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他绑定娇妻系统后   作者:九沓   简介:   ​司祯穿书了。   好消息,她是剑宗首席,天赋极佳。   坏消息,她是炮灰师姐,被师尊捏碎金丹,被师弟偷吸灵气,被长老挖了稀有灵根,连成仙资格都被师弟抢走了。   不需要走剧情的司祯定了三个目标:创死师弟,灭了剑宗,顺利成仙。   可是为什么还有人要来当她的弟弟?   书里没有这个剧情啊?   弟弟实在身娇体弱,吃桃子会过敏,力气大了会淤青。他太善良了,看到她空空如也的钱袋,把自己的钱都倒进去了。   嗯?居然还是个小妖。司祯手欠,揪了揪他的尾巴。   -   大妖佘年远古血脉,妖之共主,不幸陨落。   脑海里一个叫系统的东西说:去当她娇妻,助她成仙。   佘年目光阴冷,嗤之以鼻:娇妻?真扯。   系统:只要你答应,即刻复活。   佘年:你还没告诉我当谁娇妻?   系统:你的死对头,司祯:D   -   系统:【让她为你一掷千金】   佘年忍辱负重,把自己的钱倒进司祯的钱袋子。   因为司祯大方打开钱袋,坦荡道:我们剑修,主打二字,就是贫穷。   系统:【让她说出你这是在玩火】   佘年揪着被烧焦的毛,气的浑身发抖。   因为司祯长剑引火,不小心把他也燎了。   系统:【让她红眼掐腰摁墙亲你】   佘年眼尾含情,又乖又娇,尝试勾引。   司祯不解风情,真诚关心:天冷了多穿点?   屡屡挫败的佘年奓毛:我可是大妖!!   结果话音未落就被司祯呼噜了蓬松的尾巴…   佘年震惊:??她难道喜欢我   佘年肯定:!!她一定是爱我   佘年害羞:那我勉强喜欢一下她好了   (///▽/// )   暴躁嘴硬哭包恋爱脑x逗比乐子人直女   观看指南   1.男主恋爱脑,毛绒绒戏份多   2.剧情线在女主身上,高光也在女主身上   3.感情剧情暂定六比四   4.出场的女性配角占比多   内容标签: 打脸 东方玄幻 沙雕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祯、佘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给我当娇妻   立意:我是我,不是附庸 第1章 1   无能的狗男人,去死吧!   疼,太疼了。   是谁,在用电钻钻她的肚子!   咔嚓——   碎裂的声音。   是谁,在她伤的那么严重的时候还在吃脆脆鲨?!   司祯双目紧密,在心里骂人的同时,感叹自己居然能在被急速飞驰的大卡车撞上后,捞回一条命。   不死,就是万幸啊。   看来她司祯倒霉一辈子,终于有人愿意给她这个npc充钱了。   她有作为一个病人的意识,虚弱地,缓慢地,优雅地,缓缓睁开双眼。   果不其然,周围围了一群白大褂,他们在亲切地看着她。   不是黑白无常,还活着!   司祯说出重伤病人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水……”   并疑惑着,她一个生长在孤儿院的人,没亲没故没朋友的,谁给她送到医院的?   那么多白大褂,她看起来好像是受到了顶级治疗的样子?   她可没钱支付这样昂贵的医疗费。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司祯闭眼,想再次死去。   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响起,如山间流水淙淙,缓缓流淌在心间。   连带着她肚子上的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   嗯?她不仅变得幸运,身边还拥有了小说一般的男主?   小说男主,有钱!   司祯又带着期待,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姐,水。”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白大褂,陌上人如玉也不过如此。   他在担忧地看着她。   行为对上了,跟小说对上了。   但这句“师姐”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地司祯脑子里七零八乱。   师姐?现在医院里还流行给病人搞什么cosplay?   她惶恐看向周围的人。   同样亲切担忧地眼神。   “大师姐你醒了。”   “真是把我们担心坏了。”   “司丫头醒了,这宗门大比,我也就放心了。”   “徒儿,你醒了,为师就可以交代你一些事了。”   师姐,徒儿,司丫头。   师弟师妹们,师父,宗门长辈?   是她想的那样吗?   司祯定睛将周围人的衣服瞧了又瞧。   他们穿的不是白大褂,是白色的衣服,像剑三里白豆腐穿的那样。   飘飘欲仙,遗世独立,马上启航登仙。   司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不是活着,这是死的透透的,然后穿了啊。   不,别叫她司丫头,她是死丫头,她死了。   司祯双目紧闭,像砧板上待宰的死鱼。   “都出去吧,我跟祯徒儿说几句话。”   为首的白胡子老头开口。   “禾徒儿也留下。”   白胡子老头又开口,把刚刚陌上如玉的男主留下了。   司祯再次把眼睛睁开,试图弄清楚自己穿到了哪里。   “祯儿,宗门大比在即,我马上闭关,有些事要交代与你。”   司祯点头。   你交代,我听着,康康有没有我想要的信息。   “此次宗门大比,关系到剑宗整整一千年的修炼资源,务必要带领剑宗拿到第一。”   司祯郑重其事继续点头。   算了吧,还带领剑宗,说的挺牛逼呢,但我不行。   “还有禾儿,是你的师弟,一定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受伤。”   白胡子老头看了看旁边的帅美男,再看看司祯,意思是,我把他交给你了。   啊……好像也不是不行,长得很帅呢,对帅哥,她可以多一点点宽容。可以保护!   “要是拿到什么天灵地宝,一并交给禾儿,这是我们剑宗的希望,要好好培养。”   啊?她拿到的值钱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就是帅哥,也不可以抢走她的钱。   司祯含糊地觉得,白胡子老头的话只有三个意思:有困难你上,有福师弟享,还得带着一堆累赘拿第一回 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老头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可他牛逼哄哄的怨种徒弟司祯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贫穷的司祯罢辽。   “你体内的金丹在外出历练的时候碎了,我跟二长老为你合力重塑,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   金丹碎了你帮我重塑,你人还怪好……   不对,金丹碎了?   脑子里缺的那根弦一下就通上了。   这个世界怎么那么像她穿前熬夜看的那本垃圾小说啊?   原书可以被粗暴称之为《龙傲天的发家史》,所有的宝物都是男主的,所有的大佬都站在男主那边,所有的女人都要为男主奉献一切。   原主作为男主的大师姐,就是心甘情愿奉献的第一人。   剑宗为了加快男主的修炼速度,将她的金丹捏碎重塑,并刻上转生符,她炼化的所有灵气都会分一半给男主。   在之后,剑宗还会把她的稀有雷灵根挖出来,帮助男主减弱天劫的伤害,夺走本属于她的成仙机会。   而原主,傻了吧唧的,以引领剑宗走上修真界巅峰为己任,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记忆回溯,司祯想起了刚穿越过来的那道脆脆鲨的声音。   不是有人在吃脆脆鲨,是她的金丹,被,捏—碎—了—   所以有电钻钻她肚子的触感也是真实的。   司祯在心里发出小草的愤怒声音。   这个亲切地白胡子老头就是凶手。哪里是什么亲切地关怀,这是生怕她死了不能继续喝她的血。   这回她躺在这里,真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了。   想死,很想死。   这跟兔子进了狼窝有什么区别,什么地狱级别的穿书开局。   “记得伤好了后,去贡山把天木拿到手,这天木会在大比中为你们引路。”   “为师闭关去了,你的金丹约莫不久就会恢复,好好准备大比。”   白胡子老头拍了拍司祯的肩膀,予以厚望的模样。   司祯转头,就是这只手,亲手捏碎了她的金丹。   肩膀上的触感像是被蛆虫黏住一样让人感到恶心。   白胡子老头衣袂翻飞地离开了。   留下司祯一个人恶心。   不,还有一个没走的人也在恶心司祯。   小说男主,宋时禾。   司祯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人,脑子里的小说在哗啦啦翻动。   [宋时禾跪在床边,抓住司祯的手道:“师姐,你受苦了。”   汹涌的情感被司祯藏在眼底:“为了师弟,不苦。”   宋时禾心底愧疚,补偿般靠近司祯,在她的嘴角落下轻轻一吻。   司祯闭上眼睛,蝴蝶翅膀般的睫毛轻轻震颤。]   司祯眼皮子狂跳。   多么歹毒的剧情!   她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只是想看看这小说究竟能离谱到什么地步,谁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要亲自品尝这种歹毒!   现在她就要被亲了,她是不能接受嘴巴被这狗比啃一口的。   耳边响起宋时禾的声音:“师姐,你受苦了。”   司祯两眼翻着看天花板,就是不看宋时禾:“@#¥%……”   宋时禾好看的眉毛微皱:?   但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师姐说什么,可否说的再清晰一些?”   司祯继续孱弱:“@#¥%……”   宋时禾只能更往前探过身子。   二人距离极近。   宋时禾看向司祯的嘴畔,眼睛里带着深沉,和几分暗示。   司祯凤眼含情,波光潋滟,嘴角轻轻一勾,娇艳欲滴。   本在做戏的宋时禾只觉得心倏然跳动,俯下身的动作带了几分真心,在贴近司祯的同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嘴上没有预料之中的触感。   心口上却传来了预料之外的刺痛。   司祯笑的明艳动人,手上一把匕首,狠狠插进了宋时禾的胸口。   金丹是因你而碎,灵气是被你吸走。   无能的狗男人,去死吧!   -   剑宗首席司祯失踪了。   修真界所有人的通讯石闪个不停,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消息。   修真论坛甚至盖起了高楼。   ——剑宗天赋最高的弟子在宗门大比前消失,究竟为何?   ——剑宗首席的失踪,究竟是出逃,还是掳走?   ——司祯失踪,宗门大比的魁首究竟花落哪家?   无论众人如何讨论,作何猜测,在宗门大比之际,剑宗弄丢了他们最有实力的首席,是彻底沦为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而身处整个修真界舆论最中心的司祯改头换面,一身赭红利落劲装,黑色腰封个勾勒出纤细腰肢,马尾高高束起。   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变得极为普通,塞进人堆里都难找。   此时,她的手里拿着一块天木。   这是白胡子师尊嘱托她一定要拿到的东西。   天木在大比的秘境中有指引道路的作用,在小说里,原主拿到后就给了宋时禾。   宋时禾有了指引,在秘境一路绿灯走到秘境腹地。   而她在最开始入秘境的时候就跟宋时禾走散了,到了秘境腹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浑身是血。   司祯把天木放进乾坤袋。   这回浑身是血的肯定不会是她。   她提步往贡山山脚的无宴城走去。   那里是宗门大比的报名所在地。   宗门大比开启的秘境里有天药,她得参加大比,找到天药,把丹田上的转生符给消了。   转生符在一日,她炼化的灵气就要分给宋时禾一半。   且转生符还有定位的功能,在消除转生符之前,她不能动用灵气。   她不能动用灵气是小事一桩,剑宗现在应该是人仰马翻了。   司祯伸了个懒腰,嘴角是挂着慵懒的笑。   想必现在的剑宗众人的脸色应该很好看吧。   只是她嘴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敛下了。   有东西在跟着她。   剑宗的人?还是……佘年?   【📢作者有话说】   《稳定发疯后魔尊来攻略我》求预收,反攻略小甜文   社畜林书音每天007,最后猝死在工位。死的时候,她怨气比鬼还重。   穿书后,她绑定救赎系统。   系统指着阴郁大魔头:包容他,讨好他,给他爱和光,让他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林书音顶着娇俏可爱的脸,从背后掏出大锤,抡碎了魔尊面前的几案,她对着系统嘶吼:“你看我眼里还有光吗?!”   被殃及池鱼的魔尊瞳孔颤抖,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害怕地攥紧了衣袖。   -   传闻魔尊墨千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吃仙肉喝神血。   魔侍:假的,辟谣。上一届魔尊带媳妇云游四海,这一届魔尊临危受命,传言都是他花钱买的,他连鱼都不敢杀。   -   林书音每次发疯的时候,墨千都能听到一个叫系统的声音。   比如这次,系统说:抚摸魔尊的头,告诉他,你喜欢他。   在看到林书音持续发疯,抡着大锤准备往他脑袋上敲,并大喊“都别活”的时候,墨千慌张按住了林书音的脑袋,俊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我喜欢你。” 第2章 2   宿主,攻略对象跑了   佘年,妖界共主,书里的反派。   总是在原主受伤的时候出现,然后再给她重重一击。接着男主赶到,把原主救下。原主跟男主感情的最强催化剂,男主高光的最大展示器。   这简直太扯了。   明明是原主跟反派厮杀到双双力竭,男主过来捡狗剩,打压反派,抢走她的高光!   捡狗剩的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反派也不是个好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逮着她杀,疯狗一样。   司祯觉得晦气。   现在不能用灵气,她不仅要躲着剑宗的人,还得躲着这个时不时戳她一刀的疯狗反派。   司祯步伐加快,试图摆脱被跟踪的不适感。   呵,跟的真牢。   司祯笑了笑,难得认真,脚上用了不需要灵力的功法。迅疾往贡山下的无宴城去。   后面的东西忙不迭地跟着。   无宴城人声鼎沸,街上熙熙攘攘。   司祯挤进人群当中,想借着人流将后面的人摆脱。   现在她能确定,跟着她的不是什么灵兽,而是一个人。   贡山的灵兽是不会下山的。   这简直比凶猛灵兽跟后面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司祯隔着赭红衣袖,将胳膊的汗毛捋倒。   难道是剑宗的人?她根本没用过灵力!   在找到天药之前,决不能让剑宗的发现她的存在。   司祯以刁钻的角度钻进人群,往人最多的地方挤。   后面的步子如影随形。   司祯低声骂了一句,步子一转,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这里就在集市的后面,巷子两侧放着废弃的货架和桌子。巷子中弥漫着一种木头腐烂的味道。   几乎没人会来这道巷子,是杀人的好地方。   司祯越走越快,最后在巷子中疾跑,袖口划出的匕首紧贴在掌心,寒光乍现。   一个拐弯,消失在巷尾。   后面的脚步紧紧跟上。   司祯轻轻勾唇,猛地转身,伸手掐住了来人的脖子,将他逼退到墙边的废弃桌子旁。   被司祯掐着的人戴着黑色斗笠,比她高了几乎一头的身躯被迫后仰,后腰狠狠撞在了桌沿,整个上半身都折在了桌子上。   司祯掐住脖子的胳膊将他狠狠钉在了桌子上,接着,用匕首近乎轻佻地挑开了男子的斗笠。   刀锋直指他的眼睛。   不管是剑宗的人还是疯狗反派,都得给她死!   “我……”   带着少年气的声音,只是一个音节都在跳跃着属于少年的单纯。   司祯能感觉到他紧贴自己手心的喉结在轻微震颤。   有些痒。   司祯力道不减,匕首也没拿开,快速将他上下扫了一眼。   碧落色的圆领大袖长袍,衣服上绣有暗纹,领口能看到银白内衬,腰上缀着带有流苏的玉佩。只用一眼,司祯就看出了这玉是极上等的品质。   这样品质的玉佩,就算是她还没逃出剑宗之前,作为剑宗首席也是无法拥有的。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剑宗格格不入的,金钱的气息。   不是剑宗人。   司祯把心放了一半。   她移动匕首,挑开斗笠。   被压住的少年露出了整张脸。   皮肤白皙,嘴唇微张,颤了颤睫毛,一双桃花眼像含了水一样好看。   他眼睛震惊又无辜,似乎没想到司祯会用这样暴力的手段。   也不是大妖佘年。   书里说了,佘年青嘴獠牙,丑陋无比,身上散发着臭味。跟宋时禾站在一起简直云泥之别,只配被宋时禾踩进尘埃里去。   司祯把另一半心也放下去。   这人应该不是来杀她的。   有谁会穿成花孔雀一样来刺杀别人?   这样的装扮,这种无害的表情,这种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发火的脾气。   哪个世家大族偷跑出来的小公子吧?   司祯探了探他的金丹。   果然,小的可怜,几乎没什么攻击力。   出生在世家大族,没有天赋的小孩儿,会被家族用天灵地宝养出一个金丹来。   但这金丹没有强大灵力的温养,是很小的,且这一生修为也都会止步在金丹期。   不是剑宗的人,也不是疯狗一样追着她杀的反派,一切都好说。   司祯指尖灵活将匕首调转了个头,用刀柄拍了拍他的脸,语调懒散。   “说吧,为什么跟着我。”   佘年脑中的系统完全无视此时它的宿主在受到生命的威胁,疯狂尖叫。   【就是这样,你做的太好了,勾引她!诱惑她!成为她的娇妻!全力帮她成仙!】   佘年带着暴躁,阴沉着声音在脑海中回系统:“烦死了,闭嘴!”   他的脖子在她的手下,以一个被制伏的屈辱姿势。他的命门正在被她用匕首指着。哪怕是身上杀气收敛的一半,依旧骇人。   和上辈子追着他要把他抽筋扒皮,用血肉炼化渡劫丹的身影完全重合。   佘年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挣扎,或者说错话,这带着森森寒意的匕首就会瞬间扎进他的身体。   脖子上带着凉意的触感格外清晰。   佘年看向面前的女子。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塞进人堆都难找的那种。   佘年知道这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   这并不妨碍他把这张脸,与上一辈子明艳姝丽,但阴狠狡诈的脸对应起来。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佘年垂眸,压住心底的恨意与暴躁情绪。   再看向司祯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澄澈清明。   他在微微发抖。像是一只吓到但强撑着爬出窝的小狗,藏好犬牙,表示自己的无害:“我没有坏心的。”   司祯挑眉,但没有说话,在等他说跟踪她的原因。   佘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要天木。”   司祯表情一变。   他怎么知道她有天木?她下天坑的时候,他蛰伏在周围?   佘年看到司祯杀心又起,连忙补充:“我不是白拿,我会给你钱的。”   说完,又带着几分惶惶看着司祯:“你……你卖吗?”   这话确实踩在司祯的痛处了。   剑宗穷,原主也穷,她跑的急,几乎没带什么,穷上加穷。   她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司祯又嗅了嗅佘年浑身上下那金钱的味道,锐气顿时收敛,站直了身子,抓着佘年的领口,将他拉起来站好,顺带拍拍他衣服上的褶皱。   “卖!”   佘年带了些真心实意的迷茫,他不明白司祯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如此之快,但他还是开口:“多少灵石才卖?”   司祯又瞧了瞧佘年的玉佩,心里估量面前男人的家世,狮子大开口:“一万上品灵石。”   说完,司祯挑眉看着佘年。   她这算是在坐地起价上又坐地起价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张这样大的狮子口。   业务不甚娴熟,略微带了点紧张。   他会还价的吧?   就在司祯思考自己的最低价格时,只听耳边一声干脆利落又动听的声音响起。   “好。”   司祯震惊:?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不再跟她推拉两下?   短暂兴奋后,司祯就是后悔。   这狮子口到底还是开小了!   佘年已经开始往乾坤袋掏钱了。   司祯脸上难得呆滞。   这么干脆?   她本能拿出自己的乾坤袋接佘年的钱。   “哗啦哗啦——”   倒钱的声音。   司祯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已经开始飘飘然了。   悦耳!动听!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   没多久,这声音戛然而止。   