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八零混混宠妻日常   本书作者: 昭萤   晋江VIP2024-01-22完结   总书评数:551 当前被收藏数:3286 营养液数:557 文章积分:68,075,304   文案   温悦穿成一本年代文里的对照组炮灰女配。   原主和女主过着同样寄人篱下的生活。女主敢于反抗,最后离开村子前往大城市成了人上人。   而原主懦弱没勇气,代替堂姐嫁给同村游手好闲的混混。一边嫌弃混混一边怨天尤人最终抑郁去世。   温悦穿来的时间已经是婚后,睁眼就瞧见混混老公蹙着眉,一脸阴戾,言简意赅地表示:   咱俩没领证,你随时可以回家,不拦你。   那怎么行,她回家能被堂姐一家人整死。   温悦盯着一米八几,模样俊朗且宽肩窄腰大长腿的便宜老公,冷静地想:这日子凑合着也能过。   先看看便宜老公有没有改造的可能。   -   周曜遵循着他奶遗言找了个媳妇,结婚第二天就后悔了。   小媳妇整天哭哭啼啼哭丧着脸,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说两句话还直接晕了过去。   周曜:……干脆送回去得了。   结果小媳妇醒过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哭了,成天笑盈盈的跟在身边。   他挑水回来,她搁一旁夸:你怎么这么厉害,不像我,都提不动水。   他洗碗洗衣服,她星星眼:你洗得好干净/这么重的衣服你都能拧干,你也太厉害了叭。   他处理上门找麻烦的堂姐一家,她满眼依赖: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   周曜被夸得热血沸腾,不仅承包所有的活儿,把这几年攒的积蓄全掏出来交给小媳妇儿,还嫌钱太少出门闯荡。   发誓得让小媳妇过上好日子!   #捡到的混混老公先别扔,教一教还能用#   #周曜:什么pua?没有的事,是小媳妇儿太崇拜我了#   #点击就看如何调教傲娇的混混老公#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逆袭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年代   一句话简介:男主:媳妇儿才没有pua我!   立意:不一样的未来 第1章 第一章   一九八七年,红山村。   村头河流下游聚集着好些妇女,边洗衣裳边叽叽喳喳聊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家家户户都说了个遍。   今天话题的主人公,是前段时间村里才结婚的年轻夫妇。   “你们听说了不?昨晚周家那小子把媳妇儿打进医院了!哎呀,造孽哟,这才刚结婚,以后日子咋过啊。那小子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可怜温悦丫头了。”   “有啥可怜的,不是她自个儿上赶着嫁过去?要我说啊就是该打,那丫头看起来就不是啥好货,上回还朝我儿子抛媚眼。”   “可拉倒吧,分明是你儿子盯着温悦丫头猛瞧,我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   “你再胡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咋的,还不许人说实话了,我就说,你有种打我试试!”   眼瞧着火药味愈发浓郁,其他妇女赶忙围上来劝架。   河边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进村的那条马路,有眼尖的妇女看见村口一前一后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开口转移注意力:“你们看,那是不是周曜和温悦?他俩就从医院回来啦?”   大家伙儿很有默契地停手,扭头往村口看。   “嘿,还真是!”   “看温悦那样子,下手应该也没多狠,好歹还能下地走路。不像桂花家那位,成天被她男人打得下不了床。”   “周家小子脸色真臭,该不会回去还要动手吧?”   “……说不准,还是得劝劝。”   嘴里说着劝,但没一个妇女敢凑上去开口说话。   主要是周家那小子一米八几的高大个子,黑着脸冷眼扫过来,模样着实吓人。   周曜是红山村出了名的混不吝,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活,领着几个同样不着调的混账上蹿下跳。   要招惹了他,可不会管你跟他是不是沾亲带故,抡起拳头就砸过来了。她们这身板,哪扛得住一拳啊!   -   温悦一进村子就感受到了不少目光聚集在自个儿身上,偏过头,看见远处一直往这边看还窃窃私语的妇女们。这架势,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路过一条狗路过都得被说上三圈。   她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的田地。   初夏的日头还不算毒辣,金色阳光落在田地里。   微风拂过,田里长势喜人的农作物顺着风向左右摆动,瞧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种景色,上辈子只在手机里看到过。   温悦眼眸弯了弯,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白得一条命,感觉挺不错。   目光转向前面男人高大的背影,温悦放慢脚步,梳理脑海里乱糟糟的记忆。   按理来讲,她已经死了。   出去吃饭倒霉的遇到了煤气爆炸,波及范围有点大,一整条街火光冲天,混乱不堪。   跑路时看到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害怕得嗷嗷哭,身边也没个大人,悬挂在她头顶的广告牌摇摇欲坠,温悦没来得及多想扑上去把人推开。   自己则被砸了个正着,瞬间没了意识。   活肯定是活不成了,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可惜。   早知道意外发生得这么突然,她就该把前两天看中的那件五万块的大衣给买下来。   再睁眼,发现自个儿在医院躺着,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庞杂信息。   等接收了点信息,温悦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成了用来对照衬托女主的炮灰女配。   原主和女主同样是父母双亡,养在亲戚手下,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而这亲戚呢也是同样的极品奇葩,毕竟不是亲生的,那是往死里拿捏。   女主拥有反抗精神,不低头不服输,虽然经常闹得鸡飞狗跳,但也成功保住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考上大学后便离开了村子很少回来,最后在大城市里闯出了一片天地。   而原主胆小懦弱没主见,被大伯一家拿捏得死死的。   爷奶去世后就听大伯娘的话辍学了,整天待在家里干活,一手包揽了家中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像个免费保姆。后来原主还代替堂姐,嫁给了堂姐的娃娃亲对象。   堂姐的娃娃亲对象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不吝,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活,跟另一群同样不着调的天天往外跑。原主不想嫁,但也不敢反抗,就这么被塞了过去。   嫁过去之后原主整日以泪洗面怨天尤人,没到二十五岁就抑郁去世。   原主的性子很难评。   更难评的是温悦才睁眼没多久,就瞧见混混老公拿着水壶走进来,一脸不耐烦躁地看着她,语气冷硬:   “咱俩没领证,你要不想跟我过就回去,没人拦你。”   说实话,温悦看到混混老公的第一眼有点惊讶。   面前的男人模样出乎意料的帅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大概一米八五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打着块补丁、十分老气的深蓝色长袖衣裳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   就连黑着脸皱眉看过来的样子也很帅,和想象中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精神小伙不一样。   上一秒还琢磨离婚的温悦看着便宜老公的脸,冷静思考了两秒,心想这日子凑活着也不是不能过。   主要是她如果回了大伯家,肯定死得很惨。她没有处理极品亲戚的经验,也怕麻烦。   于是温悦扬起一抹笑,冲男人说:“我没有不想跟你过。”   男人闻言冷嗤一声,眉眼间带着几分讥讽,看模样分明是不信的。   不信也正常。   温悦想起这次进医院的原因。   原主因为不想嫁,再加上混混老公在村里的风评不好,心里不得劲儿,看混混哪哪儿不顺眼,觉得自个儿命苦。她也不跟混混老公说话,天天就在房间里哭。   男人实在受不了说了两句,语气有点凶,直接给原主吓晕了。   没错,吓晕了。   现在换成了温悦,她觉得应该好好辩解一下,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双手撑在床边想要坐起身。   只是她没有力气,半天都没坐起来。   最后还是男人看不过眼,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掐着她的腰轻轻松松把人提了起来。   男人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弄疼温悦,还顺手拿起枕头垫在腰后。   温悦身子僵了僵,又很快放松,笑吟吟地往后靠:“谢谢。”   “我不是不想跟你过日子。”她盯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是大伯他们跟我说你喜欢打人,你长得这么高大威武,要是打人肯定很疼,我怕。”   周曜:“……”   周曜表情依旧不太好,啧了一声,“老子不打女人。”   温悦点点头:“我知道,所以现在不怕了。”   周曜又呵了声,依旧冷着脸,看不出别的表情。   温悦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垂眸思索着之后该咋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手里就被塞了杯热乎的水,另一只手里多了俩拳头大,还冒着热气儿的肉包。   温悦抬眸看向周曜。   “你打算继续在医院住还是回家。”周曜问了句,“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让我别虐待你,现在是新社会,虐待犯法。”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扬起唇角扯出抹笑,就是笑容看着阴沉沉的。   “……”   温悦默默咬了口肉包,松软的面皮和鲜美的肉馅儿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安抚了一直呱呱叫的肚子。   然后她含糊不清地说要回家。   周曜没吱声,扭头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   温悦想得认真,没注意到脚下小路愈发崎岖,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路旁的水沟里栽去,又被人拽着胳膊给拉了回来。   “眼睛长头顶去了?”周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两分不耐。   温悦心脏吓得怦怦直跳,借着男人的力道站稳。   她身体本来就不太舒服,又这么吓了一遭,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唇瓣没有半点儿血色,瞧着孱弱又可怜。   “谢谢。”她没介意周曜的语气,轻轻拍着胸口,轻言细语道:“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摔得很惨,你人真好。”   周曜抿着唇松开手,语气比刚才稍微好了点:“看路。”   温悦眼眸弯弯,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在崎岖小路上走着,不过这次周曜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周家靠近村尾,走了七八来分钟才到。   温悦远远就瞧见一座土砖房。   那房子左边有两间是青砖,跟旁边的土砖链接对比显得有些突兀。泥土砌成的院门外种着两棵梨树和一棵桃树,屋后还有棵比房顶高的枇杷树。   院门轻掩,周曜随手将门推开。   温悦跟在后面进来,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院子。   院子很大。   地上残留着家禽留下的排泄物,不远处立着两根晾衣架,屋檐底下挂着串起来的大蒜和玉米棒子。   右手边儿有间屋子瞧着要矮些,大概率是厨房,厨房紧挨着鸡笼,后面是用栅栏围成的猪圈。   耳边时不时响起哼哧哼哧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往鼻子里钻。   左边的青砖房瞧着就没那么多东西,只有间同样用青砖搭成的矮小厨房。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样的环境,温悦还是震惊到了,站在院门口,有种无处下脚的局促感。   天啊,这环境也太差了吧。   “愣着干嘛,进来。”周曜回头看了一眼。   温悦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迈出去一步,踮着脚屏息快步踏过满是排泄物的院子踩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周曜站在青砖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往里走。   温悦微微歪头往里看了眼。   靠着墙的架子床挂着蚊帐,床上被单乱糟糟的团成一团,蚊帐白里泛灰,看起来不太干净,这种极具年代感的床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旁边还有个刷着绿油的老式衣柜,正中间嵌了块镜子。窗户下放着书桌,桌上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中间是一张偏小的正方形木桌,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吃饭的。   温悦停在门口,缓缓移动目光从房里角角落落扫过。   这个年代的条件,当真艰苦。   她现在一时间都不知道,白捡一条命算幸运还是算倒霉了。   院子外传来谈话声。   两名妇女端着木盆说说笑笑进了院子,看见站在屋檐下的温悦愣了愣。   穿着白底碎花衣裳的妇女率先反应过来,往晾衣杆走,边走边笑,嗓门很大:“是周曜媳妇儿啊,这么快就回来啦,大夫咋说的?这周曜也是,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动手干啥啊。”   “你好歹是他媳妇儿,才过门就动手打人也太不应该了!不过周曜就那倔脾气,你……”   “站门口当门神?”周曜从房间出来,停在温悦身边,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身高非常有压迫感。   他扫了眼说话的妇女,什么话都没说,后者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不敢吐出来。   妇女表情讪讪,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大:“周曜也回来了啊。”   她晾衣服的速度快了不少,仔细看,唇瓣似乎都在哆嗦。   另一个妇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2章 第二章【修】   温悦没注意到两人的神情,只是想着得帮周曜解释解释,弯弯眼眸,笑吟吟地开口:   “你们误会了,周曜没打我,医生说我晕倒是因为营养不良,他今早还买了俩大肉包子给我吃呢,让我好好补充营养。”   她说话轻言细语,还从口袋里掏出了没吃完的肉包。   拳头一般大的肉包,吃一个就饱了。   剩下那个温悦原本准备给周曜,后者说他已经吃过了,她便塞进衣服口袋里带回来,寻思着中午热一热吃掉。   温悦知道这个时代粮食很珍贵,不敢浪费。   “呵呵,是吗。”妇女尴尬地笑了笑,内心忍不住骂了一通。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不显得她刚刚那通话很蠢?周曜这媳妇果然跟他一个样,都不是啥好东西!   她没忍住,又开口阴阳了一句:“真是有钱,还买肉包吃,我都没尝过外面的肉包是啥味儿。”   温悦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闻言面色诚恳道:“味道不错,你可以买一个回来尝尝。”   而且个头大馅料足,比起后世的肉包,一个顶俩。   林芳干笑两声,“我哪有你们这样的好福气,想吃啥就能吃啥。”   “知道自己没福气就好。”这回说话的是周曜,他语气很平静,睨了林芳一眼。   林芳闭上嘴,晾完衣服麻溜儿的将木盆放在屋檐下,转身回屋啪一声关上了门。   另外一个妇女也快速离开。   温悦后知后觉地看向周曜:“……你们关系不好哦?”   周曜懒得搭理她,掏出钥匙打开厨房紧锁的门往里走。   温悦觉得站在这儿怪尴尬的,快步跟了上去。   厨房空间并不是很大,入眼看到的是一座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土灶,灶上有两个锅。灶台烧火口放着张小板凳,板凳后是一捆捆收拾好的干草和柴火。   靠墙位置有个切菜放东西的小台子,墙壁上挂着锅铲筷兜,小台子旁边是专门用来放碗的柜子。好像还有个小隔间,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温悦扫量厨房的时间里,周曜已经手持菜刀站在小台子前熟练地切肉块了。他垂着眼眸,纤细卷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瓣紧抿成条直线,眉头皱起,认真又不耐。   切菜时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将袖子撑的凸起,手背上盘踞着虬粗青筋彰显着磅礴的力量感。   “你在做饭?”她微微瞪大眼睛。   “没有。”周曜头也不抬,语气淡淡:“我在雕花儿。”   温悦听出了点嘲讽。   她想起来了,嫁过来这两天都是周曜在做饭,而原主就在屋子里哭,顺便等饭菜上桌,一边吃一边哭。   而后又回忆起了饭菜的味道。   ……嘶。   “要不我来吧?”温悦闭了闭眼,有些不愿面对。   周曜做饭挺好的,就是不好吃。   原主能吃下,她可能吃不下去,嘴比较挑。   “?”   周曜撩起眼皮看过来,盯她看了两秒,丢下一句行,快速将手里剩余的肉切好,干脆利落地放下菜刀转头去烧火了。   动作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温悦瞧着菜板上的那几样菜,琢磨着炒个青椒炒肉、土豆丝和麻婆豆腐。   正要去洗菜,就听周曜懒洋洋的调子传来:“对了,饭还没烧,你先烧饭。”   指使得挺顺手。   温悦啊了声,眨着眼软声道:“我不会。”   她没用土灶煮过饭。   “会炒菜不会煮饭?”周曜浓黑剑眉上跳,语气凉凉,一脸你别搞笑的表情。   温悦轻咬下唇瓣:“你示范一次,我学学。”   “…行。”   周曜随手将手里的木柴丢在旁边,起身走到米缸边上,揭开盖子弯腰拿起里面的碗舀了一碗米就准备倒进后锅。   温悦觉得不大对劲,问了句:“你不淘米?”   周曜无所谓:“放心,吃不死。”   “不行,必须要淘米。”温悦接受不了,条件差可以忍受,但不讲卫生真的有点受不了。她大着胆子握住周曜粗硬的手腕,顶着后者有些阴鸷的眼神说:“不干净吃了容易生病的。”   “你也知道我身体差,到时候生了病又要进医院了。”   周曜服气了,沉声不耐道:“行行行,淘,淘米,真是娶了个祖宗,麻烦。”他拧眉转身把米倒进盆里,舀水敷衍地抓了两把。   刚想着倒进锅里,旁边温悦又舀了瓢水,水润的眼眸无声地和他对视,倔强得要死。   周曜认命地又淘了两遍米,到后面整个人不耐烦到了极点,身边充斥着浓郁的烦躁气息,仿佛一点就会炸。   他强忍着怒气把淘好的米丢进锅里,又倒水进去,接着取下挂在钩子上的锅盖闷上,斜睨站在旁边看得认真的少女,凉飕飕地问:“会了没?”   “就这样?”温悦有些诧异。   周曜:“对,就这样。”   还挺简单的。   “那我会了。”温悦点点头,眼眸弯弯朝周曜露出抹甜甜的笑,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   她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勉强依靠一下了,脾气不好没关系,就当是烦人的上司供着尽量不起冲突。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大伯一家更难对付。   她要是被送回去,不死也得掉层皮。   温悦给自己洗脑,笑容愈发甜腻,温声道:“谢谢你给我示范啦。”   她嘴角有梨涡,笑起来的时候梨涡便跑了出来,显得漂亮又无害毫无攻击力。   周曜冷嗤一声,回板凳上大马金刀地坐着。   那么小的一张板凳,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坐下明显有些委屈了。大长腿无处安放,就这么岔开,手肘撑在大腿上熟络地点燃干草往灶口里塞。   灶里跳跃的火光倒映在脸上,温度升高,有些热。   周曜卷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里面那件白色汗衫被胸肌撑出了点儿形状轮廓。   他慢悠悠塞着柴火,余光偶尔瞥向厨房里另一道娇小身影。   解决好了饭的问题,温悦开始备菜。   她重新清洗了一遍周曜切好的肉块,洗得很慢很认真,又洗了两遍土豆和豆腐,切丝切块备好。   土灶上的调料品还算齐全。   锅烧热,温悦往锅里倒菜籽油,切好的姜蒜扔进锅,炒出香味后放下肉块手握锅铲翻炒。肉香瞬间激发,整个厨房都是这股诱人香味。   正往灶里塞柴火的周曜抬眸看了眼温悦,垂下眸,又抬眼看过来,眼里带了点儿讶异。   别说,这味道挺到位,看来娶的这祖宗也不是一无是处。   温悦没注意周曜的视线。   她上辈子比较宅,不工作的时候就喜欢在家跟着教程做手工制品,或者学习做菜。学成了邀请闺蜜来自家吃饭,看她们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心里会非常有成就感。   所以她厨艺很不错。   飘出来的热气儿白眼顺着烟囱往外飘。   厨房烧着火温度比较高,温悦白皙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耳边碎发打湿贴在脸上有些发痒,她撩起头发随后往而后挂,神情专注,将最后一道土豆丝盛到盘里。   随后她揭开后锅的锅盖,等到冲出阻碍了视线的白雾散开,往里瞧了眼。   后锅的饭也好了。   “可以吃了。”温悦用手背擦了擦汗。   周曜应得很快,起身端起灶台上的菜就往屋里走,嗅着盘里飘出的香味,脚步加快。   他腿本来就长,厨房又不大,两三步就走出去了。   还剩下道麻婆豆腐,温悦拿出碗盛饭,端着饭和菜慢吞吞往外走。   院子里多了些人,两个模样相似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青年站在厨房门口洗手,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温悦也瞧着他们,脚步顿了下,脑中自动浮现出几人的身份信息。   皮肤更黑一点儿的是二伯周江海,个子高点的是三伯周青山,青年则是周江海的大儿子周光宗。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三个男人视线投向温悦手里的菜盘上。住在同一个院子,厨房溢出的香味想无视都难,劳作一上午本就饿了,闻到这味儿肚子更是呱呱直叫。   这菜瞧着就好吃,真想尝尝。   周青山不知道周曜也在家,瞥眼这个看起来很好拿捏的侄媳,轻咳两声,用长辈的口吻说话:“吃饭呢?大夫咋说的,人没事儿吧?等小曜回来,三伯替你说说他……”   “你很喜欢挡在门口?”周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狭长上挑的锐利眸子随意扫了眼周青山几人,压迫感极强。   温悦啊了声,回过神说了句没有,赶紧进屋。   周曜也重新倒回去。   而周青山在看到周曜的那一刻就闭上了嘴,甩甩手上的水装作若无其事但脚步很快的窜进厨房。   周江海和周光宗紧随其后。   周青山一进屋就质问刘翠翠:“那小畜生在家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你也没问我。”正在炒菜的刘翠翠愣了一下,又说:“他媳妇儿是他送去医院的,他媳妇儿回来了他肯定跟着回来了啊,你干啥了?”   周青山吐口唾沫,说了句晦气,没好气地回:“没干啥,烧你的饭!”   他说完看了眼锅里的菜。   大片大片的白菜帮子和青辣椒一起炒,只有丁点儿油水,和刚才看到的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对比,自家的饭菜像猪食,看着就倒胃口。   “你就不能多放点油?”周青山有点嫌弃。   刘翠翠翻了个白眼:“油不花钱是不?家里几个钱啊?”   旁边的林芳帮腔道:“就是,老三你以为咱们跟那小畜生一样有个好爹?咱可没他潇洒,炒个菜放半壶油!”   “小畜生命真好,也不知道我那大哥到底给他留了多少钱。”周青山愤愤不平,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话,“我听温国强说温悦那丫头性子软,好拿捏,你俩趁小畜生不在的时候跟她搞好关系。”   刘翠翠没说话,手里动作慢了,心里琢磨自家男人的意思。   林芳就不乐意了:“我为啥要跟她打好关系,她也配!?”   “二嫂,格局小了不是?”周青山咧嘴一笑,“小畜生喜欢往外跑,等他不在家,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问她拿点儿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只要她不说,小畜生又不会知道。”   拿捏不了周曜,难不成还拿捏不了他媳妇儿?   林芳眼睛顿时一亮,想到周曜家里的东西内心火热无比,脸上露出笑来,夸道:“还是老三脑子好使,我家那个啊,天天就知道地里干活,一杆子打不出半个屁。”   周江海在旁边没吭声。   周青山笑笑没说话,等林芳一家子离开厨房,又小声对自家媳妇儿说:“你聪明点别当出头鸟,跟在二嫂后头捡点东西就成,别太过分。”   刘翠翠嗔怪道:“我做事儿你还不放心呐?”   她可没有林芳那么蠢,干啥都不考虑后果! 第3章 第三章【修】   温悦并不知道周青山一行人在算计自己,和周曜面对面坐在木桌前吃饭。眼见后者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她突然开口阻止:“等等,你刚刚是不是烧了火没洗手?”   “洗什么手,麻烦。”周曜已经捏着筷子夹了菜和着饭往嘴里刨了两口。大概是因为饭菜味道很好很合胃口的缘故,他皱紧的眉头松了松,语气也没那么差了。   现在又换做温悦拧起眉头,“不行,你得洗手,不洗手的话手上有很多细菌,会生病的。”   特别是他的手还那么脏!天啊,这也太不讲卫生了!   “老子这么吃了二十年,就没生过什么病。”周曜抬眸睨她一眼,语调凉薄,“别那么多事儿,吃你的。”   温悦放下筷子:“你不洗我吃不下。”   她本身就有洁癖。   穿到这个年代条件差认了也忍了,卫生这点是真忍不了,讲卫生又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洗个手一分钟都用不了吧?   “……”   “温悦,你是不是非得找点事心里才舒服?”周曜沉默两秒用力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上,发出啪得一声巨响。   阴鸷锐利的眸子像两把刀子扎过来,黑着脸,面容冷峻又不耐,身上散发怒气,语气粗沉声音也大:“老子是不打女人,但你也别没事找事!我娶的是媳妇儿,不是祖宗。”   温悦被吓了一跳,娇小单薄的身子颤了颤,茫然的和周曜对上视线。   ……她什么时候找事了?   周曜显然很生气,猛地站起身,身后凳子弹开,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睨着温悦,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初是你大伯说你想嫁过来,我问过你,你也跟我说愿意。”   “嫁过来两天,天天在那儿哭哭啼啼跟你说话你不理,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你他娘的要是不想嫁老子也不会逼着你嫁,自己要嫁过来摆出这幅委屈的模样膈应谁呢?”   “在医院跟我说不会像之前那样了,然后又开始找别的事儿?老子活了二十年,吃饭前就没洗过手,还不是照样活到现在?我说了,不想过就走,老子又不会硬逼着你留下。”   周曜爆了粗口,浓黑剑眉皱得很紧,越说越生气。   就她委屈,他还委屈呢。   本来是想着完成奶奶的遗嘱娶个媳妇儿,结果娶回家个祖宗,前几天饭菜都得他准备好送到面前,还一边哭一边吃,像是他把她咋了,他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么,进了医院说不哭了,回到家又开始找别的事。   这日子还过个屁啊,真憋屈,还不如不结婚。反正他俩也没领证,干脆就当这婚没结算了。   周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温悦懵了,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凶过,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催眠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就当他在放屁。   想是这么想,但情绪显然没那么容易控制得住。   她鼻头泛红,眼里含着水光,紧抿的唇角和泛红眼尾都透露出可怜委屈的味道。   周曜一看到她这模样头就大了,心想这祖宗估计又要哭了。   果然,下一秒,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从温悦脸颊往下滑落。她吸吸鼻子,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声音要那么大?那么凶?你不能好好说吗?”   周曜:“?”   “……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周曜语气冷硬,音量半点不减小:“哭哭哭!你整天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我是打你了还是虐待你了?”   温悦眼睛一眨泪水继续吧嗒吧嗒掉:“你说话很凶啊,吓到我了,还不让哭?”   周曜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   温悦没吭声,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心想当然是他的错了,莫名其妙发火凶人翻旧账。那些事情都是原主干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在医院明明也说了不会再这样了。   虽然知道不能全怪周曜,他也不清楚皮下换了人,但背了口大黑锅的温悦才不想管这些问题。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跟吃了炸药一样?   “别哭了,你他吗哭得我头疼。”周曜眉头皱得很紧,受不了了,想着她要是继续哭,他就出门得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别老说脏话。”温悦眼泪还在掉,但委屈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睁着水润明亮的眸子看过来。   周曜:“……”   温悦声音哭得有些喑哑,语气软绵绵:“我们好好聊聊行嘛,你坐下,我一直抬头看你脖子很累的。”   “那你别哭,我看着头疼。”周曜有些抗拒。   温悦又擦了擦眼泪,红着眼抽噎道:“我没哭了,你坐下。”   周曜啧了声,见她真的没再掉眼泪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语气不耐:“说吧,你要聊什么。”   “我在医院说的话没骗你,我现在是真的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哭不理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温悦卷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小脸哭得泛红,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周曜真怕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所幸这可怕的画面并未出现。   她语气认真:“我希望在家里卫生方面你能听我的,像煮饭得淘米,饭前要洗手这种事情,很简单的,又不难,也不需要花很长时间。”   周曜不理解:“我之前一直都这么过来,不也好好活到现在,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可是我有洁癖,不弄干净点儿就浑身不舒服,特别难受。”温悦可怜兮兮地说着,眨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如果你也想好好过日子,就答应我这点行吗?”   周曜扬眉:“要是我说不呢?”   “………”   温悦愣住。   温悦傻眼。   温悦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要是不答应……   反正她不可能回大伯家,回去下场估计更惨。那大不了到时候他们就别一起吃饭了,各吃各的,只要她看不见就行,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见温悦迟迟不回答,周曜冷嗤着开口,“别想,彩礼钱都给了,你要回去我不得亏死?”   “亏本买卖,老子从来不干。”   如果她真的能改掉动不动就哭的毛病,那答应也行,这祖宗别的不咋样,炒菜有一手,味道绝了。   周曜回味着方才吃进嘴里的青椒炒肉和麻婆豆腐,舔舔唇瓣,起身往外走:“行了,我现在去洗手。”   温悦闻言露出个笑脸:“好呢,一定要洗干净哦。”   周曜:“。”   片刻后,周曜面无表情地甩着手上的水渍进屋,估计是搓得很用力,麦色肌肤微微泛红。他站在温悦身侧,摊开手问:“现在够干净了?”   温悦抬手捏住他的指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包括指甲盖儿都看了一遍,满意点头,声音软绵绵地夸道:“洗得好干净哦,你真棒,吃饭吧。”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温软的触感,周曜无意识摩挲两下,又觉得自己这动作有毛病,抿唇回到座位上,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凶。   两人沉默地吃饭。   早上吃的大肉包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不是很饿,温悦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   周曜抬眸看她:“不吃了?”   “吃饱了。”温悦乖巧回答,“早上肉包太大了,我还不是很饿,真的吃不下了。”   周曜嗤了声:“猫儿大点胃。”   然后房间又恢复沉默,只能听见男人大口扒饭的声音。   ……   隔壁堂屋静悄悄的,林芳侧着耳朵使劲儿听了半天,啥声儿也没听到,撇撇嘴:“这才回来多久啊,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我看他俩之间关系不咋地。不过也正常,周曜这个小杂种脾气又臭又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可怜温悦那丫头了,挺乖一小姑娘。”刘翠翠可惜地叹了口气,“要是村里其他人知道,肯定也心疼她。”   林芳有些兴奋,这事儿她一定得跟村里人好好说道说道。周曜在村里的名声这么差,至少有一大半功劳都在她身上。 第4章 第四章【修】   吃饭完,周曜利落熟练的收拾碗筷往厨房走。   温悦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她看见周曜将碗筷放进一个木盆里,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丝瓜络,舀了两瓢清水准备洗碗。   “等等。”温悦没想到周曜会主动洗碗,怔愣了两秒才回过神,叫住了他,指着铁锅说:“锅里有热水,用热水洗碗,洗得更干净。”   她刚才炒完菜想起这会儿农村应该还没有洗洁精,涮完锅舀了几瓢水进去,往灶里又塞了两根柴火,就是打算到时候用热水洗碗。   没有洗洁精,热水洗勉强也能接受,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得保证干净卫生。   “啧。”周曜抬头面无表情地睨过来,抿着薄唇,浓密剑眉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瞧着很有压迫感,“用得着这么麻烦?”   温悦眼眸亮晶晶地看回去:“你刚才答应过要听我的,清水洗不干净,必须用热水。”   周曜:“。”   得,这就开始捏着鸡毛当令箭了。   他臭着脸将木盆里的冷水给倒了出去,又去舀锅里冒着热气儿的热水。   温悦见状眼眸弯了弯,走到灶前瞅了眼。   灶里的火已经熄了,她拿起捆干草,抽出根火柴想着烧火再煮一锅热水,把家里的那些家具通通洗干净。   干草很容易点燃,只是放进灶里没一会儿就熄了。   温悦表情一懵。   怎么回事?   她抽了根火柴重新点燃干草,塞进灶里几秒后又灭了。   “……”   烧火这么难??   就在温悦懵逼时,旁边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手里拿走火柴,用钳子夹出烧了一半的干草,默不作声点燃干草放进灶里,握住钳子刨了两下,干草成功烧了起来。   周曜又塞了捆干草进去,然后放柴火。   橙红色活跃倒映在温悦黑亮的眸子里,还是有些苍白的唇瓣微微张着,惊讶和尴尬并存。   “照你这么烧,一百盒火柴都不够用。”周曜语气嘲讽。   他半弯着腰,高大宽阔的胸膛在温悦身后几厘米远,晃眼一看,像是将温悦拥在怀里似的。   两人离得很近,嗅着男人身上清新的皂角味,温悦没出息的红了脸。   “我想烧水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一遍。”她垂着眼,睫毛颤了颤,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烧起一抹红,“你待会儿能帮我把那些桌子椅子搬出来吗?”   周曜没注意到不对劲,确定火不会再熄灭后便直起了身。闻言瞥了眼端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眼神在她纤细手腕上扫了一圈,“行。”   水烧开,温悦往水盆里兑了点冷水端着往外走。   出去才发现周曜把房间里的桌子凳子都给搬出来放在了院子里,地上那些家禽排泄物被他用扫把扫到了另外两家人门前,整理出一片干净地儿。   这个点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周曜随手脱掉深蓝色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白色汗衫。   天气闷热,他身上冒出细密汗珠,沾染晶莹汗水的蜜色肌肉,在阳光的氤氲中展示出漂亮有力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健硕臂膀浮起鼓胀的青筋,爆发性力量感十足。   弯腰时衣服上卷,露出劲痩的腰肢,宽肩窄腰,腰肩比绝了。   这身材加上这长相,真的绝了,要是混娱乐圈,那不得赚得盆满钵满,老婆粉估计加起来能绕地球十来圈。   温悦瞥了一眼,又瞥一眼。   找男人果然要找帅的,至少看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比如她现在,已经单方面原谅刚才被他凶哭的事情了。   温悦眉眼弯弯把水盆放在台阶上,拿起抹布放里面打湿热水直接搭在桌面上,然后用力搓洗。   桌面很脏,估计是从带回家用到现在都没洗过,还积攒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才擦掉一点点污渍。   才干了一会儿,额头上就浮出汗珠,小脸煞白一片,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周曜:“……你别洗了,放着我来。”   他可不想再去一趟医院。   “啊?”温悦停下动作,喘了口粗气,有些耳鸣:“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周曜懒得说话了,走上前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抹布,不怎么温柔地将人往屋里推:“走远点,别挡路。”   真麻烦,自己那小身板能干点啥心里没数?   他板着脸手拿抹布在桌上随意擦了两下,那些在温悦看来十分顽固的污渍立马没了一半。   她惊诧地瞪圆眼睛,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张,声音软得不行:“你擦的好快,我刚刚怎么擦都擦不动,周曜,你好厉害!”   周曜嗤了声,没搭理。   温悦瞧他干得起劲儿,休息了会儿,状态恢复之后拿着扫帚进房间,将地上的灰尘扫了扫,回头抖抖床上的被单。   有股霉味儿。   现在洗是来不及了,先拿出去晒晒,明天再拆下来洗掉!   她抱着被单往外走,搭在唯一一杆没有衣服的晾衣架上,拍了两下。   周曜已经洗完桌子开始洗凳子了,温悦挂好被子又进入房间,整理书桌上乱糟糟的东西。没用的垃圾丢掉,还有用的放在一旁。   说实话,蚊帐她也想拆下来洗掉,但不会拆。   算了,让周曜来。   温悦拍拍手,扭头去整理其他东西。   “曜哥!哥!”   周曜听到院子外的声音,撩起眼皮看了眼。院门外站着俩青年,咧着个大牙笑得灿烂极了。   他没吱声,俩人自个儿熟络地走了进来。   “哥,你干嘛呢。”方石涛挠了挠脑袋。   周曜瞥他一眼:“在洗澡。”   方石涛:“啊?”   “笨,你看不出来曜哥在洗家具啊,还问。”任业良拍向他的脑袋,随后上前帮着搭了把手,“哥,村里人说你把自个儿媳妇打进医院了,咋回事儿啊?”   “他们瞎传的。”   周曜没有过多解释,随手将黑黢黢的布丢进木盆,看着洗干净的桌椅心道原来它们不是黑色的啊,还以为它们原本就那个色。   忙完了才对两人说:“有事儿?”   “有。”任业良压低声音,“哥你忘啦,孙老板明天就从申城过来了,我们托他带的东西……”   周曜愣了一下,最近事情太多,确实忘记这茬了。   见他没回话,任业良嘿嘿笑了两声,挤眉弄眼道:“忘记也很正常,哥刚娶了媳妇儿,是得甜甜蜜蜜几天。哥,有媳妇儿的感觉咋样,是不是很幸福?”   “滚犊子。”周曜抬脚踹过去,“想知道自己找个媳妇儿。”   “周曜,你能不能帮忙拆下蚊帐呀,我想洗一洗……”看到视线中出现的两道陌生身影,温悦顿时止住话语。   “嫂子好!”任业良是个自来熟,笑嘻嘻地喊人,还拉着方石涛一起,“傻愣着干啥,叫人。”   方石涛挠挠后脑勺,憨笑着:“嫂子好。”   “你们好。”温悦扬起一抹笑,那双甜腻的杏眼弯成月牙状,实际上心里尴尬得一批,“你们聊,我继续整理东西。”   边说边往后退。   周曜跟了上来,“不是要拆蚊帐?”   他走进屋子,发现屋里整洁了不少,桌上之前那些东倒西歪的东西井井有条的放着。   不仅整洁,甚至还明亮了许多。   周曜将变化收入眼底,没说话,轻轻松松把蚊帐给拆下来团在怀里:“你别瞎忙活了,去休息,别到时候又进医院。”   温悦乖乖应了一声。   她也感受到这具身体有多弱了,打扫个卫生跟跑了一千米似的,累得直喘气不说,还耳鸣眼花犯恶心。   确实得休息休息。   她侧身蜷缩着躺下,很快睡着了。   周曜把桌子搬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身影,顿了顿,放轻动作。   “哥,你带嫂子一块去市里不?”任业良和方石涛蹲在大木盆边上帮着洗蚊帐,两人干活也很利索。   周曜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带,她身体不太好,在家待着就行。”   从村子到市里得花三四个小时,就温悦那小身板,指定吃不消。   任业良笑嘻嘻:“哥心疼嫂子呢。”   周曜没搭理。   他只是怕温悦又晕倒进医院,医院那地方看着就烦,不想再去了,跟心疼有什么关系?   硬要说,那也是心疼钱。 第5章 第五章【修】   温悦在傍晚醒来,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撒进屋子,给房里所有家具蒙上一层暖橙色光圈。   她起身坐在床沿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生理性泪珠。听到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看见周曜抱着之前拿出去晒的被单走进来,将被子放在床上。   洗干净的桌椅也全都搬了进来,房间比起之前干净整洁不少。   “醒了?”   周曜只穿着件工字汗衫,臂膀上虬结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隆起,狭长上挑的眼轻飘飘看过来。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站在光影中,五官更加深邃立体,剑眉星目,硬朗帅气。   温悦看直了眼。   她上辈子只在手机里看到过这样的大帅哥,还是在美颜滤镜的加持下,近距离看还是头一回,小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   真帅啊。   这要是进了娱乐圈,那不得赚钱赚到手软?可惜,生早了。   她再次感慨。   周曜皱起眉,总觉得面前的人眼神有点奇怪。   他当然猜不到温悦的想法,眉头皱了一瞬又松开,自顾自往下说:“明天我要去一趟市里,你在家待着。走前我会把厨房和我房间的钥匙给你,吃的在橱柜,想吃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温悦从美色中回过神,“你去市里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曜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挑着眉哼笑,“怎么着,你想管我啊?”   温悦看不惯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哼了声:“我俩结婚了,是夫妻,我现在是你媳妇,管你不应该吗?”   周曜面不改色,“夫妻?行啊,那我今晚搬回来,咱俩一起睡。结了婚的夫妻也应该一块儿睡觉吧?”   温悦:“……”   说不过他。   温悦脸色爆红,连带着眼尾都有些泛红,咬咬牙声音从齿间溢出,含糊不清地丢出不要脸两个字。   周曜耳朵好使得很,这俩字是听得清清楚楚,乐了。   他怎么就不要脸了?夫妻之前一起睡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当然他现在也没这个意思,只是见她这表情怪有意思的,起了兴趣想要逗两下。   周曜也觉得分房睡挺好,至少晚上不用担心睁开眼面对一张哭丧着掉眼泪的脸。   “行了,晚上你煮饭还是我来?”   温悦默默坐起身:“我来。”   周曜满意了,“成。”   木盆里放着条处理干净的鱼,温悦便做了道红烧鱼,炒了盘小青菜,烧了碗蛋菇汤。   浓郁的香味顺着厨房往外飘到周老二和周老三屋里,两家人嗅着香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吃着碗里宛若猪食般的饭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洗碗的依旧是周曜,他在温悦的注视下老老实实用热水洗了两遍。脸色很臭,洗碗的动作异常用力,都快把碗搓洗到反光了。   看出来他有情绪,温悦坐在灶前小板凳上,双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说:“周曜,你洗的碗真干净,我觉得全村肯定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洗得还干净的人。”   周曜嘴角扯了扯,凉飕飕道:“是啊,全村也找不出第二个用热水洗碗,还要洗两遍的人。”   “这证明我们是村里最爱干净讲卫生的。”温悦眨了下眼,只当做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声音软绵又温吞:“你也要为我想想嘛,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很容易生病,到时候送我去医院看病的被麻烦的还不是你?”   她咬字清晰又缓慢,本就软绵的声音还带了层甜腻,听着跟撒娇似的。头顶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女身上,巴掌大的白皙脸庞线条更显柔和,泛着莹润柔美的光。   杏眼弯弯,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小扇子扑闪扑闪。   这要是其他人说不定就软化了。   然而周曜这个人,不止身体硬邦邦脾气硬邦邦连心都很冷硬,压根儿不为所动,扯着嘴角嫌弃道:“我真是给自己娶了个祖宗回来。”   “别在这儿蹲着,去洗澡,晚点锅里水凉了还得重新烧。”   周曜不耐地摆摆手。   温悦:“……行。”   哇,脾气好臭一男的。   她轻哼两声,起身提着木桶到灶前往里舀热水。   这个年代的农村洗澡就是麻烦,没有热水器,洗澡水得自己烧自己弄。   厨房划分出来的小隔间是用来洗澡的,温悦兑好了水,咬牙费劲儿提着木桶晃晃悠悠的往隔间走。走一步,水溢出一点儿。   周曜看不下去了,丢下手里的活儿起身两步走到温悦身边,从她手里抢过木桶,讥讽道:“照你这样走,到地方桶里水也没了。”   温悦松了口气,垂眸看下眼手心,   白皙娇嫩的掌心被木桶勒出明显的红痕,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太重了,我提不动。”   周曜:“……你怎么又哭了!”   “手疼。”温悦朝周曜张开手,给他看被摩擦泛红的掌心。   周曜瞥了一眼,小姑娘白皙掌心看着娇嫩得很,一点儿茧都没有,看起来就不是能干活的样子。   他啧了声,暗道真是祖宗,又很疑惑:“我记得你在你大伯家也干活,怎么手上一点茧没有?”   温悦不哭了,吸吸鼻子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   她还奇怪呢。   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顺便照了下镜子,才发现原主和她原本的模样特别像,大概有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梨涡,她没有,原主有。   另外就是原主因为天天愁苦怨天的情绪,眉眼间沾染上了阴郁哀愁,本该明媚漂亮的眉眼添了几分晦气。不过温悦来了之后,这眉眼又恢复了它们本该拥有的风姿。   老话都说了:面由心生!   “行了,去洗吧。”周曜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将木桶提到小隔间后冲温悦微微颔首,示意她去洗。   温悦含着水光的眸子弯成月牙状,又笑了起来:“谢谢你~”   她开开心心地走进小隔间,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隔间面积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因为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小隔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阴雨潮湿的气味儿,角落有个拳头大小的排水孔,头顶还结有蜘蛛网。肩膀处的位置有个凹进去的小坑,里面放着一小块肥皂。   说实话,看到这个环境,温悦差点就不想洗了。   但今天干活出了汗,不洗澡的话身上黏黏腻腻不舒服。温悦最终还是脱了衣服,战战兢兢的洗澡,眼睛瞪得溜圆儿,琥珀色瞳孔上下左右转动着,生怕从头顶或者哪里爬出蜘蛛来。   肥皂洗澡对皮肤不太好,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拿起肥皂敷衍地抹了两下。只用水冲对她来说跟没洗澡没区别。   穿上衣服的那一刻,温悦真真切切松了口气。   这澡洗的,太耗费精力了。   “我洗完了。”   周曜坐在厨房门口背对小隔间,宽阔的背影瞧着非常有安全感。听到动静,他扭头看过来,黑沉沉的眼眸一瞬间就锁定站在灶前的纤瘦身影。   热气让温悦白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湿漉漉的眼睛依旧弯着,唇瓣抿了抿,两边小梨涡又跑了出来,看上去香香软软很好欺负。   上身的玫红色碎花衣服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这衣服于她而言有些大了,v字领口隐隐约约能看到精致漂亮的锁骨。   周曜黑沉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让那个温悦有些不自在,低头扯扯衣服问:“我穿的很奇怪吗?”   她从温家就没带几件衣服,这些衣服还是堂姐穿腻了不要的,自温家爷奶去世后,原主就再没穿过新衣裳了。身上这件玫红色碎花上衣很土气,但其他几件也差不了多少,温悦只能捏着鼻子穿了。   周曜没说话,视线上上下下扫量这她,那目光堪比X光。   温悦:“?”   周曜又抬手摩挲下颌。   嘶,怎么感觉这家伙看着比前两天顺眼多了?他对于长相美丑没多大感觉,只分顺眼和不顺眼。之前因为温悦日日哭夜夜哭的缘故,他看她其实不咋顺眼,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但现在,周曜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是有点奇怪。”过了一会儿周曜才开口说,“你这衣服也太大了。”   没听到他说丑,温悦松了口气,撇撇嘴回:“当然大,这是我堂姐不要的,她骨架和体型比我大很多。”大就大吧,谁让她没有其他衣服穿,也没有钱买新衣服呢。   想到这,温悦又有些郁闷。   她上辈子虽然攒得钱不算多,但银行卡里好歹还有几十万呢,百攒了。这人啊果然得及时享乐,不然保不准哪天就去了。   周曜挑着眉,视线转移到她纤细的手腕上:“还有,以后吃饭多吃点,这么瘦,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温悦闻言抬起双手看了看。   这具身体确实很瘦,不健康的那种瘦,感觉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没有肉。一米六的身高但体重估计只有七十斤左右,确实是太瘦了。   因为营养不良,她这头发发尾都跟枯草似的,杂乱泛黄,一点儿也不好看。   温悦捏着自己的手腕,回忆上辈子看过的营养餐,语气温吞地回:“……嗯,我会多吃点的。”   “行,我明天出门会把钥匙放在窗户后面,你醒了记得拿。”   温悦点头:“好……对了,你能买沐、买块香皂回来吗?肥皂洗澡对皮肤不好。”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沐浴露,但香皂肯定是有的。   她不太确定周曜会不会答应,眼含希冀的看过来,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眸不停眨动,无意识撒着娇。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乎能扇到人心里去。   周曜皱眉,不解风情:“你眼睛出毛病了?”   温悦气呼呼:“……你眼睛才出毛病了。”   “那你搁哪儿眨眨眨,行了我会买的,回屋睡觉。”周曜应得很痛快,同时走进隔间拿出放在里面的木桶也打算洗个澡。   他在花钱这方面格外大方。   温悦又高兴了,露出个笑:“谢谢你啦~”然后快步离开厨房。   等温悦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周曜才将锅里的热水舀干净了,兑了不少冷水提进隔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随后回屋睡觉。   温悦来之前原主和周曜就分房睡,她对此非常庆幸。   虽然周曜长得帅,但她还没心大到跟才见面一天的男人睡一张床,接受不了,分房睡太棒了!   一墙之隔的周曜沾枕头便睡着了,而温悦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是下午睡得太久,二是心里想着事儿,三则是认床。   她在思考自己之后应该怎么办。   温悦没办法忍受一辈子待在农村。虽然后世有人说八十年代遍地黄金随便捡钱,但温悦有自知之明,让她去做生意挣钱啥的不太现实。   她上辈子就是因为怕麻烦怕累,找了个小学美术老师的工作,每周就上那么两节课,不需要和家长交接,轻松得很。偶尔在网上接几个单子,钱不多,但够用。   再加上她有两套父母留下,位于市中心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自己住一套出租一套,没有房贷压力,日子过得格外轻松快活。   过习惯咸鱼生活,温悦已经吃不了创业的苦了。   漆黑的房间里响起一阵幽幽的叹息,紧接着又传来像是烙馅饼的声音,翻过来翻过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意识迷迷糊糊,总算睡了过去,睡到一半隐约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周曜低沉的嗓音。   他好像在跟人说话。   温悦努力掀开眼皮,窗户外的夜色还正浓郁,夜幕浓黑的如同墨水。眼皮似有千斤重,她索性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屋里翻身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周曜登时止住话语,顺便捂住悄悄摸摸说话像是蚊子一样的方石涛的嘴。   “小点声!”周曜淡淡地瞥一眼,“别吵醒她。”   “……”   方石涛一脸委屈,他已经特别特别特别小声了!   周曜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任业良瞧着夜色中那抹高大的背影,咧咧嘴:“曜哥这是心疼嫂子呢,俩人感情真好,啥时候生个侄儿侄女给咱玩玩。”   “滚。”周曜抬脚踹在任业良屁股上,扬着眉说你懂个屁。   他只是单纯的怕吵醒温悦之后又开始掉眼泪。这家伙眼睛跟水井出水头似的能一直流个不停,想想就烦人。   还有,什么叫生个侄儿侄女给他玩?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他的闺女儿子,是能轻易玩的?做什么美梦呢! 第6章 第六章【修】   温悦是被鸡鸣吵醒的。   窗外天边泛起灰白色,屋外公鸡一直咯咯咯地叫。昨天睡得太晚了,现在被吵醒,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嗡嗡作响很不舒服。   房间里光线依旧昏暗,她翻了个身放缓呼吸,勉强好受了点。等到公鸡停止鸣叫,温悦打算继续睡会儿,外面又响起其他乒乒乓乓的声响。   林芳那粗大嗓门穿透性极强,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温悦:“……”   烦死了!   她坐起身,烦躁地抓抓头发。   算了,不睡了。   缓和了一下心情温悦才起身下床,拿起书桌上有缺口的木梳梳了梳头发,打开门往外走。看天色,现在估计也就六点左右,温度比较凉爽,空气十分清新。   “哟,醒了啊。”旁边响起林芳尖锐的嗓音。   温悦扭头看去,林芳手里提着个冒热气儿的木桶,桶里装着黑褐色黏糊糊的东西。看到她,林芳脸上瞬间扬起抹笑,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   温悦被看得不太舒服,笑了笑,转头从窗户里摸出周曜留下的钥匙。   林芳见状脚步一顿,眼神闪烁着:“周曜出去啦?”   温悦笑笑:“嗯。”   林芳回想起昨天周青山说的话,心道这机会来得也太快了。她按捺不住喜悦,喜笑颜开地指使温悦:“小悦啊,伯娘现在要喂猪,你去帮伯娘把衣服洗了吧。”   “?”   温悦以为出现了幻听:“什么?”   林芳笑呵呵,“你大伯说你可勤奋了,啥活儿都干,你去帮伯娘把衣服洗了呗,顺便割点儿猪草回来,我还有其他活儿要干。”   温悦突然就理解周曜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两家人了。   她抿起薄唇,笑容和嘴角两边的梨涡同时消失,干脆拒绝:“我不干。”   “嘿!你这妮子咋回事,我是长辈,让你干点活怎么了!?”林芳没想到温悦会拒绝的这么果断,愣了两秒,旋即勃然大怒跳着脚骂道,“哪有你这样的晚辈!”   温悦漂亮的眼眸盯着她,声音软绵却坚定:“你是周曜长辈,等他回来,你让他帮你干活。”   “……”   林芳要有这胆子,也不会趁着周曜不在家才指使他媳妇儿了。那张脸拉得老长,嗓音尖锐刺耳:   “这女人啊还是得勤快点男人才会喜欢,才会对你好让着你,那不听话的小媳妇儿啊,会被打得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   温悦被这话逗乐了,敷衍地点点头:“嗯嗯你说得对,那你多干点儿活,做个勤劳惹人爱的媳妇。”   见她油盐不进,没能讨到好的林芳拎着木桶扭头就走,背影充斥着怒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温悦冲对方的背影哼了两声,打定主意等周曜回来一定得跟他告状。   趁人不在家就想欺负她?想都别想!   林芳前脚刚走,后脚刘翠翠就从屋里出来,对温悦柔声道:“不用搭理你二伯娘,她这个人一直都这样,脾气不大好。你早饭吃了吗,我刚煮了俩鸡蛋,你吃一个?”   “谢谢,不用了。”温悦眼眸玩玩软乎乎的笑着,拿着钥匙打开厨房门。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   林芳冲她凶,她不惯着,三伯娘对她笑,那她也笑脸相迎,主打的就是一个爱憎分明。   被拒绝了刘翠翠也没说啥,重新回了厨房。   温悦先坐在灶前烧火,回忆着昨晚周曜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地点燃干草塞进灶里,用火钳刨了两下,干草果然烧了起来。   等火烧起来了才去刷牙洗脸。   洗漱完,温悦打开了周曜的房间。   这间房里的摆设和隔壁差不多,只是杂物更多,靠窗的墙壁前多了一张橱柜。   温悦打开橱柜一看,柜子里放着不少吃的。   米花糕、核桃酥、麦乳精、大白兔奶糖、一篮子鸡蛋、挂面富强粉,还有一盆用黄色搪瓷装着的猪油和半块腊肉。奶糖麦乳精还没拆封,应该是才买的。   温悦大致扫了眼,拿了个鸡蛋,端着猪油和挂面往外走。   煮碗鸡蛋面吃吃。   锅已经烧热了,她用锅铲剜了一小坨猪油放进锅里,接着敲碎蛋壳。猪油煎的鸡蛋更香,眼瞧着鸡蛋变得焦脆,温悦手握锅铲将鸡蛋铲进碗里,而后直接往锅里注水。   水滚下面,面条煮软捞进碗里,舀点煮面的汤水,再放点猪油搅拌搅拌,随便加点盐,味道就很鲜香了。   香味儿一阵一阵往外飘,刚喂完猪的林芳回来就闻到这股味,鼻子耸动两下,立马分辨出来是啥味儿,愤愤道:“哟,大清早的就放油吃,日子过得可真好啊。”   她怪叫两声,语气里满是嫉妒:“周曜娶的媳妇儿真不会过日子,谁家大清早的吃猪油啊?”   吃猪油怎么了?   温悦觉得吵,溜达达到厨房门口,正巧和站在院里的林芳对上视线。   她露出个笑,故作惊讶:“天呐,二伯娘,你都天天干活这么勤奋了,二伯还不许你早上吃点猪油吗?二伯太过分了,回头我让周曜跟二伯好好聊聊。”   声音软绵毫无攻击性,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刺。   说完,温悦趁林芳反应过来发飙之前迅速关上门。   啪得一声,声音不大,侮辱性有点强。   林芳气了个仰倒,死丫头片子!!!   温悦哼着小曲儿,扭头坐在灶前嗦面条,感受到面条下肚,漂亮的杏眼弯了弯。整整一碗吃得精光,肚子有些撑,她坐着缓了缓,过了一会儿才起身洗碗涮锅。   厨房水缸里的水是满的,温悦拖出大木盆放到院子里,拿出小隔间里的肥皂,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   村里人一般洗衣服都会去村口的河边,但想到昨天进村时看到的那些妇女温悦就有些怂。   就这几件衣服,在家洗洗得了。   洗完衣服时间还早,温悦闲着无聊,干脆把周曜的那间房也给简单收拾打扫了一下。   中午吃得依旧是面条,并准备好晚上的手擀面。刚收拾完厨房,温悦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叫她的名字。   “温悦,温悦你在吗?”   她走出厨房往外看,院子外站着扎着麻花辫的少女。对方穿着一身老旧衣裳,五官稚嫩精致,眼神清明,眉宇间缭绕着一股子坚韧的气息。   仅仅一个照面,温悦便确定这人是女主。   原主和女主拥有相同经历,之前关系不错,不过后面来往渐渐少了。因为女主总是劝说原主反抗,原主不敢,只会怨天尤人,心里还十分妒忌怨恨女主,反过来劝女主不要跟亲戚对着干,然后她俩就疏远了。   “我在。”温悦走到院门口,掩饰着好奇暗里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进来坐?”   “不了,我就跟你说几句话。”李念秋也仔细扫量好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伤痕,状态也不错,才松了口气:“我昨天刚回家,听村里人说周曜把你打进医院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温悦没想到女主会问这个,愣了下:“跟周曜没关系,是我营养不良,情绪起伏太大晕倒了进的医院。”   李念秋抿起唇瓣:“你不该同意代替温晓玉嫁过来,他们只是你大伯,又不是你亲爹亲妈,只要你坚持,他们就不能对你的婚姻指手画脚。”语气虽然很平淡,但不难听出里面充斥着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温悦囧了囧。   这怎么回,她也不知道原主怎么想的啊!   而她的无言在李念秋看来又是另一种意思。   李念秋无奈地叹了声气。   她算是了解温悦的性子,也不说什么了,又问她:“他对你怎么样?”说完又往院子里看了几眼,“他不在家?”   “他早上出门去市里了,对我也挺好的。”温悦这下回答的很快,见李念秋投来狐疑的视线,再次确认:“真的,比大伯他们好很多,至少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干活。”   闻言,李念秋皱起的眉头松了松:“那你嫁过来也挺好。”   “你、你要不考虑一下,继续回去上学?旁的东西都是虚的,但学到的知识却是货真价实的,我相信知识一定能改变命运。”   “你当初……”李念秋话语一顿,想起温悦不爱听她说教,硬生生把涌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只认真地劝道:“你就听我一次,回去继续念书。”   温悦有些感动。   女主这是真把原主视为好朋友放在心上了,这个建议来得好,她正愁不知道之后去干啥呢!   “我……”温悦刚想应下,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窘迫道,“可我身上没有钱。”   呜呜呜,兜里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她穷得很!!   林念秋又皱起眉,仔细思考了几秒,给出建议:“你的地是不是还在你大伯手上?你把地要回来卖掉,应该能卖个三四百。”   “你别怕,他们要是不把地还你,就去找村长评理。”   李念秋显然很了解原主的性子,连解决的办法都想好了。   不愧是女主,真可靠!   温悦弯起漂亮的眼睛,笑容明媚,脆生生应下:“好,我会去的,谢谢你。”   “……不客气。”看到温悦脸上的笑,李念秋怔愣两秒,感觉面前这个好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她很高兴对方能有改变,总是微蹙的眉头松开来,眼里同样荡出些许笑,“那我先回去干活了,要是遇到啥问题,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温悦点头应下:“嗯嗯!”   目送李念秋离去,温悦站在院门口拧眉认真思考。   原主奶奶去世前把她分到的田地都给了原主,并找村长做过见证。只是原主不会种地,所以这两块田地后来被大伯他们占为己有了。   所以,这几块田地她能拿回来!   温悦刚往外踏出半步,突然回忆起原主记忆中关于大伯一家的印象……印象中,大伯娘非常凶悍可怕,不仅会骂人,有时候还会动手,可怕得很!   嗖得一下,温悦收回去了踏出的小半步,干脆回屋。   还是等周曜回来,跟他商量着一起去要地好了。   周曜长得高高壮壮人高马大,在旁边比较有安全感,至少要是大伯娘真的动手了,他应该能在前面当个人肉盾牌。   温悦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第7章 第七章【修】   周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响起几声嘹亮的狗吠,又很快恢复寂静。和任业良方石涛二人道别,独自踏上回家的小道。   沿着田埂一路快步往前走,快到家时发现院子的方向散发着昏黄柔和的灯光,迅速猛烈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周曜挑了下眉,加快脚步。   他推开院门,一眼就瞅见屋檐台阶上蜷缩一团的瘦弱娇小身影。   她坐在矮板凳上双手环着膝盖,下半张脸藏匿于手臂中只露出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坐这儿?”周曜难得愣了一下。   他刚还以为温悦只是给自己留了盏灯,没想到她还没睡,坐在屋檐下明显是在等自个儿。   “……嗯?我在等你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温悦正发呆呢,反应有些慢,抬眸往前看,说话语速慢吞吞的,软绵绵地抱怨着。   周曜眸光闪烁,嗤了声:“谁让你等我了?”   “周曜,你这张嘴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不感激就算了,还要凶我。”温悦问的很认真,问完又撇撇嘴说:“我以为你会回来吃晚饭啊,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   在看到温悦身影的那一刻,周曜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触动,毕竟自从奶奶去世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等过他,为他留过灯了。   但周曜吧,显然不是那种会把情绪外露说在嘴上的人。   他闻言居高临下睨了温悦一眼,哦了声,声线依旧冷漠:“那你晚饭吃了没。”   “当然吃了,不吃我得饿死。”温悦理直气壮,“不过我给你留了份面,你吃吗?手擀面,我自己做的,再加两个煎蛋,味道一级棒!”   她笑吟吟地竖起大拇指。   周曜看着她的笑脸:“行。”   温悦起身:“不过碗还是你自己洗哦,还有,拿两个鸡蛋出来。”   周曜:“知道了。”   见温悦往厨房走,他这才踏上台阶伸手推开温悦的房间门,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小拇指随意勾起钥匙去隔壁屋里拿鸡蛋。准备开锁的时候,他才发现房门没上锁。   推门开灯拿鸡蛋一气呵成,周曜正打算关上橱柜,猛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他重新打开柜子,眯起眼眸仔细看了眼。   米花糕核桃酥少了一大半,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拆封了,富强粉只剩下一点,腊肉没了,唯一没怎么动的只有鸡蛋。   周曜:“……?”   看不出来,这姑娘胃口原来那么好啊?   他若有所思地关上橱柜,拿着鸡蛋来到厨房,懒懒提醒两句:“零食别吃太多,偶尔吃点就行了,多吃饭才能长肉。”   “……啊?”温悦正往锅里加水呢,听到周曜这话顿了下,白净小脸上满是疑惑,“什么零食?”   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周曜问:“你是不是忘记给我拿屋锁门了?”   温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吧?下午李念秋过来找我聊了会儿天,我就忘记锁门了,下午在屋里睡了会儿……家里东西少了?”她很快反应过来。   周曜点头:“嗯。”   这就很尴尬了。   温悦没想到家里会遭贼,脸上浮现出歉意:“对不起,怪我太粗心了。”   “也不能全怪你,家贼难防。”周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语气比起方才更加冷漠了些,丢下一句他来处理,拎起放在门后的砍柴刀往外走。   温悦:“?”   这是要做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快速把手里的柴火塞进灶里,快步来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   漆黑夜里,周曜一米八几的个子压迫感极强,整个人融于黑暗,旁边昏黄灯光照不到他身上,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见他拎起手里的砍柴刀,狠狠劈在林翠周江海二人所在的房间木门上,木屑纷飞。   巨大声响在静谧黑夜中清晰刺耳。   温悦被吓到抖了两抖,瞪大美眸。   ……这么凶猛吗??   刀尖砍在木门上发出的沉闷声夜里极其响亮,就算睡得再死这会儿也都被吵醒了。原本漆黑的房间亮起昏黄灯光,林芳尖锐不耐的声音响起:   “谁啊?拆房呢?”   跟着传来两句不干不净的咒骂。   温悦瞧着周曜的架势,心想着跟拆房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开门的是周江海,他那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刚想骂人,目光触及到周曜手里拎着的砍柴刀,登时吧话给咽回去,哆嗦两下:“大、大侄子,你这是干啥?有话咱好好说。”   周江海丝毫不怀疑对方会把砍柴刀抡在自个儿脑袋上。   本来周曜就人高马大,手握砍柴刀更是压迫感十足。   周曜懒得说废话:“让林芳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周江海茫然道,看着周曜冰冷的神色,他扭过头从林芳怒骂:“你又拿了大侄子什么东西?赶紧还回去!”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芳穿好衣服站在屋里,觑着周曜的脸色,努力绷紧脸:“我拿什么了,别胡说!”尖锐声音里含有几分心虚。   相处了这么久,周曜早就了解林芳是什么样的人,闻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周江海,拎着砍柴刀往屋里走。   他面无表情,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很强,周江海压根儿不敢过来阻拦。   林芳见他进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叫:“你要干啥??你别乱来啊,杀、杀人是要吃枪子儿的……”   周曜眼里是赤-裸-裸-的嫌恶。   他没搭理吱哇乱叫的林芳和旁边急得满头大汗的周江海,径直走向他们屋里上了锁的橱柜,举起砍柴刀用力劈过去。   橱柜上的锁哪能挡得住砍柴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曜用脚尖将掉落在地上的锁踹开,打开橱柜粗略扫了眼,而后伸手拿东西。   两块风干腌制的腊肉,米花糕核桃酥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碗麦乳精粉全部抱在怀里。这还没完,周曜动作没停,把里面那袋子富强粉也给拎了出来。   “富强粉是咱家的!!”林芳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我只拿了你半块腊肉!你把我家的放下!!”   她不敢冲上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周江海,却发现后者正怒气冲冲地瞪她。   周江海要还不知道怎么个事儿,那就是傻子了。他恶狠狠地骂道:“家里缺你这些了?你这么喜欢拿别人家的东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不过就是一些吃的而已,他们又不是买不起,至于去拿周曜的?这家伙是那种被占了便宜不吭声的人麽!?   她也后悔啊,当时看到周曜房间没上锁就想着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啥东西。翻了半天没找到钱,干脆就把橱柜里的东西拿了些出去,抱着不会被发现的侥幸心理。   就不该鬼迷心窍,周曜的便宜哪这么好占呢!?   林芳没回答,只一个劲儿地喊:“那两块腊肉是咱家的啊,富强粉也是咱家的,你还给我,小畜生,你把东西还给我!”   听到小畜生三个字,周曜原本冷漠厌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狭长上挑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随时会扑上去撕咬猎物喉管的野兽。   周江海离得近,将周曜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一哆嗦,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片段。   当年周曜他爹,也就是他和周青山大哥死之后,他俩在周奶奶面前闹腾了一阵。周父去外省打工挣了不少钱,他俩眼馋,就控诉周奶奶这些年偏心,想让她拿点钱出来分。   周奶奶接连送走老伴儿和大儿子,本来情绪就不太好,被这么一次记身体更不好了,当天就被送进了医院。   周曜那次发了狠,直接将他和周青山揍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这货打人是真疼啊,当时他俩儿子和周青山大儿子上来帮忙都没拦住,还被一起收拾了一顿。   “……”   导致现在周江海一看到他眼神不对劲心里就发怵。   “闭嘴!喊啥喊,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给我惹事儿!”周江海面色扭曲地往前跨了两步,走到林芳面前抡圆胳膊给了她一巴掌:“晚辈的东西你也拿,你咋好意思的!?”   清脆的巴掌声响,温悦在厨房听得清清楚楚。   “周江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林芳懵了两秒,捂着挨打的脸,不敢置信地瞪向面前的男人,声音愈发尖利刺耳,“你个窝囊废,有本事冲那个小杂种发脾气去啊!冲我发什么脾气!你还是长辈!让侄子在你头顶拉屎撒尿,你这个废物!”   她冲周江海张牙舞爪,“老娘给你们周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还打我,老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老娘就不该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我今儿跟你拼了!!!”   房间里,林芳和周江海扭打在一块儿,尖叫怒骂响彻云霄。   夫妻二人还是很有默契,没敢对周曜动手。   周曜冷冷地睨着眼前的闹剧,眼里划过一抹燥意,带着怀里的东西和砍柴刀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语调冷硬:“再有下次,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周江海一把将林芳推到床上,尴尬地笑了笑,作出保证:“放心吧大侄子,一定没有下次了啊。”   林芳趴在床上呜呜直哭。   那哭声凄厉又悲惨,光是听着就感觉好可怜哦。温悦想着,开口告状:“周曜,上午二伯娘非让我帮她干活!我不干她就骂我,骂得可脏了!!”   林芳是哭得很可怜,但跟她有啥关系呢,她之前说了要跟周曜告状,就一定会告状滴!   林芳哭声一顿:“……”死丫头片子非得火上浇油是不?这对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   周曜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下,扭头盯着林芳幽幽道:“二伯娘,温悦是我娶回来的媳妇儿,不是专门给你干活的丫鬟。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下回我可以帮你。”   说完不等林芳和周江海有所反应,带着东西回了自家厨房。   趴在门框上的温悦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周曜,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周曜,你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你刚刚太帅了,特别man!”   周曜剑眉紧皱:“?什么瞒?”   温悦语调温软:“就是说你特别帅气特别阳刚特别有男人味特别爷们儿的意思,夸你呢!”   周曜眯着眼观察温悦脸上的表情,语气莫名:“你在说反话?”   “没有啊,我真的在夸你!”温悦凑到周曜面前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的真诚。   澄澈干净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出周曜的模样,他盯着看了两秒,没发现里面藏着畏惧厌恶和害怕等负面情绪后。松开紧皱的眉头,唇角也往上勾了勾:“行,姑且信你一回。不是给我煮面吗,面呢?”   换做其他人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估计早怕得掉头就跑了,这爱哭鬼居然还能夸他,也不知道她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周曜想着,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温悦特别殷勤地端起一旁加了两个煎蛋的面条:“已经好啦,你尝尝!”   面条下塞着俩假面,上面铺着淋过热油的蒜沫和辣椒,香味被激发,闻着就很有食欲。   周曜对温悦的厨艺满意的不得了,大口嗦着面条并说:“对了,香皂我买了,还买了其他东西,在房间里面,你自个儿去看看。”   温悦眼睛一亮:“真哒?我看看去!” 第8章 第八章【修】   房间桌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袋子。   温悦怀着好奇的心情打开,一抹鲜嫩的鹅黄色映入眼帘。她愣了下,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件鹅黄色的小V领纯色短袖连衣长裙,腰间一条米色腰带用来收腰,即便是以后世目光来看,这条裙子也很不错。   另外两个袋子里装了条牛仔喇叭裤,纯白色宽松衬衫,牛仔外套,暗红色白波点宽松衬衫,黑色A字半身长裙。   这种衣服在后世被称之为复古风,还挺流行。   剩下的东西就是香皂、洗发水、雪花膏、以及一些菜,猪肉豆腐什么的。   好像大多都是给她买的?   温悦有些感动,心想周曜除了嘴又臭又硬,人还是挺好的。   她眸光闪烁两下,拿着香皂和洗发水往厨房走。   周曜已经嗦完了面条,正在弯腰涮锅,衣服随着动作上卷,露出麦色的劲痩窄腰。手里捏着专门涮锅的竹片刷子,手背上几条青筋凸起。   “这些东西都是给我买的啊。”温悦眼眸比头顶的灯泡还亮眼。   周曜懒散地抬眸瞥她:“不然呢?”还能是给他自个儿买的不成?   温悦眼眸弯成月牙状:“谢谢,我很喜欢!你眼光好好哦,买的衣服都很好看诶,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周曜回答得风轻云淡,香皂洗发水和雪花膏加起来也就花了十来块。   至于衣服么,四舍五入跟免费没区别。   “水开了,你去洗澡?”   温悦点头:“好。”   她重新回屋拿换洗的衣服回来。   “不穿新衣服?”周曜挑眉看过来,眼里带着探寻意味。   温悦解释:“明天洗一遍再穿。”   周曜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行。”   于是温悦抱着衣服准备进小隔间,突然想起了原本要说的事,脚步顿住,转身试探着问:“周曜,你明天有空吗?”   周曜:“?”   他冷酷地丢出两个字:“有事?”   “是有点儿小事想麻烦你一下。”温悦眨巴眨巴眼睛,漂亮圆溜的杏眼看起来单纯又无害,“是这样的,就是我奶奶去世前说了她的地给我,然后我呢本身也有地,但现在它们在我大伯手上,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趟温家?”   周曜哦了一声,恍然,一针见血:“你害怕是吧。”   温悦撅起嘴小声说:“我大伯娘有点凶……”   “行。”这事儿对他来说又不难,干脆应下,似笑非笑道:“我去给你壮胆。”   “谢谢啦。”得到想要的回答,温悦满意地弯起眼眸,嗓音甜腻:“是的哦,你在旁边我真的非常有安全感呢~”   那大体格,就算不打人,挨打也杠杠的。   周曜面无表情睨她:“好好说话,别发出这种怪声音。”   温悦:“……”切,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颇为傲娇的给了白眼,小声哼唱曲子抱着衣服进入小隔间。有了香皂,她洗澡的速度慢了不少,虽然还是很担心会有蜘蛛啊老鼠之类的蛇虫鼠蚁窜出来,但把自己洗干净也很重要!   洗完澡,温悦笑吟吟的跟周曜说了声晚安回房睡觉。   -   次日。   温悦又在鸡鸣声中醒来,懒洋洋地起身坐在床上缓了会儿,直到眼底的困倦之色一扫而空,才起身穿衣穿鞋出门。   天际蒙蒙亮,她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红唇微张和厨房外刷牙的周曜对上视线。   后者大概是还有点困,双眼皮的凤眼都变成了单眼皮,撩起眼皮看过来,满是倦意的目光不太友善,看起来特别的凶,直接吓得温悦把呵欠咽了回去。   她思考片刻,决定不去触碰明显带有起床气的周曜,绕开他进厨房拿牙刷牙膏刷牙。   周曜刷完牙进来神情显然清醒许多,还是有些懒洋洋的,拿起木瓢舀了两瓢水在盆里,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洒。他懒得拿毛巾擦,任由脸上的水顺着下颌滴在衣服上。   浓密黝黑的眉毛和睫毛上挂着水珠,俊美的五官沾了水,显得有两分温柔。   “吃早饭不?”他打着呵欠问。   温悦放好牙刷,被影响到跟着打了个呵欠,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泪珠,含糊不清道:“你吃吗?”   周曜:“懒得吃,拿两块核桃酥就行,早点解决完回来。”   温悦比了个ok的手势:“我洗个脸。”   梳理完毕,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周家。   等周曜离开后,另外两家人才敢发出声音。   周江海和林芳房门上的刀痕十分明显,直接劈穿了,要是不修理一下冬天还会漏风进来。夫妻俩脸色很难看,眼底乌青一片,昨晚吵得很晚,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二哥啊,你跟嫂子没事儿吧?”周青山瞥了眼脸上带着抓痕的周江海,装模作样的开口:“周曜也真是的,越来越过分了,咱们好歹是他长辈,哪有对长辈动刀子的?”丝毫不提林芳干的事儿。   周江海没说话,眼里的怨恨异常明显   周青山面带同情,抬手拍拍周江海的肩膀,长长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到头。”说完便出了门。   周江海握紧拳头,两口喝光碗里的稀饭,沉默地扛起农具去地里干活儿。   而温悦和周曜已经来到了温家院子跟前。   院里充斥着李花红尖锐的嗓音,一大早上她就在那儿骂人,也不知道在骂谁。   听到这声音,温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很不舒服。这是残存在原主身体里的情绪,看得出来,她是真害怕这位大伯娘。   温悦咽咽口水,扭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庆幸。   还好她摇了人一起来!   温悦定定神,往前走了两步,敲门。   “谁啊!”   院门打开,开门的妇人高高扬起眉毛,那双吊梢眼里好似冒着凶光。对方视线迅速锁定在温悦身上,眼里的凶光更甚,大嘴一张就开喷:   “你回来干啥?我告诉你死丫头片子,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跟温家已经没关系了,别想着我们能帮你出头!”   李花红显然是听说了前天晚上周曜把温悦打进医院的事情,以为她是来寻求娘家人帮忙的,表情嫌恶。她站得位置是死角,正好看不见旁边的周曜。   看着飘散在空气里的唾沫,温悦默默往后退了小半步,小声说:“我是来拿东西的,奶奶去世前说了她的地给我,还有我自己,一共两亩田一亩地。”   “你说啥?要地?”李花红眼皮抬了抬,吊梢眼死死盯着温悦看,啐了一口:“你有个屁的地,滚滚滚,滚远点,别来老娘跟前碍眼!”   尽量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她还是被李花红的舞池给震惊到了,再加上有人照着,声音也大了点儿:“你要不给我,我就去找村长评理了,村长也知道这事儿的!”   “嘿你这死丫头片子,反了天了!嫁出去翅膀硬了是不?这两年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老娘没问你要钱都不错了,还敢问我要地?老娘打死你这个黑心肝儿的东西!”   李花红哪能把地交出去啊,扭头顺手拿起放在屋檐下的扫帚冲了出来。   扫帚劈头盖脸打下,温悦没想到李花红会直接动手,来不及躲,下意识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入眼的是周曜宽阔的背脊。   他钳住了李花红手里的扫帚,眉头紧皱,锐利的眼神如同野兽,冷声道:“说话就说话,你再敢动手试试?”   “周曜?”李花红愣了下,面对周曜人高马大的身影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随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你让她过来的是不?我告诉你,那地是我家的,跟她屁关系没有!”   李花红看向周曜的眼神也很不友善。   她就说,温悦那老鼠似的胆子咋敢上门来要东西的,原来是这小子在背后撺掇!   温悦睁大眼睛:“你这人真不要脸,那是奶奶给我的,都跟村长打过招呼了!”   李花红只当做听不懂:“那是我家的地!滚滚滚,我们温家不欢迎你俩,走走走!”她想要把扫帚抽回来关门,然而不管怎么使劲儿,那扫把在周曜手里纹丝不动。   李花红的性格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林芳很相似,都是不要脸皮的人,遇到事就喜欢撒泼打滚,脸皮没她们厚的真拿她们没办法。   周曜能把林芳给收拾服帖,自然也不畏惧李花红。   