗡嗡的讨论声中,秦煊偶尔还能听到几句。   “我方才听到前面那人自称本王!”   “你猜猜他是端王还是顺王?”   “我猜是宁王,端王勇武,顺王守礼和善,听说只有宁王做事会这般肆意妄为不计后果。”   有人急忙拍了他们几下:“你们不要命了,连宁王都敢编排!”   “我们说的也是事实……”   “什么事实?方才那人本来就是在帮卖鱼汤面的老板打抱不平。”   “可他杀人了呀!”   “方才那恶霸也想杀他!”   “就是!”   “说的也是……”   秦煊本来就没带马,只能走着去县衙,路上觉得有点饿,他还买了两个烧饼吃。   边吃边走,等他走到的时候,卫家的人已趾高气扬地站在衙门中堂之上。   看都秦煊走进去,卫家那小厮便指着他道:“老爷,就是那个人!就是他杀了少爷。”   卫家是谢家的姻亲,卫家惹到秦煊的这一支也只是卫家的旁支,他们家的老爷也没见过秦煊,便不知他便是宁王,更别说一个小厮。   秦煊瞥了那小厮一眼,将吃得只剩一点没馅儿的边边的烧饼扔掉,随口道:“林岸,将他那手指给本王砍下来,谁给他的胆子,敢用手指着本王的鼻子?”   “是!”林岸应下后,便几步上前按住那小厮,用脚将他压住,再抽出他方才指着秦煊的那只手,从制住人到砍下手指也不过在几息之间。   待那小厮惨叫出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卫家小厮的手指真被那个叫林岸的砍下来了!   林岸砍完还觉得可惜,这匕首他才擦干净,待会儿还得再擦过一次才成。   原本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都不屑于正眼看秦煊和林岸的卫老爷,惊怒地叫道:“公堂之上,尔等竟然目中无法!”他原想指着秦煊骂,可惜那手刚抬起来眼角便瞥到旁边被带下去止血的小厮留下来的血迹,猛然回过神将自己的手放下来了   “公堂之上?开堂的主官还没到呢,你急什么?”秦煊环顾四周,眼尖地看到角落有个椅子,林岸便很有眼色地将那椅子搬过来,擦了擦让秦煊坐下。   主官匆匆从后衙赶过来,看到有人竟敢在衙门中堂正中 央坐着,胸中顿时怒气翻涌。   结果一看到那人的脸和他身边站着的护卫手上的牌子,那翻涌的怒气顿时被硬生生压下去了,慌忙上前行礼:“微臣拜见宁王殿下!”   秦煊漫不经心地道:“免礼,哦对了,见到亲王没有行礼该怎么罚来着?”   他这话一出口,门口围观的百姓便齐齐行礼,卫家的人愣在原地,秦煊一看就乐了,催着那主官赶紧先罚他们。   那主官没办法,只能先赏了卫家几人一顿板子。   卫家那老爷肠子几乎都要悔青了,心想惹到谁不好竟然惹了这么一尊煞神,如今他已无心更不敢再状告宁王,待他被行刑完毕从行刑的凳子上爬下来后,急忙跟主官说要撤掉状子。   这下秦煊可不依了:“你当这衙门是你家?说告便告说撤便撤?若是如此,本王这委屈可不就白受了?”这下想撤掉状子了?美得他卫家,他们想撤掉,秦煊还不乐意了呢。   “宁王殿下还想如何?”卫家老爷被下人搀扶着勉强站立,他自认为自己的一个儿子被杀,自己不追究已然是极给宁王面子,这宁王此时竟不依不饶起来?他大剌剌地坐在正堂中间,受什么委屈了?   “如何?自然是秉公办事,本王杀了卫家那小子是没错,但本王那是正当防卫,不信你们问问围观的百姓,他们都看到了,卫家那小子欺凌弱小,本王为民除害有错吗?他手里拿着个菜刀追着本王砍,本王可是亲王,被人用菜刀追,差点还丢掉性命,你们谁见过有哪个王爷这般窝囊?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听到秦煊这话,很容易便被舆论引的百姓们便觉得:“我认为宁王这话有道理啊,人家可是王爷,卫家虽然厉害但能厉害得过亲王?”   “可不是,人家亲王都跟买鱼汤面的小贩子聊得不错,还给小贩子做鱼汤的方法,想必那方法定是宫内御膳房独有的,可那卫家竟然想去抢,这不就等于去御膳房抢皇上的东西么!”   “哎哟还真是,皇上的东西要送去造福百姓,卫家居然要去抢!活该被宁王杀死!”   “我觉得杀人砍手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有一人弱弱地说道。   结果他当即就被激愤的群众唾弃了:“呸,感情被抢东西的不是你,那菜刀没砍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疼吧?”   “怎么就做得过了?难道你想让宁王站在原地被卫家那恶霸砍?”   那人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别瞎说。”他说完赶紧挤出去跑了,似乎生怕宁王听到后逮住他将他一块儿杀掉。   秦煊耳力好,听着外面那群吃瓜群众的议论,没想到他们导脑洞这么大。   这件事被他们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皇帝特地让宁王选一有品德又能吃苦耐劳的人,将那处理鱼汤的方法教给他,卫家是在抢皇帝造福百姓的东西。   对此秦煊表示,诸位脑补得开心就好,他又间接给父皇带来了一波来百姓阴差阳错的爱戴,父皇这回怎么都不应该再训斥他吧?   事情涉及亲王,亲王还揪着不放,这已经不是一个衙门能处理的事情了,那主官急忙将事情紧急上报。   紧接着审理的人就变成了皇帝,皇帝也是有点儿心累,但是没办法,儿子搞事,当老子的就得出来收拾摊子。   这件事交到秦伯璋手上,秦煊更是喜闻乐见,他本就有心将事情闹大,这一惊动皇帝,原本芝麻丁点儿的小事,也变成了大事。   听说卫家出事,谢家担心连累自身便着急忙慌地跑进宫来。   来的是谢家嫡支中娶了卫家女的那一支,而这他们这一支,正好在争取派自家子弟前往岭越之地挣个功劳。   秦煊一看可巧,便假惺惺的夸奖道:“这不是谢将军么?听说你们嫡支的另一支有好几个青年才俊进了翰林院?谢家真是人才辈出文武双全啊!”   他这话看似夸奖,实际上却在提醒秦伯璋,谢家文的武的都占了不少名额,他们这么厉害,您就没有一点顾忌?   听到秦煊的话,秦伯璋平整的眉心微微皱起对谢将军道:“你来的正好,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属下管家不严,令姻亲借着谢家的名声做出这等丑事,实在有愧陛下圣恩。”   秦煊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谢将军是该好好理一理家务事了,都说修身齐家,家都不齐,哪还能帮父皇做事?父皇,要我说,岭越之地还是等谢将军理清家务事后,再让他去吧,不然他在前线作战,有人在身后给他拖后腿这多不好。”   秦伯璋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才道:“宁王说的没错,爱卿还是先好好管管家中的事情吧,岭越之地的事情,先放下。”   “陛下!”谢将军还想再说些什么,秦伯璋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就这样吧,卫家虽行横行霸道之举,然宁王已经将其严惩,只要爱卿今后从严治家,朕便不再追究,你退下吧。” 第58章   在秦伯璋眼中, 如果将秦裕与秦飞视作与谢家一样是平衡朝堂的工具, 那么秦煊便被他当做一把能给两个成年儿子和谢家都能给予一击的利刃。   这把利刃, 他用过不少次, 每一次都出奇的好用, 平时可能有点儿小脾气, 但真正用起来时绝对锋利又听话,而且不会伤到他自己。   秦伯璋将秦煊当做自己手里的刀, 却不知道,在秦煊这里, 同样将他当做被借来杀人的另一把刀。   而秦煊第一个要砍的就是谢家, 不过不能砍得太快, 先给谢家的左膀砍一刀,右臂再砍一刀,他要用凌迟的方法慢慢地砍。   秦煊不喜谢家的事情秦伯璋心知肚明,他故意明目张胆做的这些小手段秦伯璋也看得出来。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跟谢家过不去, 但就因为他做的事情恰好符合秦伯璋的心意, 秦伯璋才会由着他这般张狂。   谢家与卫家的人都离开后,秦伯璋看向秦煊:“你这臭小子怎么还不走?”   秦煊笑嘻嘻地道:“儿臣这不是想留下来给父皇您分忧么。”   “你瞧瞧你今日做的什么事儿!还分忧?朕给你忧心还不够的!”秦伯璋没好气地说道。   秦煊一点儿也不生气:“儿臣这不是看那岭越之地没人去了么,岭越之地事关重大, 哪儿能真能谢家把家事处理完再派他们去?父皇可有其他人选?”   秦伯璋一听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岭越之地的事情乃是国家政事,寻常只有人等事, 哪有事等人?   不过秦煊这小子难道盯上那地方了?岭越之地既贫瘠又难管, 他还真与他那两位兄长不一样, 秦裕和秦飞为了游牧部族的事情私底下闹,秦伯璋也不是不知道。   没想到秦煊不稀罕去打游牧部族的事,反到想在岭越之地插上一手,可他手底下有人可派?难道他想让杨家那小子,杨轩去?   杨轩自小得到忠勇候教导,可能有些能力,不过秦伯璋看来,还太嫩了,目前还当不得一军之将。   秦伯璋问道:“你想推荐谁?”这个老三手上有的人都在表面上摆着,几乎算得上是自己给他,今日能被老三举荐的人恐怕就是他暗中发展的手下了。   秦伯璋到是想看看,这老三手底下能有什么人。   秦煊毫不客气地开口:“还能是谁,我自己呗,父皇就让我去吧。”   “你?”秦伯璋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老三也跟他两个哥哥学了一手会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没想到他竟举荐自己:“你去做甚?那岭越之地毒虫瘴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正因为凶险我才要去,不然如何能立得功劳 ?大哥二哥都有军功,手下能人也不少,我可不能落于人后。”暗中发展那么多人手有什么意思?有几个关键的就够了。   别人都喜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秦煊就偏偏不这么干,他要明着给自己捞功劳捞人。   皇帝都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就要做一只明枪 ,让被人以为自己能轻易躲得过去,实际上,能不能躲,只能等到这支枪被真正使用的时候。   它平时就放在那里,摆在所有人面前,做让人放心的枪。   秦伯璋严肃道:“你当岭越之地的功劳那么容易挣?自古多少将军都在那里无功而返,你从未上过战场,从未带过兵,别以为你手上有那两千府兵自己就能统领军队了!这件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秦煊说道:“父皇可太小看我了,您也说自古前去岭越之地的都是有带兵经验的将军,他们都无功而返,如果我们这一次出其不意,让没有经验的人去,用以往所有将军都没用过的办法,可能会有惊喜呢?”   他这另辟蹊径的思路,在秦伯璋看来就像是在开玩笑:“惊喜?别到时候你那小命丢在那里,给朕惊吓!”   “我知道父皇担心我出事,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您多派些人跟我去不就成了么,再说,百姓都知道富贵险中求,我如今虽富贵了,却也想要一个好名声,您不知道外面都在怎么传我,这一次,我杀了卫家那小子,还砍了卫家小厮的一只手指,别人敬我,但更多的是怕我,觉得我是个嗜血的凶人,嗜血跟军功沾上点儿关系才是美名,您儿子这会儿得的是恶名,您就不为我想想么!”   秦煊说这一大堆的话,在秦伯璋看来都是些歪理,但他想上进想要点儿功劳并不是 什么坏事,秦伯璋沉吟半晌,说道:“你想立功挣点儿好名声,不如就去北方?那游牧部族……”   “我不去。”秦煊直接打断秦伯璋的话。   秦伯璋说话被打断,气得要简直想打断他的腿,这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这么多朝臣皇子都没人敢自己说话的时候插嘴,就他能耐,还敢打断自己的话了!   秦煊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大逆不道,他自顾自地说道:“您别以为我在行宫就不知道,大哥二哥正盯着那边呢,我要抢了他们的事儿,他们得扒了我的皮,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干。”   秦伯璋都要被他气昏头了:“成,你就,朕就让你去,若你没能处理好岭越之地的事情,等你回来朕便把你的爵位削了!直接给你削成光头皇子,看你这臭小子还敢狂。”好生生的行宫不待,非得去岭越之地受苦,看来日子还是过得□□生了,就让这小子去吃点儿苦头。   谢家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说皇帝将岭越之地的事情交给了宁王,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不过气归气,思前想后一番,又觉得让宁王定在上头也不错,就算宁王抢了这差事,他们也能往里塞人。   到时候,有功劳,谢家的子弟自然不会被忽略,若没完成这差事灰溜溜地回来了,别人也是觉得宁王没能力,到时候他们再揽过这差事,成功做好,那就会更让人高看一眼,反正无论怎么样都对他们有利。   谢家几乎什么情况都算计好了,就是没有算计到宁王会完美完成这一次的差事,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宁王能完成这个任务,干脆就忽略不计。   秦煊成功拿到这差事后,便成为了前往岭越之地大军的主将,副将有两人一人是秦伯璋未免秦煊小命被交代在那边而特地派去的心腹——穆忠,穆忠这个人秦煊以前在接手府兵之时接触过,感觉人还不错。   另一个则是谢家想方设法塞进去的人——韦庆华,此人乃谢家家主侧室的弟弟。   这两个人都有些本事,而秦煊,这个主将则被人当作此次大军的吉祥物,毕竟是皇子,不仅是他们,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去捞个功劳,不可能真让皇子上战场。   前往岭越之地不是决定主将副将之后一拍大腿就能往岭越冲过去的,前期准备工作还很多,这些繁杂的事情,秦煊就真不管了,安安稳稳地当起吉祥物,乐呵呵地看下面的人争破头去抢事情干。   去岭越之地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粮草兵器衣物粮饷各种东西,朝中还有得扯皮,明年能启程就很不错了。   秦煊在帝都搞了这一波事情,拍拍屁股就回行宫去了,去岭越需要的时间不少,一来一回估计要个一年半载,甚至两三年。   他需要先将小柱安顿好,此时秦煊到是觉得那秦佑出现得很是时候,若不是他出现,秦裕与秦飞对小柱估计还没有现在好。   现在小柱跟他们一块儿待在行宫,秦煊基本上可以放心,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小柱这小屁孩儿以前被他半放养式教育,鬼精鬼伶的太有主意,有时候浪得有点儿刹不住车,他们那两个兄长面对小柱怕是要特别头疼。   秦煊回去后拿出自己那件破了的外衫就去找桓睿,这会儿他跟桓语的事情还没公开呢,不能莽莽撞撞地就去让人家姑娘给自己补衣裳,上次补是桓语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这回他都找不到其他借口,又不能翻墙溜进桓家,只能再去找桓睿了。   秦煊去小柱那院子时恰好是上午,这时候,那几只猴儿们都是要读书的。   当初他为了透光和上课下课方便,便仿照现代的教室,开了两个门,还有好几扇大窗。   这会儿秦煊过去就猫在后门那里露出了类似班主任偷窥班级情况暗中观察的眼神。   学生们的学习进度都不一样,刘明安几人参加科举的成绩不错,考完之后便回来等榜,程开成功考上了秀才,这一回也能跟他们一同下场了。   几个要参加科举的人一块儿坐在一边,另外三个不考科举的则坐在另一边尽量不去影响他们。   而三个不考的,学习进度也不一样,这会儿小柱还在练字,杨轩在看兵书,而桓睿……   秦煊一看就乐了,这小子在开小差!天助我也!   他慢悠悠地走到靠近桓睿座位所在的窗户,默默地盯着桓睿,也不吭声,桓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忽然有些暗,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第59章   桓睿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完小差就嘿嘿嘿地小声笑了几下, 秦煊憋着笑在窗口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把桓睿吓得一激灵。   他转头看去, 就看到宁王殿下沉着脸正盯着自己, 一时间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秦煊敲了敲窗户,示意桓睿出来,桓睿满心忐忑地看向先生, 南元霁点了点头,桓睿便苦着脸出去了。   把人拎到自己的书房后, 秦煊板着脸道:“南先生在上面辛辛苦苦地讲课, 你方才在下面做什么?可对得起南先生这般兢兢业业?”   桓睿垂着头沮丧道:“殿下息怒,我知道错了。”   秦煊语重心长地道:“知道错了就好,南先生常说, 你这孩子脑子机灵聪慧,就是不肯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可白瞎了这聪明的脑袋瓜!你说说,这次该如何罚你?”   “但凭殿下处罚。”桓睿想起上一次掏小猪崽子时的处罚,一张小俊脸愁得脸都要皱起来了, 这回被罚的只有他自己,他肯定要被其他人嘲笑。   “想必你还记得本王的处罚方式,不过嘛,你年纪也不小了, 也是爱面子的小年轻, 这般处罚似乎有些不妥。”   “是的是的, 殿下英明!”   “要不这样吧?”秦煊拿出自己的外衫一本正经地说道:“听说你姐姐女红不错, 你帮我将这外衫送去给你姐姐补补,我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过错。”   桓睿:“????”   他现在怀疑宁王殿下今天是故意去抓自己的!但他又不想再经历那等丢死人的惩罚,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宁王殿下的外衫,还得些宁王殿下的不罚之恩:“多谢殿下不罚之恩。”   “嗯,你先回去吧,明日本王给你放个假,你也回家去瞧瞧你家人。”宁王殿下和善地说道。   “是。”桓睿苦着脸进来又苦着脸离开,他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回去后若被祖母发现他又给宁王和姐姐传东西,祖母肯定也要训他。   不过,祖母训人也不严重就是了,在祖母面前他还可以撒娇,在宁王殿下面前,撒娇?桓睿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打了一身冷战,太可怕了,谁敢在宁王殿下面前撒娇啊?   宁王殿下一板起脸来,他腿肚子都要发抖,连纯王殿下犯错后撒娇都要被宁王殿下揍屁股呢,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次日,小柱和杨轩几人羡慕地看着桓睿走上马车离开行宫,他们也想放假,可他们却没有假期。   小柱不禁感慨:“三哥果然又抠门又偏心,这还没娶到人家姐姐呢,就对桓睿这么好!”   杨轩站在一旁道:“纯王殿下你还小,不懂这个,没娶到才要对小舅子好呢,不然万一小舅子不乐意把姐姐嫁给他可怎么办?”   桓睿本来比杨轩他们几个都要小,他们之所以愿意带着桓睿一起玩,除了家世差不多之外,其中也有人是因为听说对方的姐姐长得漂亮,在帝都这一片地方,上层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今后不是这家跟哪家联姻就是那家跟这家,七拐八拐都是亲戚,说不定他们之中谁就要娶了人家姐姐了,提前打好关系才是正经。   不过如今想想他们段位还是太低了,都比不过宁王殿下,这个大佬也不知怎么办到的,闷不吭声就勾去了美人的芳心。   小柱听完杨轩的话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今后对桓睿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好点儿,桓睿实在有点儿傻,不看着点儿不行。   桓睿回到家中,没敢第一时间奔去姐姐的院子,他怕他祖母看出来,可他这一反常的举动恰好出卖了他。   看到桓睿回来便立刻来自己这里,桓老太君调侃道:“今儿这是怎么了?阿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不去你姐姐那里瞧瞧?”   桓睿笑着道:“我这不是太思念祖母了就想先来瞧瞧您么,你还嫌弃我。”   “哼,祖母相信你想祖母是真,但这回回来别有用心也是真!”桓老太君一点儿不给自己孙儿面子,当即就拆穿了他:“说说吧,那宁王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桓睿干笑几声:“哈哈,祖母,宁王殿下怎么会闹幺蛾子呢,您真是说笑了。”   “宁王会不会闹幺蛾子祖母不知道,但你这坏小子,一准又要帮他做什么事儿!你那一举一动可都在写着自己在图谋不轨!”   “祖母……哪有您这么诋毁孙儿的,我不理您了,我找姐姐去!”   桓老太君不放人,一巴掌拍在桓睿的手臂上道:“你给我站住!今儿要是不说,我可不放你进你姐姐的院子去!”   “祖母——”桓睿眼睛一眨就准备想撒娇耍赖。   桓老太君这会儿可不吃他这一套。   桓睿只好道:“我就给宁王殿下送点儿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我肯定不敢再随便让姐姐出去见他了,这方面您还信不过我么?我可不会害姐姐。”   桓老太君自然了解自己的孙子,桓睿这话也是真话,不过她依旧再三确认后才将他放了去,当然桓睿最后还是不敢让桓老太君知道宁王让他送的是什么东西。   若是让他祖母知晓,宁王殿下要使唤他姐姐给自己补衣裳,肯定要气得骂宁王还没娶到她孙女就敢这般轻浮,顺便将宁王的外衫给丢出去,最后受伤的依旧是夹在中间的桓睿。   桓睿心里是真苦,他真是不知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了。   来到桓语的院子,桓睿就放心多了。   他加快速度走进去,让桓语屏退了下人,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自己带回来的盒子,那盒子里装着一件外衫。   那外衫看起来普普通通,桓语不解地问:“你带一件外衫来做甚?难道最近喜欢这个布料做的衣裳?想让姐姐给你做一件?”   “不是,”桓睿道:“姐姐你取出这外衫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桓语闻言便顺势将那外衫拿出来展开,那外衫展开后,桓语的脸便不自觉泛起红晕,她曾经给宁王补过外衫,此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外衫是谁的。   “你怎将他的外衫带回来了?”   桓睿道:“殿下让我带来的,你看,那一处破了个口子,他说你女红好,想让你给补补呢,上次你补的那一件他就觉得十分满意,我去宁王府还给他时,他当即便想穿上来着。”   当时宁王还说那衣裳上有香味儿,这个桓睿没好意思说出来。   桓语将那外衫抱在怀里,说道:“既然殿下看得起我这点子手艺,我便帮他补一补吧,你在这里等等,我很快便能补好。”   “不了不了,他说待你补好后便收起来,待他有空再亲自来拿。”   桓睿不情不愿地转达秦煊的话,心想宁王殿下亲自来拿不就又要跟姐姐见面么?他到是想看看宁王殿下能如何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们桓府来亲自跟姐姐拿衣裳。   “那好吧,我先收起来,等有时间再帮他补,正好你在,来帮帮我,跟我一起给真真洗澡吧。”桓语边说边仔细地将秦煊的外衫叠整齐房间之前的盒子里,再将盒子藏起来。   桓睿问道:“真真是谁?”   说到真真,桓语最近有些苦恼:“真真就是宁王殿下送给我的奇珍小猪,不知为何,那小猪越长越大,最近我都控制不住它,但不给它洗澡还不行,不给它洗澡的话,它身上的味道实在有些难闻。”   “奇珍小猪?宁王殿下什么时候送的?”   桓语道:“便是他回帝都跟皇上请旨让你去当纯王殿下伴读那段时间。”   桓睿仔细想想,那时候他没听说宁王殿下得到了什么奇珍小猪啊,反到是他跟纯王殿下还有杨轩几人跑上山掏小猪被罚了一顿,那顿惩罚他们所有人都铭记于心。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所谓的奇珍小猪不会是他想象的那只吧?听说杨轩他们家里都被送了一只小野猪,他家一直没消息,难不成送来给姐姐养了?   等到他跟着桓语去真真住的地方时,桓睿即使心里有点儿准备,但看到那只半大野猪依旧傻眼了,那野猪看起来是一只公猪,獠牙都冒出一点点了!   桓睿在心里呐喊:宁王殿下你把小野猪崽子当奇珍小猪送给我姐姐,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姐姐,这不是奇珍小猪吧?”桓睿试探着问道:“宁王殿下送来时,说它是奇珍小猪?”   桓语仔细想想:“送小猪来的是宁王殿下的护卫,张岩,他确实没有说是奇珍小猪,难道是我先入为主了?一般送女子宠物送的要么是长得好看可爱的,要么就送奇珍袖珍的,我看这小猪长得也不好看,便以为他是奇珍小猪……”   “其实,其实那是我们去山上逮到的小野猪……”虽然担心姐姐会伤心生气,但桓睿还是觉得不要瞒着她比较好,所以他说了实话,并在心里暗暗偷着乐,看宁王殿下以后该怎么跟他姐姐解释! 第60章   桓语喃喃道:“原来是小野猪, 怪不得越长越大。”既然是野猪, 她就不好再时常抱它了, 也不能在与它过多接触,往常在猪栏外面看看还可以。   想到猪栏, 桓语看向那只猪现在住的窝,早知道就不给它做那么好看的窝了,简直白瞎。   桓睿在旁边注意着桓语的脸色,他左看右看却看不出桓语脸上出现什么生气或者恼怒之类的情绪,心里还挺失望。   不过桓语哪里是不生气,她只是觉得虽然张岩将小猪送来的时候语焉不详,但自己也有点先入为主了, 所以不好将自己的怒气表现出来,她可憋在心里呢, 就等什么时候也给宁王殿下还一把回去在能消去心头之怒。   行宫里,秦煊心情还算不错,待小柱下学后, 他便将小柱叫道自己身边:“我明年要去岭越之地了, 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得去跟大哥或者二哥住, 你得好好想想要去谁家。”   “我不去不行么?”小柱还是比较想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秦煊摇头:“不行,你年纪太小了我不放心,晚上你在大哥二哥那边住着, 白日也可以回到咱们的院子来, 其实也没差多少, 三哥主要是希望万一有点儿什么事情,好歹有个能做主的大人在。”   若小柱现在跟桓睿一般大,他可能还会放心让小柱自己一个人住,在吃穿方面他反到不怎么担心,就担心小柱年纪太小压不住下人,奴才欺主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的家中可不少见。   按照小柱的性子和身份,他被欺负的概率很小,但秦煊想将这个概率减少到零,而且万一小柱生病了最好有一个大人在旁边关照。   为了能让三哥放心,小柱最后还是选择去二哥家,主要是他跟二哥家的秦筠玩得很好,之前也去过,过去了不会觉得放不开。   “那成,我去跟二哥说说,要是你觉得在二哥那边住久了不喜欢,带秦筠过来在你院子里住一段时间再过去也成,秦筠过来也可以跟你一起念书,我已经跟南先生说过这件事情,他也同意了。”   小柱听到这话立马想到:“所以我其实随便住哪里都可以对么?主要保证我自己的安全就成?”   秦煊想了想道:“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你平日要带秦筠跟你一起。”   他将小柱交给秦飞即使放心也不是完全放心,让小柱带上秦筠,其实也是他出于私心想让小柱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多一份保障。   秦飞目前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两个小家伙有点什么事情,秦飞肯定来不及多想怎样对自己更有利,而是第一时间前去救援。   跟小柱说好之后,秦煊便去找了秦飞,将这件事情跟秦飞说了说,秦飞闻言也挺高兴,他还巴不得小柱跟自己儿子多接触一些,今后心里能多向着自己这个二哥。   再过几年小柱也要长大了,到时候,皇位之争肯定更为激烈,要是他能得到两个弟弟的支持,即使他不是嫡长子胜率也会增加很多。   更何况秦煊还说服了南元霁教导他的儿子,之前秦筠跟小柱玩在一块儿时,秦飞不是没提过这件事情,但是南元霁以精力不足拒绝了。   南元霁这厮脾气又臭又硬,别说秦飞,便是秦伯璋来他都不一定给面子,不管老三是如何说服南元霁答应下来的,能将儿子送过去秦飞就很高兴。   毕竟他目前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前也不是没努力造人过,可惜生出来的都是小丫头,即使他自己正当壮年,也不得不对这个儿子给予多一些重视。   转眼又是一个春节,秦煊几人照例得回帝都过年,他的葡萄酿,封存窖藏这么久,其实早就能喝了,李修程杨轩几个都不知盯了那些剩下的葡萄酿多久了。   他们几人年前参加科举,李修程和刘明安知识比较扎实,成功通过会试,就等年后三月举行的殿试,而程开则止步于乡试,不过好歹拿到了举人资格,三年后可以再下场一试。   杨轩也凭着自己在习武上的天赋成功晋级,如今也在等着三月武举殿试。   在他们的考试成绩下来之后,秦煊没食言,反而很大方地给他们一人预支了一瓶葡萄酒,剩下的一瓶还得等他们通过殿试才能拿到。   不过这也让几人开心好久了,那酒,李修程一喝就喜欢上了,临近年关的时候都暗搓搓地试探着问秦煊能不能给他们发个年终奖?   年终奖这个概念还是秦煊给王府下人护卫和雇农们在年前发放物资或者其他奖励时他现学的。   李修程一提起来,其他人就也跟着期待,都说不要其他的, 就要葡萄酿,一瓶就成。   秦煊对此颇感无奈:“你们这些小子是喝酒喝上瘾了吧?小柱跟他们说说喝酒上瘾有什么后果。”   小柱一本正经地道:“喝酒喝上瘾容易娶不着媳妇儿。”小柱觉得娶不上媳妇儿是跟死一样可怕的事情,所以别管是秦煊抠门还是其他人爱喝葡萄酿他都能跟娶不上媳妇儿挂上钩。   其他人一听就笑了:“我们不怕,家里都在张罗婚事了,用不着我们操心。”   “什么?”小柱震惊了:“你们家里都在给你们张罗婚事了?我三哥那么大都还没成亲呢,你们怎么那么快呀?有什么好办法教教我呀,我也给我三哥张罗去!”   秦煊:“……”   “别闹,”他拍了拍小柱的屁股:“你跟他们能学到什么?跟他们学还不如去帮三哥跟父皇说说呢,再不定下来,三哥就要打光棍了。”   “成,那等我进宫就去跟父皇说说,可不能让我三哥打光棍,万一你定下的媳妇儿被人抢了可怎生是好!”小柱可对他三哥的婚事操碎了心。   他们回到帝都后,去宫里给秦伯璋请安,小柱一坐下就那小嘴就开始叭叭叭地说:“父皇,您可得上点儿心了,再不上心我三哥就要打光棍了,不是说桓睿的大姐姐愿意嫁给我三哥么,您得抓紧去提亲,先定下来,不然等三哥出了孝期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秦伯璋听着觉得好笑,在这帝都还有人敢跟他儿子抢女人?   “你小小年纪操心这个做甚?来父皇跟你玩儿一局飞行棋。”   “不,您先答应我,去桓家提亲,我才跟您玩儿。”小柱抱着装飞行棋的盒子自己不玩也不给秦伯璋玩。   秦伯璋无奈地道:“成日就知道惦记你三哥,好好好,待那桓家的大姑娘及笄,朕便派人过去提亲行不行?”   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已吩咐好礼部的人去办,只是这件事急不得,人家姑娘不是还没及笄么,就他家老三猴急,不过猴急也好,猴急说明老三在乎这个女子,一个人越是在乎什么,不管是人或是物,他越在乎,那件东西便越是他的软肋。   一个有软肋的人,用起来总比无欲无求的人让人放心。   晚上回王府,小柱便给秦煊带来了好消息:“三哥三哥,我给父皇说了,他说等桓姑娘及笄便去将人给你定下呢,这下你不用担心自己打光棍了。”   得到准确消息的秦煊高兴得一把抱起小柱夸道:“真是我的好弟弟,等有了三嫂,便有多一个人疼你了。”   “她也会疼我么?”小柱问。   “肯定会的,你想想当初你第一次见她时,她跟你说话多和善。”   “那到也是,可惜我是小孩子,不然她以身相许的对象就能是我了,三哥你可真捡了个大便宜。”   秦煊笑话他:“你当时不是有小相好了么?若你不是小孩子,你就得跟你那用绿豆糕骗来的小媳妇儿成亲了!”   新年宫宴与以往没有多大的不同,来来去去也就那些歌舞,秦煊上辈子是看过各种炫目舞台灯光特效的人,是以别人都在欣赏这些歌舞时,秦煊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大年初二,秦煊如往年一般带上小柱一同去承恩公府拜年,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去拜年的不止他们两个,秦裕与秦飞也带上了自家的家眷,而秦煊还拿了些自己酿的葡萄酿。   年初这些葡萄酿被当做年终奖给桓睿杨轩几人分了分,再给宫里和帝都几家比较熟的人分了些,剩下的就不多了。   秦煊拿出一部分送到承恩公府给舅舅一家后,只剩下那么几瓶,他想留着等待某个特殊的日子用。   转眼新年过去,二月份,桓府迎来了一件喜事,秦煊也等到了他期待的那个特殊日子。   桓府的嫡出大姑娘及笄,前来庆贺的人可不少,相熟人家的贺礼一份份地送进去,其中除了亲戚送的之外,便是那些想与桓家结亲的人家送来丰厚贵重的贺礼。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有结亲意向的人家送来的贺礼,桓家一概不收,姑娘及笄的时候,前来送贺礼的人越多,便越代表想将这姑娘娶做媳妇的人家越多。   要是姑娘的家人不收,那就说明,人家姑娘已经有婚约了。   桓家虽不收那些人的礼,却也客气地接待了那些客人,来送礼的人被拒绝后也没立刻离开,他们都在观望着到底是谁抢先定下这桓家的嫡出大姑娘。 第61章   索性最早下手的人没让众人等太久, 在簪发之前, 随着一声通报:“宁王殿下到——”秦煊便带着皇帝的圣旨走进厅堂,与此同时,他带来的还有早就准备好的琉璃簪。   赐婚的圣旨宣读之后, 秦煊便亲自捧着那琉璃簪交到即将为桓语簪发的桓老太君手上。   那追月琉璃簪,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从不同的方向可以看到不同的颜色,那夺目的珠宝光彩险些亮瞎了桓嫣的眼睛。   桓嫣本来是被桓禛禁足的, 她知道桓语及笄在即, 而她只比桓语小几个月,自然很想看看这个嫡姐及笄礼是什么样子,她这些日子对桓禛各种哭求,忏悔桓禛才答应将她放出来。   这不出来看还好,一出来,桓语及笄礼的场面便让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狂,最最让她嫉妒的还是那圣旨与宁王手中的琉璃簪,那琉璃盏如此巧夺天工,光彩夺目,让桓嫣不禁想象如果这簪子戴在自己头上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宁王,桓嫣没能跟着桓老太君去过宫宴, 这是第一次见到宁王, 以前她也听到果一些传言, 说宁王小时候是傻子, 近年才不傻。   可传言也有传, 对外宣称宁王好了,只是皇室用来遮掩维护面子的一个遮羞布,实际上宁王还是傻的,不仅傻,他性子还不好,听说前段时间还杀人了。   桓嫣原以为宁王其实是个傻子,她虽是庶女,但是嫁个傻子也有很大的机会,以往便多方打听,每每府里有人说桓睿送东西回来她都要去桓语那边看看,当然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却没曾想,宁王不仅不傻,长得还高大英俊,而她那好姐姐竟然早就勾引到了宁王,真是耍得一手好手段!   不管桓嫣如何嫉妒,桓语与秦煊的婚事在今日就已成定局,只等秦煊出了孝期,再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完婚,皇室婚礼是大事,他们的婚礼事宜,嫁妆聘礼之类的东西,从今年就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有心与桓家结亲的人家,看到捷足先登的竟是宁王,顿时歇下了心思,只想看桓家的大姑娘会给宁王出什么题。   依据帝都习俗,在及笄礼当日,若举行及笄礼的姑娘有了婚约,便可以提出一个要求让未婚夫婿去完成,若未婚夫婿善文墨,那么姑娘一般会提出让其作诗一首或者吟诗一首。   若善武,便要耍一套剑法、刀法或者枪法,箭法精湛的也有可能表演一个百步穿杨。   众人都兴致勃勃地等着桓家大姑娘出题,有跟随皇帝去秋猎的人知道宁王身手了得,能赤手打晕吊睛大虫。   不知今日桓家大姑娘会不会出相关的题呢?有没有可能是揍晕一头牛或者一匹马或者直接拳头碎大石?他们都将期待的目光转向桓语。   桓语嘴角带笑,在众人眼中,她看向秦煊的眼神格外温柔,但秦煊却从桓语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调皮,这使得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走到秦煊面前端庄地行了一礼,秦煊回礼后,桓语便笑着对他说道:“我院子里养有一只宠物,它极喜欢苹果,若是在百米之外吊着一只苹果,它奔跑的速度就会变得极快,今日我要给殿下出的题便是——在我那爱吃苹果的宠物吃到苹果之前,追上它并强夺它的苹果。”   宠物?秦煊心里一咯噔,不会是他想的那只吧?   等众人一同来到了桓府宽敞的花园中,桓语便让人将她的宠物带过来,秦煊一看,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秦煊觉得若是帝都有报纸,他今天肯定要上帝都报纸的头条,头条标题他都给想好了——惊,宁王竟对一头猪做出这种惨无人道之事!   看着桓语趁别人不注意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秦煊就知道他今天这个帝都追猪第一人的宝座是坐稳了。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宁王殿下跟桓语的宠物野猪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桓语一声令下,牵着绳子的下人便立即放开绳索,因见到百米外的苹果而蠢蠢欲动的野猪嗷的一声就往前冲去。   秦煊也急忙往前冲去,在野猪吃到苹果的前一刻,他一脚挡住野猪的头,凭那头野猪怎么拱都没办法将他拱开,而他则优哉游哉地取下那被吊着的苹果,将那苹果从百米之外丢进了桓语的怀中。   追猪者宁王殿下凭这一手好歹保住了那么一丁点儿面子。   及笄礼圆满落幕,桓家大姑娘被赐婚宁王以及她在及 笄礼上给宁王殿下出的题可让帝都的上层贵族津津乐道了好一段时间。   于此同时,众人也从宁王当时的反应来猜测,他们之前应该没有提前商量过在及笄礼当日要出什么题,一些人家为了不在及笄礼当日丢脸,多少都会在私底下就出题的事情通一通气。   想必宁王应当是对桓家姑娘十分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她出那样与众不同的题,不过最主要的是,宁王殿下竟然能跑得赢野猪,真是厉害!   秦煊当日回到王府,小柱便第一时间跑出来恭喜他:“三哥听说你今日跑赢野猪了,你真厉害!”   秦煊:“……”求别提,他知道错了,当初不该送野猪去逗桓语。   小柱由衷地为秦煊感到高兴:“三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不用打光棍了。”   “放一半的心了,不过小柱啊,三哥请你帮个忙。”秦煊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小柱齐平,严肃地道:“三哥就要去岭越之地了,此去路途遥远,恐怕不能回来那么快,你能不能帮我护着我媳妇儿一段时间?”   小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看她的!”   “好,我对你可最放心了。”才怪,他其实是想让小柱趁着自己年纪小,进内宅没太大忌讳。   多跟桓语接触接触,除了让这两个对他都十分重要的人更熟悉之外,桓语可以借着自己的聪慧多少照看小柱一些,而小柱也能借着他的亲王身份,让一些跳梁小丑对桓语客气些。   他可听说桓家还有个自视甚高的庶女跟桓语很是不对盘,对于一些阴谋伎俩,最强有力的处理办法,除了绝对的实力压制便是绝对的身份压制。   将所有事情都大概交代处理清楚后,朝廷这方扯皮都扯得差不多了,前去岭越之地的事情也被提上行程。   在殿试之后的第二日,秦煊身着戎装,骑上战马,奔赴军营,祭祀点兵喝了送行酒,带上自己的一千府兵挥鞭启程。   秦煊带去的府兵,有五百人是宁王府的府兵,另外五百则是纯王府的府兵,小柱年纪不大,但秦煊早已慢慢将他的人手培养起来,手中无人可用的感受秦煊自己经历过,他不想让弟弟再经历一次。   如果早先手中有人的秦裕与秦飞能够跟他同仇敌忾,谢家早没了。   可惜,万事并无如果,有的都是□□裸的现实。   两个月后,正式进入岭越八城的范围,此次出征,秦伯璋给秦煊的兵士总共三万,抽调了帝都附近的三万兵士,余下两万便要在岭越之地的驻守部队中抽调。   手握抽调符令,秦煊很容易便得到了剩下的那两万兵士。   大帐中,秦煊桌上摆着一张地图,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战场上拥有越多的信息,掌握的主动权便越大。   早在他到达之前,便暗中派了自己培养出来的府兵提前一步赶到,想办法弄到岭越之地的大概地图。   除此之外,他还吩咐提前过来的人,好好熟悉这边的习俗、环境尽量将原有的地图做得更加完善,并且收集各方面的信息。   此时,其他将领还在初步熟悉这边的情况,而秦煊手上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岭越八城,如今只剩下梧城还在朝廷掌控范围之外。   这个城池甚至都不能称作城池,因为梧城没有城墙,有的除了山还是山,许多山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处理起来繁琐且麻烦。   秦煊将手下收集到的信息整理捋顺之后,找到一处关键的山寨,他用炭笔在地图上圈起一个位置:“说说这个村寨。”   负责收集信息的夏圻看了看那位置便道:“这个村寨比较特殊,似乎跟所有村寨的关系都很好,村寨里的掌管着也就是她们的族长,是个女子,属下亲自在那边观察多日,发现在这村寨里,女人在一个家中地位非常高,许多事情都是女人做主。”   秦煊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维系着母系氏族社会的村寨,他点了点那村寨所在的位置:“抓紧时间弄清楚这个村寨跟其他村寨的关系。”   梧城里的村寨不算多,却也不少,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摩擦有矛盾,按理说再完美的人也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能跟梧城所有村寨都保持良好关系的村寨,应该有一个或者不止一个让其他村寨必须跟它保持友好关系的原因。 第62章   到了地方修整一番后, 大部队里的头头脑脑就该商量怎么打了。   前朝开国时, 这梧城也成功拿下来过,只不过后期不太好管理,韦庆华自诩熟读兵书, 他认为可以仿照前朝名将的成功范例, 先攻打防守最薄弱的一个村寨, 也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遥山寨。   秦煊瞄了一眼地图,找到遥山寨的位置, 梧城的山寨大多易守难攻, 这遥山寨的防守看似是这些山寨中最薄弱的,但那也只高个子里挑出一个矮子。   实际上遥山寨的防御能力只是跟其他寨子比有些弱,而且,人家在前朝吃的亏,前朝执政时间又不算太长。   仔细算一算其实也还不到百年,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方法用在同一个对象身上,遥山寨未必会掉进同一个坑里。   秦煊属意先去红佤寨,也就是那个还保留母系氏族社会的村寨,但他并不想将大部队直接开过去,这样一开始就要跟这些村寨都站在敌对面, 并不利于收服。   其实这些村寨, 人口数量并不算太多, 她们即使不怕战斗, 却也经不起太多人口的消耗。   最好的办法就是招安。   然而秦煊环顾了一圈正在热烈讨论该怎么打的将军们, 这时候提出派人去那些村寨进行友好磋商,他们即使表面上因为他的身份服从,但心里肯定还是在骂宁王傻缺。   所以秦煊打算兵分两路,他只带自己的人去红佤寨,让其他村寨的人给这些将军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吃点儿吃苦头。   不过兵分两路这件事不能由他自己提出来,为此,秦煊先笃定地指了指红佤寨的位置说道:“听说那边是女人当家,岂不是比其他村寨好打?本王认为应该先打那边!”   韦庆华在心中嗤笑这宁王太过天真,面上却没显露,只反驳道:“殿下请看这红佤寨的位置,红佤寨被其他村寨包围着,红佤寨若出事,其他村寨一定会前去救援。”   秦煊故作无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救援?万一有些寨子跟红佤寨有世仇呢?那寨子离得这般近,哪能没有一点摩擦?”   韦庆华也是调查过的,不过他心中怀有对女性的轻视与傲慢,看这件事情的角度就跟秦煊不太一样:“属下早已派人前去调查,这些寨子与红佤寨关系非常好,而红佤寨女人比男人还要多,自古女人都要依附男人生活,殿下想想,这么一座女人寨子被围在男人中间,她们是凭借什么立足?”   秦煊在心里呸了他一声,这韦庆华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红佤寨是一个拥有怡红院属性的寨子么!呸!他那调查是什么狗屁调查?   “就凭你空口白牙的说调查过那便是调查过么?本王还说本王也派人去调查过,红佤寨附近有个寨子跟她们是世仇,我们打过去那寨子不仅不会帮忙还会给她们落井下石呢。”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就是抬杠了,秦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不怕跟人杠就怕对方不跟他杠起来。   韦庆华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他沉声道:“打仗事关重大,将士们的性命不可儿戏,还请宁王殿下三思!”   “本王便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要先打红佤寨,既然韦将军不同意,那其他将军呢?”   穆忠是秦伯璋亲信,他来就是要保证秦煊不出意外,此时穆忠认为攻打红佤寨不是什么好主意,也要站在秦煊这一边,若秦煊执意要去红佤寨他肯定要跟着去:“属下遵从殿下指令。”   两个副将,一个反对,一个支持,余下的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主意。   秦煊见状便道:“诸位将军无需有太大压力,意见不合很正常,就问你们怎么选吧。”   他这话看起来是在缓解这些将领的压力,实际上却在逼迫他们选择,若选韦庆华,那么就得罪了宁王,若选宁王,可宁王要去攻打红佤寨这件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韦庆华见状,便提议:“殿下,不然这样,咱们兵分两路,您带着一半的人手去攻打红佤寨,让属下带着一半人手去攻打遥山寨如何?”   他想着如此一来双方泾渭分明,万一宁王犯蠢,这罪也降不到自己头上,最后还不是得穆忠去背这个锅么,如果穆忠出事,帝都的御林军可要空出一个位置来了,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兵分两路?”秦煊皱紧眉头,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见秦煊这般纠结,韦庆华的心便跟着提了起来。   韦庆华心中愈发肯定,宁王故意选择要去攻打红佤寨除了人为红佤寨都是女人好打之外,要么是急功近 利,要么就是为了除掉自己,果然分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罢了,分就分吧。”秦煊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不过兵分两路之后,我要那两万从岭越之地驻守部队中抽调的人手,韦将军便从咱们自帝都带来的三万人中选择两万,余下一万交给穆将军,留守大本营。”   “这……”   “这什么这?”秦煊不悦道:“韦将军你三番两次反驳本王的意见,是对本王这主将不满吗?还是想违抗军令?”   “属下不敢。”韦庆华低头咬牙,本以为五万兵士可以直接分成每路两万五,哪曾想这宁王竟如此狡诈。   那穆忠说是副将,实际上还不是宁王的人!他这么一分,自己这边的人手就比他那边少了一万,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幸好宁王贪图岭越之地的将领和驻军对梧城这个地方熟悉,给自己的都是从帝都带来的兵士。   韦庆华暗自庆幸,临时加进来的人,就算对这边再熟悉,可哪有自己带来的人用着顺手?   分好人后,秦煊便要赶韦庆华离开,这人总杵在他面前实在太碍眼:“既然没有异议那便散了吧,韦将军抓紧时间商讨攻打方案,兵分两路你那边本王就不再过去指手画脚省得有人认为本王以权压人,岭越之地的将军们留下,商讨攻打红佤寨一事。”   韦庆华带着人离开后,秦煊一改之前嚣张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尤为沉稳,让岭越之地的将领们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主意到他们的神色,秦煊笑了笑:“大家不用紧张,本王就是看那韦庆华不顺眼,故意气他一气。”   众将领:“……”殿下您开心就好。   “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干正事,诸位在岭越之地驻守多时,应该对这边比较熟悉,还请诸位将军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本王,尽量越详细越好。”   秦煊说完便让人端上酒菜,大家一起边吃边聊,若不是他们皆身着戎装,乍看之下还以为他们是出来野营的。   初时,将领们在秦煊面前还有些放不开,毕竟他是个亲王,身份尊贵,但是男人之间熟悉起来实在很简单,左不过是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打架一起嫖咳咳。   喝了几口酒之后,将领们就能开始吹水,秦煊这一日就光听他们吹水侃大山了。   不过侃归侃,重要的消息也从这酒桌上得到了不少,有一些是将领们觉得不重要的消息,放在秦煊这儿却有大用处。   比如,红佤寨里面生出的男婴不少,但从发现这个寨子以来,这红佤寨便是女人居多,男人很少。   跟红佤寨相反的是,其他寨子男人很多,有些村寨几乎没有女人,尤其是红佤寨附近那几个村寨,全都是男人!   跟这一众将领喝完酒吃完肉,秦煊便对这附近的寨子有了一个更为深入的了解,他似乎发现了关键所在,红佤寨是母系氏族社会,有可能红佤寨出生的男子都被送到其他村寨,甚至其他村寨的男子全都是红佤寨所出。   这么一来其他村寨就能够解释红佤寨为何能够与所有村寨都保持良好的关系,因为人家根本就全部都是从红佤寨出生的!   秦煊甚至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找出地图,将所有村寨所在的位置都连接起来,而后便看到这些村寨看似随意坐落在险峻的大山之中,似乎都是为了借助深山易守难攻的屏障来保护自己。   可串联起来后才能清楚地看到,这些在山里零零落落的村寨,其实都围绕在红佤寨四周,从远至近,形成一个套着一个的圈,而红佤寨便在这个圈的圆心点,其他寨子拱卫着中间的红佤寨。   这根本不是多个村寨,它们其实就是一个村寨!   所有的村寨其实都遵从着母系社会的规则,其他寨子其实就是他们守卫自己真正村寨——红佤寨的据点!   秦煊有点激动了,他原本还觉得一个一个村寨谈过去有点儿麻烦,现在看来只需要搞定红佤寨便可以直接搞定其他寨子,因为人家村寨里的男人就是听家里女人的话啊!   怪不得以前那么多将领铩羽而归呢,他们根本就没打对地方,如今估计又要多一个铩羽而归的韦将军了,这就是小看女人的下场。   分配好人手后,双方各自整顿了一番,便带着自己手下的将士前往不同的方向。   秦煊将人都拉到早已选定的地方扎营后,便让其他人在此地整顿,而他则带着自己的亲卫深入山林之中。 第63章   与秦煊料想的一样, 他们刚踏入红佤寨的地界,第一个出来拦住他们的人不是红佤寨里的女子, 而是附近寨子的男人。   穿着粗布衣包着头巾的男人将手里的弓箭对准秦煊这些入侵者大声呵道:“你们是谁!”   秦煊带来的人不多,大部队都在山下扎营, 与他深入山林村寨的只有他手下的亲卫五十人。   其中三十人隐匿在深林之中, 跟随在秦煊身后的只有二十人,看起来对村寨的威胁不算大,不然若是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直直地闯进来,这些寨子里的人早就不跟他们说话,而是直接用弓箭将他们射成刺猬了。   不过就这么看来,这个村寨的人还是听讲道理的,似乎是怕自己伤到了无辜的人, 所以并不随便伤人。   秦煊知道跟这些村寨里的人说话就要直来直去, 最好不要拐弯抹角, 听完翻译的话,便回答:“我们是朝廷派来的, 想见见渐渐你们红佤寨的首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会说当地方言的, 等秦煊说完便将他的话翻译成方言说给对面听。   那人道:“朝廷?那你可以回去了,我们首领不见你!”   秦煊反问:“不见?那可不成,我一定要见她, 不见我, 就要打仗, 打仗就要有伤亡, 我知道你们不惧生死, 但是如果有不用死的机会,难道你依旧要选择让自己的兄弟去死?”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坚决地说:“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我家首领就是这么吩咐,你们走吧!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秦煊顿了顿,他们选择的这条路表面上守卫的人不算多,还能应付得过来,那三十个隐藏起来的守卫除了暗中保护之外就要查看这条路上除了表面上的守卫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也藏在暗处的守卫。   他眼角看到隐藏在暗处的亲卫打的手势,确认没有守卫隐藏在暗处便对那人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们,我一定要见你们的首领,我劝你最好还是好好给我带路。”   说完这话秦煊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台词,他品了品自己的话,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反派。   对方听到秦煊的话果然怒了,那箭矢直直往秦煊射来,秦煊侧身避过,抄起家伙就冲了上去。   见来人动手,其他这地方的其他守卫也冲了出来一群人混战在一起,村寨里的男人在山林里生活,对这里再熟悉不过,而秦煊这边的亲卫同样也在深山老林里针对性训练过。   一时间双方打得不相上下,却又不对对方下杀手。   打了一会儿秦煊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不想让他去见他们的首领,同样也不想惹上朝廷的人,他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个主意。   主动带着自己的人脱离战场,村寨的人见状也不去追,就守在原来的位置。   本以为朝廷的这帮人知难而退了,却没想到,朝廷那帮人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这下村寨的人怒了,这些朝廷的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他们一发怒打起来就比之前凶猛一些,原以为朝廷那些人这回卷土重来会想出什么法子,或者也会打得很凶,结果,没打几下,朝廷的人嘴里喊着哎呦哎呦地躺了一地。   寨子里的守卫有有点儿懵,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们发现那些朝廷来的人都没了反抗能力,又想到遥山寨如今还被朝廷的军队攻打,他们是不是该抓几个朝廷的人去威胁攻打遥山寨的军队退兵?   恰好‘受了伤’的秦煊还在地上故意嚷嚷着:“我可是当朝宁王,皇帝的亲儿子,你们打了我,皇帝不会放过你们的!”   宁王?皇帝的儿子?这个人质可真够分量啊,不抓白不抓!   守卫三两下将连带秦煊和林岸张岩总共二十三人绑成了串串,拖着一根麻绳几句拉着他们前往红佤寨。   原本还说他们首领不想见朝廷来的人,这会儿他们自己就把人带过去了。   秦煊等人顺顺当当地到达红佤寨,早就有人提前来寨子里通传消息,秦煊等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众娘子军站在寨子的空地上,见到人被押解过来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煊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女儿国,放眼望去都是女子。   而站在空地一块大石头上的中年女子身着繁复的民族服饰,头上手上都带着其他女子没有的配饰,看起来应该就是红佤寨的首领。   押解他们过来的那队人其中一个跑过去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红佤寨的首领便看向秦煊,而后她眼睛一亮,两眼放光直直地朝秦煊走过来。   待人走到面前时,秦煊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人推到了一边,那首领嘴里还用官话说了一句:“闪开别挡老娘的路!”   然后被嫌弃挡路的秦煊就看着那首领目光炯炯地围着他手下的得力干将——王大有转了好几圈,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块大肥肉。   “这个小伙子不错,是个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帅小伙儿!”   秦煊一听就笑了,王大有肌肉比较发达,身材也高壮,说高大威猛还行,英俊潇洒?他瞅了瞅王大有的国字脸,说王大有长得模样周正才比较符合吧?跟英俊潇洒哪儿粘的上边了?   不过,每个人的眼光不一样,秦煊憋回自己脸上的笑,心想,他不能用世俗的眼光看待,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准在这里人家就是觉得王大有这样的就是英俊潇洒的好男人呢。   秦煊这还在琢磨这首领到底要干嘛呢,那边红佤族的首领就对王大有进行了灵魂三问:“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可成亲了?每月能挣多少银钱?”   王大有被她这一出给整懵了,下意识回答:“我是王府护卫,还在打光棍儿呢,每个月挣……诶,我挣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到后面王大有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正在被俘虏呢,哪有人问人质这个的?   “没事,我就问一问,你不用害怕,不用紧张。”那首领看向王大有时满脸慈祥和善,比方才看到秦煊时的表情态度好多了。   秦煊待在一旁觉得招安有王大有这一出,招安这事儿没准有戏!   那边首领大娘太过热情,都快从工作薪水问到王大有祖宗十八代了了,王大有招架不住,就使劲儿给宁王殿下使眼色。   他们家宁王殿下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正开心呢,瞧了半天热闹才大发慈悲走过去对那首领道:“你是红佤寨的首领吧,这个是我的护卫,他无父无母,是以他的婚嫁得由我说了算。”   其实也不是由秦煊说了算,但是吧,他那些亲卫里打光棍儿的太多,多数人还在战乱时要么与家里人失去联系,要么家里人干脆就在战乱中死光了。   一个个的都在指望着能背靠宁王府这座大山说上一个好媳妇儿,所以秦煊这话说得也不算错。   听到秦煊的话,那首领可终于肯正眼看秦煊了:“你就是那个宁王?皇帝的儿子?”   “对,我是皇帝第三子,今日来这里是想跟你谈谈归顺朝廷的事情,现在可否帮我们松个绑?”   “如果我说不呢?”那首领可不傻,绑着他们不是更好谈条件?   秦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哦,那我自己松绑好了。”他说着手上不知怎么动了动,捆住他双手的绳索便被解开了,他的手下们见状也顺势将自己手上的绳索解开。   见到秦煊这个操作,那首领不悦地道:“我就知道你这种小白脸花招就是多,看来你们是故意被我们村寨的守卫抓紧来的吧?”   “一点小招数而已,献丑了,现在我们能谈一谈正事了么?”   “正事?”那首领看向王大有:“我想谈一谈婚事。”   “这……不太好吧?”秦煊有点儿为难:“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这护卫还是个小伙子呢,就算碍于我的命令跟你成亲,你们也很难幸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你闭嘴,谁说跟他成亲的是我?”红佤寨的首领对着这寨子里最好的一间屋子叫了一声:“出来吧,彩霞,你也来看看,这个男人合不合你的心意。”   那房间的门应声而开,门内传出叮叮当当的银饰佩环声,一个身材曼妙的妙龄女子赤着脚从门内走出。   她的皮肤不是世人喜欢的那种白皙皮肤,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但五官精致,看起来绝对不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   秦煊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再看向王大有,好吧,这小子已经被迷住了,没想到啊,他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   隔着不远,秦煊隐约就听到了王大有咽口水的声音,他嫌弃地提醒了一声:“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先擦擦你的鼻血!”   “哦哦!”王大有回过神急忙在鼻子上擦了擦还真擦到了一抹红色的血迹,他想抬头让鼻血早些止住,但是又舍不得将眼睛从彩霞身上移开。   红佤族的首领见状,挑眉看向秦煊:“怎么样?你的手下愿意跟我的女儿成亲吧?”   看着那已经一见钟情看对眼,开始眉目传情的男女,秦煊摸摸鼻子认了:“看样子他挺愿意的,那你们寨子可愿意跟我们谈谈归顺朝廷一时?毕竟王大有是我手下,好歹给我个面子吧?”   “这个好说,反正跟你的手下成亲后,他们生下的孩子,有我红佤族的血统,也有中原血统,也算是一家人了。”   红佤族的首领很看得开也十分识时务,当初不想见朝廷的人,只不过是自己的女儿还没成家,担心朝廷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让她跟皇帝的儿子配对罢了。   她很明白一旦嫁入皇室,那可真就是身不由己了,而她的女儿将会是下一任红佤寨的首领,嫁入皇室那是万万不可以,所以之前才想多抵抗一阵,让自己多一些谈判的资本。 第64章   王大有的鼻血可算是止住了, 但整个人都是傻愣愣的一直盯着人家彩霞看,彩霞也不是那种含蓄的女子, 或者说红佤寨里的女子都不含蓄,见到喜欢的一般都会主动出击。   这个王大有是彩霞喜欢的类型, 而她跟首领一样也会说官话, 便主动过来攀谈:“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王大有猛点头,他在见到彩霞那一瞬间就移不开眼睛,怎会觉得她不好看呢。   彩霞又问:“那你要不要娶我?”   王大有还想点头,但他好歹还有一丝丝微弱的理智尚存:“想是想,可我、我们才认识。”   “那有什么关系,在你们宁王跟我母亲谈判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对方, 难道你不愿意跟我进行深入的了解?”   王大有毫不犹豫:“当然愿意!”   “来吧, 我带你逛逛我们寨子, 大事便让宁王和我母亲谈去。”   王大有看向秦煊,见到秦煊点头这才跟随彩霞一块儿离开。   看他们走远, 首领彩凤才对秦煊道:“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其他事情了。”   双方在红佤寨的议事堂里坐下, 秦煊便想确认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红佤寨跟遥山寨之类的寨子,其实都是红佤寨分出去迷惑敌人同时保护红佤寨的据点吧?”   “没错,你很聪明, 其实你长得也不丑, 我没选择你当我的女婿, 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太聪明的男人会让女人受伤。”   这些话让秦煊觉得红佤寨的首领似乎与中原的男人有过什么故事。   不过秦煊还是先给自己解释一下:“其实就算你选择了我, 我也不可能当你的女婿……”   他话没说话,彩凤便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中原皇室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是觉得我女儿不配当正室要当也只能当侧妃或者做妾吧?