司祯:“倒完了?”   佘年摇摇:“你的乾坤袋满了。”   司祯如梦初醒。   剑宗一向贫穷,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身上就没什么钱。她又担心剑宗在她的随身物品上做手脚,逃出来后就把必需品都换了一套。   乾坤袋有不同的品质,容量也不同,她买的是最低品质的。空间也就一个柜子的大小。   “我再去买个乾坤袋。”   现在她有钱了,她旧的乾坤袋了装满了钱,可以买新的!   “哗啦哗啦——”   倒钱的声音又响起。   佘年像一只贴心的大狗狗,被骗了还要摇尾巴:“我还有新的乾坤袋,给你用。”   现在司祯看佘年的目光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如沐春风。   好体贴的小肥羊呦,上赶着来让她薅羊毛。   一万灵石算不上很多,这悦耳的声音很快结束。   司祯把一小块天木递过去,然后拿过来一个崭新的,绣着繁杂花纹的,甚至隐约带着香甜果香的乾坤袋。   她打开瞧了瞧,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好广阔的空间!大概有一个房子那么大,跟自己那抠搜搜的柜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祯在乾坤袋上打下神识烙印,伸手拿了一块上品灵石。   晶莹剔透,富有光泽,美丽!   司祯笑了。   愿意花钱的男人,很帅气。   佘年也笑了,嘴边浅浅的梨涡漾开,满脸真诚。   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嘶吼。   【宿主再接再厉,马上就能完成第一个任务:与她同行。就是现在,提出你想同行的愿望,她这么开心,不会拒绝的!】   【完成这个入门任务,我们就可以开启主线任务与支线任务了!】   佘年不再嫌弃系统聒噪,心情不错地开口:“我们……”   司祯的嘴像倒豆子:“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有缘再会吧,再见!”   说完,像怕他反悔这场交易一样,风卷残云,闪电一样地走了。   扬起的沙尘迷了佘年了眼。   再睁眼的时候,视线内已经没有司祯的身影了。   佘年白皙的脸堪比锅底一样黑。   有缘再会?再见?走了?   他花了一万灵石,就这么打水漂了?   系统讷讷。   【宿主,攻略对象她跑了……】   佘年阴沉着脸,从牙缝挤出声音:“我没瞎!”   系统安静如鸡。   -   此时,剑宗宗主姜淙的脸色也黑的堪比锅底。   他盘腿坐着,前面还有喷出来的一口老血。 第3章 3   她跑他追   姜淙是强制出关的。   前面这口老血,还有身体里到处乱窜的灵气就是强制出关的代价。   但这一切都没有刚刚听到的消息来的重要。   “你说什么?”   姜淙不愿相信地又问了一遍,白胡子上还带着血沫,在抖抖抖。   宋时禾感觉自己心脏还在疼。   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司祯留给他的创伤始终存在。   他感觉自己再也不能正视跟别人亲吻这件事了。   “师尊,师姐她,逃了。”   姜淙眼底晦暗不明:“符篆隐蔽,捏碎金丹碎的时候她在昏迷,她不可能发现什么的。”   “是逃走还是,被掳走?”   宋时禾捂着胸口:“师姐扎了我一刀,之后剑宗就再也没人看到过师姐了。”   姜淙推测着:“或是被邪修控制了也说不准。宗本大比在即,被其他四大宗利用那就坏了。”   “她的命牌还亮着吗?”   “亮着,师尊。”   姜淙心下稍安,露出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转生符能追踪她的位置,只要她活着,就会修炼,就会用灵气。且等着吧,你的师姐很快就会回来。”   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笑话!   放下心的姜淙终于有时间擦擦白胡子上的血沫沫:“一定不能让祯儿消失的消息流出剑宗,宗门大比在即,剑宗丢了首席不是小事。”   宋时禾迟疑着,到底还是说出了真相:“师尊,在我昏迷的这几日里,师姐消失的消息……”   姜淙眼神狠厉:“被谁知道了?”   宋时禾:“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剑宗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笑话。   姜淙身上乱窜的灵气彻底蹦起了迪,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喉头又是一股血腥味道。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跟地上的前一口排起了队,好事成双的样子。   灵气暴动不是小事,姜淙迫不得已,再次闭关。   闭关前,他把带有转生符的玉佩给了宋时禾:“拿好这个,祯儿要是用了灵气,这玉佩会亮的。”   宋时禾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胸口被匕首刺中时那抹明艳动人的笑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桓,挥之不去。   “师姐,你逃不掉的。”   -   客栈上等房中,佘年坐在塌上,衣衫半解,任由上半身的衣裳软塌塌地散落在上好的软垫。   他一手拿着素白瓷瓶,食指沾着软膏往后腰上抹。   他的背算不上清瘦,线条明晰,但又不会线条过分突出破坏整张背的美感。   因涂药而转头的动作让他脖底的红痣变得清晰可见。   “嘶——”   佘年伸手触碰处青紫一片,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注了一块劣质掺水的墨。   这一大片青紫是司祯把他抵在桌子边上撞出的痕迹。   【噗嗤。】   系统在笑。   没能成功跟司祯同行的佘年带着几分烦躁:“你笑什么。”   系统老实回答:【你一个妖主居然怕疼,这是我绑定你之前没有想到的。】   佘年出言讥讽:“我一个妖主,重生后要到上一辈子杀了我的,一个小小的宗门子弟面前伏低做小,这应该是你能想到的。”   系统仿佛不是站在自己宿主那边,为司祯小声辩解:【她才不是小小的宗门子弟,她是剑宗首席,整个修真界最有可能升仙的人。】   说到司祯,佘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在带着剑宗其他弟子准备大比,这一世怎么一个人?”   【这我不知道诶,宿主。】   佘年只觉得系统没用:“那你知道什么?”   系统:【我知道你要是再不去追她的话,可能又找不到她了。】   佘年涂好了药,将自己松垮垮的外袍拉上:“乾坤袋上有我的气息,她跑不掉。”   【你也可以用积分兑换任务人的位置,系统支持赊账哦。】   想到目前为负的积分,佘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刚刚已经赊了一次账了。   而此时,被笃定认为跑不掉的司祯扭身出了铺子。   手里拿的是一个新的乾坤袋。   而铺子里站在柜台的老板手里拿着一个果香味的乾坤袋,对着司祯的背影喊:“这已经下了神识烙印,我这里不卖二手货啊!”   门口只剩下司祯一个翻飞的赭红衣角,就是这一点点的衣角,也“咻”地一下,不见了。   老板略带惋惜地看着桌上那没用的乾坤袋,伸出拇指跟食指,提起乾坤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看着那刚好满了的垃圾桶,老板弯腰提起桶,往门外走去。   唉,可惜了一个上品的乾坤袋。   “她不动了。”   【不动好啊,我们抓住机会,赶紧过去!】   系统叫起来。他实在是太想让宿主快些跟任务人绑定了,这样他就能天天看到任务人,盯紧她修炼,助力她成仙。   已经将自己收拾好的佘年重新上了街。   找到司祯并不困难,因为司祯长久呆在一处没动弹过了,应该是在休息。   想到她曾经追着他要把他扒皮抽筋的事情,佘年就不能以平常心看待【当她娇妻】的这个任务。   他不想搭讪她,只想杀了她。   系统检测到佘年脑海中的危险信号,发出尖叫:【啊啊啊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不可以伤害她!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佘年不耐烦。   行,忍辱负重,先当她娇妻,完成任务后跟系统解绑,再杀了她。   想重生就必须绑定这样一个弱智系统,他忍。   【啊啊啊收起你危险的想法,你不可以伤害她!】   【啊啊啊我不是弱智系统!】   佘年忽略系统在脑海里的尖叫,专心往留下他气息的乾坤袋上走去。   乾坤袋在司祯的身上,乾坤袋的位置就是司祯的位置。   现在根据他留下的味道,司祯就在前面路口转角。   【马上就要见到任务人了,整理衣服,保持笑容,展示你的独特,转角遇到爱,冲!】   佘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正了正脑袋上的天价玉冠,提步转了弯。   转弯的同时,酝酿很久的话也顺口而出:“好巧……”   前面是一个很浅的死胡同,拐弯之后能明显看到一个破败的牌子孤零零地竖在了那里,牌子上冷酷无情地写着:此路不通。   牌子旁边是小山高的垃圾堆。   在垃圾堆的一角,一个有着繁复暗纹的湖蓝色乾坤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系统:【哦吼,转角不会遇到爱,也可能会遇到你被扔掉的,乾坤袋……】   【宿主,她又跑了。】   佘年气笑了:“又跑。跑的真快,看看她现在在哪。”   【赊积分吗宿主?你已经赊了一千积分了哦。】   佘年语气阴森:“赊!”   -   宗门大比是修真界百年千年一次的盛会。   五大宗门,剑宗,合欢宗,缥缈宗,万兽宗,天机阁分别作为主办方,安排分赛的具体事宜。   宗门大比的名次关系到整整一千年的资源分配,在如今灵气稀薄的修真界,这样的资源分配弥足珍贵。各宗门铆足了劲筛选宗门内最有天赋的子弟前来参加比赛。   这次分赛的主办方是天机阁。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司祯仰头看了看正午炽热的阳光,伸出一条胳膊,随意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把剩下的两句哼完:“报名啊要趁早,马上就能脱离剑宗了(liao   )。”   把有味道的乾坤袋扔了后,司祯心情大好。   那人能知道她去拿了天木,说明在她找天木的时候,他就在附近。   可那时候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就很可怕了。   金丹小做不得假,他确实没什么攻击力,是个小菜鸡。   但他身上可能会有家族给的法器,比如屏蔽别人的神识什么的。这东西让人忌惮。   那乾坤袋的味道可能也有问题。   司祯把神识放进新的乾坤袋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财富,像囤积金币的巨龙一样,笑的满足。   接着她走到前面的宗门大比报名处,伸出食指微曲,反着扣响了桌子。   “醒醒,报名。”   声音清冽好听。   没多久,这声音就变了模样。   “一万上品灵石,怎么不去抢?!”   昏昏欲睡的报名负责人解释:“其实不是我们收的贵,哪个宗门当主办方都是这个价,宗门大比是按照参赛者的天赋来收的,毕竟这天赋越高成绩越好,成绩越好,就能为宗门获得更多的资源,也能从秘境里拿出更多的东西。”   “您是不足三百岁的金丹强者,要划到一等天赋里的。”   “这个费用我们也不会私吞,我们会用来安排食宿,维护赛场……”   司祯的心在痛。   修真界花钱是这样如流水吗?   这合理吗?这简直是要明晃晃把手插进她的乾坤袋里。   可印在金丹上的转生符需要拿到木达层鬼门中的天药才能消除,转生符一日不除,她就会永远活在剑宗的阴影里。等待她的是被吸干灵气,剥夺灵根的结局。   为了苟命,司祯这个守财奴颤颤巍巍把手伸进乾坤袋,准备割自己一块肉。   不是,准备掏钱。   “九千六百二十五上品灵石你看够吗……”   司祯这口开的艰难。   刚刚买了新的乾坤袋,花了她五百上品灵石,一共剩九千五百个灵石,加上她自己浑身家当一百二十五个灵石,她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这比赛支不支持赊账啊……?   报名负责人笑容得体,用亲切地语气说着十分冰冷的话语:“不支持赊账的哈。”   司祯试图搞搞拉锯战:“那你能先借我钱吗,我从秘境出来肯定还你。”   报名负责人不是冤大头。   大比的秘境向来险象环生,进去就是九死一生,尽管有保命传送牌,但死亡率依旧很高。他这钱今天借了,那就是在打水漂。   于是他继续亲切道:“也不支持借钱哦。”   司祯蔫巴巴的。双手背在身后叹气。   谁能想到呢,本以为逃离剑宗马上就能进秘境拿到天药,迎来新生,结果在三百七十五个灵石上栽了跟头。   这时,视线所及处伸出一只白皙好看的手,骨节带着点点粉,拿着一个带果香气息的乾坤袋。   这熟悉的颜色,这熟悉的花纹,这熟悉的味道。   司祯想到被她扔掉的“垃圾”,瞳孔颤了颤。   清朗又带着少年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里是一万上品灵石”   佘年转头,在晃眼的正午日光下,嘴角漾起了一抹梨涡,甜甜道:“姐姐,我帮你报名。” 第4章 4   你这是在套近乎?   司祯瞳孔又颤了颤。   “姐姐,我帮你报名。”   此情此景,这句话在司祯的耳朵里是可以自动转化成“姐姐,我给你花钱”的。   司祯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但理智拴住了野马一样的心脏。   天上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他一定是有所图谋!   她挑了挑眉,带着几分防备看着面前好看的少年:“姐姐?套近乎?”   佘年梨涡依旧在缀在佘年的嘴畔,两颊多了点点红,坦然承认:“是的,我也想参加大比,姐姐能带我一起吗?”   很坦荡,司祯多了几分好感:“没人带你一起?”   佘年眼中流露了两分恰到好处的落寞:“没有人愿意。”   司祯了然。   那么小的金丹,战斗力为零,也难怪没人带他。   宗门大比关系各个宗门一千年的资源,不能儿戏,就是有钱也很难把这小废物塞进去。   司祯看着面前这个小可怜,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参加大比?”   佘年老老实实开口:“想拿天药,扩展金丹。”   很合理。   司祯想了想书中剧情。   秘境一共有三颗天药,最后都进了男主宋时禾的口袋里,其中有一颗还是原主傻乎乎贡献出来的。   抹去金丹上的转生符只需要一颗药。剩下的她也不想便宜男主。   对比宋时禾,司祯觉得面前的小废物就讨人喜欢多了。   天药进男主的口袋还不如喂给这小废物。   “身上有隐匿气息的法器吗?”   司祯看似随意开口,实际上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问题的回答就直接关系到她是不是会带面前的少年参加比赛。   司祯一直记着他最开始隐匿气息跟踪她的事情。   佘年垂眸,掩下眼中的晦涩。   本以为开口跟她要天木是个很合理的理由,没想到引起了她的怀疑。   她从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   隐匿气息的法器是他在修真界用来保命的东西。   拿出来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上。   【宿主给她给她,她不会伤害你的!】   【你不给她她就不带你玩,她不带你你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任务你还是会死的。】   佘年没说话。   司祯看到佘年垂着头,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她很干脆:“不愿意就算了。”   她不会带一个不坦诚的人参加比赛,尽管她有把握在他拿刀对着她之前就将她反杀,但她依旧厌恶被背后捅刀的感觉。   说完,毫不犹豫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刚迈了一步,衣角被一只白皙的手扯住了。   司祯回头,看到少年握了握拳,最终把手伸进乾坤袋,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玉佩,放在她的面前。   面前的玉小指大小,尾巴形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尾巴,雕刻地活灵活现,看起来很蓬松。   风一吹,晃来晃去。   司祯拿过,还带着一点温度。   佘年低着头,压下眼底一片深色:“现在姐姐能相信我了吗?”   当然,命都在她手上了。   “傻站着干嘛?填报名表啊?”   司祯前倾,不确定地问:“你的报名费,你会自己交的,对吧?”   佘年:……对。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初始任务:与她同行。获得积分:1000。系统自动为您补缴所欠积分,目前积分: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播报让佘年短暂松了口气。   【主线任务[助她成仙]激活,请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一:陨村的秘密。陪同她一起参加宗门大比,进入陨村,调查陨村背后的故事,并帮助她拿到天药,恢复她的金丹。】   恢复金丹?   佘年眉头皱了皱问系统:“她的金丹也有问题?”   系统在播报的间隙插话:【是的宿主,她的金丹被捏碎重塑,画上了转生母符,只要修炼就会分一半灵气给拥有转生子符的人。】   佘年带着深思看着司祯。   原来她上辈子是在这种情况下走到剑宗首席的位置?   那得付出常人几倍还是几十倍的努力?   他以为她作为剑宗最强的子弟,应该是得到剑宗最好的资源,最多的宠爱的。   现在看着好像不是这样。   这一世她不跟剑宗一起参加大比,是提前发现自己金丹有问题?   【支线任务[当她娇妻]激活,请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一: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根据人间与修真界的货币价值转换,千金等于,一百万上品灵石。】   “当她娇妻”,一句话让佘年的脸冷下来。他也没有心思追究上辈子司祯过的有多么苦了。   当娇妻,这简直就是把他作为妖主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还有,为什么第一个支线任务就这样困难?一掷千金?让司祯一掷千金?   哈。现在究竟是谁在为谁一掷千金?   佘年看着面前司祯眼睛盯住桌上装着灵石的乾坤袋的财迷模样,只觉得这任务实在道阻且长。   系统在玩他。   “你觉得她会愿意为我花一百万上品灵石?”   拿一万灵石就已经好像是在割她的肉了,更别说她根本就拿不出一百万的上品灵石。   系统心虚目移:【你当然要刷她的好感度啦,她喜欢你肯定就愿意为你花钱了。】   系统弱弱补充:【最有可能升仙的人不会没有钱的,现在她还在成长初期,需要你辅助她成长嘛!】   “刷好感度?”   【对啊,就是对她好,要保护她,爱护她,呵护她,讨好她。】   【简单来说,你需要追她,让她喜欢上你。】   【并且跟她相处的时候,要维持娇妻人设哦。】   佘年气笑了。   讨好上辈子要杀了他的人。   还要维持娇妻人设。   “如果我不维持人设呢?”   系统残忍:【那你会受到电击的宿主,最好还是不要尝试。】   另一边的声音响起:“小公子,快来测测修为和年纪,你还没填报名表。”   佘年把对司祯的复杂情绪压下去,忍辱负重,坐着拿起笔填表。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探过身看佘年填表。   让她看看这小废物叫什么,多大了。   司祯的发尾随着动作垂到脸侧,搭在了佘年的肩头。   佘年只觉得一股木质香的味道丝丝缕缕,晃晃悠悠进入他的鼻腔。   他连呼吸都放缓了。   作为觉醒远古血脉的大妖,群霸八三零期七五伞陆他拥有绝对的血脉威压,但五感也因为这血脉而格外敏感。   佘年从未与人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浑身紧绷,抓着笔的手也不由自主用了力气,指尖微白带粉。   司祯看佘年迟迟不下笔,开口:“你按照顺序,先写姓名啊。”   气息伴随着说话声洒到佘年耳畔,佘年的耳畔上是司祯滑在一边的发尾。   不知道是司祯喷出的气还是她打着一点点弯的发梢,挠的他耳朵痒。   佘年觉得耳朵有点烫。   【宿主,你怎么红耳朵了?她明明离你没那么近啊??】   系统一头雾水。   都不是近距离的贴贴,两个人的脸还隔着四五个拳头的距离呢!   佘年有点恼羞成怒:“闭嘴!”   系统想了想佘年的本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好敏感哦。】   系统不听佘年的警告,如是叭叭。   【敏感点好,祯祯肯定会喜欢的!】   系统逐渐兴奋,疯狂脑补自嗨。   佘年被系统说的心烦,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报名表,在姓名一栏写道,虞月。