他手轻轻一甩,李花红就控制不住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摔地上。   周曜粗暴地踹开门,拉着温悦往院儿里走。   李花红哎哟一声,有些傻眼:“你俩要干啥!?”   堂屋里,温悦的大伯温国强正吃着早饭。   桌上摆着一盆浓稠的红薯稀饭,旁边碗里还放着好几个水煮蛋,一碟儿用来下饭的小菜,还有一小碟猪肉渣。   这早饭在农村称得上丰盛了。   他诧异地看向出现在堂屋门口的两个人,和蔼地笑笑:“小曜,你们小两口咋来了?早饭吃没?坐下来吃点儿?”他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正气凛然很好说话。   温悦刚想说不用了,就被周曜抢先一步。   他挑着眉毫不客气抽开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拿起旁边干净的碗筷夹起猪油渣:“行啊,正好我俩早饭没吃。”   说完偏头看向懵逼的温悦,“愣着做什么,大伯让你坐下吃早饭。”   “……哦。”   虽然不懂什么情况,但温悦还是听话地坐下,屁股刚挨着凳子,周曜就将满满一碗红薯稀饭放在她面前。   他自己面前那碗更多,盆里的稀饭几乎是瞬间就见底了。   温国强面色不变,“够不?不够再吃两个蛋。”   “行。”周曜说吃就吃,配着下饭小菜喝了两口,漫不经心地开口:“大伯,我媳妇儿有三亩地在你们手里,是不是该还我们了。” 第9章 第九章【修】   他这话说出口,房间里气氛顿时凝住了。   周曜跟没发现似的,吃得蛮高兴,偏头跟温悦说这猪肉渣味道不错,然后把一整盘的猪油渣全都倒进她碗里:“多吃点,看你瘦得。”   温悦对上周曜幽黑沉稳的眸子,顿了下,接着扬起一抹笑甜甜道:“谢谢啦。”然后低头默默吃饭,把掌控权交了出去。   温国强短暂沉默了两秒才开口,看了眼温悦:“这是悦悦的意思吗?也是,照理来说悦悦都嫁人了,这地确实该还给她才对。不过小曜啊,我昨个儿听说你把我家悦悦打进医院了,你是不是得跟我解释一下?”   “原本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悦悦爹娘去世的早,但我把她当亲闺女养大,我就是她的娘家人,你要是让她受委屈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悦悦啊,大伯永远是你的后盾,要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你尽管说,大伯为你做主!”   温悦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问:“真的吗大伯?”   温国强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我就说了。”温悦看了周曜一眼,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眶立马红了一圈泪水说掉就掉,委屈巴巴:“刚刚大伯娘说我跟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拿扫帚打我,大伯,您要为我做主啊!”   温国强:“………”   周曜:“嗤。”   这爱哭鬼挺有意思。   他眯着眼笑了起来,帮腔道:“对,我能作证,刚要不是我在旁边,那扫帚就抽她脸上了。”   温悦抽泣着:“大伯娘怎么能打脸呢,我要是毁容了怎么办呀,我要是毁容我就不活了,呜~”   周曜点头:“是啊,本来就不好看……嘶。”   温悦红着眼睛瞪向周曜,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桌下的手在后者腰间用力拧了一把。   说谁不好看呢!   周曜:“。”   得,说错话了。   李花红这会儿冲了进来。   她刚刚被推的那一下扭了腰,疼得很,缓了会儿才进屋。一进屋就瞧见温悦和周曜面前的稀饭和猪油渣,眯缝眼瞬间瞪得像铜铃,嗷得一声叫了起来,跟杀猪一样。   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用杀人的目光扫向两人。   温悦眼泪掉得更欢了:“大伯您看,大伯娘一点儿也不欢迎我,您快点儿把地还我吧,以后我就不上门了。”   “还个屁!”李花红扯开嗓子吼:“都说了那是我家的地,没你的份儿!老娘好好的养了你两年,都没问你要钱……”   好好养了两年?   周曜扫了眼身边单薄娇小的身影,回忆起进医院时医生说得话,没忍住阴沉沉地笑了两声。   好好养都能养成这样,不好好养岂不是直接养死了?   温国强愠怒地大声呵斥道:“你闭嘴!”   李花红立马停止干嚎。   “悦悦啊,你大伯娘不是这个意思……”温国强又满脸和蔼好声好气地对温悦说。   “大伯,你不如直接回答,这地到底给还是不给。”周曜微微侧身面对温国强,打断后者的话。   他大马金刀地坐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本就强,再加上那双阴鸷冰冷的眸子死死看过来,饶是温国强也没忍住冒出几滴冷汗。   这眼神真的吓人,就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碎对方的脖子。   温国强扛不住周曜的压迫,沉默两秒无奈道:“那是悦悦的地,我当然会还回去。她是我弟弟唯一的闺女,我弟不在了,我这个当大伯的还能占她便宜不成?”   “地里的庄稼我也不要了,就当是送你们小两口的新婚礼物。”   不得不说温国强确实很会做人。   和李花红在村里差到人神共愤的名声不同,温国强在村子的口碑很好,大家伙儿都觉得他是个老好人,唯一不好的点就是娶了李花红这么个烦人的婆娘。   他知道这地留不住,便干脆地送出去,庄稼也不要了,就当是博个好名声。   李花红想说什么,被温国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能愤恨的瞪着温悦。   温悦闻言止住了眼泪,眨眨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朝李花红露出一抹腼腆又挑衅的笑。   哈,地还是拿回来了哦~   在李花红吃人一般的注视下,她捏着周曜的衣角晃了晃,软声道:“我们现在回家?”   “不急,我还有事儿。”周曜挑挑眉慢悠悠地开口,“彩礼钱也一块儿拿给我吧。”   还不等温国强反应,李花红率先炸开:“要了地还想要钱,你咋这么贪心,干脆把咱家东西全拿去得了!彩礼钱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娶媳妇儿还能不花钱,哪有这种好事!?”   如果说要地是剜李花红的肉,那要钱就是在挖她的心肝!   李花红原本就尖锐的嗓音愈发锐利,仿佛要突破天际一般感觉方圆十里的人家都能听见。   她红着眼,反复强调不可能,唾沫横飞,看向温悦和周曜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   温悦也有点惊讶,不过她没吭声,老老实实坐着,甚至还能神游天外思考到时候把地卖给谁。   周曜语气很平静,勾起薄唇笑了两声:“娶媳妇儿是得花钱,但她是你们闺女吗?”他伸手指着旁边明显不在状态的少女,笑容带着两分讥讽。   他当时上门提亲的时候说过自己会出一千块的彩礼。钱是他爹早就准备好的,他对着这笔钱没什么想法,给出去也就给出去了,无所谓最后到谁手上。   但现在周曜反悔了,这钱给谁都行,反正就是不给这家人。   一千块彩礼钱,在八七年的农村算得上是天价。   “那我们也养了她好几年,我不管,反正钱已经到咱手上了,不可能给你!”李花红瞪眼。   周曜眯着眼,轻飘飘丢出两个字:“是吗?”   下一秒,他猛地掀翻面前桌子,碗碟筷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动静,将房里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   温悦没想到周曜说发作就发作,微微张嘴懵逼地看着狼藉的地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是不是也得跟着摔点什么东西彰显一下气势?   但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摔了……   周曜依旧大马金刀地坐着,微笑望向温国强:“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温国强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假面,脸皮不自觉抽了抽,阴沉着脸道:“小曜,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周曜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温国强,痞气桀骜的语气带出丝丝危险感,“大伯,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向识时务。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主动交出地和钱,二、被动交出地和钱。”   周曜笑起来,笑得还挺高兴,俊美的模样格外惹眼。   温国强眉头皱得很紧,还想试图挣扎:“小曜,咱现在也算是亲家,一家人之间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你这意思就是不想给了。”周曜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今天就这样,明个儿我再带人过来,走了,回家。”   “啊?嗷~”温悦也站起身乖乖跟在周曜身侧。   她没太看懂咋回事儿,这就走了?   周曜漫不经心:“明天来的人可能有点多,大伯你们最好做个准备。”   温国强从话里听出了威胁,脸色又是一变。   他当然知道周曜明天会带什么人来,村里人都知道周曜这小子成天游手好闲,跟着一群同样不干正事的青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做事冲动莽撞,大家伙儿都不是很想跟他们正面起冲突,平时也就私下骂两句。   但那可是一千块啊,就这么给出去,温国强心有不甘。   “哦,对了。”走到堂屋门口,周曜又停下脚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事儿,面带询问:“我记得温华在县城小学当老师?”   温国强更紧张了,在裤腿上蹭了蹭溢满汗水的掌心:“你问这个干啥!?”   温华是他和李花红的大儿子,今年22岁,是村里第一个高中毕业的中专生。虽说没考上大学,但在这个年代,中专生已经很厉害了。   他先是在县城里某个工厂当了两年的小管理,后来又托关系找人脉,去了小学当老师。可以说温华是他们两口子的骄傲!   周曜勾唇轻笑:“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过他了,怪想的,打算找个时间去找他叙叙旧。”   温国强:“??”你俩又不熟,许叙什么旧啊!   李花红跟着叫:“你不许去!!”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温华又是两口子的骄傲,周曜一脚就踩在两人的死穴上。   温国强深吸一口气,像是第一次见周曜似的,上下打量他两眼,沉声心不甘情不愿道:“钱和地都给你。”   “不行,不能给!”李花红尖叫阻拦,“那钱咱不是说好了留着给华子娶媳妇儿用吗!?”   温国强没好气的瞪她两眼:“你闭嘴!”   这钱要是不还回去,你儿子别说娶媳妇儿了,会不会出事儿都得打个问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这婆娘的话把温悦嫁过去,要是嫁过去的是晓玉,那这彩礼钱周曜说啥都拿不回去!   他也算是有魄力,使唤李花红去拿钱,后者不愿意,被他连着警告地瞪了好几眼。李花红不敢忤逆温国强,拉长脸磨磨蹭蹭地会了屋子,几分钟后,手里拿着一塌钱出来,还挺厚一叠。   温国强数了数,抽出一沓递出去:“钱都在这里了。”   “大伯果然是聪明人。”周曜上前接过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清点手里的钱,见数目没出错后才开口说:“明儿就不带人来了,大伯放心。”   温国强:“那华子那边……”   周曜挑眉:“我和温华不太熟,不去了。”   温国强狠狠松了口气,又想起飞走的一千块,尝到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   那可是足足一千块!一千块啊!!   就这么没了!没了!!! 第10章 第十章   温悦跟着周曜恍恍惚惚地离开温家,沉默了十几秒才兴奋起来,眼眸亮晶晶的:“我们真的拿到地和钱啦?他们真的愿意还回来吗,会不会骗我们啊?”   要知道来的时候她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印象中,大伯娘是特别难缠且小气的一个人。   周曜睨她一眼,挑着眉:“他们不敢。”   温悦眼神崇拜:“周曜,你太厉害了!”   “还行。”周曜触及到她崇拜敬佩的视线,下意识挺直背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的风轻云淡,“这算什么?以后遇到这种事儿跟我说就行。”   温悦眼眸弯成月牙状,忙点头应下。   两人都走出温家院子了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李花红和温国强的争吵声。她扭头看了眼,从开着的院门看见堂屋隔壁的屋里走出个穿着蓝色方领连衣裙的女生。   大概是听到动静被吵醒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她散披着头发,身穿长裙干净得体,走路不紧不慢的,和农村格格不入。这应该就是原主的堂姐温晓玉,不愧是这个年代的高中生,气质瞧着都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方扭头朝着院外看过来,离得稍微远了些,温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收回好奇的眼神,她偏过头继续和周曜说话。   ……   温家堂屋,李花红操着一口大嗓门哭天喊地:“温国强,那可是一千块钱,一千块啊!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我难道不心疼?”温国强憋着气低吼,太阳穴的青筋都凸起来了,眼球爬满血丝,指着李花红骂:“老早就跟你说过别有事没事儿找温悦麻烦,她就一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你老跟她较什么劲儿?”   “你要是对她好点,还能发生今天这种事情?现在好了,钱和地都没了,你满意了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婆娘!”   李花红不乐意了:“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现在知道怪我,当初也没见你拦一下呢!他们要你就给啊,你咋这么大方!?”   温国强被她气笑了,眼神阴冷无比:“周曜是啥人你不清楚是不?你要不给他钱,他扭头就能找华子麻烦你信不信?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说不给就能不给?”   李花红被问住了,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   但她就是心疼!一千块钱,他们得攒多少年啊!   “要我说就该让晓玉嫁过去,都是你在旁边拦着,败家娘们儿!”温国强越说越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温晓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愣了下,看着堂屋的满地狼藉疑惑询问:“爸妈,发生什么事儿了?”   “闺女,你不知道……”李花红倒豆子似得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咬牙切齿道:“温悦这死丫头片子嫁出去之后翅膀就硬了,竟然敢带着周曜过来要东西!”   “天杀的黑心肝玩意儿,那可是整整一千块啊!早知道——”   温晓玉知道李花红想说什么。   她抿着唇没说话,脑海里却浮现出周曜高大帅气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温晓玉很喜欢周曜的长相。桀骜的姐妹,俊美英挺的五官,孔武有力的身材……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他的家庭背景,如果他是城里人,那么在李花红过来问她愿不愿意嫁过去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疑的回答嫁。   可惜他不是。   温晓玉的理想是嫁给拥有城里户口的男人,想借此摆脱自己农村人的身份,跨越阶级,而不是嫁给一个注定只能在农村打转的男人。   想到这,温晓玉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收敛内心的可惜,轻声安抚正处于悔恨气恼情绪中的父母:“爸妈,你们别生气,还回去就还回去了,我以后一定会找个有钱有势的丈夫。”   “到时候别说一千,两千三千都行。”她说得特别自信,“周曜一个农村人,这辈子顶天也就只能拿出这么点钱,等我找个城里对象,要什么没有?眼光放长远,别因为眼前这点小钱生气。”   她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地说着,很好的安抚了温国强和李花红的情绪。   李花红嗓音尖利:“晓玉说得对,周曜能跟城里人比吗?我们晓玉可是高中生,之后说不定还能上大学成为大学生,啥样的男人找不着?就周曜那样的,脾气那么差还喜欢打人,给咱家晓玉提鞋都不配!”   温国强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心情勉强好了些。他深吸口气往外走:“给都给了,现在说啥都没用,我去地里干活,你们赶紧把屋里收拾了。”   ……   “周曜,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温悦眨眨眼睛,笑容无辜。   周曜睨她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会蹬鼻子上脸,懒懒地嗯了一声:“什么事?”   “就是那个地,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想买?我打算把地卖出去。”温悦语气轻快。   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但她对村里人的始终不太熟,不好意思去问。   周曜:“卖地?”   “是啊,我又不会种地,而且我想重新回去上学。”温悦点点头,皱着小脸软声吐槽:“我奶奶去世前大伯娘答应得好好的,说只要我愿意上学就会一直供着我,结果奶奶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她就逼着我退学回家干活。”   周曜微微笑:“你不同意不就得了?”   温悦回忆起当时李花红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表情,青天白日的打了个哆嗦,摇头说:“不敢。”   原主不敢,如果是她,她估计也不敢。   “怕什么。”周曜又抬眼斜睨她,啧了声,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脸皮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你比她不要脸,比她横,就换做她怕你了。”   温悦若有所思:“所以你既不要脸又横还不要命?”   周曜闻言停下脚步,扭身面朝温悦,狭长上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黑沉沉的眸光锐利又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温悦被看得有些紧张,双手无意识攥紧衣角揉捏,心想他不会生气了吧?   “那你怎么不怕我,还怕你那大伯娘,我不是比她更凶?”周曜没有生气。   见他表情如常,温悦悄悄松了口气小声老老实实回答:“你又不会打我,大伯娘会打人,我打不过她,力气没她大。”   李花红是干惯了农活的妇女,力气自然比温悦这个营养不良的小辣鸡大许多。   周曜嫌弃道:“……真没出息。”   “行了,我会帮你问。”   温悦眼眸发亮,笑容灿烂:“谢谢你~”   周曜摸出温国强还回来的一千块彩礼递到温悦面前,麦色的手指骨节分明又十分修长,简直就是手控党的福音。   温悦欣赏地看了好几眼,片刻后彩反应过来:“……给我?”   “我爹给我媳妇儿准备的,你是我媳妇儿,当然给你。”周曜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温悦却隐约觉得他情绪似乎不太好。   她迟疑着说:“不了吧,太多了。”   一千块在这个年代算得上巨款。   温悦曾经刷手机的时候看到过,说是一百块在这会儿省着点都能用上两三个月,厂里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几十块钱而已。   这笔巨款,她哪好意思收下。   周曜面无表情:“不要?那我丢了。”   他抬手作势要将钱丢进旁边的水沟。   “诶?!”温悦瞪大眼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拽住了周曜的手腕。   他的手腕比较粗,皮肤温度高,她指尖按到了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触感出乎意料的软弹。   温悦觉得这个男人应该连青筋都是硬的才对。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咬着牙说:“我要还不行吗!”   什么事儿啊,哪有人这么干的?   钱不要就丢了,有钱人都做不出这种行为吧,这男人果然脑回路与众不同,有那个大病。   温悦攀着周曜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出那一沓钱胡乱塞进裤子口袋里。   挺厚一叠钱,在裤子口袋里的存在感非常高,主要是裤子布料比较薄,有点硌腿。   先收着钱,以后周曜需要再拿给他。   温悦心里这么想着,眼眸一抬,发现自己离周曜的脸怎么这么近。   那双狭长上挑的黑沉眼眸近在咫尺,眼底闪烁着微弱亮光,英俊的五官更显深邃立体。   周曜挑眉:“拿到钱了还不下去,想让我抱你回家?”   温悦:“……”   温悦才发现自个儿为了阻止周曜丢钱整个人都吊在他手臂上,能感受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挂着个人还显得无比轻松。   她慌乱松手,往后猛地退了两大步,白皙小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飞快回应:“不用,我自己能走。”   那模样,好似很嫌弃。   周曜无端感到不爽,轻轻啧了两声,没说别的话,抬起大长腿继续往前走。   温悦也沉默下来,红着脸跟在周曜身后。   她抬手碰了碰发红发烫的脸颊,深吸两口气,懵懵的脑袋窜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周曜胳膊很有力,肌肉紧实,前天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他有胸肌,腹肌应该也有吧,不知道有几块。   八块?还是六块?   腰肩比也很绝,宽肩窄腰的,据说这样的叫公狗腰?   温悦又回想到刷短视频时在评论区看到的一些姐妹们不穿裤子的言论,好不容易冷却的脸蛋又开始发烫。   周曜无意间回眸,就瞧见跟在身后的小媳妇儿脸蛋越来越红。他眉头紧蹙,开口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温悦迅速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打包丢出去,捂着脸声音闷闷道:“太阳大,晒的。”   周曜抬眸看了眼头顶温和的阳光。   “?” 第11章 第十一章   回到家,周曜说有事儿出门一趟。   独自在家的温悦将两人房间的床单和被套都拆下来扔进盆里,本来昨天就该洗,没想起来。   木盆很大也很重,她费劲儿的拖着木盆到院子中央,拿着木瓢一趟趟进出厨房舀水,走得腿酸。   好怀念全自动洗衣机啊。   温悦手撑着发酸的腰肢叹气,正准备继续往盆里加水,余光瞥见周曜推开院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处理好的鸡。   她盯着鸡有些好奇:“哪儿来的鸡?”   周曜懒洋洋地回:“特地从别人家偷回来给你补充营养的,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挺好?”   温悦懒得搭理他,扭身进厨房舀着水。   周曜大跨步走近厨房随手将鸡放在菜板子上,看着她一趟趟运水,有些瞧不过眼,抢过她手里的木瓢。   “我来,你一边站着去。”   他直接上木桶,装了满满一木桶的水轻松提到院子里倒进木盆,蹲在旁边拎起床单随便搓了两下就打算拧干。   温悦震惊:“你这就洗好了?”   周曜挑起眉:“搓两下得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本身就不在意这些。以前周奶奶在的时候偶尔还会帮着洗洗,等她去世之后,周曜过得就很粗糙。   农村男人大多都这样,相比之下他已经算好了,至少每天都会洗澡。   原主记忆中,大伯温国强一个星期才洗一次澡,也就夏天的时候会稍微勤快些,那也是两天洗一次。   温悦完全接受不了。   她抬手推了推周曜:“还是我来吧,你帮我提水就行。”   周曜睨她一眼,大概是想到她之前说的洁癖,起身甩着手拎着木桶往厨房走。   心中腹诽,觉着温悦过得比城里姑娘还精致麻烦。   但他没说出来,怕她又掉眼泪,烦得很。   温悦蹲在木盆边上,手里握着小块肥皂在被单上抹了几下,用力来回搓洗。   她洗得很认真,但蹲久了容易腿麻不舒服。   周曜将厨房灶前的小凳子搬出来放她旁边:“坐着洗。”   “谢谢。”温悦愣了下,慢慢起身坐在凳子上,双腿总算是好受了些。   有周曜在旁边帮忙,她洗得还算快,清洗了两遍之后又使唤周曜过来帮忙拧干。   温悦的意思是他俩一人拎一边往反方向拧。   周曜嫌麻烦,拎起沾湿了水格外重的床单,稍微使劲儿一扭,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他手臂发力,肌肉将袖子给撑了起来,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显得有些狰狞,脸上却还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看着搭在晾衣杆上随着风微微飘动的床单被套,温悦满意地点头。   时间临近晌午。   她想起周曜带回来的鸡,问:“中午吃鸡?”   “随你。”周曜回答得很随意。   温悦想了想:“那晚上吃吧,一半炖汤一半红烧。中午吃红烧肉,我的拿手菜。”   这是她看在周曜帮忙要回地的报酬。   周曜扫向她略显得意的表情,心中生出些期待,舔舔唇瓣道:“行,我烧火。”   温悦:“我记得橱柜里有红糖,你帮我拿出来下。”   红烧肉最好是用冰糖,但家里没有,红糖勉强也行。   “行。”   周曜应下,往房间走了两步又停下,“家里的肉全炒了吧,炒完留一半,我带给业良和老方尝尝。”   温悦对此并没有意见,只问了句:“是前天来家里的那两个人吗?”   “嗯。”周曜盯着她看,见她问完不说话了,眉头再次皱起,声音低沉:“你对他们有意见?”   温悦被问得一懵:“我为什么要对他们有意见?”   她刚刚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周曜垂着眼眸,轻嘲:“因为他们名声不好。”   温悦好奇:“多不好,比你还差?”   周曜:“。”   他仔细想了想:“那倒没有。”   知道温悦真的不在意,他脸色恢复如常,坐在灶前懒洋洋地说:“他俩命不太好。”   方石涛的父亲走得早。   十五岁那年他母亲跟野男人跑了,家里剩下个不到两岁的妹妹和五十多岁的奶奶。   十五岁的半大少年瘦得跟竹竿一样,经常偷村里人地里的庄稼,有一次饿狠了跑到周曜家里偷东西吃,被周曜发现揍了一顿。   挨揍时怀里还紧紧抱着俩红薯,说要带回去给他奶奶和妹妹吃。周曜看他挺惨的,揍了两下就让他滚蛋了,走前还丢给他几根红薯。   后来方石涛就经常跟着周曜,周曜表面上嫌弃的不得了,背地里却经常给方奶奶和方小妹送吃的。   任业良也没好到哪里去。   任家里总共有三个男娃,他是中间那个。   爸爸偏心第一个出生的哥哥,妈妈偏心聪明嘴甜的弟弟,任业良就很尴尬了,谁也不待见。而且哥哥弟弟怕他会抢走爸妈的宠爱,还死命欺负他,有一次差点被两人按死在河里,还是周曜把他捞起来的。   于是周曜屁股后面就多了俩跟班,一跟就是好几年。   其实三人在村里也没干啥坏事儿,但架不住周曜脾气差,方石涛以前偷过东西,任业良被哥哥弟弟抹黑,他们还不下地干活隔三差五往外跑。   在村里人眼里这就是游手好闲的证据,名声自然而然便差了。大家伙儿都会严厉警告自家孩子,不许他们跟周曜三人来往,免得被带坏。   “啊,那他俩确实蛮可怜的。”温悦切肉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白净小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同情之色。   周曜没说话了,抿着唇嘴角崩成一条直线,黑沉的眼里带了些淡淡的疑惑。   他有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温悦会不会嫌弃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   得出这个结论,周曜干脆转移话题:“什么时候烧火?”   “现在可以烧了。”温悦正好切完,将肉块装进黄色的搪瓷盆里放在灶上。   等锅烧热之后开始炒糖色,糖色炒好放肉块,握着锅铲翻炒:“火烧大点儿。”   周曜又往灶里塞了两捆干柴。   厨房温度升高,温悦脸上溢出细密的汗水。   距离热源最近的周曜也热得不行,将身上那件深蓝色外套脱掉,穿着白色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扭身拿柴火时肌肉会跟着鼓起,身上背心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他的头发大概很久没修剪过了,刘海有些长,挡住了眉眼。   伸手不耐地往后撩起刘海,展示出浓黑恰到好处凌乱的眉毛,垂着眼眸,充斥着一股野性的英俊感。   温悦不经意间瞥到,没忍住看了好几眼,原本因为燥热而烦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有个模样帅气的另一半的好处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   这要是换成个丑的,温悦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暴躁。   她收回视线,说了句:“转小火。”   然后盖上锅盖,“再炖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此时锅里的香味已经盖不住了,顺着缝隙钻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直往人鼻子里钻。   周曜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闻言皱起眉:“还要半小时?”   “是啊,炖久点才好吃嘛,你饿啦?”温悦眨眨眼睛看过来,笑眯眯地说:“要不先吃点米花糕垫垫肚子?”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两边甜甜的梨涡跟着冒了出来。   周曜:“……不用,半个小时而已,能等。”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脸色明显要比刚才难看些。   温悦又想笑了。   除了红烧肉外,她还准备了麻婆豆腐和炒小青菜,饭也早就闷好了。   时间过得挺快,半个小时在忙碌中眨眼便过去。   隔壁两家人也从地里回来了,他们弄出的动静有点大,温悦隐约听到了自己和周曜的名字。   她没理会,抬手揭开锅盖,红烧肉独有的香味疯狂往外窜出,香得温悦自个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温悦抽了双筷子戳了戳锅里的肉,轻易就戳穿了:“加把火,再炖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周曜拿起干柴往灶里塞。   突然,他眼前多出一块色泽红润肥瘦相间的肉。撩起眼皮,就见小姑娘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筷子夹着肉,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尝尝。”   周曜内心轻嗤:当他三岁小孩儿呢?   然后身体非常诚实的往前倾,一口咬下去,汁水溢了满口。嫩滑细腻的肉质牙齿轻轻一碰就烂了,跟化在了嘴里一样。   有点甜,但一点儿不腻。   周曜黑沉的眸子亮了亮,故作平静:“还行。”   这其实是温悦下意识的行为。   她上辈子在家做菜的时候,如果旁边有人,那基本是她闺蜜,会缠着她说要尝尝味道,然后她就会夹一筷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筷子伸出去那一刻她其实就愣住了。   但见周曜一脸平静,她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就还行啊?那我下次不做这道菜了,你看着也不像喜欢吃的样子。”   周曜:“……”   周曜:“挺好吃的。”   温悦眼眸弯弯:“那你喜欢吃吗,不喜欢我不做了。”   周曜沉默片刻,别别扭扭地吐出两个字:“……喜欢。”他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像是被人架着刀在脖子上一样。   看到他这表情温悦真的要笑出声了,心想这男人可真别扭。她见好就收,没继续逗下去,琢磨着差不多了便捞出锅,利落地炒了另外俩菜,让周曜端进屋。   温悦简单收拾了一下灶台,往锅里舀了几瓢水。   灶里的火还没熄,正好烧水待会儿洗碗用。   温悦盛饭走出厨房,恰好和林芳还有刘翠翠打了个照面。   她无视林芳,朝刘翠翠友好地笑了笑,后者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也露了个笑。   旁边的林芳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眼神里带着愤恨和嫉妒。   温悦扭头进了房间。   林芳气得不行,跟刘翠翠吐槽:“你看看这死丫头什么态度,我可是她长辈,她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   刘翠翠叹气:“那有啥办法,你消停点吧,还想被周曜收拾?”   林芳表情依旧愤愤,声音却小了点儿:“你听说了不,周曜给的彩礼钱是这个数!”   她比了个一。   “一千块!整整一千块!!” 第12章 第十二章   虽然周曜和温悦去温家非常低调,但想要在村里藏什么事儿还是挺难的。   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温家院子外正好有人经过,听到里面传来掀桌子的声音便停下来好奇地听了两耳朵。加上院子门又没关,声音根本挡不住。   于是村里人都知道了李花红想要霸占侄女的地不还,也知道了周曜提亲给了一千的彩礼。   众人一边鄙夷李花红心狠,又震惊于周曜的大手笔。想着早知道周曜这么大方有钱,干脆把闺女嫁给他了!   林芳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   她语气里的酸味遮都遮不住,“这杂种命真好。要是知道他有那么多钱,我就把我侄女儿介绍给他了!一千块,都能供我家耀祖上大学了……”   刘翠翠进厨房准备午饭。   林芳就跟在她身后翻来覆去的念叨。   刘翠翠听得心烦意乱,切菜差点切到手指,烦躁道:“别念了成不,你在跟我念叨有啥用,钱还能到你手里啊?”   谁不想要,她也想啊,光想有啥用?   “去外面打工真能赚这么多钱?”林芳沉默两秒又说话了,满脸向往:“大哥在外面待了五年就赚了那么多钱。我记得他回来给了咱妈五六百,又出钱翻新了房子……加上这彩礼钱,怎么着也有两千多吧?”   五年赚两千多!   林芳越寻思心头越火热,心想要是真能赚这么多,那还种啥地啊,直接让周江海也去外面打工得了!   要知道他们一年到头最多也就存下一两百块钱。   刘翠翠无语:“哪有这么容易啊,你知道大哥是去哪儿打工的不?申城,你知道去申城找工作有多难不?没有人脉没有学历去那儿根本找不到啥好的活儿。”   刘翠翠和周青山的大儿子跟城里姑娘结了婚,回家的时候会跟他们聊起这些事儿。   她之前就听大儿子提过一嘴,说申城的工资比其他地方高很多,但外地人想去申城找工作很难。   所以刘翠翠其实蛮佩服她男人的大哥,孤身一人外出打工,小学毕业的学历居然能在申城找到活干,太厉害了。   要是她当初嫁的是大哥……   刘翠翠眼神微暗,摇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出脑袋。   人都死了,想这些有啥用?再说周青山其实也不错,至少比周江海聪明些。   “啊?真的吗?”林芳不甘心,“弟妹,你家恩赐在城里上班,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啊,跟我说说呗!”   刘翠翠蹙起眉,细声细气地回:“能有多少,一个月就那么十来块钱。咱这地方小,比不上大城市,听说申城一个月工资至少能有一两百块,高的话三四百都有。”   她把注意力带回申城。   林芳果然被吸引了,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一个月三四百?这比咱一年挣得钱还多!!哎,要是能去申城打工就好了……”   刘翠翠闻言撇撇嘴,心想就你这蠢样还想去申城,拉倒吧。   妯娌两人各怀心思地准备好午饭。   周江海父子俩和周青山也从地里回来了。   几人显然听到了上午温家发生的事情,脸色都不大好看,愤恨中夹杂着羡慕嫉妒,视线时不时望向温悦房门敞开的房间。   最后还是周青山来了一句:“就凭周曜的性子,一千块肯定没几天就霍霍光了,不用管。”他们才勉强把这事儿给丢到一旁,心里不知道怎么诅咒周曜。   -   温悦端着饭进屋,将其中那碗冒尖儿的饭放在周曜面前。   周曜拿起手边的筷子就打算吃饭。   温悦问他:“洗手了吗?”   周曜动作顿住,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啧了声方才筷子起身往厨房走。   啧,真麻烦。   几十秒后周曜重新出现在房门口,手上还带着水迹,懒得擦,颇为急切地进屋拿起筷子伸向红烧肉。   肉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微蹙的眉眼肉眼可见地松开,浮现出餍足的表情。   总觉得前面二十年的饭菜都白吃了。   周曜又夹了两块肉单独尝味道,后面才合着饭一块儿吃,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声音有点大,偏偏他一点儿也没感觉。   温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筷子敲敲他的碗。   “吃饭不要吧唧嘴!”   周曜抬头,一脸的‘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温悦神情严肃:“吧唧嘴很影响你的帅气,所以,请你不要发出声音。”   周曜:“……”   吃个饭事情是真多。   要不是看在这菜味道特别好的份上,真想甩脸子走人。   周曜定定看了温悦两秒,丢出一句知道了。   再吃饭真就没有声音了。   温悦满意地抱着碗吃饭。   吃完饭洗碗的活儿依旧交给了周曜。   温悦站在旁边监工,双手撑在灶台上:“家里的米花糕和核桃酥我能拿点给人吗?我想问李念秋借书,空手去感觉不大好。”   “随你。”周曜头也不抬地回,“你是家里女主人,那些东西随便你怎么安排。”   他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垂着眼,眉眼间带着几分少见的柔和缱绻,上挑的眼尾有些勾人。   温悦心跳都快了两拍,狼狈移开视线,暗自唾弃自己。   以前手机上看过的帅哥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怎么还能这么轻易被撩到?   真没出息!   她深吸一口气,征得同意后往外溜,到周曜房间里打开橱柜认真拿了几块米花糕核桃酥还有一小堆大白兔奶糖。   “我出门啦~”温悦站在院里冲厨房喊了声。   房间里传出周曜不太真切的应和:“行,我晚点儿也出门。”   说起来李念秋和李花红还有点血缘关系,算是远方表亲,这个村子李姓和方姓占了大头。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没有那么毒辣,晒在身上暖洋洋很是舒服,微风吹过,旁边玉米地发出叶子摩擦的飒飒声响。   她沿着田埂小路一直往前走,在靠近河流下游不远处见着了李念秋家的院子。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院子静悄悄。   温悦正琢磨怎么叫人呢,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突然从屋里出来,见到院外有人愣了下,看清是谁后扭头冲屋里小声喊了句:“姐,温悦姐在外面。”   温悦从记忆里翻出信息。   这小姑娘是李念秋的亲妹妹李想冬,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上初中。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李想冬跟她姐一样聪慧坚强,姐妹俩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地里长出的野草,野蛮顽强且努力的生长着。   可惜李想冬的下场不算好。   李念秋考上大学前往外地读书,虽然走前拜托了村长多照顾自家妹妹,但架不住家里有一群虎豹豺狼。   他们趁着村长去城里办事,连绑带捆的将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以一百块的价格卖给了隔壁村的年近五十的鳏夫。   等李念秋放寒假回家,得知的就是妹妹的死讯。   然后李念秋差点疯了。   拎起砍刀追着李家人跑了大半个村子,最后被村长拦下。之后她带着妹妹的骨灰离开,再也没回过村子,事业有成之后明里暗里给李家人找了很多麻烦,让他们过着潦倒穷困的生活。   但她的妹妹却在花儿一样的年纪,永远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季。   比较感性的温悦看到这段剧情差点没忍住掉眼泪,眼眶直接红了一圈,心想李念秋家里这群人也太畜生了,小姑娘才十五岁,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她眼睛红红地看了李想冬一眼,眼里满是怜惜和同情。   李想冬被看得莫名其妙,清亮的声音里全是疑惑:“……温悦姐,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为什么这么看我?你眼睛怎么红了?你哭啦?”   听到声音的李念秋从房里出来,挑了下浓密略显杂乱的英眉,盯着温悦泛红的眼眶下意识丢出这句话:“周曜欺负你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早上周曜还替她去温家出气了呢。   这事儿她也听说了,对周曜的印象好了些。   “没,眼睛进沙子了。”温悦软着声儿回答。   “进屋聊。”李念秋打开院门,瞥了眼旁边几扇紧闭的木门,语气淡淡。   李想冬小姑娘说:“我去上厕所。”   她刚刚出来就是想去茅厕,结果正好碰到了温悦。   李念秋嗯了声。   温悦跟着李念秋进了房间,快速扫了眼。   房李东西不多,收拾得干净又整齐。一张挂着蚊帐的床,一张书桌两把凳子,破损得有些厉害的老旧衣柜,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墙壁上好几道裂缝,头顶是裸露出在外很有年纪的木头房梁,条件环境更差。   这么一看,她现在住的青砖房好了百倍。   果然,任何东西都经不起对比。 第13章 第十三章   “你怎么想到来我家了?”李念秋抽出板凳示意她坐。   温悦含水的杏眼弯了弯,声音软绵:“有点事情。”   李念秋又挑挑眉,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事,说吧。”   “你高一和高二上学期的书还有吗,我想问你借来看看。”温悦说着,拿出准备好的米花糕核桃酥和大白兔奶糖放桌上,“放心,我不白借!”   李念秋扫了眼桌上的东西,起身从衣柜里翻出几本保存得完好无损的书本放在温悦身边,语气淡淡:“书借你,东西拿回去,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   呜呜女主人真的很好。   温悦心里很是感动,笑盈盈地问:“那我跟好朋友分享吃的总可以吧?”   李念秋抿唇。   “嘎吱——”   半掩的房门打开,李想冬小姑娘回来了。   温悦冲她招手,顺手拿起一块核桃酥,“想冬过来吃核桃酥。”   小姑娘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默不作声望向旁边的李念秋,似乎在无声询问自己能不能吃。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渴望。   到底年纪还小,自制力相对来说弱了些。   “吃吧。”李念秋颔首。   李想冬眼眸一亮,向前走了两步接过温悦手里的核桃酥,脆生生道谢,双手捧着放嘴边小口小口地咬,吃得格外珍惜。   温悦又拿了一块递给李念秋,“你也尝尝。”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璀璨星眸,李念秋说不出拒绝的话,抿着唇接过核桃酥咬了口。   “怎么样?”温悦问。   李念秋瞥她一眼,“好吃。”   温悦伸手将东西往李念秋那个方向推,“那你们多吃点儿。”她随手拿了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   这个年代的大白兔奶糖一颗体积比得上后世的两颗,怪不得拥有两颗大白兔奶糖等于一杯牛奶的美称。   她嘴小,这么大一颗嘴里塞不下,干脆咬成两截慢慢吃。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温悦眼眸眯了眯,眼里流露出几分愉悦和放松。   李念秋眼神一直落在温悦身上,面上闪过一抹思索。   总感觉温悦自从结婚后变化特别大。   以前她很少笑,每次见面都皱着眉头一副幽怨哀伤怨天尤人的模样,说话也总是怪怪的。   哪像现在,眉宇间的忧愁阴郁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睛澄澈明亮,说话软声软语,笑容也一直没断过。   结婚有这么好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否决了。   好的不是结婚。   而是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罢了。   李念秋想,如果她也能离开这个地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快乐开朗。   而另一边,周曜端着准备好的红烧肉来到方石涛家。   后者家在村尾靠近后山的偏僻地儿,蛮大一个小院儿,但里面总共就住了四个人,任业良自从和两人相熟之后就搬到方石涛家里住了。   方家奶奶正坐在屋檐下穿针,腿上搭着件破了俩洞的深蓝色衣服。听到院外传来声响,她抬眸看了眼,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迟疑着问:“谁啊?是小曜不?”   “是我。”周曜轻车熟路地打开院门进来,浓黑剑眉皱起,“我帮您穿吧,他俩人呢?”   方老太太把针线交出去,笑呵呵地露出缺了两颗门牙歪歪扭扭的牙齿,慈祥道:“石涛和小良刚出去挑水,家里没有水啦,露露也跟他俩一块儿去啦。”   周曜应了声,眼眸微微眯起,三两下就将线穿过针头,递给方奶奶:“下次让他俩给您穿针。”   方奶奶眼睛不大好使,前些年生病没钱去治,眼睛就坏掉了,看东西总是隐隐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好好,你手里拿着啥呀?”方奶奶哎了两声,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周曜手里的盘子问。   周曜薄唇勾了勾,语气里带了点儿自己都不知道的炫耀:“我媳妇儿做的红烧肉,她让我带来给你们尝尝。”他说完进厨房拿了双筷子,从碗里夹了块肉递到方奶奶嘴边。   “您先尝一块。”   方奶奶摆摆手:“我不吃,你们吃,我牙口不好,咬不动肉。”   周曜没动: “这肉炖得很烂,您能吃。”   方奶奶拗不过周曜,只能吃下这块肉。肉确实很软烂,都不需要太用力,牙齿轻轻一碰就烂了,融化在嘴里。   她浑浊的眼亮了亮,夸道:“好吃,小曜,你媳妇儿厨艺好嘞,又大方,你娶了个好媳妇儿,要好好过日子呀……”   “嗯,我会的。” 周曜随口应了声。   出去挑水的方石涛和任业良回来了。   身边跟着个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   屁颠颠的跟在方石涛身后。   “周曜哥哥!”小姑娘看到周曜,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快步冲进院子抱住周曜的大腿仰起小脸声音软糯:“周曜哥哥,露露可想你啦。”   任业良在一旁笑:“老方,你妹子跟曜哥更亲啊。”   方石涛也跟着憨笑两声,“曜哥每次来都给她带好吃的,比我亲也正常,哥,听说你今早去找温家麻烦了?咋不带上我和业良一块儿啊。”   周曜没理他俩,空出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又拿起筷子从碗里夹了块肉,挑着眉说:“你嫂嫂做的红烧肉,尝尝。”   “哇!”方露露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嘴包不住口水,顺着嘴角掉出来,又吸溜一声吸回去,“给我吃的吗?”   周曜嗯了声。   小姑娘嘴里发出嗷呜的声音,迫不及待咬住筷子:“唔,好、好好次!!”   “嫂子做的?”任业良有些惊讶。   周曜斜眼睨他,“不然还能是我做的?”   任业良:“……那确实不能。”   他哥的厨艺他是知道的,吃是能吃,但味道真不咋地,而且只能炒点简单的菜。   “嫂子让拿过来的?”他又问了一句。   周曜略显嘚瑟的挑眉:“对,她还让你们下回直接来家里吃饭。”   任业良看了看周曜的脸色,笑盈盈道:“嫂子人真好。”   心里想的是:头一次见他哥这么嘚瑟,看来哥嫂两口子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直到他尝了红烧肉,立马就被这味道给征服了。   靠,嫂子厨艺也忒好了吧!?好想立马去他哥家里做客!!   周曜翘起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瞧着两人的表情,哼笑两声,语调懒散漫不经心地说:“我媳妇儿说了,以后换着花样炒菜给我吃,红烧鱼、红烧猪蹄,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任业良腆着脸喊:“哥,您是我亲哥,那什么,能不能带上我一块儿啊?”   “再说吧,最近忙着呢,等忙完这阵子。”   周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对了哥,明天去市里要带上嫂子一起吗?”任业良问。   周曜摆手:“她吃不消,以后再说。”   聊了会儿,周曜便空着手慢悠悠地往家走。   眯着眼心情很好,阳光打在他那张硬挺俊朗的面容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眼金圈,连发丝儿都泛着光。   温晓玉没想到出门能碰到周曜,看得有点呆。   回过神目光闪烁着凑了上去,柔柔地笑着打招呼:“周曜,你去哪儿呀?”   她穿着条蓝白条纹的连衣裙,才洗完头没多久,及腰的长发散披在身后,脸上挂着自以为完美的笑容,抬手将脸颊旁的碎发往后撩,一举一动都精心准备过。   温晓玉长得不错,五官集齐了温国强和李花红的优点,再加上念过书,身边仿佛弥漫着一股书香气,斯文秀气的不像是农村人。村里有很多妇女都想娶她当儿媳妇,有面儿。   周曜淡淡地瞥她一眼,皱起眉,眼里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关你屁事。”   他现在看到温家人就烦。   温晓玉脸上笑容僵住:“……?”   她眨眨眼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关你屁事。”周曜双手插进口袋,面无表情道:“耳朵不好使就去医院看看,别来我面前晃悠,看着烦。”   温晓玉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眼眶当时就红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曜懒得理她,脚步一跨,绕开障碍物继续往前走。   “周曜!”温晓玉不甘心地追上来,深吸一口气,放软声音:“周曜,我觉得你对我们家或许有点误会,我爸妈对温悦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温悦脾气太奇怪了,天天在家拉着脸阴沉沉的不怎么说话不跟人交流,我之前还看到她偷偷进我房间穿我衣服。她说的话你不能全信呀,得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周曜觉得好笑,“我不信自己媳妇儿,难不成信你们?”   温晓玉居然还点头:“要相信事实。”   周曜气笑了,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垂眸对上温晓玉的眸子。   “事实?”   他退了半步,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温晓玉面前像是一堵墙,扑面而来的阳刚气让后者脸颊腾得烧红了。   周曜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神冷漠且锐利:“你身上这条裙子花了十几块吧?我媳妇儿过门就带了三套衣服,据说还是你不要的。你再看看你下巴的肉,都快勒成两层了,医生说我媳妇儿营养不良,瘦得跟竹竿似的。”   “所以事实就是你们拿着我媳妇儿的钱虐待我媳妇儿,你怎么好意思搁我面前说事实?我看你不仅脸大,还皮厚。”   下巴的肉……都勒成两层了……   不仅脸大……还皮厚……   温晓玉如遭雷劈,眼泪唰得一下冒出来,语调染上哭腔:“周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我好歹是个女孩子。”   周曜凉凉道:“是啊,你要不是个女的,我早就动手了,还跟你在这儿浪费口水?”   他穿着深蓝色外套,里面是白色汗衫。   汗衫被肌肉线条撑出轮廓印痕,卷起的衣袖露出盘踞着两根凸起青筋的麦色手臂,充满爆发性的力量感。懒懒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可以想象握成拳头时的模样。   一定很有杀伤力。   温晓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眼泪在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可怜兮兮的。   周曜看一眼就觉得烦,“你哭你的,别挡我道啊。”   温晓玉:“……”   天杀的,谁嫁给这种男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然后她想起温悦就嫁过去了,又想到早上周曜上门为温悦讨要钱和田地时的强势,眼泪掉得更欢了。   这男的怎么区别对待啊,凭什么啊!   太气人了,她哪点比不上温悦??   温晓玉是真觉得委屈,眼泪都擦不干净,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再一抬眸,眼前哪里还有人啊,早就走了!   “……”   眼瘸的死男人,等她考上大学后悔去吧!   温晓玉咬住唇瓣恨恨盯着周曜背影,不甘心地往家走。 第14章 第十四章   周曜回到家发现温悦搬了张凳子坐在屋檐下捧着书看。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低头,脸颊两侧的发丝儿垂落于半空中,这个角度更能凸显优越高挺的鼻梁,恬静漂亮。   周曜看了好几眼。   察觉到注视,温悦从知识的海洋中回过神,看向站在院子门口的高大身影,语气轻快:“你回来啦!怎么样,他们喜欢吃吗?”   “嗯。”周曜应了声,睨了眼手里的书,“书借到了?”   温悦用力点头,言笑晏晏:“是啊,念秋真的太好了,还把她记得笔记全都借给我看。”   周曜:“?”   他盯着温悦带笑的脸问:“在你眼里还有不好的人吗?”   温悦奇怪地看他:“当然有了。”   大伯和大伯娘就不是什么好人!   “肉送到了吗,你朋友怎么说?”她问。   周曜想到自己吹出去的牛,抬手摸摸鼻尖:“他们说特别好吃。”   得到肯定的温悦眼眸又弯了起来,甜腻的嗓音带着笑:“那下次有空让他们来家里吃饭。”   “有时间再说。”周曜回了句,接着道:“你继续看吧,我去砍柴,家里没柴了。”   温悦应下:“好哦。”   周曜进厨房拿着砍柴刀出门。   十来分钟后,周曜背着一大捆干柴回来丢在院子里,搬出厨房里的小板凳坐下,将这些乱糟糟的干柴收拾成一捆一捆的。   太热了,他脱下深蓝色长袖外套脱下随手搭在一旁,汗水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落,路过凸起的喉结继续向下,最终被白色汗衫吸收。   打湿了水的汗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肌的形状轮廓。他双手握住一根比温悦手臂还要粗些的树枝,用了点儿劲,手臂上青筋暴起,将手里的树枝折断。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环绕在耳边,温悦没忍住抬眸看过去,立刻就被周曜的身材给吸引了视线。   这男人身材实在是太好了!   温悦连续看了好几眼,在周曜发现前红着脸收回目光,眸光闪烁。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上手摸一摸,活了二十多年,她还不知道腹肌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周曜很快将面前的干柴整理好,一大捆一大捆地运回厨房,而后又挑着担子挂了俩桶出门挑水。   来回三四趟,水缸被灌得满满当当。   他身上那件白色汗衫就没干过,挑完水又打扫他们房间前的院子,地上家禽的排泄物全都扫到另外两家人门前。   “被单我收进去了?”周曜看着挂在院子里飘扬的床单说。   “啊?待会儿我来收吧。”   说了两遍温悦才听见。   “行。”周曜应了声。   温悦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收起书起身将床单收进屋里套好,接着往厨房走。   这个点把鸡汤炖上,饭点正好就能喝了。   周曜:“对了,明天我还要去一趟市里,有什么要带的,或者要买什么菜?”   “等我想想,想好了跟你说。”温悦眨眨眼。   周曜嗯了声。   温悦处理食材已经很得心应手了。   将鸡砍成两半,一半用来炖汤,另一半拿来跟土豆红烧。   她忙碌着,娇小的身影在厨房不断来回走动。   周曜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坐在灶前瞧着。   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在家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烧火做饭,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所以他经常会带着菜跑到方石涛家去吃饭,吃完回来面对漆黑的屋子,又是一个人。   直到这一刻,周曜才发觉结婚的好处。   总算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了。   “周曜?”温悦提高音量,对扭头眼神略显茫然看过来的男人嗔怪道:“想什么呢,让你烧火,说了好几遍了!”   周曜眼底茫然之色褪去,拿起一旁是干草懒洋洋应下:“知道了。”   温悦:“后锅炖汤,要大火。”   周曜上挑的眼里带笑,拉长调子:“行,好,大火。”   干草点燃,他往后锅的位置塞了两捆干柴。   熊熊烈火猛猛烧着。   温悦洗干净土豆削皮切块:“对了,要是可以的话你明天帮我带针线布料或者毛线回来都行。”   “菜的话带牛肉?或者猪肉也行,我有点想吃饺子了。”   这会儿没有手机电脑,娱设施也没,实在太无聊了。   温悦也不大愿意天天捧着书看。   买布料毛线回来,她还能做点手工品来打发下时间。   “可以,要什么颜色?”周曜点点头。   温悦:“黑色或者白色吧,对了,一定要买棉布!”   听说这会儿很流行‘的确良’,但这个布料夏天穿着根本不透气,不舒服。   周曜没问为什么,挑眉应下:“行。”   鸡汤转小火慢炖,温悦开始准备土豆炖鸡。   没有电饭煲就是不方便,两个锅根本不够,饭都没地儿煮。   只能先把菜炒了,炒完再去焖饭。   厨房里飘溢着鸡汤的鲜香,没多久,又瓢出土豆炖鸡的香味,两种不同的香气交织着往外散出。   临近饭点,地里干活的人回来经过周家,闻到里边的味儿都有些走不动道。   “啥味儿啊这么香。”   “炖鸡呢吧,这味道,肯定是炖鸡了!”   “吃这么好呢?”   “肯定是周曜那小子,他手里有钱着呢,天天吃鸡都行!一千块呢,想吃啥就能吃啥了!”   众人交头接耳讨论着,语气里满是羡慕。   但也有人发出不屑嗤笑。   “就周曜这样的混账小子,天天往外跑,我看啊,这一千块马上就得败光!”   “他就是命好摊上了个好爹,不然早就饿死了!”   “就是,等着吧,按照他这德行,过不了多久就得变成穷光蛋……”   “……”   “……”   温悦将涮锅水往外面倒,看见院外围了好些人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愣了下:“周曜,这些人站在我们院子外干嘛呢?”   周曜挑眉疑惑地嗯了声,起身两步跨到门口瞧了眼。   “甭管,这些人就是闲的。”   他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双手插在口袋里重新大马金刀地坐回板凳上。   “哦好。”听他这么说,温悦也不管了,继续炒菜。   等隔壁发出摔摔打打的声音,锅里的饭也闷好了。   温悦将后锅一直用小火炖着的鸡汤舀在盆里,指使周曜端出去,两人很快将饭菜摆上桌。   都上桌后,不需要温悦提醒,周曜非常识时务地回到厨房洗手,用挂在屋檐下的干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回屋坐下。   温悦言笑晏晏:“知道饭前洗手了,真爱干净!”   周曜敷衍的笑笑,“都是你教的好。”   温悦竖了个大拇指:“周曜同志,继续保持哦,组织对你给予肯定和好评。”   周曜没说话,拿起铁勺舀了两碗汤,将其中一碗推给温悦,语气漫不经心:“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鸡汤很鲜美,土豆炖鸡的味道很非常美味。   吸收了汤汁的土豆软糯可口,鸡肉口感紧实,一点儿也不柴。两样菜都非常下饭,周曜足足吃了整整两大碗米饭。   就连温悦也吃了一碗。   土豆炖鸡这道菜吃得干干净净,鸡汤还剩了点儿。   温悦摸摸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捂着嘴打了个嗝:“这鸡汤可以留着明早煮面吃,你明天要是起得早就自己煮个面吃完再走。”   她是起不来那么早的。   周曜说了句好,起身收拾碗筷。   后锅的鸡汤全都被舀了起来,周曜将后锅洗涮干净,烧火加水,准备洗澡水。   这会儿换温悦坐在灶里往里塞柴火了。   她一手放在大腿上撑着下颚,余光盯着灶里的火势,拿起火钳刨两下:“你明天还是那么晚回来?”   周曜嗯了声:“从市里回来至少得三四个小时,早不了。”   温悦点头:“那晚上需要我给你留吃的不?”   周曜撩起眼皮,黑沉明亮的眸子看过来,“随你乐意,想留就留,不想留拉倒。”   温悦:“?”   “行。”见后锅的水烧开了,她站起身去拿木桶,嘟囔着:“那就不给你留了。”   温悦往桶里兑好水,满满一桶,瞧着就很重。   她扭头看向周曜,软声道:“周曜,能帮提进去吗,太重了,我拎不动诶。”   周曜扯扯嘴角:“自个儿拎,我没吃饭,没力气。”   温悦睁大眼眸:“你是小气鬼吗?”   “是啊。”周曜甩甩手上的水迹,似笑非笑地走过来,轻松拎起水桶放进小隔间,“行了,去洗澡吧。”   温悦娇嗔地瞥他一眼,抱着衣服进了小隔间。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周曜被这一眼看得愣了好一会儿,心跳加速,体温不正常的开始升高。   他一脸莫名地摸上自己额头。   发烧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温悦从新衣服里挑了件纯白色宽松衬衫和牛仔喇叭裤。衣服裤子的材质还挺好,穿在身上蛮舒服的,丝毫不比后世几百块的衣服逊色。   温悦将长发盘在脑后,舒舒服服洗完澡穿上新衣服。   衬衫有些长,她卷了两圈停在腰线位置打了个结。   这是后世曾经流行过的一种穿法,让身材看上去三七分,显得腿更长。   温悦拧干毛巾往外走:“我洗完啦。”   “洗完就……”周曜撩起眼皮看过来,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吐出来,漆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小姑娘笑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地站在灯光下,发丝儿都泛着光。   见周曜盯着自己瞧,温悦到他面前大大方方转了个圈,眼眸玩玩笑盈盈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她虽然瘦,但该有肉的地方肉是一点儿没少。   刚洗完澡,她身上的热气儿混合着皂香扑面而来。   周曜被这股热气熏出了些许燥意,肌肉不自觉绷紧,黑沉的眼飘忽了一会儿才面色不太自然地开口:“……还行。”   他摸摸鼻尖,“你这样穿,还挺新颖。”   “好看吧。”温悦眼眸亮晶晶的,小表情有些嘚瑟,“好啦,那我回去睡觉咯,你洗完也早点睡觉吧,晚安咯。”   她挥挥手,打着呵欠往屋里走。   周曜轻声回了句晚安,原地站了会儿,转身拿出木桶,懒得舀热水,直接提着桶冷水进了小隔间。   ……   次日,周曜起了个大早。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如墨,月亮还轻轻挂在树梢枝头。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困倦之色,坐在床上打了个呵欠,眯着眼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下床开灯推开门进厨房。   洗漱完在灶前坐下,拿起干草点燃塞进灶里。   橙红色火焰在幽黑瞳孔中迅速跳跃蔓延。   火光照在脸上,温度开始升高。   周曜恹恹地拿起一捆干柴,觉得起这么早就为了吃顿早饭的自己像个傻子。   想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把手里的干柴丢进了灶里,起身拿出昨晚没吃完的鸡汤放锅里,加水。   水开下面,面条煮软后捞进碗里,加入锅里的鸡汤。   这香味,周曜登时就清醒了。   他洗了个手,两三口嗦完面条。早起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心情颇好的用热水洗完碗筷。   刚洗完,周曜动作就顿了下。   现在家里的事儿精又没醒,他为什么要洗手,还用热水洗碗!?   周曜觉得自个儿脑袋是真不大正常了,将碗筷放回橱柜,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般快速关灯关门离开院子,融入漆黑夜色之中。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火急火燎地来到村口。   村口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任业良纳闷地看着周曜:“哥,你走这么急干啥,被狗撵了啊?”   周曜臭着脸睨他一眼:“关你屁事,走了。”   任业良被怼了也不生气,抬手揽住沉默寡言的方石涛,伸长脖子嘻嘻哈哈跟周曜说话。   三人沿着村口坑坑洼洼颠簸的道路往前走着。   他们红山村坐落在一个镇子和县城的中间,到两边都需要相同时间。不过县城的车子多,所以他们每次都会往县城走,脚程快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到达县城时头顶天色才蒙蒙亮,周曜轻车熟路往一家猪肉铺走去,买了几斤猪肉。   “晚点儿小何会来拿,让他送我家去。”周曜对老板说。   老板利落地割肉,爽快应下:“得嘞,放心吧。”   他明显认识周曜,语气很熟熟稔。   “哥,给嫂子买的啊。”任业良脑袋凑过来嬉皮笑脸道。   周曜瞥他一眼,“别总说些废话。”   任业良:“哥跟嫂子感情真好,老方你说是不?”   方石涛憨憨地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周曜懒得搭理他俩,扭身往县城的车站走,搭乘前往市里的班车。   -   温悦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今天难得没听见鸡打鸣,睡得很舒服,神清气爽。   她穿上鞋出门,摸出周曜放在窗户里的钥匙,打开厨房舀水刷牙洗脸。顺便看了眼昨晚剩下的鸡汤还在不在。   唔,不在了。   那就简单煮两个蛋吃。   温悦站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刷着牙,无意识重复手里的动作,思绪飘了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吃完饭把她和周曜房间里的被单拿出去晒晒,然后去和面包饺子,中午晚上吃。   ……等等,家里没肉了。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肉都做成红烧肉了,家里没肉了诶!   那就只能吃手擀面了。   温悦吐出嘴里的泡沫漱口。   刚把房里的被子搭在晾衣架上,院子外就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嫂子,嫂子你在家吗?”   温悦:“?”   叫的是她吗?   不确定,再听听。   “嫂子!”年轻男人拍拍院门,大声嚷嚷着:“嫂子,是曜哥让我送东西过来的。”   温悦眨眨眼,扬声回应:“来啦。”   她拍了拍被子来到院门打开往外瞧。   院外站着个有些瘦小的年轻男人,样貌普通,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他视线落在温悦身上,笑容僵了下,眼里满是惊艳。   面前的女人穿了件白色衬衫,头发盘在脑后,耳畔落了几缕发丝小幅度摆动。她弯着眼眸,瞳孔明亮,唇角噙着一抹笑容,看起来格外温柔漂亮。   年轻男人说话瞬间卡壳了。   “周曜让你给我带东西?”温悦开口,说话声音柔柔的。   年轻男人如梦初醒,咽了咽口水:“对、对,曜哥让我把这些给你,里面是曜哥买的菜。”   他举起手里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   温悦言笑晏晏,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谢谢,麻烦你跑一趟啦。”   “不、不客气。”青年脸颊腾得一下烧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天啊,嫂子长得可真好看。   不亏是曜哥啊,人厉害就算了,娶得媳妇儿也那么好看。   他红着脸:“那我先走啦,嫂子,你要有啥事儿就来找我,我家就是村中靠近玉米地那家,你应该知道的哈。”   温悦没说话,只笑着点头。   靠近玉米地那家是哪里?   不知道,管他的,先点头再说。   温悦拿着东西回了厨房打开袋子看了眼。   里面装着大概三四斤的猪肉,一条处理过的鱼,剩下的都是素菜,有芹菜诶。   正好可以做芹菜猪肉饺子!   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开始和面擀饺子皮准备馅儿料,下午的时间就看书。   温悦将时间规划的明明白白。   -   时间过得挺快,眨眼间便到了下午。   周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任业良诶了声:“哥,这时间还早呢,咱现在就回去啊?”   周曜撩起眼皮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很平静,却无端透露着一股子炫耀的感觉:“嗯,你嫂子让我早点回去,她还在家等我呢。”   突然被喂了一口狗粮的任业良:“……”   看着他哥高高挑起的眉梢,任业良嬉笑道:“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哈哥,以前让你早点回去,你还说那么早回去干啥,反正在家也没事儿干。”   周曜啧了声,转了转手腕说:“你小子最近皮痒?”   任业良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错了哥,回家,咱现在就回家,可不能让嫂子等太久。”   方石涛在旁边看着乐了半天,憨厚收拾着面前的东西。   “对了哥,孙老板说明天他们要去都城。”任业良有一搭没一搭的收拾,“咱还带东西不?”   周曜垂眸思索片刻:“不带,以后再说。”   他还不了解都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任业良一向听他哥的,闻言点点头,一脸向往:“成,哥,你说咱啥时候能去都城或者申城瞅瞅啊?”   周曜现在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看他一眼,“怎么着,你现在手里有钱了?”   任业良嘿嘿笑了笑:“攒了点儿。”   “再说吧。”周曜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三人踏上回家的路。   搭乘班车返回县城需要两个半小时,到县城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这个点县城里也没了三轮车,只能走路回家。   周曜刚和任业良方石涛二人从车站走出,往前走了没两分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曜?是小曜吗?”   周曜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跟身后中年男人的视线对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停下脚步表情淡淡:   “陈叔?您不是在申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看背影就觉着像,没想到真是你。”陈五明笑着走过来,“回来探亲,昨天才到,正打算过两天去存村里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   周曜笑容敷衍:“陈叔找我有什么事儿?”   天色太黑,街道两边的路灯光芒不太明亮。   陈五明没发现对面青年脸上的表情不对劲,笑呵呵地说:“这不是听说你结婚了吗,媳妇儿哪儿人啊?是那家的不?”   “嗯,是。”周曜言简意赅。   陈五明感慨道:“这成家之后就该立业了……今儿时间太晚,后面几天又有事要忙,下个星期,下个星期二我去红山村找你好好聊聊!现在还有点事儿,叔先走了啊!”   周曜眉头皱得更紧了,想拒绝,但又想到对方的性子拒绝也没用,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烦躁说:“陈叔,您下周二去老方家,我在老方家里等您。”   任业良在一旁插话:“是,到时候我跟老方弄点酒,咱们一边喝一边聊。”   陈五明显然很高兴,连声应下:“行!” 第16章 第十六章(含入v公告)   陈五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任业良小心觑了眼他哥。   昏黄灯光下。   周曜的五官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间汇聚着刺骨的冷意,叫人看着心里发怵。   “哥,你还好吧。”任业良问得也很小心。   周曜:“没事,回家了。”   任业良和方石涛这会儿不敢说话,老老实实跟在周曜身后。   今天月亮又大又圆,在头顶发出清幽明亮的月光,照亮着他们回家的道路。心情不好憋着气,周曜的步伐比起早上更快了些。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回到红山村,踩着田埂小路在村中分开,各回各家。   周曜走在田埂上,远远瞧见自家院子亮着光。   刚刚还特别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紧蹙的眉宇微微松开了些,再次加快步伐。   “嘎吱——”   他推开院门,下意识往房门前瞧。   果然捕捉到了熟悉的娇小身影。   她这次没发呆了,手里捧着书,借着房间里传出来的光和头顶洒下的月光看。   听到动静,她抬眸看过来,圆润漂亮的杏眼弯成月牙状,声音软乎乎:“你回来啦?”   周曜嗯了声,狭长上挑的眸子带了点笑意:“给我留了什么?”   “饺子。”温悦放下手中的书,“猪肉芹菜馅儿的。”   周曜挑了下眉,单手拎下身后的背篼:“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自个儿看看,我去煮饺子,饿了。”   温悦眼睛蹭一下亮了:“好哦。”   她将凳子搬回屋里,放好书,步伐雀跃倒回来想着把背篼给带进屋。   用力一拎……   没拎起来!   温悦傻眼,这么重?   里面装了些啥啊??   她往背篼里看了眼。   入眼的是黑白还有深色的布料,看着有好几尺,能做好几身衣服了。布料下是毛线团,好家伙,那颜色更多了,除了黑白之外还有红的蓝的黄的绿色。   温悦嘶了声。   这么多,够她玩小半年的了吧?   太重了搬不动,温悦干脆的放弃了,转身进厨房。   周曜脱掉了外套,里面依旧是白色工字背心。   要不是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温悦肯定会以为他天天洗了澡不换衣服。   除了背心还是背心。   唯一不同的就是外套了。   说起来那些外套瞧着样式都特老,像是上一辈的,温悦猜他大概穿的是他爷爷的衣服。   他转身拿木柴。被撑开的背心随着动作往上卷了卷,露出蜜色的劲痩的腰肢,隐约能看到线条清晰的腹肌轮廓一闪而过,在跳跃火光的照应下格外显眼。   温悦:!!!   果然有腹肌!   她轻咳一声,慢悠悠地溜达到灶前:“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布料和毛线团啊?”   周曜瞥他一眼:“又不贵。”   不贵吗?   温悦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哦了声,瞧见锅里的水开了,帮着把饺子全给丢了下去。   “你吃干的还是汤的?”她拿着碗问了句。   周曜挑了下眉:“哪种好吃?”   温悦想了想,干的话现在弄蘸料怪麻烦:“算了,汤的吧。”   周曜:“都行。”   他拿起火钳将灶里的火熄灭,起身走到温悦身边。   后者正在帮他放调料。   葱白手指熟练拿起灶上的调味料往碗里倒。   大概是厨房烧火温度太高,她将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一颗,周曜这个位置正好能瞧见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肌肤白得有些晃眼。   周曜迅速收回视线猛地往后倒退两步,腰杆撞在切菜小台上,菜板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温悦惊慌回头:“你干嘛呢!?”   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碗丢出去。   周曜眼神闪躲,抿抿唇道:“不小心撞到了。”   “那你可真够不小心的,菜板捡起来洗一洗。”温悦捞出锅里漂浮着的饺子,舀了点儿汤,“你可以吃了,吃完记得用后锅的热水洗碗。”   周曜脸色微微发红,在昏黄的灯光下不是很明显。   他闷闷地应下,难得没呛声,乖乖捡起掉在地上的菜板冲了冲水,顺便洗了个手才端起灶上煮好的饺子一口一个。   温悦疑惑地看他两眼,跟着洗了洗手擦干往外走,掏出背篼里的一团毛线拆开重新走近厨房。   周曜吃饭速度是真快。   温悦一共留了十五个饺子,几分钟时间,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了。   怪不得能长这么大的个子。   温悦给予肯定。   她一手拿着线头一手拿简单对周曜说:“等等洗碗,你站直了让我量量。”   正准备洗碗的周曜撩起眼皮看过来。   家里没有专门量身高三围的卷尺,温悦只能用毛线来简单测量一下了。   她示意周曜站直,摊开双手。   周曜没动,漆黑眼眸直勾勾看过来:“做什么?”   温悦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仰起还没他巴掌大的白嫩小脸,理直气壮道:“我打算学着做衣服,先拿你的练练手,不行吗?”   给他……做衣服?   周曜喉结滚了滚,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随你。”   温悦:“那你双手张开,让我量量,忘记让你给我买卷尺了,拿毛线凑合着用用。”   周曜朝两边伸直了手。   温悦踮起脚,认真地量手长。   男人肌肤温度有点高。   他就穿着工字背心,裸露在外的皮肤面积很大,温悦已经很小心了,但指尖还是能碰到对方的身体。   两人离得很近,对方身上的热浪扑面而来。   温悦被这股热气熏得有些脸红,看着胸口勾勒出的胸肌轮廓,没忍住,假装不小心碰到,轻轻戳了两下。   嚯,硬邦邦。   之前在哪儿看的胸肌是软的?骗人!分明是硬的!   温悦眼眸弯弯,又戳了两下。   “……还没量完?”头顶传来周曜略显隐忍的沙哑声音。   他后槽牙咬得很紧,身上肌肉紧紧绷着。   仰起下颌盯着头顶的灯泡看,像是要看出朵花儿来,努力忽略身上时不时传来的温软触感。   时间过得真慢。   需要量这么久?   她手好软。   身上怪香的,香皂有这么香?   周曜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咳,好了。”温悦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红着脸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你先帮我把背篼拎进屋好吗,太重了,我拎不动。”   周曜隐晦地松了口气:“行。”   他出去轻松拎起背篼放进屋里。   温悦笑眯眯得跟在后面,“后锅还有点儿水,应该够你洗澡的,我就先睡觉啦?”   “忘了说,我明天还得继续去市里。”周曜看她,“还有需要带的东西吗。”   温悦思考两秒:“本子还有铅笔?”   她得画草稿图。   周曜点头:“行,记住了,睡吧。”   温悦说了声晚安,跟着关门。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床睡觉,而是拿出背篼里的布料比划了两下,思考着做什么衣服。   要不做衬衫?没那么难。   周曜平时也不下地干活,穿衬衫也影响不了他。   嗯,那就衬衫吧。   温悦愉快的做下决定,关灯上床睡觉。   而另一边,一向沾床就睡的周曜。   罕见的,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浮现出温悦帮他量手长的那一幕,身上仿佛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周曜觉得不大对劲。   又翻了个身,仔细思考两秒,最终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一定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要帮他做衣服,太兴奋的缘故。   得出这个结论,周曜一直拧巴别扭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   很好,明天又能跟任业良和方石涛嘚瑟一顿。   这个媳妇儿娶得真好。   周曜爽了,嘴角噙着笑入睡。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上辈子温悦经常改衣服。   买来没穿两次的衣服突然就过时了, 她又舍不得丢掉,就会尝试自己改改,改完效果还不错。   但做衣服, 从无到有,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衬衫并不算太难,她应该可以。   温悦早上起床洗漱吃了个早饭,将该洗的都洗了, 被子拿出来晒太阳。   昨天上门送过东西的小伙子又来了, 今天是来给她送本子和铅笔的,还有卷尺。显然昨天她随口解释的那句话被周曜记下来了, 不仅记住, 还补上了。   温悦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两分, 冲年轻小伙说了声谢谢。   小伙又红着脸摆摆手:“不、不用那么客气。”   送走小伙, 温悦先是准备好中午的饭菜, 随后拿出本子和铅笔画衬衫的草稿图解。上辈子她好歹是个学美术的, 两三笔在纸上画出了勾勒出了衬衫的大概模样。   幸亏衬衫样式比较简单, 不然没有缝纫机光靠手缝制的话, 温悦觉得自个儿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宣告放弃。   她嘴里轻声哼唱调子。   拿起剪刀按照图纸上的图解开始裁剪布料。   这几天周曜天天往市里跑。   晚上温悦有时候会等他, 有时候困意上涌就回屋睡觉。不过厨房都会给他留灯,还有吃的。   这天周曜回来得挺晚。   推开院门, 厨房亮着灯,但温悦的房门紧闭着。   他轻啧了声往厨房里走,瞧见锅盖盖着, 灶里还有点儿火星子, 上前揭开盖子看了眼。   里面热着一盘炒饭,金灿灿的饭粒儿颗颗分明,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周曜扭头去洗了个手,抽出筷兜的筷子,端起炒饭吃。   饭还是温热的,那温度仿佛一下子涌到了心底,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暖的。   他将盘子里的炒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儿不剩。   随后用后锅的热水洗干净碗筷,打冷水洗了个澡。   最近天气热起来了,他不爱用热水洗。   周曜一边洗澡一边琢磨。   再过两天申城那批货就能卖光了,到时候就不需要天天往市里跑。可以跟温悦商量一下,找个黄道吉日去镇上把结婚证给领了。   是的,周曜猛然想起两个人结婚证都还没领!   总感觉不太安全。   万一温悦要是突然跑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周曜光着膀子从小隔间出来,毛巾搭在肩膀上往厨房门口走,伸手往前摩挲着打算关灯进屋。   手刚摸到开关,耳畔突然响起吱呀的开门声。   温悦揉着惺忪的眼打着呵欠走出来,眯着眼往厨房这边看过来。   暖光下,那泛着蜜色的胸肌腹肌在她眼前打晃,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顺着裤缝隐没,紧实的扎眼。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充斥着野性的力量感。   温悦:“?”   温悦:“……”   温悦:“!!!”   这是什么?   深夜福利吗?   温悦直接清醒了。   周曜下意识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挡在身前,随着动作,手臂上的肌肉鼓起绷紧。   他表情略显窘迫。   耳根烧起一抹红,声音有些哑:“我吵醒你了?”   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撩人了。   这种擦边既视感……   温悦艰难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没,我想上厕所。”   周曜皱眉:“房里不是有尿桶?”   “……”   温悦的旖旎心思因为这句话瞬间消散。   她啊了声,冷静道:“我把那木桶拿茅厕边上去了,不喜欢这东西放在房里。”   即便只是晚上放在房间也不行。   总感觉脏兮兮的,浑身不舒服。   周曜:“那你把手电筒带上,那边没灯,当心摔进去。”   温悦:“……请你闭嘴。”   她现在连欣赏好身材的心情都没有了,回头从房间里拿出手电筒打开,绕过院子往茅厕走。   这会儿农村可没有什么抽水马桶,都是旱厕。   天知道温悦第一次去上厕所的时候有多么崩溃,上完回来恨不得立马烧水洗澡,顺便再把身上的衣服鞋子脱下来全部清洗一百遍!.   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她多洗了几遍手。   温悦回来时厨房的灯已经关了。   周曜穿着白色汗衫站在门口,瞧见她跑着回来眉头皱得很紧,沉声叮嘱了一句:“跑这么快,要是摔了有你哭的。”   “你还不睡觉?”温悦当做没听见这话。   周曜睨着她:“准备睡了,就是想跟你说声,明天我还是要去市里,等忙完大后天我就空了。”   温悦眨眨眼软声道:“你还挺忙。”   “是啊。”周曜双手环胸应了声,等了几秒没等到下句话,又皱了下眉头:“你不好奇我去市里干什么?”   温悦往房间走,闻言冲他露出个敷衍的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着,你还想让我管你啊?”   说完进屋啪得一声关上门。   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   周曜琢磨了一阵,突然想起上次温悦问过,他就是这么回的。   他哑然,愣了片刻轻轻哂笑一声,摸着鼻子关门。   这小妮子记仇呢,好得很。   周曜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觉得她有点可爱,关灯上床想起温悦的反应还没忍住咧嘴笑了起来。   ……   第二天是周六,温悦晾好被单拿着书去找李念秋。   她穿着周曜买的那件嫩黄色连衣裙,米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这颜色很挑肌肤,白的会很显白,但要是黑或者黄,看起来就会更黑更黄。   温悦肌肤白皙,穿上在阳光下更是白得仿佛在发光。   她来到李家院门外,正好碰见姐妹俩一人背了个背篼出门,疑惑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念秋笑了笑:“家里没柴火了,上山砍点柴,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屋里等我。”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温悦当机立断。   她也想出去走走,但一个人总觉得不自在。   周曜这几天又忙着天天往市里跑。   李念秋看她两眼:“山上杂草多,你就别去了,万一勾坏身上的衣服咋整,这裙子不便宜吧?”   温悦不甚在意地摆手:“没关系,勾坏了补补就成。”   见她坚持,李念秋也不劝了。   三人沿着田埂小路一路往村尾后山走。   红山村三面环山,这山不算特别大,能见着野鸡野兔等小型动物,但没有野猪这样的大型猛兽,除了要注意蛇虫鼠蚁外还算安全。   李念秋在前面开路,手里挥舞着砍柴刀,将小路两边的杂草往旁边撇,时不时扭头注意身后的温悦,提醒她小心脚下的路。   走了会儿进入林子里,姐妹俩一个捡掉在地上的枯枝枯木,一个将砍柴刀舞得虎虎生威,利落地砍下树上的枝干。   林间绿油油一片,头顶茂密树叶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剩下些许细碎阳光从树叶间落下。