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你误会了,”秦煊很无奈,这个首领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敌意:“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你说。”   秦煊便继续道:“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所以肯定不能娶你的女儿,我只爱我的未婚妻,也只会娶她。”   彩凤很意外:“你是说你这辈子只会娶你未婚妻这一个女人?”   秦煊点头。   “看来之前我还小看了你,我们红佤族的女人和男人,跟中原不一样,我们在组成家庭后,一个家庭之中也只能有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听到秦煊的话,彩凤对他有了一些改观,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态度也没有那么尖锐:“你可能会好奇,为何我刚见到你时便有那么大的敌意,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应该听说过,前朝有一个将军以极少的伤亡成功攻打下梧城所有寨子的事情,那是因为他欺骗了我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任红佤寨的首领,那个将军是我的父亲,长得跟你一样好看,可他却是一个骗子,最后死在了我母亲的手上。”   “他骗婚?”   彩凤道:“是的,反正前朝已然覆灭,告诉你也没什么,那将军在中原本就有家室,来到梧城后却欺骗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在他的蒙蔽下成为了他的妾室,成为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这在红佤族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就杀了他,带着我回到了红佤族。”   秦煊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来的是前朝的亲王或者将领,红佤寨的人应当会与他们死拼到底。   “令堂真乃一代女中豪杰。”就算在现代如此果断的女性也不多,秦煊虽然也是男人,但他对那前朝将军一点儿也不同情,骗婚的渣男都该死。   “关于婚配这件事情,你可以放心,彩霞姑娘与我的属下如果合得来,成婚一事我可以为他做主,他们的婚姻在中原一定会有效。”这件事情秦煊还是可以保证的:“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婚嫁习俗是怎样的呢?”   彩凤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的神色:“这个彩霞会跟你的属下说清楚,在婚配方面我们红佤寨绝对不会做出婚前隐瞒的事情。”   “好吧,那便随他去吧,我觉得这桩婚事应当能成,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谈谈关于归顺朝廷一事,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先提出来。”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红佤寨今后不管是谁当首领都必须是红佤族的女人,也就是说,梧 城还是要让我们自己管理,朝廷可以派官员人手过来,但是不能打破梧城这边的习俗,强迫这边的人按照中原那边的习惯生活,比如婚嫁、庆典、防御守卫……”   彩凤解释了一大堆,其实听在秦煊耳朵里,就觉得这其实这不就是一国两制和民族区域自治的结合体么?   “我明白了,只是关于统治管理一事,我无法立刻拍板决定,所以咱们先将你的要求说一下写下来,到时候我呈上去给皇帝,也就是我的父亲看看,你们这边最好也派一个人过去谈判,我个人其实认为你这想法不错,如果成功,王大有又跟彩霞成亲,他肯定不能再继续当我的护卫,我会跟我父亲争取给王大有一个职位,最好让他过这边来当官,这样便是双赢了。”   彩凤此时已对秦煊露出赞赏的目光,夸起人来也毫不客气:“果然是聪明人,你这样的聪明人虽然不是最好的婚配对象,但跟你说话确实很轻松!”   “呵呵,首领真是过奖了……”秦煊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想在梧城修一条路直通帝都。”   彩凤听到秦煊的话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排斥,反而说道:“修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这件事需要你们这边提出来,修路之后,梧城,甚至岭越八城与帝都的联系便会愈加紧密,若由我提出有抢功劳的嫌疑,若由你们提出就不一样了,这是对帝都心之所向,为表归顺而为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修路后岭越八城的水果就好运到帝都了,他弟弟还巴巴地等着吃呢,不过这个原因不好说出来,秦煊便没说。   彩凤想了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她心里也愿意提,但目前彩凤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这件事,我可以考虑。”   “你可以好好考虑,如果修建此路,虽然会使得红佤寨的防御稍微降低,但这对红佤寨的发展十分有利,固步自封终究不是正道。”   归顺相关事宜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定下,秦煊与彩凤又谈了许久,直到暮色渐沉,寨子里备好晚饭,他们才从议事堂中出来。   红佤寨燃起了篝火,准备好美食美酒,这架势一点儿都不像在俘虏准备食物,而是在给贵客准备盛宴。   秦煊想他们这估计是托了王大有的福,看来王大有今日跟彩霞聊得不错。   在篝火旁他看到了除那些将他们俘虏来的男人之外的红佤寨的另外一些男人。   来的人数不多,但看起来在寨子里还算有些地位,彩凤走到一个男人身边,那男人跟她说了一些话,彩凤便高兴地给秦煊介绍:“这是我的男人大河,也是彩霞的父亲,今后会是你的护卫王大有的岳父,王大有通过了他的考验,他也愿意让女儿跟你的护卫成亲。”   “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们觅得佳婿了,王大有身手和能力都不错,想必大河应该检验过了吧?”   听到秦煊的话大河点头:“是的,他确实是一个不输于我们村寨最强勇士的猛士!我很满意。”   跟大河聊了几句,秦煊便找到王大有问道:“你跟彩霞怎样了?”   没想到王大有被问了这句,一下子就脸红扭捏起来:“就、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秦煊看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碍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好好回答,别这样那样的!”   “就、就……”王大有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彩霞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女人?秦煊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大有你个禽兽!这才认识一天,你骗人姑娘身子了?”   “殿下您这么说属下可冤死了。”王大有脸上写满委屈二字,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啊,彩霞当时边带他在部落里转悠边跟他说部落的习俗,包括婚礼习俗,两人成婚后,女子不会去男方家,生下孩子后,男孩儿就跟男方姓,女孩儿就跟女方。   这个王大有觉得没什么,反正他又没父母,也没有家,两人要是成婚其实就组成了他们的小家庭,彩霞是下一任的红佤寨首领,她留在红佤寨是应该的,王大有喜欢她,自然愿意包容她让着她。   彩霞一听,既然愿意那就好办了,直接就拉着人钻了小树林,给这个男人打上自己的‘烙印’,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她彩霞的!一番激战出来后王大有都懵了。 第65章   两人说着话, 彩霞就坐在对面不远处,秦煊亲眼看到彩霞对王大有笑了笑,然后王大有脸红害羞了,他就不太明白:“你媳妇儿对你笑呢, 你害羞个屁啊?不过去跟她喝一杯?”   秦煊瞅着彩霞挺能喝, 要跟王大有成亲了,夫妻两个人自己在家里就能猜码喝酒喝个过瘾。   “不成, ”王大有说道:“霞妹说了,男人要矜持含蓄点, 害羞点也没什么。”   秦煊:“……”这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王大有遇到自己尊重尊敬的人, 比如秦煊, 再比如彩凤, 他就脸红紧张,有时候还说不出话来, 这回遇上一个大胆热烈的媳妇儿,巧了,互补。   “真是傻人有傻福。”   红佤寨这事儿基本上就这么解决了, 秦煊能做的也就这些,最多也就是在带红佤寨的人回帝都跟秦伯璋谈判的时候多帮着她们一些,而此时, 他们的身份也从入侵者,被俘虏者, 变成了王大有的‘娘家人’。   彩凤比较着急女儿的婚事, 秦煊干脆就建议他们先在红佤寨办一场, 回到帝都之后,他再做主帮王大有办一场,多少也请王府里跟王大有关系好的护卫们都吃上一顿喜酒。   秦煊等人成为了红佤寨的客人,韦庆华那边就有点儿惨了,他主动去攻打遥山寨,可就跟秦煊当初预料到的那样,别说遥山寨,就连彩凤都还记着当年她母亲被骗的事情呢,哪能不记得当初遥山寨第一个被攻打下来这件事?   人家早有防备,韦庆华再去就是送上门挨打。   最后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他这个指挥的还被人擒贼先擒王了。   遥山寨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抓到朝廷另一个军队指挥的将军时,秦煊也在旁边,正好听到,就问:“那个将军是不是姓韦?”   来报的那遥山寨的小伙子想了想说:“不知道他叫啥,反正看起来不像好人,比你矮一点儿,身上的盔甲看起来是所有人里最好的,我们都给他扒下来了,你是他的老大?你不会想要回去吧?”   秦煊道:“我不要,扒下来就是你们的了,我就想跟着去看看,放心,我绝对不私下偷偷帮他。”   遥山寨那小伙子不太相信,在他看来那身盔甲可太好了,上面还镶着金银,小伙子想得比较简单,他就觉得秦煊是被抓的那个人的头儿,他能不帮自己的手下吗?   秦煊看向彩凤:“彩凤首领你帮我跟他说说,我真不会帮那个姓韦的。”   彩凤便跟那小伙子说了几句,秦煊这才成功混入遥山寨的队伍里,前去遥山寨看那倒霉被抓的韦庆华。   去的路上,秦煊只带来林岸和张岩两人,他们稍微做了一些伪装,即将到达时跟遥山寨的人说了一声便带自己的人隐入暗处。   待韦庆华被押解出来时,秦煊蹲在一棵树上,啃果子,吃完将果核往那队伍里扔,他射箭不准,但仍果核竟然一扔一个准,每个都扔在了韦庆华身上。   秦煊的举动也惊动的押解他的遥山寨守卫。   这时,他干脆跟林岸一起将遥山寨的守卫都引开,韦庆华见状还以为是救自己的人来了,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而张岩便拿着弓箭隐藏在暗处,等遥山寨的守卫都被引开得差不多时,一支羽箭气势汹汹地破空而来,正中韦庆华眉心。   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张岩早已消失无踪。   秦煊回到红佤寨,直接将这件事情跟彩凤首领说了一声,反正这件事发生在她的地盘,想瞒也瞒不住,况且秦煊也没想瞒:“那个将军恰好是我的政敌,我直接把他干掉了,如果到时候,有人以此为由在你们去谈判的时候攻击你们,你们便直接将事情推给我,说我当时已经偷偷把人救走,但是那韦庆华以为我要暗害他,自己逃跑又不知道被谁误杀了。”   红凤豪爽地道:“这个好办,政敌嘛,杀了就杀了,反正如果他们一定要说是我红佤族的人杀的,我就把你全给供出来。”   秦煊朗声笑道:“可以可以,若真如此,届时我嗜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名声便能愈发深入人心了,看朝中谁还敢来惹我。”   事实上,韦庆华已经死了,怎么死、几时死被谁杀的,还不是全凭秦煊一张嘴。   回去之后他就说韦庆华不听军令一意孤行去攻打遥山寨,就是韦庆华自己作死,谁敢说他说的是错的?提出兵分两路的是他韦庆华,几次三番反驳秦煊这个主将的话的人还是他。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然也赖不到被攻打的遥山寨的头上。   而秦煊可是一个不被副将心服尊重的主将,他可委屈着呢。   收拾掉韦庆华之后,秦煊的心情就特别好,这一场仗甚至都没打起来,他的手下伤亡为零,功劳等于白捡。   之后便是王大有的婚事,王大有和彩霞按照红佤寨的习俗举行了婚礼,按照红佤寨的习俗,新郎本来就不需要准备什么。   只是要求新郎必须要强壮,攀爬能力也要厉害才成。   新房之下,一群汉子在起哄:“王大有,你可悠着点儿啊,别洞房没进去自己给摔断了腿!”   头顶上传来王大有的笑骂声:“可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吧!能不能想我点儿好?”他这会儿才爬到一半。   其他人则幸灾乐祸地在下面看着,有人给他加油鼓劲,还有人在下面继续起哄:“你成不成啊?不成换我爬!该让新娘子等急了。”   王大有道:“滚蛋!就你那小身板儿我家彩霞可看不上,你丫想爬还没机会呢!”   红佤族的新房建在一棵大树上,上面是一个挂满彩绸的树屋,新郎要爬上去才能进入洞房,这也是在考验新郎的能力。   看着王大有努力攀爬的样子,秦煊就想起自己当初在桓语及笄礼上追猪的壮举,这会儿想想,桓语只让他追猪还是很体贴他了。   办完王大有的婚礼,秦煊的加急奏折也很快到达了秦伯璋的案头。   秦伯璋算了算,这时候不是刚到达梧城不久,怎么就有快马加鞭的折子送回来了?   他唯恐秦煊刚到那边便惹事或者出了事,当即便打开那奏折,果然忽略掉‘请父皇圣安’这种套话之后,他看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儿臣惭愧,初战便损失麾下一员大将!   秦伯璋看到这里心中一咯噔,老三此去初战便不利?他还想着是不是给秦煊增派一点兵力。   结果一看下去,秦伯璋就有点儿想骂人了,这个老三,手下被红佤寨的女子捉去当了女婿算什么折损一员大将!?虽说他这么说也没有错,但那句话让人看起来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   紧接着看下去,秦伯璋的脸色变幻莫测,一时气得想揍人,一时又欣慰地笑起来,跟中邪了一样。   而他身边的郑公公见状也是觉得见怪不怪了,反正陛下看宁王殿下的奏折时都会这样,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习惯了。   要说秦煊这回出征,来回在路上用的时间都比他真正待在梧城的时间长,不过在回来之前,他留下了几个人在梧城这边给修路做准备,这时候还不能做出跟现代一模一样的水泥,只能做出土法水泥。   不过这也比黄泥路或者沙石路好些。   就能弄出土法水泥,还是因为秦煊如今身在统治阶级,有资本去让匠人们进行多次试验,他败得起那些材料,麾下匠人也多,不然若他是个普通平民,估计很难弄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反到不需要想那么多做那么多了,一辈子出省甚至出县城的机会都不多,路况怎样其实都无所谓。   秦煊班师回朝时,其他将领比王大有刚被彩霞拉进小树林时还懵,他们莫名其妙的就捞到了这一军功,可事实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跟秦煊去的那几个还好些,多少知道或者觉得这是宁王带人冒险深入敌营得到的成果。   而跟韦庆华去的人只能带着他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帝都,那韦庆华之所以面目全非,估计也要赖到他们救援不及时,其实秦煊就是故意不给韦庆华收尸,那尸体被丢在深山老林里好久才被他的手下发现,不被野兽啃才怪。   跟着韦庆华的将领,估计要承受一波韦家与谢家的怒火,这两家如果掰扯不到宁王身上多半还是要他们几个韦庆华手下的将领出气。   秦煊就等着他们受气呢,到时候又能收买一波人心,简直一箭双雕,他们闹腾得越厉害,秦煊就越高兴,反正这一次他怎么都是不亏的。   红佤寨这边,跟秦煊一同回去谈判的是红佤寨下一任寨主彩霞,她这一次回去顺便也能跟王大有再办几桌酒席请王大有的兄弟们喝喜酒,而他们两个已经成婚,又有秦煊帮忙,彩凤首领也不必再担心女儿的婚事再出什么状况。   秦煊回到行宫时,天色还是蒙蒙亮,大部队还在后面,他不放心小柱,自己快马赶回行宫去,到达的时候,小柱还睡得正香,结果一觉醒来,看到秦煊坐在自己房中削水果,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嘴里嘟囔着:“呀,我又梦到我三哥了,我定是太想他,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66章   看到秦煊在笑, 小柱恍惚觉得这似乎不是梦,小胖手揉着眼睛下床,险些绊了一跤,秦煊急忙上前扶住:“小心些。”   小柱摸了摸秦煊挽起衣袖的手臂, 发觉可以摸到温热的事物:“天哪!是真的!三哥你回来啦!!”   秦煊一把把弟弟抱起来笑道:“回了, 刚到不久,这不就赶过来瞧你来了么。”   “嘿嘿, 三哥定是也想我了。”半年没见,小柱格外依赖起秦煊, 他抱住秦煊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在他肩上问:“三哥你不走了吧?”   “不走了, 得留在行宫等着收果子呢, 去年咱们的樱桃树没结什么果, 今年应该能多结一些了,还有葡萄地, 扩建了不少,能酿比去年还多几倍的葡萄酒。”   新扩张的葡萄地是扦插种植,选的母株还是比较强壮结果比较好的那种, 质量会比用种子种出来的好,秦煊打算弄一个酒庄。   这么久不见,孩子依赖大人很正常, 秦煊便由着他粘自己,抱着小柱去亲手给他端了漱口水漱口, 拧洗脸帕子洗脸, 便做着便说:“还得盯着你读书习武, 三哥不在,二哥不好管你太严厉,是不是玩儿疯了?”   “才没有,”小柱软软糯糯地说道:“你不在时嫂子也看着我学习呢,三哥你洗脸搓得我脸疼,三嫂给我洗脸就不会搓得疼。”   “嗯?”秦煊疑惑道:“她怎么给你洗脸了?还盯着你念书,她来行宫了?”   小柱趴在他肩头小声道:“你去岭越之地后,我就常常让护卫带我和桓睿去桓府,就发现桓睿除了我三嫂之外还有个坏姐姐,她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用草做了个小蛐蛐儿给三嫂瞧她都得来看看,忒没眼色。”   秦煊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桓府那庶出的二小姐,这个二小姐想攀高枝没关系,将手段算计到小孩子身上就不太好了:“你下次去不要理会她。”   “我早不理会她了,原以为她是桓睿的姐姐,应该也跟我三嫂一般温柔和善,谁知竟是个私底下一生气便不分青红皂白打人耳光的坏女人,幸好三哥你喜欢的不是她。”说起来小柱还是一顿庆幸。   “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当我的正妃。”除非秦煊被她下了蛊,爱她爱得能为她放弃一切,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煊也知道她为什么去巴结小柱,不外乎就是想捞个侧妃或者王府妾室当当,而宁王府的侧妃妾室是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小柱又说了:“我不理会那个坏女人之后,听说她偶然遇上了二哥,但是二哥好像也看不上她,还跟我说去桓家玩儿的时候离她远些,我不经意听到二哥嫌弃她没什么价值,二哥为什么说她没价值?”   秦煊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小柱说实话,毕竟像秦佑那样才十一岁的孩子都能耍手段耍得那么熟练,他家小柱可以不耍手段却不能不懂。   懂不懂是一回事,懂了用不用又是一回事,有些东西可以慢慢教起来了。   “其一,她是庶女,其二,她的嫡姐是你未来三嫂,其三,我们现在跟二哥关系不错,这世道嫡女就是比庶女受到重视,家族资源支持在正常情况下肯定向着嫡女多,而我们与二哥关系好,桓语与我定亲了,桓睿又是你的伴读,桓家就不会再转头去支持我们的敌对势力。”   小柱嘟着小嘴想了许久,才恍然大忽:“原来如此!”   秦煊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挺没听懂,不管他听没听懂,能将自己的话记住就好。   等年岁渐长,小时候不懂的东西就不会再觉得很难了,慢慢来,不着急,自己总是还能护着他许多年。   洗漱后,秦煊抱着小柱回到桌边,正想将弟弟放在椅子上让他吃些水果,小柱却抱紧他不愿意下去,到底年纪还小,便仗着秦煊今日心情好就撒起娇来:“我要三哥抱着喂我吃。”   秦煊好笑地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才半年不见,怎就如此娇气了?”   “才不是娇气,我太想三哥了。”小孩子说起话来总不会掩饰,面对自己依赖的大人,心里想什么嘴里就会说什么,秦煊给他说得心软了便道:“好,看在许久不见你如此想念我的份上,三哥今日喂你吃,不过等你长大可没这待遇了,今后我可只抱着我媳妇儿喂东西吃的,可惜还没娶回家这会儿也不能去她家看她。”   他用签子叉起一片果凤梨递到弟弟嘴边:“特地给你带回来的果凤梨,尝尝。”   “果凤梨不是得再过两个月才能吃么?” 小柱可喜欢吃这个,当即咬住那片果凤梨,吃完还嫌他三哥喂得太慢,也不要他喂了,自己拿着签子戳起来吃。   因是早晨方才起床,除了果凤梨,他还带回来不少这个季节岭越之地有的水果,秦煊没给小柱多吃,将剩下的放起来,叮嘱小柱的贴身太监让他吃过早饭再吃水果。   离开帝都时还不到三月份,几个月过去,花费在路上用了大概四个月左右,去的时候比较慢,回来时就快多了,再加上在红佤寨待的那一段时间,回到帝都已经是七月份了,这个时节是水果最多的时候。   只是运输不易,不能带太多,想到运输,秦煊有些期待起从岭越之地修建到帝都的哪条路来,岭越之地那边其实早已在动工。   秦煊算计着自己手头上的银子,他打算若朝廷不出钱修,他就自己修,能修多少修多少,修不完就先修一段,到时候学学现代的收费站,收点儿过路费,然后再继续修下去。   修个两三年总能修好这一段路,到时候别说过往的行商,就是他老子想走这段路去弄个南巡什么的,也得银子,不给银子不给走。   他还想在岭越之地给自己整几座山头种水果呢,这个事儿可不能黄了。   陪着小柱吃过一顿早饭,秦煊便要走了,他这次是自己跑出来看弟弟过得怎么样,看小柱还跟以往一样,他就安心了。   看到秦煊要走,小柱一万个舍不得:“三哥你还要走啊?不是说不走了?我不想你走~”   秦煊哄他:“三哥是主将,得回大部队里去带着其他将领一同进宫领赏,你乖乖的在这里待着,过几日大军回城父皇就该派人来接你进宫了。”   “不,不要,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那不成,带你去别人就要以为我打仗还带孩子了,要不这样,带大军进城时,你让刘明安桓睿他们带着你去醉仙楼,届时从那儿能看到三哥从大道上领着队伍经过,如何?”   小柱想了想,这个可以勉强接受,不仅能提前见到三哥还能出去玩儿:“那好吧,三哥你何时带队进城?”   “明日吧。”   跟小柱说好,又叮嘱一番小柱身边伺候的人后,秦煊便又匆匆而去,小柱在行宫待得无趣,便又叫桓睿带自己去桓府玩。   秦煊不在的这段日子,允许他去桓府之后,他就将桓府当成除行宫另外两个哥哥的院子之外的又一个可以串门的地方,不过串这个门需要的时间有点久,他每次去晚上就来不及回来。   又不好在桓家住,小柱想想最后竟回了宫里住,因为他三哥总担心皇贵妃那女人害他,小柱就相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每次去都闹着要跟父皇一块儿睡,跟父皇一块儿睡那个女人总害不了他了吧。   只不过后宫的女人就很心累了,纯王只是个小孩子,他没有了母亲,一个只剩单亲的孩子,用分外孺慕的眼神说要跟父亲一块儿睡,哪个对孩子还有疼爱之心的父亲能顶得住?尤其在皇室,这般无条件的依赖是少之又少,小儿子这般依赖自己,秦伯璋还感动呢。   可纯王一去,秦伯璋就不能去后宫,这一年秦伯璋选了一波秀女填充后宫,这会儿是狼多肉少,后宫妃子们眼巴巴地看着皇帝,也只能干瞪眼,在后宫她们能跟对方斗,可她们难道还敢挡着皇帝宠儿子?   久而久之,小纯王殿下就成了后妃们眼中跟她们争宠的小魔星,偏偏这小魔星有三个成年的哥哥,只能捧着不能得罪,便是在宫中作威作福的四皇子秦佑也都只能避其锋芒。   秦佑嫉恨小柱恨得不行,但偏偏他动小柱不得,因为秦煊不在,秦伯璋以前似乎默认了秦煊就是护着小柱的。   他不在,秦伯璋就会下意识地着觉得小柱没人护着了,自己得多护着些,然后不自觉地护着小柱这只小犊子,心想着等老三回来交给老三他就不用护得这般严实了,带孩子实在太累。   却说小柱又跑去了桓府,第一时间先去瞧瞧待他格外和善的桓老太君,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去找他未来三嫂给三嫂说好消息:“三嫂,我三哥回来了!”   桓语面上露出惊喜之色:“他到帝都了?”   小柱摇头:“没呢,他去行宫看我了,还说可惜没能娶你回家,不然也能先看看你,”接着小柱还给他未来三嫂告状:“这么久不见了,我可想他,就让他喂我吃东西,他还说只喂我这一次了,今后都要抱着媳妇儿喂,不能抱着我喂了,你说他坏不坏?我还是小孩子呢,我想让三哥以后也喂我吃东西。” 第67章   桓语被小柱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宁王竟然还会抱着小孩子喂东西, 看来他还是一个挺温柔的男人。   面对小柱的告状,桓语只能红着脸哄他:“以后他不喂, 我喂你好不好?”   小柱忙点头,自己端了一盘点心过来要人家喂,还很贴心地说:“三嫂你喂我到桓睿那么大就好, 等我长大就不用喂了。”   桓语摸摸他的小脑袋夸他:“真乖!”   小柱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三哥为什么会喜欢三嫂了, 长得漂亮这个原因是其一,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小柱觉得她有些像自己的母亲。   这不是说性格长相之类的像,也不是恋母什么的把她当做母亲来看待, 而是无论是小柱还是大柱在桓语身上都能感受到她带来的温柔与温暖。   要是让秦煊说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自己估计也不太清楚, 也许是在救下她看到她的那一眼起?亦或者是她说要帮自己补衣服的时候起?反正无从考究, 也没必要,喜欢就是喜欢。   秦煊离开大部队时是避开别人的,再悄摸回到大部队中除了他的两个贴身护卫之外,也没又其他人能发现。   第二日大部队一路到达帝都, 大军不能入城只能在帝都郊区驻扎,能跟随秦煊进城的都是身上多少有点儿职位的将士。   秦煊骑着通身黑色油光滑亮,四蹄上这带着一圈白的骏高大骏马, 当头走在队伍最前面。   小柱本想从宫里溜出来去醉仙楼看他三哥有多威武, 包间都让桓睿定好了, 结果刚起床就被秦伯璋那边派来的人逮住了,说是今日要带他一同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将士们。   从城门口到宫门口,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夹到相迎,其中不乏妙龄女子,见到秦煊年纪轻长得好,便往他身上扔闲话扔帕子香囊。   今日情况特殊,未婚夫得胜归来,桓语便跟父亲请示想出去看看,桓禛再古板,这时候也不好挡着,便让桓睿回家跟他姐姐一同出去,恰好醉仙楼那边的包间都订了,小柱不去,桓语去也可以。   就这么着,桓语便跟桓睿一同在醉仙楼最好的包间等着宁王打马而过,那包间里有个让人赏景的阳台,桓语带着帷帽站在阳台上,远远地便看到秦煊和他的护卫以及军中几个年轻将领被姑娘们的鲜花香囊扔了满怀。   其中宁王虽然在外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名声,但他当初当街杀掉卫家那人后,百姓对他的评论都是好坏各半,有人觉得他暴虐嗜血,便有人认为他英武不凡。   秦煊身份高,长得又最好自然最受姑娘们的喜欢,普通的姑娘谁不想要一个有权有势有能力的丈夫呢?若被他看上就算做妾也比在普通人家当正妻来得舒服。   看秦煊被这么一股脑地扔东西,桓语既觉得自己未婚夫这般受欢迎说明自己眼光好,另一方面女人对于感情的独占欲又开始作祟。   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感情本就是自私的,一旦喜欢一个人总会有占有欲,想让他也只喜欢自己,有时候大度其实只是不在乎。   而她很在乎秦煊,这就不能坐以待毙了,桓语看队伍往醉仙楼旁边这条街还有些距离,便转头进屋让人给自己拿来一些绸带,三两下就编好了一个花球,拿着花球站到阳台上。   秦煊想着小柱说今日会在醉仙楼看自己,他跟桓睿来了,如果其他伴读不来,桓语有可能也会来,在快走到醉仙楼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往醉仙楼上看。   他一眼便看到了带着帷帽的桓语,还看到了她手上的花球,秦煊觉得帷帽下桓语肯定对自己笑了,她每次笑起来眼睛都会弯弯的呈月牙状。   待秦煊走到醉仙楼门口时,桓语将手中的花球往下一抛,秦煊便挥开其他姑娘像自己扔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精准地接住了花球。   他接住后出人意料地停下马,整个队伍便也随着他停下,他们只听见宁王殿下对着醉仙楼阳台站着那位身段姣好的姑娘笑道:“既接到了姑娘的绣球,姑娘可要嫁给我才是!”   桓语昨日刚被他弟弟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今日便又因他这正主的话羞得只怕浑身都要红成大虾,她原本只想着自己也给他丢个鲜花帕子香囊什么的。   但她随身带着的帕子香囊上要么绣有她自己的小字,要么就有她常用的小标记,若扔下去被其他人捡到不好, 用别人的她又不愿意,便自己做了个花球,这会儿才发现那花球颜色是大红色,看起来就是一个缩小了的绣球。   桓语正因他这话羞着呢,秦煊竟真一本正经地让林岸进了醉仙楼来,而他自己便继续带着队伍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路上跟随着队伍围观的人都让宁王这一手惊呆了,好多人都围在醉仙楼不走,想看看被宁王殿下看上的女子是何等人物,不过醉仙楼的包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   也有些有钱人能进去,可秦煊留下林岸就是为了自己突然来这么一下后,安全将桓语送回家。   等有人真摸到包间外面时,里面的人早已在宁王府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反到是秦煊突然接了一个姑娘的花球,沿途的姑娘听说这回事都跟疯了似的给他扔花球。   秦煊觉得自己这可真是自作自受了,调戏媳妇儿一时爽,后面这些姑娘仿佛都在给他媳妇儿报仇似的死命砸他,这种时候他又不能凶别人,无奈之下只好加快速度赶着进宫去,这才没被姑娘们咋成傻子。   他这一手也没能瞒得住宫里,这会儿宫里等着给宁王与众将士接风洗尘的皇帝和大臣们都到了。   有人听说后,就去秦煊老丈人面前说闲话:“听闻宁王殿下在路上接了一个姑娘的花球,还说什么,接了她的花球就要姑娘嫁给他呢,桓大人可听说这事儿了?”   桓禛冷笑:“韦大人的消息可真灵通。”就是不知道在京城外头是不是也这么灵通,可知道自己儿子自作主张结果死在梧城的消息了?   “哪里哪里,就是觉得宁王殿下年轻点儿有些风流韵事很正常,只是毕竟已经与桓大人家定下婚事,他该顾忌着给桓大人你留点儿面子才是,大庭广众之下对其他女子示好,实在有些过了。”   桓禛懒得跟这人多说,过一会儿有他哭的:“想必宁王殿下心中有数,这事无需韦大人费心费舌。”   这姓韦的说了这么多,结果没在桓禛这儿见到一个好脸色他也恼了,自顾自走到一边去,心里愤愤地想:以为你们桓家巴结上宁王又有什么好处?巴结宁王还不如将女儿送去给端王顺王呢,这两个势力大,今后好歹也有实力夺位,宁王嘛?呵呵。   桓禛在外人面前从不会随意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心中也不免想宁王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是个什么意思?担心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委屈。   这世道男人就是这样,自己三妻四妾但给女儿找女婿就希望女婿后院干净点儿。   皇帝也听说了整个事情,待秦煊进宫,例行行礼等各种流程做一遍过去后,秦伯璋便心情很好地调侃自己儿子。   他可没觉得自己儿子做错在哪儿,男人么,年轻时有点儿风流韵事很正常,而且这又不是什么丑事:“听说你在接了一个姑娘抛的绣球?”   那花球还在秦煊手上拿着呢,行礼的时候也没舍得放下,秦伯璋话音刚落许多人的目光便放在了秦煊与他手中那花球上,转而又看看桓禛,没从桓禛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不过他们还是十分有看热闹的兴致。   秦煊笑了笑道:“方才跟未婚妻开了个玩笑,让父皇见笑了。”   “未婚妻?”   秦煊便解释道:“路过醉仙楼恰好看到桓睿带桓语去了那儿,桓语扔出一个花球我就接着了,感觉还挺好玩儿。”   原本还想看桓家热闹的人,这回看不成了,感情宁王是看出那抛花球的是桓家的大姑娘,没想到这宁王还挺痴情,人家本来就有婚约在身,这时候也不会有人说桓语什么,更何况人家姑娘出门都是有家中亲弟弟带着没什么可指摘。   “原来如此。”秦伯璋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这三儿子估计真的很喜欢桓家那姑娘了,没准真是个痴情种子,痴情好啊,痴情的人都有软肋。   本来因为秦煊完美地解决了岭越之地梧城的问题,秦伯璋还对秦煊有些忌惮,这会儿那点子忌惮也不剩多少了,一个有软肋又有能力的人,总是比较好拿捏的,用起来也更放心。   秦煊也不能一直拿着那花球,他想了想直接把那花球捆在手臂上了,这回别人看桓禛都一改之前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都挺羡慕,尤其是家中也有女儿,又挺喜欢心疼女儿的人,谁不想要一个真正将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好女婿呢? 第68章   韦庆华的死讯秦煊早就告知了秦伯璋,只是不知秦伯璋为何没有透露出去, 直到秦煊回来, 韦家的人才知道韦庆华死了。   之前还在对桓禛行在乐祸的韦大人就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 心里落差还格外的大,他是韦庆华的父亲,这一次傻子都知道宁王把梧城的事情解决, 所有将领都能沾光, 或多或少的问题而已。   听到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时, 韦大人那表情简直像被劈了一般, 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韦大人极端地想, 宁王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人都能处理掉梧城的问题, 他儿子是副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韦大人将怀疑的眼神转向秦煊身上, 被秦煊逮了个正着, 人确实是他弄死的,可他会承认吗?   秦煊的反应跟他老丈人有的一拼,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反而冷笑道:“韦大人为何这般看本王?难道你以为你的儿子是被本王害死?本王乃主将,最希望的就是能完美完成这次任务, 还能下手去害手下副将不成?况且当时的情况……”   接下里再说下去他就要自己夸自己了,这样不好。   穆忠接着秦煊的话说下去:“当时宁王殿下提议要先去红佤寨,可韦副将说他早已派人去查探消息, 遥山寨比起其他山寨防御弱, 更好攻打, 韦副将便提议兵分两路,两厢僵持不下宁王殿下这才同意。”   听到穆忠的话,大殿之中各大臣尤其是武将们都知道,此次韦家可攀扯不了宁王,提议去打遥山寨的是韦庆华,不听主将指令,提出兵分两路的也是韦庆华。   不听主将指挥,宁王没治他罪已经够宽容了。   韦大人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在梧城的事情,秦伯璋自己也有暗中派人传消息回帝都,穆忠则是他放在明面上的耳目,明暗两条线的信息都对得上。   只是韦庆华已经死了,他不好再看多苛责韦家,顶多给点儿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奖赏,比如给他一个空头爵位风光下葬什么的。   秦煊在梧城做的事情,很令秦伯璋满意,梧城那是多少个帝王头疼的存在,现在竟在他的统治下被解决了,这便是他的功绩。   而秦煊,他本身就已经是亲王,再封也封不上去了,在论功行赏之时,秦伯璋干脆多赐给秦煊一些田地,不仅有帝都附近的田地,甚至有些田地还远至岭越之地,反正这个儿子爱种田,今后便随他去。   秦煊得了这些赏赐也挺高兴,他原本还在想着怎样在梧城或者岭越之地买田产,没想到秦伯璋自己给了,省得他多费心思。   给凯旋而归的将士论功行赏后,便要举行庆功宴,在庆功宴上,憋了许久的小柱终于再次见到了秦煊。   他坐在秦煊身边,那小胖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晚上秦煊也在宫里住,小柱趁机钻过去跟秦煊一块儿住了,秦伯璋听到太监来说,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些时日应付小柱也着实累了,还耽误他回后宫造人,小孩子没自己带的时候觉得可爱得紧,自己带之后才深感耗费精力。   可实际上秦伯璋是皇帝,政务繁忙,他并没有真正成日将孩子带在身边,即便如此,看到秦煊回来他也恨不得立马把小儿子丢给秦煊照看。   要是让秦煊知道他这当父亲的人的想法,估计会在心里冷笑,他这父亲当得实在太过轻松了些。   秦煊不是第一次在宫里住,但这一次他比以前都放松很多,都知道他赶路累,早上也没人催他起床,所以秦煊早上是被拱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小火炉热醒的,这会儿正是酷暑天,但小柱特别粘他。   其实他醒得也不算晚,还赶得及去上早朝,这段时间早朝讨论的头等大事便是梧城红佤寨归顺一事,梧城的所有山寨都是同一个寨子这件事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红佤寨谈判的资本其实也挺足,毕竟占着一座城呢,整座城的人又都很团结,只是她们那边是女人做主,来谈判的也是女子,这就戳到了一些老迂腐的肺管子。   “女子如何能在外抛头露面,一城一族之事由女子做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彩霞抬头挺胸站在朝堂之上丝毫不惧四周诧异之色,听到这老迂腐的话,她当即便要反击。   没等她张嘴,站在前头的秦煊便笑出了声,彩霞见状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去,想听听宁王怎么说,之前在红佤寨时宁王可说了会帮着她们一些。   “孔大人,请问您是谁生的?”   那老迂腐顿了顿,觉得宁王问得这话莫名其妙:“自然是老臣老母亲所生。”   “孔大人母亲可是女子?”   老迂腐这会儿知道秦煊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自然是女子,宁王殿下这是想为红佤寨的女子说话?”   “人是我说服归降的,我当然要帮她们说一句,孔大人这般瞧不起女子,莫非也瞧不起身为女子的你母亲?孔大人,你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这一定大帽子有理有据地扣下来,孔大人都懵了。   “这这这……”   “这什么这?难道不是?你嘴上说着孝顺尊重老母,实际上呢,你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自己的母亲!”秦煊这话说得锐利,简直是在往一向自诩孝顺守礼的老迂腐心头扎针。   秦煊瞥了他以及那些面色不愉的大臣们一眼:“我知道你们都不理解凭什么在梧城是由女子当家,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会转变立场思考问题,换一个角度,其实人家那儿女子当家跟我们这儿男子当家就是一个意思,而且既然要别人归顺,就得尊重别人的民族习俗,我朝百纳海川,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梧城红佤族?这肚量未免也太小了,还说什么大丈夫,恐怕连弱女子都不如,瞧瞧人家姑娘站在这儿被你们说成这样都能淡然处之,你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也不嫌丢人,况且人家红佤族女子又不当你们的家,你们着急个甚?”   “可是……”有人又想扯什么自古以来,若要论自古以来,母系社会存在的时间也比父系社会早,扯什么扯?   秦煊挥手:“别给本王扯什么大道理,你们不遵从别人的习俗那就是在逼红佤族全族人去死!诸位可想想吧,梧城红佤族那可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多想想到时诸位手上会沾上几条,死后会下几层地狱。”   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有些地方就是这样,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有时比性命更为重要,而梧城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秦煊把重要性与严重性都摆在众人面前,且要人家归顺又不是跟人结仇,更何况人家红佤寨都十分积极地想归入朝廷,也很大度地接受朝廷派遣官员与红佤族首领一同管理梧城,这觉悟就比多少归顺的小国都要高。   他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剩下的事情就该秦伯璋衡量利弊。   通过彩霞的态度,秦伯璋知道一味纠结梧城这地界是否女子当家根本没意思,只要是诚心归顺,谁当家不都一样么?   若梧城依旧是女子当家,反而对秦伯璋有利,因为这么一来梧城跟其他城池相比,它依旧相当于一座孤岛,投诚之后,它只能靠近接纳它的朝廷。   而现在只要能维持梧城目前的情况,再派去官员慢慢渗透,采取怀柔政策,梧城这个情况才能被打破,若手段太过激烈,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逼迫她们鱼死网破。   最后,梧城成功归顺,而梧城的管理,大部分便按照类似当初红凤提出的那般,采用一国两制与民族区域自治的结合体,秦煊觉得按照秦伯璋的老奸巨猾程度,今后梧城肯定会被慢慢过渡成民族区域自治,最终被朝廷接管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不是他这会儿该关心的了,他需要关心的是修路的问题,按照约定,彩霞顺势向秦伯璋提出想修一条路直通帝都,以表红佤寨归顺之心。   秦伯璋一听第一个念头自然是乐意的,可秦煊的大舅王清之,当朝‘财政大臣’也就是户部尚书站出来了:“陛下,从岭越之地到帝都路途遥远,更何况梧城是岭越八城之中距离帝都最远的一座城池,修路一事恐劳民伤财,讨伐游牧部族一事恐怕也要耽搁。”   他说了一堆,其实就是在哭穷,说咱没钱了,朝中要做各种事情都要摊手问户部要银子,户部每日哭穷都要变成日常工作之一了。   秦煊悄摸瞥了一眼秦伯璋的脸色,看起来脸色还要,但已经没有之前得到一城归顺的那种意气风发了,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模凌两可,既不答应说要修,也没说不修,只让朝臣们讨论可否能修。   他也知道,梧城的问题解决了,北方游牧部族的问题还没处理呢,就算解决梧城时用的时间不算长,损失也不算大,但大军开拔之后粮草马匹饷银什么都要银子,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最后朝中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这条路不该修,就算要修也得缓一缓,秦煊一听,简直要喜上眉梢,得,这么个赚钱的机会别人不要,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第69章   出去公费旅游,哦不对, 出去打个仗回来, 又捞了许多好东西,秦煊挺高兴, 当然最让他高兴的还是修路的事儿。   在朝廷决议不修路当日,下朝之后,他没跟以往一般火烧屁股屁股似的赶着回府, 反而留在宫中磨磨唧唧地跟秦伯璋叨叨, 秦伯璋就觉得这小子今日不对劲啊, 就问他想做甚?   秦煊就先说了, 自己想从行宫修一条路直通帝都,他在行宫那边不是有不少田地么, 还种着葡萄西瓜樱桃之类的水果, 去年规模太小, 今年规模也不算很大, 运不出来就算了。   反正他不在的时候,那些东西丰收了,小柱便学着他去年的样子这里送一点给外祖母尝尝,那里再送一些给他三嫂品品, 京里他想送的人送一圈过来,也没剩多少了,明年规模肯定要扩充得更大, 送人送不完, 这运不出来他就亏了。   秦煊不在的时候小柱偶尔住在宫里, 秦伯璋没少得到小儿子孝敬的水果,这么一想,便道修就修吧,这有什么,只是修路时不可侵占百姓田地。   不侵占百姓田地那是肯定的,毕竟修路时他可以在原有的道路上修,原有的路除官道或附近村庄合资亦或者是有衣锦还乡的人出资修建。   那行宫附近的就没人敢出资什么的了,大多是人走得多了才变成路,有些路两旁不仅没有农田附近的荒地也是无主的地。   秦煊说完这个还不愿意走,秦伯璋就开始嫌他事儿多,不耐烦起来:“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了。”这个老三从外面打仗一趟回来就变得磨磨唧唧。   他让说秦煊就说了,他想把通向自己田地的路都修一修,那些地,当初有些是赏下来的,有些是他自己买的,反正都是一买一大片,前些年战乱不断,人口减少后,就多出来不少地,某些地方绝村都有。   这个时候变成无主的土地就比较多,无主地全都被官府收回等着重新售卖,秦煊买下来的都是跟官府买无主地,他知道生活不易,所以不会去抢买人家百姓的地,这些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点的日子,就少去折腾他们吧,给他们休养生息才最是要紧。   秦伯璋听了秦煊的话,那是又气又无奈,甚至有点想敲他的头:“就这么点儿小事,值得你特地跟朕提?你爱修就修了。”   秦煊在心里撇嘴,说得那叫一个豪爽,他可不敢相信口头承诺,这会儿秦伯璋看他顺眼用他顺心,当然说什么都是好好好,等今后他们对上,自己平时性格嚣张点、甚至杀了个把人都还没什么,他至多不过骂骂人品道德之类,但某些实质性钱权之类的东西可能就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那成吧,父皇您给儿臣批个圣旨,儿臣顺便将从帝都至梧城的路修了。”   秦伯璋诧异地看向秦煊,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朝廷今日早朝不是才否决了这条路,他还折腾什么?他有那么多银子?   “你修那一条路?”秦伯璋心中以升起一丝警惕:“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银子没有儿臣不会去挣么,您瞧瞧那些大商贾,家财万贯富可敌多的都有,反正儿臣今后也只是个闲散亲王,当个有钱的,比当个混吃等死的,那可差得多了。”   秦伯璋听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笑了:“家财万贯的商贾不少,可富可敌国的有几个?你当人家生意是好做的?你都是几代人积累下来才能有的财富!如果你想仗着亲王的身份搜刮民脂民膏与民争利,那不如算了,朕不准!”   “父皇您这不是小瞧您儿子么?您瞧瞧您上一次说儿臣没经验恐怕拿不下梧城,结果如何?”脸肿了吧?   秦伯璋听到他这话一时间没说话,秦煊便继续道:“您要不放我去找点儿活儿干,我成日就闲着,一闲着就想折腾谢家,您也不想看您儿子成日跟谢家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吧?”   “你这小子说话这般没遮没拦!”秦伯璋给他这话气得实在想揍他,然后他就上手了,随手抄过旁边郑公公的拂尘就要抽他,秦煊急忙到处乱窜躲开,他边躲着嘴上还没闲下来:“父皇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都快要娶媳妇儿了,您还打,多丢人啊!”   “知道丢人了?你这浑小子,你过来!”   “我不过,过去不得挨打?”   父子俩追着在这御书房里到处乱窜,秦煊偶尔放放水给他打两下,连打中两三下后,秦伯璋可算稍微解气了: “过来站好!说说你想如何挣这笔修路的费用?那花费可不少一笔小数目,真知道你那些田庄产出不错,可修一条路的要用的银子可不是卖卖粮食就能挣到的,也不知那豆腐铺子能支撑得起。”   秦伯璋实在想不到秦煊还能靠什么挣银子,当初王淑琴留下来的那点银子分给几个儿子之后,恐怕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秦煊手上除了自己的赏赐,庄子田地的产出,便只有那豆腐坊。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左右儿臣能想出办法,您就等着瞧吧。”秦煊脸上笑得很自:“就是在此之前,您得支持支持儿臣,这修路其实不也是为您方便么,您想想那路可是要途径江南,江南那地界多好啊!您就不想去瞧瞧?而且这路修出来别人不会夸儿臣如何如何,只会夸您会养儿子。”   老三这话说得也对,若他下了圣旨,那便是他让老三去修路,花费的也不是国库里的银子,秦伯璋起先被气着还没想到这一茬,方才追着老三揍了一顿,跑了一圈出一身汗,心情还舒畅不少,原本被朝臣吵得烦躁不已的脑子也更加清醒了。   另外,秦煊口中,路过江南这一条同样十分吸引他,江南他不是没去过,可那时去的心情跟登基之后再去能一样么?   可秦伯璋方才才揍了人一顿,此时不好立刻答应。   秦煊还能看不出他已然意动?不就是要个台阶嘛,成,他递一个。   “父皇若是不答应,儿臣今日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你个孽障!”   “您骂我我也不走。”他耍的赖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债多了不愁,赖耍多了顺手。   秦煊果真就赖在御书房了,在他之后有不少大臣求见,郑公公一律将他们劝回去了,郑公公多么鬼精的人啊,劝人时也不多说别的,就故作紧张地低声给大些大人们提醒:“宁王殿下还在里面儿跟陛下闹呢,您今儿怕是见不着人了,大人还是先回吧。”   宁王殿下跟陛下闹什么?诸位大人带着一脑门的疑惑回去,想着难不成宁王在梧城凯旋心大了?还想碰一碰北方游牧部族的事儿?这可不得了!有秦裕秦飞心腹得到消息赶忙跑去将这消息传给两人。   还有人猜得比较靠谱,以为宁王还要继续给红佤寨那边修路的事情说情,可朝中已经讨论得出此时不宜修建那条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还是宁王的亲舅舅,难道宁王想跟外家对着干?   有跟王清之关系比较好的大臣也赶忙去承恩公府给王清之带消息。   秦裕秦飞还有王清之得到消息急忙赶进宫里,最后也没见着秦煊跟秦伯璋。   而王清之得到消息后却没动,他虽不知这外甥在闹腾什么,可本身不太相信秦煊会跟自己对着干,朝中流言纷纷时,王清之则不骄不躁地等着。   将近傍晚的时候,宁王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了,出来时满面笑容,看在那些觉得他今日缠着皇帝恐怕野心昭昭的人眼中,那就是小人得逞的嘴脸。   秦煊带小柱回王府后,秦飞比较沉得住气,可秦裕性子急按捺不住便第一个赶过去,没想到他前脚刚到,后脚秦伯璋的圣旨就来了。   秦裕跟着听了一耳朵,说是要让老三修路,不是说不修了?他看秦煊一脸美滋滋的样子,疑惑地想:这是在搞什么?不过既然不是跟他抢北方游牧部族的事情就好。   秦裕好生恭喜了秦煊一番,明明是过来试探的,看到不是后,假惺惺地说许久不见三弟,想跟三弟喝一杯好好叙一叙,在秦煊这里混了一顿晚饭就走了,说好的叙一叙,话没说多少,肉吃得到是不少。   而秦煊接到圣旨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秦飞得到消息之后就不着急了,转而也想起修路这事他们亲舅舅第一个反对,然后他便立即前往承恩公府找王清之,话里话外就是老三不懂事,让舅舅别跟他计较,改明儿自己这个当二哥的就去说说老三。   王清之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又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第二日秦煊这才慢吞吞地来承恩公府。   他一进来,王清之便毫不客气地将他拉进书房训起外甥来:“你这臭小子昨日都在搞什么名堂?外面说你野心大了想抢差事的有,说你跟亲舅舅打擂台的也有,做事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这舅舅通通气!”   秦煊笑道:“我不就是知道舅舅不会相信那些流言才不提前跟您说的嘛。”他在王清之面前也不藏着掖着,喝了口茶便继续道:“修路那主意是我在红佤寨时撺掇着让红佤寨的人随我回帝都时提出来,   不提前跟舅舅说是因为我还有旁的打算,我打算自己出资修那条路,舅舅反对其实就是考虑到国库的负担,我不用国库的银子哪还能跟舅舅起什么矛盾?外面瞎传的人也是看不得咱们甥舅关系处得好。” 第70章   秦煊跟王清之说了修路的事情之后又聊了一会儿便要告辞离开,从书房出来, 路上经过承恩公府的花园。   花园中有一个面积颇大的荷塘, 正值夏日,荷塘里的荷花开得热烈, 王清之的女儿还未出嫁,来帝都之后,便也开始学着跟帝都的闺秀一般与其他家的女儿举办宴会邀请别家闺秀前来赏花。   她此次举办的宴会乃观荷宴, 不过, 这观荷宴不仅观荷, 顺带着还要品品荷花茶, 吃点儿跟用荷花荷叶做的点心佳肴。   以前承恩公府与桓府没什么交情,但秦煊跟桓语定下婚事后, 将来她跟王家也算是亲戚了, 王清之的女儿举办荷花宴便也请了桓语过来, 她与桓语同岁, 但一个及笄之日在年头,一个在年尾。   如今帝都的宴会桓语是能不去便不去,但承恩公家小姐的宴会她是一定会赏面子的。   秦煊走到荷花池边的一个亭子里时便看到另一处荷花池中心的湖心亭上一群姑娘正在嬉笑打闹。   他远远看着觉得那亭子挺危险,正想说要不要派人去跟表妹说一声让她多注意, 就有人似乎被人无意中推了一下,眼看就要摔进池中。   秦煊眼力好,仔细一看, 嗯?那被推的人不是我媳妇儿么?那亭子里响起姑娘们的尖叫声。   桓语猝不及防地被人推, 身形不稳地往荷花池倒, 双手反射性地往旁边抓却没能抓住什么支撑的东西,她心想:这下完了。   结果下一秒天旋地转,桓语回过神来时,竟看到了秦煊的脸,湖心亭中的各家小姐见突然出现的男子拦着桓语的腰将她救下,纷纷愣在原地,有人回过神来后与桓语关系比较好的就开始为她担忧   觉得桓语实在有些倒霉,没掉进荷花池固然好,可大庭广众之下被男子抱住,这对女子来说是绝对称不上好的,若传进宁王耳朵里,她的婚事可就悬了。   嫉妒桓语的人自然也想到这一茬,心中幸灾乐祸起来,前些日子桓语可除了大风头,她被圣上赐婚宁王本就让人羡慕,但羡慕归羡慕,这样的联姻也不少见。   但前几日宁王凯旋而归入城时的表现可就让许多人从羡慕转而变成嫉妒了,联姻的不少见,但联姻对象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可就不多见了。   这些闺秀中有些没从没见过秦煊,不知道他就是宁王,也有些是见过他也知道他身份的,正有人想出声对桓语冷嘲热讽一番时,见过秦煊知道他身份的人急忙行礼。   秦煊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楞的表妹王菱悦也回过神来:“三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未来三表嫂可就要掉进这荷花池里了。”秦煊扶着桓语让她站好柔声询问:“没吓着吧?”   桓语深吸一口气终于也缓过神摇头:“没事了。”   秦煊见她方才被吓得都变白的小脸恢复了血色,转头想训自己表妹,桓语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里那么多人,要训人也不该在别人面前训,她便扯了扯秦煊的衣袖。   王菱悦察觉到后感激地看了桓语一眼,若是今日当着那么多闺秀的面被表哥训,她可如何在帝都闺秀圈里抬起头来。   秦煊无奈叹了口气,只好瞪了王菱悦一眼之后听从桓语的暗示作罢,只道:“荷花池虽不深,也需注意安全。”随后又让旁边伺候的丫鬟隔两米便站一个在围栏边上,叮嘱她们多注意看着点,若谁负责的区域有人掉下去,就扒了谁的皮,这下不仅丫鬟们被他吓住,亭子里的闺秀们都被他这凶样吓到了。   等秦煊走后,久久才缓过来跟王菱悦道:“宁王殿下真凶。”   随即又是同情又是羡慕地看向桓语,这会儿看宁王对桓语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婚后会不会也对她那么好?那么多男子婚前一套婚后一套,宁王要是婚后也对桓语这么凶狠这日子可怎么过?   面对其他人各异的目光,桓语只是淡淡地笑着饮茶,宁王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她自己知道就好,至于他在外面会给别人什么印象,那还不都看他自己想如何表现么。   一场意外因为宁王的出现消失于无形,桓语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方才似 乎也是不经意间才推到她的人,这家闺秀她不太熟,家中似乎不太显赫,是卫家还是韦家的来着?   应该是卫家吧?韦家这会儿还在办丧事呢,他们家闺秀出不来,在秦煊离开后她便哭哭啼啼地过来跟桓语道歉。   桓语面上含笑还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都过去了,不用内疚,我不是也没事么,”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幸好殿下救了我。”   卫家姑娘听到桓语的话抹着眼泪便笑开了:“多谢桓姐姐,你真好,怪不得宁王殿下这般看重你。”   桓语道:“卫姑娘廖赞了。”这个卫姑娘到是挺有意思,她记得卫家不是有个少爷还被宁王殿下当街处理掉了吗?怎么这卫姑娘似乎对殿下有些兴趣   卫家姑娘说的话是很好听,还夸她来着,可做的事却不太地道,桓语还是注意到她抹眼泪时没能完全褪去的嫉妒之色,这种神色,桓语时常在自家庶妹眼中捕捉到,这种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接下来这宴会没有再发生什么重大意外,只不过,看到桓语一直在喝荷叶茶,不怎么喝荷花茶,王菱悦便很好奇,桓语便说这是小时候她母亲教她,常喝荷叶茶可使身形苗条。   听到桓语的话,身形稍胖的卫姑娘便也默默地将自己的茶换成了荷叶茶,只是她本身气短易出汗易怠倦,说几句话都觉得累,还容易心悸头晕。   这场宴会还没进行到一半她便捂着心口休息好几次了,这大概率是体虚的表现,体虚的人不适合喝荷叶茶,容易腹泻,可卫姑娘偏偏又深恨自己这身材,对桓语那身段既羡慕又嫉妒。   听到桓语说能多喝能使身形窈窕便在众人没注意时,她自己猛喝了不少荷叶茶,结果喝完感觉腹中难受,在宴会即将结束时去更衣了好多次。   桓语见状便默默在心里笑开了,她可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别人故意害她一尺她便要还别人一丈!还当场面话谁不会说似的,敢跟她玩儿口蜜腹剑那一套。   宴会结束时,桓心情才真正好起来,从承恩公府出来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秦煊在舅舅家不好跟桓语多说,他出去之后暂时没事做便去了帝都有名的糕饼铺子和首饰铺,想到自己都没给桓语送过什么首饰便在那首饰铺里挑了不少。   买完就在豆腐坊等着,桓语要回家就会从这条街上经过,在桓家马车经过豆腐坊时,桓家下人从马车上下来买豆腐和一些豆制品,听桓府的下人跟卖豆腐的人说家中老太君喜欢吃,顺路便买一些回去。   秦煊正想出去叫桓语进来坐坐,转念一样,桓语这次身边没有其他家人跟着,就这么叫她似乎不太好,便没继续叫,等桓家的马车离开后,他才尾随而至,到了也没好意思进去,只让张岩将点心和首饰都一并送进去,张岩给他送了好多次东西,应该熟门熟路了。   结果张岩结果秦煊手上的东西后一脸为难,秦煊疑惑:“怎么了?这差事很难?”   张岩竟然点头了,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炭笔和一个小本子写道:“当初送的都是小猪小羊之类,这回送的东西太正经,属下不太习惯了。”   秦煊给他气笑了,站在他旁边的林岸也在捂着嘴偷笑,秦煊笑骂道:“你们这一个个都反了这是?还敢打趣本王了,赶紧地滚进去,这回可不准再瞎说,省得本王成亲时还得让媳妇指派着再追一次猪!”   张岩委委屈屈地敲开桓府的偏门进去了,心里还想着当初殿下您吩咐属下来送东西时,那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笑,明明都是您自己坑的自己,还让属下背锅。   秦煊跟林岸猫在人家家附近等张岩出来,他得第一时间知道桓语收到自己的礼物是什么反应,秦煊蹲着蹲着就瞄了一眼桓家那有点儿高的围墙。   这围墙在秦煊看来其实也不算很高,就是吧,他心里想爬,可不太好意思爬,要是被老丈人打出来可就太丢人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好不容易等到张岩出来,秦煊第一时间冲上去,结果看到他身后还跟着桓禛,这下就尴尬了:“呵呵,真巧啊,桓大人这是要出门?”他很庆幸地想,刚才幸好没控制住自己没爬,不然那才真是尴尬了。 第71章   秦煊还是没能进桓府, 在门口跟桓禛寒暄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几日后, 他便带小柱继续回行宫, 圣旨颁下后,各方都在盯着宁王府的动静, 想看看宁王是如何修建这一条路。   而红佤寨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王大有得了个不算高的爵位和官职,而红佤寨的首领彩凤临南郡王,是当朝第一个女子异姓王。   同时赐下临南王府,王府是现成的前朝郡王府邸,秦煊回行宫之前,王大有和彩霞便在郡王府开宴请了秦煊与宁王府不少护卫前去吃酒。   吃过之后,秦煊便回了行宫,这一次王大有就不能跟他回去了, 他是朝廷派遣到梧城的官员之一, 需要前往梧城。   秦煊便也将梧城那头修路的事情交给他来办,两个方向同时开工,进度也会比较快一些,梧城那边是早就开工了的, 至于帝都这边, 在秦煊回到行宫后才算正式开工。   前期的投入是非常大, 好在秦煊如今这身家还支撑得住, 不过, 秦煊还是抓紧时间卖粮买西瓜葡萄酒挣银子。   众人见到宁王府这些动作都以为宁王这次夸下海口, 怕是要在一开始就支撑不住了,王清之暗地里给秦煊送了不少银子,秦煊都没收,这毕竟是他还没打算公布的买卖。   这会儿收了之后他在设路障打劫,哦不是,收费就有点儿不好说了,给他送了银子的他是算不算他们分红呢,如果他算了,估计他舅舅也不愿意收。   不过秦煊没想到上次在桓家门口逮到他之后脸色不太好的老丈人竟然也悄摸给他送了一笔不少的银子来,秦煊思索半晌,跟老丈人说,那这些银子就当他媳妇儿提前送过来的嫁妆了,算他媳妇儿的入股,今后赚了钱给他媳妇儿一份当私房钱。   对此桓禛没说什么,他是没想过宁王今后能靠这条路赚银子的,修路所耗甚多,即便宁王从南方运东西过来买,什么时候能回本还不知道呢,丝毫没想到他女婿以后要去当‘拦路的土匪’。   道路一天天的修建起来,秦煊种在地里的稻子十月份的时候慢慢就能收了,与此同时,一个月过去,从行宫至帝都的路也修建得差不多,每修一段路,秦煊就要将那一段路封起来,等水泥干透之后才又放人行走。   第一段路刚放出来时许多人就觉得十分稀奇,宁王府修出来的路,竟坚硬如石块,平如镜面,马车走在上面如履云端,竟一丝颠簸都无。   这条路上面也不似泥路土路一般下雨天都不会变得泥泞,跟青石路有的一拼,但青石路可以看出一块块石板的痕迹,这一条路径割了好几米才会出现一个拼接的缝。   其实这也不是缝,是秦煊担心热胀冷缩路面容易损坏才跟现代水泥路一样留出一条缝。   