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就是佘年。   不仅她想杀了他,他也无数次找过她的麻烦,试图弄死她,她肯定很讨厌自己。   被司祯知道他就是佘年,那就彻底没有机会完成任务了。   当然,我也很讨厌她。   佘年是这样跟自己强调的。   “虞月,你名字还挺可爱的。”   司祯随口道。   司祯随口的一句话让佘年重新心烦起来。   他不可爱。   堂堂妖主被说可爱这像什么话。   “小公子,你还没测年龄天赋,先停停笔。”   负责人一拍脑袋,想起了报名顺序。   佘年放下笔,年龄那一栏刚写了个一。   司祯抱着手臂,看着佘年按照负责人的引导把手放进测龄石上。   石头上散发着几不可见的绿光。   比她刚刚测量时的光还要淡。   不足三百岁。   是挺小,才一百岁呢,跟自己这三百岁比,还是小了点。   负责人又开始测佘年的实力。   嗯,金丹期。   嗯?!金丹期?   又来了一个不足五百岁的金丹期?   负责人那里见过这种场面,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不信邪又伸手测了测。   这回测清楚了,的确是金丹。   但这是很小的一颗金丹。   吃惊和同情的转化就在一瞬间。   可惜了,这一辈子修为就止步于此了。   佘年看到了负责人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我可以接着填表了吗?”   负责人点点头。   佘年继续拿笔,在那个一后面,端正写了个七。   不是一百岁?一百七十岁?   司祯还等着佘年往七后面再添个零呢,结果佘年把笔放下了。   把笔放下了??   这下司祯的眼和负责人一样,一起瞪圆了。   在这样一个百岁千岁人随处可见的修真界,面前少年才十七岁。   司祯一时语塞。   那她之前坑他钱的行为算什么?欺负小孩儿吗?   佘年填好表站起来,默不作声和司祯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属于司祯的木质香味几不可闻。   他终于自在了许多。   司祯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心里涌上了说不出的负罪感。   他太小了。   她坑了小朋友的钱。   佘年恍然不觉被坑,看着司祯,一脸信任:“填好了,姐姐。”   脑海里的系统在尖叫:【好感度+1,宿主牛逼!】 第5章 5   姐姐冷吗   负责人收了报名费后,干脆利索地带着两个人去安排住处。   他们去的是无宴城最好的客栈。   沿路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宗门大比在即,这段时间是无宴城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想做生意的人都会抓住这次机会。   少有的热闹。   负责人把人送到客栈门口就离开了,客栈的老板欲引人入住厢房,司祯挥挥手,对佘年道:“你先上去,我出去一趟。”   佘年追司祯追怕了,担心她再次把自己扔下:“我要跟着你。”   司祯挑眉:“行啊。”   反正她要做的事不是什么大秘密。   修真界没有宵禁,道路两旁是用尾莹虫褪下的壳作成的莹灯,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路的两边是挤挤挨挨的小贩,有本地的,也有从外地过来的。摊子卖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司祯一身红衣走在前面,后面缀了一条不吭声的蓝色尾巴。   “你要买东西?”   司祯摇头:“我要卖东西。”   她将一条街走了个来回,观察出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后,找了个明显的旮旯席地而坐,从乾坤袋里拿出木板和笔交给佘年。   木板是刚才随手捡的,笔是从报名负责人那里要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勤俭节约。   “写字。”司祯敲敲小木板。   佘年拿好笔:“什么字?”   “卖天木。”   想了想,司祯又说:“加几个字。”   “加什么?”   “一千上品灵石一块。”   佘年想了想还在自己乾坤袋里躺着的,用一万灵石买来的天木,徐徐疑惑:?   司祯一拍脑袋。   她这脑袋,不应该带他过来的。   这事怪她,坑他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他会作为队友,跟她一起参加宗门大比。   司祯脸上摆出和善的笑,哄孩子:“他们都没有你有钱,我这是担心天木卖不出去,所以打骨折。”   佘年还是定定地看着她。   司祯挠挠脸,回避他的视线:“你有赠品,有赠品。”   【嗷嗷嗷宿主,她要送你东西了!这可以计入支线任务完成度的!】   佘年垂眸,眼睫在莹灯之下投下一片阴影:“什么赠品。”   司祯感受不到佘年的视线,才敢把眼神放在他的脸上。   看着他漂亮的睫毛像是带了小钩子,司祯觉得脸痒,又挠挠。   愁死,她哪里知道赠品是什么,这不就是编出来哄孩子的话吗。   没听到司祯的回答,佘年再次抬起眼看向司祯。   他的眼睛像琥珀,干净剔透,却又好像隔着一层薄纱,里面都司祯看不到到的东西。   司祯现在很难和佘年对视,她再次把视线挪开:“回客栈再给你。”   他给她交了报名费,给自己交了报名费,还把保命的法器拿出来了,那个蓬松的小尾巴玉坠,一摇一晃的。   而她做了什么,坑了这孩子的灵石,还把他给的乾坤袋给丢了。   她转脸看了看佘年。   荧光温和不刺眼,他身上也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   她席地而坐,他就也跟着坐,不管地上脏不脏。   她让他写字,他就拿笔写,说什么写什么。   很乖的小孩儿。   司祯叹气,努力捡回碎了一地的良心。   待会儿买点东西哄孩子吧。   司祯的小摊很快就开张了。   已经有几个人结伴围过来看天木了。   “天木一颗一千上品灵石?”   司祯是根据大比的报名费估计宗门子弟的购买力的。一千上品灵石不低不高,是他们咬咬牙就能买的程度。   天木在秘境中有指路的作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温养天木的天坑巨大,且危机四伏,即便有人愿意涉险也大多是铩羽而归。   司祯能顺利拿到天木也是凭借着对小说情节的记忆,找到了天坑里最安全的一条路。   “对,一千上品灵石,不还价。”   用这样的价格来换秘境的一个机会,很值。   也有人质疑天木的真假,但这样的声音很快就散在人堆里。   这些质疑的声音大多是掏不起钱的。   比如剑宗几个人。   这几个人走在路上,听说有卖天木的,想来碰碰运气。   原本宋师兄跟他们说,不必担忧,一切有师姐安排,现在师姐不在了,师兄又在养伤,闭门不出。他们心里十分没底。   天木能让他们在秘境更多一分安全,只是这价格,过于贵了。   剑宗贫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因此他们发出了质疑声,企图带动舆论压力让卖天木的人降低价格。   司祯看着那熟悉的白色道袍,挑了挑眉。   剑宗的人心里是一堆小九九,干什么?搞事情?想断她财路?   那不能够。   于是把牌子收回来,重新拿起笔,在木牌上加上一排小字。   “除了剑宗”。   周围不知谁压低声音,忍不住笑出来。   有人开口:“摊主,你这写的什么意思啊?”   司祯懒洋洋的:“除了剑宗,谁来了都卖。”   笑声好像是能传染一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想起来最近的笑话。   “你听说了吗,剑宗首席跑了。”   “怎么没听说呢,原本剑宗是魁首的有力竞争者,现在首席没了。”   “那司祯我听说过,天赋强,还努力。”   “她要是脱离剑宗,剩下四大宗门会争着抢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很好笑。”   “这摊主是不是也听说这事儿了啊?”   “哈哈哈哈好明目张胆的嫌弃,我喜欢。”   几个剑宗的人什么时候这样没脸过。   话都没听完,争着抢着离开了。   被剑宗的人打了岔,司祯的生意更好了些。   “我买天木。”   “我也要,给我一个。”   “还有吗还有吗?”   “我先到的,不要踩我的脚!”   天木很快便一售而空,围观的人也散了,角落里就剩下司祯与佘年两个人。   司祯想记得书里剧情,不需要天木引路。秘境的关键也不在于一个小小的天木,不如卖了换钱来的实在。   司祯已经能想到剑宗的老头还有宋时禾知道人手都有天木,就剑宗没有,是怎样的恼火了。   他们恼火,她就快乐!   “走吧,回客栈。”   司祯拍拍屁股站起来。   佘年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司祯。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这样的悬殊让佘年不得不仰视她。   他看着司祯的后背,又想到了她刚刚将自己拉到身后的动作。   佘年动了动手指,这里刚刚被她牵过,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种微凉的触感。   司祯见佘年久久不起身,回头:“你腿麻啦?这么娇弱?”   佘年烦躁。   他不娇弱,腿也没有麻。   他正打算起身,给司祯证明一下他不娇弱,就看到司祯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佘年抬头,对上司祯的视线。   司祯看了看自己的手,努努嘴示意佘年拉上:“不是腿麻了吗,拉你起来。”   佘年把手伸出去,司祯的手往前进了一点,一把拉住佘年。   佘年的视线放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只觉得有些困惑。   “她怎么跟上辈子不太一样?”   佘年在脑海里问系统。   系统含糊:【我也不知道啊,但是祯祯这样的变化不是很好嘛,难道你喜欢她对你喊打喊杀?还是喜欢她揭了你的皮?】   二人的手一触即分。   佘年不动声色将那只被司祯握过的手缩进袖子里,不自在地握了握。   佘年站起来,这下需要仰视的人变成了司祯。   司祯嘀咕:“小孩儿还挺高。”   天木被司祯掰成二十块,一块给了佘年,还有十九块,一共卖了一万九千颗上品灵石。   腰包更肥了一点,司祯也更满意了些。   周围热闹不减,司祯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   系统开口:【宿主,祯祯好像想买东西,你快帮她买,讨好她!】   佘年扯了个营业微笑,梨涡若隐若现:“姐姐要买东西吗?我买给姐姐吧。”   司祯马上摇头。   不知道他才十七岁之前,她坑他理直气壮,现在知道他还是个未成年,她得把自己的良心抖抖捡起来。   刚刚答应他的赠品还没给他呢。   司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在想应该买些什么来哄孩子。   这样大的孩子应该喜欢些什么。   修真界不比她呆过的现实世界,这里的人能活千岁,跟千岁的孩子比起来,十七实在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数字。   司祯背在后面的手掐了掐,要是跟现实世界的年龄换算,真的是小孩子。   想明白后,司祯有了目标。   佘年不是很高兴:“给她花钱她都不花?”   不识好歹。   系统恨铁不成钢:【那你就想别的讨好她的办法嘛!给她做饭,给她添衣,给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做饭添衣,真麻烦。”   【照顾祯祯真么能是麻烦呢?!宿主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啊。】   佘年不耐烦:“行了,知道了,不要再叫了。”   佘年思考的时候司祯也没闲着,快速游走在一众小摊之间,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但停留了很多次。   司祯有意防着佘年,不让他看到自己买的是什么。   佘年也不纠结这个,让他烦的还是怎么讨好司祯这件事。   他把系统的话记在了心上,并抓住了关键词。   做饭,添衣。   现在没有机会做饭,但添衣确实可以考虑。   他们妖是可以根据冷暖自动调节身体温度的,化成人形穿的衣服也不是为了御寒,只是遵从人类的习性罢了。   人类,确实会因为寒冷而染上风寒,他在书里看到过。   佘年看着司祯忙碌的背影,拧眉:“脆弱的人类。”   佘年动了动刚刚被司祯握住的那只手,微凉的触感依旧清晰。   系统说的对,或许需要添衣,她可能真的冷。   一身红衣很单薄。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自己的一件大氅,在司祯回到她身边的时候,轻手轻脚披在司祯的肩上。   司祯疑惑转头,只看到一张俊脸真诚地看着她:“姐姐冷吗?”   司祯耿直:“我不冷。”   【哦,祯祯不好意思了!】   系统为这唯美的画面尖叫。   佘年深以为然。   可能她跟自己一样,不习惯陌生气味的靠近,这大氅上有他的味道,她不习惯很正常。   但她得习惯,毕竟他需要用这样的行为讨好她。   “姐姐手是冷的。”   佘年认真看着司祯,贴心道。   莹莹灯光下,是佘年一眼可看到低的琥珀般眼睛。   真诚,热烈。   司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她把散发着凉起的匕首往袖子里又推了推。   谁懂,凉的根本就不是她,是这寒铁做的匕首。   佘年比司祯高半个头。尽管司祯算不上矮,但这佘年的大氅对她来说也大了,将她整个人都拢了进去。   清冽又夹杂一点点甜腻的果香霸占了她的鼻息,熟悉的味道让司祯想起了那个被她扔掉的乾坤袋。   愧疚,很愧疚。   出于补偿心理,司祯买的东西更多。   没走两步,司祯头上就冒出薄薄的一层汗。   她看了看初夏的夜空,又看了看行人单薄的衣裳,顺便接收到了行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她看了看佘年,欲言又止。   佘年的目光依旧真诚。   最后司祯只是伸手擦了擦汗。   算了,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她的好感度有变化吗?”佘年问系统。   系统很诚实:【……没有。】   【根据系统检测,这不是一次成功的讨好。】   【📢作者有话说】   你们看完一定会留个爪爪的对吗,对吗TvT 感谢在2023-08-25 20:59:19~2023-08-26 20: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殊 10瓶;大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6   她想毒死我   回客栈洗漱后,司祯抱着一兜子“赠品”,叩响了佘年的房门。   “谁?”   不带情绪,冷漠冰冷。   “我。”   司祯出声,表示自己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坏人,可以开门。   她没把佘年声音里的冷漠放在眼里,在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是,不乱开门才是好小孩。   很快,门开了。   佘年和司祯对面站着。他刚洗完澡,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是湿的,发尾在滴水,上衫湿了大半。   他一双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然后侧过身,示意司祯进门。   司祯眼里是很明显的惊艳。   不会有人不喜欢好看的人。   但司祯到底只是欣赏美貌,没什么邪念,她点点头后抱着一大袋东西进来了。   “姐姐抱着的是什么?”佘年开口问。   “赠品。”司祯拍拍桌上的袋子,懒洋洋回答。   佘年快步上前,欣喜道:“送我的?”   系统说过,司祯送他东西是可以计入“一掷千金”任务的完成度的。   按照司祯的抠门程度,他以为完成这个任务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没想到那么快任务就有了进展。   司祯将佘年的欣喜尽收眼底。   看吧,没有孩子会不喜欢礼物这种东西,她买了那么多“赠品”,不得把这小孩快乐死啊。   司祯:得意.jpg   佘年走上前,打开那个没束口的袋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他拿一样,司祯介绍一样。   “木偶人,提着上面的木棍可以让这小人儿动起来。”   她特意问了摊主,卖的很好,孩子都很喜欢。   “这是磨喝乐,摆着好看。”   可能小孩都喜欢这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美丽玩具吧。   “这是风车,你吹一下,能动起来。”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但是很便宜,她买来充数。   “哦,这是软糖,蜜桃口味,酸酸甜甜,很好吃。”   这她证明,她把小摊上的糖都试吃了一遍 ,这是最好吃的。试吃试吃,不花钱的,不吃白不吃。   佘年有几分困惑看着手里的东西,手里在不断摸索着。   木人,有什么伤害人的机关吗?   风车,吹起来能动,能储藏灵气?还是有什么其他作用?   软糖,这就是人类说过的丹药吗?解毒还是聚灵?   没有童年的佘年并不知道这些是人类幼崽专属的玩具,他在用另一种角度试图研究明白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   司祯看他眉头微皱,以为他是不喜欢。   怎么会有小孩会不喜欢吃糖呢?司祯不信。   “来,吃一个尝尝。”   司祯把软糖的包装撕开,然后放在佘年的面前。   佘年迟疑着,伸手拿过来。   像他这样远古血脉觉醒的大妖,血脉极其霸道,能化解百毒,他并不担心司祯下毒害他。   他只担心万一这真的有毒,他应该怎么表现出一副中毒的模样。   在司祯带着鼓励的目光下,佘年把软糖放进了嘴里。   “好吃吧?”   佘年从没吃过这样甜的东西。   事实上,在血脉觉醒之后他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甜味在瞬间霸占了他的味蕾,他用后牙咬住软糖,里面浓郁的蜜桃果酱流了出来。   他点点头:“好吃。”   这下司祯放心了,她就说,根本不会有孩子能拒绝甜蜜的糖果。   她把糖都放进了佘年的手里:“好吃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   她对着大袋子努努嘴:“那些,也都是你的。”   佘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也像沾染了软糖果酱,似有若无的欢快在其间蔓延。   司祯送了他这么多的东西,想必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等他完成任务,就能彻底重生,摆脱系统的控制。   届时他势必要将上辈子杀了他的司祯彻底踩在脚下。   佘年看着司祯,快意在眼底最深处流转。   只要想到那样的场面,佘年就痛快的浑身发麻。   佘年伸手挠了挠脖子,又麻……又痒?   为什么会痒?   佘年看着手里一整包的软糖,不敢置信看着司祯。   下毒?   他刚觉得她跟上辈子不太一样,这就又变成了那个毒妇的模样!   她发现什么了?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所以想先下手为强?这一整天都是她的伪装吗?   司祯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佘年。   吃个糖也能吃出毛病,竟然娇弱至此?!   “你桃子过敏啊?”   脖子都起红疹了。   佘年觉得浑身又热又痒,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什么过敏?”   现在司祯真的有带孩子的手忙脚乱感,他怎么连过敏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桃子这样常见的东西他都没吃过?天天吃山珍海味吗?什么样的家庭里能养出这种孩子啊?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前倾身子,伸手试了试佘年的脖子。   光是红疹还好,要是肿起来就严重了。   司祯不以为意,钢铁直女不觉得把手放在他的喉结上怪异。   肿了一点点,不算严重,吃点药就行。   她迅速起身,开始翻自己的乾坤袋。   她记得原主是有些简单的治疗伤病的小药丸的,有个叫什么清热解毒丸,应该能治简单的过敏。   佘年就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司祯逮着乾坤袋一通乱翻。   她大约不知道,他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究竟是多么毒的毒药,能让他身上产生这样激烈的反应?   恶毒。   “找到了。”   司祯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小药丸,然后递给佘年:“吃吧。”   佘年拒不张嘴。   又想来毒他。   这双睿智的眼睛已经看透一切了。   是觉得他难杀吧,毒一次毒不死,还要毒第二次。   司祯拨了拨马尾。   