草丛里还开了些叫不上名字的五颜六色的小花,风景格外漂亮。   要不是手里没有画板和画笔,温悦真想把这一幕给画下来。   她欣赏了会儿风景,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和放松。   接着回头帮李想冬一块儿捡地上的断枝。   姐妹俩干活速度很快,相比之下温悦就是个废物。   捡了半天还没李想冬小姑娘两三下捡得多。   即便如此,小姑娘还是笑得很高兴,脆生生道:“谢谢温悦姐,有你帮忙我今天捡得比以前快多了。”   温悦怪不好意思的:“我都没帮多少……”   李想冬反驳:“很多啦!”   “差不多了,回去吧。”李念秋那边也砍得差不多了,从背篼里拿出绳子将地上的树枝捆起来横放在背篼口。   温悦看了一眼,直接惊了。   那么大一捆树枝,看着比李念秋的身体都还大!   但她的表情却显得格外轻松,仿佛身后的东西不存在。   温悦:“……”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农村的女性实在太厉害了。   她微微感叹,看向李想冬身后背着的木柴,很有自知之明的没说让她来背,而是走在后面伸手帮忙扶了两把。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三人打道回府。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背着背篼的李花红。   李念秋脚步顿了下,小声提醒温悦:“你大伯娘在前面。”   温悦从木柴后探出个脑袋,又缩回去:“不管她,当没看见。”   她才不要打招呼呢。   李念秋嗯了声,继续往前走。   李花红也看到了落在后面的温悦。   她瞬间拉长脸,本就刻薄的面容显得愈发凶悍,往旁边啐了声大声说了句晦气。   温悦当没听见,脸扭到一旁。   李花红瞧见更生气了:“死丫头越来越没教养了啊,看到大伯娘都不喊人?我看你翅膀真硬了是不?”   她看到温悦就想到飞了的一千块和田地,心里这个气啊,疯狂怒骂。   丧门星!瘟神!赔钱货!   温悦依旧不理。   这会儿周曜不在,她才不跟李花红起冲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她!   然而她不想找麻烦,却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她。   李花红看温悦不理自己,心里这团火越烧越旺。   在和三人擦过而过的瞬间,李花红用自个儿敦实的身体狠狠撞向温悦,听着她惊呼一声然后滚下旁边的小斜坡,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啊。   丢下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连路都不会走。”   雄赳赳的扬长而去。   李念秋和李想冬姐妹俩没想到李花红会突然撞人,愣了足足两秒钟才飞快放下身后的背篼去拉人。   幸亏旁边小斜坡的坡度不算高。   李念秋担忧地看过去:“温悦!你没事儿吧!?”   温悦整个人都是懵的,垂眸一看,身上的裙子被树枝勾出了几条口子,身上也出现了划痕,但不多,只传来轻微刺痛感。   “我没事。”温悦回了一句。   她还寻思自己运气好,滚下来就只划了几条小口子。   结果准备起身的时候才感受到脚腕传来的剧痛。   钻心的疼,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伤到腿了吗?”李念秋放下背篼小心地走下斜坡,皱着眉头拉开温悦捂着脚踝的手看了眼,“应该是扭到了,还能不能走?”   温悦尝试着走了一步,眼泪掉下来:“好疼。”   “我背你。”李念秋当机立断蹲下身。   温悦眼里含着泪花,声音软绵,犹豫了两秒:“背着我很难上去吧?”   李念秋语气不容置喙:“上来。”   温悦乖乖趴了上去。   李念秋轻轻松松把她给背了起来,小心拽着树干往上走。   “想冬你在这儿看着,我先送温悦回去。”李念秋上去之后冲李想冬嘱咐了一句。   小姑娘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温悦,很懂事地没多说什么:“我会看着的,姐你快送温悦姐回去吧。”   李念秋嗯了声,背着温悦稳稳当当地往周家小院儿去。   回到院子,李念秋接过温悦手里的钥匙打开门,把她放在凳子上,起身问:“家里有药酒吗?”   温悦抬起脚看了两眼,摇摇头吸着气回:“我不知道。”   李念秋皱眉:“我家的药酒用完了,我去问问其他人。”   “不用。”温悦拦住了李念秋,“脚也没肿,估计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不用这么麻烦。想冬还在山上等你呢,你先去忙你的。”   李念秋抿起唇:“真没事儿?”   温悦挤出个笑:“嗯!没事儿!”   “行,那我忙完再过来。”李念秋应了声,她事儿确实有点多,“你这脚暂时下不了地,晚点我带午饭过来。”   温悦连连摆手:“我又不是用手做饭,没关系的,放心,我没那么娇气,区区一点儿伤算不了什么。”   .   李念秋想了想觉得也是。   农村人受点伤确实不算什么,休息阵子就成。   她上回砍柴在腿上划拉一条大口子,回来也就只擦了点儿草药,简单包扎了下继续干活。   她们哪有资格娇气啊。   “行,那我到时候干完活过来看你。”李念秋说着往外走,“你现在好好休息会儿。”   温悦点头说好,目送李念秋走出院子。   等对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温悦单脚跳着关上门,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从眼眶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想回家了。   想念亲亲闺蜜,想念手机电脑空调。   想念正常没有矛盾的邻居。   想念三室一厅两卫的房子。   她只是救了个人,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儿吧?   为什么要被丢到这里?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   …   “哥路上小心啊,明天见咯。”   任业良和方石涛朝周曜挥挥手。   三人分开,周曜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今天月亮藏在云层中没露面,眼前漆黑一片。   周曜手里的光束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源。他走得很快,心里猜测着今晚留给自己的是什么宵夜,眉眼带着点点笑意。   走到周家院外的田埂抬眸往前看,周曜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眼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怎么回事?   今天房间的灯暗着就算了,怎么厨房也没亮灯?   他皱起眉,步伐迈得更快,推开院门视线扫向屋檐台阶上。   没有人,睡着了吗?   周曜不信邪进厨房开灯看了眼,不管是切菜台还是橱柜亦或者锅里都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行,真没准备吃的。   周曜不太高兴,走到门口往温悦房间瞥了眼,才发现房门没上锁,留了条缝。   他愣了下,寻思着该不是出了啥事儿。大步往前踏,步伐显得有两分急切,但是推门的动作却又放轻了。   屋里漆黑一片。   周曜没进去,就站门口往里瞧了眼。   放下的蚊帐里鼓起个小包。   真睡着了?   周曜正准备关上门,突然听到一阵儿很小声的啜泣。   他动作一顿,试探着喊了声:“温悦?”   没人回答,但啜泣的声音确实越来越大。   啪嗒。   周曜打开灯,暖橘色灯光瞬间驱散了房内的黑暗。他眯着眼大步走到床边往里扫了眼。   小姑娘蜷缩着侧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间。   她鼻尖通红,眼睛也泛着红,卷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未落的泪珠。睡得不是很踏实,眉尖紧蹙,单薄娇弱的身子抽泣着一颤一颤的。   她穿着从温家带过来的宽松旧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莹润细腻。   这也使得手臂上那些泛红的伤痕很刺眼。   周曜视线触及到伤口的一瞬间,眉头跟着皱起来。   “温悦?”他沉声唤了一句,拉开蚊帐,“温悦,醒醒。”   “唔?”   床上的人嘴里溢出一声软绵嘤咛,睫毛颤得厉害了些,费劲儿睁开眼睛,水光潋滟满是水汽的漂亮眸子看过来。   “周曜?”她说话声音含糊软糯,眼里还带了些困倦。   周曜下意识放轻声音,嗯了声问:“你的手怎么回事儿?”   手?什么手?   温悦还有些恍惚,她哭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睡着。   被叫醒,脑袋和眼睛都很不舒服,浑身酸疼。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触及到伤痕后,所有记忆回笼,湿润的眸子一眨,眼睛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温悦含着哭腔:“周曜,我脚好疼。”   “脚疼?”周曜有些纳闷。   伤的不是手吗,跟脚有什么关系?   他视线下移,落在那双并在一起的白皙小脚上。   温悦的脚也很漂亮,没他手掌大,脚趾白净指甲泛着粉。   周曜眼神飘忽了两下,最后定格在她的脚踝上。   那里肿了一块儿。   周曜皱眉:“怎么回事儿?”   温悦坐起身,抽抽搭搭掉着眼泪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哭得太伤心,还在打哭嗝。   “让我看看。”周曜唇瓣抿成直线,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往前倾身,伸手握住她受伤的脚踝,“忍着点儿。”   温悦抽噎着啊了声,很疑惑。   下一秒,她痛呼一声,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疼,好疼啊,你快放开……”   温悦挣扎着想把脚缩回来,但她那边力气,哪里比得过周曜,轻轻松松就被按了回去。   “还好,没伤到骨头。”   周曜说完松开手,温悦就裹着被子往床脚钻,目光警惕眼眶通红地看过来。   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周曜被她这模样逗得露了抹笑,又很快收敛了回去,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我拿药酒给你擦擦。”   周曜深吸一口气,转身到隔壁屋,拿出一瓶药酒回来。   他从瓶口倒出药酒在掌心摩擦发热,走到床边偏了下头示意温悦过来。   温悦猛摇头:“疼,我不想擦。”   “擦了好得快些,你想疼这一会儿,还是想多疼几天?”周曜挑了下眉,催促:“乖点,听话,过来。”   低哑的声音带了点宠溺的味道。   温悦耳朵有些酥麻,耳根温度升高。   她犹豫委屈地噘噘嘴,双手撑着床一点点往外挪:“那、那你轻点,真的很疼。”   周曜轻轻嗯着:“行,我轻点。”   他侧身坐在床沿,一手轻松握住温悦的脚踝,另一只手按在她红肿处揉捏。   刺痛感立马从肿胀处传来,温悦哭得也有些肿的眼睛又冒出眼泪,伸手去推周曜的手臂:“疼,太疼了。”   周曜手臂硬邦邦的,她根本推不动。   “忍忍。”周曜不为所动,甚至还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温悦哭到后面因为缺氧脑袋有些发疼了,小脸通红,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兮兮的。   周曜叹了口气:“那你晚上吃饭没?”   “没有。”温悦啜泣着,她哭了一天,哪有心思去做饭。   周曜站起身:“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面吃?”   不问还没感觉,一问温悦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饿。”   “行,等着。”   周曜转身出了房间,没一分钟又回屋,手里拿着打湿了水的毛巾递给温悦:“擦擦脸。”   温悦伸手接过:“谢谢。”   她说话带着鼻音,比平时听着都要软乎。   周曜没吭声,等她擦完脸又带着毛巾出去,用冷水打湿稍微拧干重新拿回来让她放在眼睛上舒缓酸涩感。   温悦有些感动。   周曜人还蛮细心的。   她今天就是没绷住情绪。   穿越到陌生世界的无助和委屈感被刺激得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哭完心里舒服多了,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哭成这样,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这模样一定不好看……   温悦挪到床沿,闭着眼,沾湿了冷水的毛巾搭在眼睛上,缓解酸涩刺痛。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酒味儿,味道有些刺鼻,但不算难闻。感官陷入黑暗,温悦控制不住思绪胡思乱想,一边想以后还是尽量别出门了,一边琢磨怎么让周曜帮自个儿出气。   等周曜端着煮好的面回来,温悦又把告状的事情忘记了。她想穿鞋去桌边坐着,被拦住了。   周曜一手端着面一手随意将板凳拖到床边,大马金刀坐下,拿着筷子搅拌了两下碗里冒着热气儿的面条:“我喂你。”   “啊?”温悦愣住,小声说:“我手没事儿,可以自己吃。”   周曜睨她,漆黑深邃的眸子很惹眼:“碗很烫。你这两天尽量别下地了,好好休息。”   温悦水润的眼眸眨了眨:“哦。”   她没再坚持。   周曜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动作有些生疏,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凸起很明显。   温悦也是第一次被男人喂东西吃,潋滟的眸子盯着周曜看了几眼。   她吃得很慢。   殷红唇瓣嗦了几根面条进去好像就装不下了,抿着唇开始慢慢咀嚼,鼓起的腮帮子动了动。   嗦面时隐约能看到红艳湿润的舌尖,在筷子上轻轻扫过。   周曜看着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肌肉绷紧,握住筷子的手微微用力。   “吃饱了。”温悦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周曜看着碗里剩下大半的面条,皱眉:“再吃点。”   温悦小脸皱起:“真的吃不下了。”   周曜啧了声,就用这双筷子两三口解决了剩下的面条。   温悦眼睛瞪大。   那双筷子是她用过的!   这算不算……间接亲吻啊?   周曜倒是没想那么多,吃完起身叮嘱她:“好好休息,衣服这些明天我会洗,午饭和晚饭我到时候让老方奶奶给你送过来,你就别进厨房了。”   温悦乖乖应下:“那你得洗干净,抹了肥皂多搓两下,清水洗三遍……”   周曜听着有些头大,硬着头皮答应了。   “早点睡觉。”   “你也是,晚安。”   周曜灭了灯关上门,站在屋檐下的那一刻,脸上表情变得阴沉又冷漠。   -   县城唯一的小学教师宿舍。   温华微笑着和路上见到的老师同事打招呼往外走。   天际蒙蒙亮,灰白的天色使得街上光线昏暗。   学校外有两家早餐店,但温华觉得这两家早餐店的味道都不如另外一条街的好吃。   而且学校近期新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据说家里背景很不错,父亲在市政府工作,母亲在报社上班,她还是家里的独生女。   最重要的是,这位女老师也很喜欢另一条街那家的早餐。   温华琢磨着买两份,送过去。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身边的情况。在某个路口转角时旁边阴暗的小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将手里的麻袋准确套在他的头上往巷子里拖。   他们速度很快,再加上这会儿时间早,街上没几个人,这一幕自然也就没人看到。   温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想要呼救,就被一拳打在肚子上,呼救变成了痛呼,直接瘫在地上呻-吟。   眼前视线被麻袋遮挡,漆黑一片。   惶恐的情绪放大。   温华抱着肚子颤颤巍巍问:“你、你们是谁啊?我没招惹你们吧,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的就是你,温华。”说话的男人声音低沉有力,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男人说完这句话,温华就被狠狠踹了两脚。   他嗷得叫出声,哆哆嗦嗦道:“你、你们想干啥?我要是哪里得罪了你们,我在这儿给你们道、道歉行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别冲动啊。”   周曜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居高临下盯着瘫在地上的身影,蹲下身抬手漫不经心拍了拍温华套着麻袋的头:“回去告诉你妈,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再有下次,让她自己掂量着办。”   温华傻眼了:“我、我妈?跟我妈有啥关系?”   他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   合着他这波是被他妈给连累的啊??   那你们去找他妈啊,找他干啥!!!   温华有点崩溃。   更崩溃的是男人说完这句话后,迎接他的就是连续不断的拳头,倒是没打脸,专往身体上招呼,哪里痛打哪里。   打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腿。   温华一开始还能求饶,到后面只剩下呻-吟声了。   也不知道拳头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等他反应过来试探着揭开头上的麻袋,周围早就空无一人。   温华龇牙咧嘴地起身,一瘸一拐走出小巷子,回学校请了个病假。   他倒要回去问问他妈到底干了啥!!!   哪有这么坑儿子的啊!?   “哥,咱就这么揍了温华不会有事儿吧?”任业良看向身侧沉着脸的周曜担忧地出声询问,又回想起今早见面时他哥冷着一张脸的阴沉模样。   他上次见周曜露出这幅表情,还是周奶奶被周家二伯和三伯联手气进医院那回。   任业良记得,他哥前脚把周奶奶送进医院,后脚就回村里把周家二伯和三伯打得半个月没下来床。   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不能是嫂子吧?   任业良试探着问了两句,才知道。   好家伙,原来是嫂子被欺负了。   怪不得,他很久没见他哥这么生气过了。   周曜语气淡淡:“不会。”   “咱哥说没事肯定就没事。”方石涛特别信服周曜,又愤愤不平地说:“温家那老虔婆太可恶了,咋能这么对嫂子啊,幸亏咱后山的坡都不高,这要是坡再高点……”   任业良一把捂住方石涛的嘴:“呸呸,说啥呢,咱嫂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出事儿。”   哎哟方傻子,你再说下去,待会儿咱哥又要回头揍温华了。   不会说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方石涛也反应过来,尴尬挠头解释:“哥,我没有咒嫂子的意思。”   周曜嗯了声:“知道,你是单纯的脑子缺根筋。”   方石涛憨憨地笑笑:“不过咱揍温华有用吗。”   任业良:“当然有用了,你还不知道李花红多在意她这有大出息的儿子啊?可惜我们得去市里,不然我真想看看温华那小子是怎么哭着回去找妈妈的,哈哈哈。”   方石涛听到任业良说得话,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周曜冷着脸,表情都不带变一下,冷声道:“别浪费时间,早点去早点回。”   任业良和方石涛立马闭嘴,紧紧跟在身后。   -   温悦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察觉到眼睛不大对劲,伸手摸了摸,叹口气。   果然有点肿。   昨天哭得太久了,晚上也在哭,就算后面用毛巾冷敷了一下也没啥用,幸亏不用出门见人。   温悦看了眼脚踝,依旧红肿,看起来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些。疼还是有点疼的,但疼得没昨天厉害。   她起身穿好鞋子,扶着凳子单脚跳到桌前,看见桌上放着俩水煮蛋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用铅笔写得一行字: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吃完。你大伯娘如果找上门就躲屋子里别出去,回来跟我说,我来解决。   周曜这手字写得龙飞凤舞,还挺好看。   温悦先是感慨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有些紧张。   什么,大伯娘还会上门找麻烦??不会是要上门打她吧?   她收好纸条,小心翼翼从窗户往外瞧,见院子里没人才打开门扶着墙单脚往厨房跳。   院子晾衣杆上挂着洗好的衣服,这会儿都已经差不多干了。   温悦洗漱完跳着过去检查了一下,每件衣服上都散发着肥皂的味道,周曜确实有好好执行她昨晚说得话。   不错,她满意地点头。   吃完水煮蛋,温悦拿着做到一半的衣服继续开干,想了想,又搬着凳子从屋里出来,坐在门口,时不时往院子外瞥上一眼。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中午。   温悦有点累,放下衣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院外多了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眼神浑浊但模样和蔼的奶奶牵着个小姑娘来到院外,扬声喊了句:“小曜媳妇儿在家不?我是石涛奶奶,来给你送饭了。”   温悦连忙跳着去开了门,软声道:“方奶奶快进来。”   “诶!”方奶奶笑呵呵地应了声,牵着身边的小姑娘走近院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温悦,温和地夸了句:“你就是小曜媳妇儿吧,哎呀,这小脸蛋长得可真标致,就是太瘦了,咋这么瘦。”   穿越过来这么久,这还是温悦遇到的第一个慈祥又和蔼的长辈。被夸了之后有些受宠若惊,漂亮水润的眼眸立刻弯成月牙状。   “也不知道你爱吃啥,随便炒了两道菜,肯定没你的好吃。上回你让小曜带的红烧肉,味道真好啊,小曜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方奶奶也笑,看起来更慈祥了些。   温悦言笑晏晏:“您要喜欢,下回我再做给您吃。”   “那咋行,肉多贵啊。”方奶奶摆摆手,跟着温悦一块儿进了屋子,将手里用来装饭菜的竹篮放桌上:“快来吃,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啦。”   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温悦笑吟吟应下:“您吃了吗?”   方奶奶:“已经吃啦。”   温悦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柔声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躲在方奶奶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怯怯地看她。   方奶奶摸摸她的脑袋:“姐姐跟你说话呢。”   小姑娘小小声:“我叫方露露。”   “方露露?名字真好听。”温悦笑盈盈地夸她,“长得也好可爱,等我一下哦。”   她单脚跳到隔壁房间打开橱柜,拿出奶糖和核桃酥又跳回去,放在小姑娘面前:“露露,来吃糖。”   方奶奶连忙推辞:“哎呀,快收回去。”   温悦笑得无害:“没关系,我也不怎么爱吃这些,放在家里一直不动太浪费了。”   方奶奶推脱了几次没推掉,只好让孙女收下,真心实意道:“哎呀,你们小两口人都好,心善,快吃饭呀。”   “好。”温悦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而后笑着说:“好吃,有家的味道。”   方奶奶笑得很高兴。   她在旁边坐下,视线落在旁边还是半成品的衬衣上:“在做衣服,给小曜做的吧?”   温悦点头:“是的呀。”   “真能干,小曜娶了个好媳妇儿。”老人家就是比较啰嗦,再加上温悦一直耐心好脾气的听着,方奶奶话就更多了些,絮絮叨叨:“小曜是个好孩子,村里啊就她不嫌弃石涛,肯带他一起。别看他说话不好听,但他心善,前两年我生病还是小曜出钱买的药……”   温悦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方奶奶说跟周曜有关的话题。   她吃得很慢,听得也很仔细,对周曜的了解仿佛又多了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冷着脸帮自己擦药的模样。   “是,他人确实很好。”温悦附和。   聊了会儿,等温悦吃完饭,方奶奶收拾好碗筷,带着孙女儿打道回府。   吃完饭有点困,温悦关门上床午睡。   另一边,温华搭乘三轮车回了村子。   这会儿是晌午饭点的时间,大家伙儿扛着锄具往家走,冷不丁看到温华都有些震惊。这位可是村里的名人,在县城小学当老师,大伙儿都羡慕着呢。   “小华?你咋个有空回来?”   “哎哟这不是华子吗,回来看你爸妈啊?”   “咱快一个月没见了吧,有空来我家吃个饭啊华子!”   “……”   村里人很是热情。   温华笑容敷衍地点点头,努力放慢走路速度,脸上肌肉还是没控制住疼得微微抽搐。   很快,他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回了温家。   刚走到家门口温华就听到他妈那熟悉的大嗓门,正骂天骂地逮着什么骂什么,尖利的声音震得人耳膜都不舒服。   他眼底闪过一抹厌烦,深吸口气推开门:“妈,谁又惹着你了,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   “华子?!”李花红骂声顿住,放下手里的扫帚笑容灿烂地快步迎上来:“回来咋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妈好准备你喜欢的菜啊,哎哟,妈现在去杀只老母鸡给你炖汤喝,补补身子,看你都瘦了!”   温华随手关上院门:“不急,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找你。”   李花红疑惑道:“啥事儿啊?”   他刚想开口说,刚关上的院门又打开了。   温国强扛着农具进屋,一眼瞧见站在院中央的温华,愣了下,旋即笑着开口:“小华?啥时候回来的?”   “爸!”看到温国强,温华脸上的情绪都真切了几分,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烦躁抱怨道:“我今早上被人套麻袋打了!”   “啥??天杀的,哪个丧天良的东西?华子你没事儿吧,快让妈看看,伤着哪儿没??”李花红睁大眼睛,连忙扑到温华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嘴里骂骂咧咧:“谁打的?老娘非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骂一遍!”   “妈,你还说呢,我会挨打都是因为你!”温华推开扑上来的李花红,越想越气,质问她:“你最近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   李花红被问得一懵:“我能惹啥事儿啊,我天天就在家干活,也没去县城啊。”   温华皱眉:“你好好想想。”   “那人打我的时候还让我跟你说,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再有下次,让你自己掂量着办!妈!你别给我找事儿啊,这回只是皮外伤,要是下回……”   李花红是真懵逼了。   她寻思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究竟是惹了什么人。   她一天到晚的不是干活就是干活,上哪儿去惹……事……?   等等!   李花红突然想到昨天把温悦撞下斜坡的事儿,脸上表情变了变,从心虚到理直气壮再到愤怒。   温国强父子俩看得清清楚楚。   温国强带笑的脸瞬间就拉下来,放下锄具洗了洗手,语气淡淡:“进屋再说!”   三人进了堂屋。   一直待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的温晓玉也出来了,她挂着笑看向温华,眼底带了些幸灾乐祸:“哥,你回来了啊?”   温华瞥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   温家兄妹俩关系并不好。   堂屋门关上,李花红在三人的注视下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她嗓门很大,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然而温国强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李花红!你做事儿之前能不能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后果?啊?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就当不认识温悦,让你别去找她麻烦,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啊?”   温国强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一边怒吼一边伸手用力拍打面前的桌子,怒视着面前的李花红:“周曜是啥样的人你不知道?他上次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了,你还去找温悦麻烦!”   “对,你出完气是舒服了,那你想过周曜知道会干啥吗?让你听我的你不听,现在小华挨打你就高兴了?”   温华:“??”   “等会儿,温悦和周曜又是怎么回事儿?”温华还不知道前情提要,听得有点茫然。   温国强憋着气简单说了一遍。   温华这才明白。   虽然也很心疼那一千块,但他更心疼平白挨了一顿打的自个儿,叹着气对李花红说:“妈,一千块而已,我以后肯定能给你赚回来,求你以后别去惹周曜了!”   李花红又委屈又不爽:“咋都怪我了,那周曜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咱不能报警把他抓起来嘛?”   温华笑了,笑李花红天真:“妈,抓人的前提是你得有证据,他们打我的时候专门挑了个没人的巷子,还用麻袋套住了我的头,我有啥证据证明是他打得我?”   李花红呐呐说不出话,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了。   “妈,你要是想过上好日子,就老老实实别去招惹温悦,免得牵连到我。”温华说这压低声音,“我们学校来了个新老师,听说她父亲在市里政府工作,母亲是报社编辑。”   “她是家里独生女,现在还单身。如果今天没被人套麻袋,我说不定都跟她搭上关系了。您帮不上我忙就算了,至少也别拖后腿啊。”   温华抱怨出声。   温国强惊了惊:“真的?”   温华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亲耳听校长说的!”   温国强吸了吸气,怒视李花红:“听到没,让你消停点消停点你不听,要是耽误了小华的前途老子非得跟你这蠢婆娘离婚!”   李花红刻薄的脸上浮现出委屈的表情,低声下气地道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肯定没有下次!那,那现在该咋整啊?”   “只能再找别的机会了。”温华叹了口气。   李花红又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咱家华子人长得这么俊,还是中专生,肯定能拿下那姑娘!”   温华没说话,但面上自信的神情证明他也认同李花红说得话。   温晓玉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连连嗤笑。   她要是那个女生一定看不上温华。   长得俊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中专生咋了,又不是大学生,而且还是农村出身!城里男人死绝了才会看上他吧?   温晓玉撇撇嘴眼里闪过讥讽。   然后她想到周曜为了帮温悦出气打温华,又想到上次见面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笑容当场消失。 第18章 第十八章   温悦午休了一个小时。   外面太阳有点毒辣, 她板着小凳子坐在背阴处继续缝衣服。   天气很好,像是水洗过的湛蓝天空缓缓飘过一朵又一朵棉花糖似的白云。偶尔吹过两阵风,吹得院门前栽种的绿油油树木发出细微飒飒声。   像是一幅色彩明艳的水彩画, 看得人身心舒畅。   宁静且祥和。   温悦嘴角不自觉勾起抹笑。   “温悦。”   下一秒,李念秋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她站在院门外招招手,旁边跟着怀里抱着书本的李想冬。   温悦眼眸弯了弯:“你们来啦,我去给你们拿凳子。”   她说着起身放下手里的衣服。   “你坐着, 我自个儿拿。”李念秋制止了她的动作, 视线扫向受伤的脚踝处,关心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温悦重新坐下, 说了句凳子在屋里, 笑着回:“没昨天那么疼了, 周曜说没伤到骨头, 昨晚给我擦了药, 应该过两天就能好吧。”   李念秋皱起地眉头松了松:“那就好。”   姐妹两人挨着温悦坐下。   李念秋:“温华今天回来了。”   温悦啊了声, 眼神有一瞬的迷茫, 而后很快回想起温华是他的堂哥。顿了顿, 问:“他怎么回来了?”   这位大堂哥自从去县城小学当老师后, 除了过年, 平时难得回来一趟。   李念秋脸上浮现出细微的笑:“听说是被人套麻袋打了。”   温悦瞪大眼眸,水亮的瞳孔里涌上震惊, 鹦鹉学舌般重复一遍:“哈?被人套麻袋打了??”   “对。”李念秋颔首,“这事儿在村里传疯了。”   .   这会儿本身就没什么娱乐项目,吃瓜八卦是大家唯一的消遣。再加上主人公还是村里有名的出息人物, 那可不得到处传嘛?   温悦吸了吸气, 不自觉压低声音问:“被谁打的啊?他惹到事儿啦?”   李念秋双手一摊:“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他被打了。”   “哎。”温悦脸上的可惜和失落一闪而过, “这事儿是谁传出来的,怎么也不说清楚,吊人胃口也太过分了。”   她有点生气,细细弯弯的柳叶眉轻轻皱起。撅着嘴,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撒娇似的埋怨,声音软绵绵。   李念秋忍不住多看了温悦两眼。   后者这模样就像是个被宠惯的小姑娘,因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正软软的发小脾气撒娇。   她挑挑眉。   “应该是温晓玉说的。这种事儿正常人家都会瞒着,更何况是温华这种死要面子的人?他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你大伯和大伯娘肯定不会说,唯一会不顾温华脸面说出来的只有温晓玉了。”   “有道理。”温悦给予肯定。   温晓玉和温华的关系还不好。   之前李花红让原主辍学。温华知道了就让温晓玉跟着一块儿退学,说什么女生读书就是浪费钱。   要不是温晓玉倔犟不肯退让,拼命给李花红温国强画饼,估计这会儿,在家里帮忙干活的就是她了。   温华记恨温晓玉用了属于他资源。   温晓玉憎恨温华差点毁了自己的未来,两个人相看两厌。   温悦小声吐槽:“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打起来,狗咬狗一嘴毛。”   李念秋听着莫名觉得好笑,点头附和:“你说得对。”   两个姑娘嘀嘀咕咕聊了大半个小时。   李念秋说了村里许多八卦,温悦听得津津有味。原本还想一边缝衣服一边听,结果到后面直接忘记手里还有东西了,听得那叫一个忘我。   “啊?真的假的,那李瘸子不知道这事儿嘛?”温悦睁大漂亮的眼眸,吸着气诧异地问。   李念秋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娶这媳妇儿花了全身家当,知道她偷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还能离咋的?听说有一次他回家还正好撞见两人衣衫不整的在床上。”   温悦:“然后呢?打起来了没?”   李念秋:“李瘸子哪里打得过?据说他啥反应也没有,还去厨房烧水给他媳妇儿洗澡。”   温悦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李念秋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便领着李想冬回去了,说下周放假再继续来找她聊。   明天星期一,她得回学校了。   温悦依依不舍应下。   又得等一周才能听八卦了。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八卦,全是被大伯娘使唤干活的回忆。小说剧情里也没有,只写了女主如何斗极品亲戚,如何努力离开村子,如何与男主一起携手奋斗成为富婆。   一!点!八!卦!都!没!有!   温悦现在怨念很深。   她将怀里的衣服丢进屋里,扶着墙单脚一步一步跳进周曜房间,拿出富强粉,又跳去厨房。   太无聊了,只能做点吃的打发时间。   和面,饧面,剁肉馅儿,擀包子皮儿。   温悦沉着眉,一个个卖相好看的包子在她手中出现。   等方奶奶过来送饭,她已经包了好些个包子了。   温悦言笑晏晏走出厨房:“方奶奶,我刚刚包了包子,待会儿您带几个回去尝尝。”   方奶奶摇手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您拒绝我会伤心的,我会特别特别难过,难过得想哭。”   方奶奶哪里见过这种无赖的攻势,只能点头答应,回去时竹篮里多了八个白白嫩嫩的肉包子。   “这好东西给外人倒是给的挺痛快。”林芳阴阳怪气地开口。   温悦扭头看过来:“二伯娘也想要?”   林芳被问得愣了两秒,眼神闪烁,张嘴欲答。   温悦笑眯眯:“那二伯娘就想着吧。”   林芳:“?”   死丫头片子!!逗她好玩儿呢是吧?   温悦冲林芳笑,当着她的面锁上厨房门进屋关门。   林芳气得脸都扭曲了,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赔钱货,败家东西!!   …   …   周曜原本以为今晚也没夜宵吃了,结果走在能够看见周家院子的田埂小路上,瞧见他们家厨房位置散发出的暖橙色亮光。   光芒映在周曜漆黑深邃的瞳孔中。他眉宇松了松,又蹙起,加快脚步。   推开院门,一眼就瞧见坐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包子啃的娇小身影。   她潋滟漂亮的眼眸比身后房里的灯泡还要亮眼些:“周曜,你回来啦!”   周曜嗯了声,挑眉:“不是让你好好休息?脚不疼了?”   “还有一点点疼。”温悦伸出葱白手指比划了一下,软声抱怨:“我很无聊的嘛,再说做饭又不是用脚做……锅里还热着两个包子,我包的哦,你自个儿去拿吧。”   厨房的暖橘色灯光打在白皙脸上,面部线条和五官看上去分外温柔漂亮。她仰起小脸冲周曜笑,笑容明媚又灿烂。   周曜眼神微微闪烁,大跨步进厨房先洗手,然后才揭开锅盖拿出还温热的肉包咬了一大口。   温悦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笑眯眯地探头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周曜嗯了声。   温悦笑容就没下去过,小口小口啃完手里的包子后站起身单脚跳着去刷牙。   周曜吃得也快,吃完就说:“回屋里去,我再给你擦点儿药。”   温悦满脸都是抗拒:“不了吧,我觉得我好多了。”   周曜无视了她的抗拒,扭头拿药酒去了。   温悦:“……”   等周曜拿着药酒瓶从屋里出来,就见温悦还站在厨房门口,水亮眼眸紧紧盯着他,无声抗议。   他眉梢轻轻一挑,声线低沉:“听话,快点儿。”   低哑的声线莫名缱绻温柔。   温悦有点儿抵抗不了。   她犹犹豫豫:“很疼的。”   周曜:“我轻点。”   温悦勉强接受:“……你说的哦。”   她这才扶着墙单脚往屋里跳,盘在脑后的头发随着跳跃的动作逐渐松散,耳边垂落下几缕发丝儿。   温悦脱鞋坐床沿边,支着受伤的腿悬着。   宽松的裤腿卷在膝盖上,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灯光下,白嫩精巧的小脚莹润粉嫩。   她微微往前倾身检查红肿的脚踝,发丝又往下垂落,温婉漂亮。   周曜跟着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眸色微微暗下,抿着唇走到床边半蹲着,温热的大手握住温悦的脚放在他大腿上。   昨天擦药的时候除了疼没有其他感觉。   但现在,周曜握着自己脚踝,搭在肌肤上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动了动,带起几分痒意。   男人即便半蹲着,带来的压迫感也很强。.   温悦有些不好意思,往后缩了缩。   刚动一下,握住她脚踝的大手便稍稍用力钳住了。   周曜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别动。”   “有点痒。”温悦咬住下唇,小声说了句,脚心感受到男人大腿突然紧绷,又动了两下。   周曜又加重力道:“不是让你别动?”   语气有点儿凶。   “痒嘛,这么凶做什么。”温悦嘴角往下撇了撇,委屈得很。   周曜干脆不说话了,将药酒倒在掌心摩擦生热,接着放在脚踝红肿处用力揉开。   “嘶——”   疼痛感席卷而来,温悦眼眶登时就红了,颤着声儿喊疼,控制不住地想往后缩,却被周曜牢牢钳住。   周曜:“忍着。”   温悦鼻尖泛红,吸吸气:“骗子,刚还说轻点。”   周曜低低笑了两声,“这还不够轻?我都没用力,是你太娇气了,谁家姑娘有你这么娇气。”   碰两下就哭,水做的一样,眼泪根本掉不完。   “这么疼还不让哭一哭?”温悦睁大眼眸,水润漂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周曜的身影。   她以为周曜又嫌自个儿哭着烦。   周曜拉长调子,懒洋洋,回答得非常直男:“让,你想哭就哭,反正第二天眼睛不舒服的也不是我。”   温悦:“……”   臭男人。   “对、对了。”温悦寻思着找个话题转移开自己落在脚踝上的注意力:“今天温华回来了,就是我大伯娘那个宝贝儿子,听说他被人套麻袋给打了一顿。”   她还是觉得好笑,没忍住笑了起来。   结果脚踝传来一阵刺痛感,笑容顿时扭曲了一下:“轻点儿,好疼。”   周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是吗。”   温悦吸着气,嗡嗡地嗯着:“是呀,嘶~也不知道谁打的,我觉得这就是报、报应,嗯疼~”   周曜附和点头:“嗯,报应。”   温悦眼含泪花小嘴还继续叭叭:“打得好,我跟你说哦,他之前还觉得我浪费家里粮食呢,想让大伯娘把我嫁给隔壁村的一个傻子换钱,被大伯拦下来了。”   温国强要面子,真把她嫁给傻子,能被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淹死,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有这事儿?”周曜动作顿住,脸色黑了一半,“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下手狠点了,直接大嘴巴子抽过去,给他嘴抽烂得了。   温悦眨眨眼:“我也是才想起来的嘛。”   周曜有点生气:“笨死了。”   “?”温悦哎了声,下意识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脚在周曜肩膀上轻轻踹了下:“你才笨。”   踹完又觉得自己这行为不大合适。   温悦:“我刚……”   “怎么着,另一只脚也想按两下?”周曜啧了声,脸上神情却不变,似乎没觉得被冒犯到。   温悦便又弯起眼眸,笑盈盈地回:“不要。”   周曜揉按了两三分钟,觉得差不多了,收手站起身说:“行了,早点睡吧。”   温悦软声应下,眨着眼问:“你明天还要去市里吗?”   周曜挑眉:“要去,怎么了,有东西要带?”   温悦摇头:“嗯……富强粉没了,得买点儿。厨房里还有包子,你明早起来蒸一下带着路上吃吧。我包了挺多个,你可以多蒸两个带给你朋友一起吃。”   周曜闻言愣了两秒,心里划过一丝暖意:“知道了,你赶紧睡觉,我去洗澡了,晚安。”   温悦眼眸弯弯:“晚安。”   等对方离开屋子,温悦下床关灯锁门。   房间陷入黑暗,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清幽月光,她小心翼翼摸索着回床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药酒的气息,嗅着这味道,一时半会儿酝酿不出睡意。   翻了个身,脑子里冒出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和周曜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后者不像刚开始那样不待见她了。有时候温悦会隐约生出错觉,仿佛他们就像真的新婚小两口一样。   要是一直这么相处下去,那是不是能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更……   哎,她在想什么呢??   睡觉睡觉!   温悦脸颊泛红,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打断脑海中的危险想法,强迫自个儿闭眼入睡。   有着一墙之隔的周曜也没睡着。   明明洗得冷水澡,但总觉得还是很热,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温悦白皙小巧的脚以及那温软滑腻的触感。   周曜深吸一口气,翻来覆去几回,最终还是起床轻手轻脚往厨房走,提着装满冷水的木桶进小隔间兜头浇下。   .   夏天火气大,多洗两回凉水澡冷静冷静。   …   …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二天周曜回来的很早, 晚饭饭点之前就回来了。   他身后背篼里装满了东西。   富强粉、核桃酥、甚至还有好几瓶玻璃汽水!最底下装着好几斤牛肉,排骨,一条处理好的鱼。   大白菜、茄子、黄瓜, 芹菜等等。   温悦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怎么买这么多菜?”   今天她的脚踝好了很多,已经消肿了,也没前两天那么疼,不需要再单脚跳。   周曜单手拎着背篼进厨房, 手臂上青筋凸起。   “待会儿方奶奶他们要过来, 晚上我们一起吃。”他拿起木瓢在水缸里舀了瓢水,走到外面洗手。   温悦恍然:“那谁做饭?”   周曜抬眸看过来, “你要不想做, 等下就我和老方他们来, 你在旁边指导指导我们就成。”   “还是我来吧。”温悦琢磨着晚上弄点儿什么菜, 说话速度慢吞吞的, “这么好的菜, 要是你们做得不好吃, 那也太可惜了。”   周曜挑眉:“不信任我?”   温悦睁圆眸子瞥他:“我应该信任你吗?”   “不信任我是对的。”周曜拉长语调慢悠悠道:“做菜这方面我确实没什么天分, 只能帮你打下手, 洗菜切菜烧火。”   温悦点点头:“行, 那你现在去洗吧。”   牛肉挺多的,可以做成两道菜。   一道爆炒一道红烧。   排骨拿来烧排骨汤, 鱼的话就做个酸辣鱼。   然后黄瓜炒蛋。   方奶奶一家都来的话,牛肉得煮烂点方便奶奶吃,再给露露小姑娘炖个蛋羹。   温悦想得差不多, 扭头一瘸一拐进了厨房, 和周曜一块儿处理菜。   没多久,方石涛和任业良就带着方奶奶方露露过来了。   几人径直进了厨房。   瞧见温悦在切菜, 任业良顿时惊呼一声:“嫂子,今个儿是你下厨啊?我还以为是咱哥下厨呢,差点不想来了都。既然是嫂子掌勺那我可得多吃点,嫂子的手艺那叫一个绝!红烧肉和肉包子我到现在还回味呢!”   任业良是个自来熟,嘴皮子更是能说会道,进来对着温悦就是一通彩虹屁,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温悦抿着唇露出两个小梨涡,腼腆笑笑:“没那么夸张吧……”   任业良:“我可没夸张,说得都是实话!老方你说是不?”   方石涛附和道:“对,嫂子厨艺特别好。”   任业良嬉皮笑脸地还想开口说话。周曜手握刀把投来两道死亡凝视:“光吃不干活?”   任业良被看得一个激灵,卷起衣袖:“哪能啊!嫂子需要干啥,尽管说,咱烧菜不行,干别得活可利索了!”   方石涛默默帮忙洗菜。   这样一来温悦就没事儿干了。   她扭头去屋里搬出两张凳子让方奶奶和方露露坐,自己也坐下聊天,顺便拿了两颗奶糖递给小姑娘。   方奶奶特别很高兴。   她平时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也找不到个说话的人,方石涛和任业良又不是天天在家,露露丫头虽然在家,却不是聊天的好对象。   现在,方奶奶那些唠叨总算是有地儿说了。   温悦认真安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   方奶奶从方石涛的爸妈聊到方石涛,又说到任业良和周曜,最后苦口婆心地让她和周曜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并执着地等她回应。   “……”   温悦悄悄瞄向周曜,却发现后者也正看她,黑沉深邃的眼眸像是会吞噬人的黑洞似得。   吓得她立马收回视线,端正坐姿僵硬点头:“奶奶您放心,我们会一起好好过日子。”   方奶奶又对周曜说:“小曜啊,悦悦是个好的。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知道不?”   周曜正切牛肉呢,一边整理手上的牛肉,一边应下:“嗯,我知道。”   他眼神在温悦身上转了几圈,看着她板直的坐姿,眼底溢出点点不太明显的笑。   方奶奶很满意,又将话口转向方石涛和任业良,让他们也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   最好也娶个像悦悦这样的。   任业良唉声叹气:“奶奶,好媳妇儿哪能说娶就娶啊?我运气可没曜哥那么好,您要非让我和老方娶个像嫂子这样的,那我估计我俩这辈子都得光棍到底咯。”   方奶奶觉得有道理,于是放低了要求:“那就娶个你们觉着合心意的吧。”   任业良:“这就简单多了嘛!”   温悦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眼眸弯成月牙状。   “露露今年几岁?”她视线落在乖巧坐着吃糖的方露露身上。   大概是这两天每次她都会给糖的缘故,小姑娘没有刚见面时那么怯弱了,冲温悦露出个单纯稚嫩的笑容。   小孩子的笑容最治愈了。   方石涛说:“今年八岁。”   温悦有些惊讶:“八岁了?”   她这个子看起来就跟五六岁一样!   方石涛解释道:“露露她之前营养没跟上,还生过一场大病,看起来就很小。”   温悦有些心疼,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轻声说:“你们不准备送她去念书吗?”   方石涛:“要送的,下半年就去。”   “那就好。”温悦垂眸。   是得多读点书,像她们这样的农村小姑娘,唯有努力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就比如李念秋,拼了命为自个儿还有妹妹李想冬争取到上学的机会,就是为了争一个未来。   菜都洗净切好了,剩下的便都交给温悦。   她瞥了周曜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去烧火。   水开放牛肉焯水,煮个五六分钟捞出放一旁备用,接着倒油将提前准备好的葱姜蒜干辣椒放进去炒出香味,再然后放牛肉加调料翻炒均匀。   之后再注入烧开的热水盖上锅盖开始炖。   这牛肉至少得炖一个半小时才能又软又烂,所以一开始,温悦就用的后锅。   温悦眉眼认真,在厨房里来回走动。   这厨房空间本就不大,任业良和方石涛在旁边杵着格外碍事,温悦手握锅铲回头拿东西的时候差点一铲子呼任业良脸上,后者被吓到往后跳了两步,撞在切菜板上。   周曜啧了声:“你俩出去,别在里边儿碍手碍脚,滚去把桌子凳子搬出来。”   没点儿眼力见,非得在厨房里赖着?   温悦说得比较委婉:“你们要不出去陪方奶奶聊天吧,这里有我和周曜就行了。”   .   任业良应下,拉着被同样嫌弃的方石涛窜出厨房。   “老方,你在厨房待着有没有觉得不自在?”任业良一边往外搬凳子一边冲方石涛挤眉弄眼。   方石涛有些懵:“啥啊?”   任业良嫌弃地看他:“你丫真是粗线条,没发现咱哥和嫂子之间的默契啊?嫂子都没说话,一个眼神曜哥就把东西给递过去了,两人对视还笑呢……哎哟喂,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方石涛仔细回忆了一下,脑袋里空空一片。   他刚刚认真干活来着,压根儿没注意到别的东西,不过:“你要是真笑出声了,我觉得曜哥一定会揍你。”方石涛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任业良叹气:“所以说我憋住了嘛,不过嫂子和咱哥感情真的好啊,看得我也好想娶媳妇儿。”   方石涛点头:“我也想,但没钱,我还要供我妹子念书,就先不娶媳妇儿了。”   两人就着娶媳妇儿这个问题讨论了几分钟,放好桌子凳子,扭头陪方奶奶聊天去了。   这顿饭花了温悦俩小时   不过夏季天暗得晚,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时天色还亮着。太阳在西边只剩下半个身子,最后几缕余晖将周边大片大片的云朵染成被火烧过般的橘红色。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周家院子。   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满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炖得软烂的牛肉,牛肉末炒芹菜,黄瓜炒蛋,排骨汤,红烧鱼……   “我去,这也太丰盛了。”任业良迫不及待坐下,夸张得咽咽口水,顺手摸起桌上的筷子。   周曜端着饭走过来,拍手就在任业良手背上狠狠拍了一掌,冷眼看他,语气里满是嫌弃:“洗手了吗,你就摸筷子?”   任业良被拍得嘶了声儿,手背通红一片,龇牙咧嘴道:“哥,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洗啥手啊,穷讲究。”   温悦闻言投来视线,抿着红唇没说话。   周曜懒得解释那么多,沉声又说了一遍:“去洗手。”   任业良和方石涛便只能乖乖起身去厨房洗手。   瞧着他俩一脸的不情愿,温悦忍不住笑了笑。   她将视线挪到方露露身上,微微弯腰柔声说:“露露,我带你去把手手洗干净,好不好呀?”   方露露腼腆地点头:“好~”   小姑娘真乖。   温悦眼眸弯成月牙状,牵着方露露的小手带她进了厨房,用温水仔细给她洗手。   见方石涛在旁边,她提醒道:“小孩子体弱,以后最好饭前都给她洗手。因为手不干净会产生细菌,吃进嘴里就很容易生病,当然你们最好也一块儿洗手,免得到时候传染过去。”   方石涛憨厚地挠挠后脑勺,一脸恍然和感激:“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嫂子你懂得真多。”   任业良小声嘟囔:“我说曜哥咋突然讲究了。”   原来是嫂子让的啊。   那就没事儿了。   洗干净手,几人围坐在桌前开吃。   周曜拿出准备好的玻璃汽水儿给每人都开了一瓶,放温悦身边时漫不经心说了句:“城里人都喜欢喝这汽水儿,你尝尝好喝不,要是喜欢下回多买点。”   “嫂子,这汽水你猜多少钱一瓶?”任业良在旁边搭话。   温悦好奇地抬眸:“多少?”   任业良伸手比了个二:“两毛钱一瓶!”   温悦茫然。   两毛……算贵还是便宜?   后世一瓶罐装可乐都得四五块呢。   “啥?两毛一瓶?咋这贵?”旁边方奶奶瞪大浑浊的眼睛,扭头看向手边被她喝了两口的汽水,皱着脸说:“能退不?太贵了,两毛,都能买一斤富强粉啦!”   听完方奶奶的话,温悦知道这价格算贵了,配合地哇了两声:“是啊,好贵,我觉得味道也不是特别好,还是别买了。”   她本身也不爱喝饮料。   嗯……爱喝奶茶,可惜这会儿好像没有奶茶。   任业良嗐了声:“嫂子你别客气,咱哥有钱,刚赚了一笔!”   温悦闻言转头好奇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周曜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坐在凳子上也比她高了个脑袋,人高马大,带着一股极强压迫感。他两口喝完手边的饮料,注意到她的视线,挑眉无声询问:   有事儿?   温悦没说话,端起碗夹菜刨饭。   她其实蛮好奇周曜为什么前几天,天天往市里跑。   但之前她试探着问过,周曜没说,温悦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只是心里多少有钱不舒服,总觉得周曜似乎还把她当外人,什么都不肯说。   温悦垂着眼眸,刨了好几口米饭。   “别光吃饭,也多吃点菜。”周曜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最鲜嫩的肉放在温悦碗里。   这张桌子其实有点小,勉强坐下六个人。   温悦和周曜挨得很近很近。   周曜的大腿贴着她的腿,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手臂也时不时擦过她的胳膊,能清晰感受到他臂膀上结实虬扎的肌肉。   温悦看着碗里的鱼肉,撩起眼皮对上周曜黑沉的眸子,心跳漏了两拍,快速且狼狈地转移视线闷声应道:“知道了,我会吃的。”   周曜没察觉不对劲,又夹了两块牛肉放进温悦碗里,接着转头和任业良方石涛聊天。   温悦脸色微微泛红,默不作声,小口小口咬着碗里的牛肉。   他们有说有笑地吃着。旁边那两家人进进出出都能瞧见,脸色拉得很难看,眼睛不由自主往桌上瞟。   林芳在厨房里摔摔打打。   周江海进来制止她:“你干啥呢,待会儿碗摔碎了你用啥吃啊?”   林芳心气儿不顺:“你瞅瞅周曜那杂种吃的多好啊,又是牛肉又是排骨,咱家耀祖都没吃过这么好!他宁愿给那些外人吃都不请咱吃!”   周江海听得有些无语:“咱给他关系差成啥样了都,你还指望他请你吃饭,你脑子咋长得啊?”   “那我就是不舒服,凭啥他能吃这么好,咱半个月都吃不上几次肉。”林芳愤愤念叨个不停。   周江海被念得脑袋都大了:“咱又不是穷得连肉都吃不上了,你想吃你就买呗,多大点儿事啊!”   林芳翻着白眼说你懂个屁。   哪能天天吃肉啊,那不是败家呢吗?钱不得攒下来给俩儿子娶媳妇儿用?   林芳在厨房和房间来回走着,每次出去都得往周曜那边看上两眼,嘴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噪音,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周曜没理会。   但温悦察觉到方奶奶有些拘谨了,伸手戳戳周曜的腰间,刚戳了两下就被握住手腕。   周曜垂眸看她,微微蹙眉:“干什么?”   温悦招招手示意他靠近来些,在他耳边轻声说:“让你二伯娘别老转悠了,你没看见方奶奶都不敢吃菜了吗?”   说话间吐出的热气打在耳廓上有些痒。   周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恰好这会儿林芳又从厨房出来,冲这边翻白眼。   他转过头,阴鸷冷郁的死亡眼神落在林芳身上,冷笑两声道:“二伯娘,你眼睛好像出了毛病,我来帮你看看?”说完作势要起身。   林芳一个哆嗦跑回房间重重关上门,不敢出来了。他们房间木门上新订上去的几块木板格外惹眼。   “多吃点儿,别搭理她。”周曜将红烧牛肉往方奶奶面前推了推,声音明显柔和许多。   任业良也反应过来,赶忙往方奶奶碗里夹菜:“是啊是啊,奶奶您多吃点儿。”   温悦寻思着下次得多准备一双公筷才行,这样夹来夹去也太不卫生了。   吃完饭,洗完的活儿被任业良和方石涛抢着干了。两人在周曜的指使下用热水来来回回洗了两遍,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才搀扶方奶奶抱起方露露离开周家。   天色暗下,月亮悬挂树梢。   周曜把凳子全都搬回房间,从屋里出来随手撩起衣服擦脸上的汗水,动作粗狂不羁,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充斥着力量感。   蜜色腹肌在眼前一闪而过,漂亮诱人的人鱼线没入略显松垮的裤腰里面。   温悦脚步顿住,心想这样的画面无论看几次都很难习以为常。她努力保持冷静,说了句:“那我先去洗澡了哦。”   周曜嗯了声,抬眸看她:“去吧。”   …   …   这几天周曜一直都是天不亮就离了家,温悦已经习惯早上起来家里只有自己的情况。   所以当她早上醒来打开房门,看见周曜坐院里勤勤恳恳搓洗盆里的衣服时,有些惊讶。   “你今天没去市里?”   周曜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温悦脸上表情有些呆,眼神不如平日那样有神灵动,多了几分憨气,看着傻兮兮的。   他盯着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勾起唇角。   温悦:“?”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没发觉哪里不对,柳眉微蹙:“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周曜是这么说,但脸上笑容反而扩大了几分,收回视线继续搓洗衣服:“我忙完了,不需要再去市里,厨房锅里热着两个鸡蛋。”   “哦。”温悦脑袋还有些懵,打着呵欠往厨房走。   几秒后,她咬着牙刷从厨房出来,站在台阶上一边刷牙一边往周曜那边看。犹豫了两秒,温悦含糊不清地问了句:“你用肥皂了吗?”   周曜没听清。   温悦漱掉嘴里的泡沫又问了一遍。   “用了。”周曜啧了声,正好洗完了衣服准备拧干往晾衣架上搭。他吵温悦招招手,漫不经心道:“你要不过来检查检查?”   温悦眼眸弯了弯:“算啦,我相信你。”   周曜抖抖手里的衣服,嗤笑一声。   洗漱完吃了个鸡蛋,温悦抱出房里的被单和床单搭在另一根空着的晾衣杆上晒。   她没活儿干了,周曜还在忙呢。   厨房水缸里的水快见底了,柴火也没剩几捆。他得去打水,顺便上山再砍点儿柴火。   最近天气愈发炎热,周曜脱掉了外面的外套,只穿了件工字背心。鼓胀虬实的肌肉充满野性的力量感,身前胸肌隐约勾勒出线条轮廓,两条大长腿被略显松垮的黑色裤子包裹其中,荷尔蒙爆棚。   他随手捡起砍柴刀扔进背篼里,单手拎着背篼往外走:“我去砍柴了。”   “好~”   温悦应下,目送周曜迈着大长腿离开,拿出塞在衣柜里快要弯成的衬衣争分夺秒的缝制。   马上就完成啦!   温悦干劲儿十足。   午饭两人吃得是昨晚的剩菜。温悦合着饭炒在一块儿,香气扑鼻味道绝佳,最后被周曜吃得干干净净。   下午,周曜拎着把锤头在屋里敲敲打打。凳子桌腿还有些地方有点松动了,他得重新固定一下,免得哪天就散架了。   温悦坐小凳子上双手捧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周曜的动作。   他握着小锤子用力敲打时,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紧绷鼓起,背心会跟着往上卷,露出劲痩的腰肢。深麦色皮肤上沾着汗水,在光芒下泛着晶莹的反光。   周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抬眸看过来好几眼:“……你要不去睡会儿?”   温悦眨眨眼,笑盈盈地回:“不困呢,我看会儿书,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周曜:“……”   他想说你要不赶紧去看书得了,那个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最后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周曜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寻思看就看吧,反正他又不难看。   过了会儿,温悦才起身进屋去拿书,听着噼里啪啦的敲打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哥!”任业良出现在院门口。   周曜太瘦撩了把头发,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捶打面前的桌腿:“怎么了?”   “陈叔来了。”任业良小心睨着周曜脸上的表情,低声问:“你现在过去不?”   周曜眉头果然皱了起来,眉目沉沉,不耐地啧了声:“晚点儿吧,没看见我在忙?”   任业良点头:“好好好,那哥,你要带上嫂子一块儿吗?”   周曜思考两秒:“就不带她去了,你先回,我待会儿过去,聊会儿差不多了,懒得聊太久。”   任业良哦了声,“那我先回去了,哥你早点过来啊。”   周曜:“嗯。”   把桌子搬回房间,剩下的凳子全都敲结实了,周曜放回锤子洗了个手,来到温悦面前。   巨大的阴影投下挡住了阳光。   温悦疑惑抬眸。   周曜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去石涛家一趟,晚点儿回来。”   “哦,好呀。”温悦笑盈盈地应下,“晚上吃饺子吧?包哥白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的馅儿的,你喜欢哪种?我多包点儿。”   “都行,我不挑。”周曜挑了挑眉,“那我先去了。”   温悦点头:“嗯嗯,去吧。”   …   周曜到方家,陈五明已经和任业良还是方石涛喝上了,堂屋里充斥着一股酒味儿,桌上摆着两盘花生米和凉菜。   “小曜,你来了啊!”陈五明一眼就瞧见了周曜,起身挥挥手笑着说:“快过来陪叔喝点儿!诶对了,你媳妇儿呢,咋不带你媳妇儿一块儿来啊?”   周曜闻到这股酒气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低声回:“她脚受伤了,出门不方便,下次吧。”   他用脚勾开任业良旁边空位的凳子坐下。   “下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咯。”陈五明倒了碗酒推到周曜面前,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这次回申城打算带着家里人一块儿,回来的时间估计就不多咯。来来来,干一杯。”   周曜端起酒碗和陈五明的碰了碰。   “这两年申城发展得很快,政府那边还在大力支持申城,待在那边要比这里好得多。”陈五明又喝了两口酒,“听说你们前段时间托人从申城带衣服回来卖?卖得咋样?”   周曜瞥了任业良一眼,后者立马接过话茬:“卖得不错,毕竟是申城那边带回来的衣服,那可是大城市,拖了十几大袋子,几天就卖光了。”   陈五明哈哈笑了两声:“那可不得咋的,那边的东西就是啥呢,那个词咋说的来着……时尚!对对对,时尚!我回来的时候啊,申城那边还流行啥□□镜,也怪好看的。”   “小曜啊,要叔说,你要不这次跟叔一起去申城。”陈五明捻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大着舌头说:“你爹当初在申城认识不少人,你要是跟我过去了,他们肯定会看在你爹份上帮你两把,可比待在咱这个小城市里好太多了。”   “你爹那会儿在申城认识了不少人,那些人,现在有好几个都发展得不错。你爹啊帮了他们不少的忙,现在你爹没了,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他们肯定会拉你一把。”   任业良听到这些话手抖了下,花生米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余光小心觑着身旁周曜的表情。   我去!脸色果然黑了!   周曜喝了两大口酒,沉着脸笑了笑没说话。   陈五明倒也不介意,眼神有些游离,自顾自地回忆:“想当年我跟你爹一块儿去的申城,我紧张的不行,感觉自个儿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去了好几家厂子找活儿干,结果人家一听我是外地的,都不收。”   “我当时都没辙了,想干脆回来种地算了。你爹厉害啊,过了两天突然跟我说找到了活,带着我进了一家厂子,干了没俩月,你爹就成了厂里的小组长,工资是我的两倍!”   “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爹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原来这么厉害!没俩月又跳槽去了别的厂,干了没多久又成了管理!要我说如果不是你爹他命不好,突然生了病,估计现在你们早就在申城那边过上日子咯!”   陈五明砸吧砸吧嘴,面上的神情全是对周曜爹的敬佩和向往。面前的花生米和凉菜吃得差不多了,他往外看了眼天色,说:“炒两道菜吧,这次走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今儿得多喝点才行!”   任业良闻言站起身,拉着方石涛一块儿往外走:“行,那我随便炒两道菜,陈叔,我这厨艺不大好的哈,你别嫌弃,到时候多说点申城的事儿,咱就爱听这个。”   “没问题!”陈五明应得很痛快,打了个嗝伸手随便抹了把嘴扭头看向周曜。   喝得有点多了,没注意到周曜略显黑沉不耐的脸色,继续往下说:“哈哈,你跟你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话都少,我认识他两三年才知道他结过婚有个儿子!我还以为他单身呢,瞧着挺年轻,哈哈哈,那时候还有不少妹子在追你爹。”   任业良和方石涛走了,堂屋里只剩下周曜和陈五明,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凝重。   周曜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特别是陈五明谈到周曜死去的爹时,脸色就没好过。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本就冷厉的眉眼愈发凶戾。   他沉默地喝着酒,眼底全是冷漠。   “你爹真的很少说家里的事情,也没见他咋打电话回来,大家一开始还以为他家里有啥问题,后来才知道儿子都是个大小伙子了。不过你爹还是惦念你们的,赚得钱都没咋花,全留着带回来给你了……”   周曜呵了声,语带讥讽:“是,全带回来给我了。”   陈五明没发觉不对,还点头:“你不知道你爹有多勤俭,每天啊就吃那种最便宜的盒饭,一年到头都换不了几身衣服,更别提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那是一点儿没有啊!我们之前还纳闷他咋啥都不买,后面才晓得,是要全留给你!”   “你爹是真疼你啊。”   任业良端着菜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动作顿了下,心里默默吐槽,这位陈叔每句话都在曜哥雷点上蹦跶,是真牛逼啊!   “菜来咯!”他扬起笑,乐呵呵地打断了陈五明的话,聪明地转移话题:“陈叔,跟咱说说申城呗,那边是啥样的啊?听说那里的房子特别特别高!”   陈五明拍拍桌子:“那可不咋地,那边的楼房啊都十来层呢!还有电梯,你们晓得电梯是啥不?”   任业良和方石涛配合地摇头:“不知道啊,那是啥?”   陈五明笑容嘚瑟:“我跟你们说……”   喝了太多酒,陈五明整个人都醉得没法看了,只能留在方家睡一晚,等明天酒醒了回去。   周曜喝得也不少,再加上没怎么吃菜,酒意和醉意一起涌上心头。脸上微微泛红,但眉眼却是一片冷漠阴郁,沉着脸回想陈五明说的某些话,喉结滚了滚,溢出一声冷笑。   走在田埂上,夜风吹过,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周曜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喝了酒,脑袋有些混乱,半天想不起来忘了什么事。   等走到院门口,瞥见坐在厨房门口的娇小身影,他才猛然想起似乎之前说过要晚上回来吃混沌。   而现在,已经很晚了。   周曜脚步顿了两下。   “周曜!”温悦声音和表情都带着明显的怒气,她猛地抬眸望过来,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了你多久吗,肚子差点都给我饿坏了!”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回来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也就不用等你那么久了呀……”温悦真的有点生气。   她在家里等了好久,等到天都黑了周曜还是没回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她才先煮了饺子吃。   周曜没说话,紧蹙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哑声道:“临时有点事儿,你自己先吃就行了。”   他也没想到会喝到这么晚,主要是陈五明一直拉着不让走。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温悦嫌弃地拧起眉头往后退了小半步,瞪大眼睛:“你去喝酒了?你去方奶奶家就是为了喝酒?你既然要在外面喝酒,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跟我说了我就不需要等这么久,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温悦小嘴叭叭的,周曜听得有些烦。   “我没让你等我。”他语气重,明显有些不耐烦,揉着脑袋抬脚准备往房间走,被温悦挡住了去路。   温悦仰头瞪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曜脑子里还回荡着陈五明说的那些话。   ‘你爹很在乎你’   ‘你爹把钱全都留给了你’   ‘你爹真的很疼你’   “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跟你有关系?”周曜冷声回复,“你能不能别烦我。洗手要管,吃饭要管,去哪儿要管什么都管,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被人管过。”   他眼里的烦躁和冷意像把锋利的小刀扎在温悦身上。   她瞳孔微微放大,眼里迅速弥漫出水汽。   “周曜,你什么意思?”   周曜看着她眼里的水雾,感觉头更疼了,嘶了声:“你能不能别哭了,哪儿的来这么多眼泪?”   温悦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   只是眼睛轻轻眨了下,泪珠就大滴大滴往下落,砸在衣服上,砸在地上。   “我又没惹你,冲我撒什么脾气?”温悦鼻尖泛红,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抹开脸上的泪水,又深吸口气哽咽着:“行,可以的,我不管,你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爱怎么做怎么做,我不要求你了。”   她转身回屋,啪得关上门。   行。好。没问题。   不管就不管,周曜都这么说了,那她还上赶着去就是贱得慌,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温悦缓缓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关灯上床拉过一旁的被单盖在肚子上。   漆黑的房间里,她睁大水亮的眼眸,想起周曜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气,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原本以为这段时间和周曜之间的关系已经拉进了不少,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她的错觉,她一厢情愿而已。人家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还嫌烦。   温悦,你就是个小丑!   温悦没忍住情绪,抱着被子盖住脑袋哭得有些伤心。   周曜是她在这年代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了点,习惯不好了点儿,但也帮过她很多忙,所以温悦对他其实有点儿依赖性,也想过跟他好好相处发,如果能处出真感情当然是最好的。   结果人家嫌她烦,还处什么处。   温悦抽噎着闭上眼,探出憋得有些通红的小脸,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   周曜揉着难受不清醒的脑袋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厨房,舀水洗了把冷水脸,感觉稍微舒服了些。   他歪着头,任由水珠顺着脸颊滴落,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刚才的画面,但断断续续连接不太上。只能回忆到温悦仰起小脸跟她说话,说了什么有点想不起来。   嘶。下次得少喝点儿酒了。   周曜不常喝酒。   他晃晃头,站稳身体后拎着木桶打水进小隔间洗澡,随意穿了条大裤衩,轻晃着回屋。   打开房间的灯,周曜一眼就看见了叠得十分整齐放在床上的白色衣服。他愣了下,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准备看看,见手上还有水迹,在裤腿上蹭了两下。   蹭干净了,才拿起来。   白色的衬衣,胸前口袋处用黑线绣了几截竹子和竹叶,挺素雅的,版型也不错,瞧着不比从申城拿的衣服差。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做衣服,第一件专门给他做的衣服。   奶奶虽然对他好偏心他,但因为林芳的脾气和其他两个儿子的缘故,总归不能偏心的太过。再加上平时活儿也多,没时间给做衣服。   周曜颇为珍惜地摸了两下,放一旁打算等明天身上酒气散完了再试试。   即便洗了澡酒气还依然存在,怕沾在了衣服上。   他重新将衣服叠好,郑重又珍惜地放在旁边凳子上,关灯上床躺了会儿,脑袋又疼了起来。   想到了小时候一些不大美好的事情。   周曜紧紧皱起眉头,翻了个身,睡得不大安稳。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都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爆炸一样的疼,喉咙也不是很舒服,沙沙的。   他坐起身,揉着太阳穴瞥了眼。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看样子是早上八九点,起得比平时晚许多。周曜吐出口浊气,紧皱着眉头穿鞋穿衣服,伸手拿随意丢在床头的衣服时,突然想起什么往旁边看。   离床不远处的凳子上,安安静静放着件白色衬衣。   不是梦。是真的。   周曜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心情很好的穿上衣服出门,也不在意头疼的问题了。   打开门,看到温悦正晾衣服。   他轻咳一声,眉眼难得温和:“早,早饭吃的啥,还有吗?”   温悦抖了抖手里的衣服挂在晾衣架上,回眸冷淡瞥他一眼没说话。等到晾完衣服,她拎起桶放回厨房,经过周曜身边才淡淡说了句。   “没有,要吃自己做。”   周曜:“?”   怎么突然这么冷淡?   周曜诶了声,抓住温悦纤细手腕,挑眉:“你咋了,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说又有人欺负你?”   温悦望进周曜眼底的茫然,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掰开他攥着手腕的手指:“昨晚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昨晚?   周曜蹙眉回忆了一下,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拼接凑齐。哦,他想起来,昨天出门的时候他跟温悦打过招呼,意思是晚上要回去吃饭来着,结果跟陈五明喝酒喝得有点上头了。   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对。   周曜想着,又想起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想起他不耐烦地指责温悦管得太多,嫌她总是哭哭唧唧掉眼泪……   周曜:“?”   周曜:“……”   温悦笑:“我还记着呢,你说的话。”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依旧带着笑,周曜却敏锐地察觉到笑容底下的疏远和淡漠。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低声解释:“我昨晚喝多了酒,脑子不大正常,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明白。”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嘛。她确实是想管管周曜改掉那些臭毛病,毕竟那会儿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但温悦没想到他怨气原来那么大,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她也实在做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摆正双方的位置,当是合租室友相处。所幸周曜之前给她的彩礼钱没动,以后也不打算动,好好放着,等他需要了还回去。   等她彻底融入熟悉了这个时代之后,再找个好时机跟周曜分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反正他俩也没领结婚证,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俩结了婚。   温悦昨晚想这些到大半夜,想好了之后才勉强睡着,早上又起来太早,加上哭过,这会儿眼睛还有点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她就回屋关上门,打算睡个回笼觉,也不管周曜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昨天晚上都这么说了,谁还理他。   站在房门外吃了个闭门羹的周曜:“……”   他眉眼浮现出些许懊恼,抬手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寻思这顿酒喝得真特娘憋屈。   周曜这辈子就没哄过谁,面对紧闭的木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面无表情地站了会儿,还是转身去厨房先刷牙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脸色格外臭,仿佛下一秒就会拎起拳头跟人打起来似的。而这种烦躁的情绪,在瞧见站门口嬉皮笑脸的任业良时达到了顶端。   “哥,陈叔已经回去了,让我给你带两句话。”院里只有周曜,任业良和方石涛自个儿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进来。   任业良瞧见周曜凶痞的表情,哎了两声:“哥你咋了,脸这么臭,还因为昨晚陈叔说得话不高兴啊?嗐,他又不是你跟周叔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当耳旁风呗,别往心里去。”   “不是因为这事儿。”周曜没那么小气,昨晚听得确实有点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记到现在。他先是说了句,“以后不能这么喝了。”   接着视线一直往温悦所在的房间飘。   任业良立马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哥,是不是因为你昨晚回去晚了,所以嫂子生气啦?”   周曜沉默片刻,有点差别,不过也差不多。于是他肯定地点点头:“嗯,我答应了你嫂子要回来吃饭,她在家里等了我很久。”   “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任业良想了下昨晚周曜回去的时间,心想怪不得嫂子会生气呢,这换谁不气啊。   他语重心长地劝:“这个时候哥你就别端着你那臭脾气了,跟嫂子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再认个错啥的。”   周曜抿起唇瓣。   他刚刚解释了,然而温悦压根儿就不想听。   眼前浮现出温悦那张略显冷淡疏离的小脸,周曜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说不出的烦躁。他不耐地啧了两声,嘴硬地埋怨一句:“不就晚点儿回来吗,有什么好生气——”   “嘎吱。”   紧闭的木门打开,温悦恰好听到这句话,平静地和周曜对视。   周曜愣住:“……”这他妈的?   时机就真这么准,说这句话的时候出来了?   “嫂子!”任业良赶紧叫人,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笑着打哈哈:“我跟曜哥在说别的事儿,有个朋友,他因为咱们之前太晚找他生气了,不是说嫂子你,哥,对吧?”   周曜抿嘴,僵着脸地附和:“对。”   方石涛在旁边就不敢说话,他知道自个儿不会说话,老老实实站着当个背景板,扭头看向院门外,装作看风景。   “嫂子啊,昨晚的事儿你别怪哥。”任业良看着他哥冷脸僵硬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笑着帮忙解释:“是这样的,有个长辈过来找咱喝酒,他一直拉着曜哥不让走……”   温悦笑盈盈地打断任业良的话:“没关系,不用跟我说这些,你们忙你们的,我出去走走。”   穿来这么久,她基本都在家待着,出去也是找李念秋,就没好好在村里逛过。既然接下来要在这里生活,温悦觉得确实要出去熟悉一下。   说完,不等周曜三人有所反应,温悦已经径直出了院子。   任业良吸了口凉气,喃喃道:“哥,我怎么感觉嫂子好像特别生气,你昨天到底干啥了?”   周曜:“……”   他说他昨晚被鬼上身了行不?   “这事儿你们别管了。”周曜不愿在外人面前谈论他和温悦之间的矛盾,冷着脸回了句,“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滚蛋,别来烦我。”   任业良:“……行。”   这会儿他哥心情不好,他也不想讨骂,两三句交代了陈五明的话,拉着方石涛火急火燎窜出院子,生怕慢了两秒就平白无故挨顿揍。   “大人吵架小鬼遭殃啊这是。”任业良摇着头,“真吓人,曜哥这狗脾气能娶到媳妇儿简直就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方石涛反应了一会儿,扭头看他:“你之前说的是,能嫁给曜哥的姑娘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任业良仔细思考两秒,问他:“那你觉得嫂子和曜哥是谁积德了?”   这个问题不是为难老实人吗?   方石涛犹豫两秒还是老实回答:“曜哥。”   “这不就得了。”任业良说着又笑起来,勾着方石涛的肩膀小声说:“我有点好奇曜哥咋哄嫂子,他就没哄过人。你还记得以前喜欢跟在咱们屁股后面那个姑娘不,好像叫小薇,曜哥说了啥给她气哭了。”   方石涛点头,声线憨厚:“我记得,那个小薇当时剪的短头发,声音有点粗,像个男孩儿。然后曜哥让她滚远点哭,说男子汉天天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任业良直接爆发出一阵猪笑。   小姑娘本来就难过,听到周曜说得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委屈又难过地说了句:我是女孩儿!   曜哥那会儿啥表情来着?   任业良回想了两秒。   哦,曜哥一脸冷漠地补充了句:娘们儿也一样,哭哭啼啼烦死了,上一边儿哭去。   所以曜哥能娶到媳妇儿真的很不容易,可千万别把那么好一嫂子给气跑咯!   ……   任业良和方石涛离开后,周曜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院里呆了两秒,最终迈开大长腿也往外走。   所幸温悦走得并不快,他眼神好,一眼便瞧见了走在田埂小路上的娇小身影。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黄色连衣裙。之前从斜坡滚下去划破几条口子,不过那些破口处早就被她用针线缝上了,为了不影响美观,还绣上了漂亮的图案。   纯色连衣裙多了几个图案,看着比原本的模样更亮眼些。   周曜呼出一口气,大踏步追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眸色深邃晦暗地盯着面前的身影,思绪有些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昨晚说得也没错,一会儿又认为说的话好像的确有些过分,他心里也没那么讨厌被管着。   虽然一开始觉得温悦经常哭哭啼啼的很烦,可后面,再看见她哭,厌烦的情绪就转变成了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周曜不清楚这种情绪算什么,只知道一定不是厌烦。   今天天气也很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干净澄澈。偶尔拂过一阵清风,吹动了田里绿油油的庄稼,发出悦耳的飒飒声。   温悦走在一片绿色间,心情宁静祥和。   她知道周曜跟在后边儿,他乐意跟着就跟着。   地里都是戴着草帽弯腰弓背埋头干活的村民,阳光晒得他们脸颊通红,汗水顺着往下蔓延,身上衣服湿了一大半。   看着就很辛苦的样子,愈发坚定了温悦下半年回学校读书的念头。这种苦,她吃不了一点儿。   “哟,温悦丫头啊,你们小两口干嘛去?”地里干活的村民冷不丁见到温悦都很惊讶,自从她和周曜结婚之后,好像就没怎么出现在眼前过。   出嫁前好歹还天天上山割猪草,能瞅见呢。   温悦从脑海里搜索有关面前这人的记忆,面上带笑,慢吞吞地回:“方二叔,我就随便走走,到处看看。”   “在村里待了十来年还没看够哇,有啥好看的。”方二叔奇怪地撇她两眼,随后摆摆手,嘴里还嘟囔着:“看吧看吧,我继续干活了,我看就是没活儿干闲得。”   温悦无视了后面那句话,笑盈盈地继续往前走。   不得不说红山村风景还是很好的,四面环山,村口还有一条河,青山绿水环绕,景色优美。这要是在后世她那个时代,稍微改造一下,就能成为农家乐网红打卡点了。   温悦沿着田埂一路往前走,迎面撞上个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   “温悦?”对方表情有些诧异,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两圈,露出个奇怪的笑:“好久不见啊,听说你结婚了?跟谁结的婚啊?”   温悦翻了翻记忆。   这姑娘叫方兰花,以前跟原主也算好朋友。不过好像初中的时候,方兰花看到她的暗恋对象跟原主表白了,虽然原主没同意,她还是单方面的嫉恨上原主。   后面原主父母去世,被大伯娘压着辍学,她当面嘲笑过原主。结果没多久她也退学嫁人,嫁去了隔壁的红河村,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不是朋友,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有过节。   温悦得出结论,脸上笑容没变,温声回答:“不告诉你。”   