帝都各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还特地骑着马车来感受一番,没有马车的也要在上面走上一遭,走完感觉自己心情都舒畅不少,仿佛在走红毯,这条路在开放出的短短几日内便成为帝都一景。   有人看热闹也有人看出了这路的价值,有点心思的便暗搓搓地想搭上宁王府的路子给自己那庄子里也修这么一条路,帝都附近的庄子大多属于帝都里的权贵,这些庄子也不全是田庄,也有温泉庄子,或者专门备着用来避暑散心的庄子,这些权贵有钱啊,有钱就想买个舒适,在他们手里扣钱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有人就有市场,秦煊听到各种试探的消息就当做不知道,一心在行宫里盯着各个庄子秋收,众人看宁王忙着种地就没敢继续打搅,生怕惹着他不高兴他又一个犯浑连谈都不愿意就糟糕了。   好不容易熬过秋收,眼看宁王府的庄子通了路,其他人才敢上去试探,宁王不好说话,但他二哥顺王在外面一向以和善示人,有人带着礼物找上了他。   秋收后,秦煊好不容易稍微闲一点,秦飞就过来了,看秦煊坐在葡萄架下瞧着二郎腿,桌前摆着的是用琉璃盏盛放的葡萄汁,紫色的汁液盛放在半透明的琉璃盏中,里面还放了几个冰块,真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沁凉通透:“三弟,你这日子这实在悠闲。”   “二哥来了?”秦煊放下自己翘着的腿,吩咐道:“长福给我二哥上一盏葡萄汁。”   葡萄汁端上来,秦飞喝了一口,才想跟秦煊扯几句闲话再进入正题,但转而又想想这三弟的性子比较怪,跟他拐弯抹角他能给你把话头拐到天涯海角去,便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话吞下直接道:“三弟修的那路实在不错,外面都在打听你是怎么修的,让我来一探究竟呢。”   秦煊笑了笑:“这可是弟弟我挣银子的本钱,可不能告诉二哥你。”   “不告诉也正常,”秦飞道:“只是,你从温泉庄子修建到帝都的那条路,二哥还能沾个光,帝都有几家也有温泉庄子,不过他们家庄子位置比较偏,就想着哪路能不能延伸至他们庄子处?”   “这个嘛……”秦煊沉吟半晌有些为难地道:“二哥也知道我这人鲜少做善事,如今又实在缺银子,若他们就这么等着我自己出银子去修,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们出材料人工呢?”   秦煊便说:“这手艺方子是我的,得给我一点儿赚头,不要银子,就要修路的材料,还有他们找的人手,修完他们自己的路之后得再给我干三个月的活。”   帝都那边的人在观望着他这边时,秦煊也没歇着,他也给帝都那边做了个市场调查,想修路的人不少,要用的材料多了,那价格就得往上涨,收银子不划算。   秦飞也觉得这老三确实是缺银子了,不然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当初他跟大哥来找老三要那伤药方子,他死活不给,还给了父皇,让他们俩谁都捞不着。   这一次秦飞即便再眼馋这修路的方法也不好忽悠秦煊要了,毕竟皇宫里父皇也在盯着呢,敢伸手父皇就敢把他手剁了。   之前秦煊那条路成为帝都郊区一景后,皇宫里也不是没派人来问过,秦煊直接给人糊弄走了,方法一个字不提,从皇宫里来行宫传话送折子的人都是以前的老手了,都有经验。   宁王不愿意他们就回去禀报皇帝,皇帝再派他们来,一来一往还能在行宫吃上一顿新鲜的,感觉这活儿还挺不错,比在宫里勾心斗角舒服。   这会儿秦煊还在跟皇帝用折子打拉锯战,就跟他当初种田皇帝不同意似的。   两人谈得还算不错,秦飞走的时候面上带笑,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修路的材料和人手,老三答应了帮助修路他这二哥自然要先当第一个。   秦飞偏好享受,他的庄子多,但大多都用来玩乐或赏景,某一处庄子桃花多,便直接将其做成专门赏桃花的,枫树多便专门弄成秋日赏红枫的。   等到了季节带上妻妾或者友人去玩赏,那庄子上的田地都只是附加,他可不跟老三似的就爱种地,一点儿情趣也无。   秦煊在秦飞那儿松了口,秦裕便也找了过来,秦裕爱好马,他在帝都郊区一处较远的地方有一个马场,按理说在帝都多少也能沾上一点儿秦煊那条已修建好的路的光。   可惜秦裕那马场完美地避开了这条路,还避得很有技巧,他就不得不来找秦煊说说让他帮着从帝都和行宫修一条路到自己的马场了。   他来之前便让人算过,若修建好了那路,从帝都到马场所需的时间快马可以缩短至一个时辰,从行宫至马场可缩短至两个时辰。   秦煊就将自己跟秦飞说的话跟秦裕说了,不管谁来都是这个话,自己提供材料,顺便在给他点儿好处,秦裕一听,反正又不麻烦,材料直接吩咐手下去买,多买些就成了,至于人工那更容易,这念头人工都是廉价劳动力,招到人后多给三个月的工钱而已。   事情确定下来之后,想搭上宁王府修路这一趟车的人越来越多了,各种人都想搭着关系找到宁王府来,秦煊干脆弄了几个基建队接活儿,接完之后便去测量要修的路程和面积,按照路程和面积收费。   这么一来,他只需要派出基建队,材料人工便什么都有了,凭着这一门生意,从帝都这一头修到梧城的路便慢慢地越铺越远。   中间秦煊还能腾出手来给舅舅家修路,借着修路这一契机,王清之还是将之前没能送给外甥的银子都弄成材料和人工送了出去。   随着宁王府修建的路越来越长,帝都从这条路出行也越发方便,直到有一日,许久不被弹劾的宁王又被弹劾了,说他在路上设置路障,搜刮民脂民膏,不止在帝都这一头收,从梧城那头开始修到帝都这边的也设置了路障。   这个可就十分耸人听闻了,秦煊被秦伯璋紧急叫回帝都解释。 第72章   照秦煊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修这一条从帝都到行宫修的路, 是在原有的路上修,所以这一端他不收钱, 当做给帝都的福利了。   可从帝都到梧城这一条路, 长不说, 他也没修在官道上,而是自行在官道边上修了, 是当做高速路来修的,还搜刮民脂民膏?普通老百姓有那买马车买马匹的钱?   在修建的时候顺便在路边隔一段不远的距离就要种下一颗树,两棵树之间种下一丛荆棘藤蔓或者灌木,等这些东西长成之后,就会变成这条路天然的屏障,他还会派人巡逻修剪。   早在修路之前他就规划好了, 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秦煊就直接说了自己修的这是专门给马车过的高速路, 想要速度快就过这条路,给钱就能过,坐牛车的骑驴之类的, 要是给银子也能过,不给银子,就走其他路去吧。   朝堂上吵得很激烈,而秦煊岿然不动, 谁敢逮着他怼他就直接怼回去, 没在怕的, 他话也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两句,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咬死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说他搜刮民脂民膏他才不承认。   要是不让他收钱这路他就不修了,至于方子?也只有两个字,不给!就算皇帝亲自开口要,秦煊也不给。   更何况,皇帝也没亲自跟秦煊要,他是觉得儿子的东西就约等于是他的东西,他们一家人,儿子修路他这个当父亲当皇帝的是受益者。   这会儿老三被这些大臣们说得满心不爽,这小子是个牛脾气,真逼迫他就怕他一气之下真不干了,秦伯璋也微服坐着马车去那修好的路上溜达观光过,说实话,秦伯璋对那条路很满意,他已经在计划着等老三修好路,去南巡一趟了。   大臣们扮黑脸的有、扮白脸的有,其实就是想让宁王将这房子和修路的活交给朝廷,秦煊就在心里冷笑,想从老子嘴里抢肉,小心脑壳都给你打爆了!   当初他可是让红佤寨给朝廷说了要修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盯着北方游牧部族那些军功,没人将修路的事情当成要紧事看待。   这时候看到有好处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就是为了分一杯羹?   眼看他们嘴巴都要说秃噜皮了,宁王依旧油盐不进,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也看不出喜怒。   感觉他们把话都快说完了,秦伯璋这才打算从中调停一番,他就问秦煊了:“老三啊,这修路是你修,方子是你的,但这地是朝廷的没错吧?”   秦煊一撇嘴,这老狐狸这是要给他下套了?可惜他这会儿不想配合往里钻:“是这么着,要不您收回去?”   秦伯璋闻言板着脸,心想老三这臭小子一张嘴就要气人,不过这会儿不是生气的时候:“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小郑子去给宁王和诸位大臣们都倒杯茶,让他们下下火。”   喝完一杯茶,诸位大臣们也不再继续吵吵了,反正之前都说了那么多,宁王不为所动,再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便想看看皇帝怎么说,宁王是他儿子他这个做老子的难道还真管不了了?   “方才朕也说了,这地是归朝廷,就当做朝廷以地加入,你收到银子后分几成出来如何?”   秦煊也板着脸,他那脸长得跟秦伯璋有几分相似,一般起来就更像了,可说出来的话依旧很生硬:“不给。”这个口子他绝对不开,刚开始他自己还能拿大头,可这口子一开,以后还能不能拿到那么多就不一定了,有很大可能要一步退步步退。   他这么不给面子,秦伯璋也不高兴了,拉下脸就想先骂他一顿。   不过秦煊也有自己的应对方式:“父皇,您先别急着生气,分成不行,不代表就没有其他方式,您想想那路,儿臣建好之后那路可就永远在那儿,这会儿我正在兴头上,您想要我跟定肯定不愿意给,要么这样,这修路的地就当儿臣租朝廷的,修好之后,儿臣收费二十年,   二十年后,那条路便归朝廷,儿臣保证那一处一有破损就会派人去修整,这路交给朝廷时不一定能像刚建时那么好,肯定也不会差,反正就算不租给儿臣,那些地也都是荒地,丢在那里没多大价值,到时朝廷不花一分钱便能白得一条路,您看如何?”   “这……”秦伯璋其实觉得老三这注意不错,只是他不能直接决定下来,便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宁王这主意如何?”   他话音刚落,秦煊便道:“本王这可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退了一步,要是你们还坚持原来的意见也没什么,反正圣旨下了,收不回去,路本王还是要修,银子照样收。”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估计这就是宁王的底线了,而且这确实也是一个无本买卖,可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妥协,见好就收没那么容易:“宁王殿下的主意好是好,可这二十年实在太长了些,二十年后,那路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不如,就约定十年?”   秦煊心想,这下朝堂变成菜市场了,这是在买菜呢还讨价还价,他摇头:“不成,至少十八年。”   那大臣摊手:“殿下,这十八年跟二十年也没差多少呀,不若便定为一纪?”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秦煊一听,这也谈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只想收它个十年的银子,说二十年就是让他们有个讨价还价的空间,现在白得多两年,赚了!   于是他也不太贪心,很果断地拍板:“一纪就一纪,成交!”   提出一纪的大臣有点儿懵,就这样?宁王竟然变得那么好说了?他还以为至少得你来我往地多博弈一番,至少要让宁王控制那条路十五年,结果才一纪就成交了,那大臣恍惚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骨子里怕是个喜欢去买菜的,太爱讨价还价了。   定下这件事后,原本还有人想暗搓搓给宁王修路搞点事情的人也不好下手了,朝廷上下都看着呢,虽然目前完成的路段不算太长,还不知道那条高速路的吸金能力如何。   可明眼人都能估算估算,等到这路通到江南之后,这条路恐怕就真要变成一棵真正的摇钱树了。   秦煊让人移栽的树苗都比较大了,这会儿灌木和树苗都不好拦人,只能先仗着路段不长认为巡逻,不让步行的人随便走上去,既然客户群体定位在有马车马匹的客户,那客户体验也得跟着做好才成。   同时也要给不行的百姓养成习惯,让他们都知道并且在潜意识里明白,这条路是真正的马路,只有马车与骑马的人能过。   如果步行的人在这条高速路上被车撞了,那也是白被撞,万一被巡逻的道路维护队伍发现还要被罚款,没钱的也要被当成壮劳力抓去修路。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都开始实行,久而久之就会深入人心。   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开始实行之后,秦煊瞬间就成为了那些因为步行上高速路被逮去罚款或者修路的百姓心中的秦扒皮。   同时这些条条框框也被他们宣传了出去,有马车马匹的人反倒认为这些规定是极好,他们往常赶着马车或者骑马赶路时就害怕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让他们来不及闪避。   要真是不小心被撞到的百姓还好,大不了带去医馆赔些银子,就担心是那碰瓷的人或者在荒凉的路上遇到劫匪。   一被碰瓷的黏上之后,万一那人还有其他团伙,没些背景的小商贾恐怕要被他们剥去一层皮,遇上劫匪就更可怕了,货物钱财被抢是轻,丢失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相比之下,花些银子就能安安稳稳地走这么一条没有行人,每隔一段路还有巡逻队伍的高速路,那实在是划算得多。   事情解决,秦煊又回到了行宫。   行宫里,小柱正带着他侄儿秦筠搅和水泥,计划给十斤和十五搭个牢固的围墙,还要用水泥给他们做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房子。   那两只小老虎已经长成了半大老虎,小柱也没办法再时时将它们带在身边了,不能带在身边,又不想让它们像宫里的奇兽一般待在笼子里,他便想在行宫隔出一大块地方,给十斤和十五活动。   秦煊回去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听到他们说要修围墙,又看了看他们仿佛过家家一般搅和的水泥:“这么一丁点,够砌几块砖呢?”   小柱一本正经:“三嫂说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正所谓滴水成河,粒米成箩聚沙成塔,众人拾财火焰高……诶?不对,最后一个去掉,反正就是我慢慢来总有一日能建成。”   “等你建成,十斤和十五也不知道能吃掉行宫几个人了。”秦煊吓唬他:“到时我给它打死了,你可不能哭。”   小柱立马慌了:“不行不行,你可不能打它们,我让人来帮我建!”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到基建队有个队伍最近没活儿了,正在行宫待着休息,便跑去将他们都叫来给自己帮忙。   自从有宁王府基建队伍后,他就不用再急着用自己的银子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一年之后,路越修越多,他们在帝都能接的活儿也少了不少。   秦煊想是时候该给他们增加新业务或者拓展市场范围了。 第73章   秦煊要扩展的新业务也不是特别难, 基建队嘛,建房子这技能是他们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技能。   为了展示这一技能, 他先在帝都买了一套拉破但面积不小的院子, 整个拆掉,再弄来青砖,盖了个三层楼的中式别墅, 这时候的技术还弄不出来钢筋,所以为了减小底层的承重压力,第三层与第二层到第三城的过度是用竹子和木头配合搭建。   这个三层的小别墅,在一众几乎只有一层的房子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这会儿大多数普通居民的房子就算有两层,那也只是一层的房子在屋顶凸起那一角用木板隔出一个阁楼来。   真正的两层楼只有醉仙楼与醉月楼, 这两个是帝都最好的酒楼客栈。   更令众人啧啧称奇的是,秦煊这三层别墅的建造速度与寻常建造房子的速度相比几乎缩短一半, 这还是建的三层,若是建两层一层,那更快。   而且房子的坚固程度,也比以往的房子好得多。   那房子建好之后,好多人都在想这宁王是不是要跟醉仙楼和醉月楼抢生意了?那两个酒楼的掌柜也在担忧,结果宁王府的基建队建好那房子之后就没动静了, 也没见开张。   醉仙楼的掌柜小心翼翼地找到自家东家那里, 醉仙楼的东家又找到了自己的靠山那儿, 他家的靠山想了想就找秦煊去了。   看到老丈人上门, 秦煊还一脑门迷糊, 他已出孝期,与桓语的婚期近了,老丈人不在家给女儿筹划婚事,来找他干嘛?提前敲打敲打?或者难道是嫌他最近收拾桓睿太狠了,老丈人不爽?   两人落座后,秦煊便道:“岳父难得登门,我去叫阿睿来与您说说话?”   桓禛摇头:“他此时想必还在苦读,我今日来也不是来看他,不必叫他了。”   好的,那看来不是为桓睿来,秦煊可就真想不到他为什么事情而来了,最近因为婚事将近要嫁女儿,老丈人都有个通病,婚前看女婿可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秦煊偶尔去上朝,桓禛在看他的时候都是面不改色,亲自上门还真是太稀奇。   “我今日来是为前端时间你在帝都建的那三层楼,那楼建好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想问问你有何打算?”若无其他打算,桓禛其实想将那楼买下来。   醉仙楼是桓家有投钱扶持的产业之中发展最好的,那酒楼来钱不少,不然桓禛也不会特地来这一趟。   “哦,原来是那个,”秦煊很直接就将他的打算告知:“那楼是我用来展示基建队建房技术与优势的,今后若有人来请基建队去建,他们就接这个活儿。”   桓禛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中的门道,买那三层楼的想法就淡了不少,反正又不是不可以建:“可有人找上门来了?”   秦煊笑道:“您是第一个,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在怕什么,来找我,我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桓禛心想他女婿在帝都的名声确实有些大多数人畏惧。   “那成吧,本还想跟你将那三层楼买下,既然你说还能叫基建队去建,我就不占你便宜了。”桓禛也知道他要是想买,女婿肯定不会多要的银子,还不如叫基建队去,到时候他也帮衬着多给女婿一些材料人工,让他早日将帝都至梧城那条高速路修好,省得自己女儿嫁过去时还得用嫁妆帮衬。   不得不说,桓禛这个人不是不疼爱儿女,只是平日严格奉行男主外女主内,所以他对女儿与儿子的要求就完全不同,而且他对女儿的要求则是严格按照传统女性温厚贞静、谦恭贤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之类。   内院的事情只要不闹得太大他都不多干涉,因为他觉得那是妻子要管的事情,这就造成桓语当初年纪还小,未曾去外祖母家时,即使有祖母看顾,她还是被继母钱氏暗地里欺负过不少回,桓语长大后从外祖母家刚回来时都要被她欺负。   要是钱氏当初做的事情没被发现,也没有被禁足,桓语的婚事他恐怕还真会跟钱氏商量,嫁妆估计也要让钱氏主导着准备。   可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思想,在嫁妆方面他绝对不会亏待作为嫡长女的桓语,甚至他的嫁妆会比其他女儿都要多都要好,当然这是在钱氏无法插手的前提上。   钱氏前不久禁足期也结束了,三年前的事情已然过去,不过桓禛此时还不敢太相信钱氏,桓语的一应婚礼准备事宜,要么是桓禛亲自操办,要么交给桓老太君,桓老太君近些年身子时常不□□好,但也在感觉身体稍微好转的时候帮着操办一些事情。   三年前谋害继子继女的事情太严重,若不是钱氏暗暗指使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桓老 太君房前跪了几乎一天一夜,钱氏父母兄长也亲自来赔礼道歉,她险些就要被休弃,桓语如今许配的又是皇家,钱氏暂时不敢作妖。   眼看桓语的嫁妆在她及笄后一样一样的置办好,还有许多是从她出生起她的生母便给她置办,不仅桓嫣,连钱氏这个继母眼睛几乎都要嫉妒红了。   钱家不是什么世家,能嫁进桓家还是因为桓禛娶的是续弦前一个妻子还留下嫡子嫡女的缘故,她自小也在帝都长大,而桓语的母亲与桓禛自小便有婚约,在即将成婚前一年才从老家来到帝都。   钱氏还是姑娘时,帝都的闺秀举办宴会,她与桓语的母亲参加时也见过不少次,但她十分看不上这个不在帝都长大的女子,觉得桓语的母亲是祖坟飘青烟才求得这一门极好的婚事。   完全忘了人家也是正经的江南书香世家,本家虽不在帝都,但江南的繁华不比帝都差多少,跟桓禛算得上门当户对,那家世也是钱氏比不了的。   钱氏因守孝耽误了花期,却未曾想桓语的母亲早逝,她阴差阳错竟成了桓禛的续弦,可她还是嫉妒,还是不满,嫉妒自己的嫁妆比当初桓语母亲出嫁时少太多,即使桓语母亲的嫁妆被分成两份,桓语只得一半,那一半也比她的嫁妆多,这令她面上无光嫉妒不已。   除此之外,她更是不满那女人死了还留下两个孩子来膈应自己,钱氏无数次想弄死他们,可她当初手段不够隐蔽,让桓老太君发现了,慢慢的这两个孩子越长越大,她不仅除不掉,眼看着还攀上高枝有出息了。   桓语可不管庶妹与继母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她这会儿全副身心都投进了自己的嫁衣之中,在及笄礼得赐婚后,她便绣起自己的嫁妆,由于时间充裕,不仅是嫁衣,成婚当日用的枕头被套床单,她都自己上手绣了。   最为繁复的嫁衣只剩一点儿就要收尾了。   奶娘端着一盅汤进来道:“姑娘,来喝点银耳桃胶汤休息休息吧?”   桓语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边按摩自己的手边问道:“不是银耳红枣汤?”   “前些日子宁王府送来了一些桃胶,说这与燕窝一般用来补身子对女儿家极好。”奶娘说着便用勺子盛出一碗放在桌上。   桓语坐下端起碗尝了一口,是与燕窝不同的口感,有淡淡的香气,不似燕窝即使处理好了也会带有一丝丝的蛋腥味,虽然那蛋腥味在别人口中几乎尝不到,但桓语嘴巴比较刁,就很容易吃出来。   “吃着还不错,”桓语夸了一句,转身又对贴身丫鬟道:“对了,这嫁衣我已经绣好,你们先拿下去收着,换那套我还没做好的大红寝衣过来。”   丫鬟应后,便将那嫁衣拿去守着再将桓语绣的成婚当日也要穿的大红寝衣拿出来。   衣服刚放下,外面便说二姑娘来了,桓语放下手中的碗让人放桓嫣进来,自从桓嫣被禁足那次之后,她便老实了不少,轻易不敢来找桓语的麻烦,也不太爱来桓语的院子了。   看到桓嫣这时候来,桓语还觉得有些稀奇:“妹妹坐吧,你怎么不去参加钱家表姑娘的宴会?”   “钱家那些宴会着实无趣,我想着姐姐你婚期近了,听说还在绣嫁妆,便过来瞧瞧能不能帮帮你。”桓嫣在桓语对面坐下来后,桓语吩咐奶娘再添一个碗。   桓嫣看着碗里的东西,问道:“这可是银耳燕窝汤?”   奶娘道:“回二姑娘,这是银耳桃胶汤。”   “桃胶是什么东西?”桓嫣原本想着桓语这儿燕窝都是顶级燕窝,过来没想到还能蹭一碗,结果却不是?她有些嫌弃。   桓语便道:“那桃胶是宁王府送来的,听说宁王殿下在一个庄子上种了许多桃树,便特地采了桃胶,我先前也没吃过,不过,听送来的人说,这东西也与燕窝一般,女子吃了美容养颜养气色。”   竟是宁王府送来的?桓嫣端起碗尝了一口,先前她还嫌弃,这会儿就觉得味道比燕窝还要好:“这味道真不错,宁王府送来的可多?好姐姐若有多的能不能送我一些?你也知道,妹妹姨娘不如嫡母娘家这般有势力,无甚银钱傍身,也不能如姐姐一般有宁王殿下疼爱记挂着,这日子过得……”她说着竟抹起泪来。   桓语脸上的笑容瞬间也收回去了,觉得桓嫣那些话可实在没道理,她母亲当初是桓家家仆,没财产不是很正常?   更何况,别说桓嫣,便是连桓嫣的姨娘哪个不是靠着父亲来养?父亲对姨娘如何桓语不知道也管不着,却也知道父亲从没亏待过哪个女儿,但桓嫣为了这么一些桃胶,那话里话外就像在说父亲苛待她一般,可着实没良心。 第74章   桓语没接桓嫣的话, 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些桃胶,反正宁王府送来的多,她自己吃到下次宁王府再送过来也吃不完。   桓家这边在准备着桓语婚礼的事情,帝都内务府也在准备宁王的大婚事宜, 要说这亲王大婚, 相关重要事宜除了皇帝要过问, 后宫掌凤印的皇贵妃应该也能过问一声。   只不过, 这一年多过去,后宫中早已不存在皇贵妃,当年的皇贵妃变成了如今的曼妃,而当初只是个嫔的卢仙巧也成为了后宫四妃之一,地位与谢曼丹不相上下,除此之外在秦煊的暗中帮助下还成功生下了一个女儿。   谢曼丹手中的凤印也被秦伯璋收回,谢家的荣耀不复存在,要说扳倒谢家,还得从秦煊带人进山训练时发现的那金矿说起, 他的人接手那金矿之后,便抓紧时间采矿,半年之期即将到来之前,秦煊便将那金矿的事情暗暗地让秦裕和秦飞发现了。   这两人还当自己抓住了谢家的把柄,在对待谢家的问题上, 秦煊这两个哥哥终于与他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 这两人合力, 直接就设计将那金矿的事情捅出来顺便再给谢家打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秦伯璋震怒, 谢家就这么倒了,谢家而秦煊还捞了一把金子之后成功深藏功与名。   而谢曼丹成为了强弩之末,要不是她还有个儿子,秦家这几兄弟早弄死了她。   事实上秦煊这三兄弟也不是没对她下过手,只是后宫不是他们的主场也不是那么好动手的地方。   当初最好下手的时候是他们母亲刚去世的那一段时间,可惜当初秦煊势单力薄还是个没什么势力刚从乡下来帝都的皇子。   而有实力的两个哥哥跟他不是一条心,成日只想着争夺那点权利,错过了最佳时机,让谢曼丹在后宫中站稳了脚跟,如今他们也只能慢慢谋划了。   又是一年三月,秦煊的大婚定在这一年的五月份,恰好是春耕之后,此时他还蹲在田埂边看着雇农们育秧插秧。   本来秦煊也是想下地干活的,可他身边跟着秦伯璋派来的人,那些人一看他摸泥巴就一惊一乍地说什么殿下万万不可,说多了让秦煊觉得挺没意思的。   这些话他从第一年在行宫种地跟秦伯璋用折子吵架时就听腻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每年春耕时派人来劝他不给他下地,每次都是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每次也都说那么几句话,照秦煊看来,这些人都是来他这儿蹭饭的。   秦煊想着手上就不自觉拿起来一撮秧苗,站在他旁边的人急忙道:“殿下,您乃万金之躯,怎能做这等粗活?要不奴才帮您吧?”   “好啊。”秦煊站起来将那一撮秧苗放进那人手里,他早想让这些人给自己种地了,总不能老是来他这儿蹭吃蹭喝不干活吧?   听到秦煊的话,那七人一愣,没想到自己就意思意思地劝劝,宁王还真让他们种地?   “今日就种那一亩地了,本王瞧你们七个人,一日下来应该也能种得完,是吧杨轩?”秦煊看向正蹲在田埂边休息的杨小公子,杨轩现在可是老农一枚了,自己一个人一日都能种一亩地。   杨轩幸灾乐祸又有些自豪地说:“那可不,想当年我第一次种地时,一个人就能种好几分地呢,一亩地只有十分地,他们七个一日定能种完!”   “听到没?”秦煊对那七个人说道:“杨公子都说能种,你们在这儿老实种地吧,本王去其他地方瞧瞧。”   他说完便径直离开,经过杨轩身边时还跟他说:“那几个人我都交给你看着了,老规矩,还记得吧?”   “记得,不干完不给饭吃!”杨轩笑得露出八颗白牙,他成日习武种地,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没了当初贵族小公子的弱气,看起来十分健康:“您瞧着吧,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想当年他可被折腾惨了,这回可轮到他折腾人了,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啊!嘿嘿!   杨轩休息完毕,就催着那七个人赶紧干活了,乍一看,那架势很有当年小柱催他们干活儿时那股地主老财的架势。   秦煊自己一个人溜达着来到一处山地,这座山,是他特地空出来的,已经处理好大多数的杂木杂草,但还没种植什么庄 稼。   他也不想在这里种庄稼,今日他在的这个庄子是以前从秦飞那里坑来的温泉庄子,这些年,他的庄子里种的庄家够多了,这个庄子山脚下的水田也种了,温泉庄子本就有休闲享受的性质,他打算再给它增加一些观赏性。   除了这一处山坡,这庄子上的山坡他都留下来了,准备种上玫瑰,到时候,这温泉庄子就会变成一个被玫瑰包围的玫瑰温泉庄,顺便再建一个半露天的温泉池,到时候他媳妇儿可以在玫瑰的包围下泡温泉,想想就觉得美翻了。   玫瑰的植株是从岭越之地的侑城运送至帝都,侑城是岭越八城之中距离帝都相对来说最近的城池,那里四季如春,鲜花种类最多,花朵质量好,花季也最长。   从帝都到梧城这一条路主干道已经快要修完了,秦煊在建设的前期,一直在支出银子,算起来要明年才能开始回本,但是回本之后还要继续修这条路的分支。   不过,那些个分支他不打算自掏腰包去修,目前有不少见识到这条高速路安全便捷的商贾尤其是江南那边看中商机的大商贾,已经从各个门路找到宁王府,想要出资将那路修到他们本部所在的城池。   他们出资不求分红,毕竟这分红连朝廷都没能从宁王口袋来咬出一口,这些人就也不敢想了,他们只想自己的货物过路时能减免些费用。   秦煊这边专门负责这一工作的属下已经与其中几个商议好,待那路修成之后,可减免他们一年的过路费,同时还给他们走优先通道,有了这些商贾的出资,秦煊的投资压力减小了不少,若是顺利,他很快就能开始盈利。   再转回温泉庄子四周山坡要种的玫瑰,那些玫瑰也是秦煊雇佣一个商队运送回来,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到达。   秦煊在这个山头溜达了一圈,正想下山,就看到袁林从山下往上走,看到他在这山坡上,袁林走得更快了,没一会儿走到秦煊面前道:“殿下,您吩咐行商运送的植株已送到山庄,轻点完毕,现在便组织人手种下吗?”   “到了?”秦煊有些惊喜,他方才还在想着那些植株呢,竟然就到了:“本王记得买植株时便要求那边派几个有经验的花农过来,你去瞧瞧人有没有来,我先见一见他们,让他们看看这边的土壤气候,看看什么时候种下合适。”   “是。”袁林听他们家王爷说的这些话可着实深感汗颜,他都在王爷身边带了三年,在种地这一方面还是不太开窍,方才他真是以为植株到了就能跟扦插西瓜似的直接就能种下呢。   袁林赶紧去找那几个跟随来的花农,将他们带到秦煊面前,秦煊跟那几个人了解过这时候种花的各项注意事项后,便带着这些人去要种花的山头,让他们仔细看看。   那些花农也是比较负责的,虽然第一次见到权贵,心中十分忐忑,但一说到他们拿手的领域,即使说话有些磕巴也能把秦煊的问题回答清楚。   越到后来,在秦煊面前说话就越利索,到了山坡上后,查看土壤与各种种植环境都很投入,没让秦煊失望。   按照花农的经验,与秦煊这段时间在图书馆看的资料,最后商议,植株可以在四月初种植。   好不容易等到四月初,秦煊亲自扛着锄头就跟花农和秦煊找来学习,今后负责跟这些花农一起种植管理玫瑰的下人开始了种花的日子。   那七个总在秦煊耳边叽叽歪歪不给他下地的人,这会儿也都在苦逼地给秦扒皮种田,并且由秦扒皮家的杨长工监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等这七个人回宫时,便忙不迭跟秦伯璋诉苦,秦伯璋看他们确实整个人看起来都累得不成样子便试探地问:“你们也挺辛苦了,那不若朕给你们换个差事,你们现在这差事便换其他人去吧?”   那些人急忙义正言辞地道:“给陛下做事,奴才们怎会辛苦,哪怕身上苦,那心里也是甜的,求陛下可千万别将奴才们换掉,奴才们定会继续尽心为陛下好好地劝劝宁王殿下。”   秦伯璋想,哦,那就是不想换呗,这些奴才就是爱口是心非。   然后给他们赏了些东西,下次继续派去给宁王种地,哦不,应该是继续去规劝宁王不要下地了。 第75章   玫瑰是比较好种的蔷薇科花朵,喜阳光、耐严寒耐旱, 在偏北的帝都也能生长得很好, 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一旦扎根就很容易侍弄。   四月初, 秦煊忙碌了几日跟花农一同将所有植株种下, 然后又开始着手挖半露天温泉池。   他本来想弄成露天的, 后来一想, 这不是现代, 古代露天温泉池对女性不太友好, 到时候他都不用忽悠媳妇儿下水,看到露天的温泉池猜到他的想法,桓语就得给他好看。   既然要做半露天四周就要有个遮挡的东西, 温泉池在挖着的时候, 秦煊便寻摸开了, 按理说竹帘子挺不错, 可惜竹帘子做得太疏的话挡不住什么, 做得太密了, 四周山上的花就看不到了。   其实也可以用轻纱,但轻纱在外面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轮廓,万一没穿衣服,那轮廓多让人血脉喷张啊?也不成。   换来换去就没一样合秦煊心意,他是既想边赏花边泡温泉, 又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情形。   这些日子秦煊那就一股脑地琢磨这个了, 林岸去桓府给桓语送东西时, 无意中提起这件事情。   桓语想了想道:“不如让殿下用轻纱吧,那个好看,我也喜欢,然后再在温泉池四周种上蔷薇,搭起一圈蔷薇架子,等蔷薇爬满墙开满花时,外面便轻易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了,同样也能赏花。”   林岸回去就将桓语的话一字不动地转述给秦煊听,秦煊一听,这温泉池本就是为桓语准备,既然她喜欢就按照她说的做好了,他立刻吩咐下去,让人去买蔷薇植株。   那温泉池不到半个月就弄好了,除了轻纱,秦煊还是将竹帘用上了,用的是编得比较密的竹帘,将来冬日泡温泉要是有风觉得被吹得冷了,这个竹帘平日收起来,冬日可以放下,有备无患,反正冬日下雪时,蔷薇墙也遮不住里面,外面也无法赏花了。   秦煊各个山庄的春耕渐渐进入尾声,五月初,他带着春日跟自己在山庄玩得十分欢脱的小柱回到帝都。   其实在出孝之后,他们兄弟俩便搬回了帝都宁王府,秦裕与秦飞回来时几乎是欢天喜地,他们觉得自己被秦伯璋丢在行宫实在太久、太憋屈了,守孝的一些禁忌也束缚着他们的拳脚。   当初扳倒谢家时他们是花了大力气才能扳倒,若这三年能一直在帝都经营走动,想必会容易很多。   秦煊可不知道这两个哥哥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如这次一般,在回帝都的路上心情就从高兴变得越来越高兴,最后甚至有些兴奋。   跟随他回来的除了小柱还有桓睿、杨轩和程开,李修程和刘明安通过了殿试,如今都在六部任职熬资历,不能时常去庄子上,杨轩也有官职,但他是武将又是在自己父亲兄长手底下做事,比较自由自在。   以他们的家世,如不出意外,升上去只是时间与家族资源如何倾斜的问题。   秦煊不太担心刘明安,反而比较担忧李修程,他家中有个庶长子,听说李修程的父亲比较偏向这个庶子,但嫡子与庶子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即使李修程的父亲再偏心那庶长子,李修程也有天然的嫡子优势。   只是听说由于李修程进入朝堂之后,颇受上官重视,往上爬的速度有些快,他那庶兄对他隐隐露出不满。   而他那庶兄,比他年长,进入朝堂的时间比他长,家族资源没少享受,近些年却未能再进一步,李家族中隐隐有将家族资源更多地往李修程那边倾斜的意思,所以有人就要坐不住了。   听说最近李修程的庶兄跟如今还是个没爵位光头皇子的秦佑走得很近。   这些个糟心事,李修程看宁王即将大婚,没拿到他面前说,秦煊也想先回帝都看看情况,等婚后再看看他们俩能走近到什么程度。   车队走的高速路,比往常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便到达帝都城门口,与以前一样,留守在宁王府的太监以及山庄王府两处跑的袁林早在城门口等候迎接。   沿途街道热闹熙攘,但没人敢接近这个悬挂着宁字旗的车队,不过也有例外,秦煊正在车里跟小柱下最后一盘飞行棋。   从城门口到宁王府他们兄弟俩还能连下两盘,但小柱的飞行棋棋艺,一如既往地被秦煊压制,这会儿他都要输得快只剩裤衩子了。   装了弹簧铺了厚垫子的马车在水泥路上走得很平稳,如今不仅城外,城内也分寻常的步行道与高速马车道,这么一来城中纵马的那些个贵族纨绔子弟就不那么容易伤到老百姓了。b r   小柱抓着骰子丢在棋盘上,他玩得多丢骰子十分熟练,那骰子在棋盘上转了许多圈都还没停下,飞驰的马车却猝不及防地突然停下了,惯性使得两人往前倾,那骰子也从马车里飞出了马车外,咕噜噜地滚到了马车外不知哪个地方。   小柱急忙问:“外面怎么了?”   车夫被突然蹿到马车道上的人吓得一身冷汗:“回殿下,有人突然出现在马车道上。”这里恰好是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守道的人还没挥绿旗呢,那姑娘便突然走到了马车道上。   秦煊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看起来是个女子,还是个小白花一般我见犹怜的女子。   小柱看他没有出去的意思,便道:“三哥我出去瞧瞧。”他心里记着看自己的骰子丢出了多少点呢,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有些期待,这么一场意外能否打破他屡战屡输的可怜棋运。   “去吧。”秦煊点头,顺便放下掀起车窗帘子的手。   小柱从马车上跳下来,那女子低着头跪在地上哭啼,听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那些下人和护卫都换他殿下,她便嘤嘤地哭得比方才大声了些,那啼哭声仿若黄莺,叫人听着到觉得不像在哭,而像是在唱。   别人管小柱叫殿下,她也跟着边哭边道:“殿下饶命,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家中突遭剧难,才会神情恍惚,求殿下饶了我吧~”   最后那一句蜿蜒着声调的‘饶了我吧’听在围观的百姓耳中,竟让许多男子都燥热起来,心想这小娘子的哭求都不像是在真的求王爷饶恕自己的性命,而是在床上向嘤嘤自己求饶,让自己动作轻一些了!真是让人受不住!   秦煊在马车里听得想发笑,小柱可不也是殿下?但他这个才九岁的小屁孩懂什么?   他这会儿正挠着头不知是该先去看自己的骰子还是要先处理这件事呢,那女子的话他听着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但那声音可着实有些奇怪。   那女子见‘宁王’半天没反应,便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地仰起自己苍白的小脸,她这头一抬起来,脸上的凄苦神色便僵住了,怎么是个小孩子?   小柱想着还是先处理事情要紧,便问道:“你身上可有受伤?”那女子怔楞着没反应,小柱只好换来侍女:“你帮本王瞧瞧她身上可有伤,本王有要事去做。”   他吩咐完就去找自己的骰子去了,好不容易在一个护卫的马匹底下找到,一看点数——六点!太好了!   看小柱要弯下身子去捡,那护卫急忙下马帮他捡起来。   回到马车边上时小柱随后问了一句:“如何?可有伤?”   这是个略懂医术的侍女,她摇头:“回殿下,这姑娘身上并无大碍,脸色苍白许是被吓到导致,她的身子十分康健。”   “那便好,我先上去了,让她去边上等着过马路吧,咱们继续走。”小柱说着便爬上了马车。   结果他刚坐下,那女子也被侍女安置在马路边上,车队也要继续启程时,车内传来一个有磁性的成年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等等。”   守在马车旁警惕四周的护卫忙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同样在宁王马车边上骑马进帝都的桓睿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个十二岁的任性桓家小少爷。   桓睿今年十五岁,这几年没少被他姐夫进行‘非人折磨’,现在成熟懂事不少,那女子的破手段在他眼中简直无处遁形,就在他心中怒火翻涌,好不容易才忍住当场收拾这女子的冲动时。   已退到马路边上的女子眼睛一亮,本以为没戏了,结果这是意外地柳暗花明?   她只看到马车的车帘子被掀起,露出了车内男子的真容,那是一张剑眉星目又带着贵气的俊脸,只可惜瞥向她时眼中是淡漠与冰冷。   她看到宁王张嘴了,然后又听到他薄凉地说:“方才那女子突然阻碍本王马车前行本王便不追究了,然国有国法,她擅闯马路,罚款十文,让她交钱去。”   “是。”那护卫应下后便走到马路执旗人旁边马路执法人面前吩咐一番,执法人便立刻跑到方才那女子面前,严肃道:“姑娘,你方才无视禁行旗擅闯马路,按律需罚款十文,请问你身上可带有银钱?若无……”   宁王府的马车渐渐行远,制法人的声音也消失到听不见,秦煊坐在马车里训小柱:“方才你让人检查那女子是否受伤这个做法 正确,但,在这之后,不该立刻回来,可知道了?”   “知道了三哥。”小柱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方才那女子的神色以及她奇怪的说话声调,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想勾引你?”   秦煊敲敲弟弟的脑袋:“这才发现?今后你自己开府遇上了可不能再跟如今这般呆愣了。”   “怪不得,她抬头看到我时脸都僵住了,”小柱郁闷道:“我还以为她是看我仪表不凡被我镇住了呢。”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傻了才去勾引你,不过你是该警惕起来,不怕勾引,只怕有心人将同龄的小女孩儿放在你身边,玩儿一些青梅竹马或者从小伺候的把戏。”感情绑架最为致命,多少后院起火就是这么来的。   “我晓得了。”小柱老老实实受教,其实即使他三哥不说,他也会提高警惕,随着年纪渐长,秦煊也渐渐跟他透露起母亲的死因,说来说去,就是父皇后院起火,再加上父皇多年未归老家看望,没给母亲足够的安全感。   自从小柱知道母亲的死因之后,就发誓了要学他三哥,今后只娶一个人,那些如谢曼丹般蛇蝎心肠、乱七八糟的女人他才不想要。   两局飞行棋结束后,马车到达宁王府,宁王府正门大开,所有下人跪迎,随着宁王与纯王所乘马车全部进入大门,下人们才齐齐起身,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   宁王大婚在即,宁王府门口挂着大红囍字灯笼,大门上同样贴上了囍字。   王府内,各个地方能挂灯笼的地方,往常的灯笼都被换成了贴着囍字的灯笼,门窗上也贴着囍字,门框挂着大红色的绸带,一眼看去,满目皆是喜气洋洋的红色。   秦煊前脚刚踏进王府,后脚宫中内务府的人听着声儿就赶过来了,宁王的婚服早早便做好,他们本想将这婚服送去宁王之前在的庄子上,想讨个巧,他们可是听说宫里去山庄的人都能吃上一顿新鲜的野味。   结果猝不及防听到被皇帝派去山庄的人回来说,现在去了庄子上还得给宁王种田,种不完不给饭吃。   内务府的人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眼看婚期将近,听到宁王回京,他们可不就紧赶慢赶地跑到宁王府来,这会儿送婚服去给宁王试试,要是觉得不合身不满意,还来得及再改,再重新做都成。   好在秦煊对婚服没有那些严苛的要求,是正常婚服就行,而且他觉得尚衣局的手艺其实还不错,这衣服可算是皇室高定礼服,反正秦煊在这‘鸡蛋’里挑不出什么骨头来。   他穿着婚服在宽大的铜镜中看了自己几眼,说道:“不错。”   内务府送衣服来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也为尚衣局的宫女女官们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们成日里给宫里的娘娘们做衣裳收了多少委屈,没想到在一向不好说话的宁王这里反而这么容易过关,不过这也跟她们认真对待有关,宁王也不瞎,这衣服要真有问题他也不会让过。   轻轻松松拿了赏赐,美滋滋地离开宁王府,几个内务府的人走路都有点儿不真实的飘。   桓睿跟着秦煊进宁王府吃了一顿午饭后,就回了自己家,他一到家,先去看望自己祖母,恰好看到姐姐在,便将他们回来时的事情当做笑话说给祖母与姐姐听:“……当时我可气急了,若不是这些年慢慢能忍住自己的脾气,恐怕当场就要那女子好看,结果你们猜宁王殿下说了什么?”   桓语笑着看他,眼中有些期待,她想着依照宁王殿下的性子,定是不会遂那女子的意。   桓老太君被孙儿那说书似的话逗得直笑,很捧场地问道:“快说说,宁王是如何说的?若他真对那女子起了什么心思,祖母可不饶他!”   “嘿嘿,宁王殿下就说了,这女子阻了王府马车的路,他不计较,但擅闯马路得罚十文钱,十文钱哈哈哈我当时差点儿就笑出声,好悬忍住了。”   桓语闻言也差点儿笑出眼泪来:“我就知道,他一出声准要气死个人,听说往常皇上也时常要被他气。”   桓睿道:“可不是,不过要说对付这些前仆后继贴上来的女人还是殿下这办法好,直接就断了她们的念想,姐姐你瞧着吧,以后要是还有人不知死活去勾搭,被人知道了定然要问那人一声,十文钱可准备好了?哈哈哈”   桓睿这段时间也是在桓府与宁王府的庄子两头跑,见过祖母和姐姐之后他便又去了父亲的书房问起姐姐大婚的相关事宜,出来时被桓禛塞了一堆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又忙开了,这些任务他做得任劳任怨,只希望姐姐成婚当日能顺顺当当,婚后也能一直 幸福。   这几年,他不能常回家,结果不知他真懂事了,还是远香近臭,他父亲已经极少训斥他。   杨轩回到帝都之后,便也回了自己家,刚进自己母亲的院子就看到他母亲在用看儿子的眼神看一头野猪。   这野猪被他母亲养了几年,这都养出感情来了,听到丫鬟说小公子来了,杨轩的母亲才抬起头,对他笑道:“我儿可算回来了,快,快来看看你弟弟。”   杨轩:“……”上回不是还只是小心肝猪宝贝么?这次真把这猪当儿子?他岂不是变成猪哥哥了……   杨轩被他母亲吓得落荒而逃,跑去找到了父亲,忙不迭地问:“爹,您怎么不看着我娘些,您多个猪儿子了自己你知道么?”   对此忠勇候不仅知道他还很淡定,这会儿顺便还能内涵一下儿子:“阿轩啊,你别这么说自己。”   杨轩:“???我说自己什么了?”   杨轩他哥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一会儿杨轩才反应过来:“爹,哪有您这么埋汰自己儿子?”   他气愤地一屁股坐下:“这个家怕是没法待了……”   杨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习惯就好,怎么会来了?宁王殿下也回帝都了么?”   “回了,殿下让我当伴郎呢,还有他的表兄和刘兄李兄他们”说到这个杨轩瞬间又恢复活力,他还挺自恋:“刘兄他们还没什么,我就担心我去当伴郎到时,别把殿下的风头抢了,毕竟我这般英俊,哥你不知道,帝都可有不少闺秀喜欢我呢。”   杨喻给弟弟拿过来一个空碗。   杨轩不明所以:“做甚?我进来半天不给我茶喝,反给个空碗?我才多久没回帝都,帝都这是流行用碗喝茶了?”   杨喻拍了拍自己弟弟的狗头:“不是给用来喝茶,给你撒泡尿当镜子照照,顺便看清自己。”   杨轩:“……”呵,这‘假惺惺’的兄弟情,这个家怕是真是没法待了!   这个五月,最让帝都百姓与权贵们关注的就是宁王大婚一事,然而关注这件事的不仅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们也将这一大事当做了契机。   帝都某处远离皇城的宅院内,一人推开宅院的某处小门,走进屋内,那门看起来比寻常的门要小一些,屋内的空间却不小。   刚一走进去,沉闷的血腥味儿便扑鼻而来,再一看,那房子的房梁上吊着一根根绳子,有普通的绳子,也有铁绳,甚至还有镀铜的镀银的镀金的绳子。   绳子上倒吊着不少牲畜,乍一看,像是个屠宰场,仔细一瞧,又跟屠宰场不同,寻常屠宰场多数时候杀的是猪,少许时候会有羊,牛是极少极少的。   且屠宰场总的牲畜都是放完血处理好再吊起来,这里被倒吊着的牲畜,多数是猫狗,有些早被放干了血,有些皮毛被剥掉了一半,此时正一半在空中吊着另一半还好好的黏在身上,还有一些或者的猫狗,身上伤痕垒着伤痕,奄奄一息,一时半活儿却死不了。   除了房梁上吊着的,地上还随意丢弃着不少被摧残的尸体,角落处笼子里,多只猫狗正瑟瑟发抖,连叫一声都不敢。   进来的那人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他疾步走进去后,快速找到里面玩得正高兴的人:“殿下,皇上让您早些回宫。”   秦佑不悦地猛抽出某只动物体内的特质工具,抽出来得太狠,鲜血飚溅洒了他一脸,秦佑却连擦都懒得:“叫本皇子回去做甚,回去看他与别人的天伦之乐吗?他那两个宝贝儿子不是回来了?那宫中哪儿还有我下脚的地方?”   “殿下,您几日没回宫了,娘娘也担心您……”   “我呸!”秦佑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担心有什么用?要不是她蠢,要不是谢家太蠢!本皇子能落得如此境地?至今连个爵位都没有,她还是皇贵妃时嘴里说着不着急,让她帮本皇子争取,她偏偏拖着,活该她在后宫受那些女人的折辱!”   来人似乎也习惯了秦佑无端端的爆发与发泄,他不再说话,只等秦佑发泄完毕,自己镇定下来。   秦佑发泄似的用一个不大的斧子在那可怜的幼犬身上狠狠地砍了几下,看那幼犬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停下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恢复往常的神色,笑道:“走吧,父皇怕是想我了,要早早回宫不能让他担心呢。” 第76章   秦佑回到皇宫才知道, 这个月对于秦伯璋来说, 原本只有一件宁王大婚的喜事, 如今又多了一件——端王秦裕从北方大胜游牧部族, 凯旋而归,他这些日子都沉浸在自己那血腥乐园里,这才没注意外面的消息。   北方游牧部族由谁去处理这个问题,在谢家被提前处理掉之后,秦裕与秦飞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 当初秦煊暗中推波助澜, 秦裕与秦飞明面上联手搞掉了谢家,也使得两人少了一个劲敌。   看到两个儿子挣得不可开交, 秦伯璋十分恼怒,但他又不想自己主动让这两个儿子之中的某一个去, 让一个去,另一个肯定要怨自己, 而且在秦伯璋看来, 这两个儿子的势力已经太大了。   他原想干脆再让秦煊去, 让另外两个不用再为这件事斗了,但秦煊一直不接他这个茬, 最后眼看两个儿子要两败俱伤,秦伯璋也不能继续装死了, 赶紧下旨让长子前去。   圣旨下来后, 秦飞又气又恼, 不过这气恼是对着自己亲爹, 秦煊装着糊涂躲过去了,他是爱搅混水不错,但这样的浑水秦煊是不会去搅的。   明知道这两方在某个问题上投入不少,盯得跟自己兜里的银子似的,最激烈的时候就差在朝堂上打起来了,他伸手去别人兜里抢无异于火中取栗,那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么?   秦煊觉得这几年他安安心心过发展扩张自己的钱袋子,娶媳妇儿种田的日子就很不错,打仗是不想再打了,实在没意思。   家宴上,秦佑姗姗来迟,他临时从宫外赶回皇宫,还去自己的住所换了身衣裳才回来。   按照皇子的年龄排序,秦佑坐在秦煊旁边的位置,他没有来得及洗澡,只能用香囊遮掩身上的味道,刚一坐下,秦煊便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想起五斤的死,秦煊似乎明白了秦佑出宫做的是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秦伯璋知不知道他的四儿子是个喜爱施虐真正嗜血的变态呢?   秦佑来的晚,但没迟到,秦伯璋还是问了一声:“方才派人去你宫里,怎没见到你,又出宫了?”   “是的父皇,”秦佑无比乖巧地回答:“母妃喜欢宫外那些小玩意儿,但大多数我往常都给她买过,今日去寻摸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这才回来晚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秦裕道歉:“这是父皇为大哥设的家宴,还请大哥原谅弟弟一回。”   秦裕心情不错,谢家没了之后秦佑又像一只折了羽翼的小鹰,不成气候,他早已不将秦佑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父亲妾室生的普通庶子,年纪又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是以秦佑的话说得十分漂亮:“咱们兄弟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你也是有孝心,大哥还能跟你个小孩子计较?”   秦佑又笑着跟秦裕说了几句话,饭桌上的气氛很不错,秦煊也很给面子地没逮着秦佑就怼,秦伯璋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也十分高兴。   他一高兴就喝多了,迷迷糊糊地就去了谢曼丹宫中,第二日起身时,许是因为昨日喝得太多了,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秦伯璋恍惚觉得这么个痛法有些不对劲,但强撑着起身在谢曼丹宫中喝了一碗粥和一碗蜂蜜水后又慢慢好转,仿佛真的只是宿醉后的正常状况。   秦煊回到宁王府,想起秦佑身上的血腥味,召来负责暗中收集信息的夏圻,让他先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调查秦佑。   这一查可不得了,秦煊很早就察觉秦佑可能会有些变态嗜好,却不知,他竟能变态成这样,专以折磨牲畜的幼崽为乐,秦煊暗中让人将这件事情捅到秦伯璋面前。   结果秦佑只是被禁足半个月,禁足半个月这惩罚就跟在秦佑身上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通过这件事情,秦煊大概也知道秦伯璋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   他的灵魂毕竟在现代待过,即使经历末世,会对杀人没什么心理障碍,可也并没有完全失去末世前的思考方式,不然他就要成一个不会尊重生命的杀人狂魔了。   所以秦煊刚知道秦伯璋对秦佑这件事情的态度与处理方式时脑子有那么一会儿转不过弯来,秦佑这样的反社会人格,不趁小纠正,难道就这么由着他胡来?小时残杀动物,万一虐杀动物都无法给他带来快感,他是不是就要虐杀人类小孩儿了?   看秦煊一直皱着眉纠结此事,夏圻犹豫了半晌才道:“殿下,属下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什么你说就是,”秦煊看了他一眼,心想他都这般犹豫,应该是些不太好的话,便道:“说吧,本万不会因你说实话便怪罪于你。”   “多谢殿下,”夏圻在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属下观殿下一直在为四皇子那件事情纠结,其实殿下换个角度就明白了,您如今是站在旁观者,甚至受害者的角度来看,可其实按照您的身份,若您做出跟四皇子一样的事情,您想 想,皇上会如何处置?”   秦煊听到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要是作这个孽的人是自己,秦伯璋依旧会跟现在处罚秦佑一样,不痛不痒地处理。   夏圻继续道:“您再继续换一个角度,如果做出此事的是平头百姓皇上又会如何处理?”   “本王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身份,自古嗜血暴虐的贵族都不少,还有些专门以折磨人为乐趣,可除非这些贵族所靠的势力倒台,不然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就是用来糊弄庶民的。   换到秦佑身上,也就是除非秦伯璋倒台,甚至整个国家政权又被倾覆,不然他不仅折磨牲畜幼崽不会被怎样,即使他暗中折磨人类婴幼儿估计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秦煊明白是明白,却依旧无法接受:“当初,他就是这么害了小柱的五斤,本王那时以为他用在五斤身上的手法已是极其残忍,看了那院子里的才发现,他对五斤用的手段还是轻。”   思及秦佑对五斤下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嫉妒小柱更得宠,整个秦佑,怕是留不得了。   “你派人盯着秦佑,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待本王婚后,再慢慢收拾他。”   五月十八,这是钦天监选出来的今年最适合宁王迎亲的日子。   五月十七日,秦煊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进了图书馆,图书馆中有个与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祠堂,祠堂之上,只有一个牌位。   秦煊从祠堂下方拿出三支香,点燃。   他对着牌位自言自语:“老头子,你徒弟我要娶媳妇儿了,从前你总说我那么能吃,别说养媳妇儿,估计养自己都够呛,但现在我身份可牛掰了,别说一个媳妇儿,娶十个我都养得起,可惜你没能享徒弟的福,有机会的话,我带她来看你,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期待,能不能带进来还两说呢。”   三支香端正地插入香炉中,秦煊跪在祠堂前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出去时,天色擦黑,外面正等着他出去用膳,饭厅点起灯笼,燃起蜡烛,即使没有灯,也营造出了近乎白天的亮度。   看秦煊淡定地吃饭,小柱简直要替他着急,急得都坐立不安了。   秦煊白他一眼:“屁股痒痒?过来给三哥揍几下。”   “不是,”小柱立马坐好了,他是即紧张又期待:“三哥,你怎么都不紧张,我可紧张坏了,明日三嫂就要进门了呢!”   “当然紧张。”没表现出来而已,秦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小柱碗里继续说道:“不要挑食,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不长个儿了?”   “啊??”小柱吓坏了,顿时忘了紧张的事情:“我真的没长个儿吗?”   “对,往常都叮嘱你不要挑食,你瞧瞧,不听我的话现在不长了吧,舅舅的孙女比你还小一岁,上次去外祖母家见到,都与你一般高了。”   秦煊就完全是故意吓唬小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来就发育得比女孩子晚些,很正常的事,男孩子要到十几岁才开始跟吃了激素一样蹭蹭长呢。   小柱吓得赶紧把他三哥夹给他的菜吃光光,吃完苦瓜之后又苦着喝了一碗汤才缓过来,吃完饭他想想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吃苦瓜能长个子么?   很快小柱就没时间再想了,因为阖府都沉浸在王府要迎来女主子的心情之中,有人高兴王府里终于有个打理后院的女主人,有些人也很忐忑。   往常后院没有女主子,是没什么事情的,宁王又不太管,后院的活计十分清闲,这回来了女主子,这对在后院伺候的人来说,这既是一个往上爬的机会,也是一个有可能被撸下去的坎儿。   无论众人心中是何想法,该到去迎亲的时候,宁王身着礼服骑上白马,迎亲去也。   前往桓府的一路上这帮人都挺正经,从新郎到伴郎团各个满身贵气俊朗不凡,看得沿路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满目憧憬脸色通红。   结果一到达桓府,面对桓府紧闭的门,和一众等着瞧热闹的人群,一个个都跟土匪下山一般在门外嗷嗷叫门,还是十八般武艺,包括吟诗作对全部囊括其中来抢人家姑娘的土匪。   原本桓睿还以为自己准备得很全面了,但面对这群有文化的土匪还是败下阵来,男方伴郎团一路过关斩将,伴随着红包攻势,第一道门很快失守,一群人都溜到了第二道门,也就是桓语所在的院子的院门。   秦煊一看,诶?院子,这围墙,不够高啊,他轻轻松松就能爬过去!   里面桓睿还在喊着:“这回要宁王殿下亲自作诗一首,你们可不能再犯规了!这回给红包都不好使!”他可从没见过宁王殿下作 诗,这回肯定能把他们难住,想娶他姐姐可没那么容易。   结果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没动静了,侧耳听了听,似乎有笑声,还是憋着窃笑的声音。   桓睿感觉不太对劲,结果一转头,看到宁王抱着他盖着盖头的姐姐从屋里出来,见桓睿转身过来还冲他笑得很灿烂,桓睿和门里的其他堵门的人都懵了。   外面见里面也没了动静,顿时嗷嗷叫着一面洒红包一面冲进来,见到宁王得手,便想簇拥着他们出去。   桓睿终于回过神,赶紧堵在门口:“方才那个要求殿下还没做到呢!”   秦煊道:“作诗我不会,只能吟诗一首,可能过关?”   桓睿想了想道:“既然姐姐都被您劫出来了,得看看您那诗能不能打动我姐姐!”他说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   秦煊脑中闪过许多与新婚有关的诗词,但看着怀中佳人脱口而出的却不是某家名作:   “愿与执手立黄昏,愿与品茗粥尚温。   愿与添香捻熄灯,愿与捧卷书半生。   愿与剪烛夜已深,愿与对弈把酒分。   愿与静听诉衷肠,愿与入梦共前尘。   愿与赏月顾星辰,愿与烹茶清未冷。   愿与话卿心头梦,愿与白头共余生。”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从哪儿看到的这一些句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诗,或许它甚至连最基础的对仗工整都做不到,可它能说出桓语最想要的,秦煊都能给的。   虽然他们比起大多数盲婚哑嫁的夫妻来说,见过面的次数算比较多,可是其实真正相处的机会几乎没有。   今后共同生活,在生活中也许会有些小摩擦,但他们决定了要携手与共,即使目前只是互相有些喜欢觉得彼此合适,他也相信总有一天会变成深爱。   宁王这诗旁人听在耳中觉得不太对劲,这似诗非诗,但蕴含的意思没错,思来想去也不知是哪位诗人所写。   但不管是谁写的,都写到了桓语的心坎里,其实桓睿觉得宁王殿下这诗,可能不是名家之作,可那一字一句都是承诺,他看向桓语,方才都说了让姐姐评定,便看姐姐给不给宁王殿下过关了:“姐姐,你觉得如何?”   桓语点点头,这就算过了,桓睿顺势让开路,看着宁王将自己的姐姐抱着一步步离开她生活了好几年的院子,刚才还闹得欢腾的桓睿,眼眶瞬间就红了。   新人来到正堂拜别父母亲长,听亲长们的殷殷叮嘱,桓睿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到要背姐姐出门时,他纵使心中万般不舍,终于还是抹了一把泪,蹲下背着姐姐出去,护着她上了花轿。   花轿渐行渐远,花轿后面一抬抬嫁妆鱼贯而出,十里红妆跟随着新嫁娘蜿蜒地穿过大街进入夫家,第一抬送入宁王府时,最后一抬才从桓府抬出,让帝都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只有一个地方比较奇怪,除订婚时男方送给女方的一对大雁之外,女方的嫁妆中竟然还有一头野猪,几只羊个一头牛。   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掀盖头、交杯酒、生饺子。   新房里。   礼成后,喜娘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拿了赏钱离开新房。   等秦煊吩咐让人送来的吃食被送入房中后,他亲自去关上门,回来时,看到桓语在盯着自己看,他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今日格外英俊?”   听到他这俏皮话,桓语绷着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第一次见有人这般自己夸自己的。”   “那你以后多夸夸我,我有人夸,就不会自己夸自己了。”秦煊在桓语身边坐下,本想贴着她坐,又担心她太紧张害怕,只能坐开了一些距离:“饿不饿?待会儿若是累了便让人解开这头冠,换上舒服的衣裳。”   “这是不是不太好?听说还要闹洞房……”   秦煊道:“我到时候堵着门,保准他们一个都进不来。”   两人边吃边聊了几句,稍微填了填肚子,外面一群小伙子就在外面风风火火地叫嚷让宁王出去喝酒,秦煊一点儿也不想跟他们喝酒,他这会儿只想陪媳妇儿,可惜外面的宾客还需要敬酒,不能不出去。   秦煊有些庆幸,幸好这时候跟现代不一样,新娘不需要出去敬酒,他跟伺候的人交代了几句好好伺候王妃,便打开门出去:“嚷嚷什么嚷嚷,这就来了,杨轩你个臭小子,可悠着点儿,待会儿醉得找不着北本王可不负责送你回去。”   杨轩闻言就咧着嘴笑了,漏出来那八颗牙在他小麦 色皮肤的映衬下明晃晃地都要闪眼睛:“殿下不必担心我,今日我父亲去了桓府吃席,但我特地让我兄长过王府这边来,就等我喝醉了扛我回去呢。”   李修程也道:“我表兄也来了。”   程开:“还有我堂兄,都是来扛人的,殿下您今日可跑不了!”   “你们这些小子还当本王怕你们不成,都放马过来!”他们还当带了帮手便万无一失呢,秦煊喝下去之后用内力就将那些酒又逼出来。   结果几圈下来,连他们的帮手全都醉倒了,宁王还屹立不倒,忠勇候今日去了桓府,但程开与刘明安的父亲都到了,还有兵部尚书段徵。   这几人都想到当初他们在某个庆功宴上一起给宁王殿下灌酒,结果宁王殿下喝了一圈愣是说自己不行了,一溜烟儿跑去休息,后来再没回酒桌。   