好吧,孩子都是喜欢吃糖果而抗拒吃药的。   她试图讲道理:“你过敏了,得吃药,吃药才能好起来。”   佘年内心嗤笑。   好起来?是巴不得我死掉吧。   司祯没有很多耐心。   什么只觉得佘年是什么脾气古怪的熊孩子。   没有什么是暴力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司祯不再试图跟佘年讲道理了,她直接上手,以飞快的速度,一手掐着佘年的俊脸挤开他的嘴,一手捏着药丸,塞进佘年的嘴巴里。   被胁迫的佘年手心刚要凝聚妖力,将司祯一巴掌拍飞,又在系统的尖叫声中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他忍了下来,扭着脸想躲开司祯的手。   司祯不容拒绝,没把这种不掺杂灵气的抗拒放在眼里。   药丸入口即化。   药是上好的药,佘年身上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变淡。   清凉感在体内蔓延。   不是毒药。   “什么是过敏?”   佘年又问了系统。   他没过敏过,也没有看过别人过敏。   他的社交圈子实在是太有限了,不论是血脉觉醒前,还是血脉觉醒后。   吃的东西也有限,他没吃过桃子。   系统解释:【就是接触某些无知后发生的过度免疫,简单来说,你以后不能吃桃子。】   佘年听不懂,但他并不关心这个。   “司祯没给我下毒?”   【祯祯那么善良,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不是说能计入任务完成度吗,现在任务完成多少了?”   系统把任务进度条调出来,尽职尽责:【恭喜宿主成功推进[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支线任务,任务完成度为,1/1000000。】   佘年看着那像蚂蚁大小的完成度,烦躁开口:“那么多东西就只有这一点点完成度?”   系统占理:【这些东西统共不足一个上品灵石的价值,以为数据过小,采用四舍五入的算法,还给你多算了呢。】   佘年气笑了。   司祯把天木卖了,有那么多的灵石,就只愿意给他花了一颗。   他冷冷地看着桌子上那一包东西。   只是他这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冰冷的模样。   眼尾泛红,带着点点水光,看什么都像是含情。   “这回过敏应该好了吧?”   司祯微冷的手在佘年脖子上上上下下摸着,确认现在这娇气的小公子是不是健康。   佘年只觉得脖子更痒,本能往后挪了挪。   他往后退,司祯为了确定那微肿的红疹到底有没有好,就只能更往前一些。   她的注意力都在佘年的脖子上,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有佘年洗澡后擦头发流的一小滩水。   要怪就只能怪天机阁给参赛弟子订的厢房实在是太好,地面都是抛光的,太滑了。   司祯没站稳,扑在了佘年的身上。   佘年本能倒在后面的床上,用手肘撑着身体。   现在的场面很怪。   佘年衣领被扯地松垮,整个人几乎变成了粉红色,眼里隐有水光闪烁,眉头紧蹙,一副痛苦模样。   他被司祯压住,像是被强迫的一方。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司祯想站起来,腰封却被佘年带着棱角的玉佩勾住了。   起身失败。   就在这时,门口的脚步停了。   六目对视。   宋时禾就站在门口。 第7章 7   让他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   宋时禾在伤好后寻司祯无果,最终只能带着剑宗的人来此报名参加大比。   根据安排,跟司祯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他很焦躁。   自从重生回来后,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   上一世死亡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重演,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能升仙了!雷灵根都挖出了一半,位列仙班近在眼前,谁能想到司祯居然自爆了?他根本抵挡不住大乘后期的自爆威力,当场毙命。   严格来说,他死在了司祯的手上。   向死在了对他言听计从,一整颗心都托付在他身上的女人手里,他不能接受。   本以为重生是上天给他的另一次机会,但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模样。   给他吸灵气的司祯跑了,寻遍了修真界都找不到。   上一世,他就是靠着司祯给他找来的天木,在秘境中获得指引,一举夺得分赛第一。   司祯走了,他自然也不会拥有天木。这像是连锁反应,牵一发动全身,司祯走了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失去控制。   宋时禾从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觉得师姐司祯是这样重要。   此时,焦躁的宋时禾尚且不知,他得不到的天木,被司祯分成小块卖了出去。   大家都有,就他没有。   此时的宋时禾作为一个过路人,只是因为心烦想走出来散散心,但却撞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将一个绝世美少年压住,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少年脸上潮红还未散去,看起来既想抗拒又不能抗拒。   宋时禾是明白的,修真界里有实力的女子比比皆是,养几个男宠也很正常。像这类女子,身边带的男人越貌美,就证明她的实力越强。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宋时禾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前几日,令他索吻未遂的司祯。   于是他戴着自己一贯温润如玉的面具,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亲手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如清泉撞石的声音带着歉意:“无意打扰。”   实在是风度翩翩。   司祯在看到宋时禾的时候,心跳就漏了一拍。   怎么是这狗比!   果然是书里的男主,这么难杀。   突然冒出来,吓得她都心律不齐了。   五感敏锐的佘年感受到了司祯因突然出现的男子,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   很刺耳。   佘年不通人类情感,但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刚刚出现的男人对于司祯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哦呦哦呦。】   【系统检测到危险人物出现,请宿主提高警惕,加快攻略进度。】   佘年心里的猜测被落实了。   “他是谁?”   【祯祯的师弟,宋时禾。】   宋时禾。   熟悉的名字唤起了佘年上一世的记忆。   他想起了曾经听到的传闻:   剑宗首席司祯只心悦一人,她的师弟宋时禾。   剑宗首席司祯跟剑宗第二宋时禾实在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剑宗首席司祯把大比中费了千辛万苦得到的天药送给了宋时禾。   想做宋时禾,拥有司祯这样又好看又有能力的师姐。   饶是佘年不通感情,却也依旧明白,这就是人类说的喜欢。   司祯喜欢她的师弟宋时禾。   只是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司祯在确定佘年的脖子确实没问题了之后,就利索地起身了,绝不在佘年的身上多呆。   佘年低头,看着身上上好料子作成的衣衫被司祯压出一片褶皱,若有所思。   在司祯起身起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后腰被佘年拦住。   她重新掉进佘年的怀里。   略带无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真的没事吗了吗?”   司祯理解没过敏的孩子,毕竟满脖子红疹,还有点肿,怪可怕的。   她仔细确认了一遍:“没事了。”   佘年听着司祯没有变化,甚至越渐缓慢的心跳,不抱希望地问系统:“好感度有变化吗?”   【宿主,没有变化。】   佘年的心冰冷地像是石头。   在继得到司祯喜欢宋时禾的结论之后,他又得出一个结论,司祯不喜欢他。   一种如高空坠落的感觉在心上蔓延。   佘年尚且不明白,这种感觉,被人类称之为,落差感。   他只知道这感觉很怪,他不喜欢,且排斥这种感觉。   钢铁直女司祯也根本不懂佘年内心的一些少年心事。   哄孩子弥补愧疚的“赠品”送完了,他的过敏也解决了。   “我走了。”   干脆利落,不带感情。   【不挽留一下?留下来过夜也是好的呀!】   佘年淡淡:“挽留什么,她不喜欢我,我挽留不住她。”   【她要是现在就喜欢你,还要你攻略干什么?】   佘年不说话,继续扮演一个冷酷的杀手。   她不仅不喜欢他,说不定现在还开始讨厌他。   让她喜欢的人亲眼看到了她跟他滚在了床上,她该懊恼死了。   可能明天又想把他丢掉。   系统唉声叹气。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你根本不知道一个喜怒无常的宿主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生气。   司祯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那糖你别吃了,你对桃子过敏,吃了还会不舒服的。”   佘年在做加速落地的心停在了半空,他抬头看着司祯,眼角还残留着因为过敏出现的一点点红晕。可怜兮兮的。   于是司祯又懒洋洋地,多嘱咐了一句:“哦对还有,好好休息,到了秘境睡不好觉。”   ……   “好。”   司祯走了,房门彻底关上了。   佘年手上还拿着一包淡粉色的蜜桃软糖。让他过敏的罪魁祸首。   良久,他最终还是把软糖放进了玩具堆里,把玩具一起都收进了乾坤袋。   佘年问系统:“她为什么特地跟我说不让我吃糖?”   天晚了,系统也睡了:【她在关心你啊。】   这就是人类之间的关心吗?   “那为什么她要跟我说,好好休息。是因为要去的秘境很危险?”   系统打哈欠:【那也是因为她在关心你啊。】   佘年默了默。   “……哦。”   然后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塞进被子,睡觉。   -   司祯一夜好眠,刚出太阳的时候准时醒来。   客栈一楼坐着零零星星几个吃早饭的人。司祯伸了个软绵绵的腰,往楼下走去。主办方是准备了饭的。   这个修真界元婴期辟谷,司祯还没到辟谷的时候,但就算她到那个时候,也不会选择不吃饭的。咀嚼食物让她获得快乐。   司祯往楼下扫视一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碧落色,少年气夹杂着金钱的气息。   她喜欢的味道。   走近才发现,佘年人呆坐在那里,也不吃饭。   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很明显,在等她。   盘子里的食物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很显然,等了很久。   “早。”   司祯打了个招呼,然后落座。   “好感度增加了吗?”   这快成了佘年的每日一问,不,每日多问。   【没有。】   佘年知道,这又是一次失败的讨好。   司祯对此无所觉,她伸手拿起包子,还是温的,能吃。   咬了两口包子,司祯发现了很诡异的事情。   “你被妖怪吸走了精气?”   “怎么眼底黑黑的?”   佘年把心底的情绪搁置,身上的低气压在看到司祯的那一瞬间就都收回去了,梨涡又出现在嘴边:“姐姐,没有妖怪敢吸我的精气。”   想吸妖主的精气简直是在找死,嫌命太长了。   司祯可没忘记佘年的金丹有多小。   金丹那么小,就是个小脆皮。   算了,小孩儿都是喜欢嘴硬的,她都懂。   “不是跟你说要好好休息吗?”   佘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道:“有点紧张。”   “没事,不用太紧张的,放轻松,宗门大比听起来可怕但实际也不可怕。”   “你要实在害怕,在秘境跟在我后头就行。”   佘年感激看着司祯,眼里带着光:“谢谢姐姐。”   司祯觉得安慰有效,开始认真吃饭,顺便耳听六路,寻找有用信息。   “我从长老那里听说,这次分赛采用的是积分加评分模式。”   “什么评分?哪些尊者来评分吗?”   “不是不是,评分的人就在秘境里。”   这事司祯知道。   书里对比赛规则一带而过,但是她记住了。   积分和评分,两个分选最高的那个。   但这评分好像是作者的无心之笔,排名依据的是在秘境里获得的积分。   就是猎杀灵兽,拿天地灵宝,出秘境后以此换取积分。   “听说这么多届大比,也就只有一个曾木柔拿到过评分。”   “这名字耳生啊,哪个天才?跟我们一起比赛吗?”   “长老喝醉后跟我讲的,那长老都好几千岁了,曾木柔也应该很老了吧。”   “也可能根本就没这个人。”   “曾木柔……”   司祯喃喃自语。   很陌生,她确定,这个人小说里没有提过。   “打扰道友了,在下能坐在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司祯抬头。   来人一身白色道袍,风仙道骨,端的是无尽风度。   他歉然看着司祯:“周围没有位置了。”   佘年放下筷子。   这是让他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   他像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猫,冷漠看着入侵者。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进入小绿茶和小白莲的战斗现场。 第8章 8   道友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我的师姐   司祯知道宋时禾就跟自己住在同一家店,却没想过,在她改头换面之后,他还会死皮赖脸地黏上来。   宋时禾身上是安装了什么自动检测她的雷达吗?   过分的敌意会引他怀疑,司祯平静道:“可以。”   宋时禾看了看旁边脸色不好的佘年,犹豫着:“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司祯有几分莫名其妙,看了看宋时禾,又转头看了看佘年。   佘年一改冷漠面孔,抿唇浅笑,眼睛亮晶晶。   司祯不理解宋时禾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无脑的问题,但是她没有吐槽:“不会打扰。”   佘年的嘴角有点挂不住。   宋时禾的余光似有若无放在佘年身上,看到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勾唇浅笑。   带着几分得意。   昨日夜里他回去打听过五大宗门派过来参加比赛的人,没听说过有穿红衣的一号人物。   如果这人不是五大宗培养出来的,那必然深不可测。   司祯大概率是不会参加宗门大比了,他现在需要找一个人弥补司祯的空缺。   不需要加入剑宗代表剑宗,只需要呆在他身边即可。   事实上,上一世司祯越过他位列剑宗首席,处处压他一头,就已经令他不舒服了。   女人,可以强,但过于强生出锋利的爪牙就不美了。   心口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宋时禾眼底一片阴鸷。   “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司祯的视线停留在宋时禾的身上。   平心而论,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小姑娘见了就会喜欢的模样。   宋时禾也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言行举止,都是世家公子的模样。   “同真。”司祯回答道。   她在大比的报名表上写了个假名。   宗门大比向来是五大宗门的主场,五大宗门不会允许他们宗门内的子弟作假,其余小宗门,基本也只是在秘境捞点好处就走,也没人在意他们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听到司祯说的是假名,佘年放松了不少。   【你别放松呀宿主!祯祯不想暴露不就是说明她跟宋时禾羁绊更深吗,你要努力呀!】   佘年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系统小声:【我也只是为了攻略祯祯……】   宋时禾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缅怀:“道友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我的师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思念毫不遮掩,款款深情快要从他的身上溢出来了。   司祯已经能听到周围女性的抽气声了。   还有一些压低声音的交谈传道她的耳朵里。   “那就是剑宗宋时禾吗?百闻不如一见。”   “太帅了吧,可惜我们桌满了,不然他就有可能跟我们坐在一起。”   “那女人好幸运,跟宋时禾师姐的名字相似。”   司祯:这狗屁的幸运谁想要谁拿走。   她如果早知道这一个名字会引起宋时禾这样的迷惑发言,她一定不会偷懒,一定要取一个跟原名八竿子打不着的。   司祯心里对书里男主的魅力有个更清晰的认知。   男主出场总是有一群捧场的npc,她懂的。   同时这也提醒了她,不能太过冷漠,跟其他人相差太大的话,一定会引起这狗比的怀疑。   于是她偷过刚刚那些女子同样让人迷惑的发言,忍着恶心巧笑倩兮:“是吗?那我真的好幸运。”   宋时禾心看着司祯的笑靥,心更定了几分。   虽然这一世的事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他的魅力依旧没变。   前不久司祯拿匕首捅向他也一定是个意外。   师尊说的对,或许是被什么邪修给控制住了。   佘年听着司祯的“幸运论”,心却越来越沉。   司祯对宋时禾仍有情,宋时禾好像对“同真”也有了兴趣。   他喜欢的不是司祯吗?改头换面后的司祯也能引起他的注意?喜欢到这样的程度?   他给司祯夹菜:“这个好吃,合姐姐胃口。”   宋时禾正在喝粥,眼底却带着几分不屑。   这少年是在跟他宣誓主权?也是,傍上了一个有实力的,自然要紧抓着不放。   司祯忽略了碗里的菜,主动开口对宋时禾道:“我刚刚听到有人说起一个人,曾木柔,我不太了解,宋道友可能为我解惑?”   她不了解曾木柔是谁,但宋时禾作为小说土著,还是这本书的男主,肯定知道。   宋时禾温柔道:“自然。”   白送来的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他会让同真明白,究竟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修士好,还是出身正派名门的他,对她更有用处。   “说起曾木柔,那要说到七千年前的事了。她是当时天机阁的首席弟子,拥有稀有雷灵根,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就拿到了分赛第一的成绩。”   “她也是这万年来,第一个在大比中拿到‘评分’的人。”   司祯心道,说到重点了!这狗比男主不发病的时候还是可以当成一个工具人来用的。   司祯问道:“那她是如何拿到‘评分’的呢?”   一双眼睛直视宋时禾,好学宝宝的样子。   看两个人相谈甚欢,佘年心里的气越积越多。   像气球在膨胀。   他忍了又忍,又是一筷子,甚至加了称谓:“姐姐,这个菜也不错。”   司祯正听到关键时候,哪还有心思吃饭。   她随意点点头,视线却没离开宋时禾,以眼神催促他:说啊,废物男主,你也就只有这点用了。   佘年视线看向司祯纤长的手。   她筷子都放下了。   宋时禾面露难色:“这就是千年前的辛秘了,涉及大比内容,几乎没人知晓。”   司祯带着几分失望:“这样啊……”   宋时禾很快弥补自己在司祯心里的形象:“曾木柔在初赛结束后就离开天机阁了,现在杳无音讯。”   “好吧。”   司祯听完了消息,也吃饱了,无意与宋时禾说更多内容。   “我吃好了,你呢?”   宋时禾抬头,发现司祯并不是在问自己,而是看向她身边那个容貌绝色,媚骨天成的少年。   佘年在司祯放下筷子后,就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他眼睛闪着光:“我也吃好了。”   走吧走吧快走吧,离开这个影响他攻略的宋时禾,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   司祯对着宋时禾抿唇一笑:“我们先走了,告辞。”   利用完宋时禾,拍拍屁股就走。   天机阁有传送阵,阁主会在那里亲自开启通往秘境的阵法。   参加大比的宗门子弟需到那里集合。   宋时禾还不愿跟司祯分开:“我也吃好了,不如一同前去。”   