方兰花哽住,又哼了两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嫁给了咱们村有名的混混周曜嘛,前段时间还被他打进了医院。”话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知道你还问。”温悦看她一眼,“你有病?”   “你咋还骂人?你才有病,温悦,你忘记之前大家都叫你扫把星丧门星了吗?”方兰花气急败坏,提高音量吼,唾沫横飞。   温悦眨了眨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也说你是丧门星扫把星,你也是咯?”   方兰花脸色瞬间涨红:“明明你才是!我又没克死父母,凭什么说……”   “你再说一遍,谁克死父母?”   周曜看到温悦跟人聊天,本想就在后面待着,将近一米九的身材人高马大地蹲在田埂边上,瞧着莫名有些委屈。他伸手无情摧残田埂边的野草,一抓一拔就是一大串,视线时不时往一旁飘,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动作漫不经心。   正琢磨怎么样才能把人给哄好,突然就听到温悦对面的女人发出尖锐嘶吼,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听到‘丧门星’扫把星’这些词,周曜脸色猛地沉下,站起身大步走过去冷声问:“你说谁是扫把星丧门星,嗯?”   男人黑沉着脸,眉眼挂上冷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方兰花直接白了脸。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没搞明白这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了怪了,刚刚明明没瞧见啊。再看对方凶戾的表情,哆嗦两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曜皱眉,粗声粗气:“说话啊,刚刚不是挺能喊,现在哑巴了?我问你话呢,你说谁丧门星?”   “又、又又不是我先说的。”方兰花磕磕巴巴,“是温悦先开口骂我的啊,她说我有病。”   周曜冷笑:“我媳妇儿说错了吗?你不是有病是啥?”   他其实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坚定地认为温悦不是那种会主动挑事的人。就她那丁点儿胆子,哪里敢主动惹事?   方兰花有些心虚,毕竟她确实想嘲讽温悦来着。   她看了眼挡在温悦身前的周曜。后者就穿了件工字背心,身上紧实的肌肉鼓鼓囊囊藏都藏不住,这要是挨上一下,不知道得有多疼。   “我、我还有事儿,不跟你们说了!”方兰花低着头,飞快绕开面前的小两口火烧屁股似的往前跑。那速度,不去参加短跑运动赛都可惜了。   周曜盯着方兰花的背影冷嗤一声,收回视线,和温悦眼神对上。原本还冷厉凶狠的表情像是被方兰花给传染了,变得心虚起来。   温悦眼型很漂亮,眼睛又大又圆,但眼尾的弧度微微往上翘了点儿,添了几分妩媚。澄澈干净的眸子很平静,就这么望着他。   被这么看着,周曜表由心虚变成烦闷,抬手抓抓头发闷声道:“你别生气了,昨晚是我的错,喝了点马尿就犯浑,我跟你道歉。”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温悦声音轻柔。   周曜眼睛一亮:“真的?”   温悦嗯了声。   周曜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明明就还在生气。”她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态度依旧疏远冷漠。   “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温悦没多说,丢下这句话绕开周曜继续沿着田埂往前走。   她生气的点又不止是昨晚那件事。   但温悦懒得说,没必要。   周曜:“……”   咋这么难哄,他不是道歉了吗?   周曜脸色沉了又沉,想着老子不哄了爱咋咋,目光扫向温悦远去的身影,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追上去。   “温……”   “周曜?”   旁边田埂上走来个扛着锄头的青年,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朗声喊着周曜的名字大步走过来,视线扫过温悦,笑着问:“都快饭点了,你们小两口干啥去?”   周曜脚步顿住,啧了声,正打算不搭理继续走,就见温悦也停下来了,扭头往这边看。   他松了口气,这才回答:“随便走走。”   “感情挺好嘛。”青年又看向温悦。   温悦冲他笑了笑。   这人是村长的小儿子,叫李名金,仔细算起来好像还是原主血缘关系很淡的表格。于是她叫了一声:“表哥。”虽然跟周曜之间有问题,但她并不打算把问题摆给别人看。   “诶。”李名金笑呵呵地应下。   周曜瞟了眼温悦,拉着李名金的胳膊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李哥,听说你跟嫂子感情很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名金挑眉:“啥问题,你跟你媳妇儿吵架啦?”   “不是。”周曜停顿两秒,若无其事道:“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第20章 第二十章   “我有个朋友做错事情惹他媳妇儿生气了, 怎么都哄不好,道歉也没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媳妇儿消气?”   李名金意味深长看着周曜:“一个朋友?你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周曜语焉不详含糊过去, “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办法吧。”   李名金一脸看穿所有的表情:“有烟不,给我来根。”   “我不抽那玩意儿。”周曜对烟没兴趣,“你要想抽,改天我给你买两包。”   “那算了, 我也就是想偷偷抽一根。你嫂子怀孕四个月了, 闻不得烟那味,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烟了……咳, 哥跟你说啊, 这女人啊其实很好哄。你给她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保证就消气了!”   “上回我惹你嫂子生气, 第二天赶集去县城给她买了两盒雪花膏, 还斥巨资买了双小皮鞋!哎呀给你嫂子乐的, 那小半个月对我温柔听话得很, 我说啥就是啥。”   李名金显然很喜欢跟别人显摆自己对媳妇儿有多好, 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点收不住, 从上个月的事情聊到刚结婚那会儿。   周曜听得有点烦, 拍拍对方肩膀说:“行,谢了, 改天给你带两包烟。”   李名金嘶了一声:“都说了你嫂子不许我抽烟……你到时候偷偷地给我啊,别让你嫂子知道!行啦,我也不耽误你们小两口的时间, 回家咯。”   “悦丫头, 我回去了哈。”   “好,表哥路上小心。”温悦浅笑回应。   李名金离开后, 温悦继续往前走,而周曜则依旧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路走到村口,沿着河流下游走了一圈,随后又原路返回。   这会儿正是下工的时间,回去路上遇到不少扛着农具的村里人。温悦借着原主的记忆认人,基本上遇到的每个人都扬起笑脸打招呼过去。   周曜也面无表情地叫人,温悦怎么叫他就怎么叫。   “花婶好。”   “李叔公好。”   “张嫂好。”   “……”   村里众人:“……?”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周曜居然也有会喊人的一天?要知道平时他们在路上遇到周曜,别说打招呼了,他连眼神都吝于施舍一个,不管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虽然周曜现在打招呼的时候表情很冷漠,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了一般,但他确确实实叫人了!   直到温悦和周曜身影都走远了,大家伙儿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刚刚,周曜那小子是在跟我打招呼吧?他那个李叔公,是在叫我?他为啥喊我李叔公啊……哦哦他跟温悦丫头结了婚。”   “我还是头一次听周曜喊我哥,嘶,我在做梦吧,咋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呢?”   “以前看到他都是一副谁都不搭理的模样,今天居然跟着他媳妇儿主动叫人?哎呀,果然男人结了婚之后都会变好的嘛。所以说男人早点成家……”   “要我说温悦这丫头手段挺厉害,周曜这小子出了名的混,连自个儿亲伯伯都能下手揍。这会儿这么听话跟着她叫人,啧啧啧,不简单呐!”   村里人本来除了干活就没其他事可干,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被疯狂传播,反复提起。   温悦回到家便径直走向厨房准备午饭。   周曜很殷勤:“我帮你洗菜。”   温悦看他一眼:“谢谢。”   她转头去淘米放后锅,转头看到周曜在切菜,坐在灶口准备烧火。   “等会儿我来烧。”周曜沉声开口。   温悦笑了笑:“没事,我现在会烧火了。”她说完拿起火柴点燃干草塞进灶里,手握火钳往里面刨了两下,橙红色带着炙热温度的火光立马跳跃而出。   周曜:“……”   不爽,真的太不爽了。   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沉下脸切菜的速度加快,随后刀子往墙上一挂:“切好了,我来烧火。”   “嗯,好。”温悦起身炒菜。   她随便炒了份黄瓜炒肉和油焖茄子,特地将菜分了两个盘子装,一份多一份少。   周曜抬眸瞥到,神情凝住,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装俩盘子?”   温悦头也不抬:“你吃这份多的,我们分开吃。你昨晚不是说我管得有点多吗?我也仔细想过了,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不应该把自己的习惯强加在你身上,分开吃,你舒服我也顺心。”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温悦还冲周曜笑,一笑起来眼眸就完成月牙状,嘴边两个小梨涡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以往周曜看到她笑心情也会跟着变好,现在只想伸手掐住她的脸,让她笑不出来。   这妮子怎么就能这么记仇呢,对她的好是完全不往心里去是吧?只记得他的坏?连道歉都没用!脾气这么倔怎么还能被她大伯一家欺负成那样,还是说只对他有脾气?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周曜的郁闷突然少了点儿,嘴角甚至勾了点弧度。   意识到自己在高兴,周曜表情僵住,抬手用力按住嘴角使劲儿捏了两下。   不是,他在高兴什么?他有病?   周曜啧了声:“温悦,我再跟你说一遍,昨晚我脑子抽风了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放屁成不?我没嫌你管得多,真没嫌弃,我特别乐意洗手,真的,我最喜欢饭前洗手了。”   他特别认真地强调。   温悦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所幸控制住了,红唇紧抿,冷静地回他:“好,我知道了,吃饭吧。”   依旧没把菜装回去,给自己盛了饭端着菜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   周曜眸色暗下,起身端着饭大步追过去。   饭桌上的气氛沉默又凝重。   温悦率先吃完,收拾碗筷打算去洗碗。   “放着待会我一块儿洗。”周曜伸手攥住温悦的手腕,把她重新拉回凳子上坐着,语气加重:“我用热水洗,洗三遍。”   温悦啊了声,垂眸看了眼攥住她手腕的大手,重新站起身,抿唇笑笑:“不用,我自己能洗。”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直被拒绝,周曜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火气,气压低声线也低:“温悦,我都跟你道歉了,也说了没有下次,你还想怎么样?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消气,直接跟我说行吗?”   他真的不耐烦了,这辈子就没跟谁低头道歉认错过,唯一一次,对方还直接无视。   周曜快气笑了,坐在凳子上撩起眼眸,黑沉阴鸷的眸子直勾勾看向温悦。即便坐着,身上传递过来的压迫感也没削弱半点儿,反倒看着更加凶戾。   温悦抿起唇,小梨涡消失,缓缓回答:“我也说过好几遍,昨晚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她不想说生气的真正原因,情绪拧巴又别扭,想着自己冷脸贴过一次热屁股了,总不能再来第二次。万一说出来,周曜又嫌她小题大做呢?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吃饭分开,洗碗分开,下一步呢?是不是要直接搬出去了?”周曜沉声质问,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凸起。   他口不择言:“反正咱俩也没领证,你就算重新找个男人也行。最好找个城里的,城里那些男的爱干净,你肯定更喜欢……”   “周曜。”温悦打断他的话,声音轻柔:“再说下去,我立马就搬。”   周曜当即闭嘴,脸色很臭。   温悦端着碗筷转身离开房间。   下午她午休了半个小时,然后起来捧着书坐在门口慢悠悠看着。周曜这会儿还在家,不清楚在做什么,一直来来回回的晃悠着。   温悦余光总瞥到一抹高大身影不停的动,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她拧起眉头,合上书抬眸看了眼问:“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周曜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我锻炼身体,活动活动。”   温悦无语:“……行。”   她干脆不看书了,起身回房拿出件从温家带过来的老式碎花上衣,准备动手改改。总共就那么几件衣服,丢掉怪可惜的,这颜色不丑,改改能穿。   温悦提前构思好了该如何改,拿起剪刀咔嚓就是两下。   周曜又开始面无表情地制造动静,目光一直落在温悦身上。不经意在她葱白手指上扫过,清楚地看到柔软指腹上的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到留下的细小伤口。   想到房间里的衬衣,周曜心里那股气瞬间就泄了。他抓抓头发,眸色暗了暗,转身往院子外面走。   温悦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活儿。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周曜又回来了,拎着水桶去挑水。   他刚出去,任业良和方石涛就过来了。两人笑呵呵地走进院子,问温悦周曜在不在。   “他刚出去挑水。”温悦柔声回答。   “哦,哎呀咱哥真勤快。”任业良嬉皮笑脸地凑到温悦跟前,好奇地问:“嫂子在干啥呢这是?”   温悦:“改衣服。”   任业良又不停夸她心灵手巧,饭菜做的好吃就算了还会改衣服,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得往外撒。   温悦被夸得不好意思,放下手里的活儿:“没你说得这么夸张……”   “那必须有啊。”任业良给予肯定,东拉西扯聊着,“对了嫂子,你大伯娘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吧?”   温悦摇头:“没有呢。”   任业良:“那就好,她要是再来找你麻烦就跟曜哥说,我们继续去套麻袋揍温华!”   温悦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讶异道:“……温华那事,是你们做的啊?”   任业良笑:“对啊,曜哥带着我和老方去的,说必须得给你大伯娘一个教训和警告。她那么宝贝温华,我们把温华揍一顿,她以后再想欺负嫂子你只要顾忌温华,肯定就不敢了。”   温悦表情有些复杂,没说话。怪不得她当时跟周曜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表情不大对劲。   “嫂子,你是不是还生哥的气呢?”任业良小心翼翼出声问。   温悦抿起唇瓣:“周曜跟你们说了?”   任业良慌忙摆手:“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曜哥不会跟我们说这些。刚曜哥过来找我俩说明天跟他去趟城里,我看他情绪脸色都不大好看,自己猜的。”   温悦眼眸微敛,没吱声。   “嫂子,我不是说向着曜哥,就是想帮他解释两句。”任业良表情认真,“咱哥吧脾气是差了点儿,但他人真的很不错的,嘴硬心软说得就是他了。而且他从小到大其实没咋跟女孩子相处过,也不会甜言蜜语那一套,直得很。”   “要是啥地方让嫂子你不高兴了,或者啥地方做错了,直接告诉他就行。我看得出来,曜哥真的很在乎嫂子你,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我和老方也真心希望哥和嫂子能好好的。”   “昨天曜哥确实想早点回来,但那个长辈一直拉着不让走。对方之前帮过曜哥的忙,再加上他马上就要拖家带口去申城,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曜哥不好直接拒绝,只能陪着继续喝了。”   任业良说得极其诚恳,似乎是肺腑之言。   温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沉默两秒,叹了口气:“我不是……”   “你俩怎么过来了?”周曜提着水桶踏进院子,看到任业良和方石涛后皱起眉头。   他视线扫过温悦,绷着脸沉声问:“你们在说什么?”   任业良打着哈哈:“没说啥,看嫂子改衣服呢。曜哥,嫂子真厉害,还能改衣服,瞅着挺好看的。”   周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扭头问方石涛:“你俩来做什么?”   方石涛闷闷道:“在家待得有点无聊,过来聊聊天。”他只是憨又不是傻,知道啥能说啥不能说。   “行。”周曜点头,“那么闲,跟我去山上砍点柴回来。”   他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拿着背篼和砍柴刀,强行拉着任业良和方石涛离开院子。   出了院子,周曜表情立马冷下来,眯着眼面无表情看向两人:“说吧,刚刚到底说啥了?”   任业良满脸无辜:“真没说啥,我俩刚过来呢,瞧见嫂子坐在那边剪衣服有点好奇,问了一嘴。”   周曜:“……行,信你一回。”   他强调:“我的事儿你俩不许插手,也别多嘴。”   任业良和方石涛连连点头。   晚上温悦两人吃的面条。   周曜嗦得特别快,吃完就沉默地坐在一旁,等温悦吃完了蹭得起身,一把抢走她面前的碗筷往厨房走。   温悦:“……?”   她愣了两秒,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至于吗?   温悦慢悠悠地起身来到厨房,靠在门框边上,静静注视用热水洗碗的周曜。看了一分多钟准备开口说话,就听他头也不抬地说:“后锅里热水开了,你现在洗澡还是等会儿?”   “现在吧。”温悦回。   周曜点头:“行,那我帮你提进去。”   .   温悦说了句谢谢,往桶里添水。洗完澡出来厨房里已经没人了,她挂好毛巾往周曜的房间瞥了眼,房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她放慢脚步慢吞吞地走到自个儿房间门口,见周曜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抿抿唇进了屋。   ……   次日,温悦醒来时家里空无一人。   她想到昨下午任业良说过他们今天要去城里买东西,慢吞吞地洗漱,吃饭,看书。   等到日上三竿了,温悦才瞧见周曜回来,手里扛着个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看起来蛮大一个。   她好奇地瞟了两眼。   周曜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模样,放下身后的背篼和被布挡着的不明物体溜达到温悦面前:“猜猜那是什么?”   温悦看了好几眼,摇头:“猜不出来。”   “缝纫机。”周曜眉梢轻轻挑起,单手揭开黑布,露出一台黑色崭新的缝纫机。他面上表情风轻云淡,“你不是喜欢改衣服吗,用缝纫机,更方便些。”   “给你买了两双皮鞋,还有什么化、化妆品?搞不懂这些东西,你自个儿来看。”   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周曜也不确定温悦会不会喜欢,是他按照百货大楼里营业员的推荐买的。   温悦愣了愣:“都是给我买的?”   周曜:“是啊,你来看看喜欢不。”   温悦犹豫两秒,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背篼里放着很多东西,有周曜说得两双皮鞋,还有什么美容霜珍珠膏香粉抗皱霜变色唇膏等等。   “怎么样?你喜欢不?”周曜紧紧追问,黑沉深邃的眸子一直落在温悦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温悦沉默越久,他这颗心就跳得越快。   “谢谢,我很喜欢。”温悦感受到了周曜的讨好,心软了两分,抬起眼皮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周曜怔了两秒,飞快点头应下:“好。”   温悦:“进屋说。”   两人进了屋面对面坐在桌前。周曜的坐姿十分板正,背脊挺直双手搭在桌面上,深邃英挺的眉眼含着几分忐忑。像极了因为犯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写检讨的学生。   温悦眼眸忍不住弯了弯,轻声道:“只是随便聊聊,你不用这么紧张。”   “什么紧张,我没紧张。”周曜死鸭子嘴硬,偷偷放下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里冒出的汗水,“要聊什么?”   温悦也不戳穿他的强撑:“就聊聊我到底生什么气吧。”   周曜立马来了精神,眼神熠熠生辉。   温悦垂眸不跟他对视,掩盖住眼底的拧巴扭捏,小声道:“第一个生气的原因确实是你说好了要回来吃饭,结果回来那么晚还喝了酒,第二个原因就是你嫌我管你烦。”   周曜猛地插话:“那是我脑子不正常,我没嫌你烦,一点儿都没,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   “不用发誓。”温悦笑了笑,继续说,“第三个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去市里做什么,为什么去方奶奶家见亲戚喝酒不带我,心情为什么不好,这些你都不说,给我一种,我依然是个外人的感觉……”   周曜眉头开始皱起,无比耿直地回:“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不想管。”   温悦:“……”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知道口是心非是什么意思吗?   很显然,钢铁直男周曜同志并不知道口是心非是什么意思。他拧着眉头接着解释,“至于喝酒,我原本以为能很快回来,没打算喝多少。不带你是因为,如果你去了肯定没法好好吃饭,说不定还得让你去厨房炒菜,我不想让你去干活。”   “而且那也不算亲戚,是我爸朋友,以后估计没机会再见面了。心情不好是因为喝酒的时候想到了以前一些不太高兴的事情,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会笑话我。”   周曜又挑眉,坦坦荡荡地说道:“我这人好面子。”   温悦:“……”   温悦看他:“你现在不好面子了?”   “媳妇儿都要跑了,还要面子干什么。”周曜声线低沉,见温悦表情总算不像昨天那样冷淡疏离,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将身下的凳子往后挪了点儿,解放出可怜兮兮屈在桌底的大长腿。   温悦倒是听了个大红脸。   她尽量稳住神情,无视了温度缓慢上升的肌肤,冷静道:“那你说,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跟我爸有关。”   周曜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懒散搭在桌面上,眼眸微敛,纤长浓密的卷翘睫毛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我跟我爸关系不好,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就再没叫过他一声爸。”   温悦怔愣住了,下意识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周曜的剧情和记忆。   只是那本小说里周曜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很小很小的配角罢了,戏份还没有原主多。只说他是村里臭名昭著的混混,原主嫁给他没几年就死了,之后再没有关于他的剧情和信息。   而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毕竟她婚前和周曜接触并不多。   “我妈没了之后他就当我不存在了,天天早出晚归的干活,往死里干,家里什么都不管。我那会儿还小,五六岁吧,奶奶看不下去才把我带在身边看着。”   “他把我妈的死怪在我头上,因为我妈当初问我想不想要弟弟妹妹的时候我没说不要,所以才导致我妈难产没了,一尸两命。”周曜语气很平静。   大概是觉得很有意思,还轻轻笑了两声。   温悦表情有点复杂。   她没想到周曜的爸爸居然这么不靠谱,难产去世这种意外怎么能怪到周曜头上?他那会儿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他能懂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村里几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孩儿骂我没娘又没爹,有娘生没娘养,爹也不管。我跟他们打起来,把人脑袋打破了,他们家里人找上门。”   “我跟奶解释为什么会打架,他在旁边说了一句:这些小孩儿没说错,我就是没娘也没爹,他不是我爹,就当他死了。 ”   温悦瞪大眼眸,忍不住了:“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其实也没说错。”周曜语气淡淡,“我妈死的那天他就死了。”   首先,她那婆婆和公公感情肯定很好。   其次,摊上这种不靠谱的爹一定是上辈子倒了血霉。   最后,怜爱周曜了。   “后面不是改革开放么,80年那会儿,他丢下一封信就走了,说出去闯闯,没跟家里任何人打招呼。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83年爷爷去世,还有一次是86年,他得了病治不好回来了,说等他死了,把他埋我妈旁边。”   .   周曜说这些事儿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好像说的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眼神也很冷淡,半点儿波澜没有。   温悦沉默两秒软声说:“阿姨去世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周曜说着,睨她一眼,皱眉:“叫什么阿姨,你是我媳妇儿,该跟着我叫妈,或者叫婆婆。”   温悦当做没听见这句话,转开话题:“你觉得我知道这些会笑话你?”她是那种人吗?   周曜看得很清楚那双水润漂亮眼睛里的同情和怜爱,勾着唇扬眉笑了笑,声音低低沉沉:“没有,我瞎说的。”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温悦眼神飘忽一会儿,态度软化,没之前那么疏离,小声嘟囔:“我本来就没生气了啊,不过你要是以后还这样,我真的就不搭理你了。”   “你放心,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遍。”周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又试探地问了句:“以后吃饭别分开?我洗手,洗两遍。”   温悦噗嗤笑了声,眼眸弯成月牙状,歪歪头:“好啊,记住你说的话。”   “对了,我放你房里的衣服看到了吗?”   周曜嗯了声:“看见了。”   “试穿过没,合不合身?”温悦道,“不合身我再改改,正好你买了缝纫机,我可以试试。”   周曜:“还没试。”   温悦催他现在去试。   周曜不大乐意,浓黑剑眉皱起,打着商量:“现在试?我之前出了汗,等晚上洗完澡再试吧?”.   “就现在试!试完洗洗就行啦,太阳大干得快,明天你都能穿了。”   周曜被温悦的话劝服了,转身离开房间。   温悦以为周曜会在他房间换好衣服再过来,没想到他直接拿着衣服过来了,当着她的面反手拎起衣摆往上一拉——   男人精壮富有肌肉魅力的身子一下闯入视线中,抬手脱衣的动作间,膀臂间的腱子肉若隐若现,腹部肌肉绷紧成一条线,没入裤腰之中。   温悦僵了僵,眼神有点不知所措,在房间里四处扫视,余光却没忍住往回拉,落在他的胸肌和腹肌上。   脱掉背心,周曜抓起放在凳子上的衬衣抖了抖,穿上。   这件衬衫温悦专门做得宽松的版型,穿在身上虽然有些松垮,但应该会比较舒服。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周曜身上的肌肉,宽松的衬衫穿在他身上被肌肉给撑了起来。   衣服下藏着鼓鼓囊囊的肌肉,却并不显胖和壮,反倒要比穿衣服之前看起来清瘦两分。   这就是脱衣显瘦穿衣有肉的身材。   周曜正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修长骨节分明的麦色手指和衬衣的色差有些明显。胸口有点紧绷,胸肌的轮廓线条十分清晰。   他扣扣子的时候抬眼看温悦,黑沉深邃的眼神带来很强的侵略感,还有几分无法言喻的诱惑暧昧。   温悦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非常红。   周曜是故意的吧?在她面前脱衣服换衣服?   温悦羞恼地挪开视线,“……合身吗,会不会小?”   “不小,刚合适。”周曜动了两下,表情看起来很满意,勾着唇回,随后疑惑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哪里不舒服?”   他眉头瞬间皱起,两步走到温悦面前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有男人身上散发的荷尔蒙,让她脸更红了。   温悦拍开周曜的手,用力把他往门外推,语速很快:“我没事,就是有点热。合身就行,我有点困了,衣服你自己洗吧,我睡会儿。”   把人推出去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周曜:“?”   下一秒,门开了条缝隙,留在凳子上的工字背心被温悦丢进他怀里,门又再次关拢。   周曜:“。”   这才几点就困了?不是才睡醒没多久吗?   周曜面无表情地团着怀里的背心回屋换下衬衫,抹了肥皂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挂在晾衣架上时还抖了好几下。   得洗干净点儿,明天才好穿出去显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温悦最终还是没睡,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重新打开门。指挥着周曜,让他把那台缝纫机给抬进了房间,放在原本床头旁边的长桌位置。   这位置靠着窗户, 光线好,能一边做衣服一边晒太阳。就算不用缝纫机坐在这里捧着书看也不错。   家里的凳子都没有靠背,温悦想搞个带靠背的椅子,目光落在调整缝纫机方向和角度的周曜身上, 问他:“周曜, 下次能不能给我买把椅子?能靠着的那种?”   “行啊,不用买, 我给你做一把。”周曜抬眸瞥她一眼。   温悦眼眸瞪圆, 有些惊讶:“你还会木工活?”   周曜嗯了声:“我爷会, 他教过我, 家里这些凳子桌子基本都是我爷自个人做的。”   温悦心想怪不得, 有好几张凳子经常性出问题, 也不见周曜扔, 每次就提着锤子去敲两下。   “好的呀, 那你做, 让我看看你的手艺。”温悦笑盈盈地说, 顺便提出要求,“我希望你能给我做高点儿, 大概这么高吧,最好在给我做个能放脚的地方,踩着舒服……”   周曜停下手里的活儿, 望向温悦认真听着。   听完后挑着眉应下:“行, 最多四五天,保证给你做出来。放好了, 你看这个位置成不?”   温悦走过去试了试,点头:“可以啦。”   “行,你在家待着,我出门一趟。”周曜盯着温悦的眼睛,薄唇轻轻勾起,低声道:“后山有竹林,我用竹子给你做把竹椅,夏天坐着凉快又舒服,行不行?”   温悦疑惑地睨他:“你决定就好啦,不用跟我说这些。”   周曜笑:“那不行,以后我做什么都得跟你说一声,上厕所也跟你说。”   温悦:“?”   温悦面上浮现些许恼怒,咬着牙问:“周曜,你是不是有病。”扭曲她之前说地话的意思是吧?   周曜笑得更欢了些,在温悦的瞪视中大踏步往门外走,拿着砍柴刀往后山去。   这会儿离午饭时间还早,先把材料准备好。   简单吃了个午饭,温悦在屋里继续改造她的那件衣服,周曜则在院子里处理上午砍回来的竹子。   两人岁月静好的忙碌着,突然有人找上门了。   周曜听见有人见他,转头往院子外看了眼,瞧见个中年男人站在院门外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他眉梢轻轻一挑,放下手里的竹子和工具:“有事儿?”   .   “听说你媳妇儿要卖掉手里的地?”对方笑着搓搓手,“大概啥价格啊?”   一听男人是来买地的,周曜脸色稍微缓和两分,语气冷淡:“两百一亩地,三亩地加起来六百,带上地里那些粮食,六百五。”   “不讲价,这价格很公道,没坑一分钱。”   原本还寻思砍价的男人脸上笑容顿时僵住:“那我回家商量商量,六百五不是小数目……”   周曜点头嗯了声:“行。”   说完他转身回去继续割竹子,看着一点儿也不着急。   周曜确实也不急。   他身上有钱,虽然算不上特别的多,但让媳妇儿去上学绰绰有余。别说读高中了,就算去上大学都没问题!   刚刚的中年人周曜认识,是他媳妇儿朋友李念秋的二伯。这家人在村里的风评也算不上好,李家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偏心,大儿子夫妻俩刚死没多久就嚷着要分家,想把大儿子留下的两个女儿赶出去。   最终没有得逞,李念秋直接闹了起来,最终村长出面公正的解决了这事。   否则这姐妹俩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刚刚有人来了吗?”温悦隐约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探出个小脑袋来问。   周曜嗯了声:“来问你那三亩地多少钱的。”   温悦眼睛一亮:“有人来问啦?谁呀?”这几天一直都没动静,她差点以为那三块地卖不出去了。   “你那朋友家的二伯。”周曜随口回答。   地面上摆放了一根又一根长短不一的竹子,周曜正在刮竹节,让竹子表面更光滑。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鼓胀,汗水打湿了身上的白色背心。   温悦看着都热,软声问:“你热不热?要不等傍晚再弄吧,那时候比较凉快,这会太阳好大。”   “不热。”周曜抬眸冲她笑了笑,慢悠悠道:“这点太阳不算什么,以前更热的时候我还下地干活呢。”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活着那会,他不忍心让两位两人去地里忙活,就自个儿去。春秋还好,夏天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能给人晒成黑炭。   当时一到夏天他就黑黢黢的,现在不下地了,肤色也固定了。   “好吧。”温悦眨眨眼,“你说刚刚来的人,是念秋的二伯?”   周曜:“嗯。”   温悦柳眉微蹙,“他们家的人很内个诶……”   周曜看她:“不想卖给他们?”   温悦犹豫两秒:“也不是不想,就是担心他们买了之后会找事,我怕麻烦。”   周曜闻言挑着眉笑得有些痞气:“怕什么,有我在,我最擅长解决麻烦。”   温悦立马想到被套着麻袋揍了一顿的温华,红唇一下子就扬了起来,笑容灿烂又明媚,语气轻快:“行,那就交给你啦。”   六百五买三块地外加地里的粮食,这个价格确实很合理。所以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李念秋的二伯就拿着钱找上了门说要把地买了。   之后温悦周曜以及李念秋二伯三人去找了村长,在村长的见证下确定了这笔买卖。   拿到钱,温悦还挺高兴的,回去路上跟周曜说着打算:“高一和高二上学期的知识点我都学习得差不多了。等念秋放暑假,我再问她借高二下学期的书看,开学之后跟她一块儿上高三。这样明年就能高考了,你觉得怎么样?”   周曜偏头斜睨过来:“你觉得行就行。”   温悦眼眸弯弯:“那你相信我能考上大学吗?”   周曜挑眉,拉长语调:“相信,怎么不相信?你可是我媳妇儿。”   温悦眼里浮现些许疑惑:“跟这有什么关系?”   “我都这么厉害聪明了。”周曜低低笑了两声,臭不要脸的自夸:“我媳妇儿只会比我更聪明更厉害。”   温悦娇嗔地瞥他一眼,小声说了句臭不要脸。   眼里有娇羞和恼怒,漂亮的眼眸水润诱人,周曜是真喜欢她这小模样,忍不住逗她:“要媳妇儿就行了,要什么脸。”   温悦:“……”好土的发言!   她心里嫌弃得不行,唇角却往上扬了扬。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小路上,周曜高大身影衬得面前温悦的身形愈发纤弱娇小。她微微侧着身仰头跟身后的人说话,男人敛着眸眼含笑意地看她。   微风拂过,吹动田埂两边绿油油的麦田,掀起一阵又一阵好看的麦浪。   ……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女人的第六感确实很准确。   大清早,温悦看着聚在院子中央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眼中满是困倦和茫然,僵硬地转头看向厨房门口的周曜,面带询问。   什么情况这是?   周曜找她招招手。   温悦快步走过去,被周曜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低声说:“不用管,我来处理,忙你的事儿去。”   “哦。”   温悦乖巧点头应下,进厨房挤牙膏刷牙,端着盛满水的搪瓷杯站在厨房侧面刷牙,耳朵里全是李老太太尖锐刺耳的吼叫声。   “……地才买回来,一个晚上田里的庄稼就被糟蹋了一半,你说这事儿该咋解决吧!”李老太太长满褶子的脸上满是刻薄和狰狞,瞧着就很凶,双手叉腰唾沫横飞。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隔壁周江海和周青山两家人还在吃饭,听到动静立马端起饭碗站在门口看热闹。   见到院子里的着人群,林芳更是无比幸灾乐祸。   哎呀,这群李家人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极品难缠,也不知道周曜咋惹的他们。   面对气势汹汹的李老太,周曜面色很平静,语气淡淡:“昨天卖出去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卖给你们就出事儿,是不是你们惹了事,别人在报复你们。”   李老太准备好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不是,这人怎么抢她的台词?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咱家可没惹事,明明就是你们的问题!”李老太反应挺快,伸手指着周曜鼻子骂:“谁不晓得你周曜名声有多差啊,指定是你的仇家干的事!”.   周曜轻呵一声,眯着眼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李老太眼神闪烁,铿锵有力道:“赔钱!那些庄稼可是咱用钱买的,而且谁也说不准你的那些仇家,还会不会来糟蹋地里的庄稼!”   “必须赔钱!”   周曜没说话,眼神冷漠地盯着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他气场很强大,狭长上挑的锐利眼眸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李老太也有些撑不住,对视了没几秒就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李老太的二儿子咳嗽两声:“那个,周曜啊,不是咱想来找事,主要是这个事情吧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昨天刚买的地,今天地里庄稼就被糟蹋成那样,哎哟,你是没看见啊……”   “可以。”周曜打断他的话,突然笑了笑,薄唇微微往上挑了点儿弧度,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凶。他声音格外温和,看着李老太等人说:“那就赔你们二十块。”   周曜说完摸出二十块钱递给李老二。   李家人都愣了愣,大概都没想到周曜居然这么好说话,有些不敢置信。   李老太率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李老二身上:“愣着干啥,接钱啊!”   “诶……”李老二恍恍惚惚地接过周曜手里的钱,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曜注意到李老二不太自在的表情,像是在解释:“我大概能猜到是谁干的,放心,晚点我会去找他们说清楚,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退你们一半的钱。”   他这段话说出来,除了李家人,周家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温悦大伯一家,包括温悦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啊,这么多人都听着,到时候你不许耍赖皮!”李老太心里一喜。   三百多块钱买三亩地,乖乖,他们赚大发了!   周曜将面前这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黑沉的眸色泛着冷,笑容不达眼底:“我一向说话算话,也不会放过找麻烦的畜生东西。”   李家人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沉浸在占了便宜的喜悦中,互相对视两眼,拿着那二十块钱美滋滋地离开周家。   等人走了,温悦才蹙眉走过来担忧地问:“会不会是我大伯娘他们干的?”   按照李花红那性格,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特别恶心人的事儿。   不过——   周曜瞥了眼堂屋门前看好戏的周江海和周青山两家人,抬手揽住温悦单薄纤弱的肩膀,带着人往厨房走。   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声回答:“这次还真不是你大伯娘做的,她不敢。”   上次揍了温华,李花红就是想耍手段也得顾及她的宝贝儿子,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惹事儿。   这次的事情,更大可能性是李家人的自导自演。   “他们这是把我当傻子逗呢。”周曜呵了声,眼眸眯了眯,“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温悦有点好奇:“你要怎么处理?”   “秘密。”周曜哼笑着逗她,见温悦撅起嘴,又招手:“离近点儿我告诉你。”   温悦眼睛一亮,眼巴巴地凑到周曜身边侧过身,努力支起耳朵听。   她的耳朵不大,耳垂的肉比较多,白白嫩嫩还带了点儿粉泽,瞧着挺好捏的模样。   温悦正想问周曜怎么不说话,耳朵突然被不情不重地捏了两下。带着茧子的指腹和肌肤摩擦仿佛产生了细微的电流,电的她身体都软了,差点站不稳伸手抓住了周曜结实的手臂。   她水润的眼眸亮得惊人,扭头瞪向周曜,眸光流转间不经意透露出的嗔怪让原本眼含笑意的男人眸色沉了两分,喉结滚动两下。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对视,厨房里明明还没烧火,温度却猛地上升,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在缩短。   “哥!曜哥!”   任业良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这嗓门像是平地惊雷炸在温悦耳边。   她猛地回头,一把收回抓住周曜的手,红着脸扭头就往屋里冲,双手放在滚烫的面颊上。   天啊,她刚刚在想什么?   她刚刚觉得周曜喉结好性感,想亲,还差点就踮脚亲过去了!!   “嫂……子?”任业良看着从面前飞快跑开无视了他的温悦,愣了愣,停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探头往离开。   然后他就对上他哥那双黑沉冷漠似乎还有几分杀气的锐利眼眸,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嘶了两声:“哥,你跟嫂子不会又吵架了吧?”   周曜闭了闭眼,忍住打人的冲动,冷冷道:“我跟媳妇儿感情很好,没吵架,但你就不一定了。”   任业良:“?”跟他有啥关系!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没敢进厨房,就在门外说:“我听说老李一家子过来找麻烦了,哥,啥情况,需不需要咱们跟你一块儿去找场子?”   周曜缓缓吐出口浊气,冷静下来,冲任业良和方石涛勾手:“过来,帮我干件事儿。”   任业良和方石涛这才进屋。   片刻后,两人连声应下,扭头就打算离开。   离开前任业良还是没忍住问:“哥,你确定没跟嫂子吵架吧?好不容易才给人哄好的,你收敛着点儿呗!”   周曜:“。”   行,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朝任业良笑了笑,抬腿一脚将他踹出厨房:“滚。”   -   李老太带着人回了家。   她冲李老二伸手,刻薄的脸上满是笑容:“拿来,这钱我来攒着。”   李老二有些不情愿,但迫于李老太的淫-威,还是把那二十块钱掏出来递过去了,并夸道:“妈,您真厉害,周曜那小子再凶还不是被您耍得团团转?”   李老太骄傲地哼了哼:“都说了,这姜啊还是老得辣!一个半大小子,老娘吃的盐比他这辈子吃得饭都多,跟我斗?嫩着呢!”   底下的儿媳儿子都面带笑容地拍马屁。   “对了妈,那咱还要继续不?”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周曜不是说,要是还有人破坏庄稼,就退咱一半的钱?”   那肯定得继续啊!   李老太也是很谨慎的,指使着孙子和孙女让他们去跟着周曜,看看周曜会去哪里。   晚饭前,几个小孩儿才回来,七嘴八舌跟李老太说话。   李老太被吵得有点儿头疼,大声喊停,指着说话最大的孙子:“你来说。”   “他去温叔叔家里了,吵架了,好大声,还说要是他们再弄什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孙子表达能力很不错,一通话说下来,李老太满意地笑了。   “今晚继续,这次所有人都去!退一半算什么,我要那小子把钱都退回来,地儿也得给我!”李老太眼里迸发出贪婪的光。   今晚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半点儿亮光都透不出来。随着夜色加深,村里逐渐归于寂静,大家伙儿都陷入深度睡眠中。   地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几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田里,手里拿着东西,在田里疯狂捶打庄稼。   “是谁!!”   就在这时,一束亮光猛地照过来,正道的光突然洒下,直接将田里那几个面目狰狞的人给照了哥正着。   李名金刚想说话,旁边的周曜就像是猎豹直接窜出去,抡起拳头对着几个男人就是一阵锤,拳拳到肉。   “哎哟!疼!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哎哟打死人了!”   “别揍别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揍舒服了,心里的气儿出得差不多了,等到李名金过来拉人的时候周曜才停下动作,冷眼昵着面前的人。   李老太早就被吓傻了,一屁股坐在田里,手上还拿着镰刀。   周曜冲他们笑了笑:“真以为我的钱那么好拿?”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吭声了,往后退两步,退到温悦身边,交给李名金处理。   温悦也看傻了,她没想过原来破坏庄稼的不是大伯娘,而是李老太他们一家人!感情白天那一波是在贼喊捉贼?   好不要脸!   温悦想到晚上吃完饭,周曜神神秘秘对她说,晚上先别急着睡,要带她去看出戏。   她当时还纳闷看什么戏,也没听说村里要放露天电影啊。   没想到指的是这样的戏。   她凑近周曜,纤细没几分肉的胳膊紧紧贴着周曜紧实的手臂,小声说:“他们也太过分了吧,自己糟蹋庄稼还怪我们,今天给出去的钱得让他们还回来。二十块,能买好多东西了!”   漆黑的夜里,周曜依旧能看到身边姑娘脸上明显愤愤不平的表情。   夜风吹得挺凉快。   周曜勾勾嘴角,答应下来:“行。”   那边,李名金正表情严肃地批评李家人。他爹是村长,再加上李家人被逮了个现行,唯唯诺诺地不敢吭声。   李老太这会儿也半杆子打不出个屁来,心里哇凉哇凉的。咋就被逮住了呢?周曜咋会在这儿呢?周曜在就算了,李名金咋也在啊?   李名金要是不在,她还能厚着脸皮撒撒泼来个死不承认,但李名金,是李村长的儿子……   “李老太,你们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自个儿糟蹋庄稼赖到周曜头上。光是糟蹋庄稼这一点,都足够在队里开个□□大会狠狠□□你们一家子!”   李名金很生气:“那可是庄稼,粮食,我们大家伙儿都命根子!你看看你们糟蹋了多少粮食了?啊?看看你们把庄稼嚯嚯成啥样了?”   糟蹋庄稼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就算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李老太也不敢吭声。   李名金:“把周曜的钱还给人家!”   李老太急了:“凭啥还啊!”都到她口袋里了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你自己破坏的庄稼,还让周曜给钱,你不害臊?”李名金被李老太的无耻逗乐了,“不还也行,我回去跟我爹说,你跟周曜之间的交易作废,让周曜还你580,剩下的五十当作他的补偿。”   李老太更不可能同意了!   但面对李名金的威胁,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二十还了回去,心里气得不行。   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也拿不到,地里庄稼还被糟蹋了!那可是他们花钱买的庄稼啊!!!   李老太一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直接厥过去了。   李家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围过去掐人中,把人弄醒之后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嚎叫,在深夜里传得很远很远,连带着村子里的狗都全部叫了起来。   怪吓人的。   温悦忍不住又往周曜身边贴紧。   周曜垂眸看她:“怎么了?”   温悦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就抬手揉揉眼睛说困了,想回家睡觉。   于是周曜拍拍李名金的肩膀:“谢了哥,改天请你吃饭。挺晚了,我先带我媳妇儿回去睡觉。”   李名金点头表示没问题。   夜色浓黑,周曜手里的手电筒是目前唯一的光源,周围的景色全被黑暗吞噬。各种蛙鸣虫叫在耳畔回荡着,隐约还能听见些别的奇怪的声响。   温悦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曾经被闺蜜拉着看过的恐怖片,心里直发毛,脸都白了。   周曜才发现不对劲:“你是不是害怕了?”   温悦抿着唇,声线有些发虚:“没有啊,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周曜挑挑眉,脚下步伐加快,两条大长腿支棱着两下就拉开了他俩之间的距离。   恰好此时温悦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了穿着蓝色戏服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女鬼,吓得埋头往前跑。   听到动静的周曜略显得意地转身:“还说不怕,跑那么……”   快字还没说话,娇小单薄的身影就撞进了他怀里,还在微微发着抖。   周曜感觉心脏也被不情不重地撞了下,愣了两秒,抬手搭在怀中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这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刚拍了没两下,就听到任业良的声音传过来。   “哥,嫂子,你俩站这干啥呢?不是回家睡觉吗?”   有人。   温悦唰得推开周曜,红唇轻抿,维持一副风轻云淡的冷静表情,说话颠三倒四:“是要回去,吹会儿风就走了,晚上这风吹着挺凉快的。”   “那确实。”任业良没发现哪里不对,笑着附和道:“不过也不能多吹,要是吹感冒就不好了,嫂子,你快跟哥回去睡觉吧,挺晚了。”   温悦点点头:“好,你们也回去睡觉吧,拜拜。”   任业良和方石涛也笑着说了拜拜。   四个人在前面的分岔路口分开。方石涛迟疑两秒,慢吞吞地出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咱哥脸色不大好看?”   任业良嗐了声:“就李老太一家干的那些事儿,换谁遇到了会高兴啊?”   方石涛:“但我觉得,曜哥的情绪好像是冲着咱俩的?”   任业良诧异:“咋可能,咱俩也没干啥坏事啊,你感觉错了吧,别一天到晚瞎感觉。”   方石涛被说服了:“哦。”   而此刻,看着从他手里抢过手电筒,埋头走在前面的单薄身影。周曜唇瓣抿成直线,思考着是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那俩不省心的小弟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之前说过, 村里但凡有点儿事情都瞒不住。就李老太那家人干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红山村。这家人在村子里的风评本身就不好,这事一出, 厌烦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倒不是帮周曜说话,只是李老太他们干啥不好啊,去糟蹋粮食!粮食是能用来糟蹋的吗?早些年经历的饥荒都忘记了呗?不记得那会儿为了一点吃的愁成啥样了?   温悦一觉睡醒,想起昨晚的事, 一边刷牙一边问在院子里忙活着给她做竹椅的周曜:“诶,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李表哥?我记得,你不是去找我大伯了吗?”   “是啊。”   周曜将已经测量标记好的竹子放在地上, 开始了制作竹椅最为重要的一步。   锯槽和挖槽。   地面上全是刨出来的竹屑, 风轻轻一吹就满天飞。他忙里抽空解释:“我是去你大伯家了, 但让老方他俩去找了村长。那老太太挺有意思, 找几个小屁孩跟着我。”   “那一串小孩儿, 当我瞎子看不见?”   温悦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几个小屁孩躲躲藏藏盯着周曜, 自认为藏得很严实, 其实周曜扫眼过去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忍住, 噗嗤笑出声, 眼眸弯成月牙儿:“那这事是不是就算解决好啦?他们应该不会再上门找麻烦了吧?”   “嗯。”周曜浓黑剑眉轻扬, 意味不明道:“这事一出,之后就算真有麻烦, 他们也没法找上门。”   温悦觉得他这句话听着有点奇怪,但没多想,洗完脸笑盈盈地跟周曜说:“我再给你做件黑色的衬衣吧?或者深蓝色?”   周曜想了想:“黑色吧, 耐脏。”   这两天要做竹椅, 那件衬衣到底还是没能穿出去炫耀,他这心里抓心挠肺的。   “好。”温悦笑着应下。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上次做衬衣的经验,这次她都不需要再纸上画草稿。拿出布料和卷尺比划出所需要的长度,画线,接着用剪刀裁剪出大小不同的布块。   老式缝纫机的声音很大,哒哒哒的声响听着还挺有规律。院里的周曜听着缝纫机发出的响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他垂眸处理着手里的竹子,心想怪不得老一辈的人总是催促着结婚成家。有了媳妇儿之后感觉果然不同,仿佛日子都更有了奔头。   两天之后,竹椅大功告成。   周曜按照温悦提的要求做出了她想要的高度,椅背也很宽。竹椅被他拿工具磨了又磨,确保没有一丁点儿毛刺,也不扎人才给温悦用。   “哇,你好厉害。”温悦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竹椅,尝试着坐上去感受了一下,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过椅子嘛,要是坐得时间长了难免会不舒服。   所以温悦打算拿之前带来的另外两套旧衣服缝个坐垫,到时候往里面塞些麦秆玉米叶之类的当做填充。这会儿棉花据说很贵,得三四块钱一斤,拿棉花填充实在太奢侈了。   温悦思绪不断运转,笑盈盈地夸赞周曜:“你技术真好,这椅子看着比外面卖的还要好,谢谢你啦,这两天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犒劳犒劳你。”   周曜闻言挑了下眉:“那就包饺子吃。”   “好呀,那我去和面。”温悦应下。   和面的时候任业良和方石涛来了,温悦让他俩晚上带着方奶奶和露露过来吃饺子。两人高兴得不行,不等旁边周曜表态一口应下,笑嘻嘻地回家带人。   “你不高兴?”温悦扭头才发现周曜脸色有点臭,疑惑地问。   周曜说没,“这几天看他俩不太顺眼。”   温悦:“?”搞不懂你们男人。   她没多问,又拿出富强粉出来和面。   很快方奶奶和露露就过来了,小姑娘手里拿着周曜塞的奶糖,清脆笑声回荡在院里。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跑进厨房,洗得很干净的小手攥着颗奶糖,细声细气说话。   “姐姐,一起吃糖。”   “啊?谢谢露露!”温悦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面粉,眼眸笑弯弯,微微俯下身凑近小姑娘柔声说:“姐姐手上有点脏,露露喂姐姐吃可以吗?”   露露抿唇笑,缺了牙齿的笑容单纯又无害,剥开糖纸,举起小手凑到温悦嘴边:“姐姐,吃。”   “谢谢~”温悦咬住奶糖,口齿不清地道谢。   方露露笑容灿烂了些。   任业良和方石涛过来就是当免费苦力的,被周曜指使得团团转,家里但凡还剩下的苦力活全被他俩给包圆了。   周曜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哥。”任业良实在忍不住了,“我跟老方是不是干啥事儿惹你不高兴了?”咋感觉这几天一直在被针对??   周曜喉咙里溢出一句冷哼,懒懒抬眼看过来:“你说呢?”   任业良苦着张脸:“我要是猜的出来就不问了!到底怎么个事儿,哥你能不能直说!”   方石涛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干点活儿而已,又不累。   看清楚任业良脸上的表情,周曜眉梢往上扬了扬,感觉还挺有意思。眯了眯眼,笑着回了句,语气听着还挺温和:“猜,猜中了就告诉你。”   任业良:“……?”   任业良有些惊恐地瞪大眼睛。   他哥好像变异了,不大对劲。听听这语气,听听这内容,怎么也不像他哥能说出来的话啊!   “哥,你是不是中邪了?”任业良攥紧扫把在手里舞了两圈,大喝一声:“什么妖魔鬼怪,快从我哥身上滚出去!”   周曜:“?”   周曜啧了声:“你脑子有问题?滚。”   任业良收起扫把:“好嘞哥。”   他嘻嘻哈哈地拉着方石涛去挑水,心想他曜哥结婚之后变化真的好大。以前总喜欢臭着张脸装深沉,即便是跟他们在一块儿话也很少,导致别人总以为周曜性格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哪像现在,还能笑着跟人开玩笑。   任业良小声感慨:“嫂子真厉害!”   醒面的时间里温悦陪着方奶奶聊了会儿天,顺便教小姑娘识字。八岁的小姑娘,还不认识几个字,也不知道到时候去学校能不能跟上进度。   不过一年级,应该能跟上?   温悦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任业良他俩识字吗?”   周曜疑惑看她:“认识一点儿,但不多,他俩没念过书。”   “那你呢?”温悦仰起小脸,水亮澄澈的眼里只存在单纯的好奇。   周曜垂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回答得漫不经心:“念过,上完了小学,然后没上了。”   温悦:“为什么呀?”   周曜:“觉得上学没意思。”   他这个人比较向往自由,不愿意受束缚,天天背着书包去教室里坐着听课太无聊了,周曜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当时小学毕业之后死活不愿意继续念书,周奶奶和周爷爷怎么劝都没用。   周曜对学习能改变命运这句话嗤之以鼻,年少轻狂,认为自己就算不学这破习照样能干成事儿。   但现在周曜突然生出些许自卑,面上半分不显,只是听不出语气地问了句:“怎么问这个,嫌弃了?”   “啊?”温悦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没有嫌弃,只是好奇。”   这个年代大部分的人学历都不高,有什么好嫌弃的?不过温悦上辈子好歹算是个人民教师,虽然教的是美术,但怎么着也是老师,骨子里始终潜藏着说教的因子。   “能继续念书最好还是多读点书,学到的知识多了以后总归能用上。”她软声念叨,瞥一眼周曜的表情,“不过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啦,选择自己喜欢的也行。”   周曜觉得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主要是老师说话像念经,听不下去,但我成绩还行,考过满分。”   温悦配合捧场地夸了两句:“满分诶,真厉害,你要是继续读下去说不定也能考个大学呢。”   她语气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儿。   偏偏周曜挺吃这一套的,薄唇控制不住往上扬,轻咳两声放大话:“还行吧,这不是没继续读了吗。要还读,怎么着也是个大学生预备役。”   他扬着下颌,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阳光照在头发上,发丝儿像是散着光。清隽浓黑的眉眼舒展着,眼里带了点散漫笑意,丝毫不见刚开始的阴沉凶戾气息。   这会儿,倒是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周曜毕竟也才二十岁,放后世,这会儿大学都还没毕业。   这么一想,上辈子已经大学毕业且步入社会工作了三年的温悦突然发觉,她的真实年龄比周曜大了好几岁!平时周曜沉稳可靠的感觉总让温悦忘记这点。   温悦莫名觉得好笑,眼眸又弯了起来,笑容灿烂:“嗯嗯,我相信。”   周曜和她对视几秒,也笑了。   “我去擀饺子皮。”温悦估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厨房走。   周曜跟过来:“我帮你。”   温悦看他一眼:“你会擀皮?”   周曜回答得理直气壮:“不会。”   温悦:“那你帮我什么?”   周曜垂眸思考两秒:“……帮你剁馅儿?”   那确实可以,剁馅儿毕竟是个苦力活,力气小的人很容易手酸,比如她就是。温悦言笑晏晏:“行呀,那你来吧。”   方奶奶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露露小姑娘抱着奶奶的胳膊,口齿不清小小声地说:“奶奶,周曜哥哥比我黏人,一直跟着温悦姐姐。”   她之前就喜欢跟着奶奶不爱出门,被说是粘人精,总让她出去找村里同龄的小孩儿玩。她不去,就会被反复念叨。   方奶奶有些耳背,方露露说了两三遍才听见。   “傻露露。”方奶奶逗笑了,浑浊老眼弯了弯,抬手点了点孙女鼻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解释道:“你温悦姐姐是周曜哥哥的媳妇儿,当然要跟着了。”   小姑娘噘嘴,听不懂:“那周曜哥哥也是粘人精,奶奶,你也要告诉周曜哥哥不能那么粘人。要多出去,跟别人玩,不能总跟着温悦姐姐……”   方奶奶乐不可支,这小家伙把她当时念叨的那些话全都记下来了。她一把搂住孙女,不厌其烦地解释:“这不一样,你周曜哥哥和温悦姐姐是要过一辈子的,奶奶陪不了你那么久呀……”   “奶奶能陪我这么久!”方露露认真地纠正,“奶奶陪我,要比哥哥陪姐姐还久!”   方奶奶笑呵呵:“好好。”   粘人•周曜•精剁完馅,按照温悦的指导放调料搅合搅合,肉馅儿准备好了。已经没事儿干的他双手负在身后,围着温悦转悠,就是不打算出去。   擀完饺子皮的温悦撩起眼皮睨他:“出去等着呗。”   周曜不想出去:“我帮你包饺子。”   温悦挑眉:“你会包?”   “不会。”周曜也挑眉,“可以学,你教我,我学得很快。”.   “行呀。”   温悦手上沾着面粉,拿起一张饺子皮置于掌心,用筷子挑了一筷子肉馅放在饺子皮中心,沾了点水绕着边缘划了一圈:“呐,就这样对折过来,再这样,然后这样……饺子就包好啦,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为了能让周曜看清楚,温悦特意放慢了动作,很快饺子皮就变成一个圆润饱满的白嫩饺子,包得特别漂亮。   周曜自信挑眉,噙着笑:“简单,看我的。”   他洗干净手,拿起张饺子皮挑馅按照温悦之前的步骤,一步不错的复刻出来。然而当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周曜没绷着,笑容龟裂了。   温悦眼眸弯弯,哈得一声笑出来:“你这饺子像个圆滚滚的大汤圆!简单~看你的哦~”   周曜:“……意外,馅放得有点多,重新包一个。”   他啧了声,不服输,继续挑战。   时间来到傍晚,天边燃起漂亮的火烧云。   任业良和方石涛进厨房帮忙端饺子。看着碗里好些个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饺子,任业良奇怪的咦了声:“都是嫂子包的?怎么有些饺子形状这么、额、奇特?”   周曜凉凉地看他一眼:“我包的,不满意?”   “我说这饺子怎么看怎么与众不同,仔细看好像还透露出一股帅气!原来是咱哥亲手包的啊,真厉害!”任业良竖起大拇指,面不改色吹起彩虹屁。   一旁的方石涛投来视线:兄弟,厉害,死牛都能被你夸活。   这种口才是他这辈子都学不会,需要仰望的存在啊!   任业良挑眉:小意思!   几人高高兴兴地坐在屋里吃着饺子。   “温悦姐!温悦姐姐你在家吗?”院外突然传来李想冬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温悦面上浮现出疑惑,放下筷子往外走。   院门外,李想冬失去了平时的老成和冷静,眼睛哭成了小兔子,眼泪还不停往下掉。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温悦惊了下,快步走过去打开院门,蹙眉问。   李想冬抽泣着开口:“我姐、我姐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有点担心……我姐姐每次周末放假都很早就回来了,不会在外面待那么久,从来没有那么久过。我在家等了好久好久,天都黑了姐姐还是没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姑娘急得说话都混乱了,六神无主。   她在村子里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也没办法跟奶奶还有伯伯他们说这些,思来想去只能来找姐姐的好朋友温悦姐姐。   “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温悦眉头皱得更紧了,嘴上安抚着李想冬,脑子里开始搜索有关的剧情。   然后她表情猛地一凝。   糟了!女主有危险!   现在的剧情点应该到女主周末放假回家,结果路上被喝了酒的同村混混拉到草丛里欺负!虽然混混没有得逞,但因为女主奋起反抗的时候打破了混混的脑袋,被对方家人上门找麻烦了。   让女主赔钱,女主没赔,然后有关她不干净的谣言传遍了整个村子。这段剧情特别压抑,也导致了李念秋从这以后对男人都抱着警惕厌烦的心理。   直到男主出现,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温柔又坚定且锲而不舍地撬开了女主高高竖起的心墙。   温悦有些慌,不知道现在李念秋是不是已经被混混拉走了,慌乱地小眼神下意识挪向跟着出来的周曜。   “可能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周曜接收到了温悦求助的眼神,沉声开口。他面色平静,说话语速也不紧不慢,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我带老方和业良出去看看。”   站在台阶下抱着碗吃饺子的任业良闻言,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两三口吃完口齿不清地应下。   “我跟你们一起去。”温悦说。   周曜皱眉:“太晚了,你在家等着就行。”   温悦摇头:“不,我要去。”   这种情况,她在李念秋身边会比较好些。   “……行吧。”   对上温悦执着的视线,周曜败下阵来,回屋拿手电筒,几人匆匆忙忙往外走。李想冬原本也要跟着一块儿,被温悦给劝了回去。   他们沿着村里的田埂小道一路走到村口道路上,都没见着人。最后一缕太阳的余晖消失,天色灰蒙蒙,宽阔的泥土路两边比人还要高的草丛这会儿看着有些瘆人。   温悦很急,但剧情里没说明李念秋是在哪里被拽的,她只能站在路边拨开草丛一寸寸搜过去。   周曜虽然很困惑为什么温悦要扒开草丛看,但他没说什么,大长腿迈得快,跟着扒草丛,速度比温悦那小胳膊短腿的快多了。   然后他注意到有个地方的草丛不大一样,那里的野草似乎是被人压过,东倒西歪折断了。   草丛后面有一处约莫半米高的小斜坡,斜坡下是一块长满野草的小平坡。周曜举起手电筒往下扫了眼,没发现人影,刚打站回去,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   .   他动作顿了下,来不及思考,大步垮下斜坡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然后看到了一男一女。   男的有些脸熟,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面色通红,压在女生身上伸手捂住对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而另一只手用力扯着她的衣服。.   “我.操。”   周曜脸色一黑,也没看女生是谁,走过去一脚用力地踹在男人身上,语气冰冷:“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丢人东西,有本事跟我打一架来。”   他平生最看不起这种人,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长着力量体型差距欺负女人,真特么给男人丢脸。   “谁、谁特娘的坏老子好事儿!”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哎哟叫唤爬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信不信、信不信老子打死……周曜!?”   “方强?”   周曜认出了男人,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酒直接吓醒了,咽咽口水起身拔腿就想跑。   “想跑?”周曜两三步追上去,冷笑着抡起拳头锤下,“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打死我的。”   方强被打得嗷嗷叫唤:“错了、我错了哥,我不知道是你啊,别打了哥,哥我错了……”   周曜嫌恶,抽在他嘴上:“谁是你哥,别给老子乱攀关系。”   温悦和任业良还有方石涛跟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周曜揪着个男人猛揍。   温悦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向坐在旁边微微发抖,脸色煞白的李念秋。后者衣服被撕破了,头发也凌乱不堪,眼神有些呆,显然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   “念秋!”温悦小跑过去蹲下,唇瓣张了张,小心翼翼地问:“念秋,你别怕,没人欺负你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准备的不充足,也没想着带件外套。   “……温悦?”李念秋缓慢眨了下眼,扭头看过来,声音无比沙哑。   温悦用力点头:“是我!”   下一秒,李念秋用力抱住温悦,抱得特别紧,紧到温悦都觉得有点疼。但她没吭声,抬手轻拍着李念秋的后者,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感受到李念秋颤抖的声音,温悦特别心疼,感同身受地红着眼说:“想哭就哭。”把情绪宣泄出来,免得憋出问题。   随后温悦听到了克制的,很小声的呜咽,肩膀布料被打湿,贴在肌肤上。   温悦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没忍住,也跟着哭。   等周曜教训完人走过来,就瞧见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哭得特别伤心,哭到抽抽的那种伤心。   他:“……?”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时候要开口说话,后果可能会有点严重。周曜难得聪明了一回,冲任业良使了个眼色。   任业良:“……”这可真是亲哥。   “嫂子,你们没事儿吧?”任业良硬着头皮小声开口问,毫不意外收获到了温悦生气的视线,声音越来越小:“要不咱先回去吧,奶奶和你朋友妹妹还在家里等着呢,她们这会儿肯定担心得不行。”   捕捉到了关键词,李念秋瞬间停止哭泣,松开温悦红着脸语气平静:“先回家吧。”   哭得有点不能自己的温悦:“……啊?”   她仰头看着李念秋。   小说里总说女主有多么多么坚强,她看的时候都没有具体的感觉。直到现在,温悦才彻底感受到了女主性格有多么坚韧坚强。   换作是她,现在估计早就哭得撅过去了。   温悦擦擦眼泪:“念秋、你、你没事了吗?”   “嗯。”李念秋平静地点点头,还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没事了,回家吧,别让人担心。”   她身上还带着刚刚挣扎时留下的伤痕,衣服也破着,人却仿佛已经从方才的事情中走了出来。只是眼眶还泛红,眼角含泪,英气的眉眼难得出现脆弱感。   李念秋还是很害怕,但她不想让人担心,所以忍住了内心的惊慌。   坚强的让人心疼。   温悦看着她,猛然察觉她之前其实一直只拿李念秋当做是小说角色看,直到这一刻,心里才生出李念秋是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的感觉。   女主太好了,也太惨了。   这么好的人不应该遇到那么多悲惨的挫折!   温悦又抹了抹眼泪,琢磨着既然自己知道剧情,那一定要想办法帮她避开那些事情!   “那我们现在回去。”温悦说着,看了眼李念秋身上的衣服,眼里的懊恼愈发浓郁。   一直关注着小媳妇儿情绪的周曜抿抿唇,朝任业良抬抬下颌:“衣服脱了。”   任业良愣住:“啊?脱衣服?”他脱衣服干啥??   “让你脱就脱。”周曜啧了声。   任业良委委屈屈的脱下了外面那件对襟白褂递出去,露出了干瘦像是排骨一样的上身。   周曜嫌弃地挪开视线,说了句能不能多吃点饭,把白褂给温悦。   温悦眼里露出惊喜之色,没说话,把衣服给李念秋披上,然后泥头看向周曜,眼眸水亮,无声地动动唇瓣。   周曜勾起唇。   小媳妇儿说的是‘还好有你在’。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不远不近地跟在温悦和李念秋身后。   而任业良紧紧抱住自己,躲在方石涛后面,愤愤不平:“哥怎么不让你脱衣服?”   方石涛憨憨一笑:“可能是我衣服没你的干净,总不能让人穿我的脏衣服吧?”   任业良:“?”   任业良:“有道理。”   他心情平复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几人到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路上李念秋恢复好了情绪, 到周家时连哭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她安抚担惊受怕的李想冬,解释说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斜坡,所以才这么晚到, 也显得身上披着的男人的衣服没有那么突兀。   “温悦,谢谢你。”李念秋摸着妹妹的脑袋,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感激,“不早了, 我先带想冬回家, 明天再过来。”   温悦诶了声,拦住她俩:“你们都没吃饭, 在我家顺便吃个饭回去吧, 我这儿还有饺子, 吃完回去你们洗个澡然后就能睡觉了。”   受了惊吓, 还是早点睡觉比较好。   李念秋拒绝了, 冲温悦笑笑, 带着李想冬离开了周家。今天已经够麻烦温悦了, 还要留下来吃饭未免太蹬鼻子上脸, 她脸皮没那么厚。   要不是温悦及时带着人过来, 最后会发生什么李念秋都不敢往下细想。她不是情绪外漏的人, 这件事她会牢牢记住,以后会找机慢慢回报恩情。   温悦拗不过李念秋, 只能同意:“那你俩跟方奶奶他们一块儿回去吧,反正顺路?”   “嗯。”这下李念秋同意了。   看着他们走出院子消失在黑夜中,温悦才松了口气, 不过气还没完全松下, 又猛地抬头:“那个男的呢,你没打死他吧?”   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李念秋身上, 完全无视了那男的,只知道周曜狠狠揍了他一顿。   “没死。”周曜挑挑眉,看向温悦脸上的表情,“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   温悦说没有,打死人要坐牢,因为这种人渣不值当。她撇撇嘴,闷闷不乐:“我就是觉得这种人太恶心了,他到时候会不会找念秋麻烦啊?要是把这件事儿说出去,念秋在村里的名声就毁了……”   她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很忧郁。   “他不敢。”周曜回道,见温悦心情还是不大高兴,啧了声,修长手指在她眉间微微用力地点了点:“你要实在担心,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温悦疑惑地啊了声,仰起小脸看过来。   怎么先下手?   周曜说她笨:“咱们就说,昨晚出去散步的时候看见你朋友被方强抢劫了,然后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温悦眨眨眼:“这能行吗?”   “能行。”周曜肯定地点头,笑了笑:“交给我处理,你就别担心了,嗯?眉毛都要连一块儿了,真丑。”他抚平温悦蹙紧的眉头,面上露出些嫌弃,但语气很轻柔。   温悦拍开他的手:“我去洗澡了。”   她哼了声,给周曜留下个傲娇的后脑勺。   周曜轻轻摩挲着被拍的手背,看着小媳妇的背影笑了笑,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笑荣又僵住了。皱起眉,嘶了声,想着以后绝对不能让温悦独自出门。   特别是晚上,太危险了。   …   次日下午,李念秋做完了家里的活儿,带着妹妹一块儿来找温悦。她表情无比正常,完全看不出来昨晚经历过那样的噩梦,认真郑重地向温悦道谢。   李念秋原本想带点东西过来的。   但她没钱,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默默把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底,盘算着之后有能力了偿还。   “你男人不在家?”李念秋语气依旧很平淡,眼神很柔和,“他不在,那他的那声道谢我也跟你说了,反正你们是两口子,不用分那么清。”   温悦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害羞,脸色微微泛红,领着姐妹俩人进屋:“他去方奶奶家了,来坐。”   “在做衣服?”李念秋一眼就瞧见了摆在窗户下的缝纫机,笑了笑,“居然有缝纫机?周曜给你买的吧?他对你挺好,挺舍得,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老担心他会欺负你。”   毕竟周曜在村里名声着实差,再加上平时接触不多,了解对方的唯一途径就是村子里的闲言碎语。   什么周曜游手好闲不干活、脾气差喜欢打架不好接触六亲不认……但现在仅有的几次接触,就推翻了李念秋的感官。   至少他舍得给温悦花钱,看样子也没跟温悦动过手,最主要的是昨晚他也算救了自己。比起方强这样的人,周曜根本就算不上混混,只是比较特立独行罢了。   “放心,我不会被欺负,我很有脾气的。”温悦说得一本正经,“我在学做衣服,拿他的练手,之后才好给自己准备。”   李念秋笑了两声:“挺好的,对了,之前你问我借书,都看明白了吗?要是有不会的就问我,我讲给你听。”   担心温悦会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李念秋又补充两句:“我成绩一直都挺好的,之前也给同学讲过课,这些知识点我都完全掌握了。”   .   “不用,我都会了。”温悦当然知道李念秋成绩好。   小说里都写了,她读书期间的时候就给人讲课赚钱,生意还挺好呢,这经商头脑,太厉害了!   李念秋也挺诧异:“你全都会了?”   温悦点头:“昂,差不多吧。”毕竟上辈子也是大学毕业生了,或许成绩比不上女主,但考个大学大概不成问题。   “那我来考考你?”李念秋挑挑眉,试探着开口。   温悦一口应下,小表情蛮自信的:“行呀,你考。”   李念秋先问了几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听到温悦全部回答并答对之后来了点兴趣,逐渐提升难度,脸上的表情愈发讶异,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罕见的存在。   “温悦,你是天才。”李念秋笃定,“你一定是个天才。”   没有进行系统的学习,自己看书都能学成这样,不是天才是什么?   温悦被夸得老脸一红,连忙解释:“没没没,没那么夸张,这只是个意外,我没那么厉害,也不是天才,再难一点的我就不行了。”   “就算这样也很厉害,还好你重新回来念书了,不然咱们国家可就失去了一个栋梁之材。”李念秋说得特别认真。   温悦都有点汗流浃背了,再次解释并强调自己真的不是所谓的天才。她哪儿配被叫做天才啊,只不过是仗着多活了一辈子而已。   李念秋见温悦是发自内心的不想接受这个称呼,才没提了,只是说:“保持这样的水准,你肯定能考上大学。”   温悦笑了笑:“能考上大学就行。”   “本来还想给你补补课,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李念秋表情有些无奈,好不容易能找到个用武之处,结果还用不上。她又转移开话题:“那你下学期是不是打算直接上高三?”   温悦嗯了声。   李念秋:“挺好,我们能一起高考,想考哪所大学?”   温悦眨眨眼:“还没想好,倒时候再说。”   两人聊了会儿有关学习方面的话题,温悦又让李念秋接着上周没说完的八卦继续说,眼里透着兴奋的光。   看她这么喜欢听八卦,李念秋寻思着回学校,问问同学,多搜集一些劲爆刺激点的八卦回来说给温悦听得了。   大概是李念秋经常给人补习讲课的原因,说八卦说得绘声绘色,那画面感扑面而来。温悦听着就感觉像是身临其境,在现场吃瓜一样,老有意思了。   怪不得李念秋补习收费还有那么多人找她讲课。   聊完八卦,李念秋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回家。视线却被缝纫机台面上放着的东西吸引了视线。她诶了一声,指着缝纫机台面那用玫红色碎花布料缝成的蝴蝶结,问:“那是什么?”   “啊?”温悦顺着李念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拿起蝴蝶结笑着回:“这是我做的蝴蝶结头绳,之前带过来的那几套衣服不穿了,放着或者丢了都挺浪费,我就干脆拆了布料做了一些小东西。”   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做些手工品既能打扮又能消磨时间,一举两得。   这蝴蝶结是温悦参考后世比较流逝的大蝴蝶结发卡缝的,固定在了头绳上,玫红色碎花的大蝴蝶结还挺好看,不管是搭配衣服还是裙子都很合适。   李念秋眼眸明亮:“很好看,你有一双巧手。”.   温悦言笑晏晏:“是吗?那这个送你,反正做这个很简单,花不了多少时间……你等我,我再做一个给想冬。”   她挺高兴的,不等李念秋说话挑了块蓝底的布料兴致勃勃坐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就开始哒哒哒。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又一个新鲜的大蝴蝶结出炉。   “用线固定在头绳上就行啦,很简单的。”温悦递给李想冬,忍不住显摆,“可惜家里没有纱,不然在外面缝一层纱,能更漂亮,或者加些漂亮珠子点缀……”   温悦上辈子为了能改好衣服,看了不少服装类的专业书籍。   李念秋:“这么漂亮,卖肯定也能卖个好价钱。温悦,想不想赚钱?我觉得这东西有搞头。”   温悦错愕:“……哈?”.   怎么话题突然就跳跃到这里来了?   温悦懵了,有点没跟上李念秋的思维。   “我们学校外面有摆摊卖饰品的,我之前去看过,那些摊位上的饰品没有你这种,也没这么好看。”谈到赚钱的话题,李念秋眼睛都在发光,散发出的气息也柔和了许多:“如果我们能做一批去卖,肯定能赚不少钱,要不要试试?”   “试的话我明天就去市里的批发市场买材料,到时候赚了钱三七,你七我三,怎么样?”   温悦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能赚钱?”   李念秋用力点头肯定道:“能,不过这种饰品很容易被复制,所以我们最好一次性多弄点去卖,我敢保证,一定能挣钱,相信我,如果不信,亏了钱我来负责。”   她在这方面的敏锐性和洞察能力极强。   “我相信你。”温悦下意识回答。   小说里不止一次提到过李念秋多么会赚钱,很少有看走眼亏本的时候。   温悦总算回过神来,眨眨眼睛:“行的呀,不过三七分不太好吧,四六分?你四我六比较好。”   李念秋摇头,坚持道:“就三七分,我空闲的时间毕竟不多,到时候最忙的肯定是你,能拿到三分已经够了。”   温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李念秋踏上了赚钱之路。   等李念秋带着妹妹离开,温悦才后知后觉的兴奋起来。   做这些手工玩意儿居然能赚钱?不愧是女主,脑子就是好使。她只想着消磨时间,而人家思考的却是这些东西能不能挣钱,能挣多少钱。   周曜回到家就瞧见他的小媳妇儿正一脸感慨地坐在缝纫机前,眼神没有对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挑眉,拉回温悦的思绪,“发生什么事了,表情这么奇怪?刚刚谁来了?”   “念秋带她妹妹过来了。”温悦眼里带着明显的兴奋,将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复述一遍,末了兴冲冲地问周曜:“你觉得能行吗?我做的这个小东西真能赚钱?”   周曜听完后也有点小惊讶。   他没急着回答,只说了句:“给我看看?”   “那两个都送出去了,我重新缝个给你看吧。”温悦熟练地踩起了踏板,一阵哒哒哒声音响过,差不多的大蝴蝶结又出现在她手里,“喏,就是这样的啦。”   她眼眸弯成月牙儿,言语间带了几分不自觉地献宝的意味,眼睛亮若繁星,红唇勾起抹细微的弧度,嘴角两边的小梨涡冒了出来。   恍惚间,周曜好像在她身后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左右来回快速地晃动着。   他被温悦这模样可爱到了,心脏漏跳两拍,耳根温度瞬间飙升,压根儿没仔细去看蝴蝶结,僵硬地点头:“很好看。”   温悦笑容更灿烂了:“你也觉得能赚钱?”   “能。”周曜无比肯定,脸色深沉地点头。   要是没人买,那他就花钱全包了!多大点事儿!   就算让他花光全部积蓄都行。钱嘛,随时随地都能赚,但这么可爱的小媳妇儿可不是天天就能有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得到周曜的肯定, 温悦更有自信了。   温悦表情有些小得意,心想自己到底还是有金手指的嘛,经历过后世, 眼光和审美走在前端。她言笑晏晏,小梨涡就没缩回去过,声音更软了:“念秋说她明天就是市里批发市场买材料,诶对了, 我还没把钱给她呢!”   当时脑子没转过来。   李念秋身上肯定没多少钱, 她挣的那些钱不仅要负担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要负担妹妹李想冬的学费生活费, 就算有肯定也不多。   温悦说着:“我去给她送钱。”   周曜话都没说出口, 眼前就只剩下温悦雀跃兴奋的娇小背影。   他啧了声, 眼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算了, 她开心就好。   温悦拿了一百块给李念秋, 本来还想多给一些的, 被后者拒绝了, 说一百块差不多, 两个人加起来就有两百, 应该能买很多了。她没急着回家, 又在李家那边待了一会儿。   “我刚刚才听说,我奶买了你们的地, 之前还去找了你们的麻烦?”李念秋才回家,昨晚因为出了点儿意外,李想冬忘记告诉她这件事情了, 也是才想起来。   温悦点点头:“周曜已经解决好了, 你奶之后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   李念秋微微颔首,脸上表情有些冷:“你男人做的不错, 就应该这样。我奶这个人脸皮很厚,比你大伯娘的脸皮还要厚几分,如果不一次性解决清楚,接下来她一定会反复上门撒泼,直到满意为止。”   她跟李老太斗智斗勇了几年,早就摸清楚了对方的脾性。   “你奶奶看着就很凶。”温悦回忆起李老太刻薄的面容,压低声音说,生怕被听见的模样:“她没少找你俩麻烦吧?”   李念秋笑了笑:“前两年我爸妈刚走的时候确实,她甚至还想卖掉我和我妹。”   温悦嘶了一声。   李念秋收敛起笑,语气平淡:“我当时跟她说,如果她敢卖了我和我妹,那我以后肯定会回来报复他们。就算把我卖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回来,拿着刀跟他们同归于尽,大家都别好过。”   温悦竖起大拇指,姐妹是个狠人。   她没坐多久,聊了会儿起身回家。   周曜正在院子里劈柴,身上鼓胀的肌肉充斥着野性美和蓬勃的力量感,无论多少次都看不腻。