这下可好,成婚当日一时得意,被人逮个正着,儿子侄子趴下了这些个老狐狸端着酒杯就紧接着上来了。   秦煊在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不过这回他逞能也不是没有好处,杨轩这几个刺儿头喝倒后,没了带头搞事情的人,闹洞房这事儿就没人敢去了。   最后送走宾客,秦煊便乐颠颠地回到新房将房门一关,享受人间四大喜事之一去!   看到秦煊回来时没跟着闹洞房的人,桓语还有些惊喜:“他们真没来啊?太好了!”   秦煊给自己灌了一杯茶才道:“那些臭小子一个劲儿地灌我酒,结果自己醉倒了。”   没人闹洞房桓语便放心地坐到铜镜前让人伺候着摘下凤冠,脱下礼服换上轻便的衣裳:“我以前还听父亲说你酒量不好,今日怎么突然那么厉害了?”   一个侍女走到秦煊身边,想伺候他身边想伺候着他也换上寝衣,让秦煊挥手赶走了,他习惯了自己脱衣服,除非朝服礼服,不然,穿衣服时也不太需要别人伺候。   听桓语说到喝酒这个,秦煊忍不住囧囧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酒量挺好,就是以前岳父并忠勇候几个凑起来给我灌酒,他们不知我酒量深浅,给我装醉跑了。”   桓语好笑地道:“没想到你还装醉,想想就觉得挺逗,现在想来宁王殿下实在与众不同,不仅会爬墙会给姑娘送野猪,还会装醉!”   “咳咳,我还会别的呢,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方才小柱有没有过来陪你说话?”   “过来了,他看起来比你都激动一些。”桓语也很喜欢小柱,她就很佩服秦煊,同样是丧母,秦煊就能把小柱教得很好。   桓睿差点走歪路,幸好自己也遇上了秦煊,他帮着自己把桓睿从歪道上成功扯回来了,不然她现在恐怕还在桓府,因婚事与弟弟的事情跟继母明里暗里地斗着。   这新房的格局与传统的房子不太一样,房间很大,有一角被隔出来做成了洗澡间,这一日洗澡间的热水是时时都备着的,秦煊脱下礼服后,没马上换上寝衣,而是穿着里衣走进洗澡间想先洗个澡。   负责伺候他们夫妻俩的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进去伺候。   秦煊走进去放好了寝衣,又伸出个头来问桓语:“你要一起洗么?”   桓语愣了愣,他伸出来的头又缩进去了,洗澡间里传出笑,等桓语回过神,才知道他方才在说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可脸红归脸红,妻子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看到桓语红着脸进来,愣住的人轮到秦煊了,不等他说话,桓语便道:“等你洗好我再洗。”   “我给你搓背吧。”她说完拿起搭在澡盆边上的搓澡巾给秦煊搓背。   秦煊点头,忍不住调戏媳妇儿一把:“好,等会儿我也给你搓。”   桓语闻言手下瞬间重了几分,不过这点子力气用在秦煊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她红着脸道:“我不用搓。”   秦煊了然:“也是。”那么细嫩的皮肤,轻轻搓一下恐怕都要红一块。   洗澡间里萦绕着蒸腾的热气,使得桓语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能退下,她手里拿着搓澡巾,手底下是温热充满力量与阳刚之气身躯,这是桓语有生以来第一次与男子的亲密接触。   秦煊担心桓语紧张害怕,便轻声跟她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转移桓语的注意力。   可再怎么转移,等他洗好,从澡盆站起来时,桓语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放在他身上,真正没遮没掩地看到时,她竟还有心思害羞地想:原来男人的身体长这样,确实浑身上下都跟女子有很大的不同…… 第77章   这样的不同, 在这个夜晚给桓语带来了初时的疼痛与后来极致的快乐。   担心自己的急切表现得太过明显吓到桓语, 秦煊洗好后没真留在洗澡间, 只是他的听觉太过敏锐, 即使他坐的位置离洗澡间有些距离,也能听到桓语在浴桶中撩水的声音、她与侍女低声说话时的轻笑。   桓语没有在浴桶里泡太久,秦煊听到里面估计洗得差不多了,他也忍耐至极限,桓语正让侍女给自己准备擦身子的布巾, 她背对着洗澡间的门口坐在浴桶中, 侍女从旁边拿起宽大的布巾,正想说些什么, 没留神手中的布巾就被人夺走了。   侍女转头一看,宁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秦煊挥手让侍女出去,而他自己俯下身伸手一捞, 直接就将还在浴桶中泡着的桓语捞出来, 再拿宽大的布巾将人裹上, 打横抱着走出洗澡间。   桓语回过神时,人已躺在了铺着红色床单的床上, 鼻尖嗅到的,都是覆在自己身上那人的气息。   秦煊正轻吻着她, 桓语耐不住那自内而外发出的燥热, 双手忍不住抓紧了身下这张自己亲手绣的床单, 慢慢地她的手攀上了秦煊宽厚的肩膀。   恍惚中, 她感觉自己有些疼,但她来不及痛呼便又被吻住了,紧接着就恍然感觉自己被充斥得满满的,酥酥麻麻的欢愉随即将她淹没。   劳累了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秦煊睡着之后就睡得很沉,一觉醒来怀里躺着一个人,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滑溜溜嫩生生的,让他的手几乎没办法停下来。   桓语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察觉到自己竟未着寸缕地躺在被子里被一个男人抱着,她心下一惊,猛然清醒,看到秦煊熟悉的脸,才恍然记起自己昨日已经嫁人了。   她费心准备的寝衣最终还是没能在这一晚穿上。   秦煊撩开床幔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外面传来桓语贴身侍女的声音:“回殿下已是寅时末。”   大概清晨六点钟,还早得很,秦煊放下床帐搂着怀里的人道:“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小柱今早有没有偷懒不起床练武。”   他说着便从床上坐起,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秦煊背着身套上寝衣,桓语便看到了他背上昨晚被自己抓出来的痕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心想这指甲该修剪得再短些才是。   桓语原想陪着他一同起身,可惜昨晚被折腾到半夜,身子酸软,终是被秦煊压着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秦煊自己换好轻便的衣服往宁王府中的习武场走去,小柱每日早起练武已成习惯,生物钟自然醒来后,便睡不着了,秦煊过去的时候他刚摆开架势拉伸筋骨。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三哥你怎么过来了?三嫂昨日才嫁过来,你不去陪陪三嫂?”   “她昨日太累了,还在睡着休息呢。”   “哦,”小柱了然,听说新娘子身上的礼服加上头上的头饰浑身上下得有十斤重,三嫂一个弱女子,累了是正常,不过他三哥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还到处跑也挺累的,今天早晨都能按时起床,所以说还是得锻炼身体。   小柱就给他三哥提建议:“三哥,要不你让三嫂以后每日也跟咱们一块儿训练吧?这样她今后身子骨就壮实了,就跟你一样,昨日也累,都能起得来呢。”   “说的什么傻话?”秦煊好笑地道:“你自己想想若你三嫂那体格跟我一样,那成什么样子了?”   小柱还真认真想了想,想到三嫂的脸安在三哥这体格上,顿时打了个冷颤,他搓了搓手臂道:“算了吧算了吧,太可怕了,三嫂现在这样就很好,身子骨弱一点儿好生休息便是。”   兄弟俩练完,秦煊回房时,桓语也已经起身收拾好自己,顺便还吩咐厨房准备好早饭人也去了饭厅。   秦煊便转个方向往饭厅走去,桓语正在饭厅里吩咐人去习武场找他和小柱过来吃早饭,见到人回来,便省了这一步。   小柱开心地蹦跶进来,兴高采烈地凑到桓语面前,惊讶道:“三嫂你变漂亮了呢,比以前漂亮好多,要是你能早嫁给我三哥指定更漂亮。”在夸桓语的时候还不忘顺便夸一夸自己哥哥,他这会儿可不知道自己的话会有歧义。   桓语也没往有歧义的方向想,她早对小柱直白的夸人方式习惯了,也笑道:“小柱也比以前长高了些。”   “真的吗?太好了!三哥说挑食长不高,我最近都不挑食了,看来真有用处!”小柱喜滋滋地坐在桓语旁边,秦煊也挨着桓语坐下,中间原本是一家男主人坐主位,最后到是让女主人坐了,桓语的奶娘在旁边伺候着欲言又止。   秦煊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自己吃早饭去了,不过即使没有奶娘的提醒,桓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便想坐到秦煊的另一边去,秦煊便道:“坐着吧,在自己家里,不用遵守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们兄弟俩往常在家里也是想坐哪儿坐哪儿。”   小柱在旁边猛点头:“天气好的时候还时常坐在葡萄架下吃东西,有时就往草地上铺一张毯子躺着吃趴着吃都可以。”   桓语想到他们在趴在毯子上吃东西的样子,小柱便罢了,他是小孩子,躺着吃趴着吃都可爱,但宁王殿下要趴着吃就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秦煊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我都坐着吃。”   “就是,我三哥太古板了。”   几人说话间,桓语让厨房准备的早饭也被仆人送进来。   小柱看着一样样精致的美食,眼睛都瞪大了,往常他们兄弟俩吃饭都吃得糙,早上一般都是鸡蛋灌饼豆浆油条、白粥加点儿小菜,或者牛奶、羊奶加上一个烤面包,吃饱完事儿。   今日小柱可算是大开了眼界,精致玲珑的小包子和放了整颗虾仁的水晶饺子,他一口一个吃掉了两份,不过每一份的量也不算多,吃完他还有肚子吃半碗枸杞红枣粥并两个羊奶小馒头。   其实小柱还想再吃点别的,桌上还有好多好吃的呢,可惜他人小食量也没成年人大,最后那些东西都进了他三哥的肚子里,小柱只能端着自己的那一杯牛奶慢慢喝着,听说喝牛奶能长高。   桓语第一次给他们准备早饭,她还不太清楚他们两人的饭量,便让厨房多准备几样,每样的量比较少,想看看他们都喜欢吃什么,今后就好准备了。   没想到她跟小柱都吃不下了,秦煊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剩下的全给干掉,吃完后他在手里端着一杯豆浆慢慢喝,还说:“正正好吃饱了。”   小柱急忙也跟着道:“三嫂我们今后也这么吃吧?我三哥太抠了,往常早上就让厨房准备两样,豆浆和油条搭着算两样,白粥和小菜搭着算两样,牛奶或者豆浆和大馒头或者大肉包子、鸡蛋灌饼搭着也算两样,回回都是这几样来回换着吃。”   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餐,小柱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瞬间提升一个档次!以前他们两个王爷。一大一小俩糙汉子,过的估计也就是普通小富之家的日子,可实在太惨了。   被弟弟嫌弃秦煊也不出声反驳,因为他也想过每天从第一顿到最后一顿都有美食吃的日子。   桓语闻言好笑地点头:“你三哥往常还要忙外面的事,家中顾不上太多也很正常,今后后院的事情都由我来办。”   “娶了媳妇儿就是好,”小柱人小鬼大地感慨:“我也想娶个媳妇儿了。”他长大之后就要搬回纯王府,不能时常进三哥后院跟三哥三嫂一块儿吃饭了,所以还是得娶个媳妇儿才能有这般好日子过。   秦煊毫不留情地打击弟弟:“你想吧,毛都没长齐呢,想也没用,今日我要带你三嫂入宫请安,你要不要跟着去?”   “我还是不去了,那个秦佑太讨厌,进宫肯定还要见到他,我不想跟他玩儿。”小柱还记恨着秦佑对五斤做的事情呢,后来秦煊查到秦佑对五斤动手的原因,小柱就更讨厌秦佑了,他觉得秦佑就不是正经人,能离远点就离远点。   可惜小柱想离秦佑远点,秦佑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见到小柱进宫就要往小柱跟前凑,还摆出一脸单纯无知兄友弟恭的样子,弄得小柱现在都不爱进宫了。   小柱吃过早饭一溜烟跑没影了,秦煊便随桓语回房换亲王礼服,换好衣服,两人才坐着马车往宫里去。   原本见完皇帝与秦煊的几个兄弟嫂子之后,桓语还得去后宫一趟,不过如今后宫无皇后,皇贵妃也被撸下去了,这一趟就没必要再走。   回去的路上,桓语还觉得除了身上的礼服和发饰太重之外,其他的还挺轻松:“幸好如今没有了皇贵妃。”不然她进后宫估计还得受一顿磋磨。   毕竟宁王与当初的皇贵妃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别说宁王妃,端王与顺王表面上还与谢家没闹翻时,谢曼丹也没少摆出婆婆的架势磋磨端王妃与顺王妃。b r   即使谢曼丹不敢在明面上磋磨,但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方法多得是。   秦煊听到她的话就让她安心:“就算谢曼丹还是皇贵妃你也不用去瞧她脸色,我都二十出头了才好不容易娶上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她要是敢磋磨你,外祖母第一个收拾她。”   秦煊的外祖母慈恩夫人,桓语也是知道的,她受承恩公府家的姑娘邀约去参加宴会时,慈恩夫人便时常叫她去说话,先皇后去世时,慈恩夫人初次进宫的表现太过彪悍,令许多宗妇命妇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她老人家身份又高,都说宁王脾气不好在帝都没人敢招惹,但他头上还有皇帝和两个哥哥能管,其实慈恩夫人才是帝都真正最没人敢招惹的存在。   时间还早得很,两人从宫里出来后回宁王府也没进府,在门口接了小柱就往承恩公府去。   新娘子成亲第一日要见婆家人,在秦煊心里表哥表姐表妹们先不论,只外祖母和舅舅他也是当做亲人对待。   承恩公府。   王清之听到下人来报宁王带着宁王妃登门便与母亲一同笑了:“我就知道他指定憋不住要带着媳妇儿过来炫耀一圈,快让人进来吧。”   王家的主子都在大厅里候着了,第一个跑进去的是小柱,他都没给其他人行礼的时间便直接扑到外祖母怀里撒娇:“外祖母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呀?”   慈恩夫人笑得弥勒佛似的,连声道:“想想想,外祖母日日都想你。”   这祖孙俩腻歪的时候,秦煊与桓语已经跟厅堂中的其他人见过礼,桓语收了长辈给的见面礼,又给了王家小辈一些见面礼。   自从与秦煊定亲之后,这王家桓语没少来,但这一次来王家身份不一样了,给她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往常与她玩得最多的王菱悦比桓语小一些,所以桓语也给了她见面礼。   王菱悦一脸的纠结,虽然早就知道桓语要当自己表嫂,但等朋友真变成了嫂子,挽着与当姑娘时不一样的妇人鬓给自己见面礼,她是觉得既新奇又有些别扭,不过收到礼物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慈恩夫人年纪大了,与众人在厅堂中聊了一会儿后便回去休息,王清之也将秦宣叫到书房去谈事情,而桓语便在王菱悦的陪同下与舅母和其他女眷继续吃茶聊天,氛围既融洽又闲适。   而书房中,男人们的话题就要凝重许多,刚大婚呢,秦煊本想给自己放几日假,可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总不能让他真正清闲下来。   王清之正说到:“你可只,李家最近与四皇子走得很近?”   “这个我早前便得到消息,只不过当时忙着春耕和婚事,没太理会,不过舅舅若是担心李修程的话,可以放心,李修程与他那庶兄不是同路人。”秦煊看人很是很比较准的,李修程以前没被他逮住收拾的时候也说过他的坏话。   他以前就是不被父亲喜欢倚重,心中郁郁不得志导致的嘴贱,心其实不坏,不然桓语不会放心让弟弟与他们几人玩耍,秦煊也不会逮到他们踩西瓜地的时候也不会提出让他们以工抵债,慢慢试探观察。   秦煊在他们处于低谷,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没有上进心的纨绔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他们对他的忠心便很难动摇。   事实证明,纨绔不是没有上进心,许多人只看重他们的家世,以及他们的出身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资源,从不在意他们本身是什么样的人,李修程几个,就算当初嘴贱也能改过来,像秦佑那样的变态才是没得救了。   王清之只知李家与四皇子走得近,却不知与四皇子走得近的只有李家的庶长子,而李修程的父亲当做不知道两个儿子分别投靠了两个亲王,毕竟只要他们姓李,别人看到他们的行为之后只会说李家怎样怎样了。   听到秦煊的话,王清之才明白李家两个儿子如今已然是针尖对麦芒:心下有些担忧:“许多人看李修程都看走了眼,却让你捡了个漏,他的能力不错,李家那庶长子相对平庸,但他们的父亲不知为何似乎更看重庶长子。”   秦煊道:“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不就是跟我父皇一个想法么,在几个儿子还没对上打起来的时候,平日里都是儿子,看着都一样。”这也是许多一家之主常有的观念。   王清之以前也是这样的一家之主,然而经历过妹妹丧命一事后,他的立场让他也转变了想法:“庶子终究是庶子,吏部尚书看着偏爱庶长子,但如 今李修程背后有你,自己也有本事,吏部尚书也不得不重视这个嫡子。”   “李家的时其实一直都在往对我有利的方向演变。”秦煊在心里数了数,表面上六部尚书之中有礼部、吏部的第二代都在他手下,但也只是表面上六部占有两部。   实际上,还得算上兵部,如今兵部尚书看起来是站在中立的立场,然而,兵部尚书与文昌伯是连襟,之前刘明安还被他扣在行宫种地时,时常来看望刘明安的就是兵部尚书之子段闵,能每次都来看望刘明安,说明他们表兄弟感情估计跟亲兄弟一样好。   秦煊记得那些老狐狸以前一起来灌他酒时,兵部尚书段徵也跟着凑热闹了。   这其实是一枚不算暗的暗棋。   王清之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愈发稳重的侄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些年这般谋划,应该不仅仅是要为你母亲报仇吧?”   舅舅都已经猜到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只是秦煊再相信舅舅也不能够久那么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他没那做皇帝的心思,但没心思却不妨碍他强大自己的势力,让自己有争夺的能力。   有没有能力争是一回事,有能力之后争不争又是一回事,那位置抢过来后给谁,到时候再说:“舅舅是担心我跟大哥二哥抢么?放心,我只是想要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小柱,不会让舅舅为难,也不会故意去针对大哥和二哥,可若是他们两败俱伤,我也不会放任让秦佑渔翁得利。”   即使秦裕和秦飞这些年与王家有了一些嫌隙,王清之也从没想过要对付他们,毕竟都是他妹妹的亲骨肉,他与秦煊亲近些,时常也关照小柱,但他不能真的伤害妹妹的儿子。   王清之最担忧他们兄弟相争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听到秦煊这么说,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他知道秦煊一向说到做到,更可况秦煊说的也有道理,而剩下那一半因为秦裕秦飞两兄弟近年越发不加掩饰的争斗而悬着。   “你,我还能劝劝,你大哥和二哥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想到那两个斗得乌眼鸡一般的外甥,王清之就感到十分糟心,秦煊还能听他的劝,而这两个外甥的矛盾,早在秦伯璋夺权却还未登基时便埋下了,要挖出来解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舅舅忧心他们做什么,父皇都管不住,你也别太过忧心,忧心容易伤身。”秦煊劝了他几句便将话题说到那秦佑,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与王清之说了说,王清之也觉得秦伯璋对秦佑的惩罚太轻了。   除此之外,他便觉得秦佑这个行为其实可以再利用一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他不具备成为一国之君的仁爱,皇上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有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让他在想到储君一事时便要想到秦佑这些血腥的手段。”   秦煊本来只想收拾秦佑,其他事情他懒得折腾,反正秦伯璋身体健康,估计还能坐那位置好多年,现在做得太多反遭忌惮。   但是既然舅舅提出来,秦煊便也将这一点加入了计划之中,收拾秦佑与让别人对他留下深刻的不好的印象不矛盾,只是要谋划的事情要多一点而已。   这件事情秦煊需要一个挡箭牌,本来秦裕是最合适的对象,可惜,在家宴时,秦裕对秦佑的态度很明显与以往不一样了,他因为谢家的倒台而看轻秦佑,似乎认为秦佑已经不是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对象。   秦煊便不能再选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心眼比较多的秦飞,谢家倒了之后,这两个哥哥对秦煊与小柱的态度又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们不再像秦佑刚被认回皇室时一般,一门心思跟秦煊联合一起对付秦佑与谢家。   他们对秦佑与渐渐长大的小柱多了一层防备,尤其是小柱慢慢长大,他们的防备只会比以前更多。   在承恩公府吃过午饭后,秦煊与桓语便回了王府,本来打算成婚之后带着媳妇儿去庄子上潇洒半个月,结果结婚第二日就忙了起来。   桓语刚来宁王府也要尽快熟悉,并且将宁王府的后院收拢在自己手中。   这后院没女主子的时候,男主子也不太管,下人们便比较随意懒散,有了女主子之后自然不能再如以往一般了。   秦煊正在前院忙着,忙了一阵从书房出来准备去后院时,就听到消息说后院闹起来了。 第78章   闹起来了?秦煊有些惊讶, 他后院又没有别的什么小妾侧妃之类的人, 谁那么大胆敢跟王妃闹?   秦煊快步走到后院桓语正在跟王府管事对接王府产业、了解各方面管理等各个事务的地方,不过他没第一时间进去,在外面站着听里面的动静。   由于王府之前的管事大多是男的, 所以桓语需要坐在屏风后面与他们说话,宁王府的大管事不多, 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包括大总管袁林,他们都是秦煊亲自提拔上来的。   提拔上来之后敢搞事情的人都被秦煊撸下去又换人了,这些大管事们分得清楚轻重, 也比较了解宁王, 知道他重视王妃便不会与王妃对着干。   这会儿在跟桓语闹腾的是小管事,这些小管事有男有女,男的一般都在外院或者外面的产业庄子干活, 女的就是在内院。   这些小管事秦煊以前没怎么理会,都是让大管事管着, 要是事事都要自己管他得累死。   在外院或者外面产业庄子上干活的小管事还好,时不常就能见到宁王, 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搞事。   袁林与其他几个大管事事情多,很忙, 也是最配合桓语的, 早早跟桓语这边说明自己工作的情况, 帮着桓语大概了解王府, 并将对牌交给她之后便又忙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 内院那些不识趣儿的胆儿就肥了。   负责内院的许是在王府里安逸懒散久了,有些还是内务府送来的老油条,初来宁王府时战战兢兢,后来发现宁王似乎将这后院遗忘了,他们又没经历过长福几个太监那样提心吊胆就担心王爷不用自己的情况,可不就飘了?   飘得都以为这王府内院是自己的,没有王妃妾室侧妃,王爷也不常到这后院来,大管事们外面的事情还忙不完呢,这就让宁王府的内院成了她们的天下。   这会儿见王妃年纪小刚进门,她们竟敢摆出王府老人的架势,不服管。   袁林几人离开后,在桓语发现膳房账上不对劲,后院几个茶水间的账也对不上,想要整改时,她们便闹腾起来,秦煊站在门外,就听到有个小管事说道:“王妃刚进门可能不懂,咱王府可没这规矩啊。”   桓语险些要被气笑了,正想说话。   门外响起宁王的声音:“王府确实没有这个规矩。”   秦煊说着从外面走进来。   那小管事一喜,宁王将前院管得严,后院不太能常常去前院,也不常能出门,她们的消息便不怎么灵通,只隐隐听前院的说,王爷似乎有些看重王妃,可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么看重嘛。   桓语带来的陪嫁丫鬟嬷嬷们闻言也有些担忧,今日王妃与各个管事交接,同时也要立威,这样今后才能好好将这后院捏在自己手里,这正当立威的关键时候,宁王若不站在王妃这边可就糟了。   然而,秦煊话头一转:“本王看,这王府后院便是个没规矩的地方,没规矩得都敢顶撞王妃了?,一个个奴大欺主的东西!”   底下站着的小管事们的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几息之后,反应最快的是内务府送来的老油条们,她们此时才恍然惊醒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与王府女主子硬碰硬莫不是嫌命太长?继而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跪下,其他人见状也惴惴不安地跟着下跪。   秦煊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满身的威严逼得下面的人连头都不敢抬,竟连求饶都忘了,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唇发白。   而桓语身边的心腹们则由忧转喜,她们原想着王妃刚进门,就算王府后院的管事们有不好的地方,慢慢换掉就好,一下子全部换掉恐怕会令人诟病,让后院的人变得难管。   这下可好,王爷一来,一句话就将这些管事都定了罪,接下来王妃只要一个个差过去,恩威并施,查出有问题的就发卖出去,没问题就继续留下使唤,能被留下的今后指不定怎么感激王妃呢!   下面跪着的小管事们只听得头顶上传来宁王蕴含怒气的声音:“你们在这后院没规矩惯了,今后王妃的话就是这后院的规矩!”   秦煊说完看向桓语,愤怒的神色温和下来:“我回房歇会儿,这些人你看着处置吧,我以前收拾前院的时候直接拖出去砍了,或者打到死的都有,我知道你心善,但那些个犯错的,该如何便如何,这王府建府才三年,没什么在王府做事多年有情分的老人。”   “我晓得,王爷在外面忙,应该也累了,先 吃些东西再去休息吧?我早就让厨房备着晚膳了。”只是没想到这王府后院没侍妾侧妃搞事情,却有刺头小管事,这才耽搁了晚膳。   “也好。”秦煊站起来与桓语相携往饭厅走去,而地上的管事,没人叫她们起来,她们就只能这么继续跪着。   这晚膳与早上的早膳一样精致,小柱早上吃过早膳之后就期盼起晚膳,出去玩了一圈,早早便回来,结果一回来发现他三哥在发火骂人。   他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十分受教,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心想着自己今后娶了媳妇儿也要这么护着,那些管事实在可恶居然敢欺负他三嫂。   临走前他还掏出自己的小弹弓,往那之前闹腾得最厉害的管事屁股上弹了一颗小石子,那管事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痛得很,却不敢叫出声也不敢回头。   小柱打完便如战胜的小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饭厅,然后兄弟俩便沉浸在了美食的海洋中,吃饭吃得头都舍不得抬。   吃完晚膳,再在书房站着练了一会儿字,秦煊便回房午歇,桓语继续去收拾那些个小管事。   此时王府上下都知道后院有不要命的顶撞王妃,王爷在后院发了好大一通火,至此王府众人才真正明确地见识到,王爷有多重视这刚进门的王妃,桓语接管王府内务也变得格外顺畅起来。   她原本的想法是,有刺头不要紧,先将刺头拎出来杀鸡儆猴,接着再徐徐图之,现在直接一步到位,简直不能让人更舒畅了,便是在桓府,她继母遭到禁足那几年,她都没这般如鱼得水过。   即使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桓语也不得不承认,娘家桓家的后院是她继母的地盘,她代管其实就是吃力不讨好,果然还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管起来才不用那般束手束脚,自己的小家小日子也要慢慢经营起来了,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期待。   忙碌了一日,晚上看桓语这般疲惫,秦煊有些心疼,不太舍得折腾她。   但毕竟新婚燕尔,温香软玉在怀,能憋得住的就不是男人了,他还是做了一次,然后就发现,桓语的身子实在是柔软。   秦煊在激动时将她的双腿掰得很开,她都没喊疼,腿也没抽筋,他更兴奋起来,入得越发凶猛,之后又换了个比较难的姿势,桓语依旧能坚持下来。   云骤雨歇之后,秦煊便抱着她去清洗了。   回来时侍女已收拾好他们的大床,两人躺在床上说话,秦煊看她很累的样子便道:“以前我也没怎么管后院这一滩事,这乱七八糟的后院,辛苦你了。”   桓语靠在他怀里摇头:“其实宁王府的后院还算好,比桓府还要好些,只是刚开始事情比较多罢了,往后等事情都捋顺了,行事都有了规章,便不需要这般忙碌了。”   不过这个前提是宁王府今后不进新人,目前看来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新人进来。   桓语缩在丈夫怀中,那宽厚的胸膛与有力双臂圈出的小小空间,仿佛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围绕着她的是满满的安全感,她闭上眼睛安心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   桓语醒来时,秦煊已经起身去武场练武了,她也知道他们兄弟俩每日早晨都要一同练武,不需要她派人去找,到时间他们就会一起回来。   她起床换好衣服,打扮好自己,饱睡一觉后,桓语精神饱满地继续经营自己的小日子,先喝了一杯蜂蜜水滋润一下喉咙肠胃。   继而让贴身侍女在房中铺了一条新毯子,开始做一套柔体术,这柔体术是桓老太君传给她的,据说传女不传男,练了这柔体术后,女子身段会变得更加玲珑柔韧,身上的皮肤也会越发紧致。   当初她说自己喝那荷叶茶能纤体,有一半是在糊弄那卫姑娘,真正有用的其实是这柔体术,光喝怎么能喝出好身段呢?   做完柔体术,桓语便吩咐厨房准备早膳,再将对牌拿出来让昨天新上任的采买出去采购早晨最新鲜的食材。   一通忙碌后,等厨房的早膳做好,秦煊兄弟俩也练武回来了,时间算得正正好。   小柱觉得自己这两日简直是掉进了福窝里,他在心里偷偷想,怪不得桓睿那般不舍得三嫂出嫁呢,他以前在家肯定也是这般幸福。   他完全没想到其实不是别人过得太幸福,而是他们兄弟俩过得太粗糙。   b r   想完小柱就觉得桓睿有些可怜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特别关照桓睿,在一起读书时桓睿偶尔走神,都是小柱特意提醒他才没被悄悄在窗外站着的姐夫逮到,几次下来之后,桓睿都有些受宠若惊之余心里也颇为感动。   然后他们俩就因为互相给对方打掩护,被秦班主任一起收拾了。   大婚的第三日,秦煊陪着桓语回门,桓老太君早早便起身等着,听到外面下人来报宁王和王妃来了。   她便急忙迎出去行礼,钱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桓老太君身后,一想到要给桓语行礼她就觉得屈辱,可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她。   跟钱氏一个想法的还有桓嫣,她只比桓语小几个月,也在议亲了,她心里想着桓语夫君的身份,再看看家中给自己议亲那些人的身份,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秦煊和桓语哪能让桓老太君和桓禛下跪呢?在两人刚想行礼时,秦煊便扶着桓禛让他免礼,桓语也扶着桓老太君。   其他人就没人扶了,等她们都行了礼,秦煊才有空道:“都免礼吧,自家人无需多礼。”   众人聊了一会儿后,桓老太君便拉着桓语去了自己的院子,让钱氏与其他人都离开后,祖孙俩说起悄悄话来:“宁王殿下对你可还好?”   桓语点头,将大婚第二日她整顿后院时的事情都跟祖母说了。   桓老太君听完后,也觉得这孙女婿很是不错,不过,她还是叮嘱桓语:“他能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自然好,但你也不能光想着依靠他,自己也得立起来,不然那后院今后若是再进新人,将他的心分了出去,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桓语听到‘将他的心分了出去’这句话,心里一抽一抽地难受,不过她目前还是愿意相信,宁王不会这么对自己。   即使这样,面对祖母的居安思危教导,桓语还是乖巧地应下:“祖母放心,我都明白,只有自己立起来才能与他互相扶持,走得更远,我不会做那只会攀援的凌霄花与只会依附的莬丝花。”   “你明白就好,不过也不能接着他宠爱便没了分寸,我听闻你们大婚第二日将近辰时才入宫?”在前朝亲王王妃大婚后第二日卯时便要进宫,当朝亲王不多,前两个亲王早就成亲了,所以宁王与宁王妃还是第一对成亲后要入宫请安的人。   即使前朝规矩可以不用到当朝,但辰时才入宫也太晚了。   这个事情桓语到是没有注意过,成婚之前,祖母有叮嘱过这件事情但是:“那一日王爷似乎不着急进宫的事情,起身之后还与纯王殿下练武,吃过早膳才往宫里去,这才迟了。”   听桓语这么说,桓老太君便不再说什么了,左右孙女婿不着急,她孙女自己着急也没用啊,她只担心皇上会不会怪罪。   知道桓老太君的担忧,桓语便道:“祖母放心,皇上似乎也习惯了我家王爷不着调的性子,没怪罪于我,只说让我好好与王爷过日子,早日、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那便好,你出嫁年龄正合适,若想要孩子也预备着怀上了,只不过,刚嫁进去便怀上,后院那一摊子事恐怕再没精力管,等你怀上之后外面给孙女婿送人的恐怕就要拦不住,这世道便是如此,女子艰难,婚后怀不上要被人诟病,怀上之后也要防着别的女人将夫婿抢了去。”   桓语道:“祖母放宽心,王爷后院如今没有其他女人,连个妾室通房也无,王爷之前守孝便没碰过女人,过的都是和尚日子呢。”   说到这个,桓老太君也高兴起来,以前知道宁王盯上了自己孙女,她还担心孙女嫁入皇室恐怕要受些委屈。   现在看来,宁王是个会疼人的,后院又干净,简直就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既然如此,你收拢后院之后,得赶紧怀上才是,趁着这后院没别的女人,生下嫡长子,就算以后再有人进来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两人聊着又提起家中的事情,说到桓语的庶妹桓嫣,桓老太君叹了一声气:“她呀,心气儿太高,然而眼高手低,总想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初她是不是去你那里讨要孙女婿送给你的东西了?”   桓语没第一时间想到祖母说的是什么东西,桓嫣跟她讨要的东西多了去了,有些可以给的她都给,不能给的就算桓嫣哭求,或者耍些小手段,甚至去跟父亲告状,她该不给就是不给。   桓老太君提醒道:“就是那桃胶。”   “桃胶怎么了? ”当初桓嫣想要,她那里桃胶多得是,就给了些。   桓老太君冷哼:“她私下传出消息去说,那是心悦她的男子送的东西,这桃胶之前只有宁王府弄些出来送人,她这么传,不就让人以为孙女婿与她有些首尾?”   桓语没想到桓嫣还能这么不要脸:“她这是不想要自己的闺誉了么?”   “幸好你爹发现得早,桓嫣也不敢大肆宣扬,只在宴会上暗地里给别人暗示,没明说,后来你爹便压下将她禁足了,今日也是你回来,才让她出来一日,早先她死活不愿意说亲,说是等你嫁了再说,还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子心思,不就是前朝有过先例,嫡姐出嫁带着庶妹去当滕妾的,在你婚前她悄悄去求过你爹,幸好你爹脑子清醒没答应她,不然我们桓家可就要变成帝都的笑柄了!”   “我先前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若她知道,别说给桓嫣桃胶,她甚至敢将以前给出去的首饰全要回来,没想到桓嫣连宁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敢觊觎至此。   之前给东西是看桓嫣是自家姐妹,即使有些小心思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可人心与人的**从来都不简单。   “当时你大婚在即,我与你父亲私下就处理了,没惊扰到你,现在事情也过去了,不管桓嫣愿不愿意,你父亲都要给她相看人家,要将她嫁了,这才与你说。”   桓语才恍觉自己有祖母与父亲护着实在幸运,祖孙俩又聊了许久,到午膳时间,才相携着去饭厅。   男女分坐两席,用屏风隔开,听到祖母说了那些事情,桓语便不动声色地观察桓嫣,只见她时不时便要忍不住往男人那边的席面看。   桓嫣还装着单纯无知的样子问桓语王府是不是很气派?说自己想去王府见见世面,让桓语若是在王府里待着无聊了,可以接自己去王府陪陪她。   桓语婉言拒绝了,只说如今府中忙乱,她也明白了桓嫣还没死心。   不过没死心也没用,桓语知道秦煊从没正眼看过桓嫣,只要她不让桓嫣有机会,等桓嫣嫁了便无需再防着。   回王府后,桓语提到自家庶妹正在说亲,秦煊都没想起她庶妹是谁,小柱便道:“她这个坏女人,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桓语闻言一愣,没想到小柱竟然讨厌桓嫣?看秦煊没想起桓嫣是谁,小柱在一旁提醒,又说起桓嫣如何如何笼络自己不成,又去偶遇顺王的事情,秦煊想起来后脸上露出些许厌恶,桓语便想看来她是不用再担心了。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秦煊这段时间一直很忙碌,他心里还想着带媳妇儿去度蜜月,可现在却没那个抽出多少时间陪桓语,反而是桓语将后院打理得很好,让秦煊不用再管那些琐碎的生活琐事。   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被打破是在他们成婚一个月后,六月中旬,帝都附近的县城一连好几日都出现婴孩尸体被窃事件,丢失的都是已经死亡却还没有下葬的孩子。   刚开始这件事情只在当地引起官府的注意,不过丢失的不是活生生的孩子,只是孩子的尸体,官府也没太过重视。   这些尸体丢失之后,那偷尸体的贼人又沉寂了一段时间,一个月后,七月中旬,也就是七月半,在老百姓眼中这是个极其阴煞的日子。   在七月半的前几日,那县城又开始丢失婴孩尸体了,不仅是刚死亡的婴孩尸体,偷尸体的贼人甚至将已经被埋下的尸体偷出,紧接着在七月半前一日,同一天,该县城中,几个活生生的孩子被偷了。   到这时,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被偷了,官府不得不重视起来。   在七月半当日,即使官府的人派出衙役到处巡逻,县城中还是有几家孩子被偷走。   被偷走孩子的那几家在自家院子里还发现了染血的脚印,但顺着脚印出到院子外便再也看不见了。   县城中人心惶惶,都说这是又妖孽趁着七月半阴气重出来作祟,临近县城的道观驱鬼除魔的生意突然迎来一个业务高峰期,道长们忙得团团转,赚得盆满钵满。   被偷去的孩子足有十几个,这么大的事情不得不上报了,这县城又与帝都很近,消息很快传到帝都。   在引起皇帝重视后,帝都有一户人家报官说自己院子外面发现了那种带血的脚印,那户人家家里也有小孩子,这些日子几乎夜不能寐,发现脚印之后吓得几乎要崩溃了。 第79章   这一户人家住在富人区屏桂坊, 在发现脚印后他家的孩子没事, 在帝都另一头,平民区安民坊某一户人家的孩子却失踪了,可在那家的院子里并没有发现血脚印。   “不是让你们去抓屏桂坊那一家的?抓平民区那边的有什么用?”秦飞恼怒地道。   他面前跪着的人, 背后浸出冷汗:“殿下屏桂坊不是属下们做的,我们在屏桂坊选好一个院子, 在隐蔽处留下血脚印标记, 昨日本想去将那家孩子偷出来,可有人先我们一步在安民坊偷了孩子,属下怀疑对方嫁祸给我们。”   秦飞闻言写字的手一抖, 一幅快写好的字便这么毁了:“去查。”   先前秦佑无故被父皇禁足, 他废了老鼻子劲才从老三那里查出点消息,秦佑竟有虐待牲畜幼崽的血腥嗜好,还被父皇发现了。   之前的事情, 想来是老三捅出去的,老三以为这样父皇就会严惩秦佑?不得不说老三还是太天真, 没将事情弄得满朝皆知,给父皇压力父皇怎会严惩?   这一次自己从帝都附近的县城制造惶恐, 酝酿一番,引起父皇注意后再栽赃到秦佑身上, 即使谢家倒台了, 秦飞依旧不敢小看秦佑, 这小邪得很, 谁知道谢家会不会给他留点什么东西呢?毕竟只有秦佑能上位, 谢家才能翻盘。   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恐怕要反被栽赃,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他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宁王府。   王清之急匆匆地赶来,看他这么着急,秦煊放下手头的事情接待他:“舅舅这是怎么了?”   “近日颖南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王清之忧心秦煊做错事,都顾不及寒暄便进入正题。   秦煊脸色平常地说道:“舅舅说的可是婴孩失踪事件?这么大的事情,都惊动了父皇,我自然也听说了。”   “这件事可是……”   “舅舅以为是我做的?”秦煊没因王清之的怀疑而生气,对方也是担心他,婴孩无故失踪,失踪的婴孩大多数还是家中有些资产的家庭,还有什么七月半、血脚印,听起来玄之又玄,事情传进宫里,秦伯璋都格外重视。   这种事情不重视不行,此时百姓多迷信,一个不好被人利用煽动,就会觉得是上天的惩罚,更严重些皇帝要下罪己诏的。   真逼被逼得要下罪己诏的话,背后那人肯定要被秦伯璋恨死了。   “舅舅放心,这件事我一丁点儿都没参与。”   王清之看秦煊的神色不像说谎,便道:“你没参与我就放心了。”   事情说开后,甥舅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王清之才放心离开。   等他离开后,秦煊忍不住要叹口气,舅舅恐怕放心得太早了,自己没参与,不代表他的其他外甥没参与,过些日子还有得他忧心呢。   回到书房,袁林依旧坐在原位等着。   秦煊在上首坐下道:“继续说。”   “是,根据夏圻手下收集信息的人查到的消息可知,顺王从咱们这儿挖到关于四皇子的那些消息后,便想将事情闹大,策划了这一次婴孩尸体失踪,与婴孩失踪事件,目的就是制造惶恐,引起皇上的重视,不过这几日他们的计划似乎出了问题,   夏圻那边查到顺王的人偷的那些一直都是富户的孩子,这样能引起的注意比较大,这些孩子他们都藏在帝都外某处院子里好吃好喝供着,可安民坊那边的孩子,被偷之后,并没有送到那一处院子,反而真正失踪了。”   秦煊听完半晌没说话,手上用细竹套起来的炭笔转了好几圈,才道: “再分一些人去盯着秦佑。”   “是,”袁林道:“殿下是怀疑安民坊那孩子被四皇子偷了去?”   秦煊点头:“二哥想将水搅浑好收拾秦佑一顿,顺便自己捞好处,秦佑干脆将计就计浑水摸鱼了,按照秦佑那非人的嗜好,安民坊那被偷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本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段时间再在小柱身边多派些人。”   他更担心秦佑将自己弟弟当做最肥的一条鱼。   若说安民坊是平民区,安民坊隔壁更靠近城外的便民坊便是帝都中的贫民区。   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半夜,一座看起来还算好的院子内,骤然响起婴孩的哭声,那哭声凄厉无比,仿佛正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   附近的居民瞬间被这哭声吓醒了,不耐法地嘟囔着:“奶奶的,哪个管生不管教的,搅了老子的美梦!”   也有人被惊醒后心悸不易,急忙起身去看自己的孩子,幸好孩子还好好的,嘴里便直念菩萨保佑,转而想到进来颖南县与帝都发生的事情:“那哭声这般凄惨,难道是有孩子遇害了?”   起身看孩子的无一不想到了这一件事情,这么一想,便整晚都不敢睡了,在孩子屋里睁眼熬了一夜直至天明。   第二日,住在那院子附近的住户几个住户正在端着碗在外面大树底下边乘凉边吃饭。   看到院子的男主人出门,脸色看起来还算好,便大着胆子问道:“昨日听到你们家传来孩子的哭声,你家孩子还好吧?”   “还好,”那憨厚的男主人道:“昨日我婆娘哄了一夜,这会儿我爹正看着孩子呢,颖南县的事,大家都知道,我们家从颖南县搬来帝都,本以为帝都有龙气,那些个妖魔鬼怪定然不敢造次,可想到帝都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孩子在颖南县时被吓坏了,如今还时不时做恶梦惊叫。”   附近的住户便道:“孩子做恶梦惊叫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得去看看大夫,最好再开一剂安神药。”   “我家也是这般想,这不是正要去找大夫来呢。”   院子男主人说完便匆匆离开,留下几个邻居啧啧地羡慕:“没想到这新搬来的住户还挺有些身家,竟还请得起大夫来家中诊治。”   “可不,寻常我们这些穷鬼,也只能趁医馆行善义诊时去排队看看病,抓药是抓不起的,孩子受惊了也是割几两至多半斤猪肉请个神婆来,一碗符水下去什么都好了。”   “哎,你家孩子上去请的哪个神婆?感觉挺灵的啊,最近的事情邪门得很,我想请几张符来给我家孩子戴戴。”   “请符找神婆可不行,得找道士。”   “找道士那也太贵了,我家孩子多,每个孩子一张符得花去一斤多猪肉!”   却说院子男主人匆匆离去,七拐八拐竟拐去了富人区,从某个气派院子的角门进去,没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夫的人跟着他从院子里出来,回到了贫民区的院子里。   两人走进一个房间,那房间里,小小的婴孩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胖嘟嘟的脸,若忽视他无血色的脸,以及缺了一个指头,正在流血的手,看起来也是格外可爱的。   院子男主人不复在邻居面前的憨厚,吩咐那大夫给床上的孩子包扎:“别让人死了就成,殿下还没玩儿够呢。”   房间靠窗的桌子边上,秦佑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根小小的断指,心里不甚高兴:“这小孩竟是连畜生都不如,才玩儿那么一下竟流血不止还昏了过去,罢了,先给那小孩养养,养好了割掉舌头再继续玩。”   他昨晚也就砍了那小孩的一根手指,砍之前,忘了堵住小孩的嘴,便被那小孩的哭叫声吓了一跳,要不是对这新玩具还有些兴趣,早给他一刀了结了。   “对了,早前找的那些造势的人可以放出去给我那好父皇一些惊喜了。”   大夫来过之后,院子里好几日没传出孩子的哭声,附近的居民便都以为那家孩子已经好了。   皇宫里,秦伯璋的神色不太愉快,颖南县与帝都婴孩失踪事件,让民间隐隐有些丰盛说是邪祟作乱,秦伯璋可不相信什么邪祟,他只担心有心人利用这件事情针对他。   秦伯璋的担忧很快就成真了,随着官府迟迟抓不到凶手,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动,民间流言纷纷,有说是鬼怪作祟的,有说上天惩罚的,也有人猜测可能是皇帝做了什么错事导致上天不满的。   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躲在暗处的人,就等着这些留言慢慢发酵,最后成为自己手上的利器。   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这感觉让秦飞不太好受,他暗暗派人查探,却始终找不到秦佑到底将那抓去的小孩藏在了哪里。   而他自己派人抓去藏起来的小孩也不能就这么放回去。   宁王府同样在找那个孩子,这件事情秦煊若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孩子是被谁抓的,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他还是想做些什么,秦煊自己也有弟弟,心里实在不希望这么小的孩子无端受害。   袁林从外面赶来甚至来不及行礼便道:“殿下,找到了,在贫民区!”   “原来是在那里。”距离那孩子被掳走已过去好几日,秦煊便问道:“可能探知其中情况?”   “情况算不上好,也不算差,没了一根小指头,其他伤痕没看到,听附近的住户说,那院子里某一日传来孩子凄厉的哭声,后来请了大夫便没再听到。”   “你找个人去丢孩子那家说见贫民区某家的孩子跟他家孩子长得很像,再带几个人随那家人一同去那院子里将孩子抢回来,注意,去之前不要惊动院子里的人,不要给他们转移的机会。”   “是。”   袁林转了几道手,将宁王府参与的痕迹都抹去,很快找到一个以前住在平民区小有薄产,后来却变卖家产落魄住到贫民区的人,那人以前还是丢孩子那家的邻居,见过他家孩子不少次,由他来说,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就比较高。   丢孩子那家急忙跟着以前的邻居找到秦佑藏人的院子里,而此时,秦佑正拿着小刀在熟睡的孩子脸上比划。   他原想先将这孩子的舌头割掉,最后还是没割,因为他忽然觉得那凄惨的哭声很是悦耳,能让他整个人精神都愉悦起来。   这会儿给这孩子吃了安神的药,他便忍不住拿出小刀在孩子脸上比划,小孩子的脸上肥嘟嘟的即使被折腾了一回脸上的肉也还没掉,那一坨白嫩嫩的脸颊肉总令秦佑忍不住用力捏一捏,这几日捏够了,他便想将那肉割下来,他想,这么嫩的肉割的时候手感肯定很好。   没等他下刀,门外忽然响起大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   假扮这院子男主人的男人焦急地跑进来:“殿下,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   秦佑的游戏被打断,他满心烦躁,恨不得给这突然进来的手下以及外面闯进来的人几刀,可时间紧迫,那些人已经快要到这房间了。   他没敢犹豫,只看了躺在床上那小孩子一眼,心中有些可惜,但他想脱身就不能将这玩具带走,那些人定然是为了这玩具而来,丢下玩具,他不会被他们追赶。   秦佑也是果断,他很干脆地收起刀:“走!” 第80章   秦佑反应得很快, 跑得也很快, 然而外面早被人围住,就算他长了翅膀想飞出去估计也要被人用弓箭射下来,更何况, 他都没翅膀。   外面围住院子的并不是秦煊的人,他插手这件事情的痕迹已经被完全抹去, 带人来的是秦飞的手下, 他的人一直盯着丢失孩子的那一户人家。   见到那户人家的男人带着兄弟亲戚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便有人将消息告诉了秦飞,秦飞抓住了这一次机会, 没想到不仅找到了孩子, 还逮住了一条企图反咬自己一口的食人鱼。   秦佑刚带着人翻窗跑出去,就被秦飞守在外面的人逮到了。   宁王府中,秦煊匆匆被叫走, 来到宫里时,秦佑不知在御书房跪多久了, 其他兄弟以及一些秦伯璋的心腹都在御书房站着,他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 面上却还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四弟犯了什么错?这么严重?”   秦伯璋冷哼一声:“朕上次以为他只是小儿心性,禁足他半个月让他思过, 没曾想, 这孽子思过竟思出了野心与对朕的恨意来!”   从秦伯璋神色中流露出他对秦佑毫不掩饰的厌恶来看, 秦飞应该把最近颖南县与帝都发生的事情以及帝都那些流言出处安在了秦佑身上, 秦伯璋估计也相信了一大半, 毕竟秦佑被当场抓到是事实,剩下的一半还要再继续查。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明面上秦煊是一点都没参与这件事情,他进宫只是因为他是秦伯璋的儿子,跟秦佑有些血缘关系,意思意思表现一下自己对皇室家事的关注罢了。   他没再说话,这时候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谁都知道他不待见谢曼丹母子,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顾念着同父的那一点点血脉情了。   秦伯璋没有立刻处理秦佑,只先将他囚禁在他原先住的宫殿中,看样子是要彻查,秦煊离开皇宫之前,看了隐约露出得意神色的秦飞,他当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能瞒住秦伯璋?   若真能瞒得住一国之君,秦煊自己就能做,还用得着拐了不知道几道弯借着秦飞的手去做?   不过这一次,不管秦飞做的事情会不会被秦伯璋查出来并追究,这几日随着流言愈演愈烈,朝中已隐隐有让皇帝下罪己诏的声音,只不过声音不大早早被压下。   所以秦佑这个人在秦伯璋心里指定要废了,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幽禁,除非他真有倾覆王朝的本事,能干掉秦伯璋和秦煊这几兄弟。   秦煊回家时,桓语正带着小柱准备给牲畜喂食。   桓语日子听说了这些有孩子被偷走这件事,又看到秦煊增加小柱身边保护的人,便也找其他事情给小柱在府里做,不让他多往府外跑了,在府里总归是比在外面安全。   小柱听说三嫂要他帮忙干活,就很是积极,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半大不小,心中正是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的时候,总喜欢学大人做一些事情,教得好的孩子,被使唤着去干活不仅不会排斥还会很高兴自己能帮得上大人的忙。   “三嫂,你瞧我放这么多够了吧?”小柱拿着一个木铲在盆子里搅拌着,木盆里是一些米糠和剁碎的菜叶子。   桓语走过去看了一眼道:“再加半勺水搅拌一会儿就可以了,搅拌好之后,让长吉帮你搬进羊圈吧,将这些倒入食槽里,再给它喂一些鲜草它就很高兴了。”   小柱便拍着胸脯道:“我力气可大了,这么点东西难不倒我,三嫂你瞧着吧,我可厉害了!”   他因常年跟随秦煊习武,年纪虽小,力气却不算小,那用来搅拌的盆是瓷盆,没有陶盆和木盆那么重,再加上只需要喂一只羊的量,小柱还真搬得起来。   桓语见他做得有模有样便夸他:“小柱确实很厉害,你今日可帮了三嫂大忙了!”   小柱被夸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三哥最近可忙,三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叫我, 我帮你。”   “好。”小柱把拌好的食料放入食槽,桓语也将自己的放进其他羊的食槽里,然后将装着鲜草的篓子提过去:“咱们一起给它们喂草吧,待会儿再去牛棚看看,当初你三哥将那只牛送给我时,那小牛犊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可爱,不过这会儿也长大了,它性格很温顺,等你跟它熟了,还能在府里骑着玩。”   “好好好,三嫂我们快些,我想去看牛了。”小柱兴奋起来,他其实特别想骑牛,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他家也有更牛,但那些都是长着大角的公牛,用来犁田的,公牛脾气不太好,他当时也小,母亲担心他出事便不给他骑,小柱看着别的孩子骑牛可眼馋了。   来了帝都之后小柱骑过了马,坐过豪华的马车,却依旧没能骑牛,本以为早忘记了,可一被提起才发现,他依旧记得那时候渴望骑牛的心情。   秦煊找到桓语和小柱时,桓语正陪着小柱跟自己送给桓语的那头温顺的小母牛联络感情。   小母牛的牛棚就建在猪圈旁边,其实看到这些动物,秦煊是有些心虚的,他送出去时是怀着跟逗弄桓语跟她开玩笑的心思,仔细想想其实那种行为就像变相的幼稚小学生想吸引自己喜欢的就要故意欺负她的小手段,真的挺幼稚。   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小柱这死小孩在问:“三嫂,这只猪是不是以前我跟桓睿一起上山掏的小野猪?”   “是的,你三哥送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奇珍小猪。”   小孩子的脑回路有时候总跟大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小柱没往猪的体型上想,反而想到另一边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三哥还是比我大方点儿的,送定情信物都舍得送一头野猪,我以前送的才是绿豆糕。”他暗暗在心里想,以后可不能说三哥抠门了。   秦煊听到这话简直要吐血,谁说这是定情信物了?!   桓语让小柱的话逗笑了:“是的,你三哥确实是很大方,你瞧瞧,不仅送了野猪还送了羊和牛。”   小柱认真点头:“确实是呢,三嫂你将它们养得真好,杨轩家的野猪也让他母亲养得很好,听说他那头野猪在他家还挺有地位,不过其他人家里的养大后都做成美食吃了。”   桓语摸了摸小母牛的头说道:“这几只牛羊猪我是不打算吃的。”   秦煊咳了几声引起这两人的注意力,小柱完全没有在被后说他三哥被抓包的尴尬意识:“三哥你来了?我方才还夸了你不抠呢。”   秦煊:“……那我可谢谢你的夸奖了啊。”   小柱:“不客气,应该的。”   处理掉秦佑之后,帝都暂时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秦煊便打算带桓语和小柱去庄子里住:“快到八月了,天气还这么热,要不要去庄子上住几日?”   “三嫂去不去?”小柱关注的是每日有没有好吃的,他是觉得在哪里住都可以。   但是这些日子这小子可被他三嫂的美将嘴巴养刁了,三哥再拿以前粗糙的大锅饭糊弄他,他可不干。   “出去玩儿当然要带你三嫂,我们就在庄子上住到中秋,中秋后再回来过节。”   桓语到是有些犹豫,王府后院这一摊子她刚上手,这时候丢开怕不妥,若能再等半个月就好了。   见桓语有些犹豫,秦煊便直接问她怎么了?他是觉得夫妻本一体,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有什么别的事情都可以摊开来说。   桓语也知道他的性子,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秦煊很干脆地决定:“那就半个月后去。”   小柱忙问:“到时候能不能带你们的定情信物去?带牛就成,我想骑牛!”   秦煊:“……”这死孩子,就不能不提定情信物这茬? 第81章   栖霞宫。   伴随着宫女匆匆而来的脚步, 谢曼丹不安的心悬至顶点。   “娘娘……”从外面进来的是很早便跟在谢曼丹身边的侍女,往常在宫里都被宫女们尊称一声姑姑, 以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比一些妃嫔还要好用。   但那只是以前。   宫殿里其他宫女全部屏退, 殿中只剩她们主仆二人。   谢曼丹焦急地拉住那宫女的手忙问道:“姑姑,如何?佑儿怎么样了?”   宫女摇头:“皇上派人彻查此事, 最后查出四皇子竟真的参与其中,就在昨日, 皇上下达旨意,四皇子无旨不得踏出所住宫殿一步。”   谢曼丹闻言身形一晃, 眼睛翻白险些栽倒在地。   “娘娘!”宫女积极扶住她, 让她在榻上坐下, 靠在自己身上,紧接着用大拇指的指甲在谢曼丹人中一按,人便幽幽清醒。   醒过来后, 她的眼神仿佛没有了焦距,只自顾自地呢喃着:“佑儿,我可怜的佑儿,是娘对不住你,早知如此我便不该选择秦伯璋,我不该违逆父亲的话,都怪我,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娘娘, 娘娘您振作些, 害他的不是您,四皇子年纪还那么小,他还需要依靠您呢,若您也倒了,四皇子才是真正孤苦无依了!”   谢曼丹涣散的眼神,突然凝满仇恨:“对!害他的不是我,是秦家其他几个心狠手辣的人,都是他们,都怪他们!还有佑儿那所谓的一国之君的父亲!他竟然敢,他竟然敢这么对待我的儿子,凭什么?凭什么对那乡下妇生的儿子那么好,对我的儿子却这般狠辣?我跟他的时间是不比那乡下妇长,但宁愿没名没份也跟了他十几年!”   在外面眼中,她是在秦伯璋真正得势,即将掌权天下之时跟委身于他,可连她父亲也不知道,谢曼丹早就跟秦伯璋勾搭在了一起。   在前朝覆灭群雄并起之后,谢家家主,也就是谢曼丹的父亲便撒网般将自己的女儿往那些他看中的人床上洒。   当初他并没有看上刚刚崭露头角的秦伯璋,可秦伯璋当时年轻,又长着一张符合怀春少女期待的好脸和身材。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脑满肠肥油腻不堪的某个当时得势者,谢曼丹世家出身的骄傲,以及对青年才俊的恋慕,她毅然决然背着自己的父亲暗中跟秦伯璋混在了一起。   幸好秦伯璋的事业慢慢有了起色,竟有成为一代枭雄的架势,谢家家主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没有听自己的话却选对了人,这才没有采取强硬措施。   如果秦伯璋在那时依旧没有权势,谢曼丹恐怕也要被她的父亲再改造成未经人事没跟过男人的少女,再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谢曼丹觉得自己随性赌了一次 ,在秦伯璋真正打败其他势力时,她觉得自己赌对了,她成为了未来新皇的女人,而她那比她貌美比她有才比她优秀的姐姐,颠沛流离不知上过多少男人的床,最后还要来奉承自己才能过得好一些。   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没输,却也没赢,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谢家也被毁了,如今连自己的儿子也要栽在其他人手上,动手的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此时,谢曼丹咬着牙道:“他既然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皇宫之中暗潮涌动,秦煊埋在后宫的钉子送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其中有一条,便是已升妃位的卢仙巧递来的求助信息,她又有了身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刚查出自己怀了孩子,便忙不迭地跑来寻求帮助。   卢仙巧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秦煊心知杜明,这些年卢仙巧以为自己是被谢曼丹害了,秦煊一直没有将真相告诉她,这个真相,他需要留在关键的时候揭开。   看到卢仙巧递来的信息,秦煊依旧让自己的人暗中帮她,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秦煊不介意给别人搭把手行个方便,近来宫里传出秦伯璋身体不适,各方的小动作都不少。   秦煊没理会这些事情,半个月之期到了之后便带着桓语和小柱去庄子上避暑了。   桓睿是个比较幸运的小舅子,别人家姐姐出嫁后,即使嫁在本地,相见一面也比较难,毕竟嫁出去之后就要顾着自己的小家,若加入大家族还更有得忙。   桓语偏是个例外,她嫁入大家族,却不需要费心帮忙处理这个大家族的内务,只需要负责自己小家的内务。   弟弟还是小叔子的伴书友群 他们这回去庄子上,桓睿作为伴读一听到消息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   小柱现在已经跟他三哥三嫂的定情信物很熟悉了,此时正骑在牛背上跟骑马的桓睿说话:“你父亲不是要你去参加科举?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我出来散散心,以前刘兄几人都在行宫里一边备考一边看书放松,他们不是也能考得上?我也要劳逸结合。”   “你跟他们不一样。”小柱毫不留情地戳桓睿的痛点:“你看书老爱发呆,都不知道被我三哥逮住几次了。”   桓睿被噎了一下,弱弱地反驳:“我现在不这样了,比以前好很多。”在行宫常住几年,只偶尔回家,他的头痛症也没再犯,后来他仔细一想,这头痛症恐怕是有人对他下手,只可惜现在再查也很难查到。   