司祯眼神意味深长,看了看宋时禾,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窝人:“宋道友是剑宗弟子,自然是跟剑宗子弟同行更好。”   宋时禾转头,只见几个白衣道袍的剑宗弟子一脸菜色,看到他后,怯怯叫了声“师兄”。   司祯要跟宋时禾分开,心情很好,她甚至跟宋时禾挥挥手:“那再见了,宋道友。”   拜拜了,最好再也不见。   宋时禾抓住重点:“好的,再见。”   再见再见,再一次见面的意思。   她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也在期待下次见面吧。   几个剑宗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他们的师兄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搞在一起啊?他们得罪了这女人,这女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剑宗。   现在大家都有天木了,就他们没有。   几个人用眼神交流。   “要告诉师兄吗?”   “说出来师兄肯定不高兴。”   “那不说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   “不说了!”   几个人从不确定,到挣扎,到最后坚定自我。   心虚挺起了胸脯。   宋时禾忙着抓住最后一刻跟司祯散发魅力,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一窝人的小九九。   在经过剑宗众人的时候,司祯皱了皱眉。   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这种感觉让她不适。   她转头,看着剑宗几人的面孔。   在那几个人的尾端,有个背对着她的背影,穿着剑宗的道袍,没有任何特点。   “姐姐,还不走吗?”   司祯把心底的不适压下去,转头离开。   出了客栈后,司祯侧头问道:“刚刚你有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感觉吗?”   佘年带着几分迷茫摇摇头。   司祯摇摇头。   算了,就是真有什么,还能指望着小脆皮不成?他一个小小的金丹,感觉不出来什么是正常的。   希望是她多心了。   -   天机阁离无宴城很近,这也是天机阁把住宿地点放在无宴城这里的原因。   司祯跟佘年没有御剑,脚程没有别人快,去的时候堪堪赶上点名。   像他们这种凑数的,得到最后排站着。   最前排是五大宗门的人,很有牌面。   在更前面站着的就是天机阁宗主了。   在司祯眼里,他就是在发表比赛动员演讲,什么加油啊,努力啊,相信你们啊之类没用的话。   司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仔细打量着最前面说话的男人。   这是天机阁阁主。   一头白发,墨色道袍,是那种不怒而威的长相,严肃又古板。   “无趣。”司祯自言自语   不仅司祯在开小差,后排的人都在交头接耳。   “天机阁的阁主,长得好年轻。”   “听说得有七八千岁了呢。”   司祯又看了一眼。   保养的真好,一点皱纹都没有。   修真界真神奇,希望她的金丹恢复好后,也能帮她永葆青春。   简单鼓励后,就是介绍宗门大比的规则。   司祯抓住重点,这是积分+评分式比赛。   积分的意思是,在秘境里面找到的法器,杀死的灵兽,都可以在出秘境后换取积分。当然,这些拿到的东西想自己留着也可以,只要愿意舍弃到手的积分。   评分的意思是,找到秘境中的评分者并让其给自己打分。   两个分数取最高值。   绝大多数的宗门子弟选取的比赛方式是,在有限的时间内猎杀灵兽赚取更多的积分。   比赛时间结束,秘境里的人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参加比赛的每个子弟都会有一个临时发放的命牌,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捏碎命牌就可以出来,但捏碎命牌也意味着主动放弃比赛。   这都是小说里交代过的规则,司祯听的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身子不受控制往佘年那边倒。   佘年看着连个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屏住呼吸,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   【啊啊啊,绝美画面!宿主不要动,让祯祯轻轻靠在你的肩膀,然后你悄悄搂着祯祯,推动感情的大好机会要抓住!】   佘年民抿唇,视线始终停留在司祯的睡颜上。   手指不自然地弯曲,像是在预演即将出现的画面。   轻轻靠在肩膀,悄悄搂住,他记住了。   在系统的尖叫,和佘年的紧张里,司祯一脑袋撞上了佘年的胳膊,把自己撞醒了。   系统磕糖的尖叫戛然而止。   司祯拍了拍佘年的肩膀,哥俩好地龇牙:“不好意思啊。”   她头硬她先道歉,别把这娇滴滴的小公子撞坏了。   鼻尖是一种水果的味道。   司祯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又离佘年更近,确定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狐疑地看着佘年:“偷吃糖了?”   佘年因为司祯的靠近不自在起来:“没有。”   “那你身上怎么一股水果味道,你好像变成了那个水蜜桃。”   “真没有吃。”   佘年仰头给司祯看:“你看,没有过敏。”   脖底的红色小痣不明显,却勾人地引诱着司祯往那里看去。   针眼一样的大小,把他的肤色衬地更白。   司祯眼睛里是很单纯的对美色的欣赏。   这是仙品。 第9章 9   离开祯祯你好暴躁   萎了的系统再次尖叫:【宿主宿主!祯祯好感度+1,我们现在一共有两分啦!】   佘年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   司祯没看到这更好看的一幕,她凑近又闻了闻。   好吧,不是水蜜桃的味道,是水果味,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跟他乾坤袋的味道很像。   可能这修真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品种吧。   司祯把头缩回去。   佘年吃没吃糖系统能不知道吗,系统又磕昏了头:【啊!宿主,祯祯说你跟水蜜桃一样甜,你快让她尝尝!】   在脑海里,佘年暴躁出声:“闭嘴。”   修真界的领导并没有臭裹脚布那么长的演讲稿,说完了比赛规则后,就把命牌发了下去,并打开通往秘境的传送阵。   在传送阵打开的那一瞬,磅礴的灵气从天机阁阁主钟知齐身上倾泻而出,巨大的能量自所有人的脚底传来。   司祯低头,只见脚底纤细的草在慢慢变动,巨大繁杂的花纹就在这些草的移动中慢慢变得清晰。   天机阁不愧是以符著称的宗门,只收符修,并把符篆炼到了极致。   刺眼的光芒自脚下绽开,司祯用袖子挡住刺眼的光。   耳边是阁主姗姗来迟的规则补充:“传送地点不定,同宗门子弟不会落到同一地点,各位好自为之。”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眩晕。   佘年紧紧抓住了司祯的手。   这种讨厌一个人但还是要硬性跟她绑定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主导权在司祯手里,从来都不在他手里。   他不能保证司祯愿意跟他呆在一起,所以得抓牢她。   司祯很明白,握手是没用的。   传送阵好像是有什么不可抗力,在书里,原主跟宋时禾把手用捆仙锁绑在一起都没用。   强烈的眩晕感结束后,司祯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落地。   她总觉得自己智慧的脑子好像被甩飞了,晕乎乎的。   周围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司祯伸手在地上摸摸索索。   界山岩,出现在山峦上层的一种石头。   她运气不算好,落地点是山里。   既然是山上,那这雾蒙蒙的感觉就不奇怪了,是云。   司祯大概估计好自己的位置后,就开始在乾坤袋里掏东西。   在给佘年买玩具零嘴的时候,她也给自己买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贵,但很实用。   ——司祯认为的实用。   她掏出了一个煤油灯。破破烂烂,吱哑作响,看起来就没花多少钱。   但这在能见度低的地方的确有用。   司祯爬起来,用这一点光往四周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深不见底的悬崖把司祯吓得心脏突突跳。   幸好她带了煤油灯,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那还能有命在?   司祯换了个和山崖相反的地方去了。   那块是山崖,背后就一定是路了。   结果没走多久,脚上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像是人的胳膊。   司祯头皮麻了。   凶兽不可怕,无缘无故出现在脚底的人才可怕。   脑补无数部恐怖电影的司祯提脚,跨大步而去。   恐怖电影里说了,这种情况一定不能理地上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只要理他了,他就会缠上你。   司祯看都不看,扬长而去。   结果跨步而走的脚踝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司祯汗毛立起来了,发出小草的声音。   她不理,继续走。   那手像是焊在她脚踝一样,抓住救命稻草就不放。   司祯继续迈步,躺着的人被她大力拖着,缓缓移动。   微弱的声音传来:“救……”   很好听的声音,如山间的流水淙淙划过,最有棱角的岩石也能被抚地光滑。   这样的声音的确冲淡了周围的恐怖氛围。   很虚弱。   说不定有哪个宗门的弟子跟她传送到了一起,她不能使用灵力,可以让他用飞行法器载她一程。   司祯抓紧煤油灯,晃晃悠悠往地上那人的脸上凑。   让我康康你是谁。   “在下剑宗宋时禾,碰到了迷幻草,可否……”   声音越来越虚弱,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   不仅虚弱,还耳熟。   宋时禾三个字就像戳到了司祯身上的机关,这下比恐怖电影还可怕了。   像吊死鬼一样扒住自己不放的是书里那狗比男主!   惊悚。   这回为什么不按照书里的剧情走,把他俩给分开啊!   地上快睁不开眼睛的宋时禾也觉得惊悚。   他比司祯更早掉到这里,司祯运气好,掉进草堆里,他运气差,掉进迷幻草堆里,挣扎着爬到了这里。   上一世他落地也是如此狼狈,在昏迷之前成功找到了一个女子,在动用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之后,成功获救。   这一世他还是准备这样干。   他虚弱着凹人设,偏偏如玉公子模样刻在DNA,上来就是一个让女子小鹿蹦迪的微表情。   结果看到了一个长头发女鬼提着锁魂灯。   宋时禾本就靠着毅力坚持到现在,这回连司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被吓得两眼一翻,彻底昏过去了。   司祯大约或许肯定是不知道现在自己也像鬼片里的友情客串的女鬼npc。   她一身红衣因为传送的过程变得松垮没有正形,高束的马尾也散了大半,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手里还提着一个发出怪声的煤油灯。   “啊?”   司祯挠了挠头。   这就昏过去了?她还没出手呢。碰瓷来了。   好吧,不管是真碰瓷还是假碰瓷,无论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她都会推波助澜的。   秘境实在凶险,而宋时禾遇到她司祯,就是最大的不幸。   司祯手里寒光乍现,嘿嘿着笑的阴森。   “遇到我你是生死难料了。”   她蹲了下去,对准宋时禾的后心窝,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到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跟上回刺胸口的位置对称起来。   虽然匕首短,但她可以来两次,这样就能达成把渣男捅一个对穿的成就。   男主肯定是难杀的,没关系,那就这样耗着吧,她可以多杀几次。   司祯满意摸着下巴。   说起来,她不能用灵力,这匕首不会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多捅两刀?   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血腥了。   那得哗哗流多少血啊,把她衣裳都弄脏了。   不行。   冷风呼啸,司祯被吹起的砂砾迷了眼睛。   她换了个风小的方向眨眨眼睛。   泪眼朦胧的司祯看到不远处的山崖在向她招手。   于是司祯又是阴森一笑,看了看地上的宋时禾。   狗东西,去死吧!   -   宋时禾是在树杈子上清醒的。   他动了动身体,后背钻心一样地疼痛。   他费力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上好的丹药吃下去,吃了一颗能快速止血止痛,愈合伤口。这样好的药他也只有三颗,本来不想浪费。   为什么剧情又跑偏了?   给他灵药照顾他并且跟他开展一段动人爱情故事的女人呢?   尽管时间久远,他记不清那女子叫什么了,但是被照顾的舒适感他记得一清二楚。   背后的刺痛一阵一阵的。   宋时禾想起了那提灯女鬼。   他几乎要崩溃,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上一世秘境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鬼这种东西!   没有人救他,得自救。   司祯把宋时禾丢下去,心情大好。她哼着小曲,溜溜达达走着山路,往秘境中心走去。   秘境中心是陨村,那里是打开四大鬼门的地方。   书里原主走到陨村的时候浑身是血,天木给了宋时禾,原主运气不好,走的是危险最多的一条路。   这回不同了,她站在上帝视角,知道宋时禾走的是什么路。   先下山,司祯心情很好。   想了想乾坤袋里的迷魂草,她心情更好。   吃了一枚解毒丹,她把那些让宋时禾昏迷的可爱小草们割下来放好。   这样悄咪咪让别人昏倒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留着。   走到一半,她看到树杈子上一个红白红白的身影。   白的是衣服,红的……是以为她那一匕首流出的血。   看起来很惨。   司祯低头假装找钱,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这回不要再赖上她了。   但事与愿违,一声惊喜的,亲切地,甚至带着依赖的声音传来:“同姑娘!”   司祯:真草蛋啊,这么快就从同道友变成了同姑娘。   金丹还没恢复,不能让他怀疑自己。   于是司祯打起精神,也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宋道友,你怎么在树上?练功吗?”   宋时禾脸色难看:“这山上有一个女鬼,你要当心。”   已经把头发束好,煤油灯收起来的司祯:?她怎么没看到过?   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猜测:“那女鬼是何模样?”   宋时禾脸色更难看:“黑色头发无脸女鬼,拿着锁魂灯!”   拿着锁魂灯的无脸女鬼司祯:……   宋时禾在如此狼狈的时候依旧努力挤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在下受伤,行动不便,不知道同姑娘能否帮一帮在下。”   -   佘年被传送到了一堆凶兽的中间。   陨村秘境外围有一座山脉是凶兽盘地盘,佘年误入凶兽领地,成为被排斥的外来入侵者。   乌压压的凶兽龇牙看着他,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为首的裂地蛇盘踞山头,不断吐着的信子上不断有口水滴落下来。   这个人的血肉有一种诱人的香甜的气息,把他吃掉一定会功力大增。   佘年被迫跟司祯分开,已经非常烦躁。   这只觊觎他血肉的天阶妖兽简直是在找死。   佘年动都未动,让人难以抗拒的威压从脚底蔓延,将这裂地蛇盘踞的山头给铺满了。   在属于远古血脉的威压刚出来的一瞬间,这裂地蛇竖瞳变成一条线,蛇身不受恐惧地发抖,带着整个山脉都晃动起来。   威压彻底铺开,裂地蛇好像听到了渺远而浑雄的吼声,它浑身血液开始变冷,妖身不断缩小,从山头直直掉了下来,摔在佘年的脚边。   而其余凶兽在佘年发怒的那一刻就已经站不住了,哆哆嗦嗦趴在了地上,惶恐而虔诚,以最卑微的方式朝他们的主行礼。   不是妖气,是血脉压制。   这样的血脉压制只会影响妖这一个族类,人族是不会感受到的。   系统没有开口阻止。   佘年无视脚底去的小蛇,略带嫌恶地看了看脚下的血脉之力后,就把来自远古的威压收起来了。   他开始感应司祯的位置,那条玉雕小尾巴。   他可以根据法器的位置来找司祯的位置。   感应到后,佘年的脸色黑上加黑。   太远了,他和司祯的位置刚好是秘境最远的两个角。   【天公不作美啊宿主。】   “不想美也得美。”   跟司祯分开后佘年的脾气分外不好。   【宿主,你好像有点分离焦虑症。离开祯祯你好暴躁。】   “闭嘴!”   话音刚落,磅礴的妖力在佘年身上积聚,他的眼睛变得狭长,眼睛里闪着妖冶的光,变尖的犬齿给他整个人身上都平添了狠厉的气质。   这和司祯面前那个无害的少年简直是两模两样。   【宿主,你不可以用妖力!】   系统在佘年的脑子里叫起来。   佘年妖冶之气更甚:“不可以用妖力?我们之前说的是什么?”   他帮系统回忆:“修真界不可用妖力破坏界与界的平衡,司祯的面前不可用妖力暴露身份。”   “在传送阵上我姑且当那是在修真界没用妖力,怎么,秘境也算修真界?”   “我用腿走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她?”   系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严格来说,秘境独立于修真界之外,这里鱼龙混杂,人妖兽混居,确实不是修真界。   现在司祯也不在佘年的旁边,没有人能管住他。   系统流下两行宽面泪,只希望祯祯能快点跟这个大妖汇合。   只是系统没能想到,看到司祯的佘年更暴躁了。   歪脖子树底下,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滚作一团。   树上花瓣簌簌落下,好一番唯美的画面。   当真是天公作美。   系统唏嘘:【宿主,你被绿了……】 第10章 10   谁是小绿茶   司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了不让宋时禾对她产生怀疑,她答应了他的求助。   司祯站在歪脖子树下,对宋时禾张开双臂,露出虚伪的笑容:“你下来吧。”   快下来快下来,假装没接住摔死你!   宋时禾感激一笑:“多谢道友。”   接着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会把司祯修长的身板压坏,挪挪屁股,纵身而下。   司祯瞄准那红白的身影,伸出的胳膊偏了偏,眼里已经酝酿好了眼泪。   等宋时禾摔残了,她就假仁假义地哭泣。   但宋时禾并不是乖乖坠落等司祯接住她,简单的肢体接触哪里有拥抱来的更增进感情。于是他的双臂也展开,在接近司祯的时候,抱住了他。   司祯被抱了个满怀,怀里是温暖的触感,连带着宋时禾身上的青竹味夹杂着血腥味也一并袭来。   司祯没用灵气,被撞的两眼一黑,跌坐在地上。   宋时禾顺势而倒,扑在了司祯的身上。   司祯心里怒骂:狗东西!!害我!   她试着起身,但宋时禾身躯很大一只,像是要把她埋起来。   司祯压着冒出的怒气:“宋道友还不起来?”   宋时禾如梦初醒的样子,用手肘紧张撑起上半身:“同姑娘没事吧?”   司祯咬了咬腮。   一个智商正常且有眼睛的人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停止吧,停止散发你那不值一提自以为是的男主魅力吧!   还不起来是吧?   行,你完了。   司祯的手偷偷插进乾坤袋里,摸出了刚刚割的迷幻草,往宋时禾的后心口狠狠一按。   宋时禾因为这一压,身体离司祯更近。   他不会因为这伤死,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痛觉。   伤处是钻心的疼痛,宋时禾不自觉发出闷哼声。   宋时禾脸色苍白,刚想出声提醒司祯,却听到她在自己耳边关切道:“宋道友没事吧?伤的严重吗?”   “哪里受伤了?我看你一身是血。”   额头都冒汗了,看来她下手还是很可以的。   宋时禾闭了闭眼。罢了,现在看来她对自己已经有些动心了。去秘境中心的这一路还要她来挡伤害,不要再追究她不小心按到自己的伤口了。   隐约的眩晕感袭来,宋时禾摇了摇头,只当是最初碰到迷幻草的后遗症。   司祯结束虚伪的表演,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晕倒,马上晕倒。   以最快速度赶来的佘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树上花瓣簌簌落下,一地落英。   