听到动静,他回头瞥一眼,狭长深邃眼眸轻轻上扬,“回来了?”   “嗯呐。”温悦多看了两眼他身上的肌肉,眼眸弯弯,“跟念秋多聊了一会儿。”   周曜轻哼着说他猜到了,回头继续劈柴,没两秒问:“明天跟我一起去市里不?”   温悦疑惑地啊了声。   “经常给我们带货的孙老板从申城回来了,我准备请他吃个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呗。”周曜说得漫不经心,“顺便去把结婚证领了。”   温悦恍然:“去市里吃饭可以,结婚证还不行。”   周曜闻言立马停下劈柴的动作,皱紧眉头再次看过来,黑沉的眼眸浮现几分阴鸷:“……什么意思,你不想跟我领证?”他的表情有点凶,仿佛只要敢说一个不字,就会立马爆发。   “我还未满二十岁,领不到证,而且你也不到二十二,怎么领?”温悦丢给他一个娇嗔的白眼,轻声嘟囔,“以为民政局是你开的,说领就能领?”   周曜:“……”   他表情僵住了,完全没想过这回事。   .   他今年二十岁,小媳妇儿今年好像18岁生日还没过,意思最少还得等两年!   等两年!!   周曜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薄唇紧抿成直线,身上肌肉绷紧,没说话,但劈柴的动作愈发凶猛用力,也不知道把柴火当成是谁在发泄情绪。   温悦没搭理他,扭身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屋里传出缝纫机的哒哒声。   ……   第二天天没亮温悦就被周曜给叫了起来。   她睡眼松醒地起身换衣服下床,打开门抬眸瞧了眼天幕,月亮都还挂在树梢枝头呢,夜色正浓,怎么看也不超过凌晨五点的样子。   温悦打着呵欠,眼底满是困倦之色,软声抱怨:“要起这么早吗?”   周曜刷着牙,低声含糊不清地回:“嗯,村子离市里太远了,你先缓缓不急,我锅里煮了蛋,你待会儿吃一个。”   温悦揉揉眼睛半眯着脚步虚浮地走近厨房:“唔……”   她恹恹地站在侧面刷牙,嘴里含着冷水,困顿的脑袋清醒几分,洗完脸后,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掀开锅盖,袅袅白烟瞬间涌出,伸手摸蛋。指尖刚触碰到蛋上,就被烫得嘶了声,吸着气收回手。   “怎么了?”   听到动静,周曜进来厨房,一边抬眸看过来一边伸手系纽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漂亮有力,跟白衬衣对比完全是两个色。暖黄灯光下,他深邃英挺的五官也显得更加立体精致,少了几分凶痞,多出些许斯文气息。要是再戴副眼镜,或许很符合斯文败类这个词。   分明上次已经看过他穿白衬衣的模样,但现在瞧见,温悦看得还是有点愣,呆呆地回:“蛋,好烫。”   “啧。”周曜挑眉,一张口立马赶跑了斯文感,大步走过来捞起锅里的蛋,嘴里念叨着:“真是个小祖宗,我帮你剥,再喂你吃,成不?”   他这句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开玩笑的意味。   没想到温悦头一点,笑盈盈地答应了:“好啊,你喂我。”   周曜:“?”   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是不?   他逗笑了,两三下剥完鸡蛋壳,将白白嫩嫩圆润的鸡蛋送到温悦嘴边,勾起唇角,语气懒散声线低沉磁性:“行,我伺候你,张嘴。”   看着周曜脸上略带玩味的笑,这下又换温悦不好意思了。   周曜捏着鸡蛋碰了碰她的饱满漂亮的唇珠,“张嘴,吃。”   温悦:“……”好涩的对话。   “我还是自己来吧。”她脸皮没那么厚,从周曜手里抢走温度已经冷下来的鸡蛋,小口小口咬着吃。   周曜又啧了声。   吃完饭,两人锁上房门往外走。天色还是很黑,看不太清路,周曜打开手里的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提醒温悦小心看着脚下的路。   她之前从医院回来平地摔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   “知道啦知道啦。”温悦软声应下,觉得周曜有点唠叨。   两人沿着田埂小道一路走到村口,村口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是任业良和方石涛。   “嫂子,哥!”他俩打着招呼,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周曜身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怪叫一声:“哥,你啥时候买的新衣服?还挺好看!”   周曜薄唇勾了勾,带着炫耀的意味风轻云淡出声解释:“哦,这衣服啊,是你们嫂子亲手给我做的。”他加重了亲手二字的读音,抬手整理有些褶皱的衬衣。   任业良和方石涛这下是真实的羡慕嫉妒了。   “嫂子!我的亲嫂子!”任业良眼里流露出渴望,“我也想……”   周曜黑着脸打断他的话:“你想个屁想,滚蛋,想要自己去找个媳妇儿给你做。”   想啥呢,这是他媳妇儿,不许给其他男人做衣服!就算是他的小弟也不行!!   任业良只能含泪咽下未尽的话语。   可恶,曜哥真小气!但是这衣服真好看,太好看了,曜哥穿着真帅啊,都不像农村人了,感觉像是城里来的读书人……哦,前提是他哥不开口说话,这一张嘴直接暴露本性,气质全无。   任业良视线落在温悦身上,发现她今天穿的也是一件宽松白衬衫。衬衫有些大,下摆扎在牛仔阔腿裤的腰带里,看起来腿很长,墨黑浓密的头发束成一个饱满的圆球扎在后脑勺,原本就不大的脸看起来更小了。和周曜站在一块儿特别搭,像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   “哥,嫂子,你俩今天穿得衣服很像,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小两口。”任业良嘻嘻哈哈地夸,“一个帅一个漂亮,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哎呀,他居然会说成语了!   周曜听得身心舒畅,睨他两眼:“挺会说话。你俩没吃早饭吧?正好出门前多煮了几个蛋,拿去垫垫肚子。”   “就知道哥对咱俩好。”任业良接过鸡蛋,分了两个给方石涛。   方石涛憨憨道谢:“谢谢曜哥。”   周曜没搭理。   温悦浅笑着站一旁看他们三人的互动,眼神在周曜脸上转了两圈。这人表面上看着很嫌弃任业良方石涛,但实际上对两人很好了,口是心非的男人。   “边走边吃,别耽误时间。”   四人沿着村外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向前走。   这会儿太早了,一般来说跑三轮的不会这么早来,但也得看运气。明显他们今天运气就很不错,走了没几分钟就瞧见前面岔路口停着辆三轮车,后车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周曜让他们上车。   三轮车后车厢有些高,温悦踩着脚踏被周曜一把拉上去。   他让温悦坐在最外边的位置,自个儿牢牢贴在她身边,结实有力的胳膊从温悦身后穿过握住了旁边的铁扶手。车厢是用竹片钢筋以及一种厚实的布料组建的,看起来很简陋,座位是梆硬的木板,坐着不大舒服。   两人这个姿势,就像是温悦缩在了周曜怀里一样。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总感觉这种三轮车看起来不大安全,有点紧张,攥住了周曜的手腕。   没等多久三轮车启动了,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得不行,温悦觉得屁股都要被颠成四瓣了,皱起小脸不大舒服地动着。   周曜大马金刀坐得稳稳当当,瞥她一眼低声问:“怎么了,屁股底下有针扎?”   “不舒服。”温悦撅嘴,“木板太硬了,颠得疼。”   周曜没吭声,松开她背后握住扶手的手搭在温悦腰间,微微用力直接将她给拦腰提溜起来放在自己岔开的右大腿上:“那就坐我腿上。”   掌心透过薄薄的布料捂热了腰间的肌肤,屁股紧紧贴住紧实的大腿。   温悦直接僵住了,挺直背脊,双手规规矩矩放置在自个儿腿上,一动不动。   但不得不说,周曜的大腿确实要比三轮车木板座位舒服得多。   温悦刚开始有些不大适应,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僵硬的身体也慢慢软化下来,甚至还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往后靠着周曜的胳膊。   周曜才是全程都不敢动一下。   身上温软娇小的身体让他莫名有些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担心太用力搂住她会疼,太松又怕她直接颠出去。等三轮车到县城里,从车厢下去时,他的半边胳膊和腿直接麻了。   “是不是腿麻了?”温悦有些不好意思。   .   周曜抿唇摇头扯笑:“就你那点重量,跟没有一样。”   温悦摸摸脸:“我应该胖了好几斤。”   嫁给周曜后天天都能吃到肉,营养跟上之后,身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温悦猜测自己现在应该够到了八十斤。.   “哪里胖了?”周曜蹙眉看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眼,无比肯定:“没胖,瘦得很,还是得多吃点儿才行。”他必须把小媳妇儿养得白白胖胖。   温悦应下。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县城街道上来往的人已经不少了,很大一部分都是穿着工作服的厂里工人。两边还有卖着各种早饭的小摊,缕缕白烟从摊位上飘出。   温悦好奇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没有高楼,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层楼房,大部分还是一层平房。灰白的墙面上用红色油漆喷洒写上各种励志语录,没有轿车,偶尔能看到几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从前方骑过。   浓浓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温悦问。   周曜:“去车站。”   所幸他们在的位置离车站并不远,走路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车站很小,里面只停着三辆班车。   周曜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拉着上了停靠在最外围的班车,占了中间的双人座位。班车的座椅要比三轮车的舒服些,没那么硬,但也好不了多少。   “到市里大概要两个小时。”周曜坐在靠着走廊的位置,附身过来低声说话:“你要是困,就靠着我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吐出的热气撒在温悦耳垂上,有些痒。她睫毛颤了颤,小声说:“我现在不困。”   周曜:“行。”   半个多小时后,车上空位少了一半多,车子才总算动了起来,缓缓驶离车站。   温悦刚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向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但马路边的景色也就那样,偶尔能看到一些农房,其他除了树还是树。   再加上马路也不是很平整,车子颠簸晃动,跟坐摇篮似的。晃呀晃呀,温悦的睡意就被晃了出来。   她悠悠打了个呵欠,上眼皮慢慢粘在一起。   周曜心里想这事儿呢,突然感受到胳膊一沉,扭头看,身边刚刚还说着不困的小姑娘这会儿就睡着了。   她的睡颜恬静漂亮,殷红唇瓣偶尔砸吧两下。   周曜幅度很小地调整坐姿,往下沉了沉,拖着温悦的脑袋轻轻放在自个儿肩膀上,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盯着温悦的发旋儿,唇角上扬。   ……   两个小时后,班车进入市区,停进市里的车站。   温悦被叫醒,茫然又懵懂地抬眸看过来。   周曜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两下:“到站了。”   温悦反应很慢,呆呆地哦了声,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没动。   周曜看她这模样,没忍住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下车。   这会儿大概八九点左右,外面的温度有些高,被太阳这么一晒,温悦立马就回神了。   她眨眨眼,往四周看。   入眼看到的是一栋蛮大的二层楼房,白色外墙已经沾染上别的颜色,周围停着好几辆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汽车。一楼大概是候车厅,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温悦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跟着周曜往前走。   汽车站并不是很大,走了没两分钟就看到了进站口,门外栽种着一排观赏树木,绿油油的树叶瞧着亮眼的很。市里瞧着要比县城繁华一些,虽然同样没有高楼大厦,但那一排排的二层三层楼房也很亮眼。   浅黄、白色、青砖原本颜色,各种各样的外墙清新又自然。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来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   虽然这个时代不如后世那样繁华时尚,却更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给人一种舒坦放松的感觉。   温悦就像个好奇宝宝,瞪大杏眼,眼珠子和脖子都滴溜溜地转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看了个遍,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哇——   而她这幅模样,落在周曜三人眼中就是‘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发出的惊叹。   “怎么样嫂子,市里可比咱那小县城大多了。”任业良笑嘻嘻地说着,“这里有电影院、百货大楼……县城可没有这些东西,等下回有时间,你让咱哥带你来好好逛逛。”   温悦脸上带笑,眼眸亮晶晶的扭头看向周曜:“可以吗?”   她也想看看这会儿的百货大楼和电影院,感觉很新奇!   “可以。”周曜黑沉的眼眸微动,“离约好的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能去看。”   他执行力强,立马就拦住了路过的两辆脚踏黄包车。   “百货大楼走不走?”   黄包车师傅咧嘴一笑:“走的嘞!上车!”   温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周曜给推上了车。   “……?”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想去逛百货大楼。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街上载客的黄包车随处可见, 不过温悦头一次坐这种人力拉车,感觉特别新奇。路上还能看见公交车,这会儿的公交车比起后世的要更加老旧些, 车上还能看到售票员的身影。   这会儿的马路不如后世宽敞,离居民楼很紧,路过一条清澈河流时能看到好些妇女在河边说说笑笑的浆洗衣裳。河面倒映出栽种的垂柳的倒影,充满勃勃生机。   温悦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很快, 黄包车到达目的地停下。   温悦跳下黄包车, 抬眸眯眼看向面前的四层高楼。浅黄色的外墙上挂着大大的广告牌,上面印着源市百货四个大字。   因着周末的缘故, 百货大楼前停满了各种自行车, 站在门口往里看, 里面人流量也特别大。   “傻愣着干嘛, 不是要进去看?”周曜付完钱, 见温悦呆愣地站在原地, 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脑勺。   任业良笑哈哈:“肯定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房子吓到了吧!我第一回 见的时候也呆了, 寻思咋能有这么高这么大的房子, 习惯就好了, 听说申城的房子跟高更大呢!”   温悦回过神, 眼眸弯弯没解释。   她只是有种电影画面出现在眼前的恍惚感而已,吓倒是没被吓到, 毕竟上辈子见过的世面不算小。   进入百货大楼逛了两圈,温悦觉得里面有点像是上辈子和闺蜜去过的家具城加地下夜市,反正人来人往很热闹。铺子卖什么的都有, 最多的还属衣服裤子鞋子。   温悦还看到了饰品铺子, 里面那些饰品很有这个年代的风格,还真没看到她想的那种类型。   .   “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衣服什么的再买几套?”周曜对百货大楼里的东西兴致缺缺。他物欲很低, 只是单纯享受赚钱的快感,很少花钱。   家里那几件衣服裤子鞋子只要不坏,能穿到天荒地老。   娶媳妇儿之前对吃的要求也不高,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味道咋样无所谓。现在和温悦结婚之后倒是有点挑了,不过就算天天吃肉,也花不了他多少钱。   赚到钱现在,花得最多的一笔还是前段时间买的缝纫机。   两百来块。   温悦摇头,软声回:“没,衣服我可以自己做。”而且商场里的衣服没有她喜欢的,根本比不上从申城带回来的那些。   奇怪,她记得这会儿喇叭裤健美裤应该挺火的,怎么商场里都没见到?   温悦好奇地问周曜。   “申城那边才开始流行,还没传过来。”周曜勾起唇角,深邃黑沉的眼带着笑,“不然我们之前也不会卖那么快,估计这回卖完,这边就差不多要流行起来了。”   温悦诧异:“你好像蛮了解申城那边的信息?”   周曜轻轻嗯了声,不欲多说,转移话题:“既然没有喜欢的,那我们去看个电影?”   “马上就到中午了,下次吧,你们不是还约了人吃饭吗?”温悦有点心动,但转念一想看电影至少得两个多小时。现在去,看完都下午了。   周曜想了想也是,带着他们去约定好的小餐馆。   这小餐馆距离百货大楼不算特别远,慢悠悠地溜达过去,时间掐得刚好。   他们才进去,穿着围裙的老板娘便笑吟吟地迎上来,笑容灿烂极了:“几个人呀?想吃点啥?墙上挂着菜单,你们慢慢看哈,看好了喊一声我就来了!”   周曜他们五个人,有点多,被领着去了里面的那张圆桌前坐着。   温悦坐在椅子上,好奇打量着餐馆内的环境。   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手写菜单,头顶是缓慢转悠着的吊顶风扇,桌椅瞧着就很有年代感,桌上放着的杯子都是印着各种励志语录的搪瓷杯。   周曜先随便点了几道荤菜。   老板娘拿着纸笔在旁边记下,乐呵呵地问:“要喝酒不?”   周曜闻言瞥了眼旁边的温悦,蹙起眉犹豫了两秒。   “喝吧,我没关系。”温悦软声说。.   见老板肯定是要应酬喝酒的,这点她能理解,没什么意见。上辈子她爸每次跟那些老朋友吃饭还喝白酒呢,只要不酗酒就行。   周曜挑挑眉:“那就先来四瓶啤酒。”   老板娘应下:“好嘞。”   “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周曜搬着凳子往温悦那边挪。   温悦斜睨他,纠正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喝酒,是不喜欢酗酒以及喝完酒撒酒疯对着我甩脸色的人。见朋友见长辈喝点酒我完全能理解,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一样。”   她声音很小,但桌子就这么大点儿,旁边的任业良和方石涛二人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俩望天望地望墙上的菜单,装作啥也没听见,耳朵偷偷支棱起来。   哎哟多新鲜呐,他们曜哥在挨训,可不能错过。   “你放心,上回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了。”周曜略显心虚地抬手摸摸鼻尖,再三保证。   温悦轻哼一声:“看你表现咯。”   后面餐馆陆陆续续有进来人,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富态中年男人进来后往里扫了圈,视线定格在周曜身上,脸上浮现出笑容大声喊:“周老弟!”   “孙叔。”周曜回了抹笑。   温悦听着两人的称呼觉得有点好笑。   一个喊弟一个叫叔,各喊各的呗?   “哎呀,上回太忙了都没时间跟你们吃饭,这回可算是抽出点空了。”孙翔说话大大咧咧,腋下夹着个黑色皮包走过来在任业良和周曜之间的空位坐下。   他看向温悦,哎哟一声:“这姑娘就是弟妹吧?哎哟长得可真俊儿呐,弟妹你好哈,我叫孙翔,你跟着周老弟儿喊我孙叔就成!来来来,叔也没啥好东西,这东西拿去戴着玩儿!”   孙翔从黑色皮包里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女士手表放在桌上。   这块女士手表的表带是金链镶嵌着翡翠,表盘也是翠绿色,即便温悦以后世的审美来看,这块女士手表也非常漂亮。   通俗点来说,就是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哪里好意思要,摆摆手推辞:“孙叔,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   “贵重啥贵重,也就一千来块。”孙翔不甚在意地摆手,“给你就拿着,我跟你男人关系铁着呢,崩跟我客气哈!你要不收,那就是不把叔当自家人,叔这心里不舒坦!”   温悦看向周曜。   “拿着吧。”周曜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孙叔跑运输的,手里有支运输队,这点钱他跑一趟就能赚回来,还不止这个数。”   原来是有钱人,怪不得出手这么阔绰。   温悦眨眨眼,抿唇露出一抹腼腆羞涩的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孙翔嗓门大:“这才对嘛,我跟你男人关系可好了。当初要不是你男人,孙叔我啊估计早就没命咯!”   温悦闻言有些好奇。   “那会儿我出门散步,结果不小心掉河里头去了,那地儿人少得很!要不是你男人迷路正好从那边经过,我啊早就淹死咯!”孙翔解释道。   温悦认真听着,眼眸弯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福大命大。”   孙翔笑得高兴,抬手在周曜肩膀狠狠拍了两下:“周老弟儿,弟妹说话可比你好听,一听就是文化人儿!”   看得出来这位孙叔是个自来熟,整个餐馆就属他声音最响亮。说话也挺有意思,一边喝酒一边吹嘘他在外面跑运输时遇到的事情。   温悦被逗笑了几次。   “对了,这次给你们带的货除了衣服,还给你们带了不少申城那边刚流行起来的稀罕货。”孙翔抱着酒瓶子,“□□镜!□□镜晓得不,还有卖得特疯的,叫啥口红?”   “对,就是口红,你们不知道啊,申城那边的女人为了买这玩意儿都疯了!要不是、要不是在那边有点儿人脉,都买不到!周、周老弟儿,叔就念着你,给你带了,就是不多,你、你自己看着卖嗷……”   温悦在旁边听着,心想着孙叔对周曜真挺好,哪里是把他当老弟,这架势当儿子看都差不多了。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周曜叫来老板娘算账买单,然后和方石涛一块儿搀扶着喝醉了的孙翔离开餐馆。   下午一两点左右的阳光最为毒辣。   温悦抬手房钱眼前遮住刺眼的光线,担忧地问:“孙叔这个样子能自己回去吗?”   “我们送他。”周曜拽着孙翔的胳膊,“他家就在附近,十来分钟能到。”   .   温悦:“这还行。”   他们搀扶着孙翔来到一条胡同前,这条胡同飞都是四合院的建筑结构。往里走了两分钟,停在一户紧闭的门前,伸手敲门。   “来啦~”   里面传来年轻女人娇柔的声音,下一秒,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打开了门。她打扮得特别时尚,卷着一头卷发,穿了条吊带裙,嘴唇还抹了口红。   看到周曜,女人眼睛蹭得亮了,声音更加柔软:“哎呀~是周曜你呀~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呢~~”   周曜没什么表情:“孙叔喝醉了,麻烦你照顾一下。”   女人仿佛才看到面前喝得醉醺醺的孙翔,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强笑着:“怎么又喝这么多,麻烦你们了,进来吧。”   周曜跟方石涛扶着人进去。   温悦任业良紧紧跟在后面。   女人对周曜有着很大的兴趣,一直往他身边贴,说话各种波浪挑逗,恨不得直接挂在他身上。   温悦抿着唇,走得慢吞吞,虽然看到周曜一直在和对方拉开距离,但心里始终不大舒服。   将人放在床上,周曜语气淡淡:“好好照顾孙叔。”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上次你孙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的,让你过来陪我聊天解闷,你怎么也不来呀?”女人笑吟吟地说话,勾勒着上挑眼线的眼睛快速眨着。   周曜没搭理,转身离开卧室,抬手轻轻勾着温悦的肩膀,垂眸轻声问:“现在去看电影?”   “下次吧。”温悦注意到女人投来的充斥着些许敌意的视线,抿抿唇小声说:“不然回去好晚了。”   周曜挑眉应下:“行,那我们现在回家。”   温悦嗯了声。   几人谁也没搭理身后的女人,边说着边往外走。等离开了院子,温悦才犹犹豫豫地问:“孙叔的女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周曜被问得愣了一下:“孙叔没有女儿,他就一个儿子,还不在这儿。”   “啊?”温悦瞪圆眼眸,有些迷糊,“那刚刚那个……?”   “嘿嘿,嫂子,刚刚那是孙叔的小老婆。”任业良笑嘻嘻地解释,挤眉弄眼道:“你也觉得她对咱哥不一般是不是?”   周曜踹了任业良一脚,敛眸沉声道:“别乱说。”   “谁乱说了,嫂子不也这么认为吗?”有温悦的支持,任业良底气十足。   温悦:“二老婆?”   “是啊,孙叔跟前头的老婆离婚了,孩子被他老婆带走。刚刚那个是他去年才娶回来的,也就比咱哥大三岁。”任业良回答得老快了。   温悦若有所思,视线落在周曜身上。   周曜不自觉抖了一下,连忙撇清关系:“我没搭理过她。”   去年孙翔说要结婚他就劝过,这么年轻的姑娘为什么愿意跟一个大她将近二十岁的老男人结婚,肯定是为了钱。孙翔不在意,说图钱就图钱呗,他那么大年纪了,也谈不动情。   他们一个图钱,一个图年轻漂亮的脸和身体,各取所需。   周曜之后就没说啥了,只是减少了来找孙翔的次数。以前只要孙翔不跑运输他都会过来。   “嫂子,这点我和老方能作证,咱哥确实没搭理过那女的。”逗乐归逗乐,任业良可不想让哥嫂闹矛盾,认真解释道:“我哥是个冰清玉洁的好男人,真的,对吧老方?”   方石涛点头:“对!”   温悦没忍住笑出声,心里的郁气瞬间散了。   周曜捏紧拳头,恨不得砸在任业良脸上。   什么冰清玉洁,没上过学就别乱用成语!丢不丢人!   周曜止住了当街揍人的想法,就是眼神看着阴沉沉的。任业良往另一边挪了挪,坚决不靠近他哥身边。   四人搭乘着晃晃悠悠的班车到县城,回村前又在县城买了点儿猪肉鸡肉和菜籽油。   温悦平时炒菜放的油不算太少,一瓶油又没多少,所以消耗的速度蛮快。   他们到村子时天色还没暗下,天边云霞瞧着漂亮极了。这会儿恰好是村里人从地里忙活完回去的时间点,撞上周曜一行人。   想着上次周曜都主动叫人了,大家这次看到他也没像以往那样装作看不见,主动打招呼。   “带媳妇儿去县城啦?”   “买这么多东西呢!”   “你这衣服好看,市里买的吧?看起来就不便宜,花了多少钱呐?真好看,我也想买一件。”   周曜原本有些不耐烦,这下突然精神了,矜持地挑起眉,整理袖口,语气淡淡:“没花钱,我媳妇儿做的。你想买?让你媳妇儿给你做。不会?不会就学…让我媳妇儿教?不行,她没空。”   众人:“……”   温悦:“……”   救命。   好社死。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周曜老早就想炫耀了。   之前一直没找到何时的时机, 这下好不容易能得到这个机会,他也顾不得自身人设会不会在村民眼里崩塌,一个劲儿的炫。   也亏这白衬衣穿在周曜身上确实好看, 少了几分痞气,让人感觉他说话都没以前那样夹枪带棒,否则大家伙儿早就转身走人了,谁还搁这儿听你说呢。   不过他脸皮厚不代表温悦脸皮也厚。   看着其他人注意力已经从周曜身上转移到她这了, 温悦尴尬到脚趾扣地, 却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就是棉布做的,棉布更舒服。”   “这衣服不适合穿着去干活, 不太方便。”   “你要真想学, 回头我把家里画的图纸给你, 你照着上面的做就行, 也没那么难的……”   周曜说满意了, 一回头才发现媳妇儿被团团围住, 娇小的身影在人堆里显得那么弱小无助。   他眉梢轻轻一扬, 不客气地挤进人堆。   长手一捞, 勾住温悦单薄的肩膀将她给带了出来, 吊儿郎当地说着:“时间不早了, 我们先回家了,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 别在这儿傻站着。”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带着温悦扬长而去,只给大家留下一个非常潇洒的背影。   村民们:“……”   问题还没问完呢, 只顾着自己爽是不?   “别说, 周曜这小子结婚之后确实变了好多,不像以前那么凶了, 刚说话一直在笑!”   “我听说他给温悦买了台缝纫机,花了两百多块!”   “啥时候的事情啊?缝纫机居然都买了,啧啧,这小子对媳妇儿真不错,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我外甥女介绍过来。我外甥女屁股大,一定能生儿子!温悦那小胳膊小腿……”   “温悦那丫头变化也大呢,以前在她大伯家的时候遇到人都不说话不喊人,成天拉着张脸阴沉沉的。你看她刚刚说话也笑,比之前多了点肉,人瞧着好看多了,比她堂姐好看些。”   “要是周曜能勤快点儿下地干活,这小两口日子肯定能过得不错。”   “人家有个好爹,估摸留了不少钱,肯定够他们花个好几年的了……”   周曜和温悦之前就是村里的热门话题主人公,如今见两位主人公如此和谐,变化又那么大,村民们讨论得津津有味。   今天这一炫耀,周曜在村子里的风评和名声都好了许多。   -   温悦从人群中出来默默松了口气,扭头嗔怪地瞪着周曜,小脸微微皱起:“你以后炫耀别带我一起。”   她不太适应被那么多人围着,根本招架不住。   “不爱听别人夸你?”周曜偏头对上她略带控诉的小眼神,挑起唇角笑得有些无赖,“那不行,这衣服你做的,肯定得带上你。”   温悦瞪圆眼睛,清浅的瞳孔倒映出周曜焉坏的模样,这男人可真不要脸!   她威胁:“那我以后就不给你做衣服了。”   “嘶。”周曜妥协,“行行,不带你。”   这还差不多!   温悦满意了。   刚到家没多久,李念秋就得到信儿赶过来了。她和李想冬两人身后都背着竹篓,竹篓肩背绷得很紧,能看出来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温悦赶紧指着周曜让他去帮忙拎一下。   周曜没说话,任劳任怨上前,一手拎起一个竹篓带进房间。然后非常识趣儿的离开屋子往厨房走,把空间留给这三个小姑娘。   温悦掀开盖在上面的干草,入眼看到的是装在口袋里的,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塑料珠子,以及其他看起来亮晶晶蛮漂亮的小装饰。   比如彩色绸带什么的,还有最简单毫无装饰的发夹发卡。   另一个背篼里装得是各种颜色的布料和彩纱。   温悦有点惊讶:“买这么多?”   “不多,就花了五六十块钱,还剩一大半。”李念秋笑了笑,“我们得要多做一些,这生意就是一次性的,卖得好别人很久就能做出一样的来跟你争市场。”   “我下周期末考,考完试放暑假了才能来帮忙,这几天只能麻烦你先自个儿做了。”   李念秋有点不好意思。   温悦摆摆手,眼眸弯弯:“没事儿的呀,反正我平时在家也很无聊,就喜欢摆弄东西。”   李念秋看她笑得这么傻白甜,眼神略显无奈:“温悦,做生意和无聊闲暇时的消遣不一样,后者你想做就能做不想做就休息,前者是必须机械性的重复着做,很难坚持。”   特别是现在温悦被周曜宠得那么好,李念秋猜她或许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   “你这几天只需要把成品都做一个出来,等我放假了,带想冬过来帮忙。只是就我们三个,或许也不太够……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请人来帮忙,算工钱,肯定有人愿意来。”   李念秋已经习惯了走一步算三步,想得比较多。   温悦有点儿跟不上李念秋的思维,还没从上句话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她说到了之后的安排,表情呆呆懵懵的。   女主不愧是女主,脑子就是好使!   温悦懒得跟着想那么多了,念秋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于是笑盈盈地应和:“好呀好呀,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念秋失笑,再次感叹:“周曜对你真好。”   温悦不解:“?”跟周曜有什么关系?   “那我先回去了,下周考完试放假来帮你。”李念秋起身准备往外走,走到一半顿住,回头说了句:“这事儿别往外说,我们先偷偷赚钱。”   温悦点头应下:“好,我不会说的!”   她在这儿没什么熟人,平时也不咋出门,压根儿就没有人可以说这些。   温悦送李念秋姐妹俩离开院子,轻声哼着小曲儿往厨房走。   周曜已经将晚上要做的菜洗干净切好了,这会儿正淘米,仔细淘了两遍才倒进后锅,顺便洗了两根红薯切成块丢进米里,打算闷个红薯饭。   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浓黑剑眉微扬:“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温悦笑吟吟地回他,“念秋说了,这事不能往外说,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周曜:“?”   周曜袖子往上卷起,结实的小臂肌肉微微绷起,脸色沉下,大步走过来,还握住手腕扭了扭,一副马上就要暴起打人的模样,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带来极强压迫感,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垂眸看着,深邃黑沉的眼里情绪晦暗不明。显得眸色愈发暗沉晦涩,瞧着很复杂难以捉摸。   “你、你要干什么?”温悦有点害怕地咽咽口水,慢慢往后退。   不会生气要打人吧?家、家暴不可取!   周曜纤细浓密的卷长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绷着脸,微微往前倾身。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温悦眸光闪烁,心思旖旎,却瞥见周曜握成拳头的手抬了起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嘴里放狠话:“周曜,你要是敢打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   “瞧你这怂样。”周曜屈指轻轻弹在温悦额头,没忍住笑出声,“都说过我不打女人,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我去烧火。”   温悦睁开眼:“……周曜,你真有病。”   就会吓唬她。   “嗯,你说得对,我有病,那你有药吗,治治我的病?”周曜大马金刀地坐在灶前,笑出几分痞气,随手拿起旁边的干草点燃塞进灶里。   跳跃的火光倒映在他脸庞上,冷厉的眉柔和许多。   温悦听得脚指头都缩了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油腻的土味对话!   她嘶了声,把这句话从脑子里甩出去,摸摸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转身去炒菜。   “接下来几天我和老方他俩要跑市里。”周曜往灶里塞柴火。   温悦哦了声,眨眨眼低头看向周曜:“去卖孙叔给你们带的货吗?”   他散漫地点头,“早点卖出去早点休息,才能带你去看电影。”   “诶?但我后面应该也会很忙耶。”温悦鸦青的睫毛颤了颤,小梨涡不受控制跑出来,“等我也忙完再说叭。”   周曜盯着她的小梨涡看了会儿,下颚抬了抬:“行,你才是大忙人。”   吃完饭洗了澡,温悦还是很兴奋,睡不着觉。   她干脆拿出纸笔画图,明天就按照图纸上的画来做饰品,想得有些认真,一个不注意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噔噔。”   “嗯?谁?”温悦思绪被打断。   “我。”周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了点困倦之意,哑着声催促道:“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很晚了吗?   温悦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夜色浓郁,天幕像是墨条,衬得月亮和繁星愈发明亮显眼。   好像是很晚了。   温悦恍然,放下铅笔伸了个懒腰,回应道:“马上睡,马上就睡啦。”   “别熬这么晚。”周曜叮嘱了一句,脚步声远去。   从认真状态中抽身,温悦才察觉到了困意,打着呵欠起身关灯上床睡觉。   ……   有事儿干,温悦精神都好了很多。   一大早上起来,洗漱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在缝纫机前忙活,按照昨天晚上画出来的图案缝制。   给大蝴蝶结蒙上一层彩纱,中间穿几颗带孔的塑料珠子,用胶水固定在发夹上。   完成一个!   温悦笑眯眯地欣赏片刻完成品,放在旁边继续下一个。   用最小的珠子穿成珠条,这种条条链链的东西妹子最喜欢了!她小时候也喜欢过,长大虽然也喜欢,但那会儿的兴趣少了很多。   不过这也是她见过好看的饰品太多的原因,这个年代,可没这样的东西。   温悦笑容灿烂,瞥一眼旁边的成品,心里夸自己厉害。   接下来几天温悦和周曜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特别充实。   不过等到所有成品都做出来,温悦开始制作第二批的时候,总算理解了李念秋之前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了。   闲暇时做手工对她来说是爱好是消遣,但当消遣爱好变成了工作,这感觉就太折磨了!   温悦趴在缝纫机上叹了口气。   念秋果然厉害,这都能提前猜到,怪不得她能成为家财万贯的女首富。   但既然要做,肯定得做好,不能半途而废。   温悦站起身活动两下身体,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继续踩缝纫机。   “哒哒哒哒哒……”   等到李念秋期末考完试放假回来,温悦这边已经做出了一箩筐的成品。   “你男人又不在家?”李念秋干完活带着妹妹赶过来,见屋里只有温悦,随口问了句。   “他去市里卖货了,不说他。”温悦拉着李念秋的手腕往屋里走,语气雀跃,“你快来看看我做的饰品怎么样~”   李念秋看她这么高兴,也笑了笑,快步跟上去:“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很好看。”   三人进了屋子,一眼就瞧见快被东西堆满的缝纫机台面,和旁边一箩筐的发饰成品。   “我还做了几串项链和手链,这些珠子蛮好看的,我觉得应该也能卖钱,你们看看。”温悦憋了好久了。   这段时间周曜天天早出晚归,她白天又忙,晚上困得很早。给周曜留了点宵夜就去睡觉,两人碰面的时间不多,她都找不到人炫耀!   李念秋看向温悦从竹篓里摸出来的珠子手链和项链,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看,到时候一块儿拿去卖。”   “念秋,你会用缝纫机吗?”温悦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说:“这几天踩得有点烦了。”   李念秋摇头:“我可以学,你教我就行。”   “好!”   在教李念秋用缝纫机之前,温悦先告诉李想冬怎么穿珠子才好看,拿出成品让小姑娘对照着来就行。或者她觉得怎么搭配更好看,也可以按照她的想法。   “我知道啦温悦姐。”李想冬乖巧应下,搬着凳子坐在装着珠子的竹篓旁边,认认真真地开始干活。   温悦开始教李念秋用缝纫机。   用缝纫机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吧……其实也挺难的。每针之间的针脚快了会松,慢了又密,比较难掌控。   温悦是因为上辈子经常和缝纫机打交道,所以比较熟悉。   一个小时后。   .   李念秋叹着气从竹椅上站起来,语气无奈:“看来我这方面没什么天分。”   “……”温悦看着桌面上那块用来练习的布料,也跟着深深叹了口气,“那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们陪我聊聊天就行。”   还以为念秋是万能的,没想到她也有怎么学都学不会的东西。   “温悦姐,要不你让我试试吧?”李想冬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   温悦目光转向她:“好呀,你坐这儿。”   “念秋,你妹妹在这上面的天分要比你好得多。”温悦笑盈盈地看着小姑娘有模有样的动作。   李念秋唇角扬了扬,摸摸妹妹的小脑袋瓜,声音温柔:“我家想冬确实比我厉害,那你教她吧,我来串珠子。”   “只凭我们三个速度也太慢了,这两天我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我想想,到时候一个成品我们可以买一块到五块不等。像这种比较简单的串珠子,串一串我们可以给一毛钱手工费,需要缝制的给五毛……你觉得怎么样?”   李念秋一心三用,坐在小板凳上边串珠子边思索还一边说出来询问温悦的意见。   她说话速度并不慢。   温悦也在串珠子,那些话钻进她耳朵里逛了一圈,又从另一边出去了,完全进不到脑子里去。她眨了眨眼,眼神懵了两秒,甜甜笑着,十分信任地说:“都可以,就按照你说的来。”   “你没有想法吗?”李念秋挑眉问。   温悦诚实地摇头:“没有。”她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东西,或者说是懒得想,毕竟安逸惯了。   这沉甸甸的信任让李念秋压力有点儿大,不过她本人就喜欢挑战困难,自信地开口:“行,那你等着收钱就行。”   哇,这个发言也太帅了,这就是霸道女总裁吗!   温悦星星眼。   周曜刚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娶回来的媳妇儿,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另一个女生,两个人都面带笑容互相对视着。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们干嘛呢?”周曜往前踏了两步走近房间,高大的身影挡在中间,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温悦表情有些惊讶,“没看见吗,我们在忙呢。”她晃了晃手里的珠子,眼眸笑成小月牙儿。   “这次的货很好卖。”周曜随手抽了张旁边的小凳子,挨着温悦身边坐下。   这凳子对他来说太小了,加上房间里人和东西比较多,那双大长腿有点无处下脚,只能老老实实并在一起。双手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这个姿势勉强舒服一点。   就是瞧着有点儿委屈他了。   房间并就不大,现在又堆放不少材料,空间面积缩小了很多。温悦总被周曜的胳膊碰到,她哎了声,蹙起眉:“你往旁边挪挪。”   “挪不了,没位了。”周曜挺直背脊往后仰了仰,示意温悦看他旁边堆着的杂物,无奈地摊摊手。   温悦眨了眨眼:“那你出去吧,我跟念秋和想冬在这儿就行,你在这儿太挤了。”   周曜:“?”   这不是他家吗?   他啧了声,扯扯嘴角,懒洋洋的给出答复:“不去,我就喜欢在这待着。”   周曜长手一伸,抓了把珠子握在掌心,慢悠悠地串起来。那些小珠子被他的大手衬得特别小,一不小心就从指缝中滚落到温悦脚边。   他弯腰去捡,凳子往后挪动发出吱嘎声。   高大结实的身影罩在温悦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她能感受到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掌温度炙热,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肌肤上。温悦觉得周曜的掌心像是带了电,酥酥麻麻的触感直窜心底。   周曜今天身上穿的工字背心,背阔肌随着动作凸起,撞进温悦眼里。   她没敢动,呼吸都屏了一瞬,等到周曜起身后才长长松口气。然后发现手里刚穿好的手链,因为刚刚捏得太紧,珠子从线上挤了出来,要重新串。   温悦柳眉登时竖起,空出手去戳周曜的曜。戳第一下的时候触感柔软,第二下就有点硬了,换了个说辞:“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回屋睡会儿,等做饭了我再叫你?”   “关心我?”周曜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挑。   温悦点头,声情并茂,眼里淌着担忧关心:“对,你这两天多累呀,早出晚归,不好好休息万一身体垮了我怎么办?你别让我担心。”   “那行,那我去睡会儿。”周曜就吃这套,也确实有点困了,眉飞色舞地站起身。   刚转身,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支管状东西扔进温悦怀里:“看那些女生这么喜欢,也给你留了两支,拿去玩儿。”   说完才大步往外走。   房里顿时宽敞不少。   温悦拿起怀里的东西打开盖子一看,发现是口红,也笑了笑,扭头小心放在床头。   转回头,就对上李念秋意味深长的含笑眼眸,脸颊立刻飞出一抹红霞。   ……忘记屋里还有人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等快到饭点, 李念秋才带着李想冬回家。姐妹俩走的时候拿了点珠子回去串,放在袋子里藏了藏。   刚走出屋子迎面就撞上了林芳。   林芳那不太友善的视线在姐妹俩身上转了两圈,又睨了眼旁边的温悦, 最终视线落在那看不出装着什么东西的袋子上,小声嘟囔一句:“天天把人往家里带,是想搬家里东西补贴外人吧?”   “又没往你屋里带,拿的也不是你家东西, 你急什么。”温悦同样小声回怼,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芳眼睛一瞪:“你说谁太监?咋跟长辈说话的!?”   温悦没搭理她,笑着对李念秋和李想冬挥手道别, 让她们明天有空早点过来。看两人走出院子了, 才对上林芳, 眼眸弯弯:“怎么啦, 你急啦?”   “诶我说你……”林芳脸色突然狰狞起来。   “周曜, 别睡啦。”温悦扭头朝周曜的房间喊。   她这一喊, 林芳狰狞到一半的脸色直接就僵住了, 胸口快速起伏, 最后咬着牙转身进了厨房。   死丫头片子!就知道狗仗人势!!   温悦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   她哼着小曲儿进厨房, 捞出放在桶里的鱼丢在菜板上, 手持菜刀狠狠敲了好几下。等鱼没有动静后,熟练地刮鱼鳞去腮去内脏, 鱼肉切片腌制备用。   厨房角落的坛子里有周曜前段时间泡的酸菜,温悦打开盖子尝了一点点,感觉差不多了, 用筷子夹点儿出来放进碗里。   “这是要做什么吃?”周曜打着呵欠进入厨房, 瞥见菜板上的鱼肉片问了句。   温悦头也不回:“酸菜鱼,再烧个麻婆豆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肉末茄子?”   “都行, 你看着来。”周曜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菜刀,“我来切吧,要大块还是小块的?”   温悦:“小块点儿,大块了不好吃。”   周曜挑眉应下:“行。”   温悦边淘米边说:“念秋说我们人手不太够,她到时候还得找人来帮忙,可屋子里的东西太多,感觉装不下人了。”   “就串你们那珠子?”周曜回头看她,毫不犹豫地丢出两个小弟:“我让老方和业良来帮忙,现在他俩没什么事儿干,闲得很。”   “晚点儿我把屋里的桌子凳子还有其他你用不上的,搬我房间去,空位应该能大点儿。实在不行就去老方家,他家里空屋子很多。”   温悦一边想一边点头:“那缝纫机也得搬过去,我想跟她们一块儿干活,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   “不用搬,再买一台放那边就行。”周曜说得漫不经心。   两百多块的缝纫机多买就买?一般农村人花这两百都得犹豫半天考虑半天。   温悦柳眉轻挑,哟了声,声线软绵:“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你们这次赚了不少?”   “还行,就下午送你那东西,卖得很好。”周曜有点疑惑,“也不知道你们女生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玩意儿,三天不到就卖断货了。”   口红这种东西么,下到几岁小姑娘上到几十岁的奶奶都无法抵抗,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让自己更好看些呢?   温悦轻哼着小声嘟囔:“你们直男懂什么。”   “什么?直什么?”周曜没听清。   温悦眼眸弯弯,拉长语调慢悠悠地回:“没事,什么都没有,干你的活。”   周曜挑眉:“行,我干活。”   吃完饭,周曜洗干净完后就把温悦屋里的东西搬去了自个儿房间,空出了好大一块地。   温悦顺便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才抱着衣服去洗澡。   -   “屋里收拾了?”   李念秋第二天带着妹妹过来,发现屋里宽敞了许多,没有昨天那种逼仄,腿都伸不开的感觉了。   温悦点头:“是啊,不是还要找人来帮忙吗,不收拾收拾都没办法下脚。”   “就算收拾出来,可能也还不够宽敞。”李念秋轻车熟路地坐在凳子上,拉过背篼摸出一小把珠子,“得多找点人做这种蝴蝶结的饰品,缝纫机就这一台,手工缝制速度肯定比串珠子慢。”   需要找这么多人?   温悦蹙了蹙眉,澄澈水亮的眼眸里满是好奇:“上哪儿去找人,念秋,你那边有人选吗?”   李念秋嗯了声:“已经差不多了,我明天去和她们接触问问,看看谁能来。”   “好。”想到昨晚周曜说得话,温悦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人多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去方奶奶那边,周曜说方奶奶家的空房间很多。”   方石涛家里总共就四个人,露露比较粘人,晚上跟方奶奶睡一块儿。方石涛和任业良倒是分开睡的,即便这样,他们那边还剩下了三间空房。   李念秋:“那挺好。”   正聊着,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周曜领着任业良和方石涛进入屋子。   “嫂子,我们来帮忙了!”任业良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吼,眼神落在专门用来装成品的背篼竹篮里,很夸张地哇了声,“嫂子,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啊?太好看了吧!”   温悦已经习惯了他的油腔滑调,眼眸弯了一下:“好看吧?晚点儿你们回去的时候,拿几个给露露,她肯定喜欢。”   “行,好嘞,那小丫头得高兴坏咯。”   任业良搬着凳子打算往里边儿靠,被周曜一把拦住了,挑着眉问:“你干嘛去?”   任业良愣了一下:“我……过去坐着啊,看看咋串的。”   “滚外边儿去,看我的就行。”周曜在他腿肚子上踹了一脚,顺便抢走他手上的凳子放到温悦身边坐着,并给了任业良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   方石涛默不作声地搬着凳子坐在靠近门口,距离李念秋不近不远的位置看她是咋弄的。   被嫌弃的任业良摸摸鼻尖,扭头一看嘿了声:“老方,你这动作够快的啊。”   方石涛懒得搭理他。   任业良这家伙平时瞧着是聪明,但有时候那脑子就跟被门夹过一样,非得被骂两句才舒服。   “听曜哥说,嫂子你们要雇人帮忙干,咋样,人找到了不?”任业良这嘴就是闲不下来,安静了没两分钟,就开始嘚吧,“需要咱帮忙不,咱哥认识的人可多了。”   温悦婉言拒绝:“不用啦,念秋那边已经在准备了。”   “工钱咋给啊?”任业良好奇地问。   “像这种比较简单串珠子的,一毛钱一条。”温悦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完全属于是肌肉记忆,所以能一边做一边答话,“这种稍微复杂一点儿的,五毛一件。”   “哟,这串珠子那么简单,一天下来不是能赚个几块?速度快能赚个十来块吧?”任业良哇了一声,“嫂子,雇我,我速度快得很。”   温悦还没说话,旁边的周曜就哼笑一声,斜睨过来:“行,我雇你,每天还给你包三餐,满意不?”   “别别,我哪需要雇啊!哥,只要你跟嫂子一声令下,我倒贴来帮你俩。”任业良嬉皮笑脸地回。   周曜冷笑一声。   “对了。”一直安安静静的李念秋突然出声,“温悦你想好上哪所高中了吗,县城还是市里的?”   顿时,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温悦啊了声:“想好啦,跟你上一所。”有熟人在她比较安心,那个熟人要是念秋,她更能放一百万个心了。   .   “也行。”李念秋点点头,笑了笑,“以你的能力,在哪里念都能考上大学……你堂姐也在那边,她这人性格不行,大概率会针对你。”   温悦又啊了一声,才想起来温晓玉也在县城高中上学。.   哦,原著里温晓玉前期的戏份还不少。   温晓玉一心想着攀高枝儿,想摆脱农村身份成为城里人,但很难找到渠道。所以她心里无比嫉妒女主,嫉妒李念秋在学校里人缘也好。   毕竟李念秋兼职补课讲课,能愿意花这个钱的都是有钱人。   温悦没把她放心上,眼眸弯弯,小梨涡冒出来:“没关系,这不是有你在吗?你那么聪明,她要是欺负我,我就找你一块儿欺负回去!”   周曜串珠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头,撩起眼皮,黑沉深邃的眼里爬了些疑惑:“?”   这种事不是应该找他吗?   他和李念秋,谁才是她男人?   周曜不满地哼了哼。   “行,我帮你。”李念秋笑了笑,余光瞥到温悦身旁男人的脸色,笑容深了些,收回视线:“对付这种人我很有经验。”   周曜臭着脸使劲儿将串好的手链丢进竹篓。   对付这种人他更有经验!从小对付到大!经验十足!   啪得一声,声音很清脆。   温悦诶了声:“你轻点儿放,等下摔坏了怎么办?”   “没使劲。”周曜随手又抓了一把珠子握在手心,嘴硬道:“哪这么容易摔坏?”   见他表情不大好看,温悦以为他是嫌弃这活太枯燥了觉得烦躁,眨了眨眼睛:“不想做了你出去走走,这是珠子不是石头,这么摔很容易损坏,坏了就卖不出去了。”   她声线软绵,听着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周曜差点没把手里珠子捏碎:“你这么是在凶我呢?”   温悦:“?”   .   “对。”   温悦做了个很凶的表情瞪过来,那还没周曜手掌大的漂亮脸蛋即便皱起来也还是很好看,澄澈清浅的眸子波光粼粼:“你要再摔摔打打,我还要揍你。”   温悦挥了挥白嫩的拳头。   一点儿威胁性都没有,就这小拳头要是落在他身上,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或许疼得只有她的手?   周曜没绷住,狭长深邃的眼眸弯了弯,低低笑出声。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突然生气又突然笑出声, 温悦觉得这男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她给了周曜一个娇嗔的白眼,起身换下了一直踩缝纫机的李想冬,她俩轮流来。   “你们可以问问李名金媳妇。”周曜搬着凳子往任业良和方石涛那边挪了挪, “他家有缝纫机,会用,嘴还严实。正好能还上次卖地帮忙的人情。”   温悦整理着手边的布料,闻言眨了眨眼睛:“那你帮我们问问?不过我记得表嫂怀孕了, 没关系吗?”   周曜挑眉:“我明天问问。”   大家凑在一起边聊天边干活, 时间便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傍晚, 天边又染红一大片漂亮晚霞。   李念秋姐妹俩和任业良方石涛帮忙整理完屋里的东西, 打开房门往外走, 又撞上从地里回来的林芳刘翠翠两人。   刘翠翠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林芳拉着脸当没瞧见。   等人走了, 林芳才小声跟刘翠翠吐槽:“你说他们在干啥呢?方石涛那俩小子就算了, 之前也常来, 李老太家那俩赔钱货咋也开始天天往这跑?”   “你问我, 我哪知道。”刘翠翠洗干净手上的泥巴, 在裤腿上蹭了两下。   林芳懒得洗手, 把晚上要吃的菜丢进盆里随便洗了洗,琢磨着:“我刚下午回来拿东西, 就听见他们在屋里说了啥,大白天的关着门,肯定在干啥事儿!”   刘翠翠看她一眼:“你就没听见他们说的啥?”   林芳嗐了声:“那缝纫机一直哒哒哒的响, 听不清啊!对, 昨天也是,缝纫机我估计就没停过, 他们到底在干啥啊?”她好奇的很,弄不清楚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很不得劲儿。   刘翠翠很清楚自己这个妯娌的脾气,劝她一句:“他们干啥跟咱也没关系,你别管了,免得到时候又惹到周曜,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   “……我就是好奇。”林芳嘟囔一声,眼神闪烁。   这会儿温悦和周曜都在厨房,他们的房间半掩着没关紧。   林芳厨房堂屋来回走了好几圈,眼神一直往那半掩的门看过,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心里的好奇,做贼似得悄悄往他们那边走,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房里有什么。   “二伯娘,你看什么呢?”   林芳聚精会神地伸长脖子,只来得及看到里面放了好几个背筐,其他的还没看清楚呢,就听到温悦笑吟吟的温软声线在旁边响起。吓得她大喊了一句唉呀妈呀,被吓得后退好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   林芳和刘翠翠都养了鸡鸭,平时又不怎么注重院里的卫生,很少去打扫。   这两天温悦和周曜事情多,院子地上的粪便没怎么清理。林芳这一屁股啊,正好坐在一坨刚拉没多久的鸡粪上,撑在地面的手掌心也没有幸免于难。   “你干啥吓人啊!?”林芳看着手里恶心的粪便脸都绿了,强忍着恶心,忙不迭站起身。   温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茬,带点儿嫌弃地退了两步,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没吓人,我只是看二伯娘你鬼鬼祟祟在这边晃悠,想问你有什么事儿。”   她刚在厨房准备炒菜呢,余光不经意瞥到林芳在他们屋外探头探脑地看,就出来问了句。   没想到林芳这么做贼心虚,站都站不稳。   “谁、谁鬼鬼祟祟了!”林芳心虚,音量不由自主提高,声厉色茬地吼:“我就是在院里走走,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唬人,我也不会摔,更不会摔到鸡粪上,你得给我洗干净——”   “怎么了?”   周曜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深邃锐利的黑眸冷冰冰瞥向林芳。后者就像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立刻噤声,脸上的心虚和害怕表露无遗。   “刚二伯娘在我们屋外看,我就出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结果二伯娘吓到摔了一跤。”温悦小手一摊,语气带了点儿无奈,“弄脏了衣服,二伯娘要我给她洗。”   周曜浓眉拧起,眉宇间浮现出些许厌恶,冷声道:“自己做亏心事被吓摔了就往别人头上泼脏水?你要不想洗,等周江海回来,我让他帮你洗。”   面对一脸凶戾的周曜,林芳是半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回厨房洗手,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都说了让你别去招惹周曜,你咋就听不进劝。”刘翠翠看见了全过程,对这个嫂子是真无语。   跟脑子被驴提过一样,明明很害怕周曜,偏偏又要上赶着去招惹人家,这不是贱得慌吗?   林芳:“我就是看看,又没想干啥。”   刘翠翠:“那你看见啥了?”   “没看见啥。”林芳不甘心,“就瞧见里面放了好几个背篼和竹篮,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用东西蒙住了,看不见。”   刘翠翠转身坐在灶前烧火,看了看她:“你消停些。”   林芳没说话,眼里满是不服气。   第二天下午,林芳挑了个时间回家,果然看到周曜温悦那屋子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交谈声。   她小心翼翼弓着腰靠近,做贼似的蹲在门边,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地听。   “……大概有七个人,加上你们表嫂,就八个,差不多了。”   “工钱跟她们说得很清楚,担心她们一直挑最简单的做,所以我说了,每天至少得完成十个蝴蝶发饰才能做别的。”   “十个,那一天也是五块钱,她们当然没有意见,而且这对她们来说也不算难……”   “我让她们明天去方奶奶家里了,这些材料明天全都带过去。”   “表嫂那边我问了,她说她能接这个活……”   这些话林芳听得云里雾里,唯一听明白的就是那句一天五块钱。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天五块钱,那一个月得有一百块钱呢……乖乖,这种好事儿咋少得了她呢!   林芳差点就想推门而入了,又怕被周曜知道自己在偷听会生气,只得忍下来,眼神滴溜溜转着。   ……   “这两天好累,晚上吃面吧?不想炒菜了。”温悦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不舒服。   周曜没有意见:“等会儿我来煮,你休息会儿。”   温悦眼眸弯弯,笑盈盈地说了句好,坐在凳子上捏了捏肩膀,心想这样下去迟早会得肩周炎。   早上起来的时候得做一下瑜伽锻炼了。   她上辈子就因为经常对着电脑平板伏案画画,肩膀颈椎都有毛病,就算去医院看了也会反复发作。后来干脆请了个瑜伽私教,每天那么一锻炼,问题少了很多,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我给你按两下?”周曜挑着眉靠近过来,还不等温悦说话,手掌已经搭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酸酸涨涨但又很舒服的感觉让温悦眼睛都眯起来了,扬了扬下颚,放松身体,半眯着眼享受身后男人的按摩服务。   周曜的手掌温度很高,透过布料传递。   温悦下意识往后仰,后脑勺随着动作偶尔会触碰到男人精壮紧实的腹部。她丝毫没有察觉,全身心的享受着,小声指挥:   “重一点点。”.   “旁边一点儿,对,就是这里。”   “脖子、脖子也捏两下。”   “这个力道好舒服,周曜,你按摩技术真不错,我给你五星好评。”   周曜垂眸低笑两声,视线从少女白嫩红润的脸颊往下挪。   .   她穿着那件红色白点的宽松衬衫,领口处的纽扣没系。周曜这个方向一眼就能瞧见精致漂亮的锁骨,隐约还能看到胸口上方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表情十分享受,闭着眼,鸦青卷长的睫毛覆盖眼底的卧蚕,红唇往上扬着,红润饱满的唇珠很漂亮,像颗诱人采摘的甜果。   周曜眸色黑沉,喉结滚了滚,狼狈地挪开视线收回手:“行了。”   “我……”   周曜想说他有事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温悦握住手腕。   小姑娘毫无知觉笑着仰起头看过来。   周曜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心脏跳得很快,声音冷静:“别动。”   “?”温悦被按得懵了一下,“怎么了?”   周曜咽下口水,“我看到你头上有根白头发。”   温悦:“????”   白头发??   她立马低头,软绵绵地央求:“你帮我拔掉。”   “好。”周曜深吸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少女细软柔顺的发丝,翻了好半天,在温悦询问之前先一步说:“没找到,可能是我看错了。”   温悦闻言松了口气,软声嘟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白头发,你吓到我了。”   周曜诚恳道歉。   “没关系,你刚刚帮我按摩,礼尚往来,我也帮你按按?”温悦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言笑晏晏地站起身,拉着周曜让他坐下去。   周曜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坐在小板凳上,翘起二郎腿,挺直的背脊微微往前,坐姿有些怪异。   温悦手搭在周曜肩膀上,捏了两下,发现周曜身上的肌肉紧绷着,根本就捏不动。   “你放松点儿。”她拍拍周曜鼓起的肌肉,“这么硬,我怎么捏。”   周曜薄唇紧抿,没说话,努力放松。   感受到柔软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身上轻轻触碰,被碰到过的地方像是被种下了火苗,一股股滚烫炙热的火焰从肩膀处游走到其他地方。   这不是按摩,这是折磨。   周曜痛并快乐着,又悄悄换了个姿势。   温悦也有点痛。   主要是周曜身上的肌肉真的邦邦硬,没按一会儿手就酸了。但刚刚是她主动说要给周曜按摩的,两分钟都不到就放弃,这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温悦哪好意思,只能放弃肩膀,给他捏捏脖子。   “可以了。”周曜声线沙哑,咳嗽一声清清嗓,攥住温悦纤细的手腕,扭头看过来,“挺晚了,我去烧火煮面。”   温悦对上周曜的眼神,感觉到他黑沉的眼里像是压抑着两簇燃烧的火焰,有些烧人。   她哑了一下,下意识缩回手:“那、那你烧。”   周曜低低嗯了声。   温悦转身迈着小碎步离开厨房,呼吸急促了几分,进屋顺手关上门在脸颊旁边不断摆手扇风。   刚刚周曜那眼神,莫名有些骇人,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但他的表情看着又很平静。   温悦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有些肮脏。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都是上辈子看了点破书刷了些短视频。   温悦摸摸脸颊,等到温度不那么高了,心情也稍微恢复平静一些才打开门往外走,迎面撞上笑容灿烂的林芳。   “温悦啊。”林芳尖利的声音这会儿特别柔情似水,笑眯眯地看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肉,“二伯娘今天烧了肉,给你们送了点儿。”   温悦惊讶地看向林芳,又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头顶的云霞。   今天的太阳难不成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二伯娘,你的心意我领了。”温悦收回视线,笑着拒绝:“肉就算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   林芳脸上笑容僵硬一瞬,不放弃:“别客气,咱好歹是一家人,拿去吃呗!”要是不收下,她后面的话咋说啊!   温悦叹息一声,软声道:“二伯娘,您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林芳脸色一喜:“那我说了?”   温悦点头:“你说。”   “是这样的。”林芳麻溜儿缩回手,笑呵呵:“我听说你们在花钱请人干活啊?一天五块钱?温悦啊,不是我说,你二伯娘我干活可利索了,眼里有活。”   温悦愣了下,疑惑看过来:“二伯娘,你这是听谁说的?”   “就是,就是听别人说的。”林芳心虚地转着眼睛,又道:“这个不重要,你就雇我吧,没有五块,四块三块的也行啊。”   温悦抿起唇瓣,毫不犹豫拒绝:“不好意思二伯娘,我们人已经满了,下次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快步进了厨房。   林芳哎了声,看着温悦背影咬咬牙啐了口,小声骂:“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不行,这钱我一定得赚。”她赚不到这个钱就去捣乱,谁都别想好过!   “周曜!”   温悦踏进厨房:“二伯娘好像知道了。”   周曜刚往灶里塞了捆干柴,扭头眼神疑惑:“?”   温悦将刚刚林芳说得话简单复述了一遍,柳眉微拧:“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念秋找的人不小心说出去了吗?”   “应该不是。”周曜表情冷静,沉声说道:“我猜,应该是林芳偷听到我们下午的谈话了。她这个人,确实会干这种事情。”   温悦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怎么这样,那我们怎么办呀?”   “不用管,她掀不出风浪,实在不行我再去揍一顿周江海。”周曜说得风轻云淡。   温悦沉默两秒:“也不至于……先看看她会怎么做吧?明天去方奶奶家的时候跟念秋她说一声。”   “嗯。”周曜见她眉头还皱着,温声道:“你就别担心了,出了问题我来解决就好,你就高高兴兴等着赚钱吧。”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   温悦想了想,之前李念秋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眼眸立刻弯成小月牙儿,笑盈盈地说:“你们真好。”   周曜眉峰轻扬:“我们?”   “是啊,念秋之前也说过。水滚啦,可以下面条了。”温悦毫无察觉,走到灶前掀开锅盖看了两眼,“她说一切都不用我操心,我只需要数钱~”   周曜:“……”   好好好,又是李念秋!这家伙是不是打算跟他抢媳妇儿?哪里都有她?   周曜站起身,将放在灶台上的挂面丢进滚开的锅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温悦:“那你觉得是我对你好,还是她对你更好?”   “这有什么可比的呀,你俩都对我好。”温悦没注意到周曜的脸色,拍拍他的手腕说:“够了够了,下这么多,待会儿吃不完浪费了。”   “我能吃完。”周曜回了句,继续追问:“你先回答我,我和李念秋,谁对你更好?”   温悦这才看到周曜黑沉执拗的脸色很晦暗不清的眼眸,愣了两下,他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吃念秋的醋?   人家念秋是个女孩子,还是有官配的!   她有点儿哭笑不得,弯着眼眸踮起脚伸手去摸周曜脑袋。他的头发有点长,摸起来手感还不错。跟撸狗顺毛似的轻轻抚摸两下,软声儿回答:“当然是你对我更好了,这个问题,我都不需要犹豫。”   “下次别问这种问题了,怪傻的。”   周曜:“真的?”   温悦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周曜脸色由阴转晴,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被顺毛顺得非常满意。   吃完饭,温悦回到屋里打算把材料都整理好,明天搬去方奶奶家。   整理到一半,洗完碗的周曜进来了,手里捏着被布包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递过来:“拿去。”   温悦疑惑接过,边打开布料边问:“什么东西?”   周曜矜持地仰起下颌,风轻云淡道:“你不是喜欢数钱?这是我赚的钱,全都给你,数去吧。”   温悦恰好也掀开了布料,满满一堆面额不一的钱撞入眼中。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别说, 这么大堆钱叠在一块儿视觉冲击力还挺大的。温悦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钱推回去:“这是你赚得钱,还是你自己放着, 而且你让孙叔帮忙带货也得给钱吧?”   周曜没收,挑着眉道:“货钱给了,我身上还剩点儿,这些用不上。说了给你就是你的, 你要不喜欢, 烧了扔了撕了都行,随你高兴。”   这糟糕的霸总式发言。   “……那我先帮你收着。”温悦垂眸重新看向手里这些钱, 也有点好奇, 到底有多少。   看了眼依旧站在面前的周曜, 感觉当他面数钱有点奇怪。温悦重新把钱包好放在缝纫机台面上, 寻思待会儿洗完澡再来数数。   结果周曜看到她这动作眉头又皱起来了, 沉声发问:“你不数数?”   温悦眨了眨眼:“现在数?”   周曜说那不然呢, 当然得趁热。   “行, 你爱好挺奇怪。”温悦小声嘟囔两句, 重新揭开布料, 拿出里面包着的钱当着周曜的面开始数。   先把大面额的钱数了。   这会儿钱最大面额只有五十, 好几张呢,温悦一边数一边整理, 把面额相同的纸钱叠在一块儿。等大面额的全部数清楚了才去看一毛一分。   这还是个大工程,温悦数了整整十来分钟。.   “数清楚了?”周曜勾起笑,眉峰轻挑。   温悦笑盈盈地点头:“数清楚啦, 一共有3219.78。”有零有整, 数钱还挺治愈的,特别解压。   周曜看着小姑娘嘴角噙着的笑, 再一次确认,她确实很喜欢数钱!既然这样,以后赚了钱就不放在存折里了,给她数!多赚点,让小媳妇儿数得开心!   “嗯,拿去花。”周曜真的没有要把钱收回来的意思,笑眼弯了弯:“你们不是要雇人,可以用这笔钱。”   温悦重新包好钱包在怀里:“不用,我手上还有钱呢。”   之前卖地的钱她都没动,周曜给的彩礼钱也没花,再加上这笔,身上都有将近五千块了!这么大一笔钱,在这会儿应该算得上是巨款了吧?   这些钱又不能天天带身上,必须得找地方藏起来,还要找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   不然要是被人偷走,她能哭死。   温悦视线在屋里来回扫视,有点儿发愁。   周曜这会儿开始催她去洗澡:“不早了,洗完去睡觉,好好休息。”   “噢。”温悦应下,暂时把钱放在枕头边上,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往厨房走。   这睡衣就是小吊带和到膝小短裤,用温家带来的旧衣服改的。晚上睡觉不穿衣服有点奇怪,穿上那些衣服吧又有点不舒服,改成小吊带正合适。   温悦带着一身热气从小隔间出来,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透着粉嫩。眼眸被热气熏得水雾缭绕,眼尾泛红,鸦青睫毛轻轻颤动,眸色转动,撩向灶前凳子上坐着的周曜。   她两截粉白细藕似的手臂不着寸缕,没擦干的水珠在灯光下反射莹润光芒,锁骨精致漂亮。双腿细长笔直,两只脚踝就算并在一起,周曜一只手也能握住。   周曜看得愣住了,喉结滚了滚:“……你这是什么衣服?”   “旧衣服改的呀。”温悦笑吟吟地回答,“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他眼眸沉了沉,“平时在家穿穿就行了。”小胳膊小腿儿的全露在外面。明明露的地方都很正经,但他瞧着就是有点不对劲。   想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许看。   温悦:“当然不会穿出去。”现在的风气好像还没这么开放吧,这样穿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背后说她。   不过港城会更开放点?   “你去洗澡吧,我回屋睡觉啦。”温悦没深想,解开头绳,任由及腰的黑发落下,衬得肌肤更加白皙赛雪。   她顺顺头发,笑着和周曜说了句晚安。   周曜坐在小板凳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提着冷水去小隔间。洗完澡,脑袋沾到枕头不过两分钟,他便沉沉睡去,陷入睡梦当中。   ……   半夜,周曜黑着一张脸从梦中醒来,面无表情盯着头顶的白色蚊帐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抹了把脸,起床开灯轻手轻脚往外走。   随手将裤子扔进盆里,倒水进去用力搓洗。   “嘎吱——”   温悦打着呵欠迷蒙地往前踏出一步,视线扫到蹲在院子里的黑色一大团,灯光拉长他倒映在地面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的狰狞。   “……?”   温悦瞬间吓到,脑袋都懵了一下。   “……周曜?”等看清那团东西是周曜,温悦狠狠松了口气,语气软绵绵地抱怨:“大晚上你不睡觉干嘛呢?吓死我了。”   周曜动作僵硬了一下,闷声回道:“睡不着,想着把衣服洗了,明天能轻松点。”   温悦大为震撼:“大半夜洗衣服?”   “对。”周曜怕她继续问,加快语速:“去上厕所?记得带上手电筒,快去吧。”   温悦脑袋还有点懵懵的,噢了声,打开手里的手电筒,慢吞吞地往旱厕走。   上完厕所温悦彻底清醒了,屏住呼吸小跑着回来,院子里周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房间灯关着,房门紧闭。   温悦:“?”   刚刚是她的幻觉?还是说那是做梦梦见的片段?   温悦瞪圆眼睛风中凌乱了会儿,余光扫过晾衣架,发现上面晾了条裤子。   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梦见的。所以周曜为什么要大半夜洗裤子?总不能是尿床……嘶,应该不至于,可能是喝水的时候没拿稳杯子倒身上了?   怎么想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还困着呢,温悦没继续往下想,快步回屋关上睡觉。   等到第二天睡醒,她就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高高兴兴地跟在周曜身后往方奶奶家走。步伐那叫一个雀跃兴奋,眼眸一直弯成小月牙儿。   周曜见她没有要问昨晚事情的意思,悬着的心松了松:“这么高兴?”   “是啊。”温悦轻哼着小曲儿,笑容烂漫,“就是觉得心情很好,那么多人,聊天肯定特别热闹。”   周曜扬眉:“喜欢热闹?”   温悦思考两秒,“倒也不是,可能是前段时间一直就我自己在家,憋的有点久,现在就很喜欢有人能聊天。”   “那下次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市里卖货?”周曜若有所思,“就是早起坐车有点累。”   温悦瞥他一眼:“不要,过完这个暑假我就重新回去上学了,你忘记啦?”   周曜:“……也是。”   他还真忘记这茬了。   两人一路来到方家。   这会儿的方家热闹极了,温悦瞧见李念秋身边围着六七年纪不大的女生。她们长相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是身上打满补丁,看起来有些沧桑的脸。   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哥,嫂子!你俩可算来了。”任业良和方石涛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   看到周曜和温悦的身影,任业良才开口,急切走过来小声叨叨:“这么多姑娘,搞得我和老方怪不好意思,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周曜嗤笑一声:“你脸皮这么厚,还会不好意思?”   任业良惊呼:“哥你说啥呢,我可是跟妹子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人啊……”   周曜让他滚远点儿。   “念秋!”温悦笑盈盈地来到李念秋身上,“人都到齐啦?”   李念秋嗯一声,语气淡淡地介绍:“这就是温悦,我们的老板,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她对外说自己也是被雇佣来的,之前跟温悦通过气。   “你们好呀。”温悦眼眸弯弯,非常友好地打着招呼。   看得出来这些女生性格比较内向腼腆,低着头都不太敢正视温悦的眼睛,声音比蚊子还小:“你、你好。”   “我叫李招娣。”   “……我、我叫刘迎南。”   “方倩…”   “……李小花”   “……”   温悦努力将名字和人脸对上,等她们都介绍完了,笑着喊了一圈:“小招、南南、倩倩、小花……好,我都认识啦!你们应该知道我雇你们来干什么吧?那我们,现在开始?”   几个女生眼睛纷纷一亮,迫不及待点头。   方家空着的那几间屋子被方石涛和任业良连夜收拾了出来,一间用来堆放成品,一间拿来放材料,剩下的一间则是办公地点。   办公房间放着两台崭新的缝纫机,进来的姑娘纷纷震惊地对视一眼,往缝纫机上看了又看。   两台!将近五百块呢!她们老板真有钱!   温悦也愣了一下,看向周曜:“怎么买了两台?”   周曜扬眉:“你之前不是说手工缝效率很慢?多买一台,会用的去用,速度快点儿。”   他本来是想着买回来自个儿学学,到时候和温悦一起踩缝纫机。结果在家里上手试了试,学不了一点儿,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比木工难多了。   温悦眼眸弯弯:“想得真周到,真聪明,还好有你在。”   周曜略显得意地瞥了眼李念秋,轻咳两声,矜持道:“还行吧,都是小问题。”   夸完周曜,温悦先和李念秋一块儿教这几个女生怎么缝制蝴蝶结。操作并不难,习惯了缝补活儿看两次基本就会了,再加上渴望赚钱,几个女生看完后争分夺秒地开始缝制。   .   布料温悦和李念秋之前已经花时间裁剪好了,只需要将它们拼接缝在一起,省下了许多时间。   周曜也和任业良方石涛两人坐在靠近门口处帮忙串珠子。   方奶奶在旁边笑眯眯地盯着看,贴在她身边的露露小姑娘看了会儿,好奇地凑到方石涛身边糯糯开口:“哥哥,我也想串。”   “哥哥教你。”方石涛从来不会拒绝妹妹的请求,轻松将人抱在自己大腿上坐着,抓了一小把珠子,拿起细线示范,声音很轻:“你看,这些珠子中间有个小孔,把它们一个个串进去,打个死结……是不是很简单?”   小姑娘眼眸亮晶晶地点点头:“我要试试。”   “好,试吧。”方石涛怜爱地摸摸妹妹的小脑袋。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缝纫机在运作的哒哒声,依旧珠子之间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每个人都在认真做着手里的活儿。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李老太尖利的嗓音:   .   “李念秋!李想冬!你们两个丧天良的东西,快点给老娘从里面滚出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李念秋!你给老娘滚出来!”   “别以为躲在里边儿不出声就行了, 有本事瞒着老娘干坏事,有本事出来跟老娘对峙!”   “两个丧门星!扫把星!灾星!”   “快点滚出来!!”   李老太那嗓门真不是盖的,中气十足吼着, 雄浑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太太能发出来的。   屋里的人动作不约而同顿住。   几个姑娘更是神情焦虑又难看,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似乎很怕被人看到。   李念秋也有点疑惑:“我奶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啊。”温悦也懵,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和林芳的对话, 蹙起眉:“可能是周曜二伯娘说的, 忘记跟你说这事儿了,她昨天好像偷听到了我们说话。”   .   李念秋闻言挑了下眉毛, 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 十分冷静:“没事, 我出去处理,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不用担心。”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东西, 面无表情离开屋子。   李老太在院门口疯狂叫嚣, 看到李念秋出来了, 那双眯缝眼里顿时迸射出凶光, 骂得更狠了:“你这个挨千刀的丧门星, 是不是偷了老娘的钱拿给别人了!?”   “?”   李念秋还以为李老太会用什么法子,结果就这。她眼里带了点失望和讥讽, 双手环胸,声音平淡:“你天天都在家,出门上锁, 防我跟防贼一样, 我上哪儿去偷你的钱,梦里?”   “我总有忘记的时候!就、就前两天, 我出门忘记上锁了,就你跟你妹在家,钱肯定是你偷的!”李老太眼神闪烁,主打的就是一个胡搅蛮缠。   李念秋点点头:“行,那我偷了你多少钱?”   “……家里没了两三百!”李老太犹豫了两秒,本来想说五六百的,但这么说一听就很假,毕竟他们上次买了地就花了将近七百块钱,哪可能还剩这么多。   “两三百啊。”李念秋又点头,表情是半点儿变化都没有,语气也依旧很冷淡:“那行,那你报警去吧。”   李老太:“……报、报警!?”   同样站在门边听的温悦:“??”   李念秋扯了点儿笑,“是啊,你不是说我偷钱了?还偷了两三百,那你去报警,让公安同志来抓我,抓我去坐牢。”   李老太被李念秋这不安常理出牌的回答给整傻眼了。来之前都想好了,不管李念秋咋说,咋解释,就一口咬死她的钱不见了,被偷了,一定得从李念秋手里抠出钱。   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会让她去报警!   “你、你把钱还我就成了,咋说你也是我孙女,哪有奶奶报警抓孙女去坐牢的。”李老太那么一傻眼,气势就弱了下来。   李念秋:“爸妈刚死你都能把我和我妹卖了,那会儿不怕说闲话,现在怕了?不用怕,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公安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你现在可以出发去镇上,午饭前还能赶回来。”   这还是温悦第一次,听李念秋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   李念秋说完就转身回屋了,压根儿不在意李老太是什么表情和心情,顺带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这么看我?”李念秋见温悦一直盯着自己看,挑了下眉:“我脸上有东西?”   “没。”温悦眼眸弯了弯,“就是觉得你刚刚真酷,我还在想你会怎么骂回去。”   李念秋:“没必要,我奶那种人,你跟她解释争吵完全没用。她啊,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除非阻力特别大,比如你们上次卖地那样。”   温悦若有所思:“那你和想冬回去,她不会欺负你俩吧?”   李念秋笑了笑:“她不敢。”   之前李老太也不是没闹过,每次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后来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处才收敛了。   “那她要是真去报警呢?”温悦眨了眨眼。   李念秋:“不用担心,她不敢。”李老太要是有这魄力,她和她妹现在就过不上啥好日子了。   “行了,继续干活。”她示意温悦不用担心,坐回位置上继续干活,心理素质极强。   温悦靠在周曜身边,小声说:“念秋真厉害,要是换成我,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真怕麻烦,面对这样的极品亲戚根本对付不了。这个时候温悦就开始庆幸了,要是她穿到女主身上,或者穿到那种拥有特别多极品亲戚的人身上,怕是活不了多久。   “你有我。”周曜低声回了句,黑沉的眼定在她身上。   温悦红唇微抿,小梨涡冒出来,笑容有点儿甜。   李老太还在院子外破口大骂,反复念叨着丧门星灾星这几个词。但不论怎么骂,屋里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声音都哑了,喉咙冒着烟,最后只能恨恨地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遇到林芳,她一下子冲上来,面色期待:“咋样啊李婶子,拿到钱了不?”   “拿个屁!”李老太恶狠狠地啐了口,不干不净骂着:“天杀的东西,她让老娘报警抓她,都说了我这孙女不好对付,你确定她身上真有很多钱?”   李老太狐疑地看向林芳。   她今天在家待得好好的,林芳突然找上门,说什么看到她孙女手里头有很多钱,拿着钱去了方家。   林芳眼神闪烁:“我骗你干啥啊,我就是亲耳听到他们说啥一天给五块给几块的,而且你那孙女这段时间天天都过来。”   李老太:“那你听到是谁说给钱的不?”   林芳叹气:“他们屋里缝纫机一直在响,我哪能听这么清楚啊。我要是能听清楚,早就知道他们在干啥了。”   “你他娘的啥都没听清楚叫我过来,好啊,你是想让老娘当那个出头鸟是不!?”李老太总算反应过来,刻薄的视线落在林芳身上,显露出凶光,抬手就是一耳刮子:“你个丧天良的东西,让老娘去给你探路!老娘打死你!”   李老太着一巴掌又快又狠,直接给林芳打懵了。   .   火辣辣的痛感袭来,林芳面色扭曲,反手打了回去:“我又没逼你去,你自个儿听到有钱就去了现在来怪我,你又是啥好东西了?”   “贱蹄子,敢还手!”   “你以为你是王母娘娘,我还不能还手了,老不死的东西,大儿子唯一的两个女儿之前都想卖出去,我看你死了之后咋面对你大儿子!”   “关你屁事,老娘想干啥就干啥,谁能把我咋地!?”   李老太和林芳掐在一块儿,刚开始是李老太占据上风,但她总归年纪大了,体力耐力都比不上正直壮年的林芳。最后李老太被林芳按在地上揪住头发猛扇,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   所幸旁边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人在干活,听到呼痛声后过来看了眼,连忙喊人,将扭打在一块儿的两个人给分开。   李老太模样很凄惨,林芳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衣服凌乱着,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   “咋回事啊,你俩咋打起来了?”   “林芳,李老太今年快六十了,你咋能这么打她啊。”   “就是说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李老太气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指着林芳,手指颤啊颤的,随后两眼一翻直接厥了过去。   “晕了!李老太晕过去了!”   “掐人中,快把她弄醒。”   “哎哟这都是啥事儿哦。”   围在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给李老太掐人中,掐了好半天还不见人醒过来,感觉事情大条了,连忙去找村长,在村长的安排下送李老太去医院检查。   林芳见状脸都吓白了,哆嗦着:“我、我下手没那么重啊,是她,是她先对我动手……”   ……   事情毕竟是在方奶奶家不远处发生的,很快就穿到了温悦等人的耳朵里。听说林芳和李老太打架,把李老太给打进医院,他们都有些惊讶。   “没看出来,二伯娘战斗力这么强?”温悦瞪圆眼睛,惊讶得不行。   林芳平时见到周曜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外面那么厉害呢?直接给人打进医院了都。   李念秋也诧异地扬起眉,看向温悦:“你二伯娘一家有麻烦了,我那几个叔叔伯伯还有他们的媳妇儿,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温悦眨巴眨巴眼睛:“那这跟我们也没关系,又不是周曜打的。”   “让他们闹。”周曜面色平静,“林芳是得吃点儿教训。”   他们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赶在中午饭点之前,让那几个姑娘回家了,约好吃完饭再过来。   等她们走之后,李念秋才解释说,这几个姑娘都是瞒着家里人来的。她们在家里不受宠,爹不疼娘不爱的,只会指使她们干活,之后说不定还要把她们卖出去换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几个姑娘都生了点反抗的心思。她们想赚钱,等赚到点钱,就离开那个让她们感到压抑绝望的家庭。   “她们得干完家里的活儿才能过来,也没办法帮到很晚,容易被发现。”李念秋说着,“要是被发现了,那些钱一定会被抢走。”   温悦听完抿了抿唇瓣,心里有点难受,轻声说:“没事,她们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   李念秋姐妹俩准备回去吃饭,被温悦给拦下来,让她俩就在方家吃,懒得来回走浪费时间。   李念秋有些犹豫,抵不住温悦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下午大概两点左右,那几个女生才急急忙忙赶过来,面上都带了点儿不好意思,不停的小声道歉,生怕温悦一生气就不雇她们干活了。   “没关系。”温悦看她们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软绵又温柔:“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就好啦,没有固定时间,反正最后也是看你们做了多少成品给的工钱。”   “不用担心,我不会解雇你们。”   她笑盈盈地说着,眼睛弯成小月牙儿,轻柔温和的声音和语气让几个女生狠狠松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喜悦和感激。   “谢谢,谢谢。”   “不客气,快去干活吧。”   温悦踩了一上午缝纫机,肩膀脖子有些难受,到院子里活动了两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身体很容易出毛病,到时候也得让念秋她们坐一会儿就去活动身体。   .   她扭扭脖子,转头看到周曜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累了就去休息。”周曜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低声道:“你没必要这么拼,反正请了人。”   温悦舒服地眯起眼:“闲着没事干嘛。”   周曜:“你可以坐那儿跟她们聊天。”   温悦往后仰头,脑袋抵在周曜胸口,这个角度显得他下颌线愈发分明:“别人都在努力干活,我坐那什么也不干,还要拉着她们聊天分心,这也太过分了吧!”   周曜低笑,垂眸看过来:“你是发工资的老板,她们不会对你有意见。”   “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温悦睨他一眼,转回头拍拍周曜的手背,“好啦,进去继续干活咯。”   下午容易犯困。   温悦没踩缝纫机了,拉着想冬坐在小凳子上串珠子,顺便聊聊天问问李念秋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听。房间太安静,她就想睡觉。   “八卦啊?八卦我这儿多得很啊!”任业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听温悦这么问立马就精神起来,“隔壁村子那个刘傻子你们知道吧,嘿,他妈花了两百块给他娶了个媳妇儿那个。”   温悦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吃瓜:“嗯嗯,他怎么了?”   “他那媳妇儿,跟他大舅的女婿搞在一起了!”任业良压低声音说道。   温悦愣了两秒,而后猛地瞪圆了眼睛,跟着放轻声音:“嘶,真的假的,具体什么情况呀??”   别说温悦了,屋里的人除了周曜和方石涛,还有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方露露,其他人都忍不住支棱起耳朵看过来。   这听着确实有点子劲爆啊。   任业良看他们都很感兴趣,表情有点小嘚瑟:“他们两家人离得本来就近,那个女婿原本是在镇上厂里上班,他媳妇儿怀孕了想回家住几天,他就请了假跟着一块儿回来。   结果不知道咋的跟刘傻子媳妇儿看对眼,据说两个人偷摸着见了好多回了!最后是因为刘傻子的妈晚上去旱厕上厕所,听到动静,逮了个正着……”   任业良确实知道不少八卦,本村的隔壁村的甚至连隔壁镇的都有。   他嘴皮子溜,说八卦的能力完全不比李念秋逊色,大家伙儿都听得异常有劲。   手上有活,耳朵听着八卦,时间过得特别快,眨眼就要到饭点了。几个姑娘得在饭点前赶回去,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对了,那个工钱你们是想日结还是做完之后再一起给?”温悦在她们走前问了句。   几个姑娘被问得愣了下,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选择,只能转头求助地看向李念秋。   李念秋:“我是建议你们做完之后一起给,日结也行,但得看你们能不能把钱藏好,要是被家里人发现……”她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那、那就做完一起给吧。”温悦弯弯眼眸:“放心,这钱一定会给你们的,看我们都能买两台缝纫机,家里还有一台,差不了你们。”   她们确实担心这个问题,听温悦这么说,看了看屋里两台依旧崭新的缝纫机,紧绷的心松了松。   也是,能买三台缝纫机的人家,家里肯定不缺钱。   天色将暗,温悦和周曜跟在方奶奶家吃了饭,随后道别回了自己家。   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隔壁周江海和林芳爆发了激烈争吵,吵得挺凶,锅碗瓢盆摔一地的声音。   两人的儿子,还有周青山刘翠翠夫妻俩也在旁边劝。   温悦往那边看了眼,小声嘟囔了句:“活该。”   她还想说什么,视线不经意扫过晾衣架,看到上面随风飘着的裤衩,脑子里猛地浮现昨晚的画面。   “……周曜,昨天是不是大半夜的在洗裤子?”温悦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周曜表情一僵,含糊不清地应了句,转移话题:“…我去烧水,待会儿还得洗澡。”   “好哦。”温悦点头,又问:“你干嘛大半夜洗裤子,白天不也能洗吗?昨晚我一出门就看见你蹲在这里,吓懵了都,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你裤子怎么了?”   周曜:“……”   温悦:“是不是晚上喝水没拿稳水杯洒身上了?”   周曜飞快点头:“对,这都被你猜中了,真聪明。”   温悦哼笑出声:“那当然。”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天到晚啥正事儿不干就知道盯人家, 隔三差五去惹事,林芳,你能不能消停点?啊?老子在地里辛苦干活, 你在外面使劲闯祸!?”   “你就知道怪我,我一天天操这些心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享过一天福还是咋的了?”   “家里亏待你啥了?你告诉我,家里亏待你啥了?”   “……”   温悦洗完澡出来隔壁都还在吵。   她拿着毛巾擦拭湿漉漉的正往下滴水的发丝儿,靠着厨房门框往隔壁看。   今天一天都在方家, 她都没时间洗头, 只能晚上回来洗。   “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头发有点长,温悦擦得费劲儿, 思考要不要剪短一些, 剪到锁骨位置。   手中的毛巾突然被抽走, 她下意识转过头, 毛巾已经兜头蒙在了她脸上, 动作轻柔地擦着头发。周曜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谁知道, 吵?”   “还好。”温悦慢悠悠打了个呵欠, 带着几分困倦, “我现在很困, 等下回屋关上门倒头就能睡,他们吵不到我。”   周曜眉梢轻轻上扬:“行, 那就早点睡。要是他们吵得你睡不着,就跟我说,我去解决。”   他一边说着, 一边小心又认真地擦着头发。   温悦之前头发并不好看,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发尾干枯泛黄, 发质也不怎么好。但现在,她的头发变得又黑又顺滑又浓密,摸在手上特别舒服,跟绸缎似的。   周曜视线从头发上挪开,又挪到温悦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上。不止是头发,他这小媳妇儿整个人,都越来越好看了。   就像是突然长开了一样,看得人挪不开眼,只不过五官还是遗留了两分稚嫩。   “肯定能睡着的啦。”   殷红唇瓣张张合合,隐约能看见粉嫩的舌尖儿,上唇中间的唇珠饱满漂亮,不笑时也会上扬的唇角…   周曜擦头发的速度慢了下来,视线定格,莫名觉得有些口渴,咽下口水,喉结滚了两滚。   “差不多了。”   察觉到周曜动作慢下来,温悦抬手摸了摸头发,水擦干了。她拿起挂在一旁的木梳,轻轻梳理头发,视线还落在周江海和林芳房间,没回头看。   “你去洗澡吧,早点睡觉。”温悦笑吟吟地说着。   周曜眸光颤了颤,低声应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隔壁已经从争吵转变为打架,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夹杂着周光宗和周耀祖的劝阻,乒乒乓乓的听着有点刺激。   温悦一时半会儿舍不得回去睡觉,扭头打算搬凳子坐门口再看会儿。她还不知道周曜没走,没注意直接一头栽他怀里,结结实实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嘶。”温悦捂住额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又被周曜揽住腰。   “周曜?你没去洗澡?”   “还没。”周曜抿抿唇,“撞疼了?”   温悦眨巴眨巴眼睛:“没,就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去洗澡了呢。”   “……我现在去。”周曜眼神在她额头上扫了一圈,见真没受伤才放下心,转身打水洗澡。   温悦歪头盯着周曜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了两秒,眉梢微蹙,总觉得周曜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她没多想,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门边。   听着林芳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吼大叫,大概是夫妻俩打起来了,俩儿子在旁边拉架,估计拉的还是林芳,导致她一直撕心裂肺地吼着不孝子,说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还要被所有人指责。   温悦听着叹了口气,没心情继续看戏了,把凳子放回灶前,对小隔间说了声:“周曜,我回去睡觉啦~”   小隔间没听见水声,隔了好几秒,她才听见周曜低沉沙哑的嗓音,有些不真切地回应:“……嗯。”   ……   一大清早外边儿就传来叫骂和哭喊。   温悦被迫从睡梦中醒来,撇着嘴精神恹恹的有点烦躁。过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些她才动作缓慢地起身换衣服,穿上鞋子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看了眼。   院子里站着好些人,都是李老太家的。   正跟林芳激情对喷呢。   温悦开门,场面寂静了两秒。   她捂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些许水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说完慢吞吞地转身进了厨房。   周曜不在,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出门了。   温悦端着碗手拿牙刷蹲在厨房外刷牙,顺便歪头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李家人:“你把我妈打进的医院,医药费肯定得你出!”   林芳不甘示弱:“你妈也打我了,那你们是不是也得陪我医药费啊?”   “你进医院了吗?啊?我妈都进医院了!快六十岁的人啊,受这种苦!你这婆娘好狠的心,你要不给医药费,我们就去公安局告你去!”   “你去啊!你们有本事就去啊!让警察把我抓走,把我关起来!反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去啊!”   林芳声嘶力竭地吼着,双眼通红,一副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的癫狂模样,直接给李家人唬住了。   “来啊!来抓我!枪毙我啊!!”院子里只剩下林芳的嘶吼,满是负面情绪的眸子扫过院里每一个人,包括旁边吃瓜的温悦:“我要是死了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你们都不得好死!!”   温悦:“……?”   不是,她就刷个牙……?   院子里又陷入平静。   温悦加快刷牙动作,取走屋檐下挂着的毛巾回厨房。   李老二静了两秒才开口,哼了两声:“以为发疯我们就会放过你?你不给没关系,去问你男人要,你们是两口子,你闯的祸他也有责任!”   “我们走!”   呼啦一下,围聚在院子里的李家人就走了,院子顿时空荡荡。   温悦洗完脸拧干毛巾挂在厨房外,刚晾架上,垂眸对上林芳充满怒意的眼神。   “丧门星,要不是你,我咋会这样?”林芳心里憋着股邪火没地方去发泄,见周曜不在家,恶从心中起,面目狰狞:“要是你雇了我帮忙,咋会发生这种事情?”   温悦有点无语:“你这什么强盗逻辑,我为什么非要雇你帮忙,你以为你是谁,大家伙儿都得听你的?”   “你还敢还嘴,丧门星!扫把星!赔钱货!都是你!!”林芳突然暴起,唰得一下冲了过来。   温悦愣了两秒,下意识往后推,啪一声关上厨房门。   林芳气得踹门:“贱蹄子,你给老娘把门打开,老娘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把门打开!!”   温悦捡起几根木柴抵住门,小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   她是傻了才会开门。   “自己惹的事儿怪我身上,你真的不要脸。”木门关得很紧,隔绝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悦才有勇气反驳回去:“你那么有本事自己想办法赚钱去呀,找我干什么,你继续踹门,反正待会儿周曜就回来了。”   等周曜回来她就去告状!   以后周曜不在家,她一定待在屋里不出来,这林芳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大概是温悦的威胁起了作用,正疯狂踹门的林芳稍微冷静下来,打了个哆嗦,又想到李家人说要找周江海的话,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快步离开院子。   等了好一会儿,见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温悦握住门后的砍柴刀,小心翼翼打开门。   林芳不在。   她松了口气走出去,关上厨房门,往方奶奶家走。   李念秋姐妹俩和其他几个姑娘早就到了,温悦来时也没看到任业良和方石涛的身影,疑惑地问方奶奶:“奶奶,周曜他们去哪儿了?”   “不晓得,好像有啥事很早就出去啦。”方奶奶也不知道,摇摇头。   温悦抿抿唇哦了声,和李念秋他们打着招呼,坐在缝纫机前忙活起来。   “材料快没了,明天我去趟市里。”李念秋开口道。.   温悦:“行……对了,你奶奶她咋样了?”   李念秋挑挑眉:“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估计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他们还有心思去你二伯家要钱。”   要真这么严重,他们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里呢,哪能这么轻松的回来闹事儿啊。   “周曜二伯娘都快疯了,刚刚还在怪我,说要不是我拒绝了她,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温悦小声嘟囔,上扬的嘴角往下拉了拉。   李念秋看出她心情不大好,安慰道:“别理,这种人只会在别人身上找错误。”   温悦点点头应下。   一直到吃完午饭,周曜和任业良方石涛三人都没回来。   温悦有些心不在焉,思索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周曜走的时候也没跟她说一声,心里有点烦。   大概下午将近四点左右,院子外才传来动静。   任业良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我们回来了!!”   方奶奶起身慢慢往外走:“你们干啥去了,咋现在才回来?”   “嗐,别提了,有剩饭不奶奶,我们午饭都没吃呢,忙活到现在,肚子都饿瘪了!”任业良摸摸肚子。   方奶奶:“有,我去给你们热热。”   周曜抿着唇大步往屋里走,眼神迅速锁定在温悦身上。小姑娘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踩着缝纫机,对于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忙多久了,休息会儿?”周曜走到温悦身边,低声说了句。   温悦头也不抬:“不累。”   周曜敏锐察觉到小姑娘心情似乎不大好,薄唇抿了一瞬又松开,沉声道:“孙叔出事儿了。”   “?”   温悦顿时停下动作,仰起小脸看过来,有点茫然:“出什么事儿了?”   “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路匪,车上东西全都抢走了,人也被打了个半死,送去医院抢救没救回来。”周曜声音有些沙哑,“这事儿有点突然,早上走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   没抢救回来?   温悦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周曜的神情。   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冷静,只是黑沉的眼眸里爬上好些红血丝,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温悦站起身,心里的气忽得散了,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出去说吧。”   “你们午饭都没吃?”   她刚刚听到任业良说得话了。   周曜垂下眼眸轻轻嗯了声:“有点忙,又在医院里等结果,还得帮着处理一些琐事,没来得及吃。”   “中午剩的菜不多,我再去给你们煮点儿面条吧。”温悦说着准备转身进厨房,被周曜反手攥住手腕往后轻轻一拉,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   周曜声音听着疲惫:“不用,让我抱会儿就行。”   温悦被抱得结结实实,周曜下颌抵在她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沉重又灼热,耳根麻了一片。   “为什么突然就出事了?”温悦放轻声音,抬手搭在周曜背后拍了拍,“你不是说孙叔有一支运输车队么?车队人应该不少吧,怎么还能出事?”   温悦也听说过,说这个年代跑货物很危险,如果在路上遇到路匪,货丢了是小,有时候连命都能丢掉。不过像孙翔这种跑了那么多年长途的司机,肯定有自己的办法解决。   周曜:“听孙叔手底下的人说是他急着回来,开车走在前面,结果那条路上多了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路匪。”   孙翔脾气有时候也很倔,两边估计是没谈拢,最后发生冲突。据说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大大小小很多不同的伤口,模样很惨烈。   温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之后怎么办?”   “今天能处理的事情我们都处理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孙叔车队的人自己解决。”周曜直起身,声音有点冷,“他们那群人,还有的闹。”   温悦叹了口气:“……那孙叔的葬礼?”.   “应该在三天后。”周曜抬手摸摸温悦的脑袋,“你到时候跟我一块儿去?”   “要去的。”温悦摸了摸手腕上戴着是女士手表。   聊了会儿,方奶奶已经热好了饭菜,温悦催促周曜赶紧去吃饭,而她则是回缝纫机前坐着发了会儿呆。   没想到孙叔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世界上果然有太多的意外了。   温悦心情也有些低落,已经将林芳的事情忘在脑后。   晚上和周曜一块儿回家,看着男人略显寂寥悲伤的背影,温悦软声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啦。”   “……嗯?”周曜有些疑惑,瞥到温悦满是关切担忧的眼神后笑了笑,“是有点难受,不过还好,我只是觉得孙叔的死有点奇怪。”   这几年亲人接二连三的去世,他这颗心脏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   温悦眨了眨眼:“啊?”   周曜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眯着眼看向面前被月光照得明亮的小路,沉声缓缓说道:“以我对孙叔的了解,除非是家里发生非常重大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自己先回来。”   温悦愣了两秒:“你的意思,孙叔是被人害死的吗?”   周曜沉默着没开口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好。”温悦瞥了眼周曜的神情,点头软声应下。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埋头往家走。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到了家, 周江海和林芳还在吵架。   林芳尖锐嘶哑的声音唤醒了温悦早上的记忆,想到林芳早上癫狂的模样,她扭头就跟周曜告状。   这种事情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太吓人了。   周曜浓黑剑眉皱起,沉声回道:“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   温悦很相信周曜,他说没有下次就一定不会有下次, 弯起眼眸笑了笑。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孙翔的葬礼当天。   温悦和周曜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带上煮好的鸡蛋往村口赶, 和任业良方石涛二人汇合。四个人搭乘三轮车到县城, 又坐上前往市里的班车。   孙翔手里有一支运输队, 所以葬礼上来的人有很多。   之前来过的胡同大院儿里, 门前挂着俩白色灯笼, 来来往往吊唁的人都神情悲痛。   温悦看了眼堂屋里停着的棺材, 跟着周曜过去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   “周曜。”   刚鞠完躬, 旁边就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叫了周曜的名字。男人手里夹了根烟, 眼神落在温悦身上扫了一圈, 笑了笑, 露出因为经常抽烟导致的黄牙。   那笑容看得温悦有点不适,往周曜身后躲了躲。   “海哥。”周曜察觉到温悦躲避的动作, 抬眸看向男人,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将温悦遮挡得严严实实, 语气淡淡:“有什么事儿吗。”   “这是你媳妇儿啊?长得真俊。”海哥笑呵呵地说了句, 对上周曜锐利冰冷的眼眸,又想到他那一身肌肉, 顿时咳嗽两声转移话题:“是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不过这里人太多不方便,咱俩去那边聊聊?”   周曜懒得去:“有什么事直接说。”   海哥笑容收了点儿,眯眯眼:“是申城的事儿,还是去边上聊吧?”   “行,业良你去跟海哥聊聊。”周曜压根儿不在意,扭头冲任业良颔首示意。   海哥据说是运输队的二把手,全名高富海,今年刚三十。孙翔这么去了,运输队就成了他管。如果周曜他们还想带申城的货物,确实得跟他聊。   不过周曜看这人不大顺眼,不想跟他做多接触。   高富海和孙翔二老婆之间不清不楚的,他之前看到过好几回,也不是没跟孙翔说过,可他压根儿不信。包括在葬礼上,他刚刚也看到了高富海和孙翔二老婆躲在角落里调-情。   “好嘞。”任业良笑嘻嘻地应下,上前跟高富海勾肩搭背:“海哥别介意啊,主要是我嫂子比较腼腆,这里人太多了,我哥得陪着她才行,理解一下哈,有事儿跟我说就成。”   任业良看出高富海表情不大好看,嘻嘻哈哈地帮着周曜解释了两句,毕竟之后还要靠他带货,关系不能弄得太僵。   他很擅长处理这种人情世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塞进高富海手里。   “……行。”高富海勉强露出个笑。   温悦拽着周曜的袖子,小声问:“要不还是你去吧,我看他好像有点生气,要是为难你们,不给你们带货了怎么办?”   “没事。”周曜笑笑,低沉声音里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没一会儿任业良回来了,脸色明显不大好看。   周曜看他张嘴想说话,率先说了句:“回去再说。”   任业良只好闭上嘴。   孙翔的葬礼办得非常隆重,下葬队伍都排得很长,瞧着非常有牌面。棺材在定好的时间入土,客人们回到胡同院子里吃饭。为前来吊唁的客人准备的饭菜也非常丰盛,虽然基本都是素菜。   温悦看到之前还神情悲痛的那些人,吃饭时却兴高采烈的和身旁人聊着天。   那个叫高富海的男人身边围着很多人,俨然取代了孙翔,成为了主角。   她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不好吃?”周曜侧身凑过来小声问。   温悦叹气:“不是,没什么胃口。”   周曜眉头一皱:“不舒服?”   “没。”温悦摇头,也靠过去小声回答:“就是觉得这些人都不是诚心来吊唁孙叔的……”   担心被其他人听见,温悦和周曜靠得特别紧,都快脸贴脸了。   周曜眉梢轻轻一挑,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媳妇儿。刚想说话,坐在他旁边吃饭的人手边水杯突然掀翻了,下意识站起身避开,撞到了周曜。   他被撞得往前挪了点儿,薄唇印在温悦白嫩的脸颊上,身体僵住,脑袋里想说的话瞬间被一团乱麻取代。   .   温悦也察觉到有什么柔软略微湿润的物体贴在自己脸上,余光一扫,对上周曜发蒙的眼神,和贴在脸上的薄唇,也愣住了。   “……”   “……”   “刚刚有人撞到我了。”大概过了两三秒,周曜才回过神,脑袋往后移,下意识地解释。   温悦脸颊有些泛红:“没事。”只是亲了下脸,又不是亲嘴,没必要这么害羞。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脸颊温度还是控制不住往上升,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周曜抿着唇默默吃菜,看起来很正常,实则眼神也看不到焦点,用手触摸唇瓣,黑沉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吃完饭又待了会儿才回家,憋了一天的任业良也总算有机会说话了。脸上一向带着笑容的他此刻看起来怒火滔天,骂骂咧咧地说着:“哥,那高富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叔对咱多好啊,从申城带货除了货物本金之前,就要了点儿长途费用。高富海这孙子,不仅要跑车费,每件货物还要额外收费,还说得特别好听,说什么我们已经是收得最少的了,其他人比咱们多了两倍呢。”   任业良骂得很凶。   周曜表情倒是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   “哥,要不咱自己去申城进货吧?”任业良骂完又转移了话题,眼眸发亮地看过来,嘿嘿笑了笑:“我真的挺想去申城看看的。”   周曜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娇小身影,皱皱眉:“再说吧。”   又是再说吧。   “哥,你要实在不放心嫂子,就让嫂子跟我们一起去呗。”任业良小声嘟囔。   周曜警告地瞥他一眼。   任业良顿时噤声。   温悦耳朵好着呢,自然听到了任业良的声音。她看了眼周曜,戳戳他的手臂:“你想去就去吧,我不会介意的。”   像周曜这种性格的男人,肯定不会安于现状,想要出去闯荡一番。温悦能理解,也会支持,虽然她自个儿是咸鱼,却也不会要求周曜跟自己一起当咸鱼。   “你跟我一起去?”周曜沉眉看她。   温悦眨巴眨巴眼:“不了吧,我去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而且这会儿的绿皮火车坐着老累了,她不想去。   “再说吧。”周曜依旧是这句话,看到温悦挑起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去上学,这段时间,我想多陪陪你,行不行?”   他说这话的声音低低沉沉,性感磁性。   温悦磕磕巴巴:“……行。”   这声音是不是有点太犯规了!   旁边被无视个彻底的任业良忍不住插话:“我觉得也行,嫂子到时候上学应该要住校?我觉得要不在县城租个房子好了,露露到时候不也要去上学,在县城租房,把方奶奶也接过来,不用每天来回赶路,多方便啊。”   “租房住?也可以。”温悦顺着任业良说的话考虑了一下。   这个年代的学校宿舍条件肯定不是特别好,如果宿舍人多,那还不如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呢。   任业良嘿嘿笑:“嫂子也觉得好吧?嫂子,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菩萨心肠的嫂子。”   只要嫂子同意,曜哥肯定也会同意!   申城、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申城,总算能有机会去看看咯!   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暗下了。   温悦和周曜跟任业良方石涛两人告别,说着明天见,在岔路口分开,沿着田埂小路回家。   刚到院门口,两人就瞧见周江海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脖子上几道红色抓痕格外惹眼。   “周江海,你走!你走了有本事就别回来!有本就别要这个家!!!”林芳的声音声嘶力竭。   温悦:“什么情况。”   周曜拉着她往里走,慢悠悠地解释:“周江海赔了李家医药费和住院费。”   温悦恍然,怪不得昨天李家人没上门找麻烦,原来是周江海赔钱了啊:“你二伯没跟二伯娘商量?”   周曜挑眉:“要是商量过,她会是这反应?”   温悦一想也是。   两人走近院子,看到林芳站在房门口红着眼往外看,气得浑身发抖,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见到周江海真的不见了,林芳不顾温悦和周曜还在旁边,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命苦啊,周江海你这个王八蛋,赔钱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些钱都是我攒着给耀祖上大学的钱啊,你这个王八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周光宗和周耀祖连忙出来想把林芳从地上拉起来,但她挣扎着不肯动,一个劲儿哭闹。.   最后还是周耀祖好说歹说,林芳才起来。   温悦看到周光宗的表情不大好看,这个大儿子并不得林芳宠爱,她明显更加偏心会念书的小儿子。   周光宗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进了屋。   “看什么呢,来吃饭。”周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天有点累,温悦不想下厨,周曜便在镇上买了饭菜打包回来,只需要热一下就能吃。   他往空荡荡的台阶上扫了眼,收回视线:“你今天中午都没吃多少,晚上多吃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可别给我饿回去了。”   “没看什么,就是发现你二伯娘有点偏心。”温悦眨了眨眼,跟在周曜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周曜笑了声:“她偏心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周光宗也是个憨货,我要是他早就出去找活儿干了,待在家里受这个气干什么?”   温悦端起碗:“每个人性格不一样的嘛。”   越是缺爱的人越会渴望父母关怀,越容易养成讨好型人格,父母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   温悦刨了两口饭,又想到周曜之前说过的他父亲的事情,心想周曜父亲对他的影响其实也蛮大的。如果周曜父亲没这么对他,那么他现在的性格应该会好很多。   “你二伯今晚真不打算回来了?”外面天都黑了,依旧不见周江海的身影。   周曜随口回了句:“大概是在他哪个朋友家住下了,我去烧洗澡水。”   温悦点头:“嗯嗯。”   之后几天周江海一直是在外面住的,到后面林芳实在受不了了,去低头认错,并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周江海才回家。   这事儿也算是翻篇了。   这件事过后林芳确实老实了不少。   温悦和李念秋合作的饰品成品也越来越多,等暑假结束,一定能卖波大的。   暑假最后一个星期,温悦和周曜去解决了入学问题。   温悦考了个试证明了自己的学习水平,校长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她到入学,将她分到高三。像这种有机会能考进大学的苗子,校长压根儿不会放过,也没收取额外的费用,只需要在开学的时候交学费书本费等常规费用就行了。   开学报名前两天,温悦给几个姑娘结算了她们的工钱。   最勤奋的叫刘迎南的姑娘赚了将近五百块!她拿到钱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有点不敢置信:“这么多钱,都是我的?真的都是我的?”   温悦言笑晏晏:“对,全是你的,都是你靠自己的勤奋赚的,收好了,千万别掉了。”   “谢谢、谢谢……”刘迎南眼眶泛红,颤抖着接过手里的钱,哽咽着不停道谢。   她是这批人当中最勤奋的,温悦知道,她每天在家里人都睡着之后,还会偷偷回方奶奶家,点上一盏煤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干活。   温悦原本是想找她聊聊,让她好好珍惜身体的。可从李念秋那边了解了刘迎南的家庭后,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刘迎南马上就要被她妈卖给隔壁村的傻子了,她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能逃离那个家庭,摆脱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可悲人生。   其他几个姑娘也拿到了三百多的工资,不过大头还是在李名金媳妇儿那。毕竟她家里有缝纫机,一天打底能做四十个蝴蝶结,这就是二十块钱了!   东西还没开卖,已经花出去了快三千,其中有两千还是周曜上次给她的钱垫付的。   这让温悦开始担心能不能赚回来,但一想到这是女主都看好的,又淡定了点儿。   报名当天,温悦在李念秋的强烈建议下,穿上了那条被她修补过的嫩黄色连衣裙,用同色系的大蝴蝶结束了个高马尾,一副青春靓丽的模样。   她还用上了周曜送的口红增加点气色。   温悦原本的唇色虽然也好看,还是淡了些,加了点口红,嘴唇更像是樱桃了,饱满的殷红唇珠更加娇嫩漂亮。   周曜看得有点愣,视线一直落在温悦殷红娇嫩的唇瓣上,眼神暗了暗。   温悦抬眸看向他:“怎么样,好看吗?”指的是头上戴的发饰,以及脖子上的项链。   周曜薄唇微抿,沉声回答,眼神却在温悦唇瓣上挪不开:“好看,很好看。”   “今天得麻烦你和老方他们去南街摆个摊。”温悦垂眸整理裙摆,殷红唇瓣张张合合:“我跟念秋要去报名,摆不了,价格那些你们都记住了吧?”   周曜嗯了声。   温悦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俏皮:“那就辛苦咯。”   今天学校报名,县城高中门口汇聚了不少学生和家长,人非常多,大家说说笑笑热闹得不行。   而温悦和李念秋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侧目。无他,她俩模样好气质也很特别,属于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崽,一眼扫去会被直接抓住眼球的那种。   异性看脸,同性不止看脸,还看她们的穿着和身上的饰品。   “她们头上戴的东西好好看啊,不知道她们在哪里买的?”   “亮晶晶的,啊,她们脖子上的项链和手腕上的手链也好漂亮,好特别的款式,我都没见过诶!”   “肯定不是市里买的,我昨天才去市里百货商场逛过,没有这种饰品!我猜应该是外省的吧?啊,好喜欢,好想要……”   “哎?那是李念秋,我认识,等一下我去问问……”   温悦能感受到周围的人投来的视线,大多都在她头发和脖子手腕处流连,眼眸忍不住弯了起来。   报完名交完各种费用出来,她和李念秋姐妹俩就被围住了。   “李念秋,你头上的这个发卡在哪儿买的?好漂亮,我也想买一个!还有你这个项链手链,多少钱啊?”   李念秋在学校里有点儿名气,经常给人补课,很多人都认识,所以直接冲上来问她。   “项链八块钱一条,手链是买项链送的,头上这个发卡三块钱两对。”李念秋表情淡淡地回复,“今天刚买的,就在南街那边,听摊主说这些饰品都是从申城运回来的新品,目前都没什么人有。”   她手上戴的手链款式特别简单,就是一根红绳上面穿了几个看起来特别漂亮的塑料珠子,中间挂着个兔子样式的吊坠。这手链是专门用来当赠品的,压根儿不值几个钱。   但买一送一这种噱头,听着就让人觉得很划算,特别是在这个还没经历过各种活动套路的淳朴年代来说。   加赠品是温悦提的,价格都是李念秋定的。   温悦对这个年代的物价了解得不如李念秋透彻,后者说怎么卖卖多少,她点头听着就对了。   这个价格如果能卖出去……利润很高诶。   项链和手链材料费和人工费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一块!   “哇,这么好看的手链居然是送的吗?”女生们有些小兴奋,“就是这个价格真的有点贵……”   八块钱,都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八块,买项链送手链,分摊下来就是四块钱,我觉得还好诶,主要是真的好好看哦,我待会儿就让我妈带我去买!”家里不怎么穷的女生当机立断的决定了。   李念秋之前说过,她们商品要卖的群体其实不是这群学生,毕竟学生的消费能力有限,只不过需要她们免费宣传打个广告罢了。   看着面前这群小姑娘们兴奋羡慕的样子,温悦心想这宣传肯定到位了,也不知道周曜那边有没有客人上门?   县城南街。   这里县城集市摆摊的位置,今天不是赶集日,集市里的人没赶集当天那么多,而且来往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可不会花闲钱买这些玩意儿。   任业良帮着把背篼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看着这些东西嘿了两声:“别说,是真好看,哥,你觉得到时候我们带点儿去申城卖咋样?不知道申城有没有这样的……”   周曜拒绝说话。   他臭着张脸心情不是很好。   明明应该陪小媳妇儿去学校报名,现在却要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来摆摊,心里不太爽。   但这毕竟是小媳妇儿拜托他的事情,必须得做好,当然,心里这点儿气就得任业良和方石涛两个人来承受了。   “哎呀哥,你别板着脸啊,要是待会儿来人了看到你这张脸被吓走了咋整。”任业良嬉皮笑脸道。   周曜闻言皱紧的眉头勉强松了松。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集市门口多出好些年轻少女,目标极其清晰准确地往集市里走,眼神在摊位上飞快扫过,最后定格在周曜几人面前。   “这里这里!”   “哇,好多款式,都好好看诶!!”   “天啊,每一个我都好想要哦,但是我妈只给了我五块钱……”   呼啦一下,任业良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他们的摊位就被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们给团团围住了,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眼睛一直流连在摊位的饰品上。   看着这些小姑娘,任业良感觉自己好像都年轻了好几岁,笑嘻嘻地问:“小美女们看上哪些了都?可以试戴啊,只要不弄坏,随便你们试,一个个试过去都行!”   “真的可以试戴吗?”有小姑娘眼眸亮晶晶地看过来。   任业良笑道:“可以啊。”   于是乎难以抉择的小姑娘们开始轮番试戴,你帮我看看我帮你挑挑,在有限的资金里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款式,付钱,戴着漂亮饰品美滋滋地走人。   周曜三人瞬间就忙碌起来。   任业良负责和顾客沟通,周曜和方石涛负责看摊收钱,有条不紊忙碌着。   “嘶,女孩子真的爱美。”好不容易忙活完这阵,送走了这群小姑娘,任业良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嘟囔。   但再来一次也还是会新生感慨,她们付钱的姿势太利落了,压根儿就不带犹豫!   “这就结束啦?咱今天带了俩背篼出来呢,要是卖不完,嫂子会心急吧?”任业良盯着几乎没动过的饰品转头对周曜说。   周曜想到这个可能又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今天没赶集,人本来就少,县城会花钱的人也不如市里多,明天带去市里肯定卖得快。”   任业良:“咱今天就该去市里卖……”   话音还没落下,集市门口又涌进一大堆年轻女生,和刚刚的学生不同,这次来的是县城厂里的女工,她们身上都还穿着统一的工服。   瞬间,摊位又被围住了。   原来现在正好是工厂下班时间,学生们买完饰品回学校中途就会经过几家厂子。一大群青春活力的小姑娘凑在一块儿很是惹眼,再加上她们每个人头上都戴着饰品,就更惹眼了。   大部分女生都很难抵抗好看的东西!   而且女工比起学生经济更加独立,花钱只会更爽快,只要看上了就买,压根儿不会考虑钱够不够!   等温悦和李念秋姐妹俩来到南街集市时,正好碰上任业良几人在收摊。   “怎么样?”温悦还没到跟前就忍不住问了,期待地看着周曜,软声问:“卖了多少啦?”   周曜板了一上午的脸,在见到温悦的那一刻才总算回温,勾起薄唇,没说话,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   为什么叹气?难道没卖出去?   不应该啊,之前看那群小姑娘那么激动的说要来买,还是说价格太高了她们不舍得?   温悦小脸皱起来,笑容也缓缓消失。   .   “卖得太好了,应该多拿一些。”周曜慢吞吞开口。   温悦也走到了摊位前,看见早上还满满当当的背篼此刻空空如也,登时反应过来,仰起下颌瞪圆眼:“……逗我玩呢!”   她捏紧拳头打在周曜胳膊上。   结果他胳膊上的肉太结实,给她打疼了。   “疼了?”周曜握住她的手腕拉到眼前看了看,手指有些泛红,指腹盖上去轻轻揉了揉,黑沉深邃的眼里溢出点笑,低声道:“看给你紧张的,这么不相信自己?”   温悦哼了哼:“这不是相不相信自己的问题,我刚刚差点吓死了,还以为得亏钱呢。”   “怕什么,亏了我给你兜底。”周曜风轻云淡地接话。   两个人视若无人的对话。   “哥,嫂子,你们能不能考虑下我们的死活?”任业良发声抗议,“先去吃点儿东西再秀行不,饿了。”   温悦咻得一下收回手。   “……”周曜扭头给了任业良两道死亡视线。   任业良机智地躲去方石涛身上。   周曜把买饰品赚到的所有钱都递给温悦,拎起背篼说:“走吧,吃饭,下馆子,我请客。”   “芜湖~好耶!”   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了,周曜已经在学校附近找好了房子,顺便给方奶奶和露露也找了,就在同一个胡同院子里,离得很近,互相之间也有个照顾。   一共租了三间房,任业良和方石涛也能过来住。   东西前两天就陆陆续续搬过来了,包括家里那台缝纫机也被周曜给搬到了县城租的房子里。   吃完饭,一行人又搭乘三轮车回到村里,把剩下饰品一趟又一趟地运到县城小院里。小学开学时间要晚上几天,所以方奶奶现在还在家里帮忙看着那几个姑娘。   工钱上次结算了,但并没有就此停了手工。   李念秋说了,在饰品彻底卖火之前,她们还能有一段时间继续赚钱。   不过因为她们开学的缘故,卖货买材料等一系列的事务只能交给周曜以及任业良方石涛三人。   温悦和李念秋已经商量好了,等忙活完,一定要给他们包个大大的红包!   “最后一趟了,呼,终于全部都拿过来了。”任业良将最后一筐饰品放进房间里,直起身双手叉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外面暗下的天色说:“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了,嫂子,今晚你下厨不?”   听到这个问题,方石涛也忍不住看过来。   周曜啧了声:“今天这么累还想着让我媳妇儿下厨?我看你俩是飘了……”   “可以啊。”温悦打断了周曜的话,笑盈盈道:“今天忙的是你们,我其实还好,不过家里好像没什么菜……现在还有菜卖吗?”   任业良急切道:“有有有!嫂子,我去买!”   温悦:“那就买条鱼,再买条五花肉和茄子吧,豆腐也买一块,煮个豆腐汤。”   任业良忙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往外一扎,瞬间就跑得没影儿了。   “你真不累?其实随便煮点面条就行了。”周曜皱起眉头,“你别搭理他俩。”   温悦眉眼弯弯:“真的不累,来烧火呀,先把饭煮上。”   周曜又啧了声,往灶口前坐下。   胡同的土灶在院子里,半露天的,就头顶搭了个遮雨的棚子。周曜搬着小凳子点燃捆干草塞进灶里,看着温悦笑吟吟地淘米煮饭。   很快任业良就买菜回来了,自觉的跟方石涛一块儿去洗菜备菜,免得被周曜削。   吃完饭烧水洗澡,等温悦洗完澡出来进房间的时候,才猛地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要跟周曜睡一间房了?   要睡一张床了??   虽然还有一间房空着,但那是给方奶奶和露露准备的,而且任业良方石涛在这儿,要是知道他俩一直都是分房睡,肯定会觉得奇怪吧?   温悦扭头去搜索周曜的身影,却瞧见他已经提着水桶进入隔间洗澡去了。   “……”   温悦犹豫两秒,慢吞吞地进了房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晚上的温度并没有白天那么高, 屋里还有台老式吊风扇。温悦坐在风扇前扇着风,清凉的风明明吹在身上,可她还是觉得肉, 身上温度缓缓上升,坐立难安。   外面儿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迅速引起温悦的注意,心脏跳得也快。   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就是睡一张床?   温悦在心里安抚自己, 不停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耳朵就捕捉到了外面响起的轻微声响, 继续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她身子一僵, 下意识躺下抱着薄被往里一滚, 面对着墙壁闭上眼一动不动。   大概十来秒后, 虚掩着的房门推开, 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踏入其中。   温悦能感受到周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紧闭眼睛。   “……温悦?”周曜声音很轻很低, 这两个字像是在唇齿间滚了两圈才溢出来的, 莫名显得有些旖旎。   温悦没吭声。   周曜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回应, 转身关掉房间里灯的开关。随着啪得一声,昏黄灯光消失,房间陷入黑暗。   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 一切感官都会被放大数倍。   温悦听到周曜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感受到他在床边坐下,动作停了两秒, 紧接着脱掉鞋子躺了下来。   周曜身上的温度比她的体温还要高,人高马大的,床边风扇的风直接被挡完了。   温悦又把自己困在这一片小地方,动也不动一下,怀里还抱着薄被,再加上旁边还有个热源,温度直线往上飙升。额头冒出些许汗水,打湿了刘海,贴在脸上不太舒服。   她缓缓舒口气,刚想动一下,突然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凑了过来。   温悦:“……”   僵住。   清幽明亮的月光从窗户落进来。   周曜看着浓密睫毛微微颤抖,把自个儿脸蛋憋得通红的小媳妇儿,低低笑了声。   声音低哑磁性,离耳边很近,温悦脚趾都缩了起来。   “你打算憋死自己?”周曜好笑地伸手将身边的小姑娘掰正,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抓起放在旁边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装睡被戳穿,温悦更窘迫了,睁开眼对上周曜含笑的眼,羞恼道:“谁怕了,我睡觉就喜欢这个姿势,不可以吗?”   盯着温悦因为羞愤而异常明亮的眼眸,周曜眉梢挑了挑:“行,怎么不行,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睡我身上都可以。”   “……”温悦咬牙,“谁要睡你身上,流氓。”   她猛地又闭上眼,梗着脖子说:“你别说话了,我要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上课。”   周曜忍着笑躺回去,语调慢悠悠:“好,我不说话,不打扰你睡觉。”   房间陷入沉默。   温悦一开始还羞愤呢,羞着羞着困意涌上心头,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周曜其实也有些紧张,僵硬地平躺着没敢动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他就听见身边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   周曜犹豫两秒,小心翼翼偏过头看了下。   皎洁幽亮的月色下,温悦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显得愈发白皙,像是镀上了一层莹润的银纱。她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殷红唇瓣砸吧两下,忽的勾起一点儿弧度,连带着眼尾都弯了起来。   周曜看直了眼。   下一秒,小媳妇儿换了个姿势,细白笔直的长腿往旁边一勾,直接搭在他腹部,还蹭了两下。   “……”   周曜低低倒吸一口气,嘶了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犹犹豫豫地伸手轻柔的将搭在自己腹部的腿放下去。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刚挪下去的腿又搭了上来,唇齿间溢出一阵不满的哼唧声。   周曜立刻不敢动了。   所有感知都往下涌,他憋得有点儿难受,想了想慢慢撑起身体打算下床活动平复下翻涌的情绪。   这脑袋刚抬起来,温悦的手又伸过来,勾在他脖子上。   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似的贴上来紧紧抱着,柔软的身躯缠在周曜结实且梆硬的身体上。下颌贴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系数打在耳垂上,半边身子直接就麻了。   周曜:“……”   睡之前也没说小媳妇儿的睡觉这么不老实啊!!   他闭了闭眼,痛并快乐着,被抱得这么结实,根本就不敢动一下。只能睁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板板正正躺着,充当人形抱枕。   大概是热了,温悦又松开手往里面滚,呈大字型摊开手脚,压在周曜身上。   “……”   周曜叹了口气,心想今晚估计是很难睡着了。   自己的媳妇儿还能咋地,当然是忍着。   ……   温悦醒得很早,这会儿外面天才蒙蒙亮,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钟摆发现现在才刚五点半。   扭头一看,旁边已经没人了。   她打了个呵欠,摇摇头,清醒过来后穿鞋下床往外走。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灶前烧火的周曜。   听到动静,周曜回头看了眼,眼眸半眯着,神情恹恹。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温悦眨了眨眼睛,看着周曜眼底明显的乌青,诧异地开口问道。   周曜定定地盯着她看:“你猜?”   温悦突然就想到,以前跟闺蜜睡的时候,被吐槽过睡姿非常狂放不羁,有些心虚,小声问:“是不是我睡姿不老实?”   “还行。”周曜拉长语调懒洋洋地评价:“也就是在床上打了两套拳法而已,挺好的,强身健体。”   但没办法,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睡着之后的四肢,除非把她绑起来。   温悦摸摸鼻尖,说话没过脑子:“习惯就好了嘛!”   周曜闻言眉梢挑了挑,精神了,满口应下:“行,那我习惯习惯。”他嘴角带了点弧度,狭长深邃的眼眸又眯了眯,上挑的眼尾看着莫名有些涩气。   温悦不说话了,默默去舀水刷牙洗脸。   洗完脸周曜那边面条也煮好了,往里加了个蛋。   “就一碗?你不吃吗?”温悦看着灶台上仅有的一碗面问。   周曜坐姿随意,懒懒地往后靠,打了个呵欠:“你先吃,我待会儿跟老方他俩一块儿吃。中午你就别回来了,在学校食堂吃,我们肯定回不来。”   温悦乖巧应下,抱着面条开始小口小口嗦。   嗦完面条,她朝周曜挥挥手,提起周曜给买的新书包脚步雀跃地出门往学校走。   周曜站在胡同口目送,看不见小媳妇儿的背影了,才慢吞吞地回院子往床上一瘫,闭眼休息。   -   温悦到时,教室里已经坐着好些人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李念秋的身影,后者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她立马兴高采烈地过去坐下:“念秋!早啊!”   “早。”李念秋笑了笑,“早饭吃了吗?”   温悦将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放在课桌抽屉里,软声点头回答:“吃啦,你呢?”   李念秋:“吃了,现在是早自习时间。”   温悦笑盈盈:“嗯嗯。”   对她而言也就这个时候的语文要稍微麻烦一点点,理科倒是不用太操心。所以温悦第一时间就拿出语文书看了起来。   她虽然脑子不是绝顶聪明的,但专注力很强,精神集中起来的时候不容易受到外界因素影响。   所以当温晓玉跟人说说笑笑走进教室,看到她那一刻立马变脸,然后狠狠瞪过来的画面。   温悦全都没看见,已经彻底沉浸在课本知识的海洋里了。   要不是自习时间过去,上课铃响了,她都还能一直一直地往下看。 第一节课在温悦认真听讲的状态下很快结束,见自己能听懂且跟得上进度,她总算松了口气。   李念秋扭过头问她:“感觉怎么样?”   温悦眼眸弯成小月牙儿:“挺好,都能听懂。”   李念秋也放心了:“那就好,有不懂的地方问我也行。”   温悦:“h——”   “温悦!你怎么会在这儿!?”温晓玉走过来打断两人对话。她拧着眉,一脸疑惑且厌烦地看着温悦,压低声音:“你连高一高二都没上,为什么能出现在高三班级?你是不是花钱走后门了!?”   温悦看到温晓玉也是一愣,才想起来之前李念秋说过,她这个便宜堂姐也在这个学校。   “堂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凭真本事进来的。”温悦眨巴眨巴眼睛。   温晓玉瞪着眼睛:“别叫我堂姐!”   温悦哦了声,重新说:“温晓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凭真本事进来的。”   “你?真本事?”温晓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下就笑出了声,上上下下扫量着温悦,眼神不屑又讥讽:“你高一还没念完就退学了,天天在家干活,有什么真本事?干活的真本事?”   “我劝你老实点自己退学,别让我去举报你。”   “那你去吧。”温悦不愿和温晓玉有过多接触,说完这句话扭头拉着李念秋一块儿走出教室去活动身体了,顺便聊聊饰品生意的事情。   看着温悦和李念秋手挽着手的亲密背影,温晓玉狠狠咬咬牙,烦躁得不行。   温悦凭什么来念书?一定是给了校长什么好处!她哪儿来的钱?周曜给的?   想到前两个月的彩礼事件,温晓玉更生气了。   周曜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对温悦这么好?明明他俩认识得更早也更久不是吗?还有李念秋也是,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结果跟温悦关系这么亲密……   “温晓玉,你认识那个新来的同学吗?”旁边好友好奇地问了句:“你俩都姓温诶,是亲戚吗?”   温晓玉冷冰冰地回:“不是,我不认识她。”   “哦……”好友又说,“你看我这个手链和项链,好看吗?本来还想买发卡的,但是一下子花那么多钱,我妈妈肯定要说我,等过两天我再去买,希望到时候还有货!”   小姑娘炫耀着脖子上挂着的漂亮项链和手腕上的红绳手链,笑得特别开心。   温晓玉瞬间就被亮晶晶的项链手链吸引了:“好看,多少钱,在哪儿买的啊?”   “项链八块钱一条,这条手链是赠品,送的,没花钱。就昨天在南街那边买的,我们学校好多人都买了呢!你昨天来得太晚了估计,我听说有人下午去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不在了,我估计是卖完走了,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来。”   一听要八块钱,温晓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视线落在好友脖子挂着的项链上,眼底闪过两丝妒意。   八块钱……差不多是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了。   “还有很多好看的发卡呢,你看雯雯头上戴的那对,三块钱一对!是不是特别好看?小芳头顶的那个大蝴蝶结,两块一个……”   这些发饰很好看,价格也在温晓玉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她心动了,勾着好友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那你们去的时候带我一起,我也想买。”   “好呀好呀!”   温悦正挽着李念秋的手围着微笑操场散步。操场上很热闹,篮球场有很多小男生在打篮球,旁边的地盘被女孩子们占据了玩儿丢沙包跳绳等游戏,再远点儿的乒乓球桌也围满了人。   这个年代的学校操场不如后世那样整洁宽阔,拥有橡胶跑道和草坪,但还是同样的热闹。   “我之前就想,温晓玉肯定会来找我麻烦,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了。”温悦小声吐槽,“还说我走后门来的,要去举报我呢。”   .   李念秋闻言挑了挑眉,笑:“那就让她去,反正对你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温悦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拉着你出来啦。”   两人在操场溜达了几圈,踩着上课铃声的点回到教室。   温悦进入教室又和温晓玉对上目光,收获到了一个白眼。她淡定且平静的挪开视线,回座位上坐下认真听课。   上课的时候温悦偶尔能察觉到,温晓玉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但她懒得理会。这可是物理课,不好好听讲还乱分心……   她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就不再理会温晓玉了。   到了中午,温悦总算是见识到了李念秋在学校里受欢迎的程度。不仅是高二的学妹学弟们来找,就连高一入校的新生,也有人照过来的,甚至就连同班同学也来找她补课。   .   所在吃完饭后,李念秋就会带着这些人在操场花坛树荫底下讲课。   先讲高一,再讲高二,最后讲高三。   来补课的人很多,所以李念秋没精力去进行一对一的单独辅导,而是将他们安排在一起,不会的科目一块儿讲了。   温悦在旁边蹭听,发现李念秋讲课已经自成了一套系统,并不比后世那些所谓的名师差到哪里去。   嘶,只能说不愧是女主。   温悦忍不住感慨,并随意瞥了眼旁边一个高二小姑娘手里的练习题,瞅了两眼小声说:“这题写错了……”   小姑娘愣了愣,认真听着重新算了下,发现她真的写错了。抬眸看了温悦一眼,“你是念秋学姐的同学吗?”   温悦点头:“是啊。”   “那、那这道题你知道怎么写吗?”   温悦看了看:“知道,我教你?”   小姑娘猛点头:“好啊好啊。”   温悦轻声给她讲解。   虽然上辈子温悦是艺术生,但她文化课的成绩也很好,毕竟也是老师,知道应该怎么讲课。   李念秋停下休息的间隙看到这一幕,眸光闪烁两下,又很快收敛思绪,继续讲课。   晚自习结束后已经到八点,外面天色彻底暗下。   温悦和李念秋道别,哼着小曲儿脚步雀跃地往外走。到校门口,就瞧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周曜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垂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往外走的学生都会下意识看他两眼。   温悦眼眸弯了弯,加快脚步走过去:“周曜!”   “嗯。”周曜抬起头,一眼就锁定了混在学生人群中出来的温悦。冷淡的眉眼浮现出几分柔和,“我来接你。”   温悦在他身边停下:“等很久了?”   周曜接过她身后的书包,“也没多久,上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里是学校,又不是打架闹事的地方,谁会来欺负我。”温悦笑盈盈地回答。   周曜挑眉:“你那个堂姐不是在?”   温悦:“有念秋在,她欺负不了我。”   周曜有点儿不爽的啧了声。   两个人肩并肩慢悠悠回胡同院子。   高大男人身后轻轻松松挂着个漂亮的背包,偏头垂眸和身边身影娇小的姑娘说着话,街道两边路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整张脸显得异常柔和缱绻。   温晓玉送好友到学校门口,一眼就瞧见了这样的画面,脸上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死死盯着。   “晓玉?你看什么呢?”好友见她脸色不大对劲,担忧地问了一句:“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温晓玉收回视线,勉强笑了笑:“没事啦,你早点回家吧,明天见。”   好友见她不想说也没继续问了,笑着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温晓玉再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周曜和温悦的身影了。   即便是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周曜不符合她未来伴侣的条件。但看到周曜和温悦之间关系那么亲密,温晓玉心里还是难以控制的生出了妒忌和不甘。   明明因为两家人订下娃娃亲的缘故,她和周曜认识得更早,小时候还在一块儿玩过,四舍五入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可后来周曜每次看到她都像个陌生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温晓玉曾经以为他对谁都这样,可现在他居然对温悦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凭什么!   她到底比温悦差在了哪里?不行,一定不能让温悦好过!   ……   “嫂子,放学啦!”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了任业良的声音,他和方石涛正在整理背篼里的饰品,叨叨着:“今儿出门的时候遇到县城那几个厂子里的女工,问咱这还有没有项链啥的卖,所以明天我们打算让曜哥在南街摆摊,正好明天是赶集日。”   温悦啊了声:“都行呀,你们看着来,辛苦啦。”   任业良嬉皮笑脸道:“只要嫂子能做顿饭给咱吃,再辛苦都值得!”   周曜走过去抬手在任业良脑袋上狠狠拍了两下:“梦里吃,管够。”小媳妇儿天天上学念书就够累了,还要下厨做饭给他们吃?做什么美梦呢。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任业良也反应过来了,嬉笑着拍拍自己的嘴,“嫂子你别放心上啊,好好休息,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出门就能跟人说,我嫂子,那可是大学生,厉害着呢!”   任业良是真的很会说话。   温悦被他逗笑了:“等周末,你们把方奶奶和露露接过来,我下厨,请你们吃火锅吧。”   虽然是夏天,但也能吃火锅。   “哇!谢谢嫂子,嫂子真是人美心善又聪明~”任业良先是一顿彩虹屁,然后才问:“火锅能在家自个儿弄吗?”那不是一般得去下馆子,县城还没有,只有市里有两家能涮火锅的地儿。   任业良这么一说,温悦才想起来现在在家吃火锅似乎不太方便。她仔细想了想说:“你们知道煤气灶吗?”   87年,按理说应该已经有煤气灶了。   “知道知道,市里好多人都在用这玩意儿。”任业良他们经常往市里跑,对这些玩意儿很了解。他拍了下额头:“我明白了,买个煤气灶回来就能在家煮火锅吃是不?”   温悦笑盈盈地点头:“对。”   “哥?”任业良期期艾艾地看向周曜。   周曜睨他一眼:“明天你们不是要去市里?买呗,看我,我能给你变出来?”   .   任业良:“嘿嘿嘿嘿嘿。”   周曜:“。”   周曜懒得搭理任业良,转头问温悦:“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吃了。”温悦摇头,“洗澡水烧好了吗?想洗澡,今天体育课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周曜扭身去揭开后锅的锅盖,滚滚白烟往上冒出来:“已经烧好了。”说着他拎起木桶放在脚边,往桶里加热水。   温悦眼巴巴看着:“我还想洗个头。”   周曜:“明天中午回来洗?这么晚洗头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容易头疼。”   温悦摸摸头发:“出了汗,感觉有味。”   “哪有什么味儿。”周曜弯腰附身嗅了嗅,鼻尖耸动两下,在温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直起身,斩钉截铁道:“没臭,香的。”   温悦:“………”   温悦懵了,羞恼:“你属狗?怎么还凑上来闻……”   周曜挑眉:“你不是说头发有味儿?我帮你闻闻,香的,洗个澡就行,头发明天再洗。”   “水桶我给你拎进去了。”   温悦站在原地咬咬牙,心里骂了周曜好几句,才转身回房间去拿衣服。   旁边被无视个彻底的任业良,凑近方石涛小声叨叨:“嘶,怎么感觉每次哥和嫂子聊天的时候,好像我们都不存在似的?”   他俩是不是都不记得旁边还有人了?这么秀恩爱是吧!   方石涛一板一眼:“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屋去整理。”   任业良:“我觉得你觉得很对,走,回屋,把空间留给哥嫂,咱俩不能当那电灯泡。”   两个人动作麻溜的拎着背篼进屋,关上门,非常上道。   等温悦抱着衣服出来,院子里只剩下了周曜。   “去洗吧。”周曜招招手,又说了句:“卖得那些钱都放进那塑料桶里边儿了,有空你自个儿去数。”   温悦脚步停了一下:“你们没数吗?”   周曜嗯了声:“我对数钱没兴趣。”   “噢,好吧。”温悦心想她对数钱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不过数完钱确实蛮治愈的,可以打发时间。   等周末放假,就让念秋过来跟她一块儿数。   洗完澡,温悦回屋躺床睡觉。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已经跟周曜睡过一晚了,今天比起昨天淡定了许多,没发生像昨晚那样闭眼装睡差点憋死自己的糗事。   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温悦面上还是一片冷静镇定的模样,对着周曜说:“我晚上要是还闹你,你就把我推到里面去就行,睡着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或者你用被子把我包住也行。”   温悦说了好几个办法。   周曜安静听着,挑眉应下:“行,你睡你的。”   “那,晚安。”温悦乖乖躺下,闭上眼睛。   啪得一声,灯被关掉,房间光线瞬间暗下。周曜关了灯才出去打水洗了个澡,轻手轻脚回屋,就听见床上的人传出绵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周曜盯着在月光下睡颜特别恬静的脸蛋,眉眼弯了弯,上床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躺好,看向天花板,琢磨着今晚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枕边人就不安分起来了,整个人侧过身面对他,手脚都搭在他身上。   纤细白嫩的手臂直接挂在周曜脸上,小小的手掌正好捂住他的鼻子,呼吸登时困难起来。   周曜:“……”   他轻轻推开脸上的手。   “嗯~!”   温悦喉咙里溢出不满的哼唧声,重新贴过去,伸手紧紧抱住周曜的脑袋,往自己胸口按,脸颊在周曜头顶蹭了两下,砸吧砸吧嘴,小声嘟囔着什么。   感受到脸蛋触碰到的柔软,周曜脸庞温度瞬间升高,鼻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往外淌。   周曜抬手一摸,指尖摸到湿润的触感,伴随着一阵铁锈般的味道……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   温悦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看过来:“……怎么了……?”   月色下,她看到周曜麦色的肌肤红得非常明显,鼻子往下淌着鼻血。   温悦立马就清醒了。   “怎么流鼻血了?”她坐起身准备下床开灯,被拦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睡。”周曜面不改色地瞎扯:“刚不小心撞到了鼻子,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就行。”   温悦表情懵懵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周曜嗯了声,起身下床:“你快睡。”   “喔。”温悦乖乖应着,继续躺下看着周曜没开灯打开门往外走。   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撞到鼻子了呢?   一躺下困意就上涌,温悦意识迷迷糊糊起来,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真的是撞到的吗?躺在床上能撞到哪里,而且脸色还那么红……   紧接着她就被困意淹没,陷入睡梦当中。   离开了房间的周曜随手抹掉鼻间的血,大步走到水缸边上,反手脱掉上身的背心,露出虬实紧绷的肌肉。舀水倒进盆里往脸上身上泼,直到那股燥热感稍微退了点儿才松一口气。   随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周曜靠着旁边的墙壁,黑沉深邃的眼眸里带了点儿无奈。   迟早要被温悦撩拨成傻子。   怎么会有人睡着之后这么不老实呢!?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周曜狠狠洗了两回冷水澡才彻底冷静下来, 光着上半身步伐沉重的重新进了屋子。床上温悦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仿佛整张床都是她的,丝毫不给人留一点空隙。   “……啧。”   周曜轻啧一声, 盯着床上的小人儿看了十来秒,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两步到床边。轻轻推开霸占了自己位置的手脚,上床, 接着长手一捞, 直接将温悦捞进了自己怀里。   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手臂上,紧紧将人抱着, 她那双喜欢作乱的腿夹在自己腿间。   禁锢的感觉让温悦皱起眉头挣扎了两下, 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但周曜结实的胳膊根本不是她这点力道能推开的, 半天没挣扎开, 只能放弃, 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继续睡觉。   周曜满意了, 安详地闭眼。   ……   学校六点半就开始早自习, 温悦在五点就醒来了。   睡得早起得早, 温悦眯着眼蹭了两下, 突然察觉到脸颊的触感不大对劲, 温温软软的,但又不是特别软。   她下意识又蹭了蹭, 触碰到了什么硬硬的点。   温悦茫然睁开眼,窗外月亮已经被云层遮挡住,房间内光线昏暗,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大致轮廓。她看到面前好似有堵墙, 一堵人墙。   入眼的是结实紧绷的胸肌,视线往上移, 看到的是凸起性感的喉结,往下是块块分明的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着就很好摸。   温悦脑子滞了下:“……?”   这是什么?男人的肉-体?还没睡醒?   她缓缓、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牢牢夹住。她努力将手抽了出来,伸手在面前的胸肌上戳了两下。   特别有弹性,手感很好,温度有点高。   温悦高高兴兴戳了两下,指腹戳到的胸肌突然变得硬邦邦。她眼皮往上抬,对上周曜黑沉深邃的眼眸,眼底似乎翻滚着浓黑风暴,汹涌又澎湃。   “早、早啊。”温悦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眼眸弯弯,有些尴尬:“你也醒啦?我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不然怎么把她抱得这么紧,都有点动弹不得了。   周曜眉峰上扬,眼底困倦之色逐渐恢复清明,黑沉的眼继续直勾勾看向温悦反问:“你说呢?”   “应该是不大好。”温悦动动脚,眨巴眨巴眼睛:“我得起床了……”   周曜没动。   温悦咽下口水:“还要上课……”   周曜这才松了腿。   温悦咻一下坐起来,从周曜身上跨过去,穿上鞋子连蹦带跳的往屋外跑。   盯着温悦慌乱的背影,周曜勾起唇角哼笑一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幽幽叹一口气。   ……   温悦刚洗漱完,周曜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打着呵欠坐在土灶前烧火:“吃面,还是蛋?”   “想吃红薯稀饭。”温悦眨了眨水润的眼眸轻声回答。天天吃面,很容易吃腻的,特别是在没有臊子的情况下。   或许周末她可以做盆臊子放着?   可是现在天气热放不住,又没有冰箱……   “等卖完,和念秋分完收益,我们买一台冰箱回来吧?”温悦对着正在淘米的周曜商量。   周曜挑眉:“冰箱?”   “是啊。”温悦点点头,“有冰箱,我就可以多包一些包子饺之类的,放在冰箱里面,能储存很久。”   周曜:“行,买。”   他应得毫不犹豫。   吃过早饭,温悦跟周曜道别,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天还蒙蒙亮,街道上都是去学校早自习的学生,温悦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读高中的时候。   来到教室,李念秋一如既往坐在座位上看书。   “念秋,早啊。”温悦打了声招呼。   李念秋从书里抬头望过来,微笑着回了一句:“早。”   早自习是没有老师的。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对读书大学的渴望比后世的人要强烈许多,所以不需要老师盯着,他们的注意力也会专注集中在课本上面。   上午的课结束,又到了午饭午休时间。   温悦想洗头,跟李念秋一块儿在食堂吃完饭后,便回到胡同小院里烧水。周曜这会儿不在家,应该还在南街那边摆摊。   她想了想,等水烧开的这段时间顺便和了个面团,洗完头后一边等着头发干,一边儿擀手擀面。出门前将擀好的手擀面用搪瓷盆倒扣着,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出了门。   ……   周曜在南街摆摊,今天不是赶集日,所以只有在中午饭点的时候集市里可能年轻人才比较多。.   他等了会儿,中午果然有一群女工结伴而来,看到他的摊位后眼睛猛地发亮。   “今天在哎!今天在摆摊!”   “我还以为买不到了,那个项链好漂亮,买不到我一定会难受好久!”   “前天隔壁组的翠翠天天戴着项链手链在我面前晃悠显摆,搞得跟谁买不起似的,哼!要不是那天我请了假在家没有出门,我早就买到了……”   “摆摊的同志很帅啊!”   周曜面色冷静接待这群有些兴奋地客户,他不像任业良那么会说话,丢下一句可以试戴就站在旁边双手环胸,看着这群女生叽叽喳喳满脸兴奋地议论。   这批还没走,集市入口又来了一批更年轻的,模样稚嫩,一看就是学生,其中还有个很眼熟的身影。   “今天在!快快快,好多人,快点过去!”   “你们今天买什么呀,项链还是发卡?我爸爸支援了我一些私房钱,让我给我妈带一条项链,嘿嘿,我可以蹭条手链!”   “我也买项链,带上了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   温晓玉抿唇笑笑:“我买对发卡吧。”   她们来到摊位前,目光瞬间被地上摆放的那些项链手链还有发卡给吸引去了视线。   周曜沉声道:“可以试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温晓玉挑选发卡的动作顿了顿,仰起头看了眼,看到周曜正接过旁边递来的钱。   优越分明的下颌角硬朗帅气,眉眼沉沉,薄唇微抿。穿着件黑色衬衫,少了几分痞气多了些许斯文气息,再加上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格外帅气。   “周曜?”温晓玉愣了两秒。刚刚进来的时候只顾着跟身边的人聊天,还真没注意到原来摆摊的人是周曜。   所以说摊位上这些项链手链还有发卡都是周曜的?   温晓玉扫了眼摊位上那些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饰品,眼神闪烁两下,心思活络起来。但她不太确定按照周曜的性格会不会搭理自己,还是忍耐住了,跟着旁边的好友一块儿挑选喜欢的饰品。   “晓玉,你看看这个项链怎么样?”好友拿起一条全是珍珠串起来的项链。   温晓玉随意看了眼:“嗯嗯,好看!”   好友很高兴:“那我就帮妈妈选这条啦!老板,我买这条,是不是可以自己选条手链呀?”   周曜视线挪过来,接过女生递来的钱,嗯了声:“这边,随便挑。”眼神并没有在温晓玉身上停留,像个陌生人一样。   温晓玉又开始难受了。   “晓玉,你选好了吗?”好友美滋滋地挑了一条红绳手链,系在另一只手腕上,欣赏了会儿扭过头问温晓玉。.   温晓玉啊了声,拿起看中的那一对有流苏吊坠的发卡:“这对吧,我觉得这对挺好看的。”   好友点头:“确实好看诶,我就是在这个和我买的那个之间纠结了好久呢。”   “那我就买这个了。”温晓玉看向周曜,扬起一抹笑,特意掐着嗓子开口:“周曜,这对发卡多少钱啊?”   周曜语气冷淡:“三块。”   “周曜,这些都是你买的吗?”温晓玉从口袋摸出三块钱递过去,笑盈盈地问:“你从哪儿买的呀?”   不止是她,其他女生也好奇地看过来。   周曜啧了一声:“申城进的货。”   温晓玉诧异:“你去了申城?”   周曜懒得搭理她了,转头去收钱。   “晓玉,你认识这个老板啊?”好友戳戳温晓玉的肩膀,带了点儿羡慕:“我觉得这个老板长得好帅哦,一点儿也不比那些海报上的明星逊色,他是你什么人呀?”   温晓玉眸光闪烁,面对好友羡慕的眼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哎呀,他跟我是一个村子的,我爸妈跟他爸妈关系挺好,之前还给我们结过娃娃亲……”   好友哇了一声:“那你们要结婚?”   温晓玉脸色僵了僵:“没有,我又不喜欢他,我们之间的婚约不作数。等我考上大学了,也要找个大学生结婚。”   “可是他很帅诶。”   温晓玉:“大学里面肯定也有帅的啊,光脸好看有什么用,他就念了个小学。”   好友闻言可惜地叹了口气:“啊?太可惜了。”只有小学的话,学历确实有点低了,她们再怎么样都是高中生呢!就算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   买完东西,这群高中姑娘们又高高兴兴往回走。温晓玉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刚想起来有点事儿要办,等会儿过来找你们。”   “好,那你快点哦,马上就上课了。”   温晓玉点头应下,转头再次回到南街。   周曜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温晓玉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周曜面前脆生生地喊:“周曜!你什么时候去的申城呀?申城什么样,你跟我说说呗。”   周曜眼神都吝于给她,沉默地收拾东西放进旁边的背篼里,随手拎起背篼往外走。   “周曜!咱俩怎么说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吧,有必要这样对我吗?又不是我不想履行婚约的,是我妈没看上你,你怎么迁怒我呢……”虽然猜到了周曜会爱答不理。   但真被这么对待了,温晓玉还是没绷住,说出的话里带着浓烈的埋怨意味。   周曜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扭头睨向温晓玉,挑起个意味深长的笑:“确实,我应该感谢你妈让我娶了温悦,还好没娶你。”   温晓玉:“……?”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高中生还听不懂话?”周曜呵了一声,没理会温晓玉抬脚继续往前走。他得回家吃饭,没空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只留下温晓玉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心里对于温悦的愤恨愈发浓郁。   ……   今天是周五。周五下午放学比较早,为了方便住校的学生回家,不需要上晚自习。温悦冲旁边收拾书本的李念秋说:“念秋,你明天带想冬来院子呗,我们晚上吃火锅,你们一起来嘛。”   “吃完就在我们那儿住一晚上,让周曜去和老方他们两个挤一挤,你跟想冬和我挤一挤,那张床够大,能睡得下我们三个。”   面对温悦水亮圆润的眼眸,李念秋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应下:“好,明天我会带想冬过来的。”   温悦笑弯眼眸:“那我就等你们啦~”   她背着书包和李念秋一块儿走出校园。   周曜知道她们今天放学早,特意在校门口等着。温悦看到周曜,朝李念秋挥挥手告别,叮嘱她明天一定要早点来,顺便带上方奶奶和露露。李念秋说好。   “今天生意怎么样?”   周曜接过温悦身后的背包,单手拎着从肩膀处往后甩,挑着眉回:“还行,不过肯定比不上市里。”   温悦当然知道这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到胡同小院。走近院子,温悦一眼就瞧见了土灶旁边的煤炉,以及放柴火的地方堆放着不少蜂窝煤。   她诶了声:“煤炉买回来了?”   周曜抬抬下颌:“嗯,县城有得卖。”   温悦竖起大拇指对周曜的行动力给予肯定:“真快,我跟念秋说了,明天她和想冬会过来,晚上就住我们这儿。明晚你跟老方他们挤一挤,可以吧?”   温悦眨巴眨巴清浅的眸子,眸光潋滟无意识地撒着娇。   周曜哪里顶得住,沉默两秒点头。   温悦言笑晏晏,眼眸弯成月牙儿:“就知道你最好,我先去写作业。”早点把作业写完,周末两天假才能好好玩。   “我去买菜,今晚吃什么?”周曜嗯了声。   温悦往屋里走:“都行,你随便买~”   屋里窗户底下有张桌子,光线很好,温悦坐在桌前写作业。过了一会儿,出门买菜的周曜大概是回来了,在院子里忙着,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院子外传来任业良的声音:“哥!曜哥!快来帮忙啊!”   紧接着院子里的声音多了起来,多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温悦刚想起身去看,就见着几个人簇拥着一台浅绿色单门冰箱进屋。周曜在一旁指挥着,将这台崭新的浅绿色冰箱放在了屋里的空位。   等师傅插上电检查了一番,转头和周曜说了两句话,他们便擦着汗离开房间。屋里只剩下了周曜、任业良方石涛和温悦四个人。   “……冰箱?”温悦瞪圆眼眸,茫然地看向周曜。   “对!冰箱!”任业良稀罕地盯着冰箱打量好几眼,“曜哥说嫂子你想买,就让我跟老方带了一台回来。” 他说着,没忍住去拉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嘶,真凉快啊,怪不得一台就要一千五。”任业良想到这个价格就肉疼。   温悦视线转向周曜。   之前他不是把所有钱都给她了吗,哪儿来的钱买冰箱?还花了一千五……?.   这会儿任业良和方石涛都在,温悦就没问,跟着打量了两眼这台对她而言很老式的冰箱:“晚点儿我包些包子饺子放冰箱里,你们早上想吃就拿去煮了吃。”   任业良笑嘻嘻:“嫂子真好,谢谢嫂子!对了,这些是今天卖的钱。”他转身从背篼里掏出用塑料袋装着的钱递给温悦。   温悦接过,同样说了声谢谢。   “你作业写完了?”周曜问。   温悦看了眼桌上的习题:“还差点儿。”   周曜:“那你写。”   他拍着任业良和方石涛,让两人滚出房间,别打扰温悦做作业。   任业良和方石涛敬畏地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课本和习题,麻溜儿出了房间,半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生怕打断了温悦的思绪。他们这样没念过书的文盲,对于读书人有种天然的畏惧和崇拜。   做完作业,温悦走出房间,才发现他们仨已经洗好备好了菜,只等着她来炒了。   别说,有三个打下手的,炒菜都显得格外解压了。有人洗菜有人洗碗。   吃完饭提水洗澡,明天不需要早起赶早自习,温悦睡得也就没那么早。她盘腿坐在床上,捧着手里的书看。这书是她跟李念秋一块儿去书店借的。   高三的磕碜她和李念秋已经学习得差不多,只需要上课的时候跟着复习一下,其他时间可以用来看看课外书,补充一下知识储存量。   看了会儿,周曜带着一身水汽回了房间。   周曜穿着件白色工字背心,头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结实鼓胀的手臂往下蔓延滑落。他那双黑眸往温悦手上的书本扫了好几眼,随手往后捋了下额前过长的刘海,露出锐利浓黑的眉毛和狭长深邃眼眸。   见周曜一直盯着手上的书本看,温悦笑盈盈地问:“要不要一起看?”   周曜挪开视线,声音沉闷:“我一个小学毕业的,哪看得懂这些东西。”   “小学毕业怎么了,你这么聪明,肯定看得懂。”温悦招手,“有看不懂的字我教你就是了呀,快来。”多认些字看点书总是好的。   周曜闻言抿了抿薄唇,上床靠近温悦,坐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她笼罩了。   两人手臂贴着手臂。一个紧绷结实,一个温软细腻。男人偏高的温度让温悦脸色有一瞬不自在,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进入老师的角色,将书本重新翻回第一页。   女生软绵绵的嗓音在耳边环绕,周曜刚开始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放不到书本上。   那些字有些认识有些不太认识,这一刻都完全不认识了,在他眼里变成了蚂蚁,钻进耳朵来到心脏的位置轻轻攀爬,带起丝丝酥麻痒意。   “周曜?认真点儿!”温悦温软的声音里带了点儿愠怒,那双水润的眸子生气时要比平时更亮上几分。   周曜心虚地咳嗽两声:“认真着呢。”   温悦:“那你复述一下我刚刚说了什么。”   周曜沉默:“……”   温悦咬咬牙:“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认真听,还想骗我!”这就跟上课的时候在下面开小差的学生,以为老师发现不了,却不知道老师站在讲台上那是看得一清二楚。   周曜抬手摸摸鼻尖,低声道歉:“错了,我现在一定好好听。”   温悦哼了两声:“你最好是。”   周曜打起精神,尽量让注意力跟着温悦的话走。听着听着,还真听出了点儿意思,心想如果当初上学遇到的是他媳妇儿这样的老师,说不定他就不会觉得念书没意思了。   夜色逐渐浓郁加深。   温悦打了个呵欠,眼尾溢出困倦的泪珠:“明天再看吧,我困了。”   “好,睡吧。”周曜笑了笑,起身下床去关灯。   温悦是真的困了,躺下沾床没两分钟呼吸就平稳下来,睡颜恬静。周曜在她把手脚放过来的那一刻,动作麻利而又熟练的压住,长手轻轻一勾,蹭了蹭温悦毛茸茸的脑袋闭眼睡觉。   第二天温悦睁开眼又近距离面对周曜时,表情茫然了两秒就重新恢复了淡定。