不过就算不查,他也能猜到是谁,当初继母针对姐姐只是顺带,他才是继母真正想要针对的人,为了能给弟弟铺路,他那继母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惜桓睿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在行宫跟在纯王和宁王身边学了不少本事,他的继母再想对他动手可要掂量着,她自己只一双手够不够他砍的。   “殿下您确定要骑着这个去?这个也太……”   “对呀,”小柱觉得桓睿有些大惊小怪:“骑牛比骑马舒服多了。”牛背比较宽,而且不仅威风还与众不同,瞧瞧附近的人都骑马,只有他有牛骑,他多出众啊!   秦煊陪着桓语做在马车里,掀起车帘看向外面,只见他那傻弟弟雄赳赳气昂昂地骑着一头牛,四周围绕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怎么看怎么像一群开宝马的在围着一个骑自行车的,这场面莫名喜感,然而小柱自我感觉良好。   他憋着笑放下车帘,一转头就看到桓语正看着自己:“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想到你还偷偷笑话弟弟。”自嫁入宁王府后,桓语以往对宁王府众人的印象几乎全都被刷新了,比如这个宁王,他其实坏得很,专门忽悠弟弟:“你就不怕小柱长大后反应过来,跟你闹腾?”   “这个嘛,债多了不怕愁,虱子多了不怕痒。”秦煊隐去了一些于自己魂魄不全相关的事情,将当初在坪溪村的事说给桓语听。   他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应该是为了护住小柱摔了一跤磕到脑袋,醒来后,小柱觉得三哥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心里特别内疚。   当时小柱可乖又活泼,还特别好骗,他在末世刚被饿死,醒来也觉得饿得慌,吃完饭依旧觉得肚子饿,那时完全是心理作用。   然后他就骗了小柱的饴糖,秦煊记得小柱还特地在自己糖罐里给他找了个最大的糖。   到现在秦煊估计小柱应该没发现自己被骗了,也难为那用绿豆糕骗小媳妇儿的小抠门儿了,竟然舍得让出自己的饴糖。   桓语听完笑得不行:“你们兄弟俩啊,一个大抠门一个小抠门,哥哥用野猪骗媳妇儿,弟弟用绿豆糕。”真是绝了!   “现在可不好骗喽。”秦煊搂着媳妇儿一句话做完总结后心想,桓语说的还真是挺对,最重要的是,还真‘骗’到手了。   秦煊这一次去的不是种玫瑰的庄子,而是有枫叶的庄子,这个庄子上有用的土地同样种上庄稼作物,除此之外,山庄里供主人居住的地方在半山腰,那座山上几乎都是枫树。   七月份还很热,有树木多的地方就比较凉爽,等时间接近中秋,枫叶就要黄了,到时候又是不一样的景致。   在秦煊的庄子附近也有其他人的庄子,只不过那些庄子如今大多都被弄成专门秋日枫林景色的庄子了。   秦煊可不想这么造作土地,所以桓语进自己住的院子时,还能看到院子里种有蔬菜。   “这些都是我以前吩咐下人种下的菜,你若想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等这一批蔬菜摘完之后可以重新规划再种上自己喜欢的。”   桓语点头,她确实重新规划了一番,但没有立刻让人尽快将这些菜采摘完,反而利用起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再花几天时间与侍女一起给自己和秦煊兄弟来做了几身纯棉布方便的衣裳。   然后,她将华美的绫罗衣裳都放起来,每日早早便穿着轻便的棉布衣裳挽了简单的妇人鬓,去院子里摘菜亲自做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桓睿的饭食。   在做了一天之后,桓语就发现自己竟然乐在其中,她感觉在庄子上的日子,自己与秦煊就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丈夫每日带着弟弟们去打猎,而她则在家操持家务。   实际上她又与真正的普通人家 的妻子不一样,她还有侍女帮着干活,没有普通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零碎与一地鸡毛,有的只有悠闲生活的放松与充实。   享受于农家生活的桓语,在重新规划好院子里的菜地后,又鼓捣起了养鸡养鸭的事情。   晚上秦煊回家,在饭桌上,桓语便将自己想在后院养点鸡鸭的事情说了。   秦煊夹肉的手一顿,他看了看桓语,本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世家小姐,她的皮肤白皙依旧,但这会儿穿着柔软舒适却一点也不华丽的棉布衣裳,正在跟自己讨论养鸡的事情。   既能穿得起绸缎华服深居王府为自己打理王府后院,又能陪着他下乡洗手做羹汤,秦煊觉得这样的桓语跟真实,也让他更喜欢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从脑中划过只花费了一息的时间,秦煊边伸手夹肉边道:“那我明日不上山了,去附近的村子给你寻摸几只回来,再给你做几个放鸡仔和鸭仔的笼子?”   桓语高兴地说好,吃着晚饭,她心里就忍不住对即将到来的小鸡小鸭们憧憬起来。   次日,秦煊早早起床,带着小柱和桓睿练武,他不上山,这两个也不去了,从昨晚开始便也心心念念着去寻摸小鸡小鸭。   吃过桓语亲手做的早饭,小柱便催着他三哥赶紧出门,他这会儿可激动,寻摸小鸡小鸭的事情让他想起了在坪溪村的时候村里人赶集的情形。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人去赶集,但他年纪小,家里情况又特殊,即使家中不缺钱他也不常能去,小柱就特别喜欢去赶集,几乎跟他喜欢骑牛不相上下。   他今天就想骑着牛去,吃完蹬蹬蹬地跑去跟他三哥说了。   秦煊想了想说道:“骑牛不成,咱们给它套上牛车,坐牛车去吧?”   小柱点头:“那也行。”骑上牛他们就很像村里有钱人家去赶集的样子了。   秦煊没套过牛车,不过他看小柱这么开心,便没让下人帮忙套,自己带着弟弟和小舅子在懂套车的下人的指引下,第一次笨手笨脚地将牛车套上了。   赶牛车没费什么劲,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在空气中轻轻甩一甩这头温顺的母牛就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桓语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三人离开,直到看不到身影了才转身回去,趁着日头不大,她开始侍弄院子里的菜。   即使享受现在的生活,她也知道自己的皮肤与容貌依旧需要小心保护好。   决定了要自己去寻摸,秦煊便往距离山庄最近的村子走,路上遇到住的更远的村子出来赶集的村民,秦煊才知道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   这附近的村子赶集,逢初一十五是大集,每月逢三是小集,今日恰好逢三,他们便赶着去这一片最大的村子赶小集。   他又问了赶集的村民:“小集有没有小鸡小鸭什么的卖?”   那村民挺机灵但本质还是比较朴实,虽然觉得这几个人看起来不太像农家汉子,但又觉得他们有牛车,有可能是地主家的孩子呢。   听到秦煊问,那村民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小集上也有村里人拿出来卖的小鸡小鸭,你要买的话,到集市上去问问李大和家摊子在哪儿,他家卖的壮实少病,好养活,不过,这个时候买小鸡小鸭回去养可不划算,都快到中秋了 ,这会儿养了到中秋也没办法宰来吃,也是要买,不如中秋过了再买,养到过年就差不多能吃了。”   秦煊就说了:“多谢了,我们刚搬到乡下来,鸡鸭什么的都没有,家里婆娘勤快就想让我寻摸些回去养着,自家养总比在外面买划算些。”   “也是。”那村民十分认同地点头:“就算这时节养不太划算,但总不会太亏,婆娘勤快些总比那懒婆娘好。”   秦煊点点头,这时他们又路过一个村子,这村子的村民生活应该不错,见到秦煊有牛车还问载人要多少钱一个?   小柱担心母牛会累着,忙道:“不载了不载了,坐的人太多我家牛受不住。”   有个村民便打趣地笑道:“你这娃娃还挺心疼你家牛,牛可没这般娇气。”   “就是,你个小娃子说了不载可不算,得你听你爹的!”另一个说话的村民早早便出村,他不是秦煊他们方才经过的那个村子的,他们村所在的位置从方才经过那个村还要往里面走很久,这会儿累得不行了。   想想还要走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到集市,也不顾上省钱,就像坐着牛车去好好歇一会儿,让赶车的赶快些,还能早点到。   我爹?小柱有点懵,他爹在宫里呢,他看了看四周,哦,那人可能说的可能是我三哥……那人怕是眼睛不好吧,他三哥那么年轻看起来哪里像他爹了?   小柱不愿意,秦煊也没想要载人挣钱的意思,便道:“不好意思啊,我也心疼自己的牛,载人还是算了,要是让它累着,回家我媳妇儿可不依。”好歹是定情信牛呢,怎么载陌生人?   秦煊在空中挥了挥鞭子,原本慢腾腾走着的母牛便加快了速度,很快那些村民便被落在后面。   进入集市后,秦煊找到专门给人看牛车驴车的地方,付了两个铜板让人帮忙看牛车,这看牛的地方,付两个铜板就能把牛车停在那里,三个同伴看牛车的人就会给牛喝点水喂点草料。   一般只让人看牛的话,要先付一文,回来取的时候,再给一文,三文钱的操作类似。   放好牛,三人便在这即使里逛起来,不是大集的时候这边的人不算多,秦煊找了一会儿便找到李大和家的摊子。   问了问小鸡和小鸭的价钱,便一种买了十只,多了怕累着桓语。   买了小鸡小鸭后,小柱便拉着第一次来这种小集市的桓睿跑去到处逛了,秦煊看这即使也不大,一眼就能看到边,就由着他们去,他自己在卖牲畜的地方逛了一会儿。   看到有卖狼狗幼犬的人,想了想还是没买。   转而在集市里挑着自己觉得桓语应该用得着的东西买了一些,看到有人在卖野蜂蜜,又直接包圆了。   然后便在李大和的摊子这边等着两个在这小集市也能玩疯的人。   小柱跟桓睿把这集市里里外外逛遍了,他自然也看到了卖小狼狗的人,一时间就站在那摊位面前犹豫着不想走。   “我觉得有一只跟我的五斤长得特别像。”   桓睿叹气:“但它不是五斤,买回去,你要将它当作五斤养吗?”   小柱摇头说:“罢了,我不买了。”   结果两人走出去几步,他又拐回来:“真的特别像。”   桓睿道:“那要不你买了吧?买回去当五斤的弟弟养?”   小柱在那摊位旁边蹲得腿都麻了,最后还没买下那只他觉得最像五斤的:“把他带回去,就跟你说的,当做五斤的弟弟吧,跟十五和二十那样,就叫它二十五,今后它还能有两只老虎当哥哥。”   桓睿:“……”他不忍心说,这只小狗恐怕不太想要两只老虎当哥哥……   秦煊看小柱提着一个装着小狗的笼子回来没说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便去取了牛车。   回去后,小柱抱着笼子就跑进院子里,兴奋地道:“三嫂,你瞧我买了什么!”   桓语从小厨房里出来:“买了什么呀?”   “小鸡和小鸭都买了,你瞧瞧还有这只!”他把笼子举起来给桓语看,那笼子里的小狗刚来到新环境还不太适应,这会儿正缩着尾巴趴在笼子里瑟瑟发抖。   “居然是小狗!真可爱!”桓语知道关于五斤的事情,桓睿那只跟五斤一窝生的葡萄也带回了府里呢,回到府中后也是由她来照顾:“等三嫂做好饭,就给帮你给它做一个小窝,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好,三嫂我先把它放在你这里,等我把狗窝的图画给你看,你再照着做好不好?”   “当然可以。”桓语从小柱手上接过笼子,他便跑去了院子里的书房,看样子是迫不及待要将自己要的狗窝画出来了。   桓语拿着笼子,想了想,便将小狗抱出来,先放在小柱屋子旁边的空屋里。   桓睿把他的葡萄带回桓府后,桓语就跟有经验的人了解过该如何照顾小狗,刚来的小狗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适应一下新环境。   她先放在这个空屋子里,就算以后小狗认自己第一次住的地方也可以让它一直住着。   笼子是它目前在新家最熟悉的东西,桓语便没有将这笼子扔掉,午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侍女做也可以,她便拿了个垫子放在地上坐着,笼子放在脚边,将小狗放在腿上,一手托着它的屁股,一手撑着它的胸,半捧着它。   慢慢地,小狗感觉到这里没有危险,渐渐不那么紧张了,又过一会儿,桓语将干净的水倒在手心捧到它面前,它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将她手心里的水都舔干净。 第82章   吃过午饭, 小柱又去书房设计他的狗窝,秦煊跟桓睿去弄来了几根竹子, 砍成竹片,开始**笼和鸭笼。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鸡笼是怎么样的, 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做,鸡笼和鸭笼上面都不封顶, 做成大概一米二左右的栅栏模样,到时候放在后院的瓦房里, 风吹不着雨淋不到。   鸡笼下层做成双层,防寒防潮也更好清理。   第一层做好四周的框架之后, 铺设的竹片不钉死, 做成可活动式, 每一个竹片都可以抽出来清理,小鸡还小的时候下层竹片就需要比较密,防止小鸡小鸭掉到下层去。   等小鸡小鸭长大了, 再抽出几片,让它们的大多数粪便都能掉到下面的竹托盘上。   第二层就做成可以整个取出的托盘式,跟现代的宠物笼子底下那层一样,可以整个取出清理,也好收集粪便用来沤肥,更好保持后院的清洁。   秦煊跟个农家汉子一般,在后院拿着工具叮叮当当地鼓捣, 本以为一个下午就能做好, 结果因为是第一次做, 手生,做了一个下午,天都擦黑了,才刚弄好竹片。   好在每一个竹片他都是提前算好该放在哪个部位,明天再整理一下安装上去就好,桓语说不着急用,小鸡小鸭可以继续放在笼子里。   这一天他们天黑了才点起灯吃完饭。   第二天秦煊又早早起来拼装他的鸡笼鸭笼。   小柱的狗窝也画好了,然而他画技不精,昨天下午就画,画得几乎要废寝忘食,成果也只是一团乱七八糟十分抽象的图。   那设计图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得懂,小柱还煞有其事地指着图上的一些地方说细节:“这里要绣一个小骨头,这个地方要凸起来一点点,好让小狗卧着,凸起来一点他卧着舒服,身子还不容易往下滑,这一侧比较高的,要做得稍微有些弧度,”小柱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就是这么着,这么着,往这里弯,遮住狗窝一点点,这样它会觉得很安全。”   难为桓语竟然还能听得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看了好一会儿那个图,自己又照着小柱的抽象图重新画一份新图:“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小柱一看,惊叹道:“三嫂你画的比我画的像多了!你真厉害!”   恰好秦煊进来喝水,瞄了一眼那两张画,毫不留情地打击弟弟:“不是你三嫂太厉害,是你画的太不厉害了。”   “去去去,”小柱挥着手赶他三哥:“你才太不厉害了,昨儿你和桓睿一起一个鸡笼都没做成,我好歹还画画了呢,你赶紧**笼去!”   有了正经的图,桓语做起来就简单多了,针线活她是做熟了的,裁好布,准备好棉花,让侍女们都自己歇着去,她便将东西搬到后院廊下。   男人在后院做力气活,女人便在廊下做针线活,乍一看真是与农家无甚区别了。   秦煊又用了一个上午,终于将鸡笼和鸭笼装好,昨天他做活做得比较细致,今天装起来就快得多了,那些竹片甚至被他打磨得很光滑,做成后看起来都不太像一个鸡笼,反而像是用放小孩儿的儿童围栏。   做完之后,看到成品,秦煊心里已经在想,今后孩子的围栏也能照着这个做,等他有孩子的时候。   这个活儿应该也做熟了,做得跟木匠一样精致是不可能的,毕竟没那么多时间跟靠着这个吃饭的木匠一样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这方面。   秦煊完全没考虑到鸡笼鸭笼只需要做这么一个,他哪儿来其他机会再练熟呢?   这天,桓语帮小柱的二十五做的小狗窝也做成了,还答应小柱,等二十五长大后,再帮它做一个更大的狗窝。   小柱每日都在二十五待的屋子里陪着它,几日后,小狗子对新环境适应得非常好,已经敢跟在小柱屁股后面追着满院子跑了,完全没了刚来家里时瑟瑟发抖的样子。   桓语本想帮着小柱照顾小狗,但后来看小柱自己就能照顾得很好,照顾起来还有板有眼,一些育崽经还说得头头是道,她便没再插手,只在小柱说想给二十五做什么好吃的东西,做几个什么小布玩具时帮着他做。   还没生娃就过上了养娃的日子,桓语竟然感觉还不错,心里还想着要是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像小柱这般乖巧可爱就好了。   然后她就看到秦煊这段日子频频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时,桓语就问他为何这几日总爱盯着她的肚子看?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秦煊就 把自己做好鸡笼之后的想法说了,桓语笑得不行,他这手艺给孩子做围栏自己可不放心,就算做熟了那手艺跟皇室专门做这个活的师傅比起来还是差得很远。   不过桓语没打击他,毕竟他有这个心思也是好的,等到时候,他见过手底下的工匠做出来的成品,估计就要放弃自己做的想法了。   本来只是纯聊天,但在被窝里说到孩子,秦煊脑子里就不自觉想到造人运动,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紧接着控制不住自己往桓语身上覆过去的身体。   然而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把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弄到桓语身子里,他们刚成婚,要孩子还早着呢,而且据秦煊收到的消息,今年明年帝都要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少,这两年不太适合怀孕。   虽说弄在体外要避孕也有点悬,但也比弄在媳妇儿身子里怀孕的几率要小些。   当然不管孩子是意外怀上还是有计划的怀上,他都是会很高兴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在庄子上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秦煊等人来时是八月初,这会儿已经是八月底。   二十五长得比刚买来时壮实了不少,家里的人它都认得很熟,来给秦煊递消息的人偶尔换成一个以前没来过的,它一闻就能知道,然后就汪汪汪地叫起来。   要是主人或者熟悉的人没及时出来,陌生人自己就要进院子,它还敢上嘴咬,不过隔着衣服被它咬也不痛就是。   来过院子但不常来的人,二十五也能闻得出来,仿佛成了精似的,自动点亮守护院子的技能,经常来的人它就不拦着。   偶尔来的人它也让进院子,但是人进院子之后它就要跟在人家身后警惕地盯着,直到主人确认这个人没问题它才会走。   院子里的菜依旧郁郁葱葱,不过比他们刚来时见到的多了一种错落的美感,原本随意划分的菜地,被院子的女主人重新规划之后,这个普通的菜地除了实用性还多了一些观赏性。   期间桓睿回了一趟帝都,来的时候拿了一盆被当做观赏植物种在花盆里的番茄,刚拿来的时候,秦煊伸手就揪下来一颗擦了擦扔进嘴里。   这会儿没什么农药,这种放盆里种的植物也压根不会放农家肥,擦一擦灰尘,直接吃也没事,要是放了农家肥的他可不敢不洗就这么吃了。   秦煊突然的举动把桓睿下了一跳:“姐夫您干嘛呢?这番果可不能吃,您赶紧吐出来,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怎么跟我姐姐交代!”   “没事,这个能吃,无毒,还挺好吃的,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有没有其他门路找到种子?”他想种点番茄吃吃,这时候其实也有番茄,但好像都是被用来当做观赏植物。   外形太过鲜艳的东西大多有毒,没人敢用来吃,秦煊之前没遇到,很多在他看来很平常的植物,平常没遇到也不是必需品,有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忽略了或者压根想不起来。   就像他之前种的水果,在宫里吃到之后,弟弟想种,他才起了种植的心思,种到现在大概三年了,他特意划出一个挺大的庄子用作葡萄庄园,现在那里做出的葡萄酒也给他带来不少收益。   西瓜这玩意儿比较好种,他没怎么将这个当做来钱的渠道,只有刚开始种的那两年赚到的比较多,现在帝都附近种西瓜的人也多。   秦煊甚至还缩小了自己西瓜地的面积,种出来的够自家吃,顺便再给相近的人家送一些,或者当做夏季高温补贴赏一些下去给护卫和下人们。   要是哪一年自家西瓜地里的长得不好,还能出去买,有些瓜农种出来的西瓜还比他庄子里种出来的好吃呢。   至于樱桃,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有人种,但他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樱桃长在树上,树要长成结果需要一些时间,其他种植的人这会儿还赶不上他,所以樱桃还能赚一些。   以后卖樱桃的人多了,他就把自家的樱桃也用来酿或者泡樱桃酒,多一道工具依旧有得赚。   院子里看到他吃番茄的人都懵了,愣是不相信这果子能吃,小柱吓得赶紧跑去找跟随他们一同来院子的大夫。   桓睿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说什么都不让他乱动,生怕他动得太多,毒素扩散速度加快。   前几日秦煊在图书馆找到一本食铺,上面有辣白菜的制作方法,秦煊想吃,便将它抄下来给桓语送去了,想让媳妇儿做给自己吃,这会儿桓语正在厨房做辣白菜呢,有下人就急忙去找她,一听到这消息,桓语连手都来不及洗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了,边跑边掉泪,手上脏 又不敢上手抹泪,跑到前院的时候满脸的泪痕。   秦煊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见她也过来了,赶紧过去把人拉到身边,一面给她抹眼泪一面哄她,也一直在解释这个真没有毒,结果没人信他。   小柱匆匆拽着大夫过来,大夫一把脉,确实没把出什么,只说:“宁王殿下身子康健,并无大碍。”又望闻问切了一番,看秦煊的脸色被桓语这段时间的美食养得红润,也看不出中毒后的样子。   但其他人还是不太放心,让大夫开点儿催吐的药,让秦煊把东西吐出来。   秦煊哪能愿意啊,他不喝药他们还能灌他不成,一个个的心里着急,但打又打不过更别说给他灌药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小柱趁人不注意偷偷摘了一颗来尝,吃完觉得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错,应该是真没什么毛病,他就又摘了一颗,一颗又一颗,没一会儿一颗番茄被他摘来吃了一半。   桓睿发现的时候差点儿没晕过去。   秦煊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道:“真是无毒的果子,你瞧都这么久了,要是真有剧毒,我早就被毒死了。”   “呸呸呸,”桓睿急忙道:“姐夫你赶紧也呸几声,死不死这话能随便乱说么!”   “成呸呸呸,好了吧?”秦煊看小柱吃得都停不下来,给桓睿揪了一颗塞他手里:“你也尝尝,真没有毒。”   桓睿心想要是姐夫和小柱都死了,他也不苟活,便怀着一腔赴死之心三两口将那果子吃掉了,结果吃完还想吃,他姐夫不给了。   秦煊这会儿正在跟桓语说话呢:“我拿去挖出果肉挑出里面的种子,再切好拌点糖给你尝尝,可好吃了。”   桓语愣愣地点头,然后又回过神来拽着秦煊的袖子问:“真没事了?”   秦煊温声说道:“没事,你瞧过去了这么久,我不是还好好的,等我弄好种子就把它们种在我们的院子里,还能拿来当成菜煮着吃。”   一通慌乱下来,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秦煊确实没事,其他人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秦煊弄好之后,就把一碗拌了糖的番茄端到桓语面前为了哄她开心,还特地摆了个挺好看的盘。   小柱和桓睿两个吃过的蹲在旁边咽口水,秦煊小气吧啦地一人给吃了一块就再也不给他们吃了,方才他们两个都吃过了,自己媳妇儿还没吃过呢。   本来先前决定不说秦煊抠门的小柱又说上了:“三哥你真抠。”   然而他三哥不仅抠,脸皮还厚并且间歇性幼稚:“我才不抠,是你太馋。”   小柱:“我才不馋,明明是你抠。”   秦煊:“我才不抠,明明是你馋。”   ……   桓语:“……”两个幼稚鬼。   桓睿:“我再去弄几盆来,顺便问问有没有种子。”   正在说车轱辘话的幼稚兄弟终于停下来。   秦煊道:“你多弄一些,咱们种上,今后就有很多番果吃了,到时候试试做成番果酱。”   “就跟樱桃酱一样吗?”说到果酱小柱就要咽口水,可惜吃多了会长得很胖很胖,三哥说他已经是个小胖墩了,不许他多吃。   “差不多,但是味道肯定不一样的。”   “那肯定也很好吃,到时候我要抹在烤面包上,还有馒头上,三哥你不是说还番果还能用来煮吗?怎么煮?”小孩子忘性就是高,刚才还在跟他三哥吵架,这会儿就全忘了,又亲热起来。   “到时候慢慢摸索吧,我得空让人去找找看有没有食谱。”其实是去图书馆找。   秦煊拿出辣白菜之类的食谱时,都说是让人去找来的,桓语知道秦煊手上估计有个专门搜集情报的组织,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只觉得让这样的组织去找菜谱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她从另一方想,这是秦煊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他当然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反正就是找菜谱而已,也不是用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这样桓睿刚来庄子上就又回了帝都一趟,弄来好几盆番茄和一包种子。   到现在种下去的种子已经发芽长出小小的嫩苗。   桓语特地在院子里辟出一块比较好的地专门种植番茄,她看种在盆里的那几颗最近没修剪那些枝条就长得挺大,地里 长出那么多小苗,等它们长大,院子里那一块地估计不够它们发挥。   等番茄的嫩苗又长大一些之后,她就只在院子原本播种的地方留下几棵,其余的都让秦煊拿到庄子里的其他田地去种了。   这些番茄在八月中旬播种,到八月底长出小苗,九月初的时候移栽,九月中旬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有些长得好长得快些的番茄植株,在中秋节前便结了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子。   可惜中秋节他们都要回帝都过节,在庄子上悠闲的日子,也要暂时告一段落。   回帝都去时,桓语将桓睿拿来的那几盆现成的带回了宁王府,番茄都是陆陆续续地成熟,那几盆除了已经成熟的果子也有一些青色的。   到他们会帝都这段时间,还陆陆续续地变红,一茬一茬地长,一个月之前那些刚开出来的花也跟着结果,能一直慢慢吃上挺久。   回到帝都后,秦煊跟桓语和小柱进了一趟宫,回来后,又陪着桓语回了一趟娘家。   桓语回去后,桓老太君细细地看了桓语好一会儿才道:“你过得好,祖母便放心了,前些日子,你外祖母那边也来信问你的情况呢,我想着你中秋要回来,便没急着给她回信,还有那边送来的一些东西,给你的给阿睿的都有,今后你也可以私下跟你外祖母那边往来了,那边送给你的东西今后我都让她们直接送到宁王府去,省得总有人惦记。”   桓语不需要问也知道惦记的人是谁,左不过是继母和她那庶妹,可能也有府中父亲的其他妾室,只不过那些妾室不敢与她们一样把手伸得那么长罢了:“知道了,原该早就跟外祖母说,只是上个月殿下带我去庄子上,这才耽搁了下来,辛苦祖母了。”   桓老太君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看你过得好,祖母便不觉得辛苦。”   一个女子出嫁之后过得好不好,无需看她穿的什么吃的什么,只看她的精神状态,面色是否红润,眼角眉梢可会不自觉带着笑,就能看得出来,桓老太君看得出来,宁王对自己孙女是真的好。   祖孙俩聊了一会儿又说到桓语的庶妹:“桓嫣也定下了,你给桓府开了个好头,今后你的妹妹们嫁的也不会太差,可惜她不知道满足,这个不肯那个不要,你父亲干脆强硬给她定下的一门婚事,若再不定下你给桓家女儿开的好头,挣下的好名声,估计要被她毁了,这一次她不嫁也得嫁。”   给桓嫣定下的人家虽不是什么王公侯爵家世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然而对于一个一心想攀高枝的人来说,如果嫁的不是王公侯爵那跟嫁给乞讨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桓语本以为在父亲的强硬措施之下,桓嫣也该老实了,父亲对女儿一向不严厉,甚至还比较宠爱一些,都对女儿采取了强硬措施,可见桓嫣的行为对家族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她不在乎桓嫣嫁给谁,反正按照桓家的家世,即使惹恼了父亲,父亲也不会随便就给她选一门亲事嫁出去,与之婚配的人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要桓嫣不再觊觎自己的夫君,她嫁出去后如果做得不是太过分,她们还能当一门可来往的亲戚。   可惜有人就是喜欢作死。   在中秋宴上,桓语坐在顺王妃身旁的位置,这是个只有宗妇才能坐的席位,以前她随祖母进宫赴宴时的位置也算很好了,但却也不及这个位置。   刚坐下时她看了看四周,便发现从这里能将下面其他朝廷命妇席面都看得很清楚。   不止是其他席面,还有下方用来给舞姬表演的歌舞台,也能一览无余。   刚开宴时,每个人还按照安排的位置坐着,等宫中舞姬上台,完成几个比较大的表演后,男子那边的席面开始互相走动敬酒,女子这边便也可以四处走动说话了。   桓语便被慈恩夫人拉到身边去说话,慈恩夫人还特地将她祖母也唤来,几人说得亲亲热热的。   忽而,桓语听到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惊叫:“呀!你瞧下面表演的看着与宁王妃有几分相似呢!”   桓语与她身边的几个长辈都不悦地皱起眉,顺着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心想是哪个这般口无遮拦,竟将王妃与一介舞姬相提并论?   说出那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她说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再出声。   其他人听到她方才那话,也顺势看向舞台,舞台中央,被其他舞姬众星拱月的女子原本戴着面纱,不过那面纱已经被摘下。   而在男子席位上,桓禛看着舞台上那女子,脸色铁青。 第83章   秦煊乍看之下也只觉得那舞姬与自己媳妇儿有那么一定点相似, 不过在他心里,那舞姬真是祖坟冒了青烟才能长得跟自家媳妇儿有那么一丁点相像,接着他就对那舞姬没什么兴趣了。   待看到岳父脸色不对,他才恍惚察觉事情有点大条了。   紧接着女眷那边传来女子惊呼:“呀!你瞧下面表演的看着与宁王妃有几分相似呢!”   两边席面都静了一瞬, 一时间宴厅中便只剩下丝竹之声, 很快众人又反应过来, 有不少人看向桓禛, 见他脸色不太好, 心中便有些猜测。   就在秦煊正想问岳父时, 又听到女眷那边有人用不小的声音说:“这不是桓府的二姑娘么?”   这下子,喝酒的聊天的全都停下来了, 桓禛不是没经过事的人, 他的脸色早已恢复,心中大骇之余, 已经在想着回去该如何收拾有辱门楣的女儿。   可惜, 桓嫣既然能站在那舞台上表现, 将她送上去的人就不会给桓禛关起门来教训女儿的机会。   女眷那边窃窃私语,桓语仔细观察了那被说像自己的舞姬之后惴惴不安, 那舞姬越看越像自己的那庶妹,桓老太君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她好歹还稳得住。   只是她想的跟桓禛一样,这是在宫里, 她也不能对那舞姬做什么, 甚至不能将她叫到面前来问,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   听到男子席位上宁王冷笑道:“真是笑话,这种卑贱的玩意儿竟拿来与我的王妃相提并论?我岳父就在这儿呢,是不是自己女儿人家能不知道?再不然,桓家祖母与岳母也在女子席位上坐着,就算当父亲的忙着外面的事情,不能常常见到女儿,桓家祖母与岳母常住内宅,也该识得才对,况且前些日子本王陪王妃回娘家,回来后还听她说家中庶妹病了,桓家又不是不怜惜女儿的人家,既然病了又是大家闺秀,怎能在这儿抛头露面献舞?”   秦煊这话,除了在否认那舞姬是桓家的二姑娘之外,也在提醒桓禛,爱女之心得分场合分情况,这个女儿不要名声,难道桓家其他女儿不要了?   更何况桓家可不止桓禛这一支,这么庞大的世家,待嫁的女儿可多着呢,就算嫁出去也不是万无一失,还没有生育夫家又重规矩的,照样也会以桓家女儿品行不端将其休弃。   秦煊提醒完还不算,顺便还接着那些话给桓禛出了主意,这个女儿要不得了,最好不要承认,等这个事情过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要让她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秦煊狠毒,桓嫣这个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家桓语的名声,如果把桓嫣当做一个垃圾处理掉,能挽回桓语的名声,秦煊做起来绝对毫不手软。   想他家王妃当初都跟他订婚了还不敢私下与他见面,这个桓嫣到好,直接在这么多男人面前献舞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桓嫣想做什么,有桓禛这个在宦海中沉浮多年,脑子清醒性格果断的父亲,她今日怕是要铩羽而归。   下面闹这么大,秦伯璋就不能不过问了。   桓禛站起来对皇帝行了一礼道:“臣乍一看这女子确实与微臣的女儿有些相似,但家中长成的女儿只两个,桓语许给了宁王殿下,就在隔壁女子席位上,桓嫣重病在家,身体羸弱得都站不起来,怎能献舞?微臣出门时还去看过她,她正卧床不起呢。” 舞台上,那舞姬已表演完毕,正上前跪拜,秦煊说这话时,音量不低,她当然也听到了。   听到之后,正想说些什么,那边桓老太君也被钱氏和桓语搀扶着过来打断她:“皇上明鉴,老身与媳妇看着家中孙女长大,家中二孙女时时在老身跟前侍奉,老身就算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也不会认错,殿下她们这是想毁了我桓家姑娘的名声啊!”   桓老太君说着竟哭了起来,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君哭得凄凄惨惨,桓嫣看着父亲与祖母,听到他们的话,简直是目瞪口呆,她方才说话被桓老太君打断,此时便怆然欲泣地道:“爹、母亲、祖母、姐姐姐夫,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嫣儿啊,你们为何不认我?”   桓嫣想不明白,她原本只将自己心中的苦闷说给闺中好友听了,好友便给她引荐了一位贵人,那贵人听说她的事情觉得她可怜,便说要帮她,她姐姐嫁给了宁王算什么?   皇帝还不算老呢,只要她进宫得了皇上宠爱,再能诞下一子,今后她姐姐见着她也得行礼!   桓嫣就这么被权欲冲昏了头脑。   钱氏听到桓嫣的话,冲过去狠狠给了桓嫣几个巴掌,钱氏这会儿心里恨桓嫣恨得要死,她自己也又个女儿,虽然还不到出阁的年纪,但桓家的女儿的名声若是被桓嫣毁了,今后她女儿还能说什么好人家?   她气急了想破口大骂,又担心自己骂出来说漏嘴,老爷和母亲正装着不认识桓嫣呢,钱氏不敢说话,只好动手甩了几巴掌,直接就把桓嫣的脸打肿了,这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边混乱着,秦煊趁机对长福说了几句话,长福便暗中离开片刻,将他吩咐的事情办好之后又站在秦煊身后,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桓家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宁王身边的太监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回来。   桓禛见妻子在御前动了手,急忙上前将人拦住,又向皇帝请罪,说女儿家最注重闺誉,让这些人一搅合,若是真被攀扯上了,今后桓家女儿的名声就毁了,请皇帝宽恕钱氏的情急之下的冲动。   秦伯璋还能说什么?今日这一出来得莫名其妙,最近一向低调的老三还站出来给桓家说话了,秦伯璋便想将这件事情直接交给桓家处理。   如此桓家自然放心了 ,可惜桓嫣背后那贵人可不想让桓家这么轻轻巧巧就避过了这一劫。   秦裕忽然站出来:“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交给桓家不妥,他们自己为了维护家中女儿的闺誉,肯定会不承认这姑娘的身份,这姑娘交到他们手里,恐怕……”   他没说完,其他人也知道恐怕二字之后要说什么。   秦伯璋便问:“那你以为该如何?”   秦裕笑道:“桓大人不是说桓家二小姐卧病在床?将人抬来,或者派遣几个下人去看看不就成了?”   桓禛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他面上没露出任何对秦裕这个方法的不满,可心中难免忐忑,之前他之所以顺着秦煊的话说,只是情急之下的临场发挥,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情而已,现在却变成了骑虎难下。   秦煊轻笑:“这样也好,省得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又有那嘴碎的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耍手段。”背后主使者都这么明晃晃地站出来了,秦煊这一肚子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哥,他媳妇儿小心翼翼维护的名声,差点就这么被毁了!   秦煊也大概知道秦裕为何会对桓家下手,不就是眼红他提前将桓家拉拢到了自己这边,眼瞧着这么个大世家用不上,秦煊对两个哥哥的态度又模棱两可,既不站秦裕也不战秦飞,他就干脆将桓家毁了也不让桓家有向着秦飞的可能性。   只可惜,秦裕还是不够秦飞精明,这么个蠢主意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他本身又冲动,眼看计划要失败,竟然自己站出来了,这下子不仅没能打击到桓家,还让秦煊对他不满。   秦飞在旁边瞧着热闹,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大笑三声,这会儿秦飞憋笑憋得很辛苦,心想秦裕这个蠢货,这下可栽到老三手里了,他以前就打不过老三,好不容易修复一点儿关系,现在还敢招惹他,老三这人不偏不倚那不是正好么,至少知道他不会向着谁,他们都斗起来的时候老三也不会跟别人似的,在背后使阴招。   秦伯璋派了身边亲信的宦官前去桓府,真将卧病在床的‘桓嫣’抬过来了。   跪在地上被钱氏得打脸肿成猪头的真桓嫣本人见到那被抬来的‘桓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才是、我才是桓嫣!”   其他人还没说话,被孙女扶着过来的慈恩夫人呸了一声:“就你这一脸想要攀高枝儿的浪荡样儿,还想当我外孙媳妇儿的妹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桓语走到慈恩夫人身边道:“外祖母别为这种人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她看向地上跪着的桓嫣继续道:“你说你是我妹妹,可有什么证据?”   桓嫣脑子飞快转动着,心想说些家中姊妹才知道的事情肯定不成,现在这些人都联合起来,肯定不承认她说的,她灵光一闪忙道:“我身上有个黑色的胎记,那假冒的肯定没有!”   “你胡说!”有一妇人突然出声,那是跟‘桓嫣’一同被带来的桓嫣的姨娘,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被抬着的‘桓嫣’与跪在地上那桓嫣身上,根本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桓嫣,咬咬牙将别人吩咐的话都说了出来:“妾身的女儿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黑色的胎记,只有红色的!她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又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妾身就是最了解她的人!” 第84章   桓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姨娘, 不知道她为何要站在别人那边否认自己:“姨娘!你怎么能,怎么能跟他们同流合污,一起来陷害我!”   “明明是你陷害我苦命的女儿!她都病得卧床不起了,还要受这等污蔑!我女儿可从没学过什么跳舞!可怜的女儿啊!”   桓嫣语塞了, 她在桓府时, 明面上确实没学过跳舞, 因为桓语没在府里学, 府中自然没请教跳舞的来。   她都是悄悄地在她姨娘房里跟她姨娘学, 姨娘的贴身丫鬟可能隐约知道, 但真正知道的只有桓嫣与她的姨娘。   这一场闹剧在秦伯璋派人检查了两个桓嫣身上的胎记之后告一段落。   检查得出,那被从桓府抬来的桓嫣身上确实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而舞姬身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胎记, 说起来,那胎记太小, 去验身的宫女差点儿还以为那是颗比较大的痣。   最后, 那冒充桓禛女儿的舞女被秦伯璋交给桓禛处置。   后来, 桓家二女儿在帝都销声匿迹,再过了几年, 听说重病而亡。   中秋宴结束后,秦煊与桓语回到宁王府, 桓语就累瘫了,其实也不是累瘫而是今晚这个经历太刺激, 她有些受不住。   秦煊心疼地抱着她简单沐浴一番, 跟人一起洗澡的时候连旖旎的心思都没起, 给人擦干净水就将她抱到床上:“累了就早些睡吧。”   可桓语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睡觉时房间里不会有伺候的人,桓语便问道:“殿下那被抬去的桓嫣……”   秦煊点头,承认这确实是他做的,桓家族中女儿那么多,与桓语和桓嫣长得相似的不少,他多留了个心眼,猜到背后的人费尽心思肯定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就让长福去安排了一下,他特地培养的夏圻手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后来果然让他猜对了,不仅猜对了,还那么轻易就挖出来背后主使者。   如果今日提出要去桓府查的是其他人,秦煊可能不会相信站出来的就是桓嫣背后的人,可站出来的是秦裕,秦裕这人比较冲动,他身边没有谋士拦着他的时候,他很容易干蠢事,而且秦裕的微表情骗不过秦煊的眼睛。   “虽然你已经出嫁了,但保全桓家女儿的名声也就是在保全你的名声,我不希望你今后出门还得听别人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桓语抱紧秦煊说道:“多谢殿下!”   秦煊挑眉:“该叫我什么?”   桓语“……多谢夫君!”   “夫妻之间哪需要谢,你我本一体,那些人针对桓家,针对你,也是想借着桓家打压我,没想到,我去庄子里住也避不过去。”   秦煊这么说,桓语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没想到是几个皇子在闹腾:“那我们是不是不去庄子上住了?毕竟在帝都若发生什么事,你还要应对一些。”之前秦煊说过了中秋再继续带桓语回庄子住,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看到枫叶全变黄的美景呢。   那样轻松愉快的日子,桓语也是很喜欢的,心中便怀着期待,但出了这种事情,还惦记着自己轻松就不好了。   “去,怎么不去。”秦煊道:“他们闹腾的时候还少吗?当初在行宫守孝的时候也闹过不少事情,我都习惯了,反正父皇还压在上头呢,让他们自己去闹,继续闹,闹得越过分越好。”   桓语听他这话听得一脸迷糊,秦煊说他还带自己去庄子上,桓语听懂了,可后面的却似懂非懂,皇子大臣们闹得太过,难道不会影响到自家?   她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秦煊只说了一句:“欲使其灭亡,便使其疯狂。”   处理掉桓嫣之后,桓老太君便派人来叫桓语回桓家一趟,宁王在中秋宴上帮了桓家,即使是自家女婿也是需要表示一下谢意的。   桓语回家之后才知道,桓嫣的姨娘之所以愿意站住来指认自己的女儿除了宁王的恐吓之外,还有她又怀上了孩子,又不知从哪里诊断得出自己怀着的准时一个儿子,桓嫣那姨娘也是个狠心的,眼看这个女儿没救了,她干脆直接舍弃,一心为那还没出生的儿子打算。   现在她算是桓府的功臣,之前一应吃穿用度就不差,现在又比之前好了不少,她非跟桓禛说有神医告诉她,自己肚子里的是儿子,让桓禛向她保证,不让钱氏去叨扰她养胎,等孩子出生之后,一应用度比照嫡子,今后读书也要帮他挑最出色的书院。   桓禛正为桓嫣的事情心烦意乱,她提出的要求不太过 分便一一应下了。   桓语回桓府的时候,那姨娘还带着丫鬟招摇地过来请安,要不是念着桓语是个已经出嫁的人,嫁的还是宁王,她在桓语面前估计还要更张狂一些。   许是被宁王派去的人威逼利诱有些吓着,她对着桓语并不敢放肆,等人离开后,桓老太君便道:“她现在可抖起来了,几乎要忘了本分,觉得自己是桓家的大功臣,连当家主母都不放在眼里,钱氏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且瞧着吧,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还有她好受的。”   那姨娘以为她帮着桓家处理了桓嫣之后自己就可以干干净净地摘出来万事大吉了,可她忘了自己是桓嫣的亲娘,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她这能摘干净?桓府没人相信桓嫣做这些事情之前,她的姨娘会一点儿也不知情。   桓嫣的姨娘确实知情,毕竟不仅仅是桓嫣,她也对桓禛给桓嫣定下的婚事不满,这母女二人便只能另谋出路,桓嫣私底下跟贵人联系,谋划着在中秋宴上大放异彩引起皇帝注意利用这捷径踏足后宫时,她便给桓嫣打掩护,不然府里的姑娘在定亲之后,又怎能随随便便地就跟外面的陌生人联系上?   这些事情,桓禛一查就成差得一清二楚,只是现在桓家还在风口浪尖上,她又有了身孕,桓家不宜有太多举动,桓禛就算心里憋闷也只能忍着。   秦裕一计不成,回去之后狠狠斥责了那给自己出主意的谋士,又听其他谋士说,这一次不仅没打击到宁王的势力,反而要被宁王记恨了。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谋士被骂得狗血淋头,戚戚然被赶出端王府去,结果转身就暗中被顺王府拉拢了去。   秦飞用一副爱才却苦于不遇贤才的样子对那谋士说了一通好话,那谋士跟随秦裕好几年,一直不得重用才相处那么一个计谋,结果还失败了,他往常见多了端王骂人的样子,看都看怕了,乍然遇到一个与秦裕风格不一样的主子,这主子还十分器重他。   即使心里还存有几分疑虑,但那高兴劲儿也是压都压不下去。   秦飞很快就跟这谋士推心置腹,还给他派了个听起来十分重要的任务,紧接着就从这谋士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端王府的消息。   端王府真正机密的东西,这个谋士还接触不到,但有一些在秦裕看来不怎么重要的,在他的敌人眼中却十分重要,比如,秦裕竟然与他杀母仇人之子混在了一起。   秦飞知道这消息之后,乐得简直晚上睡觉都要笑醒,正好秦裕前面还得罪老三,这回也不用自己去拉拢老三了,光这个消息,老三都能恨死那蠢货老大!   其他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秦煊这会儿没心思估计,他又带他媳妇儿去庄子上散心去了,这回桓睿被桓禛拘着在家读书,去庄子上的只有秦煊一家三口。   后面,杨轩和程开这两个闲人也结伴寻来,说是也来散散心。   中秋过后,中午天气还很热,但早上和晚上就慢慢凉爽了不少。   枫叶也开始变黄了。   十月初,秦煊种下的番茄陆陆续续结果,开花结果比较快的,这会儿也已经能吃了,不过番茄还没大规模成熟,他们一家三口也只能自己摘一些吃着过过嘴瘾,要做番茄酱还不够。   这一日秦煊带着小柱去赶集,正巧遇上有一家的牛掉下沟子死了,那户人家去官府报备之后,回来就能自家宰了卖牛肉。   秦煊赶上了就在其他人还在围观的时候将那牛腩牛肚牛里脊定下,同时还买了好些牛肉。   兄弟俩满载而归,回来秦煊便急吼吼地让媳妇儿给他做番茄炖牛腩吃。   他顺便又弄出香辣牛肉条的方子,让厨房做起了小零食,说起香辣牛肉条就不得不说秦煊种植的辣子。   当初他就只有那么一小点辣子种子,小柱这败家孩子告诉了秦伯璋,秦伯璋吃辣上瘾,就从他那儿弄去了好些,都种在宫里,现在宫里农耕园和御花园某一角被辟出来种了辣椒。   听说宫里越种越多,秦伯璋还想扩大种植规模,但宫里腾不出那么多地方来种了,他又准备在皇家园林开辟一块地来种。   上行下效不是闹着玩儿的,秦伯璋在宫里种植这玩意之后,权贵大臣们都向皇帝靠拢向皇帝看齐,家里没一片辣椒地那都是跟不上帝都潮流了。   辣椒种子不好找,能得皇帝宠信的大臣跟皇帝提他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赏大臣一些。   其他大臣想要就抓瞎了,不知道要去哪里弄,然后秦煊就卖起了辣椒种子。 第85章   卖辣椒种子卖辣椒都挺能赚钱, 不过宁王府最赚的还是过路费,秦煊修的那条路盈利了。   桓语接手了宁王府的一应事务之后,收入的账册她自然能看, 即使外面有些产业不能直接交给她,但秦煊也都跟她说过, 让她心里有数。   如今庄子上的收益,豆腐坊与一些店铺的收益都捏在桓语手中,同时还有那早就建成但一直没用的帝都第一座三层小别墅, 秦煊都教到了桓语手上。   对于那三层小别墅, 桓语就想着要利用起来,只是目前还没想到要怎么做。   一日,跟着来庄子上散心的杨轩香辣牛肉吃多了上火,脸上长了几颗小疙瘩,秦煊看他又臭屁又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让他去那院子里找一根丝瓜藤将丝瓜藤剪了, 收集一点丝瓜水,每日涂抹在小疙瘩上,最近饮食再清淡一些没准能消下去。   杨轩将信将疑地去手机了, 一早上全耗在院子里某棵丝瓜藤上,手机到了一小瓷瓶。   抹了几日还真消下去了。   桓语见状心里就琢磨着将那帝都还没用得上的三层小别墅用来卖些女子用品好了。   女子用的胭脂之类的东西, 江南那边的商品种类和质量都比较好, 家中又有一条高速路, 自家运货到时候连过路费都能省下了, 到时候这个丝瓜水也能卖一卖。   桓语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秦煊听了, 秦煊愣了一下,他媳妇儿最近不想搞养殖了,这是要搞化妆品和护肤品?媳妇儿的事业必须支持啊!   秦煊便让桓语想做就放手去做吧,反正这方面的东西他也不懂,要是缺什么跟他说就是了,做这些事情不需要桓语亲自出面,她有想法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办。   桓语的想法是,那三层楼的院子,也不用接待太多客人,只接待贵妇们,多了也做不来,秦煊这是听出来了,帝都那小别墅到时候估计要变成帝都高级美容会所,他还给桓语出了个主意,到时候就弄成会员制的,弄些什么金卡钻石卡之类。   除了赚钱,桓语提出这个想法之后,他还想到了别的地方,这种场所,来的一般都是帝都有头有脸的贵妇人,很多事情,很多消息,都能从后院下手。   为了支持桓语的‘事业’,秦煊甚至找了几个机会钻进图书馆找什么美容书之类的,看到觉得应该有用的东西就拿出来给桓语看。   桓语这下子在庄子上的日子可就更充实了,每日除了操持饭食和院子里的蔬菜家禽,得了空就做会儿针线,做累了就看秦煊给她弄的资料,就这样将秦煊给的资料和她自己当了那么多年姑娘学到的加在一起,也慢慢有了许多心得体会。   等她对这件事胸有成竹了便开始选人,店里的掌柜需得是女的,伺候的也要是女的,选好之后她还亲自培训,还有店里的货物也要准备起来了。   桓语的眼睛不仅放在了丝瓜水上,她还盯上了之前听秦煊说的他给自己种的那一庄子的玫瑰,听说玫瑰可以用特制的方法弄出玫瑰水,那玫瑰水对皮肤也是极好的。   而秦煊,他最近当猎户有点上瘾,每日都要钻进山里一回,小柱都去腻了他还去,而且爱上了吃烤肉,打回来的猎物常常就想当日就烤来吃。   这么多天烤肉吃吃下来也没见他上火,小柱每日学完武看完书之后没事干,就在庄子上晃悠,美其名曰去看看田地。   小柱看着看着又给秦煊拉回来几个人,当时秦煊不在家,杨轩没跟他一块上山,一看小柱逮回来的几个人就乐了,问小柱:“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小柱想起了杨轩刚去行宫的时候,他瞥了杨轩一眼道:“还能怎么了?你说说你们帝都的公子哥儿是不是都跟我家地有仇啊?你们那一批还算好的,他们这几个,竟然敢在我家地头上纵马!”   杨轩好笑地围了那些人转一圈,发现那些人都认识,见到杨轩他们叫嚣的有,请求的有,但都被绑着也不能动手。   他也是嘴贱,看完人还跟站在旁边也在看热闹的程开说呢:“这应该是殿下给我们逮来的师弟们。”   程开都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师弟?”自从他学好之后就很少同这帮人一起胡闹了,他们还说他假模假样来着,来宁王庄子上他们就知道是不是假模假样了。   杨轩幸灾乐祸:“我们是第一批学种地的,这会儿都出师了,他们是第二批,可不就是咱们师弟么!”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人对他破口大骂,杨轩自动屏蔽掉那人的话,心想当初他也是顶撞得最凶,现在都不用专 门找,瞧瞧,就有接班的自动来走他当初走过的路了。   杨轩转头对小柱道:“殿下,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小柱又成了以前的地主老财样儿,十分老成地点头:“就按照你们那时候来吧,”他戳了戳叫得最凶的那个跟杨轩说:“这个就是你亲传师弟了。”   “好嘞!”有人步自己的后尘,杨长工这下可开心了。   秦煊从外头拎了几只肥兔子回来就发现庄子上多了好几个长工,问过小柱才知道,都是他在地里逮到的纵马毁田贼,这会儿正在给他们家干活儿赔偿呢。   要说最兴奋的当属杨轩,他现在可是翻身长工把歌唱了,叫嚣得最厉害那个让他拎去了制肥处。   这会儿杨轩也不害怕制肥处了,讲起这个还头头是道。   秦煊放好自己的家伙什和猎物,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带桓语去看热闹,结果刚走到一块地地头,就听到新长工管桓语叫表姐。   “表姐,你可救救我吧……”   桓语一看,这不是自己表弟白沧么?他不在老家怎么跑这边来了?   自从从外祖母家回到桓家之后,桓语就很少能见到外祖家的人,没想到表弟竟然来了这里。   听小柱说,他是跟帝都一群纨绔在庄子的田地里纵马才抓他来的,这么说白沧这是先到了帝都才跑来庄子附近玩耍。   桓语到是想救他,但这王府的规矩就是这样,她只能劝表弟:“白沧你好好干活儿,做得好了我才好跟殿下求情,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呢,这帝都里的人都知道王爷的脾气,今后纵马可不要再踩王爷的庄稼地了。”   白沧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来帝都之后也去过桓府,跟桓睿聊过,桓睿就跟他说了这个庄子,说要见表姐就来这里,白沧的父亲还很支持他来找表姐叙旧,结果表姐见是见了,却是这么见着的。   没办法,白沧跟桓睿一样还是很听桓语的话,既然桓语都这么说,他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好不容易做完手头上的活,晚上吃完饭的时候,那些没干完的果然没饭吃。   吃过晚饭,白沧终于能坐下来跟桓语说说话,桓语去跟他叙旧,秦煊也陪着了,听到白沧说,自己跟其他人来庄子上是父辈一力促成的,本来是好好地想来找表姐,结果稀里糊涂被纯王殿下抓了。   白沧来找表姐其他人也跟来?秦煊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帝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对于帝都的事情白沧也不太了解,只道:“进来皇上身子不适,端王和顺王都进宫服侍了。”   身子不适?秦煊到是听到过一些消息,只是他以为秦伯璋自己能应付得过来,就算他不能,秦飞难道能看着谢曼丹继续给秦伯璋下毒?   还是另有隐情?   白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秦煊思索半晌抬头看向白沧,又回忆起今日见到的那几个人,除了被杨轩逮去制肥处那个之外,其他人好像都有心理准备,如果踩踏他家庄稼地是有意为之,那么这些人跑到庄子上来,要么是有所图谋,要么是避祸。   谁都知道他这边清净,谢曼丹的手伸不到他这里来,端王和顺王现在也选择性忽视他了。   现在这些人都在他手上,如果有所图,他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万一被发现端倪,秦煊直接要了他们的小命都是轻的,那么就是避祸了。   等白沧走后,秦煊便对桓语道:“帝都怕是要有大动作。”   明面上秦裕拉拢了秦佑,谢曼丹应该也是在为他做事,可秦煊却不相信,谢曼丹和秦佑能那么老老实实地辅佐秦裕。   而秦裕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他是嫡长子,可秦伯璋却不将其立为太子,秦伯璋掌权的年头不少,登基的时间却不常,秦裕却是等不及了,眼看其他兄弟渐渐长成,连傻子秦煊看起来都比他优秀,他能不急吗?   晚上睡觉时夫妻俩聊天,秦煊就跟桓语感叹:“好不容易带你来玩几日,还是不得安生。”   桓语还安慰他说:“没事,你之前就说带我来是看层林尽染的红枫,明日咱们去看一看,就算很快就要回帝都,我也满足了。”   秦煊又说:“其实看今日来的那几个人的态度,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坏,至少,他们家中都猜测帝都即将发生的事情影响不到宁王府,不然也不会将他 们送来。”   即使知道了那几个人是来避祸的,秦煊还是让小柱监工看着他们干活,见到宁王这样,其他人心里反而踏实了,白沧年纪比桓睿还小,又刚来帝都不久,他可能对帝都的局势不清楚,也不知道情况。   他们几人除了那个被杨轩拖去制肥处的倒霉蛋,其他人都是知道他们为何来这里,左不过就是家中知道帝都要有大事了,让他们出来寻求庇护,不然也不会带上宁王妃的表弟,在这里至少能保证,今后万一家族被殃及池鱼,也能保存下一颗火种。   只是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以前他们知道了杨轩几人的遭遇还笑话来着,现在悲催的人成了他们自己。   晚上下了一场秋雨,起床时都还能闻到湿漉漉的雨水青草与泥土交杂的气息,秦煊本想直接带桓语去半山腰的观景亭看枫叶,后来想想这样没意思,就带上自己打猎的工具,让桓语换好衣服背上一个小背篓跟自己进山采蘑菇去。   下过秋雨之后,山里的蘑菇就要一个个一丛丛地冒头了。   桓语亲自采摘蘑菇,他在去抓一只野鸡,回来能合起来做一道蘑菇炖野鸡。   赏枫叶桓语不是没赏过,但这么奇特的赏枫方式她还是头一回经历,跟秦煊爬了半天山,采了半篓子蘑菇,两人就在半山腰的观景亭细休息,人累了之后再休息赏景,那看起来也与寻常没多少差别的景色都跟以往不一样起来。   此时看总觉得比以前看的那些更能令人愉快。   秦煊收拾好野鸡和蘑菇,就直接拿出他背后那大背篓里的小火炉就地生火,开始做蘑菇炖野鸡。   夫妻两人在半山腰上一边赏景一边吃独食,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   自从跟白沧谈过之后桓语的心就一直悬着,然而过了好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想象中帝都回紧急召人秦煊回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秦煊看起来十分淡定。   看丈夫那么镇定,桓语就心安了不少,那些个在庄子上干活赔偿的都放下了心,给小柱杨轩和程开调教了几日,他们渐渐上手了,然后也终于明白,当初杨轩几人为何能在行宫待那么久,每日干活身体虽然很累,但是心不累啊。   而且宁王的淡定他们都看到了,如果帝都真出什么大事宁王能不着急?   实际上,帝都这会儿还真在闹,只是秦煊不去管也管不了,一直被秦煊派人暗中盯梢的谢曼丹终于要被秦伯璋收拾了。   秦佑被无期限幽禁是压倒谢曼丹导致她不管不顾的最后一根稻草,下毒,与秦裕里应外合逼宫,她做得很是麻利。   可惜,她小看了秦伯璋。   就在秦煊悠闲地在庄子度日之时,皇宫很是热闹。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没烧炭火的大殿之中更是寒意逼人,跪在地上的人腿几乎要跪得没了知觉。   即使被清理过了一遍,大殿上的血腥气息依旧萦绕在所有人鼻尖。   秦伯璋被太监扶着坐在龙椅上,他脸色十分憔悴,看起来像是一夜老了十岁。   而台阶之下,秦飞手中提着带血的剑行礼:“回禀父皇,儿臣已将叛逆诛杀。”   诛杀?秦伯璋眼神微动,他有一瞬间几乎呼吸不上来,好在那一阵缓过去了,待看到秦裕和秦佑的尸体,秦伯璋将眼睛转向跪在地上了无生趣的谢曼丹。   再看看意气风发的秦飞,秦伯璋暗暗咬牙,该死的他没杀,不该杀的他到是杀了个一干二净!秦飞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等自己一闭眼他就能坐上自己这位置了?这弑兄杀弟的玩意儿!   愤怒之余,秦伯璋又想到秦煊,可惜老三不在,他就算再讨厌就算跟秦裕打过架,他也没对秦裕或者秦佑下过死手。   若老三在,定能拦得住秦飞这混账,老三最多也就杀了谢曼丹给他母亲报仇,可惜了,可惜没有人拦住秦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秦裕与秦佑联合起来反他,若是人还在,秦伯璋定要狠狠唾骂他们再将他们贬为庶人永生囚禁起来,如今他心中依旧痛恨这两个儿子,可他从没想过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看他们兄弟拔刀相向。   看似胜利者的秦飞莫名其妙被他在心里记了一笔弑兄杀弟的账。   秦伯璋心里恨得要死,却丝毫没露出心里的想法,他夸道:“老二你做得很好,护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至 于跪在地上的谢曼丹,她儿子死了,她也没了用处,以前因为她是秦佑的生母,秦伯璋还会留着她的性命,甚至给她一点点体面,可如今,要她何用?   当初风光无限的皇贵妃,几日后就这么随着一众叛逆乱党在菜市口被斩首,谢家无人来给她收尸,最后一卷草席,埋葬乱葬岗。   得到帝都的消息,秦煊特地带着小柱和桓语去了一趟后陵,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   仇人已死,母亲可安息。   秦伯璋将秦煊想得太好,可他却不知,秦煊不知在暗中推波助澜多少次,他想为母亲报仇,却不想现在就卷入夺嫡纷争,在察觉到不对劲后他就特地来山庄避开了。   反正谢曼丹都要死,知道她会死,秦煊乐得将帝都那舞台让给那两个哥哥表现,可这两人表现得太过了,竟真将兄弟杀死了。   本以为不用再回帝都,可兄弟都死了两个,秦煊不回去可不成,痛失两子的秦伯璋此时精神疲惫,也急需见到两个没参与此次事件的儿子来缓一缓。   皇宫里,秦飞早早便进宫代替身子不适的父皇处理兄长和四弟的丧事,原本秦裕与宫妃勾结叛乱,他的家眷也难逃责难,可秦伯璋借口此时精神不济,端王府一众家眷便只被囚禁在府中,暂时没有被发落。   到是秦佑和谢曼丹身边的人全都被砍了。   这种情况如果在秦飞脑子清醒的时候早该看出来不太对劲,可此时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没察觉秦伯璋对他已有不满。   他沉浸在长子已死次子最有机会继位的美梦之中,而秦伯璋在看到秦裕与秦佑尸体的时候就将秦飞排除在了继承大统的人选之外。   秦伯璋冷眼看着秦飞狂,心想狂吧,也只能现在狂一狂了。   桓语留在府中处理祭奠路祭等各种事情,秦煊进宫后便跟小柱一同前往秦伯璋休息的寝宫,床榻上,秦伯璋双目紧闭,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   秦伯璋对小柱算不错,也有几分真心,小柱年纪小,即使不常见秦伯璋,对父亲还是有些孺慕之情的,见到他憔悴的样子,小柱急忙扑过去:“父皇你怎么了?”   