而在下面的司祯没有丝毫不悦的模样,甚至对着宋时禾在笑。   他从未看到过司祯这样温柔的笑容。   紧接着,司祯修长的手放在了宋时禾的背后,二人距离更近。   虽在下面,却并不是被胁迫的,甚至很主动。   司祯从没这样主动对他过。   耳边是系统拱火的声音:“宿主,你被绿了。”   佘年想,他可能连被绿的机会都没有。   宋时禾永远一身白色,广袖长袍,风度翩翩,恍若神仙下凡。和上辈子司祯喜欢穿的衣服是一个颜色。   他们同一宗门,喜好相近,二人郎才女貌的话在上辈子就传到了妖界。   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而他跟司祯之间的鸿沟有如天地之隔。   甚至于他连接近司祯,都不能用真实的身份与姓名。   一旦司祯知道,结果必是刀剑相向。   【宿主,不要妄自菲薄,我们至少还拥有两分的好感度呢。】   佘年闭了闭眼。   连话都不跟系统说了。   系统讪讪:【也并没有比0好多少哈……】   它真心实意地开始担忧起来:【宿主,你努力啊,你看别人为了当娇妻都是这样的努力,你再不努力,娇妻的位置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刚跟祯祯叫上姐姐,她的师弟就来了。】   【这是她的正牌师弟呀,能名正言顺跟祯祯叫姐姐。】   【你的位置还没坐稳就岌岌可危了。】   佘年睁开眼睛,眼底妖冶之气一闪而过,身上不由自主想往外冒的威压被他狠狠压住。   系统的啰嗦声声在耳。   “娇妻的位置要被抢走。”   “她的正牌师弟来了。”   “你的位置都没坐稳。”   “岌岌可危了。”   佘年往司祯跟宋时禾那里走,每一步都像是山雨欲来。   在离司祯仅两步之隔的时候,他敛下所有情绪,伸腿状似无意,却了下狠劲把宋时禾踢走,然后轻手轻脚拉起司祯,软软叫了声:“姐姐。”   他的脸上全是自责:“我来晚了。”   宋时禾被佘年踢的又是一声闷哼。   但一个合格的白莲是不会把事情直白说破的,他只会装可怜。   宋时禾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带着楚楚动人的表情,欲语还休地看着司祯。   他传达的意思很直白,我受伤了,我好可怜,我才是最弱势的那一个。   他甚至有意把白衣服上的那个黑脚印露出来,用会说话的眼睛跟司祯告状:看啊,他踢了我。   司祯看到了。   噗嗤。   被踢了屁股。   活该。   作为一只妖,佘年第一次感受属于人类的险恶。   人心真脏。   但他学习能力很快。   佘年手心一缕几不可察的妖力闪过,手腕上血流了出来。   他的手还扶在司祯的小臂上。   佘年抿了抿唇,在确定好司祯没事之后,刻意地把受伤的那只手背在了后面。   胳膊上微微潮湿的触感传来,司祯看到衣袖上那比周围颜色更深的地方。   她伸手一摸,血。   佘年垂着眸,甚至没有跟司祯有什么视线接触。   只是又把受伤的手往后别了别。   佘年拼命藏起来的手被司祯一把拉过,白皙且带着青色血管的手腕上,鲜红的血分外明显。   “受伤了?”   佘年没说话,缩了缩手,还想藏起来。   司祯手上用了力道,不容他退后:“怎么伤的?”   佘年嘴唇抿的更紧。   司祯话音更重:“说话。”   佘年身子缩了缩,像是被吓到了:“被草割伤了。”   司祯也觉得吼孩子不对,她往乾坤袋里翻着止血的药,碾碎了敷在佘年的伤处:“手腕的血管很脆弱的,伤不得。”   佘年看着慢慢止住血的手腕,又看了看司祯专注给他包扎的神色,视线与司祯背后的宋时禾交汇。   冰冷,带着挑衅。   “疼吗?”司祯问。   佘年目光未移半分,嘴角缓缓勾起,对着司祯的声音却软软的:“不疼了,姐姐。”   宋时禾瞠目惊舌:??   宋时禾怒火中烧:!!   遇到对手了,这死绿茶!   同真为什么看不穿他的真面目?他就是用这样一副装可怜的狐媚子模样勾引到的同真?   因为情绪激动,而加速流动的血液让宋时禾更眩晕了。   他视线里已经隐约发黑了。   宋时禾觉得这一定是被气的。   手腕的血管脆弱,难道他的心脏就不脆弱吗?   他的后心窝可是被结结实实扎了一刀!   同真怎么不来同情同情他?   他的伤口也在哗哗流血,他也需要包扎。   司祯翻出白纱,给佘年的伤处打了个小巧漂亮的蝴蝶结:“最开始问你怎么不说?”   佘年乖巧:“不想让姐姐担心。”   依旧躺在地上的宋时禾:好好好,不想让姐姐担心,不想让姐姐担心你故意藏什么手啊?   贱人!就是装作这样可怜的样子才迷惑了同真。   佘年拽了拽司祯的衣角,甚至很识大体:“姐姐,他好像也受伤了。”   司祯心里嘿嘿,是啊,她当然知道宋时禾也受伤了,这还是她亲手捅的呢!   但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一种对强者的相信:“宋道友可是剑宗宗主的徒弟,听说剑宗首席司祯失踪了,他就是剑宗下一任首席,很厉害的!不像你这样弱小,需要帮忙包扎。”   说完,她转头看向宋时禾:“是吧?”   眼睛里带着笃定,笃定宋时禾就是最强剑宗首席。   宋时禾心里苦,他苦心孤诣塑造一个强大的形象是为了他受伤的时候更能激起同真的同情心,而不是让同真就轻飘飘地说一句:他不需要。   他需要,他真的太需要了。   但现在他能承认吗,承认了自己也需要包扎那就是一并承认了自己的弱小。   宋时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袋像是浆糊,眼睛也更花了。   他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却听到司祯在旁边说:“看,他摇头了,像这样强大的剑修是不需要我们保护的。”   少年声音也响起:“我会努力修炼,保护姐姐的!”   宋时禾被这茶言茶语气的心梗,再也抵抗不住眩晕之感,如司祯所愿地,又一次昏过去。   司祯悄了悄宋时禾,咂嘴。   还挺厉害,坚持这么久才晕。   佘年看着地上的宋时禾,欲言又止:“他……”   司祯拍拍佘年的肩膀,用哄小孩的语气:“他可能是困了吧,想睡一个好觉,我们不要打扰他。”   “像这样强大的剑修,也是有疲惫的时候的。”   “为什么强大,还是会疲惫?”青涩懵懂又无知。   司祯撇了撇嘴,带着对狗比男主的不屑:“大概也许可能,是肾不好吧。” 第11章 11   绝佳的出气筒子   司祯根本不管宋时禾,转头就走。   她还记得小说里,天木到了宋时禾手里。他到秘境腹地贡村的时候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原主可惨了,浑身是血。   这回浑身是血的肯定不能是她。   “天木带着吗?”   司祯本来是想根据看小说的记忆来走,但身边人有天木,她可以省省脑子。   “带着。”   佘年拿好天木,看着司祯的眼睛全是善良:“我们真的不管他了吗?”   善良的表皮底下全是试探。   司祯果断摇头:“走!”   别开玩笑了,她既然在这里了,就绝对不允许宋时禾还像书里那样,不染纤尘地到达秘境腹地。   佘年嘴角慢慢绽开笑容,跟在司祯后面,按照天木的指引,往秘境深处走去。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宋时禾,意味深长。   天木被拿了出来,就不再是一块普通木头的样子,它慢慢悬浮起来,带着暖黄色的光,像萤火虫的屁股,忽闪忽闪,转了几个圈后找到了方向,慢慢往前面飞了起来。   司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着走着,司祯觉得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实在是太安全了?”   佘年点头:“多亏了有姐姐的天木。”   司祯觉得不是这样。   天木选的只是安全的路,不代表着路上没有灵兽。   只是这些灵兽性格好,不主动挑衅它们,它们也不会攻击修士。   在捡到第八株灵草的时候,司祯终于忍不住发问:“它的伴生守护灵兽呢?”   佘年睁着桃花眼无辜地看着司祯:“我不知道呀。”   司祯摸摸佘年狗头:“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是跟你要一个答案。”   无形散发着远古大妖血脉威压的佘年感受着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伴生兽,问系统:“这样好感度会增加吗?”   系统叹息:【宿主,祯祯又不知道这一路的伴生兽都是你吓走的。】   【你又不能让祯祯知道是你干的,不然你身份就暴露了。】   【白干了,宿主。】   佘年:……   司祯叹气,这世家小公子能明白啥,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脆皮罢辽。   佘年头上戴着玉冠,硌手,司祯只是轻轻拍了两下。   这是司祯很随意的一个动作,但五感敏锐的佘年并不这么觉得。   头上的触感很快消失,他依旧觉得明显。   感受到司祯手的离开,佘年没有说话,跟在司祯的后面。   司祯就这样走一路,收割了一路的珍稀灵草。   般根兽毛都没看到。   她略带遗憾道:“还想看看小灵兽是什么样子呢。”   佘年转头看着她,有几分疑惑:“小灵兽?”   “是啊,有那种凶狠的大灵兽,肯定也会有那种可爱的毛茸茸的小灵兽吧?小灵兽应该没什么攻击力,可以撸两把。”   佘年又疑惑:“撸两把?”   司祯叹气:“就是摸摸毛。”   罢辽,修真界的土著们是不会明白人类对于毛茸茸的热爱的。   佘年不理解,但是佘年记住了。   如果她想要那种毛茸茸的小灵兽,他可以给她。   但不是现在,她刚说完这话就出现了小灵兽,太明显了。   司祯就这样走一路捡一路,乾坤袋塞得鼓鼓囊囊。   她因为跟宋时禾周旋了一会,耽误了不少时间,采够了草后她用功法往陨村赶。   接近陨村的时候,司祯看到了一大批人。   数了数,刚好十九个,他们每个人的前面,都有一个眼熟的萤火虫屁股。   司祯恍然,这是买她天木的那些人。   前面的人听到了后面的声音,一个个手拿武器,灵气暴起。   但在看清来人后,几个人纷纷放下武器,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原来是道友。”   司祯也很客气,这些都是花钱买东西的老板,态度好点没毛病。   “原来道友也参加宗门大比?”   “是啊是啊。”   几个人心里对司祯更多了一分敬意。   自己参加宗门大比还仍愿意把天木分给他们,这是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啊!   司祯对他们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带着几分迷茫被拉入了他们的团体。   “走走走,一起去陨村。”   “在道友来之前我们同行了一路。”   “道友的天木实在有用,这一路甚是安全。”   “就是有那么几个灵兽,也都不会主动攻击修士。”   “它们不攻击我们,我们也无意起什么争执。”   司祯更恍惚,她捂了捂自己鼓鼓的乾坤袋。   怎么,灵兽都愿意被你们参观是吗?怎么到她这里,灵兽连一根毛都不愿意露出来呢?   她看起来是很招灵兽讨厌的样子吗?   走了不久,陨村近在眼前。   他们到了秘境腹地。   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子,这里的人像是一直住在秘境之中,偏安一隅,不问世事。   袅袅炊烟升起,饭香味从村里里飘出来。   走出山林的众人恍然发现已经到了傍晚。   村口站在一群人,为首的老者俨然是这群人的主心骨,拄着拐杖,一脸慈祥看着到来的客人。   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此一般。   众人握紧了武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村口的老人恍然不觉,热情走上来:“远道而来的客人,累了吧?这里准备了饭菜,歇歇吧?”   没人接话。   司祯慵懒开嗓:“好啊。”   她是这所有人里面最随意的一个。   这样自然的态度反而引老者意外,但这意外也仅是一瞬,不易察觉。   司祯很自觉地往村里里走,边走边跟老者说话:“你是这里的村长?”   “是的。”   “现在像你们这样热情好客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村长笑笑,不说话。   两个人往村子里走,佘年面色无异,司祯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后面一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跟了上去。   不进村子,难不成还重新回到林子里不成?马上就要入夜了,谁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危险。   村长把司祯带到一个大圆桌边:“客人在此稍作歇息,饭菜很快就好。”   周围村民四散开来,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忙碌起来,把村子里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自给自足的幸福,没有欲望,只有满足。   诡异的热情,诡异的祥和,诡异的世外桃源。   周围跟着的一些参加大比的子弟也跟着一同落座,警惕心始终在身上,手上武器没有片刻离手。   在座众人只有司祯跟佘年二人两手空空,不拿任何武器,以极放松的姿态等饭吃。   “道友可看出这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来问的是天机阁的一个子弟,身上穿着玄色道袍,表情严肃。   司祯摇摇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众人听了这话反而更觉不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村子里处处透着诡异,怎么能说是没有问题呢?   没有人再说话了。   饭菜很快做好,一盘接着一盘被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芳香四溢。没有一个人会在疲惫的长途跋涉之后,拒绝这样熨帖的一顿饭。   司祯不知道别人,至少她是不能。   碗筷拿好后,她开始大快朵颐。   该说不说,这个村子虽然简陋,但饭菜是真的很香!   夕阳西下,炊烟散尽。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给这群“外来客”准备住的地方。   这顿古怪的饭也接近了尾声。   除了司祯和佘年,无人动筷。   司祯看了看,还是提醒了一声:“你们吃啊?”   众人迟疑不决,最终还是婉拒了这样好的饭。   这是秘境,还是在参加大比,饿肚子总比调入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好。   村长年约耄耋,拄着拐杖走过来,和蔼亲切。   “孩子们,被褥已经给你们铺好,我们这村子小,匀不出那么多的屋子,只能委屈你们挤挤。”   众人纷纷道谢,带着警惕,按照村民的指引入住。   司祯目光落在村长的身上。   村长很瘦,像是骷髅架子支撑着松垮地衣服。   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摆动,空荡荡,钻满了风。   肘关节像是生锈,拄拐走路有种显而易见的生涩感。   佘年也看到了村长的不正常。   不是妖,他感受不到任何妖气。   -   宋时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司祯无情的话还犹在耳畔,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抛弃了。   宋时禾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站了起来。   这下走到秘境腹地的陨村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虽没有天木,但却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出曾经走的那条路并不算艰难。   于是,宋时禾辨别方向,走上了跟司祯同样的路。   佘年走后,上古威压也一并收了回去。   瑟瑟发抖的灵兽纷纷从藏身处跑了出来。   怎么说它们都是在这地方盘踞已久的地头蛇,现在被踩一头,只能匍匐化成最小形态,毫无尊严地趴着。   它们觉得很没面子。   哪次外来修士不是战战兢兢不敢招惹他们?   生气,真的很生气,想找个出气筒子。   宋时禾就赶在了几头凶兽想强行挽尊的时候,走上了这条漆黑的,“安全”的夜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几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   宋时禾对自己即将遇到的危险毫无所察,另一边,司祯已经跟佘年住进了一个房间。 第12章 12   妖兽很喜欢被撸毛   指引司祯三人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   深色衣服打着补丁,颜色掩盖了大部分的脏污,发髻凌乱,头上一只金蝶簪蹁跹欲飞。   她身上的衣服是脏污的,怀里抱着的孩童却干净。   白白净净,双颊带着红晕,在女人的怀里睡觉。   四个人跟在妇女的身后走,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飘着。   “村长是个好人呐,我们家里困难,多亏了村长救济,我们才能活下来。”   女人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人一样,絮絮叨叨:“跟我这样的穷苦人还有很多,村长不嫌弃我们,给了我们生活的地方。”   “大家都很感激村长。”   司祯脸上是一贯的随意,像丝毫没注意到妇女身上的诡异,甚至开口跟她搭话:“你的孩子真可爱。”   妇女将孩子搂地更紧些,双眉微蹙,眼里却满是温柔:“这孩子命苦,有个爱赌的爹,但他会好好活着,我会把他拉扯大。”   “孩子爹呢?”   妇女敛了笑,沉默了一会后说:“死了。”   发髻间的金蝶闪着微光。   “怎么死的?”   “赌输换不起钱,被打死了。”   妇女似不愿意多谈这件事,脚步也快了很多。   爱赌的爹。   司祯笑了笑,这村子里可没有赌坊。这女人身上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没多时,到了一座草屋前,妇人重新展开笑颜,有些歉然:“村子里没那么多屋子,委屈客人住一间了。”   司祯很好说话:“哪里的话,不委屈。”   妇人点点头后,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司祯跟佘年二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屋里陈设简陋,就两张床。   进了屋子,佘年开口:“那妇人身上有腐味。”   司祯伸懒腰伸到一半,听到佘年的话,认真起来:“腐气?你确定?”   佘年点点头,努力不皱眉。   他嗅觉极度灵敏,微弱的臭味到了他的鼻子里就变得强烈起来。   司祯若有所思:“腐气……死人身上的啊。”   她看了看佘年,随口问:“你怎么知道那是腐气?”   娇养出来的小公子不应该闻到这种味道啊。   佘年垂眸,烛光摇曳,佘年眼底一片阴影。   “我……看过死物。”他轻轻道。   “那你还挺厉害的。”   这是个杀人都合法的地方,看到什么腐烂的灵兽尸体啊,很正常。   司祯伸了个懒腰,叮嘱道:“别睡死了,他们晚上可能有动作。”   说完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佘年点头,然后也躺了下来。   头上的玉冠抵住墙面,他又坐起来,把玉冠摘了下来。   上好羊脂玉在暖色烛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他没来由想起了司祯想摸他的头,但因为碰到了玉冠又缩回去的模样。   可能觉得这冠扎手。   佘年拽了拽自己柔顺及腰的头发,将好看的玉冠扔进乾坤袋,又拿出一根碧落色的发带。发带上绣着缠枝花龙纹。   佘年把头发拢起来,一手拿着发带,一手攥着头发,额前碎发一缕一缕,自然滑到鬓两侧,更给他平添几分无害的之感。   佘年从没用过发带束发。   在妖界他从不需要打理这个,他讨厌这种麻烦的东西,无论是头发,还是化妖时的皮毛。它们不需要打理就很柔顺。   玉冠很方便。   但发带很麻烦,需要他一圈圈把头发缠起来。   越打理越杂乱的头发让佘年烦躁起来。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司祯躺在佘年的不远处,两张床是独立的,但隔得不远。   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又飘到佘年的鼻子里。   看着司祯的背影,佘年没来由想起了上一世她追杀他,毫不手软的模样。   佘年把手放了下来,脸色古怪又阴沉。   他在干什么?讨好她吗?   【宿主,讨好祯祯是对的!摆正好你的心态啊!】   那柄长剑,毫不留情刺进他的身体的冰冷与疼痛他依旧能想起来。   佘年无视了系统的话,散着一头柔软的长发,躺好。   从佘年坐起来的时候,司祯就知道了。   衣服布料之间滑动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分外明显。   她又不是真的睡觉,她只是闭上了眼睛。   司祯就这样沉默着,听着这个小孩儿跟自己头发较劲的声音。   过了一会,束发的声音消失了。   