扫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想着今天不需要上课,闭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周曜大概已经和任业良他们去市里摆摊做生意了。   温悦起床洗漱,煮了一份饺子吃,然后洗衣服打扫家里卫生,接着看了会儿书。   中午他们不会回来,温悦又随便吃了点儿面条,下午就坐在缝纫机前踩缝纫机。等下午三点左右,她出门买菜。   鸡肉、牛肉、猪肉……   土豆、白菜、草菇……   顺便再买点儿粉条。   火锅最重要的就是调料和锅底,家里那些调味品有点少,温悦又去供销社逛了逛,买了不少家里没有的调味料。东西有点多,到家放下一看,白嫩的手指勒出了好几条红痕。   有点疼,温悦吹了两下,拿出袋子里的菜放进大铁盆里,注水仔细清洗。   没洗一会儿,院外传来敲门声。   “悦悦,在家吗?”李念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悦扬声应了句:“来啦~”   她打开院门,李念秋姐妹俩还有方奶奶和露露都在外面站着。温悦笑眼弯弯:“快进来。”   “在洗菜?这么多?”李念秋一眼就看到了大铁盆里的菜,有些诧异。   温悦笑着道:“人多嘛,肯定要多准备一些。”   “我帮你一起洗。”李念秋卷起衣袖。   温悦没拒绝,知识拒绝了方奶奶的帮忙,给她搬了个椅子放在院里,让她坐着休息就行。   “他们卖得怎么样?”   “据说不错。”   两人一边洗菜一边聊着天。   菜都洗完了,开始切菜备用。土豆切片,牛肉猪肉也都切片放进冰箱里面储存,等周曜他们回来再拿出来。毕竟现在是秋老虎威力最大的时候。   六点左右,周曜三人才到了家。   温悦已经烧好炉子备好锅底了,考虑到方奶奶年纪大了,她只放了一点点辣椒,想着待会儿爱吃辣椒的往蘸料里多放一些就行了。   锅底的香味飘散在小院儿里。   任业良进门就疯狂耸动鼻子:“这也太香了!”   “回来了?”温悦视线落在周曜身上,“正好,去洗个手,待会儿就能吃了。”   炉子放在桌边,桌上摆满了一盘又一盘的菜。温悦先在锅里放了土豆和一些肉,捧着碗去弄蘸料:“需要我帮你们放蘸料吗?”   “要要要,谢谢嫂子~”任业良笑嘻嘻应下。   温悦:“不客气,辣椒放多少?这个锅底不怎么辣。”   “放多点儿。”   周曜洗干净手,进屋从冰箱里拿出好几瓶冰镇过的汽水儿,他特意买回来冰着,就是为了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喝。   “我去,还是哥想得周到,还有汽水儿喝!”任业良连忙过去帮忙拿汽水。   周曜低声道:“冰箱里还有,喝完自个儿去拿。”   锅底滚开,放进里面的食材对着滚起的泡泡漂浮。   温悦:“可以开吃了。”   因为煤炉在桌边,他们不好落座,干脆就捧着碗围在煤炉边上,端着蘸料碗站着吃。香气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尖,说实话有点儿热,但他们完全不在意这点热度,迫不及待地开始捞菜。   任业良捞起一块牛肉放碗里滚了两圈,塞进嘴里,刚咀嚼了没两口眼睛顿时亮起来:“好吃……嘶,好烫好烫好烫……太好吃了,还得是嫂子啊,做啥都那么好吃……嘶烫烫烫……”   他被烫得直跺脚。   周曜嫌弃地瞥他一眼:“吹凉了吃会死?”   任业良:“嘿嘿,等不及。”   “是很好吃。”李念秋也点头夸赞,夹了一块肉放在李想冬碗里,又重复之前说过的话:“悦悦如果去开店,生意肯定很好。”   被夸赞总会让人心情很好。温悦眼眸弯弯,“那你们多吃点儿,我今天买了很多菜的,管够。”   “对了对了。”任业良夹了一块土豆片,心想这玩意儿也好吃啊,含糊不清地说:“有件好事儿要跟你们说,今天去市里摆摊的时候有个老板跟我说,想在咱这订一批货。”   李念秋立马投去视线,追问:“多少?”   任业良道:“最少五千条项链,五千条手链和三千对发卡。一个星期要。批发价,我跟他说的是项链五块一条,手链三块,发卡一块五一对。”   李念秋闻言皱起眉:“一个星期,时间太紧了。”   任业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那老板说他最多在咱这儿待一个星期,马上就要走了。不行的话,我明天就拒了?”   李念秋抿着嘴没说话,眉头紧紧皱起。   这笔单子如果应下来,扣掉材料费和手工费,能拿到手里的也有一万多。对她们而言,这是一笔大单子,能赚肯定是要赚的。   “别拒。”李念秋说,“答应下来,我明天就去多找点人来干。”   他们手里的货卖了几天,已经不够这么多了。把方奶奶接到县城胡同院子里,就代表着村里那几个姑娘已经拿了钱离开了,所以得重新找人。   她眉眼坚毅:“这是笔大单子,我们能赚不少,不管怎么样都得拿下。这两天剩下的货都别卖了,多找点人干两天就能凑齐这笔单子。如果有类似的单子全都接下来,我觉得,后面肯定还会有老板上门。”   任业良嘴里叼着肉,下意识看向周曜。   周曜没说话,瞥向旁边的温悦。   温悦:“?”   不是,看她干什么?   她咬了口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土豆片,被烫到牙齿,嘶了声,眨眨眼睛:“我支持?”   “行。”周曜见锅里快没东西了,端起桌上的盘子,拿着公筷往锅里加,“找人的事情交给业良就行,他对县城更熟。我明天去把隔壁院子也租下来,到时候让她们到隔壁院子做工。”   “找特别缺钱的那种,她们会更容易接受保密的条件,做工也会更加仔细快速。”李念秋冲任业良说。   她眉眼淡淡,但仔细看瞳孔似乎闪烁着亮眼的光。每当说到赚钱时,李念秋的神情总会更加鲜活,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质,非常吸引人。   任业良呆了呆,磕磕绊绊应下:“……好、好。”   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气氛比起刚才更加热闹了些。大家说说笑笑吃着火锅,脸上眼里全是笑意,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吃完饭收拾的活儿就被三个男人承包了。   后锅里烧着热水,温悦先让李念秋姐妹俩去洗了个澡,然后自己才去。洗完澡,三个女生坐在床上聊天。   温悦抽出了床底下用来装钱的白色塑料桶,整整三桶,揭开盖子倒在床上,冲两人招手:“来,一起数钱,然后分一分。”   看着铺满床的纸币,饶是再冷静的李念秋也有些傻眼:“你还没数?”   温悦摇头,言笑晏晏:“没啊,这不等你一起吗?”   李念秋也勾起唇角:“行。”   “后面的订单,我们要重新分配了。”李念秋说,“这些饰品都是你的主意,大头还是你的。你分四成,剩下的我和他们一人一点五成。”   温悦啊了声,摆摆手:“之前我已经拿得很多了,后面的订单还是我们平分吧,五个人,每人两成正好。”之前的三成她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哪能继续占大头啊。   见温悦一脸坚持,李念秋无奈地笑笑:“行,那我们一人两成。”也就是说这笔单子,扣掉材料费和人工费,他们一人至少能赚个五六千七八千的样子。   这笔钱,可不少了。   接下来房间里陷入沉默,她们在认真数钱。   等到时针指向十二,床上杂乱的纸币被码得整整齐齐堆放着,三人不约而同转了转酸涩的脖子,松一口气。总算是数完了。   “我这里有25233.23。你们呢?”温悦看了眼时钟,居然都已经凌晨十二点了。面额太小,数起来很费时间,要是她一个人,估计得数个一天吧?   李念秋:“我这儿也有24789.98。”   李想冬眨眨眼睛,有点兴奋,惊叹道:“我这里数了一万二整,刚好!”   李念秋几乎是两秒就算出了总数:“62023.21。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她们总共准备了将近两万条的项链手链,发卡也差不多有三千多对。目前卖出去三分之二的数量。   大头都在市里,任业良和方石涛在市里卖出去很多。   “23.21的零头抹掉,就当是六万二,按照我们之前分的,我拿走一万八千六就行了。”李念秋算数特别快,提到这个收益,脸上的笑容灿烂不少,“加上之前你垫付的工钱,最终我的收益是一万七。”   温悦被这个数额惊了惊:“我们赚了这么多吗?这才几天……”   李念秋笑了笑:“暑假的准备时间难道就不算了?”   温悦:“那也才两个月。”   李念秋:“主要是你做出的东西好看,大家很喜欢,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赚这么多。”   温悦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都:“那也是你出的点子。”   “你男人还有任业良和方石涛帮了不少忙,单子也是他们拉的,我这边拿七千出来分给他们。”李念秋平静地说道。   温悦:“那我拿一万吧,这几天确实辛苦他们了。”   李念秋笑笑:“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睡觉。”   旁边的李想冬早就困得眼皮直打架了。   温悦说好,起身去关灯,三个人并排着躺在床上。三人都很瘦,床上都还有空隙,没一会儿她们就安详进入睡梦当中。   大概是人多,动作受限,温悦没能在床上打拳,一晚上都老老实实睡着。   而另一间房就没那么平静了。   周曜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嫌弃地推开快要伸过来的脚,黑着脸啧了两声,起身下床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已经在心里磨刀了。   根本睡不着一点儿。   怀念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   大半夜任业良尿急起床上厕所,睁开眼看到床对面坐着个高大模糊的黑影,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差点尿裤子。他揉揉眼睛仔细看过去,松了口气,抱怨道:“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坐着干啥呢,怪吓人的。”   周曜:“在想怎么弄死你俩。”   任业良:“???”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嫂子, 我哥昨晚大半夜不睡觉就坐床头盯着我和老方,可吓人了,你得管管他, 这个习惯咋行啊!”任业良第二天醒来就跟温悦诉苦,脸皱着,满是控诉。   温悦眨眨眼睛,扭头看向周曜。   周曜呵了声, 面无表情:“他俩一个打鼾一个磨牙。”   温悦看清周曜眼底青黑一片, 视线转移到任业良身上:“他没睡好,有这行为也正常, 没揍你们已经不错了。”   任业良假哭两声:“忘记嫂子跟曜哥才是一家的了, 自家人肯定帮自家人说话, 我的感情还是白费了~”   温悦哦了一声:“既然这样, 那辛苦费就不给了。”   “嫂子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嫂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和老方的错!我俩怎么能害得曜哥睡不好, 真该死!”任业良立马变脸, 开始自我反省。   温悦被逗笑了:“我昨晚跟念秋商量过了, 一人给五千六的辛苦费,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五千六??这会不会太多了。”任业良这下是真惊到了, 扭头去看周曜。他知道嫂子和李念秋肯定能赚不少钱,毕竟货都是他跟老方再卖, 但没想过他也能分这么多啊!   周曜眉宇微皱:“不用给这么多,反正他俩也闲着,随手帮个忙而已。”   任业良点头:“是啊是啊, 五千六太多了。”他都不敢拿。   温悦看向李念秋。   李念秋接收到信号开口说:“你们这段时间帮了很多忙, 这些是你们应该拿的,而且之后的订单也得靠你们, 所以这些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着。我和悦悦平时要上课,帮忙的时间很少。之后的订单我们也商量过了,到时候我们五个人每人两成的收益,材料费人工费租房费这些平摊……”   温悦在旁边猛点头附和:“对,就是这样。”   这笔钱真不少,任业良和方石涛压根儿不敢收下来,只能去看周曜,看周曜怎么说。   “收下吧。”周曜思考两秒,冲两人颔首:“我的那份不用给,算我媳妇儿头上就行。”   任业良起哄:“哇哦~”   就连李念秋也投来揶揄的视线。   温悦:“……”当做没看见。   分钱是个大工程,幸亏昨晚温悦她们三个数好整理了,不然光是数钱加分钱就得忙到中午。任业良还得去市里回复下单的那位老板,回来要找女工,周曜得去把隔壁院子租下来。   大家都有活儿干。   温悦和李念秋的活儿,就是去把钱存起来。这会儿已经有银行了,不过县城还没有,只有市里有。所以两人特意跑了趟市里,把钱存进去。   温悦手上有将近四万,留下五千备用,其他全都存到银行里。   晚上李念秋姐妹俩也不需要回家了,直接去学校,一步到位。温悦给李念秋提建议,让她看看这条胡同里还有没有空房出租,租个房,以后就不用回村面对李老太那群人的恶心面孔。   .   不过李念秋拒绝了,她说:“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手里能有钱租房,会闹,我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反正只剩下最后一年,忍忍就过去了。”   温悦一想也是,她都忘记这茬了。   周曜把隔壁院子租了下来,任业良也找到了合适的女工,速度非常之快,周二那天就开始正式开干了。最惊喜的是里面有两个人会用缝纫机,他们便把放在方奶奶家的那两台也搬过来放着了。   第一笔订单周四那天就交了货,后面果然有闻着味儿来的老板,前前后后接下了五笔,不过时间比较赶,得在一个月之内出货。   后续的事情都不需要温悦操心,周曜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管理得非常好。   周曜说她只需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行。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个月时间眨眼过去,又到了分赃、分钱的时候。总共接了六笔单子,每笔单子扣除人工费材料费和租房费外,都能赚个三四万,加起来居然有二十万!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能分到四万块!   任业良听到有这么多钱差点膝盖一软直接跪下去,两眼发直:“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不是在做梦?老方,你给我一下,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方石涛毫不犹豫一拳砸在任业良肩膀上。   “我靠老方,你是不是想打死我,下手这么狠!!”任业良嗷得叫出声。   方石涛:“你不是让我打你吗?”   任业良:“那也不用这么使劲儿啊!!”   方石涛挠挠头憨憨笑了两声。   任业良又将目光投向温悦和周曜,嗷嗷喊:“哥,嫂子,你俩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财神爷,以后你们让我干啥就干啥,让我往东我绝不去西,让我往前我绝不后退!!”   他算是发现了,不仅跟着他哥能赚钱,跟着嫂子照样能赚钱啊!!三个月,赚四万五!这是何等的实力!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是万元户!   天啊,万元户!   周曜冷冷瞥他一眼:“那我让你闭嘴。”   任业良麻溜儿收声,只露出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   “不过现在市里已经有人开始跟风我们卖一样的饰品,这门生意我们做到这里差不多了。”李念秋也很冷静,并没有被喜悦冲破头脑,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温悦笑盈盈:“我们已经赚了很多啦,累了这么久,正好可以休息休息。剩下的以后再说嘛。”她的心态非常淡定,跟风就跟风嘛,跟风是常态。   后世就算有版权意识还有很多盗版打都打不完,更何况这会儿?大不了她再画几件对这个时代来说比较新颖的衣服……?   温悦思考着。   李念秋也点头表示同意:“悦悦说得对,接下来可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了。”有了这笔钱,她再也不用担心她和妹妹未来该怎么办,生活有了保障。   为了庆祝这次的收获,他们挑了个周末到市里去下馆子。   吃饱喝足之后开启咸鱼模式。   温悦倒是有事儿可干,做作业看看书啥的,都很有意思。周曜和任业良方石涛在家里就有些无聊了。   温悦连着给周曜念了好几个晚上课外书,见后者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无聊。   “周曜。”温悦合上书本,偏过头抬眸直勾勾对上周曜黑沉的眼,表情认真:“你带业良老方他们去申城看看吧。”   周曜想也不想拒绝了:“不去。”   温悦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是很想去的,想去就去呀,不用担心我。我除了上学就是在家,又不出门,不会出什么事。再说家里还有方奶奶,实在不行念秋也能帮我。再说你上次不是答应了业良,要带他俩去申城看看?”   “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那你在他俩心里就没有威信了。”   周曜垂眸,不在意:“没有就没有。”   温悦皱起眉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她关了灯躺下,说睡就直接睡了。   周曜有点儿睡不着,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段时间温悦的睡姿好了许多,再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动手动脚。大概是习惯枕在周曜手臂上了,睡着之后,她会无意识靠过来,自然而然地将脑袋放上去,找个舒服的姿势。   说不想去申城是假的,周曜很早就想去申城闯荡了。一开始是不想丢下爷奶,现在是不想离开温悦。他就想天天和温悦在一块儿,天天看到温悦,心里踏实。   他担心自己去申城之后温悦被人欺负,也担心去申城之后会被人偷家。毕竟到现在,周曜其实都不大确定温悦对他是什么想法,但他很确定,他是喜欢温悦的。   周曜是个胆子很大的人,改革还没开放的时候他就敢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去买卖东西丝毫不怕被抓到,还没成年就想着要去申城闯荡。   然而在感情上他没那么大胆,他俩还没领证,温悦随时都能甩手走人,周曜没有半点儿安全感。   他沉默地偏头盯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黑眸里翻滚着复杂浓烈的情绪,深邃不见底。   ……   次日晚上,温悦下了晚自习。   周曜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接她,今天也不例外,熟练地接过温悦身后的背包拎在手里,沉默两秒说:“后天,后天我就带他俩去申城了。”   温悦愣了一下,眼眸弯弯:“已经确定好了吗?”   周曜低低嗯了声。   温悦:“从我们市这儿到申城火车得坐四五天,你们买卧铺,别买硬座,不差那点钱,对自己好点儿。火车上应该有吃得卖,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行就带几包方便面上去……”   她敛眸絮絮叨叨地叮嘱,昏黄灯光落在脸上,眉眼显得格外温柔。.   “不用太担心家里,方奶奶和露露我也会好好照顾着,让老方放心。之前赚得钱我都存在银行里面,你到时候把银行卡带上吧,万一有需要用到的地方呢?”   周曜垂眸直勾勾看着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让温悦没办法忽视。她仰起小脸看过来,“怎么啦,这么看我?”   周曜低声问她:“我走了,你会想我吗,会不会舍不得?”   温悦啊了声,眨眨眼睛,拧眉:“难道你不打算回来了?”   周曜:“当然要回来。”   “那不就得了,你这么问,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温悦别开脸,推开半掩的院门,“到家了,我先去洗澡。”   “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礼物。”   温悦站在门口,朝周曜弯起眼眸,露出小梨涡。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周曜三人走的那天正好是周六。温悦不用上课, 起了个大早和方奶奶一块儿帮着他们收拾了东西,简单吃了个早饭就送他们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面停车场停着数十辆公交,拎着行李背着背包的来往行人很多, 大多都是面色匆匆。   周曜买的票是上午十一点的,现在才十点左右,还得在候车厅等上一个小时。候车厅人很多,铁皮座椅上几乎坐满了人。又是夏天, 还充斥着一股股难闻让人觉得烦闷的气味。   温悦脑袋有点晕, 候车厅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仰起小脸看向周曜,细声叮嘱道:“东西要放好知道吗, 我听说火车上的扒手很多的, 应该是后天下午到, 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晚上, 等第二天中午再打电话保平安, 一定要打电话回来。”   “嗯, 我会的。”周曜垂眸应下, 看着温悦因为候车厅里难闻气味而紧蹙的眉和不适隐忍的表情, 低声道:“回去吧, 不用太担心。”   温悦摇摇头:“等你们上车了我再走。”她露出个笑。   周曜眸色沉沉:“听话, 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温悦扬起眉:“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还能走丢啊?”   周曜:“嗯。”   温悦瞪圆眼:“……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说走丢就走丢啊。   但周曜非常坚持,温悦拗不过他,只能不大高兴地撅着嘴在他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去的公交车。周曜站在公交车外, 温悦打开车窗垂视, 双手握紧窗槛:“你们到申城要注意安全。”   周曜微微抬起下颌,笑了笑:“知道了, 你都说了十几遍了。”   两个人没说两句公交车就缓缓启动往外驶出,周曜下意识跟着公交车往前走了几步,见温悦偏着脑袋朝他挥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便停下脚步回了抹笑,目送着公交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公交车看不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薄唇紧抿,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缓步回到候车厅。   任业良一看道周曜那脸色,就不敢上前了,拉着方石涛就在旁边转悠,小声说:“曜哥心情不好,咱就别上去触那个霉头了,免得遭骂。”   方石涛看他:“这话你自己记着就行了。”他老实的人,才不会上去找麻烦呢。   任业良睁大眼:“嘿,老方你这话说的——”   周曜视线扫过来,任业良瞬间收声,拉着方石涛又往旁边走了走,嘴里不住的夸:“火车站可真!大!啊!”   一个小时后,火车进站,周曜领着任业良和方石涛排队挤上火车,找到他们买的卧铺。   等人都上来之后,绿皮火车发出呜呜的声音,朝着前方行驶。任业良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景色,情绪很是兴奋,但随着时间过去,他心里又有点难过惆怅:“咋就开始想家了呢。”   “曜哥——”   任业良和周曜的床就是上下铺,他往过道歪了歪仰头往上看。就看到他哥摩挲着手里的银行卡,眉眼柔和,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一看就是在想念嫂子,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打断了。   任业良缩回身子,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一口气。   ……   温悦对于周曜的离开也有些不适应了。   她总是下意识忘记周曜不在的事情,经常干什么嘴里下意识喊着周曜的名字,结果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无人回应。然后才反应过来,周曜这会儿正在前往申城的火车上呢。   习惯了周曜一直在身边,他突然离开,感觉还有点奇怪。   晚上烧了水自己将水桶提到隔间,看到手上勒出的红痕,温悦站着发了会儿呆,心里愈发怀念周曜在的时候。她抿着唇叹一口气,洗完澡回屋关灯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周曜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没了周曜,这床显得好大,随便滚来滚去都不会掉下床。温悦将床边放在板凳上的电风扇开到最大档,抱着薄被,闭上眼进入睡梦当中。   温悦做了个梦。   她梦见周曜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到了申城,但因为他们第一次去到大城市,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就因为惹到了那里的地头蛇,被人围着揍。   周曜又是那种不服输的倔强性格,当场就还手,但对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武器。他被人偷袭砸到后脑勺,脑袋被砸破倒在地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伤口往外淌。   眨眼间他身下就汇聚了一大滩血泊,周曜倒在血泊当中,生死不明。   温悦直接就被吓醒了,额头上冒出点点冷汗。   看着窗外还没亮的天色,她缓缓吐出口气:还好,只是梦。   肯定是她太担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曜虽然脾气差了点倔强了点,但脑子还是聪明的,应该不太可能出现梦里这种情况。   .   ……   ……   “悦悦,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刚上完早自习,课间休息,李念秋放下手里的课本,偏过头上下打量两眼身旁一大早就没再状态的好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问了两遍温悦都没反应,李念秋更疑惑了,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悦悦?”   温悦这才回神,茫然地啊了声:“怎么了?”   李念秋挑起眉:“发什么呆呢,跟你说话也没反应。”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周曜他们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申城了吧。”温悦眨了眨眼,说话温吞,眼底挂着明晃晃的担忧。   李念秋瞬间明白,笑了笑:“担心呢?”   温悦点头:“是有点儿。”   “不是说他们就是去申城逛逛,出不了什么事儿,放心。”李念秋安抚她,“你男人聪明着呢。”   温悦蹙眉:“但是他脾气太冲了,我担心他跟人起冲突。”   李念秋笑笑:“你等他打电话回来,你叮嘱他两句。”   温悦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温悦还是一脸担忧,李念秋微微摇头,笑道:“你跟你男人感情真好,这才分开几天就念成这样,那等你考上大学了怎么办啊?”   温悦脱口而出:“我可以考申城大学——”   李念秋挑眉:“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就这么喜欢他?不过周曜对你那么好,你喜欢他也正常。”   温悦脸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什么喜欢,我就是担心。”   “不喜欢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李念秋回道,看着温悦别扭的脸色,又挑眉,哂笑:这妮子该不会还不知道她对周曜的感情吧?那就有意思了。   她慢悠悠地转移话题:“你这周是不是得回一趟村里。”   温悦啊了声,有点茫然。   李念秋:“你父母忌日不是要到了。”   随着李念秋这句话说完,温悦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有关的信息和记忆,确实原主父母的忌日就在这周来着。她点头应下:“要回去的。”   继承了原主的身份,这些事自然也得她来。   “那周五你跟我一块儿,回去你顺便问问方奶奶要不要一起。”李念秋说。   温悦应了声好,并努力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不去一直想着周曜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到了申城,认真听课。   -   行驶了三天的火车终于在目的地申城火车站停下。火车上的人们提起行李鱼贯而出,有些人甚至直接从窗口处往下跳,人挤着人,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底。   任业良从早上就开始兴奋,一直兴奋到现在,背着背包紧紧靠在周曜身边激动道:“哥!咱真的到申城了!好多人啊!”   “别吵,看好自己的东西。”周曜拧着眉,冷淡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锐利的视线从身边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行迹鬼祟的人。   这种时候最容易被偷走东西了。在周曜强大的气压下,有几个人讪讪地往旁边挪,压根儿不敢有什么动作。   申城的火车站要比他们市里大好几倍,而且光是候车厅就非常整洁干净,铁皮座椅瞧着似乎都要高级一些。他们从火车站出来,刚出来就有一堆人围上来,不停吆喝。   “靓仔往那儿走?我对这片熟得很,我带你们啊!”   “靓仔,我的车更便宜。”   “靓仔……”   这些人的普通话带着口音,不过勉强还是能听懂。申城是国家重点支持发展的城市,外来人口非常多,各地的口音都能听到。   周曜没理他们,径直往前走。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给人极强的压迫感,眉眼沉沉地看他们一眼,这些人就不敢往前走了,转头换了其他人继续推销。甚至他们还看到有人拒绝这些人后,没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人把拒绝的人团团围住,凶神恶煞地问他们坐不坐车。   “我去,强买强卖啊这是!”任业良瞪大眼睛,心想还好有曜哥在,一般人看到他都不敢招惹。   周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提醒两人跟上。   他们拎着行李很快走出了火车站。站外有公交车,甚至还有出租车,一辆辆红色出租车在马路上格外惹眼。任业良和方石涛两个土包子嘴巴张得大大的,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着。.   “先进城找个旅馆住。”周曜说,“明天中午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的曜哥!”   他们坐上了公交车。周曜对申城还算了解,知道应该去哪里,上车给了钱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火车站的位置有点儿偏,靠近郊外,中间有一段路两边甚至没有房子,只有树木杂草。行驶了会儿,两边的房子就逐渐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有非常多的铺子,隐约可以看到广告牌上的字。   什么理发店、饭店、裁缝铺、旅店等等。   越靠近城中心,高楼就越多,也愈发的热闹。他们看到了之前陈五明所说的高楼,确实很高,大概有十层楼的样子。街道两边都是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女生烫着大卷发,涂抹口红,穿着漂亮裙子。男生戴着□□镜,梳着三七分刘海,穿着各种颜色的宽松衬衫扎在裤腰带里。   扑面而来的时尚感。   “申城的人真潮啊。”任业良感慨着。   方石涛附和地点点头。   周曜没吭声,下车之后随便找了家旅馆入住,然后出门在旁边的小饭馆随意吃了点儿东西。   .   这三天在火车上也挺累的,虽然是卧铺,但车厢里的气味很难闻,再加上担心东西被扒手偷走,他们三个人都是轮流睡觉的,精神非常疲惫。所以吃完饭,他们就回到旅馆洗了个澡睡觉休息了。   睡到晚上精神稍微好了点,周曜才带着他们出门逛了逛。   晚上比起白天更热闹,他们住的地方隔壁一条街就是夜市,各种小吃摊还有其他摊子。附近工厂下了班的女工们就喜欢出来逛夜市,一群青春靓丽的女生说说笑笑,格外惹眼。   周曜对夜市没什么兴趣,兴致缺缺地陪着两人到处逛了两圈。   “哥,你看那个摊位上,那些项链发卡是不是跟嫂子做的一模一样!”突然,任业良兴奋地拍拍周曜的胳膊,往旁边一个摊位努努嘴。   周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摊位上的东西后挑了下眉,还真是。   任业良啧啧两声,看着摊位上围聚的人群:“嫂子真厉害,这些东西在申城也很受欢迎啊。”   周曜勾起唇角,得意道:“那当然。”   三人在夜市逛了两圈,买了点小吃尝尝,然后才回旅馆继续休息。   第二天,周曜早早就找到个有座机的小卖部,盯着墙上的闹钟掐着点儿拨了个号码。   “嘟嘟嘟——”   “喂?找谁啊?”陌生的女声从听筒内传出。   周曜利落道:“请帮我叫胡同398号接电话。”   “哦我知道了,你等等。”对方应了声,也没离开,而是直接喊了一嗓子:“小姑娘,你等的电话打过来了……”   “好的,谢谢老板娘。”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概是离得有些远,声音有些失真,但周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脏跳得快了些,薄唇紧抿。   过了几秒,听筒内传来些许杂音,紧接着温悦的声音真真切切钻入耳朵里:“周曜?”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是我。”   周曜的声音因为听筒的缘故显得更加低沉磁性, 钻进耳朵里酥酥麻麻。温悦下意识用手挠了挠耳垂,心跳莫名加快,红唇张张合合:“……申城怎么样?”   “有没有想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话。   温悦愣住, 一时没开口。   “温悦。”周曜等了两秒,没听见回答,又耐心地重问了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低声追问:“你有没有想我。”   温悦下意识看了眼旁边跟人闲聊的小卖部老板娘, 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但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发红:“……想。”   她闭了闭眼, 声音比蚊子还小。   周曜:“没听清, 你说什么?”   温悦蹙眉:“没听清就不聊了。”   “嘶, 脾气挺大, 我错了。”周曜吸了口气, 哂笑一声。得到想要的回答, 字里行间都透出愉悦, 老老实实回答:“申城人很多, 这边的夜市很热闹, 等过年, 我带你过来玩玩。”   温悦脸色还是很红,握紧听筒叮嘱他:“你们在那边要注意安全, 千万别冲动,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周曜应下:“好,我知道。”   温悦又说:“这周我得回一趟村里, 爸妈忌日。”   周曜皱起眉:“怎么不早说?”作为她的男人, 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回去才对!   温悦有些心虚,总不能说她忘记这一茬了吧?   “没关系, 等你回来我们再去一趟也可以。”她手里捏着电话线,转移开话题:“继续跟我说说申城,再聊会儿我要回去上课了。”   周曜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行,跟你说。”   两人就这么聊了将近十分钟,周曜说好每天中午这个点都会打电话过来。约定好之后由温悦挂掉电话,给老板娘付了电话费。   老板娘笑眯眯地打趣儿她:“跟你男人聊天打电话呢吧?哎呀,小两口感情真好。”   温悦抿着唇,腼腆地笑笑。   和周曜聊过天后温悦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接下来几天到点就会来小卖铺守着等电话。直到周五中午,她和周曜说好了接下来两天要回村,不能煲电话粥了。   温悦是在周六早上带着方奶奶和露露一块儿回去的。坐车到村口后,她先是陪着方奶奶回了家,吃了顿午饭,然后才回到周家院子。   一个多月没回来,周家院子里变得脏兮兮。   林芳本就不是个勤奋的人,之前温悦和周曜在的时候,周曜经常会把地上鸡鸭排出的粪便扫了他们那边。所以林芳和刘翠翠不得不捏着鼻子打扫卫生。   但温悦和周曜一走,两个人立马就原形毕露。   温悦皱着眉,踮起脚小心翼翼穿过院子,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在开锁的时候她发现,这钥匙好像有被划过的痕迹。   推门进屋,屋子里积攒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木门带动灰尘,温悦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退出去,又打开厨房的门,拿出铁盆和抹布打算把他俩的房间先简单打扫一遍。   忙到下午四五点左右,温悦又出门往方家走。   她去方奶奶家吃晚饭,吃完顺便洗个澡回来直接睡觉。主要也是不想面对周二伯和周三伯两家人,万一他们知道周曜没有跟着回家,指不定会过来找事儿呢。   等吃晚饭洗完澡直接回来睡觉,第二天起早点去山上祭拜父母,主打的就是一个错峰出行。   温悦觉得自己机智得不行,吃了饭洗个澡婉拒了方奶奶让她在家留宿的请求,打着手电筒回家。到院子一看,林芳和刘翠翠两家人果然已经躺下休息了。   她也悄悄摸摸地开门关门反锁上床。   这会儿天气开始凉了,蚊帐可以不用放下来了,盖上被子,温悦关了灯闭眼睡觉。   大概是晚上喝多了水的缘故,大半年温悦内急醒了,忍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憋不住,叹着气起床,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往后边儿的旱厕走。   不管待了多久,都没办法适应乡下的旱厕。   温悦一鼓作气冲到旱厕,屏住呼吸,麻溜儿上完快步往外走。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一道身影做贼似的从院子里出来,鬼鬼祟祟地沿着小路往外走。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周江海。   奇怪,这会儿才凌晨两点多,周二伯这是要去哪儿?温悦好奇地看了几眼,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回屋睡觉。   次日温悦起得很早,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祭品,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上山。村里人死后都会葬在附近的山上,所以山上的坟堆很多,其中有不少已经被野草覆盖住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温悦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从人家坟头上踩过去。自从死过一次又穿越后,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温悦还是比较尊敬的。   路上的野草比较茂密,温悦走了奖金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原主父母的两个坟堆紧紧挨在一起,坟堆上的野草也有些深。她来的时候根据原主每次来祭拜的习惯带上了镰刀,顺便清理了一下杂草。   看着面前的坟堆,温悦回忆着原主的行为,清清嗓碎碎念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跟村里的周曜结婚了,他对我很好,我重新回学校读书了,在念高三,明年就能高考……”   她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烧了点儿纸钱,等到纸钱全部烧光踩灭火焰,保证彻底熄灭了才步伐轻松的下山。   快要走到山脚,温悦居然撞上了温国强和李花红。   两个人手里拿着香盒纸钱,看起来也像是要上山去祭拜的样子。一照面,三个人都愣住了两秒。   “小悦啊,回来祭拜你爸妈呢?”温国强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仿佛之前的龌龊不曾发生过般:“听晓玉说,你已经回去上学了啊?还念得高扫,能跟得上进度不?你高一高二都没念完,直接就去上高三,这不是那什么、那句话咋说来着?拔苗助长!都已经回去念书了,就不如从头开始学,不要心急嘛。”   温国强苦口婆心地劝着。那模样,如果不是之前就看清了温国强是个什么人,真的很容易被蒙骗,让人以为他是个一心为她着想的慈祥长辈。   .   温悦微微笑着没说话。   “呵呵,我看啊有些人就是脑子不好使,太看得起自己了,真以为她是个多厉害的人。大学生哪里是那么好考的?不像咱们晓玉,回回考试都是前几名,老师都说了,咱们晓玉肯定能考上大学……”   李花红在旁边阴阳怪气,吊梢眼上下扫量温悦,十分看不起。   温悦看着她手里拿的东西,笑了笑:“大伯娘这么喜欢说,不如我跟你们去我爸妈坟前,你慢慢说。正好爷奶的坟也在那边,就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晚上托梦找你聊聊?”   她真的讨厌死这个大伯娘了,比周曜二伯娘还烦。   李花红一听,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嘴角往下一撇,刚打算骂人,就被温国强呵斥了。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不想去就滚回家,知道今天弟弟弟妹祭日还摆出这幅死样。”温国强骂得很不客气,一把抢过李花红手里的纸钱,黑着脸道:“滚回去!”   温悦懒得看两人演戏,绕开他俩往前走。   李花红憋着气:“你看看她这样子,咋说我俩都是她的长辈,哪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温国强有些头疼:“行了,你少说两句,她早都已经嫁出去了,碍不着你的眼,你别一见面说话就带刺,好歹是我弟唯一的女儿。”   李花红见温国强脸色确实不好看,才忍住没说话了,只不过心里还是要叨叨两句。就因为温悦是弟弟弟妹的女儿她才横看竖看不顺眼,当初婆婆还在的时候,就对弟妹更好,她心里这股气憋了很久了。   温悦先去了方奶奶家,吃过午饭,没多久李念秋就带着妹妹过来了,几个小姑娘搬凳子坐在小院儿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着零食聊天。   十月中的天气已经凉爽下来,太阳没有之前那样毒辣。   “对了,我昨晚上完厕所出来,看见周曜二伯鬼鬼祟祟往外跑。”温悦靠在椅背上,想到了昨晚看到的事情,觉得奇怪:“那会儿才凌晨两点多。”   李念秋挑眉:“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   旁边的李想冬表情有些奇怪,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李念秋注意到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我上次看到周曜哥哥的二伯父,从刘寡妇家里出来。”李想冬慢吞吞地说道。   .   提到刘寡妇,李念秋的脸色也有点点怪奇怪。刘寡妇在红山村的名声可不咋地。   温悦搜索了一下记忆,翻到了和刘寡妇有关的信息。刘寡妇的男人是红山村的人,刘寡妇是她男人花钱买回来的。两人结婚没多久,她男人就意外去世了,刘寡妇那会儿刚怀孕不到两个月呢。   刘寡妇男人父母兄弟死得也早,家里只剩他一个独苗,结果他也死了。村长看在刘寡妇怀着他男人家唯一血脉的份上,让村里人多照顾他们娘俩儿。   后来刘寡妇生了个儿子,村里人就更照顾她了。   不过她的名声在村子里也越来越差,因为经常有人看到,有男的从刘寡妇屋里出来,还给刘寡妇钱,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子里能干些啥事儿,还给钱!   后来村里结了婚的男人都被家里女人管着,耳提面命不许他们靠近刘寡妇。   温悦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   李想冬默默点头:“真的,我看到过三四回了。”   “三四回了,二伯娘居然没发现?”温悦嘶了声,完全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二伯会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二伯娘发现不了呢,谁能想到二伯会偷偷摸摸大半夜幽会刘寡妇啊!   李想冬又说:“而且刘寡妇可能怀孕了,上次我捡柴回来,就看到周曜哥的二伯在刘寡妇门口,摸着她的肚子说什么孩子的……”   李念秋:“他们没看到你吧?”   李想冬摇头:“没有。”   “那就好。”李念秋眉头松了松,“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   温悦点头附和。   她有预感,周家马上就要不太平了,不过这事儿跟她和周曜没多大关系,到时候就在县城不回来,怎么样也牵连不到他们。   下午回了县城,温悦第一时间去小卖铺给周曜打了个电话。不过周曜那边接电话的店铺老板告诉温悦,说周曜他们去其他地方了,留了话,让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告诉她不用担心。   温悦应下,挂断电话失望地叹了口气。   ……   红山村。   林芳端着一盆家里男人和儿子换洗下来的衣服,到河边下游跟村里几个相识的妇女边聊天边洗衣服,嘴里聊着村子里的八卦聊得津津有味。   “哎跟你们说件事儿,刘寡妇晓得不,她啊,怀孕了!”   嚯,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在洗衣服的几个妇女顿时停住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看过来。   “真的假的?怀了谁的娃啊?”   “肯定是咱村里哪个的种,啧啧,也不晓得那人的婆娘晓不晓得这件事。”   “怕是不晓得哦。”   林芳一脸嘲笑:“连自家男人都管不住,谁家婆娘这么没用啊?”   “不会是大力他娘吧?”   “有可能,小芸他娘也有可能,这俩管不住自家男人。”   “她俩咋敢管哦,你又不是不晓得她俩的男人是啥脾气……”   林芳洗完衣服聊完八卦,心满意足地端着盆子往家走,刚回到院子就碰到了刘翠翠。她诶了一声,小声说:“你晓得刘寡妇怀孕了不?”   刘翠翠转头看她:“你都知道了?”   林芳:“那可不!”   “你、不生气啊?”刘翠翠觑着林芳脸上的表情,有点震惊,“你这都不生气?我还怕你气死,一直没敢跟你说。”   林芳皱眉啊了声:“我有啥好生气的,多大点事儿。”怀的又不是她男人的种,她生啥气?   “二哥跟刘寡妇有一腿,那孩子估计就是二哥的。”刘翠翠见林芳真的不生气,就说了出来:“我之前还以为二嫂你会生气,没敢说。想开了就好,男人嘛……”   “你说啥!??”林芳大脑duang的一片空白,耳朵都出现嗡鸣声音了:“周江海的种???”那声音,声嘶力竭,双目充血。   刘翠翠被吓了一跳:“你、你刚不是说知道了吗?”   “周江海,王八蛋,老娘跟你拼了!”林芳已经听不清刘翠翠说话了,回头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往外冲。   刘翠翠哎哟一声,使劲儿拍了两下嘴:“我这嘴啊!”   她生怕出什么事儿,连忙追了出去。   林芳手持菜刀面目狰狞的在田埂上狂奔,这一幕很快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连忙跟上去看。   周江海这会儿正跟儿子周光宗在地里干活,父子俩都是只会闷头干活的人,沉默得很。   周光宗站起来歇会儿,老远就看到他妈一脸怒意地往这边来,眉心跳了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爸,你最近没惹妈生气吧?”   周江海眉头一皱,瓮声瓮气地回:“我惹她干啥?”   周光宗:“那我看我妈好像很生气……手里还拿着刀子???”   周江海闻言心里一跳,猛地抬头看过去,对上林芳那张扭曲到狰狞的脸,视线落到她手里反着冷光的菜刀上,眼睛瞪了瞪,立马放下手里的锄头扭头就跑。   周光宗懵了:“爸?”   林芳尖叫:“周江海!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情,你有本事别跑啊!老娘今天直接跟你拼了!!!”   “妈,妈!发生啥事儿了啊。”林芳从旁边经过,周光宗想上去拦着,被林芳用力推开。   林芳双目红得充血,指着不远处的周江海道:“你自个儿去问你爸,问问你爸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爸?”周光宗扭头看向周江海。   周江海抿着嘴站在田埂上没吭声。   林芳声嘶力竭:“你咋不说?啊?你咋不跟儿子说说你干了啥?周江海,你都四十多的人了,你咋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周光宗:“爸!你到底干啥了?”   不管林芳怎么嘶吼,周光宗怎么问,周江海嘴巴就跟被502胶水黏住了似的,一直不吭声。   林芳实在忍无可忍了,举起手里的菜刀就炒周江海丢过去,也不管会不会砸到,喊着:“周江海,你有本事你就别回家,你有本事就去刘寡妇家待到死!”   刘寡妇的名字一出来,旁边不知道发生了啥的吃瓜群众立马反应过来,视线落到周江海身上,耐人寻味。   “听说刘寡妇怀孕了,那孩子是周江海的啊?”   “看不出来,周江海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跟刘寡妇勾搭到一块儿,还怀上了!”   “怪不得林芳这么生气,这搁谁不生气啊!”   家里孩子都生了几个,结婚几十年了,男人又跟外面的女人怀了个种,这谁忍得住啊?周江海也真是的,大儿子都二十出头了,咋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爸?”周光宗虽然不知道刘寡妇怀孕的事儿,但他也知道刘寡妇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听说周江海跟刘寡妇有牵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妈的是真的吗?爸?”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的眼神,周江海脸皮抽了抽,心虚被愤怒取代,指着林芳骂:“死婆娘,你就非得把事情闹大是不?离婚!我跟你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必须离婚!”   林芳瞪大眼睛:“周江海,你真不是人!!!”   这种事情不应该关上门自家人聊吗?谁家媳妇儿会嚷嚷的满世界的人知道?当初就该听他妈的话不该娶林芳,搅事精,一天到晚就会惹事。   周江海把这一切都怪在了林芳头上。   两个人红着眼互相怒目而视,看着根本就不像夫妻,反倒像是仇人。   ……   下午的课学生会有些犯困。   语文老师捧着书,用带着方言口音的话念着课本上的内容。他说话速度又慢,听得人直打瞌睡。   “噔噔。”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黝黑的二十岁出头的农村汉子出现在教室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模样拘谨,看了一眼老师,说:“老师你好,我是周耀祖的哥哥,家里出了点事儿,得让他回去一趟。”   老师看了他一眼:“行。”   周耀祖皱着眉起身往外走。   温悦、李念秋、温晓玉和周耀祖都一个班。温悦和周耀祖的接触不多,都很默契的把对方当成陌生人。   下课后,温悦找李念秋八卦:“我看周光宗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周江海和刘寡妇的事情暴露了?”   李念秋挑眉:“八成可能是。”   “周耀祖都叫回去了,应该挺严重。”温悦道。   林芳平时特别宝贝她这个上高三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影响周耀祖。现在居然把周耀祖给叫了回去,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李念秋:“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瞒住。”   村子就那么大点儿,瞒得了多久?   温悦点头:“确实。”   不止是他们,教室里其他同学也很好奇,可惜没有八卦的渠道,只能把八卦之心给压了回去。   第二天温悦到学校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他同学好像时不时打量她,眼神还怪怪的。她将书包塞进抽屉里,疑惑地问李念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嗯?”李念秋往旁边扫了一圈,微微蹙眉:“就跟平时一样,没发生什么。”   温悦拿出书包里的课本摆在桌上,慢吞吞地哦了声:“可能是我想多了。”她没往心里去,翻开书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中午。   午饭方奶奶会准备,所以温悦现在中午都会回家吃。今天刚走出校门,视线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袖衣服,里面是白色工字背心,头发修剪过,直接剪成了寸头,露出锋利浓黑的眉眼,立体深邃的五官。   黝黑的眼瞳直勾勾看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有点痞气的笑。   “周曜?”温悦睁圆眼眸,眼睛瞬间亮起来,迈着雀跃地脚步快速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曜狭长的眼弯了弯,声音低沉:“刚到。”   “回来之前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温悦噘了噘嘴,有点不高兴,又很快笑起来,眼眸跟着弯弯:“申城好玩吗?”   “这你得去问老方和业良,我都在干正事。”周曜睨她一眼,两个人并肩往家走:“你呢,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温悦垂眸看着脚尖:“上学看书。”   “对了,有件事儿得跟你说。”她仰起小脸看向周曜,“你二伯好像跟刘寡妇在一起了,还怀了孩子,现在二伯娘也知道这件事了……”   周耀祖被叫回去还没回学校,不知道他们闹成了什么样。   周曜闻言只是轻轻挑了下眉:“跟咱没关系,不用管。就林芳那个性格,他们闹矛盾是迟早的事情。”   温悦皱了皱眉:“他们会闹矛盾也不能全怪你二伯娘,你二伯也有问题。”   周曜从善如流:“对,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有问题。”   温悦这才松开蹙起的眉。   两人回了胡同,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任业良的大嗓门,正吹嘘在申城的所见所闻。   推开虚掩的院门,温悦瞧见任业良坐在灶前一边烧火一边跟方奶奶说话。看到她和周曜,眼睛一亮,大声呼喊:“嫂子!你回来啦!”   旁边正在洗菜的方石涛也打招呼:“嫂子。”   “嗯,你们在申城玩得开心吗?”温悦眼眸弯弯,回问道。   任业良:“还成,嫂子我跟你说,申城那边人可多了,热闹得很!晚上的夜市人挤人,我们还在夜市上看到嫂子你之前做的那种发卡项链,可好卖了……”   提到申城任业良就有点停不下来,恨不得一股脑把这几天在申城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塞进其他人脑子里,炫耀味十足。   “要不是曜哥催着回来,我都还想在申城多待会儿。”任业良可惜地叹了口气。   周曜和方石涛都归心似箭,一个念着媳妇儿,一个念着家里的奶奶和妹妹。他还好,虽然也有点想家,但更想在申城多待几天,多逛逛。   周曜瞥他一眼:“我不是说了,你可以自个儿在申城待着。”   任业良回头往灶里塞火柴:“那怎么行,哥,你舍得就把我一个人留在申城啊!”   周曜:“嗯,巴不得让你滚远点。”   “哥,这话我不爱听,你赶紧收回去。”任业良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无赖模样。   温悦弯着眼眸笑了笑,感觉安静的小院儿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中午吃完饭,下午区学校上课。   高三的学习压力比较大,基本上下课时间大家也很少出去玩,就坐在座位上复习。除了温悦和李念秋,只要一下课,两人就会手挽手到操场散步活动身体。   温悦刚出去,原本安静的教室就热闹起来。   “我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温悦跟一个男的一块儿走,那男的不会就是她的结婚对象吧?就是离得有点远,没看清楚长什么样,但那男的很高,长得特别高。”   “温悦真的结婚了啊?啊啊啊我不信!假的假的!她才多大啊,怎么就结婚了呢!”   “乡下的结婚好像都很早,我有个表姐就是在乡下,十六岁就嫁人了……现在孩子都生了两个。”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嘛,不是说温悦那男人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二流子?这样的男人谁会喜欢啊,温悦肯定不喜欢他,一定是被逼着嫁过去的。”   温晓玉没想到她把温悦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会是这么一个效果。温悦在同学之间很受欢迎,她成绩好性格又好,不像李念秋那样会带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是成天笑吟吟的,看起来就特别温柔。   不管是谁问她问题,她都会认真仔细的解答,不会有半点不耐烦。所以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温悦,谁会拒绝一个成绩好又温柔的同学呢?   温晓玉嫉妒得要死,就把温悦已经结婚了的消息传出去。   “晓玉,你跟温悦一样都是红山村的,你认识她那个结婚对象吗?”同桌的女生偏过头小声询问温晓玉,“那个男的是什么样的人啊,温悦为啥会跟他结婚?”   温晓玉眼神闪烁了两下:“……不太好说。”   同桌啊了声,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温晓玉道:“温悦的老公本来是她堂姐的娃娃亲对象。”   同桌又啊了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温晓玉眨眨眼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是说温悦抢了她堂姐的男人?”   温晓玉扭头翻开手里的课本:“我可没这么说。”   她说的都是实话,周曜一开始本来就是她的娃娃亲对象,至于别人会怎么想,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就算温悦最后知道了也不能怪她。   温晓玉嘴角勾了勾,毕竟她又没乱说,只是省去了一些细节罢了。   同桌显然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在座位上愣了好几秒,起身情绪激动地去找了她的好朋友吐槽。一个传一个的说,这事儿很快就在班级里传了个遍。   大家伙儿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部分人觉得温悦不是这样的人,另一部分的人觉得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温悦是这样的人。   等温悦散完步在上课铃响之前回到教室,发现同学们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更奇怪了。   温悦坐回座位上,扭头往四周扫了两圈,那些同学对上她的视线后就会很快挪开,偏过头跟同桌窃窃私语,行为奇奇怪怪的。   她向来心大,没往心里去,跟李念秋说了两句之后便把这事儿给丢到脑后去了。   晚上周曜又在门口等着放学。   温悦和周曜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周曜注意到旁边似乎有人在偷偷打量他和温悦,皱起眉回头看了眼,眉眼冷厉。街道两边的路灯光芒比较昏暗,再加上今晚的天气不算好,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导致这几人没看清周曜的长相,只有个大概的印象——看起来特别凶。   “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周曜收回视线。   温悦茫然地眨眨眼睛:“啊?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曜眉峰微挑:“没什么,关心你。”   温悦眼眸弯了弯:“你放心啦,没人会欺负我的。”   “同学都很好相处,而且我们现在高三了,明年就高考,哪有时间去欺负人,都忙着看书学习呢。”   周曜:“那就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   温悦笑着应下:“好,我知道。”   温悦还不知道,关于她的流言已经越传越离谱了。   从她已经结了婚,变成她抢了堂姐的未婚夫,后来又成了她就喜欢抢有对象的男人,喜欢当小三,风评越来越差。   “念秋,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班里同学看我眼神都怪怪的?”温悦中午吃完饭回到学校,找到在操场给人补习的李念秋,等她休息的时候凑到旁边小声嘟囔。   李念秋点了点头:“确实,他们看我眼神也有点怪,估计在背后讨论我们?”   温悦眼睛睁得极大,眼神清澈:“我们有什么好讨论的。”   李念秋:“可能在讨论,我俩成绩为什么这么好?”   温悦眨眨眼睛:“有可能。”   考试她和李念秋要么并肩第一,要么就是温悦少个一分零点五分排第二,总之都没有掉出过前二,并把第三远远甩在后面怎么赶都赶不上。可以说她俩都是老师的心肝宝贝,妥妥的大学生苗子啊。   她俩成绩这么好,被人讨论也正常。   温悦又把这事儿抛脑后去了。   李念秋:“周曜他们从申城回来了?”   温悦点头:“嗯呢,回来了。”   “这周日下午我去你家小院一趟。”李念秋说,“我还挺好奇申城什么样。”   温悦眼眸弯弯:“行呀。”   “叮——”   上课铃响,李念秋和温悦起身回教室。   下午第一节 课刚开始,教室门口突然多了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老师出去了半分钟又回到班上,视线往下扫了一圈道:“温悦,出来一下。”   温悦愣了一下,面带茫然的起身往教室外走。   “你就是温悦吧?”为首的大概三十多岁的公安同志看了她两眼,笑了笑说:“别紧张,你男人是叫周曜吗?”   温悦皱起了眉头,有些紧张:“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跟人在街上斗殴,现在在公安局。”公安通知解释道,“麻烦小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   温悦抿抿嘴:“好。”   他跟着几位公安同志往公安局走,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来龙去脉。周曜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在南街摆摊,跟人发生了冲突,他们摊子被砸了。   周曜就直接跟那群人打了一架,然后被公安同志全都抓回了警察局。这件事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就是需要叫家里人过来一起接受教育批评,顺便写个检讨。   公安局并不远,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温悦跟着公安同志进去,里面乌泱泱站着好些人,她一眼就在人堆里看到了周曜。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十分惹眼,脸上带着伤,一脸的凶戾不羁,垂下眼眸盯着脚尖,无视了面前正在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的公安同志。   任业良和方石涛也是一脸的伤,两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表情恹恹一点儿精神没有。   这群人就没有一个是脸上完好无损的。   任业良眼睛乱瞟着,很快就瞟到了温悦,愣了愣,缩缩脖子伸手戳了戳周曜的胳膊小声提醒:“哥,嫂子来了!”   周曜闻言立马抬头看过来,对上温悦清浅的眼眸,还有些凶狠戾气的脸上浮现些许心虚的情绪,视线开始游离飘忽不定,几秒后露出一抹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温悦没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跟周曜打架的那群人的家里人也被请了过来,公安局顿时热闹得像是菜市场。各种尖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人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公安同志好不容易才让这群人冷静下来,温悦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没说话。   “哥,我觉得嫂子好像生气了。”任业良觑着温悦,扭头小声跟周曜说。虽然嫂子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敏锐的感知告诉任业良,嫂子现在非常特别生气!   周曜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温悦的身影,闻言斜睨了任业良一眼,扯扯唇瓣,嘴角带血的伤口格外明显。他啧了声说:“我眼睛没瞎,看得出来。”   他也不想让温悦知道这事儿,但公安说了,不叫家里人过来他们就别想回去。总不能把方奶奶喊过来吧?方奶奶一把年纪了,要是知道这事儿,怕把她气出什么好歹来。   教育批评结束之后,让周曜他们挨个做了个检讨,然后便把人给放走了。   温悦看向周曜三人,视线在他们脸上的伤口处转了两圈,绷着小脸问:“所以你们现在什么打算,直接回家?”   任业良摸摸脸上的伤,疼得嗷了一声:“就这么回去,奶奶肯定会问,咱咋说啊。”   温悦:“那是你们的事,怎么,打架之前买想好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吗?”   这语气……   任业良瞥了眼周曜,使了使眼神:哥,看你的了。   周曜只当做没看见任业良的眼神,抬手摸了摸鼻尖,声音放低:“你还回学校吗?”   温悦绷着脸没回。   “先回家吧,就跟奶奶说我们不小心摔了。”周曜说完伸手想去拉温悦的手,被她躲开了,转身也不看他们三个,走在最前面。   任业良凑过来:“哥,你回去得好好哄哄嫂子。”   方石涛默默点头。   周曜:“……还用你说?”   三个人就这么跟在温悦身后,个个垂头丧气的,像是被主人狠狠批评了一顿的狗子。   到了家,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点方奶奶应该在午休,这让周曜三人稍稍松了口气。任业良悄摸的回房间拿出药酒,跟方石涛互相给对方擦拭伤口处,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奶奶,只能强忍着。   周曜拎着药酒回屋,看向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温悦,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挑着眉走过去:“悦悦,帮我擦擦药?”   “自己擦。”温悦头都没抬一下,眼神一直落在面前的书本上,笑了笑说:“打架这么厉害,不会自己擦药?”   周曜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放轻声音:“别生气,我们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温悦:“不用跟我说这些,反正你们厉害,能三个打十个。”   周曜挑眉:“也还行。”   温悦抬眸看他,似笑非笑:“那我再夸你两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那倒不用。”周曜笑了笑, 看向温悦的脸色,凑过去:“别生气了,今天这事儿真是个意外。”   他们从申城回来当然不会空着手, 就顺便带了些申城的小玩意儿回来,打算卖出去回点血。毕竟在申城也花了不少钱。上午摆摊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去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堆人,说这个摊位是他们的, 让周曜几人让开。   周曜当然不肯, 对方直接就把摊位给砸了。   他这个爆脾气,抬脚就踹过去, 直接给人踹了个四脚朝天, 两批人就这么打起来了。对方明显是做好准备来的, 手里还拿着棍子, 任业良和方石涛被打得屁滚尿流。   但周曜是什么人, 周曜可是从小就在村子里跟人干架的村霸, 反手就抢走了对方手里的武器丢给任业良和方石涛, 而他赤手空拳, 那拳头比棍子还硬。   对方十来个人, 硬是被周曜揍得哭爹喊娘。   要不是公安同志来得快, 这几个人的伤估计还要更重些。   “那要是明天后天还有这样的意外呢?”温悦看她,“你也这么揍过去?”   周曜又摸摸鼻尖:“不会。”才怪。   有人来挑衅, 不揍回去不是他的性格。   相处了这么段时间,温悦当然了解周曜的脾性,听他说完后冷笑了一声:“行, 我也管不住你,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曜知道温悦这是更生气了,叹了口气:“我这狗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想到周曜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不管他,气泄了点儿,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他:“周曜,我知道你很能打,但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靠暴力解决。就比如今天,你受伤是不严重,但老方和业良呢?他俩身上的伤比你重得多,你能打,他们不能打,你只有一个人,没办法保护他俩,万一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方奶奶交代?”   她说话语气并不重,甚至声音可以说得上软绵,但说话的内容却让周曜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想过这些。   “如果你之后出去创业,出去工作,遇到这种事也想靠暴力解决?你的脑子是摆设,装饰用的?”   周曜:“……”这是在说他是个傻子。   温悦又说:“如果你跟人起冲突之后受伤了,手断了腿断了脑子坏了,我怎么办?”   周曜眉头一竖:“不可能。”   温悦眼眸一弯,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可能?难道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会打架能打架?这次他们拿的只是木棍,那下次要是拿的刀呢?你以为你是超人?”   周曜:“超人是什么?”   “这是重点吗?”温悦无语地瞥他一眼。   周曜屈指挠了挠脸,一不小心挠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嘶了声。视线里出现一双白嫩小手,眼神顺着往上挪,对上温悦绷着的小脸。   “药酒。”   周曜眉眼顿时一弯,将面前的药酒推了过去,脸也凑了上去。他颧骨处青紫一片,眼角和嘴角也有伤,其他地方倒还好,看起来不算很严重。   温悦正想着,视线往下一挪,透过领口处看到他斜方肌的位置红了一片,眉头皱起:“衣服脱了。”   周曜犹豫两秒。   温悦眉梢上挑。   周曜啧了声,将外套和里面的背心脱掉,背后好几条通红的纵横交错的棍痕。   温悦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亏周曜还能坐在这里跟她聊天,表情是半点看不出身上的伤有这么重。   她学着周曜之前的动作,将药酒倒在掌心揉搓开,按在周曜脸上揉了两下。   周曜吸了口气:“嘶。”   温悦撩起眼皮:“疼?”   周曜嗯了声,黑沉的眼看过来,带了点委屈:“疼。”   “疼就好。”温悦又使了点儿劲,笑着说:“疼才长记性。”   周曜:“嘶。”   方奶奶醒来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伤,心疼坏了,不过还好被他们的借口糊弄过去,没有多想,只一个劲儿叮嘱他们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儿,这么大的人了咋还能摔跤呢。   吃过饭,温悦还是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刚回到学校,她就被同学团团围住了。   “温悦,下午怎么会有公安同志来找你啊?”   “是不是你男人干了什么坏事?听说你男人是个偷鸡摸狗的混混,他是不是偷人家东西被公安逮到了?”   “……啧啧。”   “这就是你抢的好对象哦?”   “……”   这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温悦没听太清他们说了什么,也没打算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这些人,就抿嘴笑了笑,一个字没说。   见她啥都不说,围着的人撇撇嘴,慢慢散开。   等人都走了,旁边的李念秋才转头看过来:“怎么回事?”   温悦叹气,小声说:“他们摆摊跟人打起来了。”   李念秋摇摇头:“你男人做事是冲动了点儿。”   温悦单手撑着下颚,“是啊,不知道怎么劝。”   “撞几次墙就好了。”李念秋回道。   温悦又叹气。   就怕他撞墙撞太狠。真烦,看到男人就烦。   她仰头眨眨眼睛,扭头抱着李念秋的手臂蹭了蹭:“真不想管他,烦死了,都说不听。”   温悦声音软绵,听着像是在撒娇。   “那就不管他。”李念秋勾了勾唇角。   温悦眨巴眨巴水润的眼眸,没说话。   李念秋就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不管周曜,温悦才舍不得,嘴硬心软罢了……哦不对,嘴也是软的,有时候狠话都不会放出去。   周曜真是走了狗屎运娶了温悦。   李念秋现在又觉得周曜配不上她的好姐妹了。周曜脾气太冲动,遇到事情很容易上头,要是不改掉这个毛病,迟早会惹出麻烦来。   她摸摸下颌:“你跟他说,再有下次就离婚。”   温悦又眨巴眨巴眼睛:“我俩都没领证。”   李念秋一拍手:“那不是更好,咱直接走人。”   温悦小小声:“……再说吧。”   李念秋哼了声。   “其实周曜对我也不错……”温悦又开始说周曜的好话,想要改变周曜在好姐妹心里的形象。   李念秋冷笑。   晚自习也没有老师,全靠学生的自制力。温悦跟李念秋聊完就翻开课外书看,看了没一会儿,李念秋丢来一张纸条。   教室里很安静,就算小声说话也容易被听见。   温悦拿起纸条看了一眼。   【你结婚的事情自己说出去的?】   温悦拿起笔回复:我说这个干什么。   【班里的人都知道你结婚的事情。】   温悦:应该是温晓玉说的吧,可能是嫉妒了?   【那她一定说了你不少坏话,你最近小心些,我总觉得有些人的态度很奇怪。要是有人请你出门玩,别出去。】   温悦:好,我知道。   李念秋撕碎纸条塞进口袋里。   晚自习结束,温悦刚站起身打算出门,有个姑娘凑上来问题,她就耽误了一点时间,给对方解答问题。   解题花了不少时间,学校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走得差不多了。温悦算是走得最晚的,顺手关掉了教室的灯和门,跟那位女生一起离开教学楼。   女生是住校的,两人在操场就分开了。   操场距离校门口有些距离,学校的路灯非常昏暗,旁边的树木影影绰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像是一只只扭曲诡异的怪物,好像随时会从树后面跳出什么东西来。   温悦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加快脚步。   “温悦!”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温悦正是精神紧绷的时候,被吓得一个激灵,心跳都快了两拍。   她扭头往后看,是班里的几个男同学。   温悦松了口气,下意识弯起眼眸问:“怎么啦?”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泛着莹润光泽,笑容明媚又温柔。   “温、温悦同学。”为首被推出来的男同学看着温悦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磕磕巴巴:“你、你你真的结婚啦?”   温悦啊了声,点头回应:“是的呀。”   男生挠挠头:“温悦同学,你人这么好又年轻还是大学生预备役,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啊?”   温悦:“不结婚,我就没办法回学校念书了。”   几个男生很震惊:“不结婚,你那个对象就不让你来上学?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温悦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解释道:“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来上学的事情都是他帮我办的。不是他不让我上学,是没有他我就没办法来上学。”   “啊?可不是说你结婚对象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二流子?他怎么帮得了你,今天下午公安同志都来了,肯定是你那个对象惹事了吧。”几个男同学有些愤愤不平,“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温悦语气轻缓:“没什么配不配得上,自己喜欢就好。很晚啦,你们快回宿舍睡觉吧,我也要回家了,拜拜。”她挥挥手,笑着转过身往前走。   .   走了没两步,温悦瞧见周曜的身影站在路灯底下,灯光拉长了他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逆着光,他的脸藏匿于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   “你怎么进来啦?”温悦眼眸弯弯,脚步雀跃地跳到周曜面前。   周曜眉头紧蹙,抿着唇,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温悦收敛了笑:“你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接近十一月,天气愈发凉爽。   温悦穿着件深蓝色外套,头发用夹子夹在脑后,脸颊两边留下了碎发,微风一吹,发丝轻轻打在脸上,挡住视线。   “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周曜眼睛一眨,唇角往上勾了勾,刚刚沉重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抬手将温悦脸上的发丝撩至耳后,“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   温悦眼眸弯成月牙状:“给同学讲题耽误了点儿时间,等很久了?下次你直接来教室门口等我好了。”   周曜垂眸,低低嗯了声。   两人并肩往家走。   现在天冷了,洗澡不像之前那样天天都洗,基本是隔一天洗一次。毕竟这会儿不像后世那样有热水器取暖器,没有这些,冬天洗澡怪折磨人的。   “我之前织好的毛衣,天冷了你可以穿。”   温悦翻出一个月之前就织好的毛衣丢给周曜,黑色的高领毛衣,花纹是最简单的。还织了条灰色的围巾,一并丢给了周曜让他自个儿看着穿。   周曜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沉默,视线挪到面前的毛衣上,拎起来看了眼。   温悦笑盈盈地问:“喜欢吗?”   周曜点头:“喜欢。”   “喜欢就行,哈啊。”温悦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困乏的泪珠:“我好困,先睡觉了哦。”   “睡吧。”周曜说,“我去找业良和老方聊聊天。”   温悦困得不行了,随口应下:“唔,去吧,别太晚睡了。”   周曜嗯了声,关灯离开房间。   “哥,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咱房间干啥啊。”任业良正跟方石涛互相擦药聊天呢,门一下被推开,把他给吓了一跳,有些心虚。   周曜拧着眉,温悦不在这儿,他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阴郁和凝重。抿着唇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往后靠着椅背,微微仰头没理会任业良。   “哥?嗷嗷嗷老方你轻点,想疼死我是不!”任业良有些疑惑,刚转头,就因为伤口被按到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转头怒瞪方石涛。   方石涛一脸无辜:“我没用力。”   任业良:“放你的屁,你是生怕疼不死我!”   方石涛嫌弃道:“大男人还怕疼,你看看咱哥。”   周曜被吵得烦了,看了两人一眼。   任业良和方石涛都光着上身,两个人因为少年时没怎么吃过饱饭,即便后面补上了,身材依然消瘦,看着跟排骨似的,肋骨根根分明。   周曜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收回目光,啧,辣眼睛的很。   “别吵了,跟你们聊点事。”周曜脚背勾过来旁边的矮凳子,抬脚踩上去抖了两下。   任业良听话的闭嘴:“啥事儿啊?”   周曜又沉默了两分钟,眯着眼盯着头顶昏黄的灯泡。   “?哥?”   周曜:“想不想去申城闯闯。”   任业良啊了声,瞪大眼睛:“哥,你不是不想待在申城,要陪嫂子吗?咋突然又想去闯申城了?”   周曜没说话,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晚上在学校听到的那些话。   温悦和那几位男同学说得话他都听见了。周曜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他,说他是二流子是混混都行,反正这些话从小听到大,压根儿不会往心里去。   但要是有人因为他而看不起温悦,觉得温悦眼瞎嫁给他,周曜才很不爽很难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温悦受到哪怕是一点的委屈。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他要出去闯,闯出事业,闯出名堂。   周曜懒得跟任业良他们解释:“就说去不去。”   任业良激动得很:“去去去去!!!”   方石涛也有些激动,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些:“去!”   但凡是个有点野心的年轻人,谁不想出去闯荡啊!   “行。”周曜点头起身往外走。   任业良:“哥,你这就走了啊?不再多说点儿?”比如他们去申城干啥啊,上回去的时候就随便逛了逛,也没深入调查过。   周曜没回,门也懒得关。   任业良:“。”   行,哥就是任性,他们管不着。   任业良一想到要去申城闯荡就有些激动,也不在意身上那些疼痛了,兴致勃勃的跟方石涛讨论起来。方石涛平时话少,但这会儿想说的也多了,两个人就着去申城闯荡的话题聊了一晚上,第二天还精神抖擞。   周曜也一晚上没睡。   他躺在床上思考之后的计划,双手交叉枕在脑袋底下,仔细回忆着前段时间去申城看到的听到的。偏过头看向藏在被子底下的娇小身影,抬手给她拉了拉被子,手指轻轻勾掉贴在脸上的发丝。   他一定会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温悦,不让别人再因为他,而轻视温悦。   ……   等到温悦第二天中午放学回来吃饭,就被周曜告知了这件事情,说他打算在带着任业良和方石涛去申城,不过这次去可能就不是几天就能回来了。   这回去,大概就要等到临近过年才能回来了。   “怎么突然又要去申城了?”温悦闻言愣了两秒,有些疑惑地问。   周曜抿抿唇:“想去闯闯。”   温悦哦了声。   周曜这个年纪的人会生出想要出去闯荡的心思是很正常的,虽然他之前好像一直有点抗拒。不过想想周曜才二十岁的年纪,想法反复无常挺正常的。   .   “那就去吧。”温悦笑了笑。   周曜唇瓣抿得更紧了,强调道:“接下来我会很忙,可能没空回来,只能等过年那段时间。”   温悦抬了抬眉,点头:“我知道呀,创业嘛,前期就是很忙的,我理解,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方奶奶和露露,嗯,也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就放心去吧。”   周曜嘶了声,有点气也有点急,更有些委屈:“我们很久都会见不到面,你就不会想我?”他说不来委婉的话,有什么就直接说了。   确定了要去申城闯荡,那没个几年很难闯出名头。虽然周曜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他也没有自信心爆棚到觉得自个儿几个月的时间就能闯出名堂来。   所以接下来他和温悦将会少聚多散。   “你……”温悦看着周曜脸上浮现出的委屈表情,眨眨眼睛笑着说,“我大学志愿会填申城大学。”   周曜愣住。   “其他的事情你别想那么多了,去了申城要稳重些,别冲动上头,做事行动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多动脑。”温悦声音轻轻柔柔,“等明年,我就带方奶奶和露露去申城找你们,希望到时候申城能有我们的落脚地。”   周曜顿时反应过来,紧抿的唇瓣和眉头一齐松开,沉声应下:“好,我知道了,我会的。”虽然心里还是很忐忑,但听到温悦这些话,还是稍感慰贴,并且动力十足!   很好,在温悦高考结束到申城之前,他一定要搞出点东西!   方石涛也跟方奶奶说过了,方奶奶也很支持他们出去闯荡,所以出发时间挑选为周末。   李念秋知道周曜要去申城也来送他们到火车站,看着绿皮火车逐渐远去,眼里带着些许向往。   她也好想出去看看。   “你大学准备报考申城的了?”李念秋收敛脑中思绪,扭头问身边的好友。   温悦嗯了声:“是啊,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李念秋垂眸思考两秒,笑:“那我也去申城吧。”   温悦:“好……啊?”   她愣住,扭头看向李念秋,眼里有茫然和懵逼:“你也考申城啊?”可是小说里面,李念秋报考的是首都大学来着,怎么突然换志愿了?   等等,李念秋和男主的相遇就是在首都大学。现在她把志愿换去了申城,那还有机会跟男主遇到吗?要是遇不到,女主的官配……   “是啊。”李念秋挑眉,“之前本来打算考首都,不过考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申城近两年来发展很快,去申城也不错。”   温悦欲言又止。   李念秋发现了她神情不太对劲,“怎么了?”   温悦摇摇头:“没事儿,挺好的,这样我们又能在一起。对了,那你去上大学,要带上想冬一块儿走吗?”   李念秋嗯了声:“要。”   温悦:……诶?这又跟小说里的不一样了。   “这还要多亏你。”李念秋眼神柔和,“要不是暑假赚了那些钱,可能我还真没办法让想冬跟我一起走。她也要上学,花费肯定不少,现在我有钱,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温悦屈指挠了挠脸,“那挺好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安全,你家里那群人……带走就行,今晚吃火锅?这个天气,吃火锅最舒服了。”   李念秋笑了笑:“行啊,我带我妹去买菜。”   温悦:“ok,我回去准备锅底。”   两人相视一笑,高高兴兴地离开火车站。   而绿皮火车站上,周曜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驰倒退的景色,心里已经开始想念小媳妇儿了。   小媳妇儿肯定也在想他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眨眼间十一月便见了底, 几场雨下完天气愈发的冷了。周曜从申城寄来的包裹到了,里面是几件羽绒服。这个年代的羽绒服没有后世那么多的款式花样,非常简单。   不过这都是温悦以后世的眼光看的, 在这年代的人眼里,羽绒服那就是个很贵的新鲜玩意儿。   所以当温悦穿着黑色羽绒服到学校里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温悦,你这穿的是羽绒服吗?”有同学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 凑上来问。   温悦围着自己织的红色围巾, 白嫩脸颊透着粉嫩,眼眸弯成月牙状笑眯眯地回:“是呀, 羽绒服。”   “我知道羽绒服, 一件最便宜也得五六十块吧, 你这件买来多少钱啊?”   温悦想起前两天周曜打电话说的, 含糊道:“差不多。”   “五六十?那比我妈一个月工资都还高了。”   “好贵, 不过听说这衣服穿着很暖和, 是去市里买的吗?”   “我上次去的时候, 市里好像没货了啊, 又有了吗?”   温悦笑盈盈:“我对象从申城寄来的。”   她知道班里同学都知道她结婚的事情, 平时也没有遮掩, 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而且温悦也想改变周曜在这些人心里的形象,什么混混二流子, 都是假的。   果然,她这么一说同学们就更好奇了。   “你对象不是村里的吗,他去申城了?去申城干啥啊?”   “他居然舍得花钱给你买羽绒服?”   “不是说你对象是混混么, 哪儿来的钱啊?”   “……”   .   “谁跟你们说温悦对象是混混的?”李念秋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挑着眉开口说话:“我跟他一个村的,也没听人这么说, 你们听谁说的?”   “就是听别人说的啊。”   李念秋撇嘴啧了声:“那你们被骗了。