秦伯璋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小柱就扯出一个笑容来:“父皇没事。”他又看向秦煊道:“扶朕起来。”   “是。”秦煊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坐好之后,他便发现秦伯璋的视线没再离开小柱身上。   似乎只能多看看这个还有些单纯的儿子才能得到些许安慰,秦煊知道,秦伯璋这一次恐怕是被那几个伤透了心,想多看看小儿子呢,他站在旁边听小柱与秦伯璋说话,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插话。   父子俩叽叽咕咕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了半晌,秦伯璋的心情看起来渐渐好了,寝殿的门却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父皇,儿臣听说三弟五弟回来了?”   秦伯璋不悦地皱眉,又松开,瞬间变化的脸色只有一直注意着他的秦煊看到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秦煊知道,除非秦伯璋的其他儿子死绝,不然秦飞在秦伯璋这里基本上是没机会了,也亏秦飞做了那么多,到头来是给他人作嫁衣裳,这会儿他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恐怕比秦煊自己还不如。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哪还能在山庄潇洒,朕乏了,你们兄弟几个出去说说话吧,凡是商量着来。”秦伯璋说完便让秦煊扶着自己躺下。   出去之后,秦飞可没想跟秦煊商量着来,秦煊也不抢事儿干,他傻了才去做给别人收尸办丧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柱不太懂现在是什么个状况,他刚进宫就看到父皇病成那样,心里挺着急,这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   秦飞让他们在一旁坐着,他们就稳稳妥妥地坐着让秦飞自己忙去了,秦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却不好跟小柱说,小柱虽聪慧,但现在这种事情就算说了他可能也不会太明白。   小柱从别人口中都是听说家中财产嫡长子继承大半的,以前也想着这江山料想也该是大哥继承,他从没想过其他可能性,秦煊看他还小从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现在小柱知道秦佑死了,他以前也恨不得秦佑早点死呢,可人真死了,小柱心情也很复杂。   不过他从没想过大哥也会死,大哥也死了,他心里就有些茫然。   二哥刚才展现的样子是高兴吧?为何大哥死了,二哥还这么高兴? 第86章   出宫时, 很久之前就说自己是大孩子不用大人牵手抱抱背背的小柱从走出门槛时便紧紧牵着秦煊的手, 他很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 三哥也被人害了。   晚上睡觉时, 小柱做了一个梦, 殷红的血从台阶上拾阶流下, 一眨眼, 满地都是血,他害怕极了, 在宫里跑了很久,到处走找遍就是找不到三哥和三嫂, 后来跑到那个听说是父皇往常上朝的大殿里,那大殿里也没有一个人。   他顺着殿中的台阶往里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 终于走到龙椅面前, 他看着那没被雪水浸染的龙椅,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坐上去吧。”   梦里他在摇头:“不, 那是皇帝才能坐的位置, 我可不是皇帝。”   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不想找到你三哥三嫂吗?坐上去就能找到她们了,坐上去吧,坐上去……”   小柱被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他熟悉的床帐:“原来只是个梦而已。”   他没惊动伺候的人, 盯着床帐看了好一会儿, 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满宫的鲜血消失了。   他坐在那位皇帝才能坐的椅子上,三哥和三嫂正站在台阶下对他笑,他想下去抱住他们诉说自己的委屈,那椅子却晃了晃,看起来如此坚固的东西,却好像有点不太稳,三哥几步走上来扶住,还说道:“三哥帮你扶稳它,你自己也要坐好它。”   梦里他坐好之后再看向三嫂,就看到三嫂身边有一个姑娘正挎着她的手,姑娘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目看不太清楚,但他就是知道那女孩子是他在坪溪村用绿豆糕骗来的小对象!   动乱的时期过去,秦伯璋不算年轻了,早前还能称得上一句正直壮年,在被毒药侵体后,即使他身上的毒全解了,那毒药对身体损害也不小,他的身体便不复以前康健。   不过恢复的速度也比秦飞预料得要快很多,养了半个月,从外表看来就跟事情发生之前没多大差别。   秦飞暗自心惊,他觉得这跟自己早前预料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明明皇位近在咫尺,现在又远隔天涯,只有秦裕的死能让他感觉自己距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些。   可秦伯璋对秦裕遗孀和儿子的处置却像是给秦飞兜头泼下去一盆冷水,把秦飞被喜悦冲昏了的脑子瞬间清醒,秦伯璋只处置了跟秦裕一同造反的秦裕长子。   而秦裕的次子只涉及一点,秦伯璋网开一面没处置他,不过端王的爵位也没给他,反而将那爵位给了秦裕的三子。   秦裕与秦佑按亲王规格下葬,至于端王妃,不,现在已经是前端王妃,秦裕的正妻,从今往后只能幽居佛堂。   这样的处理在秦煊和小柱看来,已经挺严重了,毕竟秦裕的正妻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完全是被殃及池鱼,而他除了长子之外的其他儿子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竟然这么胆大包天。   明明是嫡长子,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今后就能理所当然地继承皇位,为什么要造反呢?说句对他们父亲不太孝顺的话,他是脑子有坑吗?   可秦裕已死,其他人无从得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想不开要跟皇帝作对,还跟秦佑这个已经被抛弃的弃子联合。   秦煊没再带桓语回庄子上,秦伯璋心里不安稳,也不让秦煊和小柱兄弟俩再随意跑出去。   这两个在外面看来从头到尾没参与,算是躲过一劫的皇子反而是最大受益者,秦伯璋如今对秦煊的信任比任何时候都要高,竟将秦煊安排进拱卫帝都的大营中做事,对小柱也比以往更为尽心了。   他提出让小柱进宫里的上书房读书,同时也让秦飞的儿子和秦裕年纪还小的儿子以及帝都中勋贵之家的孩子也一起进上书房。   秦煊这一回没拦着,没了谢曼丹,又经历一番波折,现在的皇宫反而是最安全的,其他皇孙这会儿讨好小柱这个小五叔都来不及,没人敢去得罪他,更别说宫里的妃嫔。   宫里有不少妃嫔怀有身孕,想必明后两年后宫应该也会多出不少孩子,看到秦伯璋对小柱这个目前的幼子这般疼爱,嫡长子又没了,宫妃们都卯足了劲儿想要生下皇子。   皇帝重子嗣,就算她们的孩子不能得到跟纯王那样的宠爱,有了孩子,今后皇帝也会多去他们宫里看看,况且宫妃们在后宫也听说皇帝中毒,虽说毒已经解了,皇上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大毛病,可谁知道这毒会不会亏空身子影响生育?   同期怀孕的宫妃不少,万一她们 之中谁恰好生下了皇帝最后一个儿子,那就是真正的幼子,光看目前的幼子纯王殿下的待遇,不少宫妃就眼红不已。   这时候她们就选择性地忘记了,人家小纯王是嫡子,在秦伯璋眼中,嫡子与庶子虽然都是儿子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秦煊这些年其实都没有什么正经职位,也就是说他跟小柱也就是俩闲散亲王,不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庄子上住。   他领了差事,帝都的祸事也结束,在庄子上避祸的那几个干完活之后也不能再留在庄子里,这几个人之中,有些家中真被波及了,有些家中被影响的比较小,有些却因为涉及其中而被清缴。   而他们便正如家中长辈安排的那般,家中确实有证据证明他们没有参与,也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人在宁王的庄子上住着,好歹能留下一条性命。   秦煊当初就觉得他们突然找上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现在还莫名其妙变成了救命恩人。   不管那几个人家中如何,他们心中都是感激秦煊在那时候还能收留他们的。   桓语外祖家也受到了一些波及,好在只是旁支,白沧也顺利地回到家中,只有杨轩那小子还感觉意犹未尽,这家伙当长工当上瘾了,还给秦煊提建议,希望他能‘钓鱼执法’来着,多弄几个纨绔来给自己好好□□来着。   秦煊直接就拎着人去了位于帝都郊区的大营,杨轩的父亲在兵部当差,他兄长则在帝都大营,这回杨轩想躲懒都不成了,以前他还能跑去秦煊庄子上,这下秦煊也在帝都答应,杨轩无处可去,只能苦哈哈地在那里当差。   刘明安和李修程都考中了进士,当初李修程殿试时成绩还很不错,两人如今都在翰林院熬资历,争取三年期满后能留在帝都当官。   秦煊没事数了数现在自己握着的势力,竟然还不少,想当年他来帝都时可算是一穷二白了,经营三年多快四年,小柱也快十岁了,如今秦煊手上的势力不比秦飞差多少。   只是他还不能跟秦飞正面对上,不到万不得已,秦煊也不想跟谁正面对上,更不想让自己落到需要面对面火拼的那般境地。   平时无关紧要的吵吵架打打架可以,不能真闹起来,更何况秦伯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相争,争得越厉害的人,夺位成功的概率越小。   小柱去了宫里读书,平时能玩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宫里上书房不比在自己府中,秦煊心里知道小柱需要成长,别说宫里的孩子,就算在其他权贵家族中,小孩子也是十分早熟。   但他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舍不舍得让弟弟这么早就承受压力又是另一回事,不然小柱在府中时也不会每日除了学习还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又是玩小陀螺,又是养宠物有事没事还能上山打个猎、下河钓个鱼、进村听个大戏。   那生活可谓多姿多彩,可进宫之后,他的生活都被读书习武占据,秦伯璋刚提出让小柱进宫读书后就住在宫里,结果第一晚小柱就做了噩梦,从凌晨一直哭到天亮。   秦煊被急急地召进宫,桓语听说小柱在宫里第一晚做了噩梦也跟进来,夫妻俩好不容易才把小柱哄好睡下,他们俩前脚一走,小柱后脚又醒了,醒来看不到人又哭起来。   秦伯璋没办法,找来太医,太医便说可能是收到惊吓还没缓过神来,秦伯璋想起之前的事情,小柱回来之后还关心他来着,受到惊吓可能是后来知道了帝都发生的事情,还知道他大哥四哥都死了,这孩子心地善良,现在估计还在伤心害怕,晚上见不着老三就心慌。   太医说有熟悉的大人陪着可能就会慢慢好起来,秦伯璋第二晚便让小柱来自己寝殿睡,连续几日,他都没再做噩梦,秦伯璋也不能一直陪着儿子睡,后宫那么多妃子还巴巴等着他临幸呢。   几日后,秦伯璋又让太医来看过一次,觉得小柱应该是好了,便没再继续陪着,结果他不陪着,孩子就又做噩梦了。   秦伯璋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对孩子的耐心也不多,以后他还有更多孩子,总不能每个孩子梦魇了他都要陪着,后宫妃嫔本来每人分到的日子就少,再被儿子占去,那他这后宫还要不要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小柱每日早上进宫读书,晚上回王府睡觉,让秦煊夫妻俩晚上多照顾着些弟弟。   小柱每日就像去宫里上了个学,而秦煊则是进宫上班,早些年,秦煊在朝堂上偶尔还会跟人互怼,说些歪理,现在他是真正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低调得很。   再过了一个月, 天气陡然冷了下来,整个帝都仿佛都走出了端王造反事件的阴霾。   秦煊从马车里下来,顺手一捞用胳膊夹住小柱就往后院跑,小柱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桓语远远地就听到他们兄弟俩的笑闹声,她忙吩咐下人:“快将晚膳摆上,王爷回来了。”   兄弟俩进来时,桓语便看到小柱猴儿似的扒在秦煊身上让他三哥扛着进来,进屋后,他便跳下来问:“三嫂,今日咱家吃什么?”   桓语吩咐侍女端来净手的温水,笑道:“天气凉了正好能吃暖锅。”   小柱从没听说过暖锅,好孩子不懂就问:“暖锅是什么?”   “就是火锅。”秦煊擦干净手便随意坐下。   “原来是火锅。”他只听秦煊说过火锅,也吃过火锅,不过帝都这边大户人家都叫成暖锅,他们俩糙汉子一直叫火锅。   方才急着跟桓语说话,小柱的外衫都没脱下,家里有了嫂子,他这早早就没娘的孩子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早前是他们兄弟俩一同过日子,一大一小两个汉子粗糙得很,有什么就穿什么。   现在桓语给他们打理衣着,他的穿着就讲究多了,这会儿看起来才真正像一个小王爷,不过小王爷跟他三哥学得随意惯了,回家就要脱掉外衫,反正脱掉外面看起来好看实际挺麻烦的外衫后,他里面还穿着两件衣服呢。   桓语早知道他们兄弟俩的习惯,听秦煊说过家居服之后,早早便准备好一套轻便的家居衫,这会儿便催着小柱去换上。   秦煊都坐下了,也被催着去换衣服,看他们俩穿着外出服时不穿外衫桓语觉得别扭得很。   后院都得听女主子的,秦煊和小柱只能先去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就看到锅子和配菜都摆放好了,暖锅做成了类似鸳鸯锅的样式,不过与鸳鸯锅还是有些不同。   锅子一边是咕嘟咕嘟正在沸腾看起来红彤彤的辣锅,另一边是浓浓的番茄锅,中间一个小圆圈是用骨头汤做汤底的清汤锅。   桌上的配菜除了常见的蔬菜片得薄薄的肉类之外,还有各色丸子,换好衣服,又重新净了手,三人才坐下开吃,一家三口吃火锅不需要公筷,他们就随意涮了。   小柱最喜欢吃丸子,但丸子相对其他食材不太容易熟,在他们换衣服的时候桓语便先在锅里下了丸子,等他们吃了一会儿丸子就熟了,她用漏勺先舀出来放到碗里,想吃的随时就能在碗里夹。   “这丸子不错,外面没的卖,我让厨房做的时候多做了一些,给我娘家和我舅舅家,还有承恩公府都送去了一些,从承恩公府回来的人说,外祖母的病看起来好些了。”   秦煊便问道:“外祖母能吃得下东西了吗?”   因为端王造反的事情,二外孙杀了大外孙,慈恩夫人知道后大病了一场,秦煊前些日子去看望过她老人家,那时候老人家已经醒了,幸好没有因这刺激而中风,看到秦煊时她拉着秦煊和小柱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桓语叹口气:“听送丸子过去得到人说,她老人家勉强能吃得下一些清粥。”   “过些日子我沐休,到时候再去看看她。”秦煊实在担心外祖母三年前痛失女儿,三年后外孙又自相残杀,怕她承受不住,且天气冷了,老人家在冬日格外难熬。   秦煊计划着等沐休时去看望慈恩夫人,却没等到沐休那时候,天气变冷后,天黑得早,他们歇下的时辰也早,秦煊洗完澡,刚躺下,宁王府的大门便被人急急敲响。   门房打开门看到来的是承恩公府时常往来宁王府的熟人,手里也拿着承恩公府的牌子,便急忙让人先进来说话。   另一个见承恩公府来的人一脸着急的神色,便急忙跑去找大总管袁林。   袁林出来后一听承恩公府下人的话,急忙亲自跑去后院求见宁王。   秦煊和桓语赶紧穿好衣服出门,走出房间又拐去小柱的房间,将弟弟从被窝里挖出来先用自己的斗篷裹着,让下人带上衣服,几人上了马车之后才一边走一边说。   小柱迷迷糊糊地给秦煊抱出来,坐上马车时才清醒过来,秦煊边说话边利落地给他穿衣服:“承恩公府来人说外祖母恐怕……恐怕不好了,咱们现在就赶过去。”   小柱震惊道:“不是说外祖母能起身吃东西了吗?”   “可能是天气原因,昨日还没这么冷,今日陡 然冷了下来,老人家身子骨弱,又病着,就怕熬不住。”   马车在水泥道上飞奔,幸好晚间没有什么行人,不需要等旗,他们的速度比以往快上不少。   承恩公府在门口候着的下人远远地见到宁王府的马车便冲里面喊:“快开门,宁王殿下和纯王殿下来了!”   秦煊几人坐着的马车到达的时候没有在大门处停下,直接开进了府中。   他们到的时候,王家人都围在慈恩夫人身边,秦煊走进去还能听到舅舅在对外祖母说:“娘,您别着急,大柱小柱和二牛就要到了,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外祖母!”秦煊顾不得其他,直接便跪在慈恩夫人床边。   慈恩夫人看向两个外孙,她的脸色看起来还算不错,眼神却不如以往明亮了,似乎在慢慢失去焦距:“大柱和小柱来了?二牛呢?二牛来了吗?”   二牛就是秦飞的小名,宁王府与顺王府在同一条街,从府中到承恩公府的距离差不多,顺王府还比宁王府近一些,按理说秦飞应该也到了,不知为何竟比秦煊还要慢,秦煊路上也没见到顺王府的马车。   “外祖母您再等等,二哥等会儿就到了,您别着急。”   慈恩夫人看着秦煊和小柱慈祥地笑了,还跟他们说:“没事儿,外祖母不着急,瞧瞧你们俩,怎么跑得满头都是汗?大柱是不是又带小柱去田里偷偷干活儿了?你呀,仔细你母亲教训你。”   秦煊红着眼眶道:“母亲对我最好了,她可疼我,不舍得教训我呢。”   小柱在秦煊旁边点头,即使他年纪不大也知道,外祖母这时候恐怕是回光返照,她以为母亲还活着,以为此时他们都在坪溪村。   “也是,”慈恩夫人笑得更开心了:“你们母亲最是贤惠温柔不过,不过你们俩也要听话,尤其是大柱,你病才好,多在家歇着才是,不要随便下地,万一累着了怎么办?”   “我知道了,外祖母放心,”秦煊学着以前自己在坪溪村时的样子说:“我都大了,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好了,如今这心里就想给母亲分忧呢。”   “好,”她轻抚了秦煊的头发夸道:“好孩子,你要好好的才是。”   小柱憋着眼泪也学着以前在坪溪村时跟外祖母撒娇的话:“外祖母我也是好孩子呢。”   “都是好孩子!外祖母给你做绿豆糕吃,天冷了,可以留很久,外祖母多做些,你们留着慢慢吃……”慈恩夫人伸出手想将小柱抱到自己怀里,却忘记小柱已经不是当初那只有六岁,轻易就能让当初还不算老且身体康健的她能抱起来的小孩子了。   老人家手上没了劲儿,抱不起他来,小柱只能顺势靠在外祖母怀里,慈恩夫人靠在床头,已不再想二牛为什么还没到。   她轻轻拍着小柱的背,唱起以前哄小柱睡觉的童谣,这童谣被老人家带过的孙子孙女都听过。   有人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小柱感觉到轻拍自己背部的手没了动静,下一刻,耳边响起许多人的哭声。   而秦飞这才姗姗来迟,他顶着一张悲伤的脸道:“家中孩子病了,我这才来晚,实在是太对不住外祖母。”事实上他天色擦黑便醉卧温柔乡,承恩公府的人去顺王府的时候,正是他床榻之上关键时刻,被人叫起来的时候险些将那敲门的下人打死。   发过一通脾气又收拾好自己,想到事关重大,这才急忙赶来。   王清之此时没心思再跟他虚以委蛇说什么你至少也尽力赶来了、世事无常之类的话,他痛失生母,正悲痛不已还要强撑着办丧事,实在不想再理会秦飞。   家中女眷已准备给老人家整理遗容,小柱趴在秦煊怀里放声大哭,从回帝都知道帝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他便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这一次便将所有情绪与对外祖母去世的悲伤与不舍全部发出来了。   慈恩夫人是皇帝四位长辈之中唯一还活着的长辈,如今她也去了,秦伯璋亲自来到承恩公府祭拜,朝堂上下,乃至帝都百姓都说皇帝至情至孝,乃一国明君。   外祖母下葬之后,小柱回府也病了一场,好在太医看过吃下几副药便好全了。   病好之后,秦煊便发现这孩子学习起来比以前更加刻苦更加用功,也不常常惦记着学完要去玩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要去哪里玩耍了。 第87章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似乎一眨眼就长大懂事了, 桓语和秦煊都心疼, 但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在方方面面再多关心他一些。   小柱想要成长,秦煊便支持他, 即使心里还是将他当成小孩子, 可行动上却已经把他当做小大人看待,桓语也在衣食住行方面多照顾他, 对此小柱反而跟高兴。   他的梦与他梦里的内容, 小柱从没告诉过三哥三嫂, 但是他们都无条件地支持自己,小柱想,如果必须要走那一条路, 自己就一定要好好走, 三哥肯定也会支持他的!   宁王府中, 小厨房里红泥小炉上放着刚开始咕嘟咕嘟沸腾的汤煲, 里面炖的是秦煊昨晚跟她念叨的黄豆猪脚汤,桓语揭开盖子将浮沫撇去, 再将盖子半盖在汤煲上以防溢锅。   宁王府前院传来一些动静,她正想派人去瞧瞧,便看到秦煊满身寒气走进后院, 白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好在他从前院走到后院一路有护卫撑伞遮着, 头上身上没沾到雪花。   “今日怎回得这般早?”桓语迎上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暖手炉。   秦煊脱下披风交给下人, 跟桓语一起坐下:“父皇说过几日要检阅帝都大营,我今明两日便提前沐休了。”   原本过几日他才能沐休,秦伯璋说要检阅帝都大营,他明日之后便没时间休息,干脆自己给自己调休了,当然营中其他人就没这待遇,他们反而因为皇帝要检阅从消息下来之后便就要忙碌。   距离晚上开饭还有一段时间,秦煊干脆就没去前院,窝在后院摊在火盆边上烤红薯。   小柱下学回家,听到下人说他在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就闻到一股香甜的红薯味:“三嫂又在做好吃的了?”   桓语没在这个屋,秦煊正在给红薯翻面,闻言便道:“不是三嫂,是三哥,要吃烤红薯吗?”   小柱直接就蹲在火盆边上伸手烤火:“要!”   秦煊冲他伸手:“五文钱一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瞧你抠的!”小柱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我要跟三嫂告状去。”   “我媳妇儿肯定向着我。”   “三嫂肯定最疼我。”   “你们又在咕咕叨叨地说什么呢?”桓语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端汤的侍女:“先来喝一碗汤暖暖胃。”   小柱还惦记着烤红薯:“三嫂,三哥他不给我吃烤红薯!”   “方才我还听他说这都是给你烤的呢,”她看向秦煊:“怎么又不给了?”   秦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柱抢了话头:“他说要五文钱一个,我没钱。”   小柱是真没钱,他身上连钱袋都没有,腰间只挂着一个香囊,平日忙着读书习武,很久没出去逛街了,就算出去往常身上也没带钱,都是下人带着钱袋去付账。   要是去比较大的酒楼之类还能记账,月底酒楼的人再来宁王府要账,帝都的大户人家都这样。   小柱突然觉得自己真穷:“我发现我现在竟身无分文,想当年在坪溪村,我可是时常能身怀十文巨款的小孩儿,咱们村的孩子中我算是首富了!”   秦煊和桓语都让他逗笑了,秦煊挑了个烤熟的给他拿着吃:“谁说我们纯王殿下没银子了?你的财产可多着呢……”   正好说到财产,秦煊便将小柱的财产一样样说给他听,以前小柱还不懂事,不知道没什么,现在他比以前懂事了,该将一些事情慢慢告诉他,至少让小柱做到心中有数。   庄稼产出、葡萄酒庄园产出、樱桃产出、豆腐坊以及依附豆腐坊开的餐饮店、岭越八城尤其是梧城中的果园产出、基建队甚至高速路收费等等产业中都有小柱的一份。   小柱听完都惊呆了:“这些不都是三哥的产业么?”   “不都全是我的,就说庄子,我在规划的时候是将你的跟我的一同放在一起规划,这样就顺便能一起给你弄好了。”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他以前打劫谢家金矿的时候挖金矿挖出来的金子,以及当初给秦伯璋做小铁锅的那个铁矿,实际上那些小铁锅坐好之后,秦伯璋也没收回秦煊对那铁矿的管理权。   秦伯璋他以为那铁矿矿藏量不多了,只有秦煊知道,那里面的铁矿开采之后制成武器,甚至能将一支一万人的队伍武装成铁甲兵。   不过这些事情秦煊暂时还没打算告诉小柱。   听完小柱可没有 跟他三哥客气的觉悟,啃着红薯就喜滋滋地说:“没想到我那么有钱,我能用吗?”   秦煊跟他说了一个数字,说那是目前小柱的可动资金,小柱眼睛一亮:“三哥给我用吧?我有用!”   “你想做甚?”桓语坐在旁边给他们盛汤,她看小柱嘿嘿嘿地坏笑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秦煊,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么?   小柱道:“大哥不是没了么?二哥正忙着吞并他的产业呢,我想将大哥手中北方那个北兴药商的渠道抢下来。”   “北兴药商?”秦煊听着觉得挺耳熟,他想了想才回想起那是秦裕以前跟秦飞在自己面前争抢伤药方子的时候说过:“怎么突然想抢那个?大哥的这条产业还没被二哥吞并么?都这时候了还能留给你?”   “二哥不是也有南方药商的线么?咱们家高速路通了之后二哥那商道比大哥那个兴盛得多,可能看不太上北兴那一条,他就没急着吞,我听秦筠侄儿说的。”小柱啃完红薯再端着桓语盛好的汤喝一口,满足地发出喟叹:“三嫂的手艺真好!”   桓语道:“觉得好就多喝一些,红薯可以留着饭后再吃,不然吃多了今晚可就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小柱巴巴地看向已经吃掉两个红薯的他三哥,不是说这些红薯都是给他烤的么?   秦煊刚吃完第二个,那罪恶的手正伸向第三个,见到小柱的眼神,有点心虚地缩回来:“咳咳,三哥也不吃了。”   “话说,秦筠怎么会将顺王府的事情告诉你?”   “他本来不想说的,”小柱想起那情景,就摇头:“但是,他在顺王府过得好像不太好,二哥妾室很多,但只生出了秦筠一个儿子,二哥对他不错,但也仅仅是跟顺王府的女孩子们比,而且秦筠的姨娘也没能母凭子贵,他多数时间是养在姨娘哪里的,前阵子,二哥心情不顺,好像把秦筠的姨娘打伤了……”   其实不仅是将人打伤,还在儿子面前把儿子生母打了个头破血流,秦筠年纪跟小柱差不多,就算皇室子孙再早熟,看到母亲被打也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而且秦飞不是第一次对妻妾拳脚相向,打秦筠的母亲也不是第一次,他是惯犯了。   好在秦筠没有学他,不然小柱也不会跟秦筠走得近。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说早熟,其实有些想法也很天真,他就觉得他父亲对他生母不好,而他与生母最为亲近,如今他还没有能力反抗父亲保护生母,只能求外援,而外援就是秦筠认为的见多识广的三叔和五叔,他还尤其信任他五叔。   秦筠认为五叔年纪跟自己相仿,但五叔可比他厉害多了,抽陀螺抽得好,会钓鱼、老虎都养得,甚至连玩竹蜻蜓时五叔手里飞出去的竹蜻蜓都比他手中飞出去的高、摔泥摔出来的洞都更大更圆溜。   他还被母亲养得挺纯良还特别老实,以前秦飞让他接触小柱,让他听小柱的话,不要惹小柱生气,他就一直听小柱的话。   后来他跟小柱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跟他父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听五叔的话已经成了习惯,即使秦飞没再跟他说过,秦筠还是习惯性地听五叔的话。   两人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上书房里的小萝卜头一溜烟儿都是嫡子,只秦筠一个顺王府的庶子,还是小柱罩着他,他才没被人欺负,秦筠就更信服小柱了。   小柱在他三哥身上学到不少本事,其中一个最能学以致用的就是忽悠,当初他自己被三哥忽悠,这会儿小柱就忽悠到了侄儿身上,他跟秦筠说让他跟自己混,以后一定能有出息。   十岁的小孩儿忽悠了一个九岁的给他办事,九岁的还真办成了。   秦煊听完小柱的解释简直哭笑不得:“你们这两个还真是……”   “真是啥?”小柱觉得自己做得挺好呢,他本来还想跟三哥借钱借人,现在嘛,借人就行,他自己有钱了。   “真是厉害急了!”秦煊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他是真没想到小柱还能策反敌对势力重要人物,从九岁甚至九岁以前就策反了,二哥可能想破头都想不到自己家有个藏得这么严实的卧底。   “不过你要这北兴的药商渠道做甚?”秦煊觉得如果小柱想要发展药材方面的生意,还不如从岭越八城那边发展,这样跟秦飞其实没多大冲突,他们家还有高速路,过路费就能省一笔。   “其实我想借基建队往北边也修一条路,到时候运药材过来也是很方便,三哥到时候过路费咱四六分怎么样?我四你六。”   秦煊一口闷掉自己那一碗汤,喝完还把碗伸过去让 媳妇儿给自己再打一碗,给小柱等半天都没等到回复,他都急了:“成不成你给个话呀三哥!要不三七分,我三你七?”   秦煊还是老神在在地喝汤,没说话,小柱又道:“二八分,最多就这样了,我还得给我小弟们分一点儿呢。”   他急得不行,要是四六分他分给他手下的人一些之后,剩下的银子他还想拿去做些别的,不然给他三哥八成都行   小柱看三哥还想再啃个猪蹄,他急忙拦下:“你不说话我就不给你吃了!”   秦煊顺势放下碗:“你呀,太急躁了,做生意跟人谈判哪能这么轻易便露出自己的底线呢?”   “啊?”小柱有点懵,不是在说分成,怎么又说到底线了?   看小柱疑惑的样子,秦煊打算好好教他:“二八分是你最后能接受底线,在谈判中轻易不能露出来的,方才我刚晾你一会儿你就将自己的底线说出来了,不吃亏才怪。”   小柱道:“可你是我哥,我当然不会防备你。”   “你也知道我是你哥,这个条件你就没利用好,”秦煊继续道:“先不说你能不能抢下北兴那渠道,能不能挣到银子,就说刚开始提出四六分,你是不是觉得咱们是兄弟,四六分的分配也算合理,我肯定会答应你?”   小柱点头:“是啊。”   “你这个想法是对的,我肯定会答应,但是你没能坚持下去,我一犹豫你马上就慌了,所以我是你哥哥这个可利用条件你没利用好,在我犹豫时,你该使出‘十八般武艺’,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装可怜撒娇,让我相信四六分就是最好的分配方式。”   听完秦煊这些话,小柱仿佛明白了一些。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秦煊最后总结:“商业谈判与朝堂执政类似,其实就是双方甚至多方势力的博弈,各方势力此起彼伏,你需要在其中找到平衡点或最优策略,切记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线,甚至,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线。”   小柱看起来似懂非懂,桓语在一旁听着是听懂了,但她是女子,总容易心疼心软觉得这么早说那些东西,会让小柱太辛苦,她看向秦煊,却见秦煊对自己摇头,早懂总比晚懂好。   这一整晚小柱都在思考今天的事情还有秦煊的话,晚上睡觉时也在念念不忘,然后晚上他就做梦了,梦到自己当了皇帝,两方官员在吵架,梦中自己仿佛参透了三哥那些话,可一觉醒来,梦里官员们吵吵的是什么他全都忘了。   吃过丰盛的早饭,小柱还要去宫里上课,桓语给小柱披上斗篷,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可以了才放开手:“今年小柱长高了一些,也开始抽条了,穿上这衣裳斗篷也有了一丝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小柱被夸了便乐颠颠地笑起来,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三嫂以前三哥总说我是可爱的小胖墩,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称得上俊俏了?”   桓语点头:“那是自然!”   秦家的儿子长得都不差,桓语还是姑娘时暗戳戳跟其他闺秀私下还说过,先不说皇上,就说皇室五个儿子,端王坚毅勇武,身材高大,那块头在女子看起来就像座小山,顺王温文尔雅,有些白面书生相,许多闺秀都说他像那戏文中唱的俊俏书生。   宁王就有点复杂了,这盖因他给人的印象太忽高忽低,评价也不太好评,有很多人对他印象不太好,后来洗白了一些,他有自己搞事情,把那点子好印象弄毁了,如今帝都的人对他是好坏参半。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宁王那脸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看的,身材也很匀称。   若不是桓语与他成婚了都不知道他平日看起来不似端王那般肌肉虬结,但脱了衣服就能看到其实还是很有料的,宽肩窄腰,靠在他胸口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秦煊虽然自己给自己调休了,但今天也要送小柱进宫上学。   他披好披风看向正在得意洋洋的小柱,不经意就看到桓语正盯着自己。   秦煊挑眉就是一个调戏:“王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是不是觉得为夫今日也格外英俊?”   桓语:“……”她觉得小柱的臭美也是跟这个哥哥学的。   “夫君每日都是这般英俊。”   秦煊听到这话也高兴了,兄弟俩乐呵呵地笑着出门,像两个乐呆了的二货。   把小柱送到上书房,秦煊没急着走,先去秦伯璋那边溜达一圈,又转回来小柱算来得比较快的,他进课室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秦煊从秦伯璋那边又转悠回到上书房,他就跟以往盯着桓睿他们上课一样,站在窗户那边看着,恰好就看到小柱去找端王府的侄儿说话。   端王府的侄儿看起来在上书房过得也还不错,至少没被人欺负,上书房的师傅还没来,小柱便趁着这时候跟侄儿说话,秦煊就看到小柱带着侄儿去了一个角落。   他也跟着过去了,没让两人发现,紧接着就听到小柱在跟端王府那侄儿说:“上次你说的那价钱不成,我回去问过我三哥了,他说这样咱就没得赚了,你再给便宜些。”   侄儿苦着脸:“可是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呀,再低我那儿就亏了。”   “哪儿能亏呢,我大批量的买,你薄利多销嘛,最多也是少赚一些,亏不了,咱什么关系啊,五叔还能给你亏了不成?八折,五叔不驴你,给五叔打个八折就好!”   侄儿看看他五叔,就见他五叔一脸笃定的样子,似乎对他们府中马场的价格胸有成竹,他一咬牙:“那成吧,就八折!”   小柱听到这话喜得简直想搓手,但他忍住了,尽量学他三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用原价买也没什么他现在可有钱呢,端王府那马场的马质量是真好,要是侄儿坚持原价卖,一步都不退,他可能就真原价买下了,不过昨日刚在三哥那里学了一手,不得练练么,他今日就用上了。   秦煊站在外面听完又是一个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可真是……   他没继续听下去,离开上书房之前,秦煊听到小柱还在跟他侄儿哥俩好地继续说来着:“侄儿你看五叔买那么多马,你不得给点儿赠品?五叔也不要多,就几副马具好不好?以后你那马场有什么事儿五叔给你罩着!”那语气活灵活现的,就像个社会大哥大。   晚上小柱回来,听说他三哥在书房乐颠颠地就跑过去报喜去了:“三哥三哥!”   秦煊让远离你先下去,转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小柱:“怎么了?”   小柱嘿嘿嘿地笑了笑才说:“我今日谈了个买卖。”   “哦?说来听听。”他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柱便滔滔不绝地将自己今日苟侄儿的事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那铿锵的语气,很有几分茶馆说书人的风范。   秦煊憋着笑竖起大拇指:“不错,孺子可教也!”   “这不是为了北兴药商那事儿做准备嘛,我在秦筠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也问过端王府的侄儿,他说那买卖以前都是大哥捏在手里,现在收拢不了,给我比给二叔好得多,我就说了,要是到了我手上我到时候也给他一成,这次买马就是通过他说合。”现在端王府的侄儿也是他小弟。   秦煊就发现小柱这收拢人心的能力比他还厉害,这才十岁呢,再长大些以后恐怕要超过他们的皇帝爹。   看小柱嘚瑟得都想飘起来的样子,秦煊忍不住动手将他再拖回地面让他脚踏实地:“你这会儿要是给他一成,你自己可就只剩下一成了。”   小柱愣了一下,随即苦了脸:“三哥~哪有这么坑弟弟的?昨天那不算!”   “怎么不算了?不是说好二八分?”   “什么时候说好了?昨日还没说出个结果呢。”三哥给他上了一课最后也没说结果呀,小柱这会儿就要耍赖不承认,不是说要利用好‘他是我哥哥’这条件么,现在用也不算晚。   小柱撒娇耍赖什么都用上了,就差没在地上打滚,秦煊逗弟弟逗够了才道:“你说的那件事,现在确实不能作数,因为还没具体方案呢,你需得做个具体方案来先给我瞧瞧,我才能决定要不要给你拨款,有具体方案之后还得写好合作的合同,不然空口白牙说分成可不能算数。”   “可我不会写具体方案呀!”小柱巴巴地看着他。   “不会就学呗,我叫人教你,你学会之后也不一定要自己做,给别人做也行,但是自己一定要对这方面有些了解,这样才不会被人胡乱糊弄。”   秦煊手上这方面的人才也不少,早前他训练人的时候也跟产业一般,什么都是一式两份,全给小柱训练好了,现在也是时候将人手慢慢交给他。   除了这些人才,当初他给小柱选的大管家石头,现在为了外出行走更方面,改名成石透了。   他以前一直跟在袁林身边学东西,早前大字不识一个,为了不辜负两位王爷对他的期望,他短短几年内学到能写会算,袁林都说他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第88章   冬日屋外寒风凛凛, 屋内温暖如春, 跳舞奏唱的舞姬歌姬身上的穿着仿若夏衫,再仔细一看,那些舞姬身上的衣裳只一层或者几层轻纱, 轻纱内的风光半遮半掩,内里是真空的, 即使穿上几层也掩不住那姣美的**。   秦飞侧卧在榻上,身边环绕着四个美人, 一个坐在榻上让他枕着腿,另四个则分别给他的四肢按摩。   那被他枕着腿的美人极为合他心意,秦飞扬扬眉她便知要给他喂葡萄酿,动动嘴就知该给他喂点心。   软塌的台阶下, 有个人正跪在地上,冷汗直冒:“殿下,北兴药商的渠道被、被人抢了……”   “被抢了?”秦飞挥开给自己捏手的美人, 坐起身盯住阶下跪着的下属:“谁还有那个胆子跟本王抢东西?”自秦裕死后, 这帝都除了皇帝还有谁敢与自己争锋?   干掉了秦裕,他如今就是帝都皇子之中的第一人,秦裕的势力有多数也被他吞并,哪个不长眼的竟敢从他嘴里夺食?   “应该, 是宁王。”他们的人查得也不准确,说是宁王这一次查到的那些办事的人, 却不是宁王府那些个熟悉的名字和面孔, 不少人都在猜测宁王是不是提拔新人了?以前宁王府办事的老人难道失宠了?   “老三……”秦飞又躺回榻上, 似乎不在意这件事情了,难得没有重罚这属下:“你先下去吧,此事,本王自会处理。”   呵,老三这个注定无法参与帝位角逐的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这般直愣愣地抢了他看上的东西,好歹让老三跟自己解释解释才成,不然他还当自己这个做二哥的真是什么随便欺负的好脾气!   帝都大营检阅只是例行检阅,不过这时候检阅的时间与以往不一样,之前有经历过那么一场祸事,就让人比以往都紧张,好在检阅当日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秦煊陪着检阅了一日,也上场跟人比试一番,赢下一场给秦伯璋挣了点面子,便不再下场,检阅结束后,秦伯璋没急着回皇宫,秦煊也不能回王府。   晚饭是在军营吃的大锅饭,与士兵们同食同寝。   他没成婚之前吃的也没多精致,在军营吃得再粗糙些也能接受,不过他能接受,有些由简入奢之后再也无法由奢入俭的人就觉得食不下咽了。   秦飞如今别说吃饭,便是喝口水都恨不得要美婢含着喂到嘴里,这时再在这粗犷的军营里那是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秦伯璋在主帐里吃东西,没让他们跟着。   秦飞和秦煊就在一块儿吃,他见秦煊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便忍不住出言嘲讽:“老三你好歹也是个亲王,这吃相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像什么样子?”   秦煊本来懒得理会他,但是秦飞这人吧,你不怼他,他能变本加厉欺负你:“我吃相不好,你数着饭粒吃的样子就很美?要不要去找父皇给咱评断评断?”   秦飞被了噎了一下,竟一下子没想到反驳的话,秦煊不想再跟他同桌坐着,担心跟他说多了自己还消化不良,三两下吃完就离开了。   留秦飞一个人坐在那里咬牙切齿,等秦煊离开他才想起自己一直想找机会跟秦煊说北兴药商那件事情,顺便敲打敲打他,本来今日一同吃饭是挺好的聚会,可现在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秦煊惹得一肚子气。   秦飞这段时间也是膨胀了,当初秦伯璋处理秦裕后事时给他兜头泼的那一盆冷水也没能彻底让他清醒过来,完全忘了以前他也从没在这三弟手上讨到过什么好。   坚决真正结束,秦煊回到宁王府又给自己放了两天假,然后每日就跟往常一般按时上下班,正经事也不怎么管,反正帝都大营那边真正管事的只能是秦伯璋的心腹,他这个亲王还是得老老实实待着,不惹事就好。   每日去打卡之后,煮一壶清茶整一盘点心一本书一天就过了,偶尔心情好还能在军营里找个人切磋切磋打一架松松筋骨,早退旷工也没人敢管。   这日子实在悠闲得有点夸张,秦煊便又在自己府中鼓捣起他的种植产业,当初建大棚的时候能用的空地都用得差不多了。   他闲来无事,就去弄了点豆芽吃,有了豆芽就想起关于豆芽的菜,晚上睡觉前就跟媳妇儿鼓捣说想吃烤鱼水煮鱼。   桓语一听烤鱼和水煮鱼不是很简单?   秦煊就跟他说,这两道菜可不是字面上那样做的,烤鱼需要专门的烤盘,那鱼烤好之后要跟其他食材一起放进铁烤盘里,烤盘下面放两粒炭火,烤盘第一层先放豆芽等烫一烫就能熟的菜,还能放点酸萝卜酸豆角豆腐豆皮什么的,再在上面放烤鱼淋上一些滚烫的汤和热油。   n bs 端上桌之后,等它用那点炭咕咚咕咚把菜都煮熟,就能吃了,这动作做起来其实不难,铁盘王府的厨房就有。   水煮鱼的做法也不难,每次秦煊吃这两样菜最喜欢的就是豆皮和豆芽,因为这样两最入味。   听秦煊说着,桓语都听饿了,随口说了一句:“听你这么说我也有点想吃。”   然后桓语就看到秦煊翻身起床,点燃床头的灯,她便不解地问:“你怎么起来了?”   “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咱们起床吃个宵夜?”   桓语:“……”真是说吃就吃啊?   她也跟着秦煊起身了,外面守着的侍女听到动静急忙问:“王爷王妃可是有事要吩咐?”   桓语便让侍女进来将房中其他的灯都点上,然后说道:“你去小厨房看看那里有没有鱼,若是没有便去大厨房抓两条来。”   秦煊在旁边补充:“要刺少的鱼。”   侍女虽不解却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了,秦煊和桓语就在小厨房那儿做了一锅烤鱼一锅水煮鱼,秦煊还顺便烤了几个烤肉串吃,没有啤酒就用葡萄酒代替。   吃着的时候他就开始想是不是要把啤酒弄出来,就弄点度数比较低的,当饮料喝。   夫妻俩吃饱喝足还有兴致去了一趟王府的梅园,桓语挺喜欢梅花,宁王府主子少,空着的院子多,她便在其中一个院子里种了自己喜欢的梅花,这大晚上的,夫妻俩就打着灯笼赏花去了。   小柱第二天起床才知道他们昨晚上背着他偷偷吃宵夜了,还吃的好东西,早上就闹着要吃他们昨晚吃的那两样。   他许久没闹腾了,秦煊还觉得挺怀念,心里也想满足他的要求,不过这烤鱼和水煮鱼都不适合早上吃,秦煊就哄他说这两样就适合晚上当宵夜吃,今晚再给他做。   小柱就信了,吃过早饭去上学时心里念念不忘,一下学就飞奔回家,桓语看他这么想吃,就先给他做了水煮鱼。   吃过一样之后,他终于不再那么惦念着宵夜,也记得跟秦煊说正经事:“三哥,修路的材料我是不是该先准备上?等土地化冻之后就能开工了。”他还记得当初他三哥修路的时候,那些修路的材料都涨价了。   后来等附近的大户人家要修的路都修完,帝都附近消停之后那价格才降下来。   小柱就担心自己要是从帝都修一条路去北兴那材料的价钱又要升起来。   “不忙着准备,先将那北兴药商这产业在手里捏牢,防着别人听到修路的风声便又觊觎起来。”   “你说的别人指的是二哥?”   秦煊点头:“如今他轻易放手不过是因为南方那个渠道的路更好走,运送更顺利,北兴若也有路,他不会善罢甘休。”秦煊可看清他这二哥了,凡是以利为先,也以利己为先,性格太过反复无常,也比大哥狡诈许多。   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只要让他看到利益,他会为此不择手段,一如当初偷窃孩童事件。   “你先将那产业握紧,让他抢不走,另外我再将修路这件事情在父皇那里定下来,不然,若是让二哥捷足先登,你的一切经营成果都要打个折扣了。”   小柱表示明白,不过他又问:“水泥的方子二哥也不会啊,他如何捷足先登?”   “别低估一个人的无耻程度,他不会可以偷,也可以占着茅坑不拉屎。”秦煊刚拿出水泥时就防着被人拿去方子,就这样还是不断有人明里暗里打探,谁都知道这东西好,秦飞更是从不曾放弃。   秦煊并不是不愿意公开,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好东西他要留给小柱,这玩意儿等在合适的时候让小柱公开,对于小柱来说既能拉拢人心,也是一大功绩。   北兴修路的事情,秦煊进宫跟秦伯璋说了一下,求得一道圣旨,修路这件事情他们已经熟门熟路了,收费期限依旧是十二年。   为了能更顺利地拿到这道圣旨,秦煊甚至提出十二年之中也包括他修路的年限,从帝都到梧城那一条是不包括修路年限的。   等他拿到圣旨的时候,秦飞才后知后觉,这时小柱也已经捏紧了自己第一次自己主动抢来的产业、   秦飞得到消息再想抢回去可那么简单,发现夺回无望之后,秦飞第一时间便哄抬修路材料的价格,而秦煊这一次没打算从两头修,秦飞哄抬价格的方法其实就是大量购买材料,导致材料价格上升,如此一来他手中就有很多囤货。   自觉摆了秦煊一道,秦飞还特地来跟秦煊炫耀一番:“三弟若想要材料大可来跟二哥说,不过如今材料的价格你也知道,咱们是兄弟,二哥不会坑你,要价不会跟外面那么黑,你要的量多的话,可以比如今市价少一成卖给你。”   秦煊没接他的话,兄弟俩虚以委蛇一番之后,秦飞见秦煊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软硬不吃,便愤愤离开。   而秦煊则在他离开后冷笑,就秦飞提出的那个价格,就算少一成秦飞也能大赚一笔,他这是当秦煊是冤大头了。   待小柱下学,回来后听说秦飞来过便急忙去找秦煊:“三哥,二哥他今日来咱府中做甚?”   秦煊看他鼻子冻得通红,便将他拉到身边拧了热毛巾先给他敷一敷脸,再抹上一层护肤的脂膏,这脂膏还是桓语亲手做的,现在桓语的高级美容会所可开得如火如荼,帝都贵妇们顶着寒风都要定时去那里做保养。   那会所掌柜是桓家的一个旁支,别人知道这会所的靠山是宁王府,却不知这会所里的每一款产品都是由宁王妃一一掌眼过的,里面从掌柜到小二清一色女子,并且是会员制,一般二般人进不去,这让去消费的贵妇们在里面更加放松。   “过来暖暖手,”秦煊将他拉到暖炉边上继续说道:“他来做买卖的,想让你从他手里买材料。”   “他还敢上门来推销材料?真是要气死我!”小柱早前没囤材料,毕竟材料涨价不会一夕之间便涨成现在这样,结果有人干预市场,现在要买材料可贵多了,一点都不划算。   小柱脑袋怪聪明,但毕竟经验少,一时间被气得只会骂人了。   秦煊拍拍弟弟的肩膀教育他:“发过火之后就该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办了。”这时候许多人都认为遇见对自己不平之事要忍耐住自己的火气,不要轻易动怒,可这样的压抑对身体并不好,压抑得多了,再一次性爆发出来更严重。   还不如先自己私下发泄一通,把火气清了,再冷静理智地想办法,这个状态想出来的办法会更周全也不会带着意气和火气。   小柱气得骂了一通人,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听到秦煊的话他认真地开始想办法,可这时候去那里才能买到价格更低的材料呢?如果去的地方远,那也不划算。   秦煊没打扰他,遇事多思考才能进步。   书房里兄弟俩一个坐在暖炉边上沉思,另一个在书桌前处理事务,书房很快便安静下来。   等秦煊处理完一件事,再转头,就看到小柱半躺在了椅子上,不知何时他还给自己从其他椅子上拿过来两个抱枕放在背后,看起来躺得还挺舒服,要不是眼睛还张着偶尔眨一眨,秦煊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晚饭时间,桓语那边来人唤他们过去吃饭,秦煊走到小柱身边还没等他张嘴,小柱自己就站起来:“可以开饭了!三哥咱们快走吧!”他想到处理办法了,这会儿心情就好起来,不过那方法还不好说出来,得先自己想得周全一些再跟三哥说   秦煊:“……嗯,走吧。”   走到门口发现下雪了,这会儿已经初春,不过帝都在初春时偶尔也会下雪:“不知这是不是今年最后一场雪。”   小柱伸手借了一片雪花,那雪花落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很快就化了:“我觉得应该是最后一场,下过之后我就能开始修路了。”   秦煊接过张岩手上的伞说道:“走吧,你三嫂该等急了。”   “好。”看到秦煊撑开伞,小柱故意走在他身后,护卫以为小柱要自己走,又打开一把伞。   没想到宁王走下台阶后,纯王殿下便调皮地跃上宁王的后背嘿嘿笑着说:“三哥你背我过去,你走得快!”   秦煊无奈地道:“你这臭小子,一日不揍你屁股你就要上房揭瓦!”   他骂归骂还是将手里的伞递给小柱拿着,自己两手托起弟弟,将他背得稳稳当当,心里想的是:小柱也不能任性多少年了,趁现在还能闹腾就先纵着他吧。   “嘻嘻,你别磨叽了,三嫂都要等急了。”   桓语让侍女备好暖手炉,自己站在饭厅门口往外看,见秦煊背着小柱分风风火火忽快忽慢地跑过来就笑了,这兄弟俩私底下还是这般喜欢闹腾。   秦煊走近后便道:“我的王妃你怎么还笑,你夫君正被人欺负呢。”   “小柱才多大,背背他哪儿就能累着你了,还欺负呢,快些进来,先换衣裳吧。”   小柱从秦煊背后蹦跶下 来对着他三嫂笑:“我就说三嫂最疼我了!”   说完就被他三哥扛着往更衣间去了:“我媳妇儿最疼的是我,你可没媳妇儿。”   小柱急忙反驳:“我以后也有,不对,我早就有了,在村里的时候就有了,比你还快,可惜我媳妇儿现在不在这里。”   秦煊笑了:“哟,怎么又有了?上次是谁说自己失恋了,借酒浇愁结果一口就被醉倒?”   “不是我……”小柱底气不足地说道。   “嗯,不是你,是一个小二货。”   “我才不是二货!反正我就是有媳妇儿。”   修路材料一事,小柱自己想到了办法,之前秦煊修路是两头开工,为的是增加修路的速度,现在修的这条路,不是特别着急修好,毕竟北兴药材生意以前没高速路时也能赚,只是赚得不够秦飞南方那渠道多。   再加上现在各方因素,小柱便打算从北兴开始修,帝都这头就先不修了,他就不信,秦飞那些材料能囤到他从北兴修路到帝都那时候,要是真能,他就认了。   而秦飞还真不能囤着那么多材料,他刚囤材料的时候材料价格还没上涨,商人发现有人大量买进,肯定也会增加产量或者进货量,紧接着涨价,前半段秦飞卖进的时候价格确实很美丽,后半段他再吃下剩下的大多数材料那价格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买下那么多材料秦飞也是花了血本的,可以说为了坑秦煊一笔他也是不遗余力。   可现在小柱不买帝都和帝都附近的了,北兴离帝都那么远,秦飞的手还不伸不了那么长,更何况以前北兴是秦裕罩着的,秦飞在那边没什么可用的势力。   小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煊,秦煊看过之后,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耽误修路,也能凡坑秦飞一把。   要说朝堂上的争权夺利,秦飞可能比秦裕厉害,但是在做生意方面,他确实不太行,商场如战场,并不是所有能玩转朝堂的人,都能玩转商场。   如果让秦飞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儿坑了,他估计要气得吐血。   他这会儿正在府里听着小曲儿抱着美人儿等着他三弟上门求他呢,结果左等右等没见人来,一派人去打听,宁王府没动静。   秦飞还跟手下说不急:“看谁能沉得住气。”   结果一等好几个月过去,帝都这边泥土化冻了,还是没见宁王府的基建队开工。   秦飞这下等不下去了,他囤材料用了那么多银子,万一抛不出去可就砸在手里了,现在除了修路修堤坝谁会没事买那么多材料?   他急忙派人去查,结果一查才知道北兴那边已经开始修了,宁王府似乎没想在帝都这一头修过去。   这些可糟了,秦飞有点慌,饶是他家大业大亏了这一比也不至于破产可那么多银子一下子本来能大赚一笔的买卖,现在估计连本钱都回不来谁能不心疼呢?   他又去了一趟宁王府,结果秦煊还是好好招待他,但就是不提买材料的事,秦飞又憋着一肚子气从宁王府出来,这时候他还咬着牙想坚持下去,心想着反正这条路肯定要修到帝都,到时候秦煊依旧要买材料。   可这材料又不是一次性生产以后就没有了,他囤货之后,商人们也知道了宁王府要修路的消息,谁都知道这些材料要好买了,都增加生产数量和进货量,结果秦飞手中的没卖出去,又有新一批进入市场,而真正的买家没动静,不在帝都这边买。   那材料的价格就又下去了,等那条路修到了帝都这一头,各家商户出售的价格相差无几,宁王府在哪家买不都差不多?   秦飞这一批材料算是真砸手里了,他到是想再强迫其他人买,可真正有能力吞下这些货的人谁背后没人罩着呢?没人罩着的就是倾家荡产也吞不下这么多,更何况他要真将人逼急了,他这些年经营的名声就要功亏一篑。   秦飞这么骚操作,秦煊也不会就看着他算计自己不反击,恰好入夏后遇上夏汛,岭越煜城有一条河河坝被冲毁。   朝臣为此事吵吵嚷嚷,朝堂需要拨粮拨款前去救援,还要在救援之后重修河坝,国舅爷兼户部尚书王清之大人例行哭穷。   此时一直在朝堂上沉默寡言的宁王殿下,无意中说了一句:“父皇,二哥手上不是有一批材料,听说那批材料数量还不少,都是自家人,不如先挪用这些材料等国库充裕了再还给二哥如何?”   秦飞一听,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第89章   被秦煊坑了这么多材料, 秦飞自然想在秦煊身上找回来,可秦煊敢坑他那也是早就防着秦飞了, 不等他说, 秦煊便提出让自己的基建队帮忙建造河坝,不收钱。   宁王府基建队的市场行情也是很好的, 修一个河坝那可是大工程, 人家都提出不要钱了,你还好意思非要让他将人家的手艺教出来?朝中有许多人到是想趁机让秦煊将水泥方子拿出来呢,可惜这会儿秦伯璋看秦飞不顺眼,他向着秦煊。   其他人就不好置啄, 手艺这回事,要是放在寻常人家那也是一家子赖以生存的东西,轻易不外传,如今人宁王的亲爹都没盯着儿子那点子手艺,他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什么?   秦飞想让秦煊献出水泥方子的心思最后还是没成, 他再不满也没办法, 谁让这会儿秦伯璋不站在他那一边呢,若他是皇帝没准还能利用秦煊在乎的人比如桓语比如小柱, 逼一逼秦煊, 可他秦飞虽是在万人之上也终究在一人之下,那一人不支持他, 他做什么都不成。   这一回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回到顺王府, 秦飞私下发了一通脾气, 知道他脾气的下人侍妾,能躲的都躲了,躲不了的只能自认倒霉,就那前些日子还跟他你侬我侬的妾室,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秦筠这些日子也是心惊肉跳,生怕他父王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继而又想起他母亲,秦飞不会对这个独子动手,却不会对他母亲手软,对于秦飞来说也不过是个妾室,没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呢,这个想法与秦伯璋其实是一脉相承,不会对儿子动手,但自己的女人就没那么在乎。   他这回心里正憋着气,以前还有共同的敌人时,他还能同秦煊友好往来,现在他自觉自己一家独大,秦煊这个三弟便不怎么被他放在眼里,人总是这样,被自己看不上的人坑了一把,那心里的不满就比在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手里吃亏要愤怒得多。   他到是想反击回去,但秦煊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等秦飞去找自己那些个客卿谋士商谈时,听这些人提起这个宁王,才恍然发现秦煊不仅没在自己手上吃过亏,在其他人手上也没怎么吃过亏。   这个发现就让秦飞有了一些危机感,那些危机感不如秦裕给他的那么大,可那感觉都是相似的,如此一来,再遇上秦煊,秦飞依旧是一如以前一般摆着二哥的架子却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心下却在思索着如何收拾这个三弟。   好在很快秦飞就没心思关注秦煊,因为秦伯璋这才检阅完帝都大营没几个月,就有计划着要去南巡。   与秦煊各个产业都放在明面上不用,秦飞那些个南方药商等产业,可是没过过明路的,谁人都知道不少勋贵私下应当有不少捞钱的渠道,但这算是类似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皇帝不在意的时候他们可以放心捞钱,要是皇帝不爽了,那也是说收拾你就收拾了。   秦飞得赶着去遮掩自己那些个产业,短时间内也没空去给秦煊添堵,秦煊还将宁王府纯王府等地方加强了防备,做了好几手准备等他来找麻烦,没想到秦伯璋这一打岔,他白准备了。   见到秦煊这些动作桓语不太理解,却也支持,增强防卫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她作为宁王府的女主子,往常也是很忙碌,除了后院的事情,外面一些产业也需要过问,还有那三层小别墅那边偶尔也要关照一下,除此之外,桓语成婚之后应酬不仅没变少反而变多了一些。   这些后宅妇人之见的宴会应酬,她当姑娘的时候还能借着自家长辈不允的由头拒绝,但作为一家女主人有些必要的应酬是躲不过去的。   不然就会与帝都贵妇圈子脱轨,有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不经营好交情,今后自家有儿女说亲事,便很难打听到适龄人选的真正品性,那勋贵圈子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需要多了解才能捋得顺。   桓语这些日子出去秦煊都给她多派了些人手,因为必要的日常交际不可避免。   在交际中也会分出关系比较近的人家,桓语往常走动得比较多的除了自己娘家与承恩公府以及她外祖家,便是秦煊那几个伴读家。   其中大概因为两家都还养着一头野猪的关系,桓语与忠勇候杨家的女眷来往最为频繁,她与杨轩的母亲杨夫人也很聊得来,杨夫人与忠勇候少年夫妻一起走过不少风雨,但那性子还是有些天真单纯。   照桓语的话说,女子在出嫁后还能重归天真或者保持原本的单纯模样,自己夫君的疼爱与家庭和谐是最重要的因素。   当年她 自己在桓府,钱氏没被禁足时,那是走一步都要先想想后面三步,什么天真单纯都是要不得的。   就算钱氏被禁足了,她也不敢完全放松,然而出嫁之后,有丈夫疼爱,后宅又是她的一言堂,桓语便也有些天真任性的资本了。   两个生活都幸福的女人凑在一起,就算年纪相差有点大,那能聊的话题也不少。   两人的交情便从某日聊起后院养着的那头野猪开始,而后越聊越投机,竟觉得有些相识恨晚。   杨轩某日回家正好遇见母亲请宁王妃去他们府中做客,偶然听见两人竟以姐妹相称,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母亲与宁王妃以姐妹想成,那宁王殿下不就平白高他一辈?   杨轩转头就跟他哥和他爹说了这件事情,本想拉两个同盟,结果同盟没拉到,这两个反而变成了敌军,他爹还高兴来着,说什么,自己若是跟宁王同辈那听起来不就年轻许多?   遇上这么个活宝爹,杨轩也是很无奈了。   秦煊这一日提前回府去后院没见到桓语,一问下人才知道桓语出门赴宴去了,去的是杨家,他这才想起,桓语前些日子就跟他说过,今日杨夫人设宴请她过去呢。   桓语去杨家秦煊还是比较放心的,桓语不在后院,他便不喜欢在后院待着,转身回到前院,前脚刚踏进书房,后脚便有人匆匆来报:“殿下不好!王妃在杨府昏倒了!”   秦煊蹭地一下子站起来都来不及问那下人怎么回事,当即便骑上马往杨府疾驰而去,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旗,追着来的护卫只好跟在后面一路交罚款。   他到的时候,桓语已经在杨家客房里醒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喝安胎的海参粥。   见桓语没事,秦煊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窗边问:“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说起来桓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还好好的呢,站起来时忽然就晕了一下,我之前也没觉得身子不舒服,若真不舒服今日就不来了。”   杨夫人在一旁也笑着道:“还未恭喜殿下,王妃这是怀上了,只是月份尚浅,将将一个月,大夫把脉都把了好久,头胎若是怀孕早期没甚反应,孕妇本人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桓语来葵水一向很准,都是在月底,现在也是在月底,桓语前几日还想着过几日来了葵水就不好出门,这几日才出门比较多一些。   没想到竟然怀上了,想来是上次葵水走之后,王爷憋了好些天,行房时没个节制,这就怀上了。   秦煊听到这消息还愣了愣,几秒后就笑起来,整个人看着都有些傻里傻气的,一改往常沉稳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有趣,不过这与妻子感情好的男人,听到妻子怀孕大多都是这反应,那是又高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离开杨府时,秦煊都想抱着桓语走,桓语哪能让他乱来,况且她也只是晕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全好了,一点都没感觉头晕,从杨府后院走出去这一段路还是走得的。   偏秦煊这新手爹紧张兮兮的,桓语不让他抱着出去,他便一路半扶着她,好在杨府的人往常看自家老爷夫人恩爱的样子也习惯了,也没觉得宁王和宁王妃这样有何不妥。   出去之后上了马车,秦煊还担心马车颠簸,想让人弄个轿子来抬,桓语却觉得不用麻烦,他们家这马车装了不少防震的东西,座位上还铺着厚厚的坐垫,城中道路平坦,没什么坐不得的。   最后秦煊还是向媳妇儿妥协了,只一路上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就担心她被颠到,险些没把侍女们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抢了。   小柱一回家就听到下人说他三嫂怀孕了,他又要当叔叔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一溜烟就跑到后院看他三嫂去了。   结果去了后院就看到她三嫂还是跟往常一样,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他三哥紧张兮兮的,不知着了什么魔:“三哥你作甚呢?”   秦煊给桓语喂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脸坦然:“喂你三嫂喝暖身茶。”   小柱就说了:“我三嫂的手没受伤呀。”哪用得着人喂?   “你懂什么,”秦煊摆出教育弟弟的架势将小柱拉过来:“三哥给你说,以后等你媳妇儿有了身孕,你也该多体贴体贴她,虽然孩子是两个人的孩子,但孕育生产的风险都是妇人承担,那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 遭,人家给你生孩子多辛苦,不得多关心关心?”   