以一个很轻布料落地声音为结尾,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噗嗤。   司祯心里莞尔,这小孩不会束发,把发带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里大声嘲笑。   像一个猫猫为什么突然玩起了毛线球,然后被毛线缠住身体,生起了气。   佘年皱眉侧躺,忽而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戳了一下。   司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帮你。”   佘年睁开眼睛,黑暗里,他的眼睛分外亮。   司祯下床走到他的床边,懒洋洋道:“还躺着干嘛,坐起来啊。”   佘年慢慢爬起来做好,柔顺的头发因为刚刚他的一番动作变得略有些毛躁,蓬松地顶在头上,看起来手感很好。   他垂着眼睫,默不作声。   司祯弯腰把地上那好看的碧落色发带捡起来,吹了吹上面几乎没有的尘土,然后曲起一条腿半跪在床上,重心几乎都放上面。   她抬手捏起佘年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佘年琥珀色的眼睛被迫抬起,连同眼底没掩饰好的情绪。   烦躁,厌弃。   佘年眨眨眼睛,又把情绪很好地掩饰住,但眼角因为情绪低落依旧下垂,看起来很好欺负。   果然是娇养出来的小公子,司祯心想。   连束发都不会。   司祯把发带在手里绕了两圈,带着笑意和一点调侃:“怎么束不好发还跟自己生气了。”   这样的调侃让佘年耳后慢慢蔓延上了粉色。   他又想生气了。   猫被踩尾巴了。   他才不是因为束不好发就生气。   “没有因为束不好发生气。”   佘年小小声。   被死对头捏住下巴的姿势让他处于弱势,脖子永远是妖兽最虚弱的地方,司祯只要把手往下稍微略微移一下,就能轻而易举捏住他的咽喉。   佘年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要讨好司祯,他忽略不自在感,甚至把下巴往司祯手里送了送。   像刺猬想蜷缩起来,但是被迫张开柔软的肚子。   司祯只当是小孩掩饰自尊的借口,随意道:“那是因为什么生气?”   司祯拍拍他脑袋的触感依旧清晰。   那拍拍像这句话一样随意,可他触感敏锐,忽视不得。   佘年又不说话了。   一灯如豆,烛光昏昏。   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就在侧面的墙上,佘年只要微微歪过头,就能看到他跟司祯现在的动作有多亲密。   他放缓呼吸,抬头。   这样近的距离让他终于看清了司祯的眼睛。   狭长,带着几分轻佻。   没有半分在这样环境下该有的感情,有的只是一贯的慵懒,淡漠。   一点点对孩子调皮的包容划开了眼睛里的那层雾,但也仅仅只有一点不同。   只有一点。   佘年倏然发现,他看不透司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面有更深的东西。   眼睛的主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她的确在笑着,但与其说笑,倒不如说这只是她的一贯动作罢了。   他开始意识到,司祯的防备心比他想的要重太多太多。   她能带上他也一起参加比赛,也只是因为他把保命的法器交到了她手上。她攥住了他的命罢了。   头皮传来的触感让佘年想不了太多,司祯的手像是带了细小雷蛇穿梭在他的发间,肌肤相接处的酥麻感传遍四肢,陌生的触感让他禁不住有几分战栗。   这样身体本能的,不受控制的反应让他觉得厌烦。   厌烦自己的敏感,厌弃自己的血脉。   司祯拢了拢佘年的头发,一手将柔顺的发丝都握在手里,另一手拿着束发绳。   用发绳束发,她太熟悉了。   在孤儿院的时候,她甚至连一根束发绳都没有,只能找破布撕成细碎的布条,然后把头发紧紧绑住。绑的松了,没多久就又要重新绑一次。   她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加重。   佘年感觉到轻微的疼,偷偷后退。   司祯感觉到了,扯着头发又拉回来,不容反抗。   佘年更燥了,嘴上却柔声又小心:“姐姐,姐姐轻一点……”   软软的,一种祈求的语气。   司祯回过神。   她是半跪,佘年是坐着的,因此佘年只到她的胸口。   她低头看去,一双无辜湿漉的眼睛,带着几分怯怯,像是刚被领养的小流浪猫不敢在别人的地盘大声喵喵叫。   司祯看了看手里的束发带,是上品的东西,有弹性,哪怕少环几圈,松点力道,也能很好固定住头发。   看着像是家里给他精心准备的。   不会束发的小公子,想必在家里都是仆从环绕的。   司祯手上力道松了松:“用的力气有点大了。”   别人家娇养的小动物到她这里就被粗暴地对待算是怎么回事。   司祯难得捡起几分从来没有的温柔,伸出一只手呼噜两下佘年的脑袋,碎发就这样被呼噜出来,这下头发松垮起来,好像从没被绑紧过。   带着欲盖弥彰的味道。   看,她下手很轻的。   佘年突然被摸了脑袋   这不同于上一次拍拍,不是轻轻的,一带而过的。   这回是很结实的一个摸头,因为司祯的控制,罕见带了温柔的意味。   又是身体的本能,佘年把脑袋往司祯手里送了送。   这是一个非常不明显的求摸摸姿势。   可司祯不再摸他的脑袋了,。   束好发了,她整个人都远离他了。   佘年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在意识到这股失落后,他咬了咬后腮。   那是司祯,他的死对头!   佘年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司祯是一个不知道佘年身份,且极度钢铁的女人。   佘年是一个懵懂的,没有更年长的妖教导过的妖。   两个人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有御兽宗的人在这里,且知道佘年的本体,那这案子就很好破了。   像是小猫被挠下巴,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妖兽也会觉得被顺毛很舒服。   他们喜欢被撸毛。   司祯就像是拔d无情的男人,给佘年束好发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闭眼睡觉,完全感受不到佘年的情绪波动。   烛光晃了晃,墙面上的影子扭曲晃动。   有风吹进来,门开了。   司祯跟佘年分别躺在自己的床上。   墙上却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祯祯:我撸猫手法很好的!自信.jpg   你们看完真的不留个爪爪吗TvT(撒泼打滚) 第13章 13   到了检测她对你的爱的时候了!   司祯闭着眼睛,身上肌肉紧绷,五感调动到极致,匕首紧紧攥在手心。   一种浓烈的腐烂味道传来。有什么靠近了她的鼻腔,在试探她的呼吸。   喑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在跟谁交流一样。   “死了?”   “还活着。”   “活着,不能祭祀。”   “另一个呢?”   “也活着。”   腐烂的臭味渐远,声音也远了。   一阵开门的声音,司祯能感觉到风从门的缝隙溜进,被吹乱的碎发挠地脸有些痒。   很快,风消失了,烛灯恢复平静,墙面上又只有两个人的影子。   伴随“吱哑”一声,门重新关上了。   好像他们依旧是这个古怪村子里最的客人,无人来打搅过一样。   司祯翻身坐起来,看向佘年:“是村里的人。”   佘年嗅觉灵敏,这样强烈的腐烂味道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记忆。   味道消失后,他的神情依旧算不上好。   司祯伸手开门,准备出去。   面对司祯,佘年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担忧道:“外面危险。”   司祯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把村子的诡异放在心上:“让他们确定我们是活着的就行了。”   “活着?”   司祯点头:“对。村民们招待的饭很重要,吃了饭才会在入夜后被判定为活人。”   这也是她刚刚才确定的事情。   小说里,原主是没吃饭的。   入夜后,身上灵力变弱,连力气都消失了,原主被满身腐臭味道的村民抬出去献祭了。   具体是为什么献祭,向谁献祭,小说里没有写。   而为了给原书男主一个高光时刻,作者以救她为理由,让男主屠遍全村,鬼门就此打开。   在来陨村的路上,她把这个剧情品了又品,试图像玩游戏那样打出另一条剧情线。   最开始的饭很重要,不吃就会在这里丧失行动力,被村民们判定为“死人。”   如果村民们只是为了把他们给绑架,或者单纯只为杀死他们,根本不必盛情款待他们。这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村民的笑容是真诚的,热情是真切的。她甚至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一丝设计欺骗的味道。   只是这样的热情放在这样的背景下,就变得分外诡异了。   或许这里的村民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从看到村民准备的食物那一刻开始,她就想到了入夜后失去灵气的事情。   她把二者联系起来,猜测吃不吃食物,才是入夜后被判定为是活还是死的关键。   她做了跟小说里原主截然不同的选择,选择把食物吃掉。   司祯想,或许不把村民全部杀死,找到他们行为的依据,也能成功打开四道鬼门。   司祯推开门的时候,带着腐气的村民还没有走远。   两个人看到没睡觉的司祯有些意外。   他们和善极了:“这样晚了,客人不休息吗?”   司祯笑眯眯:“睡不着,出来逛逛。”   面前是一男一女,男子面熟,是给他们做饭的村民之一,淳朴笑着,龇着一口白牙。   另一个是熟人,为他们引路,抱着孩童的妇人。   或许是因为搬运“死人”,她将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两截白皙的胳膊。   很白,但上面的青紫触目惊心。   她感受到了司祯的视线,匆忙将衣袖放下来,脸上是善意的笑:“我们想着客人赶了一天的路,必然是疲惫了,就没打扰客人。”   “客人要是觉得长夜无聊,可以去村后的鬼市看看,虽然比不上城里的集市,但可以打发时间。”   “鬼市?”司祯挑眉问道。   妇人解释:“是的,这名字就只是听着吓人。”   -   古老怪异的乐音像鬼一样幽幽飘在整条街上。   看着满街戴着厉鬼面具,举止怪异的行人。   司祯:嗯,只是听着吓人。   除了古怪,鬼市跟普通的集市没什么区别,这里有小贩,有交易,甚至有表演的街头艺人。   司祯边走边看:“说不如城里到底还是保守了,这比城里的集市热闹多了。”   佘年没说话,脑子里的系统在疯狂咆哮:【集市啊宿主,这是集市!到了检验祯祯对你的爱的时候了!让她给你花钱,完成一掷千金的任务呐!】   检验她对他的爱?   佘年望了望周围,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比较贵的东西,然后扯了扯司祯的袖子:“姐姐,我想要那个。”   司祯顺着他的实现看去,随意的眼神变成了一言难尽的眼神,她欲言又止看着佘年,最后委婉道:“非要这个吗?”   佘年点头,很乖巧。   司祯:“那你买吧。”   佘年:?   什么叫那我买吧?   司祯摇摇头,一副孩子坏了的样子。   实在难以把穿的这样好看的小公子跟刚才那个喜欢白头发鸡嘴巴绿豆眼面具的人联系到一起。   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审美吗?   司祯一时语塞,这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算了,她尊重每一个孩子的爱好,如果孩子非要买,那就由他吧,毕竟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所以那好看的发带真的是他家里人给他准备的。   这孩子应该没有这么好的审美。   看着司祯啧啧咂嘴的模样,佘年也陷入了沉默。   一点点爱都没有吗?不是还有两个好感度吗?这两个好感度难道不足以支撑她给自己买一个面具吗?   虽然这面具看起来比较贵……   好吧。   佘年对“司祯的爱”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然后他又选了一个看起来更小的,便宜的面具,再一次伸手拽住司祯的袖子。   这回他甚至轻微摇了摇,好像在撒娇。   “姐姐,想要这一个。”   听到声音的司祯对孩子的审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怎么,是终于发现自己比不上王八的眼光了吗?   他赞许看了眼身边的佘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然后再一次顺着他的目光,往小摊上看去。   司祯两眼一黑。   好好好,不喜欢绿豆眼了,改喜欢旁边紧挨着绿豆的那个猪头脸。   真完蛋啊真完蛋。   罢辽,这不是她家孩子,她不用操心。   司祯继续:“你如果真喜欢,你就买吧。”   佘年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也沉了沉。   又是让他自己掏钱的意思。   ……换了一个小的,都不行吗?   佘年不想开口了。   系统鼓励道:【宿主,不要灰心啊,你再挑一个便宜的,说不准祯祯就愿意给你买了呢?】   佘年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周围。   最终,他找了一个看起来就破破烂烂的摊子,选了一个看起来就破破烂烂的面具。   这面具是木质的,甚至没有涂色,几乎是被随意扔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佘年站着没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司祯感觉不到身后那如影随形的小尾巴了,往后看去。   只见路边莹灯下,少年抿着嘴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他的睫毛很长,眨了眨眼,眼下的影子也跟着忽闪忽闪。   司祯往后退了两步,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佘年看了看角落的劣质面具,没说话。   司祯看过去,沉默了。   嗯,现在不喜欢猪脑袋了,喜欢骷髅头。   还是一个这样粗糙劣质的骷髅头。   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呀?家里娇生惯养的,自己出来喜欢的就是这些东西?   他家里人知道会气疯的吧。   司祯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她觉得或许,少年不高兴是因为他敏感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眼光的不认可。   好吧,那不吐槽,那夸夸。   小孩儿真的是很麻烦。   “你喜欢这个?真的是太好看了吧!真棒,在这么多面具里面,能精准找到最好看的一个。”   从来不会哄人的司祯连哄人的话都带了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佘年却因为这哄人的话有了希望。   很好看,那是愿意给他买的意思了吗?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司祯,像是在询问:是他想的那样吗?   没人能无视这样一个软绵绵的眼神,就是司祯都不能。   她点点头,鼓励一般:“去买吧。”   看,小孩儿开心了吧。   她就是平时不喜欢哄人罢了,她要是想哄人,那不得分分钟哄倒一百八十个?   得意.jpg   佘年走上前,碧落色的衣摆也随着他的走动开心地晃悠着。   骨节分明,关节带粉的长手拿起了那粗糙滥制的面具。   司祯掩面,真是不堪入目,总觉得这面具脏污了这只好看的手。   卖面具的小贩戴着一个惨白的面具,面具上画着阴森的笑,和声道:“客人喜欢这个面具?这个面具我还没来得及做完,做工实在粗糙,客人要是喜欢,随便给个下品灵石就行。”   下品灵石……   甚至连百万分之一的任务进度都达不到。   佘年好看的嘴唇又抿起来了。   系统劝着:【蚊子腿再瘦也是肉啊,我先给你录入系统,等满一个上品灵石,我再给你计入进度。】   佘年看了看司祯,又看了看她的……乾坤袋。   司祯本能捂住自己的乾坤袋。   干嘛?   佘年目光没动。   直到好脾气的摊主催促:“买不买啊?”   司祯终于明白了佘年是什么意思。   他想花她的钱!   司·贫穷·祯:全世界还有比我更穷的人吗?没有了!   她语重心长拍了拍佘年的肩膀:“我不喜欢太物质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20:05:57~2023-09-03 20: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14   人类拉手是表达亲昵地意思吗?   把抠门刻入骨髓的司祯重新定义了物质这两个字。   佘年自动忽略了司祯的那句“孩子”。   “我不喜欢太物质的人”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往复。   物质,一个下品灵石,物质。   系统也被司祯给震住了,支支吾吾:【宿主,祯祯说你物质……】   没有长辈教过佘年什么是物质,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跟人类怎么接触过。   所以司祯说他物质,他真的就觉得自己物质了。   “物质,是不太好吗?”   系统默默道:【是这样的,在人类世界,物质的男人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会被女性喜欢的,甚至那些在火葬场死的透透的坏男人们,也都位高权重花钱毫不手软。】   他带过那么多届宿主,去过那么多本小说,物质的男人基本连配角都不是,只能当小炮灰。   佘年拧眉。   物质不会被喜欢,又需要让司祯完成一掷千金。   那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司祯开完口就觉得有些离谱了。   她在用成人的世界指责一个孩子过于物质了。   他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连高中都没毕业能,纯情男高能知道什么是物质呢?   她把佘年手上的面具拿走放回到摊子里,对佘年果断道:“走。”   给他买面具!   走。   不给他买面具……   佘年空了的手不知道是握着好还是松开好,张了又张,放在了身侧。   司祯在逛街,拿出上辈子逛街搜好物的态度。   雄赳赳气昂昂,左右探头望。   这个村子像是有什么信仰一般,无论是小摊还是路人,都穿着宽大的衣服,带着奇怪的面具。   这些面具绝大多数都是狠厉恐怖的,与周围飘荡的乐音相配,带着一种神秘的,远古的气息。   但总有些小摊上做的面具是一些讨巧的玩意儿。   比如一个好看的小狐狸面具。   这面具实在精巧,与盖住整张脸的面具不一样,这面具小巧,只能盖住上半张脸,白色染料铺底色,浓稠的赤红作花钿,耳朵上还有绒毛。   司祯走上前:“老板,这面具多少钱。”   老板自己也戴着尖嘴獠牙的面具,说的话却并不凶:“六个上品灵石一个,六六大顺,买一个吧?自己戴拿回家给孩子玩儿都行。”   六个上品灵石?!   她上次给孩子买那么大一兜子的东西,才只需要一个上品灵石呢。   雄赳赳气昂昂,要给孩子买个面具的司祯顿时萎了。   要不走吧,六个上品灵石,她是真的会有点心疼。   司祯一回头,嗯?   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   佘年往另一边的小摊去了。   这条街上不仅仅是卖面具,还会卖衣裳,首饰等等。   事实上,整个鬼市都透露着一种与贫穷小村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佘年找到的是一个最大的摊子,衣架上挂起来的衣裳带着一种庄重威严的气息,做工精美,连袖口缝边的线都是金丝。   首饰有发簪,有凤冠,颜色各异,赤金色,祖母绿色,还有墨色,那是罕见的黑曜石。   佘年脑子里是司祯一身红衣,黑色腰封的模样,他指着最好看的几套衣裳,还有好看的首饰头面:“这个,这个……这些……”   摊主戴着面具,但从他说出话的飘忽感就能感受到他现在是何等恍惚:“这些都要了?”   佘年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多少钱。”   “这个两千上品灵石,这个是六千,还有那个,是八千……还有……”   “一共是三十一万零两千灵石,我给客人抹个零,三十万灵石。”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做好了,这客人会减少几件衣服或者首饰的准备的。   但佘年半句废话都没有,利索地给钱了。   司祯看到的就是佘年这样干脆利落给钱的画面。   哦吼?因为她不愿意给他花钱,所以小富哥怒而给自己花钱弥补被拒绝的创伤?   司祯伸长脖子看佘年付钱,顺便代入感极强,感同身受地帮佘年心疼。   真的,那都是亮晶晶的灵石啊。   痛,真的是太痛了。   司真因为深感付钱的痛,连呼吸都屏住了。   佘年专注付钱,也没有发现背后站了个司祯,于是一个转身,司祯撞到进他的怀里。   