哦,温悦对象你们应该见过才对啊,之前在南街摆摊卖项链手链的,你们还记得吧?”   有几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点头:“记得。”   李念秋语气淡淡:“嗯,最高的那个,就是温悦对象。他之前确实没有固定工作,不过钱还是有的,现在又去闯申城了。”   温悦笑盈盈地附和:“念秋说得对。”   “啊?居然是他!我记得,那个个子最高的,长得还很帅,我之前还跟朋友说过呢,觉得他比一些男明星还要帅。温悦,你结婚对象居然是他啊?”   “他经常卖申城的东西,肯定很有钱,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也确实不能说他是游手好闲的混混……”   之前一直流传的流言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同学们都有点惊讶。   “那还有人说你对象本来是你堂姐的未婚夫,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嗯?是啊,我对象本来是我堂姐的未婚夫。”温悦神情平静地应下,“她嫌弃我对象是乡下的没出息不愿意结这个婚,所以就把我推出去了。说实话,我还挺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不想结婚,我现在可能还没办法穿上羽绒服,没办法回学校上学,没有考大学的机会。”   温悦将视线转向坐在座位上埋头好似在用功看书的温晓玉,提高音量:“温晓玉,堂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同学们:“啊???”   “温晓玉是你堂姐??”   温悦笑了笑没说话,坐回位置上,掏出练习题递给李念秋,也接过了李念秋递来的练习题,互相给对方批改题目。   众人见状也回到了座位上,但温悦说的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他们现在哪有心思看书啊,纷纷开始传递纸条,想好友诉说自己内心的震惊。   特别是温晓玉的同桌,她是把流言传开的人,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写纸条质问温晓玉为什么要骗自己。   温晓玉在纸条上回复: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也没说错啊,温悦的结婚对象之前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我又没说是她抢走的,你自己理解错误怎么还怪在我头上?   同桌:……牛。   合着现在都是她的错了呗!??   温晓玉同桌憋屈极了,但仔细看温晓玉确实也没说错,只不过是她当时说得话误导性很强罢了。   小女生当场就跟温晓玉画了条三八线,两个人就这么掰了。   温晓玉现在心情也很不好。温悦刚刚说得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心里跟猫抓似的,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跟周曜结婚的人是她,那么现在温悦身上穿的羽绒服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现在被人羡慕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温晓玉越想越烦,面前课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思绪早就飞远了。虽然周曜确实是农村人,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点能耐的?至少能赚到钱,而且长得还帅。   早知道当初她就嫁了!不让温悦占到这个便宜!   现在温悦又是回到学校念书,又是搬去县城住,又是羽绒服的,直接就把她给比下去了!凭什么啊!   温晓玉越想越气,没有注意到周围同学向她投来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她的同桌已经把来龙去脉告诉了班里所有人,大家都不是傻子,温晓玉看起来好像的确什么都没有说。但她那个说话的方式很明显就会让人误会嘛,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李念秋也看到了纸条,她本来就不喜欢温晓玉,拿起笔挑眉在纸条上写下了温晓玉家是怎么对待温悦的。   贪了奶奶给温悦的地,贪了奶奶给温悦上学的钱,让温悦退学在家干活,让温悦代替温晓玉嫁给他们看不上的周曜。   年轻人大多都是嫉恶如仇的,还不像成年人那样圆滑。他们看不上温晓玉这样的人这样的作法,当然会直接表达出来,直接不跟她接触不跟她玩,孤立她。   所以等到下课,温晓玉起身去找她的好友想着手挽手一块儿去上厕所,就看到她的好朋友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过来,嘴里说着:“温晓玉,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们绝交吧,我才不要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温晓玉脸上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心跳猛地加快,装作很疑惑的模样:“阿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阿瑜哼了一声:“你跟温悦之间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啦,之前关于她的那些流言都是你传出来的。不用狡辩,你是聪明,但我们大家也不是傻子啊,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听到班里流言传成这样不出来解释一下?温悦怎么说都是你堂妹吧!”   一番话,说得温晓玉哑口无言。   “反正我不要跟你玩了。”.   温晓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友跟其他女生手挽手离开,心里十分憋屈。不一起玩就不一起玩,谁稀罕,反正她也早就受不了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的小姐脾气了,家里有点钱了不起啊!   她气冲冲地扭头想去找其他人玩,却发现班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最后回到座位上翻开书看,看着看着就趴在桌上开始哭。   温晓玉再怎么样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被那么多人一起孤立,心里的委屈根本压不住。   “还有脸哭。”李念秋讥讽地轻呵一声,单手撑着下颚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道:“我还以为她脸皮已经厚到不会在意这些了。”   温悦神情淡定,“别管了,她之前想泼我脏水,现在风水轮流转了,我跟她算是扯清。”   李念秋看她:“你脾气真好。”   温悦笑了笑。   她不是脾气好,只不过是不想跟小姑娘一般见识,这可能是上辈子当老师的原因?毕竟是祖国的花朵,而且也受到教训了,就没必要死追着不放。   他们是高三生,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是以高考为主,所以这件事情闹出来的风波没两天就平息了,大家伙儿开始全身心投入学习之中,氛围陡然紧张起来。   早自习大家是来得越来越早,晚上是回得越来越晚。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只有温悦和李念秋最轻松了,踩点来按时走,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就休息。   周末李念秋经常带着李想冬来小院里吃饭,有时候还会干脆在小院里住下。   “周曜二伯和二伯娘真的离婚啦?”之前林芳周江海的事情也迎来了结局,两个人吵了大半个月,不管亲戚儿子怎么劝,周江海都坚定了要离婚。.   温悦从上回祭拜父母之后就没回过村子,八卦全靠听李念秋说。   天气越来越冷,她们现在聊八卦也不在院子里了,在房间里围着火炉一边吃烤红薯一边听八卦,巴适得很。   李念秋咬了口香甜软糯的红薯,嗯了声:“离了,周曜二伯坚持得很,林芳娘家人来了都没用,劝不回来,林芳这段时间挨了娘家那边几顿揍了。”   温悦眨了眨眼:“林芳也不想离婚?”   李念秋哼笑一声:“她当然不想,孩子都那么大了,马上就能享福,这会儿离婚她肯定觉得亏。而且她如果离婚回了娘家,日子肯定难过,离婚啊,名声在村里就不好了。”   温悦叹息一声。   李念秋转开话题:“对了,你家男人在申城怎么样?你俩最近没联系了?”   “联系得少。”温悦垂眸剥开红薯皮,语气淡淡:“他最近好像很忙,上回打电话还是一个星期之前,具体也没说在干什么,好像就是跟着什么人。”   李念秋挑眉:“估计是怕你心疼?”   温悦在红薯上捏了个坑,闷声道:“我心疼他干什么。”   “啧,口是心非。”李念秋笑了笑,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情不好,安抚道:“创业期忙点儿也正常,过年他不是要回来吗,现在离过年就只剩不到两个月,快了。”   温悦吃完手里的红薯,擦了擦手,又叹了口气。   李念秋笑:“想了?”   温悦这会儿也不会不好意思了,扬起眉一点头,承认了:“是啊,是挺想他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我一直想问你,对周曜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李念秋好奇地问了一嘴。   温悦沉默几秒,巴掌大的白嫩小脸嵌在衣领里,衬得脸蛋愈发娇小,眉眼间带出几分回忆和温柔。眼眸弯成月牙状,小声道:“周曜挺讨人喜欢的。”   李念秋:“???”   周曜,讨人喜欢?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则笑话了,哦,村里人要是听了,估计也会觉得好笑吧。   她看着温悦脸上的笑,悟了:“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明白了。”爱情的力量,着实伟大。   希望她以后不会变成这样。   嗯,男人只会妨碍她赚钱的速度,她对男人没兴趣,只想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   “哈切——”   顶着个安全帽的周曜偏头打了个喷嚏,转头对身边的中年男人露出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笑:“抱歉,最近这几天的天气太反复了,可能有点感冒。”   “害,正常。”中年男人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并说:“你才来申城还不习惯,等习惯就好了,每年冬天啊申城的天气都是这样,白天热得穿短袖,晚上冷得穿三件衣服。”   周曜穿着的衣服上满是灰尘,手里攥着一张图纸,态度放得很低:“程哥,这个地方……”   “……”   “哥!”戴着安全帽的任业良见中年男人走了,灰头土脑的跑过来,苦着一张脸问:“咱还要干到啥时候啊?这老家伙还不肯教咱啊?”   周曜面色平静:“再忍忍吧,他不教我,我可以自己学。这段时间我跟着他跑了几处地方,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哥,你是这个,那图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我根本就看不懂。”任业良竖起大拇指,彩虹屁拍得飞起。   周曜抬手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有拍马屁的功夫,赶紧去把那些简单的工种学了。到时候我们接工程拉人,你和老方得帮我看着,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任业良咧嘴笑了起来,脸上全是灰,显得牙齿特别白:“放心吧哥,这些我还是能学会的。”   “老方身体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明天就能继续来干活了。”   周曜垂眸:“不着急,让他多休息两天,身体是革命根本,要养好,以后需要你们的地方很多,千万别出岔子。”   任业良干脆利落地应下。   他们到申城之后分开逛打探消息,没两天周曜就带着他俩进了现在这个施工队干一些特别简单的苦力活。周曜很聪明,学什么上手都很快,又特别能吃苦。所以施工队的队长,也就是刚才的中年男人愿意带着他去干技术工种。   这位队长也鸡贼,只教了周曜一些简单的技术,难的地方是一点不肯多透露。不过这对周曜来说算不了什么,不教就不教,他可以偷学啊。   他已经能看懂图纸了。   申城发展得的确很快,已经能够把土地承包出去。申城好几处地方都被承包了,在修建住房,然后卖出去。   周曜觉得这玩意儿一定能挣钱。他想要学会施工队的所有工种,自己拉人组建施工人,自己承包土地,修建房子。   ……   “哥,你是不是又想嫂子了?”见周曜沉着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任业良在旁边嬉笑着开口问。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工地包吃的,虽然吃得很一般。   周曜被任业良打断了思绪,听到他说得话,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又出现在了脑海里,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关你屁事。”周曜沉声回了句。   任业良又嘿嘿笑了两声:“你都好久没给嫂子打电话了,就不怕过年回去的时候,嫂子罚你跪搓衣板啊?”   周曜嗤笑一声:“你嫂子怎么可能舍得让我跪搓衣板?滚犊子,别来挑拨离间。你嫂子只会夸我做事认真踏实,懂不?”   任业良:“行行行,你是大哥,你说得都对。”   聊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催他们干活了。他俩快速消灭手里的饭菜,戴上安全帽开始干活。 第40章 第四十章   期末考结束, 学生开始放寒假。   温悦和方奶奶以及露露依旧住在县城里,前两天跟周曜通了电话,他们再过一个多星期回来。   放假第一天, 温悦就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方奶奶想帮忙,被她劝住了。   方奶奶身体不好,能不动就不动,而且她就是扫扫地把家具啥的都擦一擦而已。重活温悦也干不了, 只能等周曜他们回来再说了。   “姐姐, 哥哥他们什么才回来呀?”方露露穿着一身粉色的羽绒服,靠在温悦身边, 因为刚刚在外面玩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   比起之前她外向了许多, 身上也多了不少肉, 整个人看上去肉乎乎的可爱得不行。   “大概过两天就到了吧。”温悦算了下时间, 弯着眼眸回道。她顺手拿起钳子从火盆里扒拉出两个红薯, 有些烫, 她放在旁边凉了会儿才拿起来递给露露, “想哥哥了?”   方露露点点头。   温悦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红薯, 笑盈盈地问:“想哪个哥哥?”   小姑娘眨巴眨巴圆润水亮的眼睛, 天真无邪地回:“都想, 最想哥哥,好久都没看到哥哥了, 哥哥也不打电话。”   之前周曜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会带上方石涛和任业良,温悦也就叫上了方奶奶和露露。小姑娘对电话很感兴趣,每次都要聊半天才肯离开。这段时间周曜他们似乎很忙, 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小姑娘隔两天就唠叨一次。   温悦觉得她或许不是想跟方石涛说话,只是想玩电话。   这两天外面下着小雨, 天气湿冷,温悦不想出门,天天待在家里烤火烤红薯吃。顺便教露露作业,补习功课,看看从图书馆借来的课外书,日子过得还算满意。   沿海城市很少下雪,冬天基本只会下雨。   这天温悦刚起床,就察觉到温度似乎又降低不少,透过窗户往外看,却发现外面小院子里似乎白茫茫一片。   温悦愣了下,穿上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打开门,入眼的果然是一片雪白。   居然下雪了!   温悦眼睛都亮了。   她上辈子在的地方基本不下雪,要么就是雨夹雪,像这种大片大片的雪花只在电视和视频里看到过。   温悦伸出手,感受到大片雪花落在掌心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微微扬起下颚,有雪花飘进屋檐下,落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好看是真好看,但冷也是真的冷。   温悦回屋拿上自己织好的围巾围在脖子上,又戴上自己织的帽子,遮盖得严严实实,才去烧水洗漱,然后准备早餐。   这样冷的天,就得吃点热乎的东西。   温悦准备的是白粥。夏天烧火是折磨,但冬天烧火却是一种享受,土灶里跳跃的赤橙色火焰倒映在身上非常温暖。   “悦悦,起这么早呀。”方奶奶也起来了,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浑浊的眼睛也睁大了些:“哎呀,下雪了啊,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温悦笑眯眯地点头:“我也觉得,露露还没醒?”   “醒啦,这孩子有点赖床。”方奶奶笑容慈祥和蔼。   “天气冷,赖床也正常。”温悦指着后锅说,“锅里烧着热水,用热水洗脸,别用冷水。”   方奶奶:“好好。”   雪突然就大了,跟拇指差不多大的雪花片片分明,原本只有一小层积雪的屋顶逐渐厚了起来。温悦起身揭开锅盖看了眼,袅袅白烟从锅里升起,模糊了视线。   “噔噔——”   门外响起啪啪地敲门声。   温悦往门口看了眼,这么大的下雪天,谁会来敲门,是念秋姐妹俩吗?   “谁啊?”温悦扬声问了句。   “我。”李念秋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念秋?”温悦起身顶着雪来到门后,抽开门后的木头,“这么大的雪你怎么……”   拉开门,入眼的却不是李念秋,而是熟悉的高大身影。   温悦抬起眼眸,对上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眸,话语顿住,清浅眼眸瞬间就亮了:“周曜?”   他头上顶了许多白色雪花,眼里血丝很明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嗯,我回来了。”周曜紧抿的薄唇勾起,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冰雪消融。   温悦上下扫量着周曜,眼里溢出心疼:“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五官比起之前更加立体消瘦了。   “瘦了吗?”周曜抬手摸摸脸。   这两个月他们就没怎么休息过,吃得也一般,瘦了也正常。不过看见温悦满脸心疼,嘴角还往下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当即回答:“不是瘦了,是张开了。”   温悦:“?”我看你是想开了。   “嫂子,你咋就看到耀哥了,我和老方还在这儿呢!”任业良大呼大叫地吸引了温悦的注意力。   温悦转头看过来,迟疑了两秒:“……业良,你好像胖了?”也不能说胖了,应该是壮了才对,老方也是。   之前任业良和方石涛都是偏瘦的,干瘦干瘦的那种。结果现在一看,两个人都壮了不少,也黑了许多。   任业良:“是胖了点儿,嫂子,咱进去聊啊,怪冷的外面。”   “对,你们先进来,早饭应该还没吃吧?”温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错身让他们进来,和落在最后的李念秋对视,看到后者眼里的揶揄,眨眨眼睛回了抹笑。   方奶奶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周曜三人,高兴得眼眶都红了一圈,抓着方石涛的手臂一个劲儿说胖了胖了。   温悦之前只准备了她和方奶奶露露的早餐。现在周曜他们回来了,李念秋姐妹俩也在这儿,这点白粥不够吃。幸亏她之前嫌麻烦包了很多水饺馄饨之类的速食放在冰箱里,这会儿正好能拿出来煮了吃。   “……这两天家里气氛不太好,我想着带想冬过来透透气,在胡同口碰到了周曜他们。”李念秋帮着温悦烧火,顺便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会跟周曜三人碰上。   温悦眨眨眼:“你家里那那个老太太又搞事儿了?”   李念秋平静地嗯了声:“算也不算,二伯娘说要分家,我奶不同意,吵起来了。”就按照她奶那个强势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分家,除非老太太死了。   “你二伯娘吃熊心豹子胆了,敢提分家?”温悦很诧异。   李念秋道:“肯定是二伯让提的,不让二伯娘不敢提分家。不用管,让他们去吵,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   “也是。”温悦点头,“还有半年就能离开这里了。”   李念秋露出一抹笑。   “我来吧,你家男人刚回来,去陪你家男人聊聊。”李念秋接过温悦手上的锅铲,一口一个你家男人,给温悦听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这种事情,多听两次就免疫了。   温悦只脸红了两秒就恢复了,笑盈盈地回:“那就麻烦你啦。”   李念秋挥挥手:“去吧去吧。”   温悦想了想,打了盆热水取了条干净的新毛巾进去。推开紧闭的房门,就瞧见周曜刚脱下外面的衣服,露出劲痩精壮的倒三角身材。.   温悦愣了两秒,感受到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立马进房用脚轻轻踹上门:“要不要洗个脸?”.   “好。”周曜应下,也不着急穿衣服,光着膀子走到温悦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放进盆里打湿拧干。   装了热水的水盆升起袅袅白烟。   周曜在脸上随意擦了两下,又重新打湿毛巾拧开擦拭胸膛,准备擦后背的时候顿住,抬眸看向面前的温悦,挑了下眉:“后面够不着,你帮我擦?”   “……你转过去。”   温悦拿着毛巾重新放进水盆里搓了两下,拧开朝周曜摆手让他转过身去。   周曜听话的转身。   他身上的肌肉很帅气,不像后世有些肌肉男那样练得特别夸张,而是刚刚好,最受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宽肩窄腰,腰线没入裤腰带里。   温悦抿着唇,拿着毛巾在周曜背上稍微用了点儿劲擦了几下:“好了,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她端着水盆打算出去倒掉,被周曜轻轻握住了手腕,低声道:“留下来,多陪陪我?”   周曜掌心滚烫。   温悦睫毛轻颤:“你先把衣服穿上。”   “不冷。”   温悦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周曜败下阵了,叹息一声,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然后又穿上温悦给她织的黑色高领毛衣:“穿好了,可以陪我了?”   高领毛衣遮住了他的下颚,眉眼柔和缱绻,带着细微的笑意。   看着周曜消瘦了的脸颊,温悦心软得不行,声音也软了下来:“吃完早饭慢慢聊,不差这点时间,听话。”   这软绵的声音和语气,周曜哪能抵抗得住,瞬间举手投降妥协了:“好,先吃个早饭。”   “穿上外套出去吧。”温悦眼眸弯了弯。   周曜听话的穿上外套,跟着温悦一块儿走出房间,手里还端着水盆。   “出来了?正好,早饭煮好了。”李念秋看到小两口一前一后出来,脸上浮现出细微的姨母笑。   任业良和方石涛也换了身衣服出来。   在火车上几天没换衣服,虽然天冷,但火车上啥味道都有,身上那套衣服都散发出馊味了。   方露露明显很高兴,一直待在方石涛怀里不肯下来,紧紧抱着方石涛的脖子,似乎生怕松开哥哥就不见了,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早饭在屋里吃,桌前围满了人,充斥着任业良的大嗓门,显得非常热闹。   李念秋对申城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一边吃饭一边询问和申城有关的问题。而任业良又是个话多的人,基本上李念秋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这么看,申城后续的发展在国内应该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李念秋若有所思,心想把志愿改去申城确实可以,那边发展的空间很大。   任业良呼哧呼哧喝着热汤,含糊不清道:“……那当然,申城那边潜力老大了,那边的人一个月工资最少都有三四百!看看咱这儿,一个月就几十块,啧啧,不能比啊不能比。”   温悦也在听,不过任业良没怎么透露他们这几个月在申城做什么的信息。只说了申城发展很快,没有说他们在申城忙些什么。   吃过早饭,想冬抢着去洗碗。   李念秋和任业良几个人坐在方奶奶房间烤火,继续追问和申城有关的问题。   而温悦则和周曜回了房间。   “有点困,陪我睡会儿?”周曜低声问。   虽然不困,但温悦还是点头同意了,脱下外套钻进被窝里,给周曜留出了外面的空位。   周曜也脱掉外套躺上床,长臂一揽,将温悦揽进怀里。   她的脸紧紧贴在周曜胸口,听着后者砰砰缓慢有力的心跳声,小声问:“你们这几个月都在申城做什么?很累吧,你真的瘦了很多。”   “还行,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比较忙。”周曜回答,“刚开始,累点也正常。”   温悦追问:“你们在忙什么?”   周曜:“我们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忙着找赚钱的法子……”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渐渐的就没了声音。   温悦抬眸一看,周曜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呼吸平稳均匀,眼底下的青黑异常明显。   .   聊着天都能睡着,肯定是累坏了。   她眼里带着几分心疼,抬手抚平周曜睡梦中还紧蹙的眉宇本来想起床,但周曜揽住她的手很紧,不肯松开。为了不惊醒周曜,温悦只能老老实实躺在他旁边。   躺着躺着也涌上了困倦之意,跟着睡了会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一直睡到中午, 温悦和周曜才醒过来。   午饭是李念秋姐妹俩还有方奶奶一块儿准备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周曜三人回来之后家里明显热闹了许多,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还商量着下午要大扫除。   温悦:“你们才回来,先休息两天再大扫除,不着急这两天,对了, 今晚吃火锅怎么样?”   “行啊!”任业良举起双手赞成, “嫂子你不知道,申城那边也有火锅店, 但那些火锅店的味道都比不上你煮的火锅!而且那边的人吃不了辣, 我老想吃辣了。”   温悦眼眸弯弯:“那我晚上弄辣一点?”   “辣辣辣!有多辣放多辣!”任业良大声回应。   周曜睨了任业良一眼, 扭头对温悦说:“别理他, 想吃辣就给他碗里放一堆辣椒就行, 然后把厕所门锁上。”   任业良哭丧着脸:“哥, 你好狠的心~!”   周曜懒得理他。   吃完饭, 下午他们虽然没有打扫卫生, 但是给每扇大门旁边都贴上了对联以及窗花。任业良和方石涛出门买菜的时候, 还顺便买了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院门外面。   雪没有停, 还在下着,外面地上都攒了一层积雪。周曜拿着扫帚将院门外和院子里的积雪扫开。   晚上一群人围在煤炉边上吃火锅, 虚掩着房门,房间里昏黄的灯光让他们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户上。外面的雪花还飘着,偶尔传来呼啸的风声, 被房间里任业良的大嗓门, 以及笑声掩盖过去。   “念秋,过年你也带着想冬来县城吧, 我们一起过年,人多热闹一些。”温悦对李念秋发出过年邀请。   李念秋点头应下:“好啊。”   吃完火锅也收拾完,李念秋带着妹妹去隔壁租下的房间睡觉休息。   白天温悦睡了很久,晚上精神得不行,一点儿也不困,就拉着周曜问他们在申城这段时间的情况。   周曜知道躲不过了,删删减减,挑了一些好的说:“我这几个月就在我爸以前朋友的建筑工队里学习,学会之后带着老方和业良出去单干。”   “那边政府在大力支持,买地有折扣,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温悦眨了眨眼,周曜这是要进军房地产?这家伙的眼光确实很敏锐,胆子又大……虽然小说里没有写出周曜的结局,但温悦觉得他拥有这样的能力,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什么呢?”周曜看着温悦神游的神情,挑着眉问。   温悦迅速回过神,弯着眼眸回答:“就是在想,你们一定能赚大钱。”   周曜低低笑了两声,“行,到时候赚了钱都给你。”   温悦睁大眼睛,清浅水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周曜的身影:“全都给我?”   “嗯,都给你。”周曜点点头。他对钱的需求并不大,赚钱只是爱好罢了:“我一分钱不要,全都是你的。”   小姑娘喜欢钱,他喜欢赚钱,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曜美滋滋地想,脸上笑容都掩盖不住。   温悦猜不到周曜的心声,只觉得他笑容看着贱兮兮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骗我,哼哼。”   她眯着眼冷哼两声,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在周曜眼里显得特别可爱,心脏都跳快了两拍,眼神深邃。   周曜俯身凑到温悦面前,克制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感受到额头传来的冰凉湿润的触感,温悦愣了两秒,脸色唰一下红了。   温悦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流氓。”   “我亲我媳妇儿怎么就流氓了?”周曜挑眉勾唇,笑得很是张扬,看得温悦手痒痒。   她上辈子是个宅女加社恐,除了上班工作基本不和外人交流,很少和异□□流的机会,所以在感情方面比较单纯。但怎么说温悦也是出生在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怎么能输给八十年代的老古董?   温悦的胜负心被周曜这抹得意的笑容给挑了起来。她微微眯起眼眸,抬起双手捧住周曜的脸,视线落在他的唇瓣上,往前凑过去,亲在薄唇上。   柔软的唇一触即分。   温悦亲完就跑,松开手往床上一滚,钻进被子里盖住脑袋声音闷闷的:“我睡了。”   周曜:“……”   周曜:“………”   周曜呆滞了两分钟才有所反应,耳根子一下就红了,并慢慢往脸上蔓延。不过他皮肤黑,房间灯光又比较暗,就算脸红了也很难发现。   “悦悦。”他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刚刚,在做什么?”   温悦还埋在被子里,理不直气也壮,“亲你啊,不行吗?”   周曜深邃的眉眼融化在当场,忍着笑,拍了拍被子鼓起的部分,轻声哄着:“你再亲我一下?”   “不亲,困了,睡觉。”温悦言简意赅。   周曜也知道过犹不及,没说话了,关灯脱掉外套和毛衣上床。伸手挖出旁边把自己紧紧盖住的姑娘,轻松拖到自个儿怀里拥着,大手放在她小腹上。   温悦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周曜下颚搭在她颈后,笑了两声,沉声道:“睡吧。”   两个人靠得很近,周曜身上跟火炉一样热。之前她一个人睡觉,得在被窝里躺两个小时才会逐渐暖和。现在有了周曜,温悦一向冰冷的手脚此刻暖和得不得了。   这人一暖和就容易犯困,温悦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沉重起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往周曜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入睡。   周曜怀里被塞满,满足地眯起眼眸,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   从早上五六点开始,城里就一直响着鞭炮声音,络绎不绝。这会儿的年味比起后世浓郁许多。一大早,温悦就带着周曜和任业良方石涛在家里大扫除。   李念秋也带着妹妹过来了,据说他们家里火药味现在越来越浓了。她打算之后一直待在县城里,懒得回去了,这会儿李老太他们也顾不上她,不会有时间来找麻烦。   这是温悦在这个年代过的第一个年。   她穿着周曜从申城带回来的新衣服,一件红色大衣,昨天洗了个头,柔顺及腰的黑发披在身后,围着自己织的围巾,站在镜子前恍惚间温悦还以为回到了后世。.   她这一套穿得很现代。   周曜也穿上同款的黑色大衣,之前剪的板寸头长长许多,刘海又遮住了眉宇,眼眸狭长深邃,很有型男范儿,像马上就要去走T台的男模特。   非常帅,毕竟是那身材就像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帅。.   “明明是同一件衣服,为啥我俩穿着,跟耀哥穿着完全不一样啊?”任业良和方石涛也穿着和周曜一样的黑色大衣,但因为身高和身材都比不上周曜的缘故,看着就很一般。   任业良看着又帅又有型的周曜,又低头看看穿上这件衣服显得矮了不少的自己,羡慕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周曜没理会嗷嗷叫的任业良。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时候,收到了来自方奶奶的红包。虽然红包里的钱不多,但总归是长辈的心意。   简单吃了早饭,他们就踏上了回村的路。   大年初一有祭拜祖先的习俗。   村里也很热闹,他们刚回到村子就碰到了李名金夫妻俩,李名金媳妇儿上个月刚生下个大胖儿子。因着之前让李名金媳妇儿赚了一大笔钱的缘故,夫妻俩看到温悦和周曜脸上笑容就很灿烂,还塞了个红包给温悦。   “我听说你去申城了?”李名金拉着周曜到旁边抽烟聊天。   周曜轻咬着烟头嗯了声。   李名金:“申城那边咋样?我听说那儿工资很高,真的不?”   “是挺高。”周曜修长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烟雾,白色的烟雾氤氲了浓黑的眉宇,语气淡淡:“不过没熟人,很难在申城找到工作,你想去?”   李名金点头:“是啊,在家挣不到什么钱,我可不想我儿子以后跟我一样,天天对着这些土地。”   “你要是想出去,过完年跟我一块儿出去,跟着我干。”周曜想着他的队伍正缺人手,把李名金带过去也行。好歹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人,知根知底更放心些。   李名金侧目:“跟你干?”   “嗯,我的队伍缺人。会比较累,不过不会亏待你。”周曜点了点头。   李名金皱起眉:“……你让我想想,你们啥时候走?”   周曜看了眼旁边正在逗弄李名金大胖儿子的温悦,穿着红色大衣围着围巾的她看上去脸蛋又小了一圈,脸蛋红扑扑,眉眼弯弯,笑意温柔。   “元宵过完吧。”他说。   李名金:“行,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周曜微微颔首。   聊了一会儿,周曜温悦便和李名金夫妻俩分开了。   .   他俩回了一趟周家。周三伯和刘翠翠在家,周二伯和林芳之前闹矛盾离婚了,让温悦震惊的是,虽然两人离婚了,但林芳还住在这儿……哦,那位据说怀了周二伯孩子的刘寡妇,也搬过来住了。   温悦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大为震撼,心里想的是这也行啊?不会尴尬吗?   她跟周曜回来正好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刘寡妇。刘寡妇看起来要比林芳年轻许多,长得也挺好看,旁边还跟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刘寡妇死去丈夫的孩子。   “是周曜和悦悦吧?”刘寡妇看到两人,视线从他俩身上的衣服上扫过,笑盈盈地问:“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厨房里还有些汤圆,我给你们煮两份。”   周曜没理她。   温悦疏离地笑笑:“谢谢,我们已经吃过了。”   他们的房间还上着锁,周曜拿出钥匙打开门。太久没回来,里面全是灰尘,温悦站在门口都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伸手捂住鼻子。   “你就别进来了。”周曜回头看了她一眼,进屋也没干什么,扫了两眼又出来了,锁上房门:“走吧,上山。”   两人手里都拿着香和黄纸,上山分别祭拜了两人的爷爷奶奶和爸妈。途中遇到了不少同村的人,他们从任业良那边知道周曜带着他俩去了申城的事情。   以往看到周曜都会背后嘀咕他成天游手好闲没出息,但现在却当着他的面夸他能干,跟他爹一样,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周曜对这些话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这要是换做之前,肯定会有人说他没家教不懂事,而现在却说有能耐的人都是有点脾气的。   他们没聊多久,周曜和温悦便回了方家。   方奶奶他们也祭完了祖先回来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任业良跟家里的人关系都不好, 过年也不打算回去,就一直待在方家,以往几年他也是这么过的。而任家也当做没这个儿子, 没想过来找人。   毕竟任母生了三个儿子,又偏心,觉得无所谓。   .   不过任业良明显也不在意他们,把方奶奶当做亲生奶奶看待。要不是知道任家不允许, 任业良都想把姓改成方或者周了。   他们并没有在村子里待多久, 下午的时候就回了县城。   年味很浓,县城街道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红对联, 街边全是放完的鞭炮粉末, 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鞭炮味。   “你们什么时候走?”   天气很冷, 温悦将嘴唇埋在围巾里, 只露出一双清浅水亮的眼睛。因为嘴被围巾盖住的缘故, 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周曜的高领毛衣也这盖住了下颌, 他扫向身边的温悦, 回道:“过完元宵吧。”   这次走了, 再见面就得等暑假, 要大半年才能见到。周曜光是想想就有点不太愿意走了。不过他在申城那边才有点起色, 不去是不可能的。   过完元宵再走,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过完年就去最好。   “到我高考前,你应该不会回来了?”温悦也猜到了这点。   周曜垂眸,嗯了声。   “行, 那你就在申城等我去找你吧。”温悦眼眸弯弯, 侧身微微仰起下颚笑吟吟地看向周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周曜看着她:“不会的。”   温悦眨了眨眼,“嗯,我相信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元宵节那天。元宵节要吃汤圆,但是芝麻馅儿的汤圆吃着很腻,所以温悦把汤圆做成了不带馅儿的小团子。   这样她吃得能稍微多一点。   “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吃完早饭,温悦询问周曜几人今天的安排。   “去市里逛逛吧。”周曜说,“带上方奶奶和露露,她们还没去过市里。”   温悦眼睛一亮:“好啊。”   洗好碗筷,温悦周曜他们就带着方奶奶和明显很高兴的露露,搭乘前往市里的班车。   元宵节大家都在休息,街上的人很多,虽然春节已经过去了,但年味还是挺浓郁的。每家店铺前都挂着红灯笼,包括路灯和街边的观赏树上也都挂着,很喜庆。   他们到市里已经快十一点了,就去下馆子吃了顿午饭,然后到百货商城旁边的电影院去看了场电影。   这部电影是香江那边新传过来的武打动作电影,还挺好看。虽说电影院比起后世简陋了许多,感觉也不太一样。进电影院之外,周曜还花钱买了瓜子,他们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影。   这电影温悦也没看过,毕竟是小说,文娱方面跟她所在的世界不一样也很正常。   方奶奶戴着一副老花镜,刚刚方石涛给买的,方奶奶戴上之后虽然还是看得有点模糊,但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屏幕,被屏幕里的剧情牵动心弦。这会儿的电影特效还有些粗糙,但对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温悦嗑完了手里的瓜子,正准备往后靠着认真看剧,手腕被周曜握住。他拨开温悦合拢的纤细手指,在掌心放了一把全都剥了壳的瓜子仁。   “你不吃吗?”温悦偏过头。   电影院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幕布上散发出来的幽幽光芒。温悦对上周曜幽黑深邃的眸子,在黑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周曜笑了笑,继续剥手里剩下的瓜子,低声回:“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温悦朝他招招手。   周曜挑着眉凑过来,被温悦塞了一小把瓜子仁。他的唇瓣触碰到了柔嫩温软的掌心,愣了两秒才张嘴。   温悦笑吟吟地准备收回手。   周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温悦的眼眸,顶着她疑惑的视线,在她掌心轻轻舔了一口。.   温悦:“……?”   .   温悦:“!!”   温悦脸色爆红,想要抽回手腕,却被周曜握得更紧了些。   “周曜!”周围全是人,温悦不敢太大声说话,只能红着脸瞪向周曜,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这里那么多人呢,你别耍流氓……”   周曜若有所思:“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温悦:“……不跟你说了,我要看电影。”   她转头不再看周曜,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幕布,仿佛电影画面真的很吸引她一样。   周曜心情颇好,也没松开温悦的手,甚至还得寸进尺的十指相扣。翘着二郎腿,往坐背上靠了靠,眉眼含笑地看向幕布。   电影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温悦几人站起身排着队有序离开。任业良跟方石涛还在讨论电影里的剧情,看上去很激动的模样。   从影院出来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们又带着方奶奶和露露去逛了逛百货商场和游乐园。   游乐园是去年才开的,园区里很多年轻男女和小孩子,热闹得很。方露露进来后跟自由的小鸟似的,撒开了小脚四处奔跑,看到什么都想玩。任业良跟在方露露身后,带着她去玩,方石涛则是陪着方奶奶。   这游乐园在温悦眼里看着有些许简陋了,她叮嘱了两句,让任业良别带露露去玩危险项目。不过这会儿还没什么危险的项目,过山车也只有几个大城市才有。   “要不要去玩玩?”周曜偏过头问。   温悦摇头:“不玩了,随便走走吧。”   周曜点头:“行。”   他自然地握住了温悦有些冰凉的手,说了句手怎么这么冷,然后就一直握着不放了。   “明天买几点的票?”温悦问。   周曜垂眸:“下午五六点的吧。”   温悦心里有些不舍,他们这次分开得大半年时间,高考在六月份。不过她没把这份不舍表露在脸上,而是笑着对周曜说:“要加油哦,我高考结束,你得带我在申城玩。”   周曜挑眉,心说申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申城离香江不远,到时候我带你去香江玩。”   温悦眼睛亮了亮:“好啊。”   九十年代的香江,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周曜和温悦穿着同款大衣,一个高大帅气一个娇小温婉,出色的外貌和气质让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视线。   温悦瞧见不少女生的眼神都往周曜身上飘。   他穿着这身黑色大衣,偏长的刘海遮住浓黑锋利的眉宇,确实很帅。   从游乐园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冬天天色黑得快。他们在城里吃了顿饭,想着明天还得来市里赶火车,于是干脆在市里的旅馆住了一晚上。   晚上市里的街道灯火通明,但是比起白天人还是少了许多。   温悦他们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便回旅馆休息了,第二天上午带着方奶奶和露露去百货大楼逛了逛。下午两点左右,周曜就让温悦带方奶奶祖孙俩回县城去。   温悦想要送他们上火车,但是买的火车票的时间在六点半,那会儿天都黑了。她还带着方奶奶和露露,周曜不放心。   没办法,温悦只好带着方奶奶和露露坐车回县城。   “有事给我打电话。”车子还没启动,周曜站在车窗下仰起头对温悦说,“回去我就买座机,你想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行。”   温悦点点头:“好,你要注意身体,该休息的时候也得休息,别太拼命了。”   周曜嗯了声,“我会的。”   他看着温悦的眼睛,深邃幽黑的眼瞳里仿佛藏着很多想说的话,微抿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启动往前缓缓行驶,周曜跟着车子走了两步才说:“记得想我。”   低沉的声音很快被掩盖在车子的声音下。   温悦没听见,但还是从窗户里探出头,看着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班车的高大身影,挥了挥手。   等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当中,周曜才垂下眼眸,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转身缓慢踱步离开。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周曜三人走后, 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高三下学期,最关键的时候, 不管是老师还是高三学生都开始紧张起来。   晚自习大家走得越来越晚,就连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坐在教室里复习知知识。   温悦和李念秋对高考很有把握,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除了课间会出去走走, 其他时候也跟别的同学一样,待在教室里看课外书, 偶尔讨论一下申城那边的发展。   就连温晓玉都老实了许多,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班里没人愿意跟她一块儿玩的缘故。   【过年闹了一通, 他们分家了, 现在打起我和想冬房间的主意了, 我打算带着想冬搬来县城, 就说跟你住一块儿。】李念秋将纸条传给温悦。   温悦扫了一眼回道:“行啊, 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不会, 按照他们的脾性, 我估计高考结束他们还没吵出个结果。】李念秋回复。   虽然分家了, 但是他们的矛盾并没有结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候周末回去, 战火还会波及李念秋姐妹俩。这样的环境太容易影响心情了。   看到纸条上的话,温悦笑了笑。   每到周末,温悦都会在晚上的时候到胡同外的小卖部, 给周曜打个电话聊聊天。其他时候都跟李念秋一块儿给人补课, 从小学到高二的都有,还不是免费。   之前温悦把赚到的钱全都给了周曜, 虽说周曜留了将近一万块,但温悦也花不了多少,又把钱塞回去了。他们创业期,需要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平时跟李念秋一块儿给人补习赚钱,还能攒不少。   不得不说,念秋赚钱的能力是真强啊。   时间一天天流逝,大家换下了厚厚的冬装,穿上简便单薄的衣服。又是周末,温悦和李念秋来到需要补课的人家中。这家人挺有钱的,父母在市里工厂上班,爷爷奶奶曾经在政府后勤工作过。   这家人一共有俩儿子,大儿子在学习上没有天赋,现在21岁,在县城的某家厂里工作。小儿子目前初中,成绩还行,父母对他充满期待。   知道有人可以补课之后,专门花钱请了李念秋和温悦。   补习一个小时能有五块呢,每周给他补习四个小时,一周就是二十,这家人是真舍得。   温悦和李念秋下午来到雇主家里,碰到了雇主家的大儿子。   “这是我大孙子,今天休息。”雇主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说:“小翔在屋里等着了,他昨天考试,成绩提高了不少,多亏两位小老师。”   温悦笑了笑说:“主要是小翔自己也很努力,他本来就挺聪明的。”   长辈都喜欢自家孩子被夸奖,小翔奶奶闻言顿时乐得眼睛都笑成眯缝眼了:“小翔他妈前两天休息回来带了点零食,两位小老师尝尝,挺好吃的。”   温悦柔声说了句谢谢。   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长得也漂亮,是长辈最喜欢的模样,成绩还好。小翔奶奶越看越喜欢,看了眼旁边的大孙子,起了做媒的心思。   她大孙子正好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温悦和李念秋已经进了房间。   “智远啊,你觉得刚刚那两个姑娘咋样?”小翔奶奶问坐在沙发上的大孙子。   高智远瞥了一眼奶奶,猜到了老人家的想法,回了句:“还好。”那两个女生确实很漂亮。   “都是高三的学生,成绩很好,指不定能考上大学。智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高智远含糊不清地回:“再说吧,我现在也不着急。”   高奶奶急了:“都二十多了,要等到啥时候才急?”   高智远不耐烦:“再说吧,我下午约了人,先出门了,晚上回来。”他起身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往外走。   高奶奶叹了口气。   补课结束,李念秋和温悦慢慢溜达着回胡同,途中经过了一家滑冰场,前段时间才开的,生意挺好。   温悦正说着明天带想冬和露露过来玩,往里面一扫,看到个眼熟的身影,有些惊奇:“念秋,你看那个,是不是温晓玉?”   “嗯?我看看。”李念秋顺着温悦的视线看过去,“是她,她身边有个男的,是高奶奶的大孙子。”   温悦惊了两秒,又眯着眼看,果然看到李念秋和告奶奶的大孙子手拉着手在滑冰场里玩。   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靠得很近,时不时还有肢体接触。   温悦若有所思:“他们这是在谈恋爱?”   李念秋:“看样子,大概率是。”   “这都快高考了,她还有心思谈恋爱。”温悦收回视线,想到温晓玉这几次考试的成绩,摇摇头。她在不努力就考不上大学了,不过这个年代高中生也很吃香。   差不到哪里去。   温悦和李念秋没看多久,手挽着手回到院子里,又开始给李想冬补课。   李想冬成绩也不错,但比起她姐来还是差了点,尤其是英语成绩最差。所幸温悦这门课成绩很好,帮着补习,渐渐把成绩给拉了上去。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下去。   又到周末,温悦和李念秋去高家补课,高奶奶对待温悦愈发的热情,话里话外都在查探她家里的情况,还时不时提起她的大孙子。   温悦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回:“我爸妈都去世了,现在跟我男人住在南街那边。”   高奶奶表情一下就失望了,“结婚这么早啊……”   温悦笑了笑没说话。   给小翔补习完,温悦和李念秋正准备离开。门突然从外面打开,高智远带着温晓玉进来,嘴里嚷着:“奶奶,我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您看了,您以后别给我介绍对象了。”.   “奶奶您……”温晓玉乖巧地叫人,结果一眼看到了温悦,脸上乖巧的笑容顿时僵住,瞪大眼睛:“温悦?你怎么在这里!?”   温悦也愣了一下:“我来给人补课。”   “你们认识?”高智远有些惊讶,随后又想到了温悦和温晓玉的姓氏一样。   “嗯。”温悦不想多说,笑了笑:“我们先回去了。”   她不想跟温晓玉有太多的接触,拉着李念秋和高奶奶道别,快步离开高家。讲道理,温晓玉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好像她会抢走什么东西似的。   温悦和李念秋离开了。   “智远,你说啥?”高奶奶看向温晓玉,上下扫量两眼:“这是你对象?咋认识的,干啥的啊?跟刚刚那两位小老师认识?”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看到了温悦,温晓玉的脸色不如刚刚那样甜美自然,带着些许不自然:“奶奶您好,我叫温晓玉,温悦……是我堂妹。”她本来不想说的,又怕到时候他们会问温悦,还是说出了两人的关系。   高奶奶一听她是温悦的堂姐,表情立马就和蔼了起来:“哎呀,你居然是温小老师的堂姐,怪不得我看你这么面善呢。你堂妹真的结婚了啊?”   温晓玉嗯了声。   “哎呀,真可惜……”高奶奶叹息一声,见温晓玉抿着唇,又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打探温晓玉的家庭背景。   听说温晓玉现在是高三生,满意程度又上了一阶。   “小温老师成绩那么好,你的成绩应该差不了哪里去吧?马上就高考了,打算考哪里的大学啊?”高奶奶笑呵呵地问。   温晓玉有些烦躁。   温悦成绩好跟她成绩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这老太婆一直提温悦,她真的烦死了,又不好甩脸色。   毕竟高智远是她精挑细选的对象。   有工作,父母在市里上班,爷爷奶奶还在政府工作过。有钱有人脉,高智远本人长得也不丑,温晓玉还是很满意的。为了拿下高智远,温晓玉费了不少心思。   “奶奶,你怎么老提晓玉堂妹啊。”高智远见温晓玉脸色不怎么好看,帮着说了一句:“她是她,她堂妹是堂妹!”   高奶奶看了大孙子一眼,心里有点不高兴,但面上没表露出来,转移开话题聊了些别的。   温晓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回答很是敷衍。   于是等她离开之后,高奶奶脸色一下就跨了,看向高智远:“你对象这脾气比不上小温老师。”   “奶奶,你干嘛老让她俩比啊,你的小温老师再好,我也不喜欢,我就喜欢晓玉。”高智远不耐烦道,“你以后别在晓玉面前提她堂妹,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不高兴啊。”   高奶奶瞥他一眼:“行行,以后奶奶不提了。”   抛开别的不说,温晓玉高三生的身份还是很加分的,高奶奶虽然更喜欢温悦,但一想到温悦都结婚了,心里想要撮合的心思就淡了下来。   跟高智远说,让他努努力,早点结婚。   高智远回:“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吧。”   后来温悦和李念秋又去高家补课过几次,中间有两回都碰到了温晓玉,后来高奶奶就一脸抱歉的说不需要她俩来补课了。   温悦大概猜到了应该是温晓玉在中间做了什么,后者一向不喜欢她。不过她并不在意,没了这个雇主,也还有其他人要补课,而且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高考你男人也不回来?”   温悦翻看着手里的书,回道:“他在申城那边挺忙的,没必要来回跑。”   李念秋笑了笑:“他运气真好啊,娶了你这么贤惠的老婆。”   温悦对于李念秋时不时的打趣已经习惯了,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日历本:“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不紧张吗?”   李念秋平静道:“我只有在赚钱的时候会感到紧张。”   温悦心想不愧是女主啊,她都有点紧张,明明已经是高考过一次的人了。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班里的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除了温晓玉。温悦经常在街上看到她和高智远约会,有点疑惑,没想到温晓玉对于高考这么有把握。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李念秋看着还在家里的温悦,挑了挑眉:“怎么不给你男人打电话了?”   “唔?之前他说这周会很忙,可能接不到电话。”温悦眨了眨眼睛,“也快高考了,等高考结束再打吧。”.   李念秋若有所思。   距离高考剩下四天。   三天。   两天。   一天。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天。   这天学校放了假,让学生们调整心情和状态备战高考。   温悦跟李念秋待在家里休息,刚吃完午饭,商量着出门散散步去图书馆溜达一下。昨天下了小雨,今天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些,温悦和李念秋穿着长袖,准备出门。   刚打开院门,温悦便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温悦愣住,感觉好像出现了幻觉:“……周曜?”   “嗯,是我。”   周曜穿着去年温悦给他做白衬衫,面色略显疲倦,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他眼里似乎看不见旁边的李念秋,径直走到温悦面前,微微俯身,将下颚放在温悦肩膀上,抬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李念秋识趣儿的转身回了院子。   温悦回过神,拍了拍周曜的背:“你怎么回来了?”   “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可能错过。”周曜低低笑了两声,松开温悦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刚刚打算去哪里?”   “图书馆。”看着周曜疲惫的模样,温悦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其实是高兴,“吃饭了吗?”   周曜摇摇头:“不是很饿。”   “那你回屋休息,老方和任业良没回来?”温悦侧身,拉着周曜的衣袖往房间走。   周曜:“没,他们不需要回来。”   周曜是真的累坏了,回房间坐在床边没说两句话就靠着墙边睡着了。   温悦看着他,叹了口气,又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周曜的头发。   周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吃完晚饭,洗了澡,两人又回到房间。   温悦想问周曜他们在申城的事情,结果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周曜给摁住了:“明天高考,晚上早点睡,有什么话,都等考试结束之后再说。”   看着周曜认真的表情,温悦只能答应。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脑,温悦的作息一直很固定,每天八九点左右的样子就睡了,早上五六点起。到点就困,到点就起,生物钟很固定。   温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周曜早就起了,包括方奶奶也是,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方奶奶和蔼地笑了笑,对温悦和李念秋说着加油。   吃完早饭,见时间差不多了,温悦和李念秋还有周曜便出门了。温悦和李念秋在同一个考场,座位都连在一起,两天一共要考七科。   周曜时间到底是比较紧。温悦第二天上午考完试,中午一起吃了个饭,下午他就买了火车票回申城。   虽说那边有任业良和方石涛,但两人比起他来说还是太稚嫩了些,周曜不太放心。等温悦考完试,不敢多耽误,直接就走了。   温悦还得等露露和想冬二人考完试放假。   初中和小学放假稍微晚一些,大概在她们考完试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就开始期末考了。但因为方露露和李想冬要转学到申城那边,所以要准备的事情有点多。   高考结果出来的时候,温悦她们才定下前往申城的时间。   毫不意外的,李念秋拿到了市状元,温悦的成绩也不差,只比李念秋少了四分。两个人都考上了第一志愿,申城大学,并且因为成绩好的缘故免去了大学的学费!   当市里敲锣打鼓到红山村告诉李家这个好消息时,李念秋和温悦早就踏上了前往申城的绿皮火车。   她们没带太多东西,只有必要的换洗衣服,轻装上阵。   毕竟现在天气也热了,带这么多东西,又有老人和小孩会比较麻烦。   温悦还是头一次做这个时代的绿皮火车,当然是比不上后世的高铁飞机那样便捷舒适。火车内弥漫着奇怪的味道,还好能开窗户,不然温悦觉得自个儿还没到申城,就先憋死在火车上了。   火车的厕所也很脏,温悦上了一次之后宁愿不吃少喝水,都不想再去上厕所。   就这样在火车上待了三天,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温悦没有第一时间带着人下车,而是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牵着方露露带着方奶奶走出绿皮火车。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人也非常多。   挤挤攘攘的,温悦几人顺着人潮到了出站口。出站口外站着很多来接人的人,而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周曜。   他比周围的人要高上许多,穿着身牛仔衣牛仔裤,眉眼深邃幽黑,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几分愉悦和激动,薄唇上挑,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抬起有力修长的胳膊挥了挥手,旁边是任业良和方石涛二人。   温悦眼眸一下子弯了起来,和李念秋她们一块儿过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加快脚步扑了过去。   周曜笑了笑,轻松接住她。   “想我没?”   “想你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周曜愣了两秒,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旁边的任业良欲言又止,过了两分钟才催促:“……哥,要不咱回去抱吧?”回去时间更多,还没人,想咋抱咋抱啊!   温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周曜。   周曜这才将人放开,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瞥了眼旁边的任业良说:“车子在外面等着了,走吧,先带你们回家洗漱好好休息两天。”   他知道坐火车很累,估计都没心情吃东西。   周曜和温悦走得很慢,落在了最后,沉默了两分钟,他才率先开口,低声说:“接下来我们不会再分开这么长时间了。”鬼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不想停,一停就想回去找她。   温悦看向周瑶的黑瞳,笑盈盈地回:“不会了。”   周曜勾起唇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嗯,不会了。 第44章 番外一   周曜三人带着温悦几人到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住的地方有些偏僻简陋, 任业良帮着拿行李的时候在旁边解释:“我们买的那块地才刚建好,里面还是空的,等全都弄好了咱再搬进去。这段时间就先委屈嫂子将就在这儿住下了, 别看这地方挺简陋的,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温悦笑了笑说:“没事,我不挑。”   乡下房子都住过了,哪还会挑剔别的。   这栋楼外面看着虽然是简陋了些, 但里面有水有电有马桶和淋浴头!温悦看到那个淋浴头真的有点惊讶了, 迫不及待的就想洗个澡。   在火车上待了三天,她感觉自己都馊了。   “嘿嘿, 嫂子, 你晓得这是啥不?用来洗澡……”任业良刚想显摆, 就被周曜踹了一脚。   周曜居高临下地睨他, 语气淡淡:“用得着你说?滚蛋。”   任业良嘶了声, 扭头带着李念秋姐妹俩去了另外一间房, 心想他换个人显摆还不行吗?   方石涛看到这一幕撇撇嘴, 真是活该, 明知道耀哥跟嫂子那么久没见面了, 还往两人中间凑, 当那个电灯泡。耀哥没有一巴掌拍飞他,都是心地善良。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周曜和温悦。   温悦打量着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很简洁,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很干净,应该是有打扫过。   “要洗澡吗?”周曜问。   温悦点点头:“要的。”   “我教你用这个。”周曜轻咳一声, 详细说明了淋浴头的用法。   温悦虽然知道怎么用, 却也没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周曜用低沉的声音在旁边认真解释。   “会了吗?”   “会了。”   周曜哦了声, 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这么快就会了……他还想手把手的教呢。不过想到温悦舟车劳顿了几天,他又收敛了失望,把卫生间给让了出来。   温悦舒舒服服洗了个头和澡,出来的时候,周曜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她本来还想跟周曜聊聊,结果头发吹到一半就睡着了,还是周曜给她抱到床上去的。   温悦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周曜坐在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皱着眉头看。   他穿这件白衬衫,鼻梁上居然戴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遮挡住了幽黑深邃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斯文。   这模样……还真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醒了?”似是注意到旁边投来的视线,周曜偏头看过来,脸上还戴着眼镜,手里依旧拿着文件,薄唇轻启低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硬朗帅气的五官更显精致立体,镜片后的黑瞳深幽缱绻,像是会勾人心魄的黑洞。   温悦一点儿也不饿,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大字:秀色可餐。.   她眨眨眼睛,朝周曜挥挥手。   周曜挑了挑眉,听话的起身凑过来,“怎么了?”   温悦侧躺在床边,看着周曜俯身靠近,纤细白皙的胳膊从薄被里伸出来,勾着周曜的脖颈往下按。   周曜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挣扎,顺从的顺着这股力道靠近。他睁着眸子,感受到唇瓣上的温润触感后瞳孔瞬间放大,看起来有点呆。   温悦也没闭眼,对上周曜呆滞的黑瞳,眼眸弯了起来,往后退了半寸,认真道:“饱了。”   “……”   周曜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声音有些低哑:“这就饱了?多吃点。”   话音落下,周曜扣住温悦后脑勺,又凑了上来。   他像是只狗,在唇瓣上不得章法的乱啃了一通,力道有些大。温悦疼得嘶了声,张了张唇。周曜立马闯进去,扣在脑后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在后脖的位置来回摩挲。   他手上有茧,摸得有点痒,温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周曜以为她想跑,原本温吞下来的动作又变得激烈不少,手上用力禁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悦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知觉了,周曜才往后退了退,又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一路亲到耳垂,泄露出两声低低的喘息。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垂上,温悦瑟缩了两下。   “别动。”周曜声线沙哑,手挪到她纤细的腰肢上用力往自己怀里揽,带着几分隐忍克制。   温悦察觉到了什么,刚刚因为呼吸不顺畅而泛红的眼眸弯了起来,抬手环住周曜的脖子。   就这样抱了不知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哥,嫂子,你们醒了没?出去吃饭啊!”任业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周曜回应一句,又抱了两分钟才松开手,说了句上个厕所,便大步往厕所走去。   温悦又笑了两声,慢吞吞的起身换衣服。   ……   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   夜晚的申城灯火通明,街道上的人还是很多,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们结伴而过。街道两边很多店铺开着门,还有许多小吃摊位,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们进了一家馆子,随便点了几道家常菜,吃完后逛了一会儿又回家休息了。   三天的火车确实很累,温悦回去洗了个澡,沾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温悦发现屋里只剩下了自己,方奶奶说周曜他们天不亮就出门了。温悦跟李念秋在家里待着无聊,就带着李想冬方奶奶还有露露出去转悠了两圈。   申城的发展确实快,许多高楼大厦都有了后世的影子,街上很多男女打扮穿着都很时尚。吊带裙,短裤短裙,牛仔衣牛仔裤,各色衬衫……   李念秋转悠完回来说:“不愧是申城,赚钱的机会遍地都是。”   温悦:“?”啊?她怎么没感觉,还得是女主啊,她逛感受这个时代申城的风土人情了。   中午的时候周曜三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们像是去灰尘堆里滚了一圈似的。简单吃了个午饭,三个人又匆匆忙忙出了门,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回来。   “这么累?”温悦有些心疼。   周曜笑了笑,“马上就收尾了,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香江玩。”他还记得之前高考回来说得话。   “好啊。”温悦眼眸弯弯,说她们今天出门逛街了。   聊着聊着她发现周曜没了声音,抬眸一看,他闭着眼,鸦青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已经睡着了。望着周曜眼底的青黑,温悦叹息一声,起身越过周曜关掉了台灯。   直到半个月后,周曜他们才忙完,休息了两天养好精神,他们便踏上了前往香江的轮船。   香江比起申城更加繁华时尚,高高低低的房屋交错着,人来人往略显拥挤。这边的东西比起申城那边要便宜许多,他们一共在香江待了四天。   毕竟申城这边还有活儿。   回来之后又忙着给方露露和李想冬找学校,其他城市转校过来很麻烦,所幸周曜在申城待了大半年,还是认识了不少人,花了点钱就给两人办理好了手续,只等开学。   之后周曜还带着温悦去参加了几次宴会,都是申城有钱有势的人物。周曜的楼盘想要卖得好,就得跟这些人打好关系。   看着一脸沉静荣辱不惊和其他人谈话的周曜,温悦这才发觉他变化真的很多,和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黑脸语气很冲的暴躁青年不同了。   他已经快速褪去了稚嫩,变得成熟内敛,跨度太大,温悦看得有点愣怔。直到周曜瞥来关心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心里叹着气想周曜真的很努力了。   她也不能拖后腿。   温悦模样乖巧温软,说话细声细气不紧不慢的,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她利用自身优势,很快打入了太太圈。这些太太基本上都是有孩子的,凑在一起不是聊自家丈夫就是聊自家孩子。   而成绩,更是重中之重。   温悦想到了点什么,没说什么,回家立刻就拉着李念秋,两个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然后笑容满面的走出来。   周曜有些好奇:“你们聊什么呢?”   “秘密。”温悦狡黠地眨了眨眼,“之后再告诉你。”   周曜挑眉:“这么神秘?”   温悦眼眸弯了弯。   接下来几天她天天拉着李念秋出门。反正周曜出门没多久她俩就出门了,中午回来吃饭,吃完饭又出门。   周曜一开始还不知道两人再干什么,直到后面,有位老总跟他说:“周总,你家夫人居然是申大的大学生?真厉害啊,我儿子成绩稀烂,这两天被你夫人和你夫人的姐妹一补课,成绩提高了不少……”   然后当即在订了两套房子。   周曜这才反应过来,温悦这几天在忙些什么,他愣了两秒,旋即笑了笑。   回家就抱着温悦啃了十来分钟。   温悦这才告诉他,她跟李念秋决定合作开一家教育公司,专门给小孩子补习补课。目前还处于‘创业期’,又能帮周曜的忙,又能给她们的公司打下基础,一举两得!   具体方案是李念秋想的,她只是负责传递消息罢了。   “那也很厉害。”周曜下颚抵在温悦头顶,轻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慢悠悠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该怎么感谢你?”   温悦唔了声,侧头对上周曜的眼瞳:“以身相许?”   .   “好啊。”周曜挑眉,一副你赚大了的表情,“那就以身相许吧。” 第45章 番外二   九月初, 开学季。   大学开学,周曜专门空了一天的时间送温悦去学校。她的专业是外语系,李念秋是金融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女主走得近的缘故,她俩宿舍还分配到了同一间。   温悦和李念秋刚开始在学校住宿,认识了不少性格不错的同学,接触过后都在默默挑选。   没错, 她们在为自己的教育公司挑选员工。   总不能只有她们两个老师吧, 当然是得多挑点人了,得挑选成绩好脾性也好的。   在两人的精心挑选下, 看中了十来位, 最后愿意过来的只有十位, 不过在初期也够用了。   温悦和李念秋的‘教育机构’已经在太太圈打出了名气。关于孩子的成绩, 一向是父母最在意的, 但凡有点钱, 一定愿意舍得为孩子请补习老师。   招到了人, 就这样, 温悦和李念秋的念悦教育机构就这么开始了。   温悦不擅长管理, 管理的事情就交给了李念秋。   毕竟是大女主, 在这方面就是有天赋,不仅管理的仅仅有条, 还将公司的前景发展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电视上打广告,登报宣传,请香江明星宣传等等。   在这样高强度的宣传下, 念悦教育机构直接就在申城爆火了, 前来报名的学生家长都排起了长队。   周曜的楼盘正好适合做门店,特意给她们的公司留了三层, 免费没收钱,说是当做入股,股份都在温悦头上。她算是机构的大老板了,机构步入正轨,她就算躺在家里啥也不干,每个月都能拿到不少钱。   机构爆火之后,前来应聘的老师也越来越多,老师多了,学生自然也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两年过去。   周曜的曜悦房地产在申城打响了名声,而温悦和李念秋的念悦教育机构也是蒸蒸日上。   这两年李念秋的变化很大,她剪掉了之前一直留着的长发,时常穿着干练的女士西装出席各种宴会和采访里。模样沉稳冷静又大气,气势极强。   相比之下温悦就没什么变化。   随着机构的老师越来越多,温悦也不用再兼职老师了。她本身就是个宅女属性,又重新捡起了画笔开始画画,在周曜和李念秋的追捧下办了好几次私人画廊。   .   甚至她的画能卖出不少钱,在艺术圈累积了不少名气。   温悦的生日在三月份。   申城的天气即便是春冬也不会太冷,生日当天更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温悦被周曜拉着去领了证。   温悦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放在身侧,脸上画着淡妆笑吟吟地看着镜头。而周曜身穿黑色西装,已经成熟许多的帅气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是真的很灿烂,咧着大牙,看上去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俊男靓女拍出来的照片看上去自然也很赏心悦目。   周曜已经兴奋一天了,可算等到小媳妇儿的领证年纪了!天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生怕哪天小媳妇儿就反悔不跟他领证,跟别的男人跑了。   “五月份办婚礼怎么样?”周曜捏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都炫耀一番。   虽说他们在老家搬过酒席,但那个酒席实在太简陋了,周曜舍不得委屈温悦,预备着重新置办一次婚礼!他们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申城,也在这边认识了不少朋友,每年除了回去祭拜父母祖先,基本不回去了,反正在老家也没什么牵挂的人。   温悦将耳发往后撩,笑盈盈地回:“好啊。”   周曜已经开始畅想婚礼当天的画面了,“给你买最漂亮的婚纱,最大的钻戒……”   他早就订好了申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除了李念秋姐妹俩,还有方奶奶露露,以及任业良方石涛几个必在的人外。还邀请了其他几位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来参加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人并不多,但都是最熟悉关系最好最亲密的人。   周曜总算有了炫耀的地方,从生日会一开始,就一直拿着结婚证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无声炫耀着。   他们实在受不了了,开始轮流给周曜灌酒,温悦就在旁边笑吟吟看着。   “看你俩这么幸福,我都想谈恋爱了。”李念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自从她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难看到了,平时都是一副板着脸的严肃模样。   只有在温悦和李想冬面前才会偶尔露出个笑颜。   听到李念秋说得话,温悦突然有些心虚。   念秋的官配……这会儿应该在首都大学……   没跟官配在一起,念秋不会单身一辈子吧?如果这是她自己愿意的还好,如果她不想单身,温悦觉得,她得负点责。   到时候让周曜多多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优质男人吧?   温悦收敛思绪,笑道:“谈啊,有没有中意的?”   她以为李念秋会说没有,结果却看到她思考了两秒,说了句:“还在观察。”   温悦顿时就好奇了:“谁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要是有机会,介绍给你。”李念秋说完就换了个话题,明显不愿意多谈。   温悦只能暂时搁置心里的好奇。   生日会结束,周曜喝得有些醉,被任业良和方石涛架着送回了房间。   “喝这么多。”温悦小声说了两句,倒水准备给周曜擦擦脸。   刚擦完准备把毛巾放回去,就被他握住手腕给拽了回来,倒在他身上。周曜虽然忙,但身材管理也做得很到位,胸肌腹肌一个没少。   他大概是知道温悦喜欢,握着温悦的手从自个儿衬衫下摆往里钻,放在腹肌上,笑着问:“你好像很喜欢摸这里,手感很好?”.   这两年虽然两人一直没到最后一步,但其他该干的都干过了。不好意思的情绪只存在了几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悦脸色微微泛红,“……还行。”   “就只是还行?”周曜明显不满意这个说法,眉头微微皱起。   他松开温悦的手,双手轻轻用力,直接将她抱了上来,落下带着酒气的吻。这个吻强势热烈又缱绻。越吻抱得越紧,似乎要将她按进身体里。   温悦还是不会太换气,被亲得手脚发软,意识都有些模糊。.   模模糊糊感觉到周曜离开了一会儿,紧接着眼前暗下,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窗户处倾洒进来的幽幽月色,映在两米大的双人床上。   周曜拉着温悦的手放在身前,声音低哑:“纽扣,解开。”   他的在黑暗中愈发深邃蛊惑。   温悦轻轻咬住下唇,纤细的手指摸索着往上。   ……   ……   夜还很长。 第46章 李念秋番外   李念秋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认识温悦。她前面十几年的日子过得都不怎么样, 即便是父母在世的时候,也因为他们的愚孝活得很压抑。   父母去世后,她被迫快速成长起来, 和李老太发生了无数次的交锋,最终勉强留在家里。   温悦和她的情况差不多,李念秋原本以为有着相同经历的她俩会惺惺相惜,可惜那时候的温悦脾性并不好。   她们最终渐行渐远。   直到温悦和周曜结婚。   其实李念秋隐隐有所感觉, 结婚后的温悦, 或许并不是之前她认识的温悦。不过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温悦是除了妹妹以外, 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家人。   .   是家人。   李念秋时常会感叹温悦结婚太早了, 应该再挑挑看看, 但她也知道, 或许在没有人像周曜那样对她好了。   他们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   温悦的婚礼上只有她一位伴娘。   那是一场无比盛大且唯美的婚礼。   李念秋穿着伴娘服, 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掉眼泪。要知道当初即便是父母去世, 差点被李老太给卖掉, 她都没有掉过哪怕一滴泪。.   掉泪这个行为, 在她眼里是怯懦服输的表现。   可看到温悦穿着婚纱的那一刻, 李念秋还是没控制住泪水。   或许是因为看到温悦幸福的模样被感动了?   李念秋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李念秋喝了很多酒,跟李想冬一块儿回家的时候还被已经上高中的妹妹教育了一顿。   在申城生活了两年的李想冬和之前那个瘦弱内向的小姑娘已经是天差地别, 现在的她自信活泼开朗。   “姐,你下次少喝点酒啊,喝酒伤身。”   李念秋点点头, “难得喝一次。”   李想冬叹着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瞎说什么。”李念秋瞥她一眼。   李想冬撇撇嘴, 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她嘟囔着说谁啊, 走过去打开门,外面站了模样温柔斯文的男人。   他很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李念秋小姐在吗?”   李想冬很警惕:“你找我姐有事吗?”   “李小姐今晚约了我谈事,但一直没来,我担心出什么事,所以才来问问。”他笑了笑,“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事情改日再谈。”   男人行为举止温柔有礼。   李念秋模模糊糊听到了,对李想冬说:“让他进来。”   “姐,你喝醉了!”   李念秋表情淡淡:“没醉,让他进来,你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她除了脸比较红,表情语气一切都很正常。   李想冬虽然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家姐姐一向比较强势厉害,只能把人放进来。   后面的事情李想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次之后,这个叫做顾源的男人就经常出现在她姐面前。虽然姐姐对他的态度似乎很正常,但李想冬还是敏锐的发觉了一点点情况。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李念秋最后果然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啊啊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放他进来了!!   -   李念秋谈恋爱的事情温悦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也看到了他的男朋友,是一个模样帅气温柔有礼貌的男人,家世优渥,似乎是香江那边的豪门。   说实话,温悦一开始有点惊讶。   因为李念秋在小说里的官配男主,性格和顾源完全相反,反而和李念秋有些相似,一样的强势。   温悦还以为她是喜欢这号人呢,让周曜往这种性格的找。   周曜当时还说李念秋不可能喜欢这类人,她还不屑一顾,心想官配就是这种性格……   好奇怪。.   不过念秋喜欢就好。   后来温悦还见到了原来的官配男主。   他来申城这边出差,和李念秋机缘巧合下碰面了。他对李念秋一见钟情,也不在意她有男朋友了,展开疯狂的追求。可李念秋看都不看她一眼,别说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导致温悦也看那男的不太爽了。   这么自我自大的男人,压根儿就配不上李念秋! 第47章 零碎番外   大学毕业之后, 温悦他们特意回了趟老家。   村里没什么大变化,不过就是李队长家里修了新房子,二层楼小洋房。李名金跟着周曜到申城去赚了不少钱, 现在虽然戴着老婆还在在申城,但每年过年也会回来,帮衬着家里重新修了房子。   现在周曜他们可是村里的大红人。   曜悦房地产和念悦教育机构可是天天出现在电视上的,而且念悦在很多城市都有分店。赚了钱之后, 温悦和李念秋就商量着拿了一笔钱出来回馈老家城市, 当做穷学生的助学金。   他们每年都会回来,但是一般不会通知村里的人。   没必要。   温悦已经很久没见过温大伯和周二伯周三伯这几家人了。   .   温晓玉没有考上大学, 高考结束后没几个月就跟高智远结婚了, 据说是奉子成婚。   这次回来, 温悦看到了温晓玉。   说实话, 温晓玉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旁边牵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穿着脏兮兮的衣服, 脸也脏兮兮的, 一看就没好好收拾。   温晓玉看起来老了许多, 脸色很沧桑, 瞧着比温悦大了大几岁的模样, 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骄傲和自命不凡。   眼里都没有光了。   李名金的妈妈顺着温悦的眼神看过去,小声说:“你堂姐这个人哦, 就是不知道好歹。嫁的人家,家里条件很好啦,但是你男人当老板的消息传回来, 她就开始后悔了, 天天跟人吵架,好好的一个家, 都快被吵散了。”   “他们最近好像在闹离婚,造孽哦,孩子还那么小。”   温悦表情没有变化,收回视线笑了笑,不做评价。   从老家回申城,温悦就发觉自己好像比起平时更加嗜睡,也没什么精神。她心里隐隐有了某些预感,去医院一检查,果然已经怀孕了一个月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曜。   已经愈发成熟沉稳的周曜直接就呆住了,随后像个傻子一样绕着客厅的沙发来回跑了十来圈。来到温悦身边抱着她,眼瞳明亮,低声道:“媳妇儿,谢谢你,你真厉害!”   温悦:“这有什么厉害的。”   周曜眼睛还是很明亮:“你怀了个人!”   温悦:“……?”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   温悦看着周曜,觉得他可能是脑子坏掉了。看他脸上有些傻气的笑容,她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之后周曜把能推掉的不重要的工作全都推掉了,只要有空就腻在温悦身边,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变大。买了很多和小孩儿有关的东西。   一开始春风满面,直到温悦前期孕吐,后面时不时又脚抽筋,很受罪,又开始心疼了,恨不得孩子立刻就生出来。.   小月亮出生在六月份,天气很好的一天。   周曜原本在公司开会,听到家里请来的月嫂打电话说温悦快生了,话多没多说两句,站起身拔腿就往医院跑。   生孩子挺遭罪的。   温悦也还算幸运,没怎么遭罪,孩子顺利出生。   从病房被推出来那一刻,她看到周曜皱着眉头满脸焦急心疼地看过来,脑海里突的回忆起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在医院。   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周曜。   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逐渐进入这个世界,周曜在她生命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媳妇儿,咱俩闺女有点丑。”周曜抱着刚出生的小月亮,站在旁边满脸愁容,“还好她爸有点钱,不然以后可咋办啊?”   大概是感受到了亲爹的嫌弃,小月亮猛地哭出声。   周曜又手忙脚乱的轻声哄着。   温悦笑着看向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