小柱听完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该如此,那我给三嫂捶捶腿,三嫂你怀小侄儿小侄女辛苦了。”   桓语把小柱拉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点心笑道:“这才刚怀上哪里就辛苦了,捶腿有你三哥呢,你留着力气,等你以后娶妻了再给你妻子捶捶。”   小柱点头:“也好,那我就不跟三哥抢活儿干了。”   她这会儿就觉得今后哪家姑娘嫁给他们家小柱那可真是享福了,这孩子被他三哥教的很好,秦煊既教了他本事与做人的道理,也教了他对女子的尊重。   桓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若是女孩儿她是要亲自教导的,若是男孩儿,孩子的父亲定然也会亲自教导,他们的孩子相比也会如小柱这般活泼可爱。   原本秦煊对南巡的事情还挺期待,南巡一行,秦伯璋肯定要带他和小柱去的,先前秦煊还想着到时候可以带着桓语一起去,就当公费旅游了,桓语肯定很高兴。   结果她怀上了,这南巡秦煊就不太想去,但是他不去又不行,秦伯璋要出去,可不会想着儿媳妇怀孕了要不这次就不让儿子跟着,那不可能的。   他只会想老三媳妇儿怀孕,不能带媳妇儿出去,是不是该给他赏个伺候的人给老三带出去舒解舒解**,或者去了江南,见着漂亮的江南女子也能再给老三赏几个。   听闻宁王妃怀上了,秦伯璋高兴三儿子有后之余也忽然想起秦煊后院似乎就一个王妃,连个侍妾都没有,他是真在考虑是不是该给秦煊赏赐几个妾室了。   秦煊跟王妃感情好,就不赐侧妃去给儿媳妇添堵了,赏几个妾室玩物下去还是可以的,这样也显得他这个父亲关心儿子。   秦伯璋觉得自己这办法挺好,毕竟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呢?他就跟儿子说了,然后就被他儿子给撅回来了。   这方面秦煊可不能让步,先不说媳妇儿这才刚怀上一个月呢,他就急吼吼地往府里抬人那他成什么了?再说这个口子一开,今后他还有什么借口拒绝别人给他送人?比如秦飞给他送人,他就不好拒绝,把人弄回来他心里也不爽,更不会去碰,那不是耽误了人家女子的一生?   这妾室反正他是不要的,早前打死秦伯璋他都想不到自己给儿子赏妾室还能赏出一肚子气来,秦煊也气哼哼地回府。   没到下学时间,小柱还在宫里念书呢,偶尔有空的时候秦伯璋也会接他去自己那儿吃饭,现在小柱已经不是最小的儿子了,后宫妃嫔有几个赶着生儿子,现在宫里又多出了三个皇子。   不过那些个小皇子尚在襁褓中,他们还得过两年能走了能说话了,才能在秦伯璋面前可爱地撒娇争宠,这会儿小柱还是最受宠的皇子。   在秦煊这儿得了一肚子气之后,秦伯璋等小柱下课就将小柱叫来说要一同用膳,小柱背着书包过去,父子俩吃着秦伯璋就不经意地问:“你三哥在府上可有威严?”   小柱不太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还以为他是想知道宁王府的下人服不服他三哥管教呢,便答道:“阖府都仰仗三哥吃饭发薪饷呢,三哥在府中自然有威严。”   秦伯璋给他噎了一下,也不好再深问下去,他这当父亲的能给儿子赏人却不能直愣愣地问儿子后院的事情,只好跟小柱说起别的事情来。   小柱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等回到府中之后,听说父皇今日要给三哥赏人,被三哥拒了,他才回过神来今日跟父皇用膳时,父皇所问的哪句‘你三哥在府上可有威严’其实是在问他三哥是不是惧内……   要说惧内称不上,他三哥说那是夫妻互相尊重,小柱也觉得三哥说得有道理,惧内的那些小柱也见过,他们都时常要被家中婆娘拧耳朵的,三嫂就不会拧三哥耳朵,他三嫂可温柔着呢。   坏了孕之后,桓语便不再出门赴宴,家中也不摆宴邀请别人来作客了,只她是头一胎经验不足,杨夫人来过几次送了一些安胎的食材药材之类,还跟她说一些怀孕时要注意的事情。   桓老太君也亲自跑了一趟,跟孙女说些注意事项。   早前桓语出嫁她便给了一个懂药理的医女和一个有经验的嬷嬷,再加上桓语的奶娘,照顾一个孕妇也是够用了。   要是秦煊的母亲还在,儿媳妇怀孕,自然不需要桓老太君特地再跑一趟,可惜宁王府中没有上了年纪的长辈,桓 老太君便不太放心,来了之后仔仔细细叮嘱一番才离开。   秦煊这段时间也自己偷摸着在图书馆看一些有关孕妇的书籍以及医书,然而与孕妇身心健康有关的什么普通书籍他还能看得懂,看医书他就不成了,这太专业,他就不是学医的料,也没那么多时间学。   这时候还没有剖腹产,甚至连侧切都没有,秦煊以前没注意过这回事,现在就着急起来,好在桓语这才怀孕一个多月,他还有时间培养一些人出来,一些医女毕竟有点基础,学起来应该比什么都不懂的人要好得多。   不过剖腹产对于时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秦煊只打算私下培养一批人手出来,就算桓语这一次用不上,他也要留着这些人预防,再说,这年代,人口也是战略物资的一种。   剖腹产和侧切能降低孕妇死亡率和婴儿胎死腹中的概率,这对于人口的提升也是有些作用,当然刚开始是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效果,只能等慢慢发展起来才能见效。   这些都不能着急,说起婴儿死亡率,秦煊不免又想起疫苗,这时候要做现代的疫苗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土方子不是没有,比如预防天花的,现在都是种‘人痘’。   也就是用染过天花的人身上的结痂,磨成粉,让孩子接触之后染上轻度天花,等孩子好了之后体内就会有抗体,今后再也不会染上。   然而人痘不易得,这个方法只有一些大户人家能用,普通人家甚至贫苦人家有些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要么不患上,如果患上天花就只能硬扛着,还得担心自己染上天花被官府隔离或者驱赶。   有些更狠心的官员,发现自己治下有人染上天花之后,担心大面积传染会直接将人火火烧掉,这就是为了将传染源扼杀在萌芽状态。   小柱以前年纪小,来帝都之后也还没种痘,秦伯璋平日忙成狗,没注意过这个,秦煊想着等宫里的小皇子再长大一些,有后宫那些妃嫔的提醒,他应当就会注意到。   秦煊可不想等到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未来和意外拿一个更早到来,他需要尽快弄到牛痘,尽快做好试验给小柱种上。   好在秦煊庄子上有不少牛,这些牛都是他以前秋围时从皇室猎场附近跟牧民们收购,这些年他收购的牛羊也挺多,认真找还是能找到长痘的牛。   他也不顾不上在人身上试验有什么道不道德的了,种牛痘在前世也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在现代,解放初期都还在用呢,其实风险也不是很大,只是这时候还没有罢了。   被他选上的人,还能得一笔不菲银钱,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如果能安全回去,就相当于一笔飞来横财。   在经过试验之后,秦煊才敢将这个东西,呈上去给秦伯璋,同时也提醒他,小柱该种痘了。   有了这个东西,秦伯璋南巡一事不得不推迟,秦煊也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得让秦伯璋更忙他才能不盯着自己后院,给他塞人,瞧瞧,现在推广牛痘赚民间声誉就够秦伯璋忙活的。   秦飞对于秦煊拿出这种好东西来不是不眼红,可惜他手底下就是没什么能做出这种既有用又新鲜的玩意儿的能人,他就觉得秦煊真是走了大运了,凭什么秦煊就能得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若是他有了这法子,肯定要好生经营一番让自己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可惜他眼红也没用,秦煊将那东西献上去之后也没居功,也没有那跟秦伯璋抢功绩的心,明目张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给自己圈粉,怕是活腻了。   知道这法子是宁王献上去的人还是少数,百姓都只知道这么好的方子是上天看皇帝励精图治给予的奖赏,为的就是让他治下的百姓也能沾上皇帝的福泽。   秦煊献上方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有胆子盯上他的人不超过半个巴掌,具体是谁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不就是秦飞那厮。   他刚开始还有点紧张,毕竟家里还有个怀孕的妻子在,秦煊为此又加强了宁王府的防卫。   后来他发现,秦飞没盯着自己后院,想来秦飞也是知道,宁王妃肚子里的是秦煊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秦煊都定然十分看重,想下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只那两双手够不够秦煊砍的。   其实秦飞那也是由己渡人,他就觉得他们老秦家的男人都注重子嗣,自己要是动了秦煊的子嗣,这老三要真疯起来,别说他,他老子估计都没法子治。 第90章   秦煊就发现, 秦飞盯着的是他最近组织的那一批医者,本以为秦飞是等着桓语生产时下手, 但秦飞又没有那针对桓语和她腹中孩子的意思。   秦煊便打算将计就计, 让秦飞的人混了进来,还别说, 他找来混进来的那些医女医术竟然还不错,毕竟要来当卧底, 不止医术, 连办事都十分稳妥, 秦煊看着这些人竟然觉得挺满意。   反正多少人学不是学呢?左右她们学了去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多一个人来学, 今后这世上便能多一个有这医术的人,能得到救治的人也会多一些。   他这边暗戳戳的来者不拒, 却也不能直接将大门敞开, 要让秦飞的人觉得渗透进来太容易, 她们恐怕还会以为有诈, 为了这些秦煊也是颇为一番心思的。   秦飞着实花费了一些功夫才安插几个人进去,他这心里正高兴呢,秦煊这里又多了几个医者,他心里也高兴,最高兴的是秦飞这些医者在学成之后就从秦煊这便跑回了秦飞那边。   紧接着他就听说帝都有一难产孕妇情况十分凶险, 原本那种情况很大概率是要一尸两命了, 谁知道那孕妇的丈夫在顺王府当差, 她丈夫便求了顺王派去一名医女前去救人。   那医女手段了得竟然真将孕妇与她腹中孩儿救了回来, 母子平安,一时间帝都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顺王府。   秦煊到是不着急,这个风头他是不想出的,因为剖腹产和侧切这两个手法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这时候的人们想想一个大肚子的女子,那肚子被人刨开取出腹中孩儿就会不自觉由心里涌出一股恐惧。   就算它们真能救人,心里真正能接受的人也是极少,而且消毒方面的工作如果不到位,死亡率也是不低。   果然顺王府医女救人那股令人猎奇的风吹过去之后,就有人开始想这个法子是不是太过血腥可怖了?女子怀着孕想到生孩子的凶险都会感到害怕,一想到这个刨开肚子取出孩子的做法,更是惊恐不已。   刨开肚子那人岂不是活不了了?顺王府那一个成功的例子没准是凑巧的呢?   外面的人说顺王府那个成功的例子是凑巧,但秦煊以及一些知情人都知道,那不是凑巧,是有意策划的,什么难产都是凭顺王府的人一张嘴吹出来。   原本人家孕妇都没难产,顺产也能生,结果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顺王想利用这个给自己挣名声,便策划了那一出,给了那孕妇的丈夫不少银钱,就算那孕妇不同意也没办法。   她怀着孕就要生了,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遇上这种事情,娘家人不给力,婆家人都不向着她,还能如何?不就只能认命,待孩子顺利生出来之后,那孕妇心中再恨也只能在心里恨这一家人,孩子都生了,娘家又不给力,还能和离不成?也就将就着过下去。   即使有这么个成功的案例在,帝都反对这个剖腹取子方法的人也很多,秦飞对这些人恨得牙痒痒,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这个情况,他到是能拿腹中下人家中怀孕的夫人来试验。   但这些也都是他顺王府的下人,全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上呢,自然要帮着他这个主子说话,这剖腹产的过程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示。   所以他们的话外面的人不信,秦飞的目的没能达到,却白白花费了那么多功夫,甚至还因为强行用府中下人或者下属怀孕妻子做试验作证对象,让他府中下人以及下属心寒了。   秦飞为了给自己拦一个好名声甚至提出免费给百姓家中孕妇接生,可惜百姓都谨小慎微,虽然这时代没有计划生育,但十月怀胎不易,娶妻也是不易,这种可怕的新事物他们怎敢这般轻易让自家妇人去冒险呢?   最后这秦飞这善举也是不了了之。   其实这剖腹产以及侧切都是很好的助产手段,但推广也需要时间,所有新事物,尤其是这样几乎能令人重塑三观的事物,尤其需要时间去铺垫。   秦飞闹过了这一场没捞着什么好处,他想把这个气算在秦煊身上都有些没理,又不是秦煊请他派人去学的,是他自己偷偷塞人进来怨不得别人,最后也只能将气撒到那些个医者身上,原本还在顺王府待遇极好的医者,真是一朝天堂一朝地狱,转眼就成了被顺王府厌弃的存在。   由于剖腹产的影响力太大,帝都那些人都盯着顺王府,秦飞也不敢马山就把这些医者都处理掉,更不能将人赶出府去,只能将人放在府里盯着。   而秦煊那边的那些医者,依旧在学习者巩固着,他也暗暗关注秦飞府中那些医者的情况,就等什么时候那些医者彻底在顺王府待不下去了,他再将人挖过来。   桓语在家老老实实安胎,听闻那剖腹之术也是有些被吓到,便问秦 煊:“那剖腹之术当真如顺王府说的那般厉害,那般稳妥?”怎么她一听到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秦煊便道:“其实那剖腹本是我忧心你生产时不稳当,这才防患于未然,找了些医女来学,谁知二哥竟暗中派人混进来……”为了安桓语的心,秦煊便将这些事情都跟她说了。   桓语初时听到剖腹之术还觉得发怵,再听到秦煊说那其实是为了自己才弄出来,又觉得这剖腹之术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其实这也是因为她对秦煊很信任。   若是其他人,桓语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别说这个方法到时候会不会用得到,反正秦煊的心意,桓语是接收到了。   为此她还给秦煊出了个主意:“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既然咱们手中也有那会剖腹之术的医者,二哥那边如今又因之前推广受阻而怠慢他府中医者,不如,咱们就先等着,只暗地里稍稍放些风声出去,若有那相熟的人家家中妇人当真难产,求上门来便派人去帮一帮,左右是别人来求咱们,不是咱上赶着去,若是不成也怪不到咱们身上来。”   秦煊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别人用起来可能会有些阻碍,但桓语手上还有那美容会所,帝都大多数贵妇都在那里办过会员卡,也不需要特地去跟人传,等那些贵妇们去做美容时聊起来,会所里伺候的人无意中随口说上那么几句就够了。   这样的事情也是要赶巧,能遇上最好,遇不上也没办法。   很多人都爱从众,尤其是普通人,对于上位者的言行总是会跟风模仿,如果上层阶级都用这法子,百姓就会相信,连贵人们都用这法子当然是好的。   遇上第一个求上门来的人时,桓语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了,自从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秦煊就开始了旷工的生活,恨不得成日都陪在她身边,小柱每日回家往后院去的时候都不敢跑跳了,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到三嫂。   他近些日子也是越发懂事,言是自己就要有小侄儿了,他这做叔叔的要成熟懂事一些,今后才能给小侄儿做个好榜样。   求上宁王府的是刘家,刘明安与秦煊的成婚时间就在前后脚,他媳妇儿怀孕还比桓语早一些,前一日临产,到今日还没生下来,眼看孕妇就要没了力气。   刘明安与他媳妇儿的感情也是很好,看孩子迟迟生不下来他既心疼又忧心,早前听闻宁王府也有会剖腹之术的医女,一咬牙便求到宁王府这里来。   先前顺王府那边闹得挺热闹,但刘明安身上打的是宁王府的标签,他是万万不敢去顺王府求帮忙的。   他过来求,秦煊自然不会不应,当即便派出一个学得最好的医女和她的助手前往刘府,刘府的人都知道刘明安去了宁王府求助。   宁王府有会剖腹之术的医女这件事情,还是刘明安的婶娘去做美容的时候听到回家当谈资说出来的,见刘明安真去请来,刘家的家眷全都来到了刘明安的院子里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产房中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外面紧张等候的人具是一喜,刘明安急忙跑到房门口大声问道:“请问拙荆可安好?”   里面传出医女助手的声音:“请大人稍安勿躁,医女正在为尊夫人缝合伤口,夫人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刘明安稍稍放心了一下,但没见到人他依旧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在过去两刻钟,那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医女的助手抱着一个襁褓出来道:“恭喜大人,喜得麟儿!”   刘明安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想伸手去接,看到孩子小小软软的一个又不太敢,还是她母亲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一家人便都围着孩子看。   医女那助手道可以进去看望产妇了,刘明安便急忙进去。   刘家的事情没在明面上传开,但一些相熟的人家听说那一句两句的消息之后,刘家那些亲戚们都借着洗三的日子过来探听。   这见事情本就是瞒不了的,只是也没人特地去宣扬,刘家的亲戚只心照不宣地明白,今后若是真遇上凶险的情况,也可以试一试这个方法,毕竟比起顺王那边的自卖自夸,刘家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危机情况,宁王府的医女也是临危救场。   刚开始,这个事情只在刘家的亲戚,比如一些媳妇子的娘家之间传,后来又遇上几例,都成功将人救回来。   帝都的权贵,亲戚之间盘根错节,亲戚的亲戚,与另一个亲戚的亲戚也是亲戚,双方聊上才知道,对方的亲戚都经历过这么一遭,这么一来这个事情就更可信了,至少这个亲戚圈子里的人信了,那事情的影响范围也会慢慢扩大。   熟人之间自愿自发的互相介绍总是比生硬的宣传更令人信服的。 第91章   不过在这种没有无菌技术的环境下还能救得回来,这些成功的例子都是比较走运的。   桓语这一胎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 她这段时间便总问秦煊关于剖腹之术与侧切的事情。   秦煊不太想跟她说这个, 怕把她吓到,他心里还是希望桓语能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来, 那些个什么剖腹之术、侧切都是秦煊希望桓语永远都用不上的备选项。   如果可以避孕,秦煊还不想让她辛苦生孩子呢, 可惜桓语自己想要孩子, 被环境与身边的人耳濡目染, 她就是觉得没生下孩子便不能站稳脚跟, 这世道也不允许女子不生, 如果不生, 被苛责的一般不是男人。   怀孕的女人总是更多愁善感又喜欢胡思乱想, 秦煊只能多陪陪她,顺便在桓语提起剖腹之术的时候岔开话题, 但他岔开话题的次数多了,桓语也会发现, 非要他说不可。   其实桓语也不知交情, 她就是忍不住,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觉得真相就摆在面前了,不揭开它的话吃饭都吃不香。   秦煊没办法就只能说了, 剖腹产比较好理解, 通俗点说就是在小腹划拉一个口子把孩子拿出来, 再把那口子缝上, 侧切就是在生孩子的地方切一刀。   说完之后桓语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到不是动了胎气那种不好,而是忍不住感觉□□一痛,那种不好。   她当即就说:“我绝不要侧切!”   秦煊当时有点脑抽就说了这么一句:“其实侧切比剖腹产安全,只是一种辅助顺产的手段……”   他话都没说完,桓语整个人吓得都要抖,秦煊赶紧改口哄她:“其实我觉得你肯定用不上这些个手段来帮助,瞧瞧你每日都注意出门遛弯,力气也不小,还注意少吃多餐,肯定能顺产的!”   “对,我一定能顺产!”有了丈夫的鼓励与肯定,桓语瞬间又不那么害怕了。   秦煊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媳妇儿可真是一秒一个情绪,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这句话也不准确,应该是怀孕的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这也不能怪她们,都是因为怀孕之后比较敏感才会这样,秦煊完全能理解。   他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也卯着劲儿照顾媳妇儿的情绪,尽量让她心情好一点,防止产后抑郁什么的。   就在两人聊完的几天之后,桓语便临盆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秦煊刚起床正在穿衣服呢,桓语还在睡梦中。   秦煊没打算叫醒她,穿好衣服坐在床沿,轻轻在桓语额头吻了一下,准备起身,然后就听到桓语发出一声轻哼,紧接着她的额头便开始冒汗,秦煊一看,这不对呀,手急忙往她身下摸。   果然桓语的寝衣下面被染湿了一片,秦煊急忙唤人去叫产婆和医女,然后将桓语抱到准备好的产房中,那产房每日都要消毒一遍换一套被褥的,这时候正好能用上。   秦煊将桓语抱过去在床上放好之后,产婆和医女也到了,在顺产时产婆比刚学接生的医女有经验,医女再旁边其实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小厨房那边热水是没断过的,这边王妃有准备生的苗头,那热水立马就被端过来了。   秦煊没离开产房,他这会可顾不上什么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规矩,正好这王府也没什么长辈在,他这王爷说了算,便没人敢叫他出去。   一切人员用具全部就位,就在所有人紧张得不得了的时候,产妇疼得直哼哼但就是还在睡着,连眼睛都没睁开。   这个情况产婆接生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哪有人阵痛痛得眉头都皱成一团汗流浃背了都没醒的?   然而桓语真就是没醒,秦煊只能在她耳边轻声唤她起床,说:“媳妇儿,咱该起床生孩子了。”   桓语听到秦煊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喃着说道:“生孩子太可怕了,我不生。”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真要生了!   桓语顿时慌乱起来,秦煊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宝贝儿产婆刚才看了,说羊水破了宫口还没开呢,得等宫口开了才要开始用力。”   听秦煊用往常跟自己聊天的语气说话,桓语也镇定了下来,但是一时间忘了平日他们提前说的生产注意事项,此时脑子一片空白:“那,我这会儿该做什么?”   秦煊这时候其实也有点方,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桓语摇头,现在肚子一阵阵地疼,根本吃不下东西,她只想尖叫,但想叫时就记起产妇要保存体力之类的注意事项。   秦煊又开始想其他事情转移桓语的注意力,两人聊着聊着,就听见产婆大叫一声宫口开 了!   夫妻俩本来聊得挺好,听到这一声同时脑子空白,秦煊啥都不会做了只能让桓语紧紧抓住自己的手、陪着她,而桓语则下意识地听产婆的话,让干啥就干啥。   从今产房到顺利生下孩子,也就用了一个时辰。   生完之后桓语就觉得有些饿了,秦煊喂她吃了一些东西,她吃完突然说了一句:“我觉得自己还有劲儿,这会儿感觉再生他两三个都没问题。”   早前还怕得不行呢,顺利卸货之后就忽然觉得其实生孩子也不是特别可怕,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时,心里已经在计划下一胎生个女儿,凑个好字了。   秦煊手一滑,险些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不过她说完被扶着躺下就睡着了……   他们这院子在生孩子,小柱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赶紧跑过来了,不过他不能产房,在外面就只能干着急,连课都没去上。   在桓语顺利生下孩子之后,产婆习惯性地清理好孩子将孩子抱在襁褓里抱出去要给产妇的家人看看,结果出去之后才想起产妇丈夫一直在产房里,宁王府也没有其他长辈什么的在,抱出来给谁看?   产婆迷茫了一瞬,觉得自己这举动有点傻,正想把孩子抱回去,小柱就急忙凑上来了:“这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我能不能抱一抱?”   “是个小公子呢!足足六斤六两重!”产婆有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给纯王殿下抱,纯王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万一抱不稳就糟了。   小柱看了产婆一眼道:“你放心,我自小习武,手上的劲儿比你的还大,你教我如何抱就好。”他都快十一岁了,还能抱不起一个小娃娃?   在产婆的指点下,小柱成功抱上了小侄儿,而产房里那夫妻俩正在说着话,小柱竟成了他们家第一个抱上孩子的人。   等秦煊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时,小柱已经抱了个过瘾,秦煊过去时,孩子躺在婴儿床上,孩子五叔便趴在婴儿床便,撑着下巴看着,满脸都写着‘稀罕’二字。   见到秦煊过来,小柱得意洋洋地道:“三哥,产婆说了,我可是第一个抱到小侄儿的人,待他长大了我可要告诉他,他出生时他爹竟没第一时间抱他,让我这五叔捡了个便宜!”   秦煊闻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古人都说抱孙不抱子,这是惯例。”   小柱斜他一眼,脸上的字又换成了‘我信你个鬼!’   秦煊过来看了一眼儿子,终究还没能抱上,就出去派人去桓家还有宫里报喜了。   冬去春来又几载。   自从宁王府的小世子秦慕桓会跑会跳之后,宁王府便热闹许多。   “五叔你别走!”白白胖胖的小团子一把扑上去抱住小柱的腿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舍得我这个小可爱么?你舍得妹妹这个小小可爱么?”   小柱哭笑不得:“舍不得,但五叔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与哥哥住在一处府邸,五叔就住在隔壁呢,你穿过小门去就能见到我。”他今年已十六岁,早前满十四岁时便不该再住在三哥府中,舍不得小侄儿这才拖到十六岁。   小团子抬起头看向他五叔,眼里还含着两泡泪水,说出来的尽是令人忍不住发笑的童言童语:“那你不要跟你哥哥住在一处府邸,你跟我住一处府邸好不好,我的小床分你一半!”   话音刚落,这胖团子就被人捏住了后衣领提起来:“莫要再闹你五叔。”   小团子委屈了:“我没闹……”   秦煊板着脸训他:“还说你没闹,昨日我才同你说清楚,是谁吃了我的糕,今日又在你五叔面前撒娇耍赖皮?今日可去看过妹妹了?”   “没呢……”小团子心虚了,他睡醒之后光缠着五叔了,今日还没去看过妹妹。   “我这就去。”他不舍地看了一眼笑得格外温润的五叔,心里知道自己这一去五叔肯定要搬走,可闹也闹过了,也不顶用,没办法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妹妹了。   秦煊看着儿子走远,无奈叹了一口气,又看向弟弟:“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再说两府就只一墙之隔,缺点什么我再过来要便是。”小柱的笑容在兄长面前一改在侄儿面前的温和,带上了些许调皮:“对了三哥,父皇喊着要去江南好些年都没能成行,前些日子又提了一次,这一次估计能成。”   前几次说要去南巡,结果政务太忙,说了好些年都去不了,秦煊跟小柱自己都去过一次了,秦伯璋这当皇帝的一次都没去过,这一次要是再去不成,他估计都要抑郁了。   秦煊道:“那正好,你侄儿五岁了,侄女也有两岁,可以带他们出去玩一圈。” 第92章   草长莺飞的四月, 秦伯璋令钦天监选了一个好日子, 便浩浩荡荡南巡去, 南巡的一应事宜他早就准备好,拖来拖去就拖到了现在。   近些年秦伯璋的身体每况愈下, 在被下毒之前他的身体十分康健,可那毒太过厉害, 即使体内毒素已清除,但五脏皆有损害, 能撑这么久, 也是太医院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不过即使他竭力隐瞒,还是难免会透露出一些风声。   南巡一行恰好途径坪溪村所在的县城,秦伯璋特地在此地停留几日见一见老家的乡亲父老。   秦煊还特地带桓语回了一趟坪溪村老宅,这座老宅他每年都会遣人回来修缮打扫,这一次南巡之前, 知道会经过这里, 他便又派人来打扫了一遍。   离开坪溪村十年, 有些记忆大多记不清了,可再次回到这个老宅,秦煊兄弟俩对这里依旧有久违的熟悉感。   再次回到这里,秦伯璋亦是感慨良多, 在此处待的时间竟比在别处繁华之地待的时间更长一些。   眼见秦伯璋有意在此小住一段时间,秦煊和小柱还挺高兴, 可有人却等不得了。   是夜, 窗外树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黑暗中,有人悄无声息潜入一座庭院之中,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   渐渐地那守卫最为森严的院子被这些人围了起来,而里面的人依旧毫无察觉。   主使者收到消息,确认局面已被自己这方完全掌控,事情已成定局,这才慢慢从黑夜中走出,推开院子的房门。   秦伯璋躺在床上,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秦飞走进去后,见到在床沿正襟危坐的人,愣了一秒,随即又笑起来:“父皇还是如以前那般机警,不过可惜啊,您的护卫们却不如您。”   秦伯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咳嗽了起来,捂着嘴的手拿开时,手心赫然是咳出来的鲜血。   秦飞见状笑得更灿烂了,他从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秦伯璋面前:“父皇别着急,先润润嗓子吧。”   秦伯璋一挥手将那杯子打掉:“你这不敬君父残害兄长的畜生!”   “哈哈哈哈!”秦飞大笑几声:“不敬君父?残害兄长?若不是我,你早就被秦裕那蠢货砍死在宫中,哪儿来这几年的苟延残喘!”   “哼!”秦伯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说多了也没用,这蠢货,真当他这皇帝是白当的?若不是他的御林军已经将秦裕与秦佑擒住,就凭秦飞哪能这般轻易便要了那两人的性命?   而秦飞还在自顾自地说起来:“您一定不知道吧,今日之事,儿臣早在干掉秦裕之后便开始谋划,可惜南巡一事总被老三搅和没,您说您要是早早便出来南巡,哪还用辛苦处理朝政这么多年呢?老三也真是不孝,竟让您如此操劳,您放心,待儿臣接替您的位置之后,自然会代替您好好教训他!”   “他是你亲弟弟!”秦伯璋怒视着秦飞。   “亲弟弟?他眼中可没有我这亲哥哥,只有他那五弟!”秦飞已经忍那兄弟俩太久了,早前他还不把小柱当一回事儿,可仿佛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小柱都十六岁了,足以成为他的另一个威胁。   更别说小柱还有秦煊帮着,早知道,他就不该让这个五弟安全长大!便是让他瘸了一条腿,少了一只胳膊也好啊,这样他不就跟老三一样无法觊觎皇位了?   “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门外突然传来秦煊的声音,明明是温暖的四月,他的语调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还是有把你放在眼里的,只是没将你放在心里罢了。”   “你……”秦飞诧异地转头看向门口,便见身着玄色战甲的秦煊从夜幕中走出,那战甲上沾满了鲜血,让秦煊看起来恍如暗夜中嗜血的鬼魅。   “很惊讶?”   秦煊还有空跟他开玩笑:“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多亏父皇料事如神啊,不过,我那些府兵的暗杀术也不差,没想到我都进门了,二哥才发现我,最初我本意是想训练他们丛林作战好攻打梧城,结果没用上,只能改成暗杀兵了。”   秦飞又看向面无表情的秦伯璋,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秦煊讥讽道:“说起来二哥方才做的事情也是在算计父皇吧?怎么?只准儿子点灯,不准老子放火?”   秦伯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放弃抵抗,今后你还能当个闲散亲王。”   “闲散亲王?”秦飞冷声:“应该是被幽禁的亲王吧?”   他看了看秦煊,有看看秦伯璋,忽然笑起来:“看来你们达成了协议,让我猜猜协议的内容,让我那好五弟继位,届时老三便辅佐他是吧?”   秦伯璋不说话,秦煊挑了挑眉也不吭声,确实是秦飞猜测的那样,早在秦飞杀掉秦裕和秦佑时,秦伯璋便将他剔除在继承人行列之外,那么剩下的弟子也就秦煊和秦翰了。   秦煊无意皇位,他早年痴傻这件事也让他与皇位无缘,最后便只剩下秦翰,以这兄弟俩的感情来看,秦翰登基没什么悬念,只需要解决一个秦飞。   除了自己早被秦伯璋厌弃这一点之外,其他方面秦飞都想到了,却偏偏没预料到秦伯璋还真能这么狠心直接越过自己想让最小的嫡子继位。   他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看得秦伯璋忍不住皱眉,立第五子为继承人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只不过因为老五前面还有两个哥哥,秦飞又是这种德行,他不好立太子,这才没声张。   却没想到秦飞不仅弑兄,如今还要弑父,若不是老三提醒他提防秦飞,如今他们怕是全都凶多吉少。   “看来我猜的没错,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死人是无法继位的,”他盯着秦伯璋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说我不敬君父残害兄长么?今日我便将谋杀幼弟也包揽了!你们以为我将自己所有手下都派来这边了么?哈哈哈你们错了!我既然能猜到,又怎么会不留一手?”   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继续道:“这个时辰坪溪村的老宅恐怕已经被血流成河了吧?啧啧,真是太可惜了,三弟妹与那两个侄儿侄女,今晚恐怕都要给五弟陪葬!”   他们不是想扶持老五上位么?人都死了,看他们还能扶谁!他便用这一招釜底抽薪,拼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秦伯璋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确实是血流成河了,”秦煊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秦飞预料中的震惊于愤怒:“不过流的是谁的血可就不一定了。”   秦煊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翰提着带血的刀兴冲冲地跑进来激动地道:“父皇!三哥!如今我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了!”   他进来一看:“怎么二哥还在这里?你们也是心大,他一个谋反的反贼,得赶紧擒了才是,来人,将顺王捆起来,要说什么先捆起来再说,这样保险一点,不然跑了怎么办?”   秦飞被捆起来的时候,还处于震惊之中,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被捆成了一条粽子。   秦伯璋情绪波动太大,没精力再审他,秦煊要去安抚老婆孩子也没空理会他,最后他这个被人嫌弃到没人甚的反贼还是让秦翰审了,按秦煊的话说,还有什么好审的,反正不管怎么审,一个造反的罪名秦飞肯定跑不了。   一般人造反都是诛九族,不过,秦飞好歹是皇帝的儿子,杀是不能杀的,九族也不能诛,就审审他手头有多少钱财多少产业,给他掏空充公就算了,正好当初朝廷跟他借的那一笔修河坝的材料钱也不用还了。 第93章   秦伯璋的身体终究还是越来越差了, 每日再无精力处理朝政, 当年拼命争夺费尽心思攥在手里的权利,也不得不让出去, 退居幕后。   秦飞伏诛后被贬为庶人,终生幽禁,而新帝登基后,秦飞唯一一个儿子秦筠则成为了新一任顺王, 对于新皇这个举动,不明就里的人, 任是谁都要说一声仁善。   这皇位的交替更迭,纵使有许多波折, 但它从上一任帝王手中交到下一任帝王手中时, 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平稳, 也就是定下一任帝王的过程比较波折罢了。   如今秦伯璋当着太上皇, 不问政事,只一心养生,在最度过开始的不适应之后, 竟也体会出几分趣味。   “你三哥又出帝都了?”秦伯璋躺在摇椅上,便如普通人家的家翁, 端得是一派悠然。   年轻的帝王坐在桌边给父亲倒茶, 闻言点头道:“嗯, 昨日一早便带三嫂出城了, 两个小的都留在宫里, 言是听人说最南端有个海岛, 岛上有产几种好吃的水果,他便过去瞧瞧,顺便带三嫂去过什么二人世界。”   早前三哥没成婚时便暗地里想过,待成婚后便时常带三嫂出去走走逛逛,秦翰当时是认为他口中的走走逛逛是在帝都城内亦或是附近的庄子之类走走逛逛。   哪知他是天南海北地走,天涯海角地逛,这帝都与附近甚至远至岭越之地庄园都不够他三哥造作了,偏三嫂也逛得很开心,早前在那玫瑰庄子上玩儿够了便又要跑去海岛上。   也是前些年朝中造出了吃水线很深的大海船,不然那海岛还真去不得。   秦伯璋闻言便生气了:“成日不着家,可从没见过哪个亲王如他一般。”   “三哥早前很是辛苦了,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好,父皇无需担忧,三哥这回也带了兵去的。”秦翰都习惯了他三哥对父皇每日一气,哪一日父皇不生三哥的气一回,估计父皇自己估计都要睡不着。   秦伯璋听到儿子的话都无奈了,带兵去,老三这不是看上了别人的水果,是看上别人能种出水果的地,出去开疆扩土了吧?也就是这兄弟俩仗着手中武器厉害,国内路况好,粮草多后续支援跟得上。   自老五登基,老三那厮,总借口这里长出了新鲜物什,那里又有什么好吃的瓜果,将本朝疆土都扩出去了不少:“成日就听他咕叨什么‘不放过每一寸土地,万一这土地能种出什么好吃的呢’,朕看他就是觊觎人家的土地。”   秦翰耸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三哥不爱上朝就爱种地,看到粮食满仓他就高兴,看到有合适的地便忍不住,况且有些地方都不用三哥打过去,他们自己便归顺了,唉~这疆土越来越大也是难管。”   秦伯璋:“……”这兄弟俩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其实要秦煊自己说,他并不是特别喜欢种地,比起种地,他还更喜欢打架呢,只是在末世时被饿死,多少也有点心理阴影,总感觉手里没粮心里就慌,即使不愁吃喝也改不了。   然后就想种地囤粮,顺便研究研究怎样才能让每一亩地的粮食产量更多,种地就成他的爱好了。   囤粮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开拓了那么多土地,开拓土地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发现了新的作物,这时候手里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了。   粮食太多吃不完怎么办?给弟弟呗,这天底下还有许多吃不上饭的贫苦人家呢,朝中拿去干什么不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句话,无论是放在个人身上还是组织身上都很适用的。   这件事让秦伯璋心中颇为不爽,早前自己当皇帝的时候,老三这小子死抠,只偶尔往宫里给自己送点儿东西当做孝敬,等他这宝贝弟弟当上皇帝,老三便这般豪爽了。   除此之外,那收费十年的高速路,还没到年限,秦煊便全交给了秦翰,最重要的是那水泥方子,他交给秦翰之前还特地改良好多次,要不是现在跟他俩站在了同一阵营,秦伯璋还真不知道秦煊手里竟然藏着那么多好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再气也没办法,秦伯璋心里也知道,老三恐怕因先皇后的事情对自己有怨怼。   父子俩曾经开诚公布地谈过一次,当时秦煊便明说了,他早前确实怨秦伯璋这当父亲的没给母亲足够的安全感,若当年秦伯璋能让他母亲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抛弃糟糠之妻,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可后来秦伯璋对他与秦翰的关爱与维护纵使掺杂了一些利益,却也不全都是假的,他对妻子无情,却重子嗣,虽不够关心,却不曾苛待过,所以秦煊从没在正面与秦伯璋对上,他只想完成母亲的遗愿,好好照顾弟弟,让弟弟顺利长大,而他也做到了。   新帝登基的第三个冬日,坤宁宫中,坏了身孕的皇后早早便备下暖锅等待皇帝处理完政事回坤宁宫用晚膳。   这皇帝与他三哥在婚事上简直一脉相承,宁王后院中只有一个王妃,如今皇帝的后宫中便也只有一个皇后,朝臣到是想劝皇帝广纳后妃充实后宫。   然而人家皇帝的亲爹,太上皇他老人家都没觉得儿子这样有什么问题,还亲自站出来给自己儿子说话,朝臣们便都只能噤声了。   这太上皇自从没理朝政一心养生之后,身体便慢慢好了,当年收拾顺王之后他便病得几乎起不来身,这会儿偶尔也能起身溜达溜达,不过依旧还是没那个处理政事精力的,只能好好养着,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的老头子没甚两样。   这天,从早晨便阴沉沉的,待到下午便洋洋洒洒下起了雪,年轻的帝王由内侍撑着伞从外面一路走过来,来带一身寒气,一走进屋内便慢慢那寒气便被屋内的温暖驱赶去一半:“你先坐着,我自己去换一身衣裳再出来陪你。”   皇后真就安稳地坐回椅子上,等皇帝换好衣服出来,他弯下腰捏了捏皇后的小腿:“今日没抽筋吧?要不要给你揉揉腿?”   “今日倒还好,没抽筋,先吃些东西吧,你整日处理政务也累坏了,待会儿吃完也歇一歇。”   “好!”秦翰点头,心中很为妻子的贤惠以及她对自己的关心而高兴,还想着小时候用绿豆糕竟能换回对自己这般好的妻子,真是赚大发了! 第94章   听说皇帝南巡要路过坪南县,坪溪村村民都很激动, 他们这坪溪村是皇帝老家, 这些乡亲们便寻思皇帝路过坪南县时候不得在坪南县停几日?在坪南县停几日不得回坪溪村老家看看?   坪溪村秦家老宅时不常便有帝都派来人打扫, 前些日子在传出皇帝要南巡这消息之后,帝都又有人特地来打扫一遍, 还有溪尾村国舅爷家老宅,也有人去打扫了,所以大家都猜这皇帝十有**是要回坪溪村。   村民都在期待着呢, 就算皇帝不来,他几个儿子应该也得回来一趟。   盼着盼着,皇帝轿撵到达坪南县,起先说要在坪南县停几日, 后来不知为何又说在坪溪村小住几日。   坪溪村村民可高兴坏了, 皇帝当上皇帝之后还回这里来住,这对于村民们来说那得是多大荣耀啊!   小白家住在村尾, 跟秦家有些距离,这村里人都又是激动又是敬畏害怕地想在贵人面前露脸,只有她,恨不得绕开秦家老宅走,但是她去梁大夫家要路过秦家门口, 上山去采药要经过秦家后门。   除非从村外走,不然绕不过去, 可从村外走就要绕很大一圈路, 太费时间了, 她想着自己如今模样与小时候相差那么多,以前也没跟秦家其他人有太多接触,他们应该认不出她来才对。   小白干脆就不想那么多了,依旧坦坦荡荡地从村里走过去,反正她又没犯法,当初跟小柱婚约只是孩子之间约定,秦家人估计都不知道呢,还能对她怎么着?   小柱是秦家第四子,前几年皇长子与皇四子造反不成功反被杀事情,小白进城卖草药时候也听县城人说起,她就想不明白了,小柱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就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呢?   可惜她想不明白也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不能孤身一人跑去帝都,只能在山里找了个景致好地方给小柱立个坟头,那坟里埋是一个绿豆糕和一枚铜戒指。   那绿豆糕是小柱离开坪溪村前给她,说是提前给聘礼,小白当时也小,家里穷,又是女子,爹不疼娘不爱就算了,还被嫌弃是赔钱货,成天吃不饱,小柱给她绿豆糕她就要了。   当时还想着等她长大之后,要能真嫁去秦家就好了,秦家人不愁吃不愁穿,天天还有绿豆糕吃,听说就这还是因为秦家落魄了呢,要是没落魄时候不得成天吃香喝辣?   后来长大了些,跟梁大夫学医之后才明白,就算小柱父亲没当皇帝,秦家也不是她这样破落户家女子能高攀得上人家。   至于那枚铜戒指,被家人抛弃时候,小白有想过将它卖了换些粮食,后来想想还是舍不得。   毕竟是小柱费劲巴拉地用自己铜板鼓捣好久才鼓捣出来东西,铜戒指留着又不像绿豆糕一样不吃就会坏掉,便留下它,当做一个念想吧。   小白当年年纪还小,到是不知道什么情情爱爱东西,只知道小柱对自己好,会给自己绿豆糕吃,他还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人。   她这日子过得如此艰苦,留着这铜戒指,偶尔拿出来看一看至少还能想起这世上曾有个人对自己好过,看一眼就当吃了一口蜜,这苦日子才能熬得下去呀。   “喂,姑娘!”   小白背着背篓低着头匆匆走过秦家老宅后院不远处那条小路,正欲往山上去,山谷里有一片枸杞子年年比其他地方枸杞子早熟,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变红了,她想去摘些回来晒,好卖些银钱,刚走到秦家老宅附近却被人叫住了。   叫住她那人小白也知道,村里人说起过,这是皇帝第五子,应该是那什么贵妃生儿子,贵妃就是皇帝贵妾,听说皇帝有不少妾室,什么这个妃那个妃,都是皇帝小妾。   不过他们这里距离帝都不算近,村里人不太进城,对这些皇室事情不甚清楚,小白连镇上都不太喜欢去,对此就更不清楚了,村里流传那些个消息,她觉得对就听一听,觉得不对就不理会。   关于这个五皇子消息,村里人应该不会乱传,小白便也相信了。   “做甚?”她不像其他人一般费尽心思巴结贵人却也不想与贵人交恶,只是第一次与这种身份贵重人说话,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说话时语气便硬邦邦。   那五皇子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自己上山?”   小白觉得他这是在多管闲事,想对他翻个白眼说一句‘与你何干’,但好歹记得这是贵人,不好得罪,便道:“草民往常便是自己一个人进山,习惯了。”   “我听闻,春日里好多冬眠猛兽都出洞觅食了,你一个人进山不太安全吧?要不我跟你去一趟?正好我还从没进过这里山呢。”秦翰说是真话,他在坪溪村住那段时间年纪小,母亲连骑牛都不给他骑,进山就更别想了。   小白却觉得这人实在自来熟得紧,山里猛兽固然厉害,但他这与自己不相熟大男人对她来说难道就很安全么?   “草民已经习惯了,没甚大碍,便不劳烦贵人了。”小白在这山间闲散惯了,也没人教她在贵人面前该如何如何做,她自然随心而言。   说出来话,做出来事,在别人看来有些没规矩,但她自己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心里本来就不想让不熟男人跟着,直接就说出来了,在她看来,自己今日说这几句话,与往常跟村民们说话比起来都有规矩有水准得多。   小白说完便打算离开,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早前皇帝还没来时,村长特地跟召集所有村民说过见到贵人要行礼,离开时候也要行礼话,便不伦不类地行了一礼才走。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过一个拐角又偷偷回头透过树叶间缝隙看一眼,发现那五皇子倚在后门门框上没有不悦神色才放心,大步顺着小路往山里走。   那片枸杞子林是她在一次采药时无意发现,那地方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发现,靠着这一片林子,小白好歹除了买一些油盐之外,还能余下一点铜板,她私心里不太想让其他人再知道这地方。   采枸杞子小白都做熟练了,来到地方之后喝了一口水便快手快脚地摘起来,丝毫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   秦翰跟着她走到地方后,便藏在树上,没惊动小白,待到看那日头高升,小白采了大半搂枸杞子停下手,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山泉眼,坐在泉水边吃干粮,他想了想,几个跃身离开自己藏身大树。   再回来时,手上便拎着两只野鸡,走到离山泉附近佯装偶遇样子说了一句:“真巧啊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小白收起自己干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在这里。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五皇子竟没带护卫,即便如此,小白依旧不敢放下警惕。   秦翰从随身带行军包里拿出一个小铁锅从山泉眼处去了一锅水,搬来两块差不多大石头当做灶台,又捡了些干柴准备生火。   小白见他在身上摸了好几圈都没摸出东西,就知道他应该是忘记带火石了,见那五皇子目光又转向自己这边,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火石拿出来给他,完了还叮嘱:“你小心着写,别让火石沾上水了。”   她那火石还能用好久呢,万一被这什么都不懂贵人弄坏了,她得心疼好久。   秦翰对她笑了笑道:“你放心,这东西我会用。”其实他带了火石,但小白警戒心太强,若不是装作没带样子,如何能跟她说得上话?   小白见他脾气这么好,还对自己笑,便又重新拿出干粮肯起来,方才她才啃了几口,还没吃饱呢,而且要她凭良心说话,这五皇子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   她在心里偷偷想,看他笑还挺下饭。   秦翰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作下饭菜了,这会儿燃起柴火后,正处理另一只野鸡呢。   小铁锅不太大,只能处理一只野鸡,另一只他清理好之后便弄成叫花鸡,叫花鸡很快便埋进了土里,开始烧火。   小白第一次看到这种**方法,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入神,秦翰那小铁锅上水被烧开,他烫好鸡,褪鸡毛时候,小白还在盯着叫花鸡那团火堆看。   秦翰往常没少上山,处理鸡毛速度很快,处理好之后,用随身带匕首将肉剁成块,没往锅里放油,直接就将那鸡块和处理野鸡时弄到鸡油放小铁锅里翻炒。   煸炒出油之后,那鸡块也熟了,这时候鸡肉香味也出来了,再撒上他随身带调料,那香味简直要飘出十里地。   小白坐在旁边闻着都觉得往常味道还算好干粮有些令人食不下咽。   这时候,秦翰终于想起自己跟人借火石还没还,他走到小白身边笑得像个大尾巴狼:“多谢你火石,我匀些鸡肉给你吧?要不是你借给我打火石,我就要饿肚子了。”   小白总觉得这笑容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了。 第95章   小白看到那个五皇子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面对着她, 用随身携带银筷夹出两个鸡腿, 两个鸡腿砍得很大, 还连着两大块鸡肉,她正想客气一下说鸡腿就不用了, 随便给两块骨头多肉少就行, 鸡屁股鸡头她都吃。   不过这几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五皇子把鸡腿往自己嘴里塞,含糊地说:“那啥, 在我家, 鸡腿都是归我吃,都习惯了,那鸡腿就不给你了, 给你俩鸡翅膀吧。”   小白面无表情:“……哦。”鸡翅也不错。   秦翰心里是想给她吃鸡腿, 但是吧,小白好像都忘记他了,突然对人家姑娘这么好,可能会被认为别有所图,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她吃鸡翅膀。   吃完两个鸡腿和剩下鸡肉,秦翰随手就挖了个坑把鸡屁股、鸡头、鸡脖子什么都倒进坑里埋了, 从小三哥就教育他, 要爱护环境, 就算在野外也不能随手扔垃圾, 处理好垃圾不仅能保护环境, 还能顺便隐藏自己行踪。   不过他没注意到,在他去挖叫花鸡时候,小白看着他刚才埋鸡屁股地方露出一脸遗憾表情,她心里还在想,这些贵人实在不会过日子,多好肉,就这么扔了。   小白这会儿还不知道,今后她也能过上这样吃鸡能不吃屁股、不吃鸡头好日子。   挖出叫花鸡后,秦翰依旧把鸡翅膀都给小白吃,小白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她只给人借了一下火石就吃了人四个鸡翅膀,她想了想,从背篓里取出一些枸杞子用山泉眼附近长条野草编了一个小篮子,装满一篮枸杞子送给秦翰。   没想到,这个吃鸡连鸡屁股都不吃,应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五皇子竟然露出惊喜表情:“你要送给我?”   “嗯,”小白点头:“谢谢你给我鸡翅膀,其实我借给你火石根本抵不上这么多,也许这一小篮枸杞子也抵不上,不过我只有枸杞子能拿得出手,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秦翰急忙接过那一小篮子枸杞子,他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小篮子绿油油真是可爱,里面枸杞子红彤彤真是喜人!   “那个,草民先告退了。”小白看了看天色,这时候该回去了,那片山谷里变红枸杞子已经被她摘完,她得赶回去把摘下来晒上。   秦翰看她要走,急忙上前两步想抓住她手臂,小白往旁边一躲,手臂没抓到反而抓到了人家胸前衣襟,他愣了愣,那手便像是触电一般飞快缩回来,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不好意思,我、我就是看这小篮子没有盖,想让你再帮我做个盖子。”秦翰急忙道歉。   小白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也不会想歪。   她一介村姑,常年在日头底下劳作,早年还小时候时常吃不饱,十九岁人了,长得跟十四岁没多大差别,又黑又瘦,贵人能对她有什么乱七八糟心思才怪:“无碍,我帮你做一个便是。”   她在旁边拔了几根长条野草,很快便将盖子做好。   “好了,”小白把盖子递给他,看他把篮子该好才继续道:“草民要回家了。”   秦翰笑了笑,心说幸好她遇到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说话一时草民一时我,若是遇到那些个臭 讲究人,可要被教训了。   小白站在原地,见五皇子只是笑,没再说话便转身离开,秦翰也没跟上去,他们若是一起回去就太扎眼了。   他身边还暗藏着危险,那些事情没解决之前,还是不要让小白涉及进来比较好,等他与三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能护得住她之时,她就不用再受苦了。   是夜。   坪溪村深夜格外寂静,暗夜之中只能听见些许虫鸣,小白躺在只铺了一层自编草席床上,双眼紧闭,她这些日子格外忙碌,早早便睡下了,明日还早早起去田地里看看。   此时小白尚在睡梦中,鼻尖却嗅到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她紧闭着双眼,原本舒展着眉头猝然紧皱,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梦中,她见到了弃她而去父母与兄弟,他们满身是血,被抛尸于山野之中无人收尸。   当初他们收到一个久未联系堂爷爷来信,言是那堂爷爷早年在府城打拼,如今老迈膝下却无一子一女,现命不久矣,好不容易辗转找到小白父亲。   听闻小白爷爷已经去世,那堂爷爷便来信让她父亲前往府城给自己养老,今后她父亲便能继承那堂爷爷遗产。   小白一家人接到消息简直喜不自禁,小白当时也是很高兴,她想就算家中父母再不喜自己,今后她应该也不用挨饿了吧,小白不求自己能跟城里那些小姑娘一般过上好日子,她能吃饱肚子就很满足了。   可惜,就是如此朴素简单愿望终究没能实现,她一觉醒来,父母兄弟全都不知所踪,小白在村里到处寻找,才村头人家口中知道,她父母兄弟天还没亮便背着包袱离开了坪溪村。   而她,被抛弃了。   从此小白便只能像个孤儿一般独自生活。   血腥味越来越浓,村里其他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各家各户都点起了油灯,但没人敢出门查看。   小白舍不得点油灯,只能接着月光往屋外看,月光下,她家院子依旧如往常一般,没什么不一样。   就在她准备在缩回床上时,秦家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惨叫声又倏地停下,仿佛一只濒临死亡鸡,在惨叫时,忽然被人直接砍掉了脑袋,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这一夜,坪溪村村民们都不没敢睡觉。   乡下人都习惯早起,往常村里人在天色蒙蒙亮时便起床准备早饭,吃过早饭之后好下地干活,这一日,天光大亮村里人都没敢动。   别说出门,就连出房间在自家院子里走动都不敢,小白看附近人家没动静心里着急,她还要晒草药呢,那些已经晒得半干草药可不能耽误了。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什么消息,小白干脆咬牙猫着腰从房间出去,小心翼翼地将用来晾晒草药簸箕一个一个慢慢放在院子里专门用来晾晒草药架子上。   等她将所有簸箕都搬出去,附近还是没什么动静,她干脆就不猫着腰了,直接就在自己家院子里走动,把草药都拿出去晒之后,她又钻进灶房开始做早饭。   附近人家见到小白来来去去地走动,灶房里还冒出了炊烟都没什么事情,胆子比较大人也走动起来,只是秦家那边依旧没人敢过去。   秦家那老宅也很安静,往常守在老宅门前护卫全都不见 了,屋里似乎还有人,但那些主子仿佛一夜消失。   小白再见到秦翰是半个月后,他手上提着一个空篮子笑着对她说:“你上次给我枸杞子很不错,上次回家之后忘了还你篮子,后面再想还却寻不到空当,直到现在才有空来换给你,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只是一个草篮子而已。”这样草篮子只要她想,随时都能编,不过,这些贵人都那般客气么?只是一个草篮子也要特地上门来还?   秦翰大言不惭地夸奖:“你真是一个人美心善好姑娘!”   夸人这事他早就做熟了,从小彩虹屁都不知吹了多少,现在运用起夸张手法都不带脸红。   但小白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反到有些不好意思,麦色皮肤泛起微微红,幸好她皮肤不白,看不出来。   秦翰觉得现在小白看起来跟小时候样子差别有点大,小白小时候很瘦,但她皮肤很白,虽然有些营养不良苍白,可那也是白。   她跟他梦里梦到样子也有差别,梦里小白脸色是白里透红。   秦翰刚认出小白时候,看到她黑瘦样子就很心疼,这会儿再看到,依旧很心疼,若是能好好养着,他小白肯定也很漂亮,所以他觉得自己那一句夸奖夸得一点也不亏心。   “你很会编这样草篮子吗?”秦翰没话找话。   小白点头:“这样草篮子村里人都会编,有些人还比我编得好呢。”   秦翰还想利用这草篮子跟她搭上关系呢,她这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村里有人比小白编得好,他还怎么借机用草篮子生意跟小白互动呢?   秦翰只能应着头皮继续聊下去:“你知道村里谁编草篮子编得最好吗?”   小白说:“知道。”   秦翰想,直接交易是不成了,让小白当个中间商,他们还能继续交流:“我想买一些草篮子,你能不能帮我跟村里编草篮子编得最好人说一说?编得好草篮子我出五文钱买一个,总共要五十个。”   听到秦翰报出来价钱小白眼睛一亮:“其实我做草篮子在我们村能排上前三,要不……”   小白还没说完,秦翰便马上说道:“可以!你什么时候能交货?我能在你家监工吗?” 第96章   花了二百五十文钱, 秦翰成功进入小白家, 在她家监工,直到小白完成那五十个草篮子为止, 原本草篮子是没有盖的,秦翰又提出让小白再给自己订的草篮子配上盖子, 每个盖子也给五文钱。   这下小白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这个五皇子花五文钱买草篮子她还能认为是贵人钱多没处花, 连这盖子也给五文钱, 她就觉得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又想不通, 总不能是贵人看上她了吧?小白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说贵人看上她还不如说这五皇子看上了她家这破落院子想进来看看穷人家如何生活的还更有说服力。   要说这五皇子有什么图谋也不太对,她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东西呢?都要穷得连偷儿进来都觉得她可怜了。   小白干脆就不去想, 出门找来一大堆何时的长条草之后便埋头苦干,秦翰便凭借两个二百五暂时得到了小白的信任, 反正两个二百五十文的利益吊在眼前,小白这条穷怕了的‘小鱼’忍不住不去咬这个带糖的饵。   这个方子是小白家以前的房子, 父母兄弟离开后便只有她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着还挺宽敞, 小白在干活的时候,秦翰便在她家里瞎溜达,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他也不去摸小白那些草药, 所以小白看了他几眼之后便由他去了。   秦翰溜达着就走进了小白家的灶房, 他看了几眼出来就说道:“你家厨房挺宽敞啊。”   小白头都没抬:“还行吧。”那灶房就是一件单独的土房子, 确实挺宽敞也确实挺空,这方子只有她一个人住,往常她一出门,这房子里便没人了,米面油粮什么的她都藏在别处呢。   秦翰看完便溜达出院子,过了一会儿又扛着一堆东西回来钻进灶房里鼓捣。   半个时辰后,小白家的灶房里便传出了阵阵肉香味。   小白忍不住抬起头使劲儿闻了闻飘荡在空气中的肉香,她想去看看那五皇子爱煮什么肉,怎么能煮得那么香,但别人明摆着在煮肉,她也不好意思凑上去,显得她多馋似的。   其实秦翰的手艺跟他三哥三嫂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不过小白吃过的好东西太少,这才觉得他做的饭特别香。   没一会儿秦翰便将一桌子菜搬到堂屋来吃,小白没敢抬头,只能边做草篮子边咽口水,使劲儿让自己忍住不要去看那些香喷喷的肉。   两刻钟后,她听见五皇子打了个饱嗝儿,又听见他说:“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儿还省好多菜,你吃不吃?”这回秦翰到是没用什么‘借用了你的厨房所以分菜给你吃的借口了’这种借口用多了不好取信于人。   他干脆就说自己吃饱了,剩下的倒掉太浪费,让小白如果不嫌弃就拿去吃,那总比浪费了这些肉好啊。   看秦翰确实吃饱了还企图将剩下的饭菜倒掉,小白确实也是这么想,倒掉多可惜啊,这么好的肉和菜,她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吃得上呢,嫌弃啥?   小白跟秦翰道了谢,放下手里的活儿便从灶房拿出一双新碗筷吃起秦翰吃剩下的饭菜。   秦翰撑着下巴看她吃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五十个草篮子加上盖子需要两天才能做好,第二天,秦翰又来了,然而与前一天不同,这一次他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小白看他身上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手上缠着的白布还被鲜红的血浸染了,她顿时被吓了一跳:“你这是……”   秦煊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勾出一个笑容:“受了点小伤。”   小伤?小伤能让人变得这般虚弱?   “你这里有空房间吧?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秦翰说完两眼翻白眼身体摇晃眼看就要晕倒,小白急忙扶住他:“你坚持一下,我扶你进房间休息。”   “好……”秦翰这会儿虚弱得只 能发出气音了。   其他的房间来不及收拾,小白只能将人扶进自己的房间里,让秦翰躺好之后又给他为了一些水。   小白觉得这五皇子受伤之后不去秦家老宅或者村长家求助反而来自己这里很是奇怪,但是她想不明白也不敢问。   秦翰艰难咽下几口水,终于缓过来一些:“实在对不住,我跟这村里的人也不熟,只能来你家求助了。”   “你、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梁大夫来给你看看。”小白急忙站起来想去找梁大夫,她虽跟梁大夫学了些医术,但她开头几年都在学识字,学完字梁大夫才真正教她医术,她医术是不够梁大夫好的,现在秦翰虚弱成这样,小白第一时间便想去找梁大夫来救人。   秦翰急忙抓住小白的手阻止她:“别!别去!”   小白顿住脚步:“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梁大夫医术精湛,肯定能治好你,我……”   “我方才来的时候,没人看见,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此处,你能不能替我保密?”秦翰看着虚弱实际上抓住小白的手劲儿却不小:“拜托你了,我身上的伤都处理过了,死不了,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只要你不声张,我就不会给你带来太大麻烦。”   “可我这里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养身子,不适合养伤啊。”而且小白没说的是,她做完草篮子还要进山采药,根本没时间照顾一个病人。   不过秦翰早把一切都算计好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装着好几锭银子的荷包:“这些都给你,当是雇你照顾我了,草篮子的钱与伙食费都从这里出,不够你再告诉我,我身上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拿去典当。”   他往常都可懒得在身上戴那些玉佩扳指什么的,今日出来之前特地把能戴上的都戴上了,誓要将一个落魄皇子演绎得完美一些。   小白第一次见这么多这么大一锭银子,那荷包拿在手里,话都快不会说了:“你你你,够了够了,我我去帮你买些东西吧。”收留他的话,总该去给他买些吃的用的,还有药材以及补身子的东西,她家里一穷二白,很多都要临时置办。   “好,”秦翰松开手,又特意叮嘱一句:“记住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白从那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用剪子绞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银,然后把荷包又还给秦翰:“这些你收起来吧,这个就够了。”   这五皇子不知物价几何,但小白知道,按照她往常的日子……不,不用按照她往常的花销来算,就算隔日便吃一次肉,那一锭银子也足够了。   小白去了一趟镇上,买回一套成衣和两匹布,其实买布做衣服更划算,可惜五皇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得有一套现成的换洗才行,那一套成衣先用来救急,两匹布小白打算帮他再做两身衣裳,听说贵人们每日都要换衣裳,有些甚至每日要换好几套呢,希望那五皇子不要换那么多次衣裳,她可洗不过来。   买好衣服和布料,她又去了一趟药铺,买一些治伤效果比较好的药,顺便再买一点补身子的药材,到时候可以加入汤中,以食补身。   买完必须要买的东西后,她离开镇上时顺道在菜市买了一些食材,将带出来的大背篓都装满,本来还想买点调料,有些调料她往常是能不买就不买,不过她吃得朴素没什么,就怕那五皇子吃不得。   可这背篓也装不下了,只好先回去,等下次再来给五皇子买东西时再补充调料,幸好他身上有伤只能吃清淡些的东西。   小白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绕开村里人经常走的那条路,从另一条小路绕到自家后门回家,她到家后归置好东西想去看看那五皇子的伤口,他那伤口上的白色布带都被血浸染了,需要换药换一条布带才行。   小白进去的时候,看 到五皇子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掀开五皇子手臂上破烂的衣裳,便看到那手臂上看起来最严重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过。   秦翰在这时睁开眼睛:“你出门后我用你家里的东西给自己换药换绷带了,没经过你同意真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不过我那些药都是普通药,效果没有去药房配的好,你下次换药就拿我今日买回来的吧。”小白说着便将她今日买回来的药放在床头的柜子里。   “捆绑伤口的布料我也买了,待会儿裁好之后煮一煮晒干再拿给你,还有,这个是换洗的衣裳。”   秦翰看小白为自己忙碌着,嘴角便不自觉微扬,他提前处理好那所谓的伤口其实只是为了不让小白发现自己其实是假装手上罢了,小白如此体贴他,反到让秦翰觉得又高兴又有些愧疚。   可他不这样做便不好重新跟小白培养感情,希望小白在知道真相之后不要怪他才好。   “对了,这个是你的房间吧?”秦翰心里其实不太舍得搬出去,但占着姑娘家的房间不太好:“我看到你家还有其他空房间,你收拾一间出来给我吧,占着你的房间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小白本来想将的房间让给他,但听他这么说,便点头,她的房间并不是家里最好的房间:“我将我父母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住吧。”那房间可比她的宽敞明亮许多。   就这样,秦翰在小白家住下,两人开启了‘同居’生活。 第97章   养伤的日子对于一个有钱有权的人来说是很无聊的, 虽然秦翰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但是他需要装得像一点, 所以他在小白家住几日之后也表现得自己对现在的养伤生活很无聊的样子。   于是, 小白就看到这五皇子在自己收拾草药的时候总在她身边晃悠却又不说话。   终于, 小白忍不住了:“你要不还是去歇歇吧?”   “我不想去。”秦翰刚装作受伤时在床上躺了两日,早歇不下去了, 这会儿他就想在小白身边晃悠。   “那你……”   秦翰察觉小白企图赶自己去别的地方晃悠,没等小白赶自己便急忙说道:“你帮我去镇上买两本书吧?”   “买书?”小白想了想便点头, 给他看书总比让他围着自己转悠, 耽误自己干活好:“那我明日便去镇上帮你买几本。”   秦翰说了最想要买的书让小白记下,又想了想问道:“你这里可有纸笔?”   “没有。”小白摇头,她这里是真没有, 纸笔那么贵的东西, 她家哪能有呢?她跟梁大夫学识字都是用树枝沾水在平整的地上写,或者将细细的沙土铺在木盘上, 再用树枝在木盘上写。   “那明日你再买些纸笔吧, 上次给你的银钱可还够?”   小白估算了一下书和纸笔要用的银钱, 又摇头:“书和纸笔都贵,你要买几本书的话就不够了。”   “哦。”秦翰面色平静地点头,其实心里已经高兴起来了:“那我将上次你还回来的银子都给你吧, 你也别再给我了, 有多的你就收着, 没准我还想买些其他东西, 不够我再给你。”   “好。”小白没拒绝, 这几日她是看出来了,这个贵人真是会花钱,他一日的伙食费能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上次她去集市可买了不少好东西,结果几顿就被那人吃光了。   这五皇子若是她兄长或者弟弟,他们家得被他吃破产。   秦翰这会儿正高兴呢,还不知道在小白眼中他成为了一个能把一个家吃破产的‘饭桶’。   他回到房间拿出那荷包又交给小白。   第二日,村里人还没动静时,小白便早早起床去镇上买东西,她们这小镇只有一家书铺,小白往常太穷了,走路都不太敢从那书铺门前走过。   这会儿去书铺买东西却没了往常对书铺那种敬畏感,她想也许这就是兜里有钱与没钱的差别吧,老人都说兜里有钱心不慌果然没错,面对自己买得起的东西还慌啥?买不起才慌呢。   她身上的衣裳洗得很旧了,还是个女子,却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揣着银子便抬头挺胸大步走进书铺中,那书铺往常眼高于顶的掌柜都没敢拦下她问话。   眼看着小白从书架里找出几本书,确认过是五皇子要的那几本,便拿着书来到柜台,见小白居然识字,掌柜更不敢将眼睛摆在头顶上了。   他快速给小白算了这几本书要给的银子,看到小白眼睛都不眨便从怀里拿出一个跟她身上的衣服一般朴素的小荷包,从里面掏出银子付账,掌柜看小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落魄书香世家的女儿,那眼神里都带上了些许敬佩。   带着书出来后,小白心里有些暗爽,但她知道,那掌柜只是看她买书买得豪爽以为她是什么有钱人罢了,实际上她就是帮别人买,不过,能不被人用鄙视的眼光看,也能让她心情感到愉悦。   买完书又去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小白便赶回了家,而在小白去镇上这段时间,秦翰在家也没闲着,他让人给自己送来一些葡萄植株种在小白家后院的空地上。   那一块空地原本是种菜的,有一小块地上的菜已经被摘光,那葡萄植株长得已经挺大了,被人送来时是连根带土一起送过来的,上面还开着葡萄花,若是种活了, 到九月就能有葡萄吃。   小白回来的时候,秦翰已经把那株葡萄种下了,她没见过葡萄更没吃过,还以为这是五皇子弄来的什么奇花异卉,心里还盘算着要是过些日子这五皇子走了,又不带走这株花的话,是不是就能便宜她了?这些贵人们种的话应该挺值钱的吧?   “回来了?”秦翰抬起头看着刚从后门进来的小,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肯定笑得像个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然而小白对此毫无知觉。   秦翰过来接她背上的背篓还被小白躲开了:“这背篓重,你手上还有伤,别提这重物。”   “我只有一只手上有伤。”秦翰说着便强势将那背篓接过,单手拎着还将那背篓上下提了提,企图展示自己的力量,可小白只觉得他这样有点傻,上上下下地提这么重的背篓不是白白耗费力气么?   秦翰一边展示着自己男性的力量,一边往屋里走去,小白进屋后先给自己灌了一碗水,才从背篓里拿出那几本书:“你瞧瞧,这是不是你要的书?”   秦翰翻了翻:“嗯,就是这几本,辛苦你了。”这基本书里还有一本挺厚的,再加上其他东西背回来可不容易。   “没什么,我力气大着呢。”她往常用背篓背石头都没问题,更别说今天这些东西。   秦翰又在背篓里翻了翻,看到小白买的一条鱼:“这条鱼不错,咱今晚吃鱼汤?”他又翻了翻没看到豆腐,又问:“这村里有没有人做豆腐?买两块豆腐回来,做个豆腐鱼汤。”   “豆腐在县城才有,镇上都没的卖呢。”那豆腐听说是从帝都那边传过来的吃食,还是从宁王府传出来的,开豆腐店的也都是宁王府的人,早前只有在帝都以及帝都周边地区能买到,现在他们这里也只能在县城才能买到豆腐。   秦翰愣了一下,他到是没想到这一茬:“要不,我们自己做?”   “你会做豆腐?”小白问了一句才恍然察觉自己这问的这话有点多余,这五皇子便来自帝都,他还是宁王的弟弟呢,会做豆腐似乎也不稀奇。   想到宁王的弟弟,小白又不免想起早死的小柱,宁王就是小柱的哥哥大柱,小柱叫秦小柱,宁王应该是叫秦大柱吧?从名字就知道这是两兄弟,可惜,一家兄弟如今却是不同的命运,一个早亡,另一个如今贵为当朝宁王,风光无限。   小白想到小柱心中便惆怅起来,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秦翰不解:“你怎么对着鱼叹起气来?不舍得吃它啊?”   “不是……”不舍得吃她还买来做甚?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   “我只是想起一个人,”小白顿了顿,她早就想问问这五皇子一些关于小柱的事情,但是又怕碰到什么皇室的禁忌,一时间又犹豫起来。   秦翰是什么眼神?他还能看不出来小白欲言又止有话想说?   听到小白说想起一个人,秦翰心中便激动起来。   “什么人?”秦翰顺着小白的话问。   他还特地摆出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引着小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小白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你这话可让我伤心了,相处这么些日子,你瞅我是那种爱生气的人么?”   “那我说了,”小白一想,这五皇子的脾气确实很好,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问出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问,一张嘴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翰:“……”他方才是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我叫秦翰。”   “那你应该知道秦小柱吧?算算岁数他应该与你差不多大,不知他是你哥还是你弟?他真犯罪了吗?”   秦翰:“……”   他想说,秦小柱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他是我,我没犯罪 ,我是好人……但又怕突然来这么一下会把小白吓到,他还想循序渐进让小白慢慢接受自己呢。   可这个情况不跟小白说好像也不对,万一以后小白知道真相,以为他故意瞒着她呢?   算了,还是说吧。   见秦翰半天没说话,小白还以为自己真触犯了什么禁忌,立马便忐忑不安地噤声了。   只见秦翰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小白前些日子给他做的衣裳,在小白紧张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我们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翰,小名……小柱。”   他说完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红绳子,那绳子上吊着一枚铜戒指。   当初他还没去帝都之前都跟他三哥一块儿睡,三哥除了给他将恐怖的故事吓唬他、忽悠他练武之外,还给他讲了不少其他的事情。   其中便有一件让当时惦记着村尾小白的秦翰印象深刻,那是一个关于西方爱情的故事,听说在遥远的西方,人们求婚时,男方向女方求婚都会送一枚戒指,成婚时还会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这样他们就会将对方框住,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年幼的秦翰听完这个故事便暗戳戳用自己攒下来的铜钱鼓捣出了两枚戒指,在小白还懵懵懂懂,年纪比他大却比他还好骗的时候企图将人家小姑娘套牢。 第98章   小白在听到秦翰的话后,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对秦小柱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多年前那个小屁孩的样子, 可眼前这个人,是当朝五皇子,身姿提拔,姿容卓绝。   秦小柱还比她小三岁呢, 而小白现在站直了也才到秦小柱的肩膀。   一转眼忐忑不安的人变成了刚坦白的秦翰, 他紧张地盯着小白, 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两人相对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说话。   秦翰受不住了, 张嘴正想说写什么,便听到小白说:“秦小柱不是四皇子吗?”   不知为何,听到小白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一句, 秦翰反而还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跟小白解释他变成五皇子的原因:“本来是四皇子, 后来我父亲流落在外的一个儿子回来了,他比我大, 我就成五皇子了。”   听完秦翰直白的解释之后,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第一反应是为秦小柱高兴:“我之前还在想你那时年纪也不大, 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顿了顿想问秦小柱他之前再一次见面时为何不告诉自己?然而话没出口, 就自己想明白了, 如今他们身份差距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再次相见,两人身份又格外悬殊,无论是穷的那个主动去找位高权重的那个,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主动热情地去找穷得叮当响的那一个。   被找的人都会多想,小白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当时秦小柱一开始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会如何做?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时应该会自卑,同时尽量远离已经是皇子的秦小柱吧?   更别说跟他说话,与他同住一个屋檐底下了。   虽然小白自己能给秦翰找借口,秦翰却不能不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解释:“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骗你,只是刚重逢时担心你怕我,所以才……”   “我明白,其实你也没有骗我啊,是我一开始便误会了你的身份。”跟秦翰相处这几日,看到秦翰这个五皇子日常中与普通人没太大差别的一面后,小白如今反而觉得他站在自己面前时更让她有真实感。   “你不生我的气就好,那个……我们方才不是说要做豆腐么?我看到你家有个小石磨,把豆子泡上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做了。”秦翰尽量把话题和小白的注意力往其他事情上引,让她不要再纠结他的身份问题。   这个举动不得不说他用在小白身上时,每次都很有效,小时候他忽悠小白收下那铜戒指后,为了不让她再纠结这戒指太贵也用过这方法。   小白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豆腐上面:“这应该是宁王府的独门手艺吧?咱们就这么做了,会不会不太好?”   “宁王是我亲哥,咱一家人又不是做给别人看,还有啊,我三哥大名叫秦煊,小名才是大柱,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不能叫错的。”秦煊仔细地叮嘱。   小白没发现他话中有话,只觉得秦小柱说得挺有道理,便点头:“那我先去取豆子出来泡,大概要泡多少?”   “天热豆腐放不住,就做少点儿吧,拿一斤就好。”秦翰说着便挽起袖子准备去拿水桶打水,小白家院子里有一口井,灶房里有一口大水缸,他看那水缸里没多少水了,他打水的时候顺便就能将那水缸装满。   小白见他要动手急忙拦住:“你手上还有伤呢,别做这重活,防着我来。”   秦煊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还在装做受伤了呢,这个他就不敢跟小白坦白了,不然小白肯定不愿意让他继续再待在她家里,他还想继续跟小白培养感情呢。   受伤养伤多好的一个借口啊!小白知道他的身份又联想到他身上有伤,这会儿 都比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对他温柔得多了。   不过就算装作身上有伤秦翰也不想什么都让小白做了,这些个粗活他还是要做的:“没事,我伤的只是一只手,另一只手可有劲儿了,不信你看!”   秦翰说着便单手抱起了小白,小白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尖叫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村里每家每户的院子离得都不近,但她叫得太大声也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秦小柱说了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在自己家!   “你快放我下来!”   秦翰臭不要脸地说:“不行,你要信了我才放你下来。”   从未跟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的小白那偏黑的皮肤都透出了些许羞红:“信了信了,我信了你还不成?快放我下来吧!”   秦翰稳稳当当地将她放在地上,咧嘴笑得像个傻子,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与母亲以外的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把小白扛起来之后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怕小白觉得他是那种很随便的男人。   小白瞪了他一眼便转身钻进被她用来当作仓房的房间里,取出大概一斤左右的豆子,出来时见秦翰还站在原地傻笑便嗔怪道:“不是说去提水?还愣在这里做甚?”   “啊?哦哦哦,我这就去。”秦翰提起桶飞快往水井边奔去,先给小白提了一桶水倒在装着豆子的木盆里,然后再折返回去提水灌入灶房的大水缸里。   做豆腐这事儿他小时候跟他三哥一块儿做过,也看做豆腐的师傅们做豆腐看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成日用一些时间习武读书之后便能到处玩儿,养狗抽陀螺玩泥巴上山打猎下河捉鱼进村看大戏,成日忙得不行。   在豆腐刚出来的时候,他看人做豆腐的积极性就跟看大戏一般,还把看大戏的时间都用在看人做豆腐上了。   现在虽然好长时间没做了,却依然记得步骤以及豆腐与水的比例,还有点豆腐时要用的东西,没有酸浆不怕,他还会用醋点豆腐。   泡好豆子之后,他一边做还一边给小白讲解,看小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他心里就嘚瑟得不行。   两人做好豆腐时,太阳都下山了,其他菜小白早就做好,鱼汤是最后一道,秦翰亲自上阵,他这厨艺都是得了他三哥真传,成品不精致但量大味道还可以。   这个还算可以的味道在小白看来就是顶级美味了,小白往常做鱼汤要么是直接蒸要么就直接水煮,蒸和煮都不用费太多油,做好之后再在鱼上面或者汤里淋上一点油就好了。   而秦翰煮鱼汤的方法,在放水进去煮之前还要用油将那鱼在锅里煎过一遍,煎鱼可耗油了。   不过煎过的鱼再煮汤,那汤呈奶白色,去腥也用了不少料,吃起来比她以前做的好吃多了!豆腐也好吃!   “好吃吧?”   “好吃!”小白猛点头:“你真厉害!”   秦翰闻言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这个女人的胃!   知道秦翰的身份后,小白对他的伤更上心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减小了不少,晚上洗过澡,小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奢侈地点起了油灯,在油灯下,她取出几根红线,仿着秦翰那枚铜戒指上绑着的红绳的样子,给自己也做一根红绳。   在幼年时对自己好的这一个人,长大后居然还回来找自己,并且依旧对她这么好,即使两人身份上的差距犹如天上与地下一般,小白心里仍然忍不住冒出些许期待来。   无论贫穷富裕的少女都会幻想自己未来丈夫的样子,小白心中是纠结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明白归明白,一个人的思绪却不会因为明白现实而被轻易克制。   她时而满怀期待与幻想,时而又因此而自卑或失落。   两人之间的差距,秦翰心里 也清楚,但他从小便受到秦煊的影响,三哥教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而三哥与三嫂的相处方式,也让他明白正常的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   秦翰知道一段感情该如何去争取、如何去经营。   他将两人之间的差距当做一个问题,既然两人之间存在一个问题,那么他就应该想办法去解决、去处理,秦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确认目标之后,他便会为此付出努力。   令小白忧心的、纠结的、忐忑的问题,便是最需要他去解决的。   收到弟弟的信,秦煊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这臭小子到好,乐颠颠撩妹去了。   他将那信给桓语看,桓语还露出欣慰的表情:“没想到啊,咱家的‘小猪’也会去拱白菜了。”   秦煊无奈地笑了:“这头‘小猪’可能耐了,这白菜他六岁时便盯着了,这才十六岁便火急火燎地去瞅他家白菜还在不在原地呢。”   他说完还跟桓语说了当初自己那蠢五弟觉得自己失恋了,还哇哇大哭借酒浇愁,结果一杯倒,被请了太医的事情。   桓语听完笑得不行,桓睿以前也跟她说过小纯王偷喝酒被宁王罚过,可是没说小纯王偷喝酒的原因,没想到竟是因为失恋。 第99章   小白睡觉之前忙了一小会儿就编好一根红绳, 将那铜戒指用红绳穿上,学着秦翰的样子挂在脖子上。   第二日,秦翰很眼尖地看到她藏在衣领里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一节红绳,再一想想便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心里顿时美滋滋, 小白一大早吃过饭就要继续去收拾她的草药。   秦翰这会儿也不需要避讳什么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白身后说:“我帮你。”   小白觉得他现在还挺虚弱,心里其实不太想让他干活, 为了不让他累到, 这天早上小白的动作就很快, 用比以往快的速度将那些草药搬出去晾晒。   做完这些,小白本来还要进山采药的, 但是秦翰还在家,没知道秦翰的真是身份之前,小白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从来也没想过把一个贵人自己放在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那时她忙着多干活多攒银子呢。   这会儿到是不会了,攒银子这件事可以延后, 不多看秦小柱几眼以后等那皇帝回帝都了, 她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帮小白昨晚这些秦翰又趁小白去摘菜偷偷跑去劈柴,他劈柴劈得又快又好, 等小白在菜园摘菜锄草回来, 秦翰已经把院子里放着的柴火劈完码放整齐, 正一捆一捆地往柴房里搬呢。   原本一手提着两捆, 结果眼角瞥到小白的身影急忙放下装受伤那只手上面的柴火,只用一只手拎着两捆柴火走进柴房。   小白回来见他又在干活急忙阻止他:“你说说你这人,受了伤好好歇着就是,怎么总闲不下来?”   秦翰笑道:“我就想多帮你干点儿活,以前不是答应过你么,等我长大了粗活我来干,你每日做做饭绣绣花就好。”   “你……”小白心头一震:“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忘记?若是忘记就不会来找你了。”秦翰想起自己派人送回去的信,他三哥三嫂应该快到了,得跟小白说说才是。   “可是,我只是一个乡野民女,而你是当朝皇帝的儿子,是王爷,我们……”她心中有期盼却也能认得清楚现实,秦小柱来,她就开开心心地与他相处,等他走了,自己也依旧是坪溪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待他今后娶了王妃……   等他娶了王妃,小白觉得自己恐怕不能违心祝福,因为祝福别的女子跟他,小白自认是做不到的,到时便当不知道吧,反正坪溪村与帝都相隔那么远呢。   至于她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嫁人吧,因为没人会如他一样对自己这般好了。   秦翰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如果不用考虑那些东西,你愿意嫁给我吗?”   “怎么能不用考虑呢?”那些东西都是□□裸的现实,如何能不考虑?   “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意?”   小白咬着下唇,没说话,她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他若娶自己为正妻定会遇到许多阻碍,他们是否能坚持下去呢?   若娶她为妾……拒绝的话别人肯定会说她傻,可小白宁愿守着自己美好的往事与幻想过活,也不愿做妾的。   秦翰上前一步握住小白的双手,他炽热的体温顺着掌心传递到小白微凉的双手上,小白下意识想收回,双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两人之间传递的温度仿佛带着一丝勇气,从秦翰身上传递到了小白心中。   小白没再挣扎,顺着自己的心,对秦翰点头:“愿意。”怎能不愿意呢?说不愿意才是违心的话,不管最后能不能嫁他,就算她人微言轻力量有限,至少也该努力一下。   秦翰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若立夏的阳光一般耀眼,刚踏进院门的秦煊险些被它闪瞎了:“哟呵,我们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怎么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弟弟笑得像个傻子一般?   “那可不!”按照这种 氛围,他接下来就该跟小白温情相拥了,没准还能一亲芳泽!   “那我们走了。”秦煊说着就要拉着桓语转身。   秦翰忙道:“别别别,好不容易来我们小白家,吃个饭再走啊!”   秦煊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三天没挨揍,皮痒了是不是?”   “在我心上人面前呢,三哥你好歹给我个面子,三嫂快进来坐!”秦翰招呼着兄嫂,顺便牵着小白走到两人面前,给她认人:“小白这是我三哥三嫂,你以后跟我一块儿叫就行,三嫂这是我未来媳妇儿小白,是不是很漂亮?”   桓语很给面子地点头说:“确实漂亮,听说你们小时候就定下了?小柱果然有眼光!”   她夸小白其实也不是闭着眼睛瞎夸,女子看女子的眼光是最准,小白乍一看就是个发育不良的模样,但耐不住底子好啊。   小白的脸与脖子常年被晒到的地方皮肤偏黑,但无意间露出来的那些常年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并不黑,而且那一双眼睛尤其水灵。   在桓语看来这姑娘挺有潜力,女孩子要娇养才能长得娇艳如花,而小白就算现在皮肤粗糙偏黑、头发毛躁,身材扁平,但只要花费些心思养好身子便差不了。   小白让秦翰直白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局促地教着自己的手指站在原地,桓语知道秦煊兄弟俩还有其他话要说,便将小白拉到身边:“我方才看到你家后院晒着药材?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小白忙道:“当然可以。”两人一同往后院走,来到后院,桓语身上给她的感觉很和善,没有宁王那般威严,又说到自己比较了解的东西,小白看起来便没有方才那般局促了。   两人聊天时,小白这个经历许多的人在桓语面前依旧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桓语三两下便能引着小白说出一些她心里的想法。   站在桓语这样的美人面前,小白很羡慕她的美貌与涵养同时还有些自卑,不过她没在桓语面前遮掩,很直白地说:“我真羡慕您。”   “不用羡慕我,你以后也会很美。”桓语闻言握住她的手说道。   小白的手因为从小便做农活,变得很粗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妙龄少女的双手,在触碰到桓语的手时,她觉得自己就像在摸一块软软嫩嫩的豆腐,其实说是像豆腐也不太准确,但她见过的最嫩最白的东西就是豆腐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姑娘,桓语都忍不住心疼她:“今后你要好好养养,我那儿有护手的方子,今晚便给你,你每日之前在手上厚厚地涂上一层,平日里也不要再做粗活了。”   “多谢您,”小白对那方子很心动,但是家里的活那么多,她不敢谁干呢:“不过,我家里活很多,不干活恐怕……”   桓语没说什么嫁给小柱今后进出有仆人伺候、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的话,只是宽慰这从小便受过不少苦早已将苦难当做常态的姑娘:“也不是不让你做活,只是婚后给丈夫做些衣裳,绣些东西可以,下个厨也没什么,你喜欢草药,可以继续摆弄,我在家也会种菜养牲畜呢,但那些挑水砍柴扛东西以及下地务农的活儿就该交给他们男人来做,你今后便不用自己一个人咬牙硬抗,夫妻之间总要互相扶持的对不对?”   听到婚后,小白的脸忍不住泛红,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说话的、算是长辈的女子,桓语真心教她,她心下感动之余便忍不住跟桓语说心里话:“我跟小柱,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成,我心中其实很忐忑,还有些惶恐。”   “你要相信他,小柱与他三哥一样是个有责任感的男子,他给你的承诺必定会实现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等待,准备好嫁给他便可。”   桓语说的话,让小白稍稍安心了一些:“我该如何准备呢?”她的惶恐与不安,其实有一部分也是担心未来自己什么都 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她家中一个正经长辈都没有,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备嫁,不过就算有长辈,她的长辈也不知嫁给一个王爷该如何备嫁吧?   桓语温和地笑着道:“小柱特地写信让我们过来,便是让我来帮帮你,嫁给王爷这事儿我有经验!”   小柱这小子,写回去的那封信可啰嗦,事无巨细地罗列了一堆,大半都是说让三嫂帮帮忙,帮他未来媳妇儿养养身子,桓语来了也发现,小白这姑娘早年身子亏损,不管是为了今后的生养还是为了她自己本身的健康,都需要好好养一养。   小白听到她的话也笑了,可不是么,小柱的三嫂也是王妃呢,还有谁能比她有经验?   两人在后院看完小白晾晒的草药后,还坐在石墩上聊了许久,仿若一对相见恨晚的小姐妹,小白听桓语那些养身经听得都想拿一支笔记下来,好在桓语说今后也会再给她讲,还会仔细帮着她养身子,小白才按捺住了。   桓语看起来特别温柔,但做起事来也是比较雷厉风行,她说要帮小白养身子,当日便列出一张单子,毫不客气地将那单子甩给秦翰,让他将单子上要用的东西尽量备齐。   秦翰正在跟他三哥商讨事情呢,结果拿到单子乐颠颠地就跑,小白还在后面喊他当心身体,秦翰一溜烟就跑了,秦煊跟他说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跑了。   朝中事情那么多,他可是特地找时间来跟秦翰商议事情,这小子竟然敢没等他说完话就把他扔在原地,秦煊当即便毫不犹豫地拆穿秦翰装受伤的事实。 第100章   秦煊这回失策了,他揭了秦小柱的老底, 结果小白对秦小柱实在太温柔, 她居然不生气, 还能自己自动理解秦小柱的良苦用心,秦煊就觉得自己弟弟可真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幸好他不是渣男, 不然得伤多少个女孩子的心?   秦翰去买东西去花的时间挺久,回来的时候还给秦煊带回一个劲爆的消息,他放好东西就悄悄把秦煊拉到一个小角落, 说道:“三哥, 我跟父皇说了。”   “他不是卧病在床?你去看他了?都说什么?”   “我说我要娶个媳妇儿给他冲喜,没准他这病就能好转了呢!”   秦煊:“……”   他狠狠给了秦翰一个脑蹦儿:“你瞎胡闹什么!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吗?”   “我没胡闹!”秦翰捂着脑门说:“我是认真的!我觉得这事儿能行!”   秦煊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小白跟他的事情本来就要慢慢图谋, 结果这臭小子才刚求婚成功呢, 就这么急吼吼地在这时候冲出来把自己的把柄递到朝中那些个老狐狸手上了!   “你有没有想过, 这朝中有多少官员正盯着你那正妃的位置?你现在将小白推到众人面前,那些人会如何对付她?”   “我如何没想过,”说到这个秦翰就蔫儿了,他就是想过才知道不能拖,拖来拖去变故太大了, 不过也是他自己等不了:“咱们这时候能把小白藏着可总不能一直藏,与其稍稍不慎便功亏一篑不如放手一搏!咱胜算很大的……”   秦煊听他这话听得手痒痒, 很想揍他一顿, 但是现在凑人解决不了问题, 明日,不,今晚估计就有好几波人前往坪溪村打探,他们也不好再瞒下去了,只能想想应对的方法。   桓语按照计划留在坪溪村跟小白说一些帝都以及王府的事情,让小白慢慢学习慢慢适应,秦煊则火急火燎地跑回坪南县找他智囊团商讨解决方法去了。   结果秦煊回到坪南县,还没来的及喝一口水,便看到秦伯璋身边的太监站在站在他居住的院子门口等着。   长喜一脸苦色地陪站,心想不是他不招呼这人进去,可这人非要在这里站着,怎么劝都没用。   秦煊一看就知道秦伯璋那太监肯定是有急事,心里一咯噔,正要说话,那太监便疾步上前行礼:“宁王殿下,陛下有请,还请您尽快虽奴才前去面圣。”   “好吧。”看来不能找人商量了,去秦伯璋院子的路上,秦煊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与计划,却没想到,他刚进去,秦伯璋便强撑着身体做起来拽住他的手臂:“小柱小时候是不是与坪溪村一个女子私相授受过?”   秦煊:“……父皇,您说私相授受就有点儿过分了,那时候他们还是孩子呢。”   秦伯璋一听秦煊的话,声音顿时提高好几度:“朕不管他们是不是孩子,你且说,你尽快将那女子找到,让小柱与其完婚!”   “嗯?????”秦煊都懵了,这是个什么走向?   看秦煊往日做事那般利落的人此时竟然愣在原地,秦伯璋心里都忍不住着急:“还愣着做甚?”   “哦……”秦煊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这会儿又一脸懵逼地回去了,路上遇到不少大臣,话里话外都在打探纯王殿下是不是喜事将近?竟然还有些希望他对纯王催婚的意思,秦煊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魔幻了起来。   秦翰还觉得奇怪呢:“三哥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难道事情真的变糟了?”   秦煊绕着弟弟走了三圈,又围着他看了好几圈,把秦翰看得心里发毛:“三哥你好歹说句话呀?”   “你没给父皇和那些个大臣施法吧?”   “啊?”秦翰更懵了:“你说啥?”   “父皇让你与小白早日完婚,大臣还想催婚来 着。”白瞎他之前那么担心,都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了,简直浪费表情……不过要真那么顺利也好,省得他再跟那些个老狐狸斗来斗去。   秦翰听到秦煊的话眼睛都亮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亦或者是幻听了:“三哥,你揍我一下!”   秦煊白了他一眼,别说揍他,就是连手都懒得抬一下:“皮痒痒蹭木桩子去,我懒得揍你。”   秦翰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所求之事居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我觉得真的像是在做梦。”   “不是梦。”秦煊自己还觉得是个梦呢,但现实就是现实,而且看秦翰的样子肯定也不是他私底下又做了什么,所以这真的是运气好?   “对了,你之前回去与父皇说起此事时,他是个什么反应?”秦煊问道。   “反应?”秦翰仔细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我去的时候,钦天监的天师正在跟父皇说话,我说这件事情时,父皇看起来有点激动,后来又平静下来,不过他没骂我,然后我说完又陪他聊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应该是钦天监那天师说了些什么,但那天师为何要帮我们呢?”这里的钦天监,与秦煊在现代认识到的钦天监不太一样。   钦天监中的天师一向不问朝政不涉朝堂,更不会站位,因为不管他们站不站位,他们的地位都在那里,就算皇朝更替,也不会更改。   秦煊自身的经历就没办法解释,所以他是相信这世上有某些神秘事物存在的,他看向秦翰,忽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弟弟今后的经历应该也不会如普通帝王一般简单。   就是不知道今后他要经历的东西是好是坏,不过,目前应该还是比较好的。   秦翰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他恨不得马上跑去跟小白说这个消息,不过小白正在跟他三嫂学习呢,这会儿是学习时间,他不能去打扰。   秦煊将消息传给秦翰之后,便又要开始操心他的婚事,按照秦伯璋的意思,秦翰的婚礼是早完成早好,但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婚,再怎么着急,该有的步骤也不能少。   等小白和桓语从房间里出来,秦翰便迫不及待地将这消息告诉她们,桓语看向秦煊,便见他点头,她便对小白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小白猛点头,然后又道:“只是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会不会来不及?”   桓语说道:“若担心来不及,你这些日子多花些时间来学吧,我将能教的都尽量教你,其他事情他们兄弟俩会处理好的。”   “好。”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都忙碌了起来,坪溪村也如秦煊说的那样,来了不少前来打探的人,但是大多数人的打探却都不带恶意,大多数只是对纯王殿下命中注定的妻子很好奇。   在众人打探小白的消息时,她当初被家人抛弃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秦煊正忙着弟弟的婚事,其他有闲情的人便去调查了这件事情。   调查出结果后,秦煊和秦翰就都知道了,那一家子抛弃小白的时候,这坪南县前往府城的路上还没什么水泥路,这一路上需要经过不少山林,那一家子在经过一座山的时候,便被那山里钻出来的野狼群攻击了,无一幸存。   秦翰想了想,还是将这消息告诉小白,小白听了之后没有露出什么痛不欲生的表情,早前在家里被家人苛待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都忍下来了,日子虽然过的苦,但是她那时候至少还有个家。   后来被家人抛弃才让小白彻底心寒了,如今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给她那些家人建个坟罢了。   桓语使出了看家本事,几乎将小白当做闺女来调养,几个月下来效果显著,小白长高了一些,也张开了不少,没有烈日的灼晒,又有昂贵的护肤品内服外养,她的皮肤也渐渐变得白皙细腻。   在这期间,她们从坪溪村回到了帝都。   秦伯璋与朝臣一直在极力促成这一桩婚事,一应事宜办下来,各个部门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看着红盖头映衬下新鲜出炉的美嫁娘,桓语心里的成就感简直无法言喻,她想今后自己养女儿也就是照这么养了,那效果真是不错。   小白出嫁的地方在原来的纯王府,而拜堂的地方则是在皇宫里,此时再迟钝的官员都知道,下一任帝王的人选已是尘埃落定。   大婚之后,便是禅让仪式以及新帝登基大典,秦煊在坪溪村时便默默观察着一切与秦翰有关的事情,当初秦翰说娶小白给秦伯璋冲喜,秦煊知道他不过是以这个为借口想让秦伯璋同意让他娶小白罢了。   秦伯璋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南巡自然也要停止,又长途跋涉回到帝都,眼看秦伯璋要不行了,结果秦翰大婚之后,这老皇帝竟然缓过了一口气,暂时死不了了。   这么一来秦伯璋就更相信秦翰当初说娶这个媳妇儿能给父亲冲喜的话,放权放得格外干脆,秦煊看着秦伯璋这些动作就觉得他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个时候活得如此通透,没看到他不管事安心养身体之后,身体都好了不少么?   但秦伯璋不是这么想的,他就觉得是儿子娶媳妇儿冲喜给冲好了。   秦煊也懒得跟他多说,他既然认定了是这样那就是吧。   其实最让秦煊感到神奇的事情是,自从秦翰当了这皇帝,往常那些时常要遭灾的地方便没再糟过什么天灾,原本他们兄弟俩还以为是下面的人为了取悦上层而瞒报。   秦煊就带着桓语全国到处跑了一趟,直到桓语怀上二宝才回到帝都,他出去溜达一圈之后发现,那些地方是真没有遭灾,也是神了。   有个地方,原本年年雨季都要遇上一回洪灾,结果秦煊去看的时候就看到那堤坝破损得不成样子,暴雨也下得哗哗的,但它就是□□地在那里撑着,就是不塌,不管暴雨怎么下,那水位也不再上涨。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能用临河以及下游百姓的性命来赌这是不是玄学,便让人将那堤坝加固,顺手将那些个贪墨朝廷修堤坝银子的贪官给收拾了,年年遭灾年年拨款的地方,这堤坝还这么渣,这些贪官胆子也是真肥。 第101章   绿树掩映下的南方小镇一派安宁祥和。   纷纷扬扬下了一场雨, 临水的小街上到处是撑着各色油纸伞和蓑衣的行人。   几个女子交谈间从长着些许青苔的巷子走过, 又走进一个小院子里, 那院子从外面看只是普通小院, 走进去后才能发现它比普通院子要大得多。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将今天抓到的鱼从桶里抓住来,往大水缸里放, 听到女子的说话声, 他抬起头笑了笑:“回来了?”   “嗯,今日集市上的海鲜不错, 这还下着雨呢, 你先进屋吧,这个活儿等雨停了再做吧?”   “好。”男人停下手中的活, 几步往屋檐下走,顺手脱下身上的蓑衣,才转身去接女人手上挎着的篮子:“你歇着吧,我去将这些海鲜都处理了。”   这地方靠海,桓语那篮子里的海鲜种类挺多,但每一种数量都很少。   桓语头几次自己亲自去集市买东西的时候时常拿不准分量, 前一次买得少了不够吃,第二次就会买多,多到两人吃不完。   不过, 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准确地买回合适的分量, 秦煊看她买回来的海鲜种类比较多, 分量又少, 便知道她是想一次全将这些海鲜尝试一遍, 要一样一样地做,剁蒜都要剁到手抽筋。   他干脆把这些海鲜全部蒸一蒸,再放入火锅料里煮,这样吃起来滋味也不错。   这两人近些年都爱到处跑,平时吃饭都不想以前还老老实实坐在饭桌上吃了,今日下了雨,屋内比较闷,秦煊干脆将一个小桌子抬出来放在屋檐下,就坐在屋檐下吃饭。   秦煊换了一身轻薄的家居服,搭着腿坐在可以半躺的椅子上给桓语剥虾壳和螃蟹壳,桓语则是在给他摇扇子:“你那信可差人送回去了?”   秦煊道:“送了,这时候小柱应该收到信了,此处离海比较近,但并不算在海边的城镇,我还需再往南走一段路程,那地方危险,时不时就有海寇上岸抢东西,你便在这小镇上等我吧?”   桓语不太愿意,但是她知道,秦煊此去可能会顾不上自己,她去的话也会让秦煊担心分心照顾,她便应下来:“那我就在这小镇等你,等你荡平海寇之后,再将我接去?”   “定要将你接去,然后带你去看看大海的,朝廷还需要建立一个强大的海军,荡平海寇只是一个开始,等朝廷的海军成熟之后,我朝商人便可开启海上贸易,将生意做到更远的地方,届时海军除了荡平上岸的海寇,还可以护住海上商队,以免商队受海盗劫持。”   前朝并不禁海上贸易,只是后来国内动乱,贸易不兴,敢出海、能出海的商人都沉寂了下来,新朝建立后,正在慢慢复兴,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朝廷能做的,除了建立秩序便是保护商队,出海经商利润庞大,交的税也不会少。   在帝都,秦翰确实收到了秦煊派人送去的信,建立海军这件事情,秦煊早就与他商量过,这些年秦煊到处跑,除了想带桓语出去看看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亲眼看看全国各地都是什么样子又该如何发展。   秦煊到处跑,秦翰便在帝都掌控大局,他将收到的信中讲公事的拿出来,然后把三嫂写给他们的信拿回后宫与小白一起看。   小白婚后不久便正式入主坤宁宫,她本以为自己只是要嫁给一个亲王,没想到竟成了皇后,说实话,小白是不知道这皇后该怎么当的。   她去问桓语,可桓语自己也没当过皇后,没经验,所以当皇后这事儿还得小白自己摸索。   刚开始她闹出了不少笑话,好在这些笑话只是在后宫闹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有些奴才还暗地里欺负她。   后来那些奴才全都被秦翰收拾了,小白努力了很久,想了很多办法,依旧觉得当皇后当得 有些难。   除了对宫里的生活比较陌生之外,她还不太能接受某些宫女姑姑们说的话,比如皇帝今后还会有比的妃子,她作为皇后要贤惠要大度,不能嫉妒,甚至不能跟那些个配品一样争宠,不然就是没有作为一国之母的肚量。   这些话让小白很是惆怅,她成日为此烦恼,秦翰初时还没发现,等他发现后,直接便将那些乱说话的宫女姑姑带走了。   他带走那些人,小白知道,但她不太敢问,这样的秦翰让她感觉有点陌生,不过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秦翰这是为了她好,他在护着自己呢。   然而小白还是挺愁,秦翰护着她,以后可能依旧要扩充后宫。   那些乱说话的宫女被带走之后,其他宫女便越发谨小慎微,生怕自己说错话,三嫂又不在帝都,小白连找个能倾诉、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她又发了几日愁,觉得自己实在没用,三嫂以前教了她好多东西,结果真正要用到的时候她便不会用了,后来,秦翰觉得她还是不开心,便尽量找时间多陪陪她,一下朝便往后宫去。   有了秦翰的陪伴,小白很高兴,她也没空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等秦翰不得不再次忙起来,来后宫的时间变少时,小白又闲下来。   这时,她再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烦恼,以及秦翰花时间在后宫陪着她的日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白想,做皇后,她确实不会,但是做妻子这件事情她会呀!三嫂对她言传身教过的。   如果只是秦翰的妻子,她相信自己会做得很好,做好了一个皇帝的妻子,可不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么?   至于什么妃子,什么扩充后宫,从秦翰的态度还不能看出来么?那都是没影的事情,何必为此烦恼?   脑子转过弯来之后,小白坐在窗前自己突然就笑了起来。   伺候的宫女见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便凑趣道:“娘娘为何事开怀?”   小白笑道:“一件好事,对了,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新鲜的食材,本宫想给皇上做个养身汤。”   “是。”宫女行礼离开,小白则继续坐在窗前,又吩咐人找一匹柔软些的布料出来,她要给丈夫做几件里衣,这些日子光顾着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针线活都落下了。   小白还在坪溪村时,对女红不太擅长,最多也只能补补衣裳做个鞋底,正经做衣服没人教她,她忙着干活填肚子也没时间去学,至于她自己穿的那些都没什么讲究,能穿就行。   她正经学女红还是跟着桓语学习之后,桓语女红极好,小白从前看她给秦煊做衣服心里便十分羡慕,那时候她就想着等自己的女红勉强能拿得出手便给秦翰做几身。   这会儿才刚开始独立做里衣,以前只敢做亵裤之类的小衣裤。   这段时间朝中事多,秦翰下了朝每到用午饭的时候便依旧在御书房办公,他刚送走一批大臣准备接见下一批,长吉便进来道:“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东西来。”   “哦?皇后送来的?”秦翰脸上露出笑容:“什么东西?快快让他送进来。”   坤宁宫派来的太监手上稳稳地提着一个食盒,那是小白亲手炖的汤,这汤秦翰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小白跟三嫂学到的养身汤。   “这是皇后亲手做的汤?”   底下的太监笑道:“回陛下,确实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那每一种材料也是娘娘尽心挑选。”   小白亲手给他做汤还会派人送来御书房了,秦翰心里美得不行,原本要见的大臣也不见了,急吼吼地提前下班去后宫。   回到坤宁宫就看到小白坐在窗前拿着一块布在比划。   他大步走进房间里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小白抬起头:“准备裁衣裳呢,今日朝中不忙吗? ”   “挺忙,但工作哪有做完的时候,我便先回来看看你。”   小白抿嘴笑:“你回来了正好,快过来给我量量你的尺寸。”   秦翰眼睛一亮:“这是要给我做?”他边说着边让人给自己脱了外衫,只着内衫让小白给自己量尺寸。   “我第一次做,不一定能做成。”   秦翰忙道:“没关系,你做的我都穿,我可早就等着呢。”   看秦翰期待的样子,小白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愧疚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真是让秦翰费心了,他平日工作也忙,自己还给他添乱,若能早早想明白多体贴体贴他多好,不过,幸好现在想明白了,还不晚。   小白本就是个干活麻利的人,她转过弯来后,这日子便知道该怎么过了,秦翰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坤宁宫的氛围与以前不一样了,这座宫殿,这时候才像是真正有了女主人,有了主心骨的样子。   第一次做衣服,即使小白做得比较慢,成品依旧不是特别好,她做好之后还想藏起来呢,结果秦翰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估摸着小白给自己做的衣服应该做好了,他便一直盯着,让小白想藏起来都没机会藏。   几乎是刚做好,秦翰便马上发现了,小白看着那成品与尚衣局做出来的成品对比,她做的那个瞬间就被比成了破布片子。   然而秦翰看到成品很高兴,当时就想上身试一下,小白急忙道新衣裳还要洗一洗才能穿,秦翰一想这时候正是夏季呢,洗完衣服直接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很快就能干。   他当日便让人拿去清洗晒干,又怕小白将衣服藏起来,他就一直守着,等晒干之后便让下人将这里衣与自己第二日要穿的衣服放在一起。   第二日上朝,便穿着那里衣去。   为了显摆,秦翰这一日特地带着一众武将前往宫中的校场,去校场还得换衣服,武将们一般都在校场更衣室中换,秦翰这回没去自己专用的更衣室,也跟这些武将一同在校场更衣室换。   原本三两下就能换好的衣服,他担心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新衣服,就非要磨磨唧唧,有些比较细心眼尖的武将就看到了他那里衣。   “陛下这衣裳……”他其实想说看起来有些粗糙啊,尚衣局的人脑袋是活腻歪了吗?   但没等他话说完,秦翰立马炫耀起来:“皇后亲手给朕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众武将:“……”   “皇后娘娘真是蕙质兰心!”   “皇后娘娘实在心灵手巧!”   “是啊是啊,第一次做衣裳便能做得这般有模有样,真是有天赋!”   听完众人的夸奖,皇帝陛下这会儿终于能把外衫穿上:“可不是,我也觉得皇后很有天赋,朕穿在里面的衣服都是皇后亲手给朕做的!”   众武将:“……”幸好皇上没有炫耀亵裤的意思,不然,那画面太美他们可不想看。 第102章   大家好啊, 今天跟大家唠嗑, 我就不自称朕了,自称朕显得咱不亲近。   我叫秦小柱, 额不对, 我叫秦翰,秦小柱是我的小名, 我是当朝第二任皇帝。   我有个哥哥叫秦煊,这里有人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介绍家人时不是应该先介绍父母吗?可我偏不,我就要先介绍我三哥,他是改变我一生的人。   在外人看来, 或许改变我一生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他们觉得因为我父亲当上了皇帝, 作为普通百姓的我才有当上皇帝的机会,但不得不说, 如果没有我三哥, 我可能活不到父亲当上皇帝那时候。   这事儿还得从我三哥恢复正常那一日说起,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母亲在灶房做饭, 我跟三哥在外面玩儿, 母亲唤我们去吃饭时, 我跑过去不小心摔了一跤, 三哥护住了我, 我没受伤他却昏迷了。   这件事情刚开始我也只以为三哥那是因为受伤而昏迷, 后来在我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后才发现,三哥这是为我挡了一个死劫啊!若不是他护住我,我的后脑勺会磕到地上尖锐的石块,然后在那一天死去。   天师跟我说,三哥因为救了我一命才得以魂魄归位,我度过一场死劫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者说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这天下遭受了太久的天灾与战乱,从这一刻开始,它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而我是被选中的人。   所以我们兄弟俩那天其实互帮互助了?要是让三哥听到天师这话,三哥肯定要嫌弃地说一句:“没想到天师还挺中二。”   中二这个词我三哥说过好几次,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听起来应该是在调侃天师吧,我三哥嘴里让人听不明白的词挺多的,一个个去理解能累死我。   后来我跟三哥说起这件事情,三哥还挺感慨地说:“怪不得我这些年来无论做什么事都这般顺利,原来是因为救了天选之子。”嗯,他又说了一个我不太明白的词,但不太明白没关系,知道他肯定在夸我就是了。   说到夸人,我从小就时常得到三哥的夸奖,每一次得到夸奖我都会很高兴,然后便暗暗下决定同样的事情,下一次也一定要继续做得这般好。   以后我同样会如此对待我的孩子,孩子做得好就夸他们,做得不好就要批评,做错了事还得受惩罚,惩罚的方式也很简单,便用我小时候做错事时三哥惩罚我所用的那种方法,我觉得那方法教育孩子真是挺管用,比别人那些打手心罚抄字好用多了。   杨轩桓睿几个当年被罚过一次后,一看到我三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哈哈,不过他们以前见到我三哥也很怂。   再说起杨轩那几个人,他们这会儿可风光了,这个风光到不是说地位亦或是权势上的风光。   那是作为宁王府庄上种田第一期学员的风光,他们这些人也是真逗,最近正在比种田资历呢,杨轩几人是资历最高的,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被我三哥逮住去种田的帝都公子哥儿,当时还是我亲自逮到的呢。   这几日他们见面寒暄都不问什么吃了吗之类的话,都问家里种了几亩地呀?地里庄稼是不是该施肥了?   关心农事仿佛成了一股风气,帝都建立起一个专门研究农作物的研究院,作为皇帝,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不过高兴的同时我还得注意着些,不让人将农民们的土地夺了去,好在这样的事情在我的治理下发生得比较少。   能加强对下面的监管也多亏了水泥路的普及,如今基建队归了朝廷,很多地方的水泥路都慢慢铺设开来,当初我三哥用来捞钱的水泥路给了我,如今已然不再收费了,商道上往来商贾也日渐增多。   说到做皇帝这事儿,其实我最初一点儿都没有当皇帝的心思,本来嘛,上面好几个哥哥呢,不管谁坐上那位置,只要是一母 所出,我都不会吃亏,谁知道大哥和二哥争得太厉害了。   大哥死后,二哥变得让我觉得很陌生,以前他爱算计,时不常也不会关心我一下,虽然那是带着目的性的关心,但也勉强算是关心吧。   从那时候起,我便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自己坐在龙椅上,那龙椅偶尔还要晃一下,然后我三哥过来扶一扶就不晃了,现在想想梦里应该是在暗示我登基后,三哥会很好地辅佐我吧?   我还时常梦到小白,小白是我的妻子,不过那会儿还不是呢,那时明明梦到的是小白长大后的样子,可我就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我家小白。   果然嘛,我跟小白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从她小时候接受我的绿豆糕那时起我就知道。   以前在我意识到自己身份太高时,还为以后不能跟小白在一起而大哭了一场,我三哥每每提起这事儿都要笑话我一回,现在想想,我真傻,真的。   话说,我三哥又带三嫂到处玩儿去了,还丢给我一大堆书,说是让我自己好好看看,如果可以也能给一些大臣看。   我稍微翻了翻,看到那些书里面写的内容顿时震惊了,立马让人建起一个藏书阁把那些书都藏进去,本来还想找几个大臣一块看,后来我想了想,这么好的书,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人看啊,都说轻易得到的往往不会珍惜,我得让他们艰难地得到。   然后我就把进入藏书阁的事情当做一个奖赏,只让对朝廷有功以及做出贡献的人进入藏书阁,每次还要限时。   进去的大臣都知道,那里面确实有好东西,这样他们给我干活的时候就比以往更加认真了。   那些书给我带来的好处不止于此,我想,今后我治下的百姓能享受到这些好处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至于那些书三哥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并不想深究,毕竟谁没有点儿秘密呢?就连我也没跟三哥说过我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件事情呢。   好了,先说到这儿吧,儿子尿裤子了,我得带他换裤子去,臭小子以后还是要当太子的人呢,这么大了还尿裤子。   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