似有若无又不容忽视的木质香跑进佘年的鼻息。   佘年不自然,后退一步,把手里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和首饰放在司祯怀里。   司祯本能去接,迷迷瞪瞪:“啊?”   “给你。”   言简意赅。   又觉得语气太生硬了,补充:“给姐姐。”   司祯迷茫,司祯震惊。   最后司祯又开始觉得良心发痛。   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吧,她刚才都干了什么,买一个六灵石的小狐狸面具都在犹豫?   哦,她真该死。   【宿主宿主,祯祯对你的好感度又+1啦!】   系统迫不及待跟佘年分享喜悦。   佘年的脸终于松动了几分。   “给我的?”   司祯不敢置信。   佘年乖巧点头,嘴角梨涡明显,用讨好的眼神看着司祯。   “为什么啊?”   司祯把头发摸秃了都摸不着头脑。这小孩为什么突然给她买衣服跟好看的裙子?钱没有地方花了吗?   佘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看姐姐一直都穿这件衣裳,想给姐姐买多一点衣服。”   “那首饰?”   “我看到别人的髻上都有好看的发簪。”   刚刚系统跟他说的话犹在耳畔。   “物质的男人不会被女性喜欢的”   “甚至那些在火葬场死的透透的坏男人们,也都位高权重花钱毫不手软。”   他不物质,他不是坏男人。   他会被司祯喜欢的。   看,好感度真的增加了。   佘年笑的更深。   司祯觉得面前的少年就是个小傻子,花了那么多钱给她一个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人,还笑的一脸满足。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推辞这些衣服跟首饰,然后伸手拉着佘年的手,把他拉到刚刚的面具摊前。   她没有乱看面具,她是真的觉得刚刚那个小狐狸的面具真的很适合佘年。   佘年的脸小,脸型优越,很适合戴这种面具。他的嘴唇颜色也很浅,是粉红色,很好看。他一张脸上最摄人的是那一双桃花眼,所有人看到这一双含情乖巧的眼睛都会心软。   这样一张脸戴上面具还不得好看死啊!   这样好看的小孩儿就得戴这样好看的面具,那什么绿豆眼,大猪脸,还有在掉木头屑子的骷髅,哪里能配他啊?   佘年看着司祯拉着他的手,呆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拉手。   手上的的触感微冷,带着练剑的薄茧。走动之间,司祯虎口的茧就在佘年拇指下的软肉挨挨蹭蹭。   佘年觉得痒,缩了缩手,司祯更用力拉住了他。   佘年的心倏然一跳。   这下手更痒了,浑身都痒,浑身都不自在。   司祯豪气冲天的声音传来:“老板,那个狐狸面具拿给我。”   她往乾坤袋里掏钱。   佘年定定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松开了,他的手被司祯松开了。   这看起来是很随意的一次拉手。   可人类拉手不是表达亲昵的意思吗?这是不是也就代表,他跟司祯的关系更亲密了一点?   司祯拿着面具,往佘年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真好看啊!”   果然孩子好看,戴什么都好看,这孩子就是个妥妥的衣架子。   “我给你戴上。”司祯说。   【恭喜宿主成功推进[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支线任务,任务完成度为,7/1000000。】   【啊啊啊啊,很大的进步啦!!】   佘年乖乖弯腰,视线跟司祯持平。   二人的脸极近,隔着一道狐狸面具。   司祯在看面具,佘年在看司祯。   突然,四周响起了怖人的歌声。   有人在唱歌。   不止一个人在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唱歌的行列。   无论是行人还是小摊的摊主,都自发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把手高举头顶,双手合十,专心而又虔诚。   “那里似乎是鬼市的中心?”   司祯问刚刚面具摊的摊主:“你们要去做什么?”   摊主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狂热:“祭祀,要祭祀了,是大祭司来了,大祭司来了!”   司祯皱了皱眉,也一并跟了上去。   鬼市中央燃起了一圈的篝火,正中央的木板上放着的,是没吃饭的那群宗门弟子,村子里的“客人”。   他们意识清醒,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四周蔓延开的火。   像是被绑在绞刑架上的囚犯。   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悬在半空,他身上的衣服厚重,层层叠叠,绣着繁杂的花纹,脸上的面具几乎跟胸口一样大,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怖人的声音就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   这应当就是他们嘴里的大祭司。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面色红润,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安然酣睡。   司祯瞳孔一紧,这是刚刚那妇人的孩子。   小说里根本没有大祭司出现的场景,因为在大祭司出现之前,宋时禾就已经把村子里的人杀干净,完成了英雄救美。   书里用极多笔墨描写了原主的凄惨,没有天木,以命相搏杀了一路上的灵兽后,浑身是血来到陨村。因为过分警惕没吃饭,灵气消失毫无力气,被当成死人抓去祭祀。   突然,大祭司的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门。   四方形,黑黢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像一口棺材。   接着,又是一扇门出现。   一扇接着一扇,一连出现了四扇门。   司祯眼里精光一闪。   终于出现了……秘境的四道鬼门。   “走!”   司祯抓着佘年的手,灵气暴涨,直奔鬼门而去。   与此同时,火堆里一个一身是血的人突然飞起,他飞的歪歪斜斜,像是强弩之末,他似乎没看到大祭司身后的四道门,拿着长剑,直直捅向了大祭司。   司祯瞳孔缩了缩,这满身是血的人是被她扔在秘境边缘的宋时禾。   佘年也看到了宋时禾虚弱的样子,这副模样是没有与大祭司一战之力了。   他加重了手上了力道,回握住司祯的手。   上一世听到的传闻又在耳边环绕:剑宗首席司祯跟她的师弟宋时禾两情相悦,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时禾不知道同真就是他的师姐司祯,但是司祯什么都知道。   佘年手心出了汗。   她要去救他吗?   佘年转头看向司祯,她刚刚还在亲昵地给他戴狐狸面具。   而此时,她却把手抽出来,推向他的肩膀,把他丢进了鬼门。   然后折身,直奔宋时禾而去。 第15章 15   没完成的吻还有发疼的心在挑动着他的神经   宋时禾在篝火中央躺了很久。   他在来陨村的路上,与灵兽对战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灵气和体力。   上一世顺风顺水到了陨村,让他以为自己这一世走了同一条路 ,依旧能得到同样待遇。   但这一世没有司祯给他打辅助,他不仅路走的凄惨,更是刚到陨村就被抓起来了。   他无力反抗。   脑袋放空的时候,他想起了司祯。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身受重伤,在篝火之中面临生命威胁。   两个人像是身份调转。   只可惜他等不到有人来救他了,司祯失踪了,她没来秘境。   宋时禾自嘲一笑。   他拼着短暂休息而积攒下来的力气暴起。   又一个跟上一世的不同出现了——大祭司。   要杀村民开鬼门,就得先杀大祭司。   就在宋时禾出剑,直直往大祭司心口扎去时,他看到一个同样一跃而起的红色身影,她身边是一个身着碧落色衣衫的少年。   同真!   他们现在就在大祭司的身后!   宋时禾努力稳住自己身形,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样狼狈。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司祯,直到与她的视线对上。   宋时禾心脏如擂鼓,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   在司祯推开身边人,义无反顾往奔他而来的时候,宋时禾觉得一颗心都盈满了。   她是看到他了,她是来救他了吗!   宋时禾的眼睛里迸出强烈的,带着占有性的光。   这就是他需要的女人!不会掩盖他的光辉却能在他需要的立刻出现。   虽然她姿色寻常,也并不出身五大宗门,但他愿意让她做他的道侣。   就在宋时禾想入非非的时候,司祯在骂人。   草,这个傻逼废物是没看到大祭司还抱着一个婴儿吗?   满村子的腐烂气息,只有这孩子是干干净净的,这是唯一的活人。   往大祭司的胸口捅,是要连这个婴儿一起杀了?   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婴儿都杀?   司祯拿着随手折的树枝,将灵力注入其中,直直迎上了宋时禾的剑锋,将他的剑打掉。   她看了一眼已被激怒的大祭司,抓住宋时禾的后领,反身进了鬼门。   她不确定大祭司的战力,不能对上。   把宋时禾带进鬼门杀。   宋时禾看不到鬼门,被司祯拉进去后,才后知后觉。   他看司祯的眼神更热切了。   最初的猜想果然没错,她的确是也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腰间的玉佩散发着灼人皮肉的热度,宋时禾不自主往腰间看去。   原本温润发冷的玉佩,现在亮的不成样子。   又亮又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这是师尊给的玉佩。   师尊说,只要司祯动用灵气,这玉佩就会给出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宋时禾明白了一切。   他眼里的热切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就又出现震惊,憎恨,爱慕等复杂的情绪。   离他极近的侧脸普通又陌生,但此时,这张脸与那张明艳姝丽的绝色之姿重叠了。   她言笑晏晏的引他低头凑近,却在他的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那一个没完成的吻,还有在隐隐作痛的心口,都在挑动着他的神经。   宋时禾咬牙切齿喊了一声:“师姐。”   司祯翻了个白眼。   她发誓,这是这狗比最后一次叫她师姐。   宋时禾的话音刚落,二人一起掉进了幻境。   -   佘年总觉得在幻境呆了很久。   他进入了一个十岁大孩子的身体里,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这个躯壳里,经历这个人的一生。   他叫顾止,是一个世家大族不受宠的外室子。他跟他的娘住在一个脏污的巷子里,顾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连名字都不能进族谱,懦弱又无能,被街上其他孩子追着揍了好几年,身上总是青青紫紫。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   这声音几年如一日地在巷子里响起。   巷子里的邻居见怪不怪,置若罔闻,低头做手里的事情。   趴在床上养伤的顾止抬起头。   他的后腰前几日才被街上小混混拿棍子打了,现在还是青紫一片,只能趴在床上敷药。   又是一声凄惨的叫。   “求求你了,不要打我,求求你……”   在顾止的隔壁,一个穿着破布衣裳的妇人跌坐在地,头上发髻散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流。   “我真是娶了个烂货回家!钱呢,嫁妆呢?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宽厚的手掌拍在妇人头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去。   妇女闭着眼睛,眼泪更汹涌:“都给你了,真的都给你了,我在,在那里都没攒下多少钱。”   男子笑的恶劣,咬着后槽牙道:“怎么,现在不好意思说出来了?这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你说不出来是吧,我来帮你说,是青楼,青楼!”   “贱货,破鞋。”   说着,男人往她身上吐了口浓痰。   妇人脸色惨白,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男人又薅起她的头发,狠狠抽了她一耳光:“说,钱在哪?”   妇人依旧闭着眼睛。   “不说是吧,不说我掐死他!”   男人转身大步走向床,单手拎起床上的婴儿,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看着妇人。   妇人在他话音没落的时候就踉踉跄跄站起来,像是保护幼崽的母猫,无光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恨意。   她紧紧抓住孩子的襁褓:“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男人脸上的恶劣的笑:“那你把钱拿出来啊?”   接着阴狠一喊:“拿啊!”   妇人闭上了眼睛:“在柜子底。”   男人松开手里的孩子,拍了拍妇人惨白的脸:“早说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掂量掂量手里的钱,男人嫌恶看了女人一眼,扬长而去。   刚进幻境的司祯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粗鄙不堪的言语不断钻进耳朵里,紧接着,身上就的痛感一齐袭来。   真是找死。   司祯冷冷睁开眼睛,想汇聚灵力,却发现丹田一片空白。   这双手也不是她的。   被撞的眩晕的司祯想恢复了清醒,这是幻境。   小说里,想拿天药就等需要先进幻境,然后随机附在一个人的身上,过完他的一生后,心智不被迷惑,就能破了幻境。   司祯动不了,就缩在这躯壳里,心里盘算着宋时禾附到谁的身上,找机会弄死他。   还有那娇滴滴的小孩儿,她把他送进环境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了一缕神识,她虽然感受不到这缕神识,但这神识会保证他心海清明,不被迷惑。   但她没有思考多久,耳边就传来哭声。   本以为这哭声会很久,可很快,妇人就匆匆把眼泪抹掉,赶忙抱起了床上的孩子。   她怀里的孩子脸上是不正常的红,小小的眉头紧皱起来。   很乖,身体不舒服都没有哭。   妇人眼泪又流下来,嘴里喃喃道:“阿宝听话,我带宝宝去抓药,喝了药就会很快好起来了。”   说完,她从床褥子底摸出几个铜板,给孩子包的严实就准备出门。   她发髻散乱,满身脏污,脸上都是泪痕,狼狈极了。   这个模样出门,说不准又得被欺负。   司祯张了张嘴,尝试跟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沟通。   “你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再出门?”   妇人像是没听到,继续往院子外走。   在刚推开门的时候,司祯又没忍住:“喂?”   妇人像是被吓住了,站着没动。   这是听到了?   司祯小小声,怕给这个已经很害怕的妇人施加一点点的稻草:“你能听到?”   妇人颤了一下,抱紧怀里的孩子,四处张望:“你是谁?”   “我叫司祯。我怎么称呼你?”   妇人顿了顿:“我叫卢氏,你也可以跟我叫王家姐姐。”   司祯开口:“你不要紧张,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就是在你这里呆一段时间就走,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也许是司祯的声音真的很柔和,降低了心里防线,但还是警惕地问:“你会伤害我的孩子吗?”   “不会。”司祯跟她保证。   卢氏又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司祯沉默片刻:“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可能忘记了梳洗。”   卢氏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然后自嘲一笑:“梳不梳洗又有什么区别,已经成了整条街的笑话,我还在意多一点点吗?”   司祯声音更缓和了。   “可你总不该看轻你自己。”   卢氏两眼无神:“我不看轻自己,就能改变什么吗?”   司祯沉默了一会。   卢氏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准备开门抓药。   司祯一贯慵懒的声音又响起:“我在意。”   卢氏缩了缩指尖。   “我在意啊,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等于是半个你,你的面子不就是我的面子?”   “你现在发髻乱成一团,身上还有那畜生吐的口水,脸也脏兮兮的。”   卢氏听了这话,才恍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在一个完全陌生没见过面的女子面前,这样失态,她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我总得瞧瞧干净的你是什么样子吧。”   “也算是我们互相认识了?”   卢氏像是被打压地太久了,这种情况都要对一个陌生人道歉:“不好意思。”   有些自责的样子。   司祯叹息:“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我记下了。”   卢氏脸上是善意的笑。   她能感觉到跟在她周围的这个看不见的女子,身上是她很久都没感受过的善意。   卢氏最终听了司祯的话,将自己梳洗干净了。   隔着墙的另一个院子,佘年冷眼看着这个叫顾止的孩子在捣鼓一堆药,一瓶又一瓶地放进一个小布包里。   这里面装的是缓解青瘀的药。 第16章 16   佘年不悦的桃花眼里终于带了温度   佘年完全知道这小孩儿要去干什么。   去给隔壁挨打的女人送药。   佘年冷笑了一下。   不能救那女人脱离苦海,也就只能干点这样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了。   但顾止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很开心。   瞒着母亲把自己的药分出一半来,肯定会让他自己的伤好的更慢一点。   但尽管如此,这依旧乐此不疲地干这件事。   他层层叠叠地包好了自己的小包裹,塞进怀里,然后去家门口蹲着了。   赌场,一个魁梧的那人把手里的银子都放进赌桌的“大”内,高声喊着:“大,大,大!”   他激动地面红耳赤,精神极度亢奋,似乎这个小小的赌盘就是他的全部。   他的眼神带着觊觎和不满足,流连在桌盘上的所有的银子上,试图玷污每一块碎银子,然后据为己有。   宋时禾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丑陋的手抓着碎银子,一把全放在赌桌写着“大”的圈里。   周围乌烟瘴气,浓浓的汗臭味无孔不入地往鼻子里钻。   这是哪?   同真呢?   不,不是同真,那是他的师姐,司祯!   想起来这件事,宋时禾就恨得牙痒痒。   他把遇到同真之后的事情串联起来,想明白了所有。   后背上的那道伤也不是什么女鬼刺的,那一身红衣,是司祯!   他真是被司祯迷惑住了,以为她一直穿的是白衣,就会永远一身白衣,永远是他心里的样子。   在剑宗的时候,他的师姐司祯在尚且虚弱的时候就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   现在化名同真参加宗门大比的,还是他的师姐司祯,他还当是她被什么邪修掳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逃跑的。   在刚进秘境的时候,见死不救的是她,在背后捅了他第二刀的是她,把他扔下悬崖的更是她!   在宋时禾气的几乎发狂的时候,一阵欢呼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激烈又振奋人心,宋时禾不由自主地觉得心也随之飘扬起来。   他转头想看清周围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身体里,动弹不得。   尝试多次,依旧不能将自己的灵魂与面前这人分离后,宋时禾终于放弃了。   上一世他带着司祯一起进了鬼门,他在秘境捡到了无数天灵地宝,司祯进了幻境,最后她拿到了天药,把天药给了他。   这回,是他被司祯拉进天幕,进入幻境的是他。   想想司祯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自己,在鬼门里捡天灵地宝捡到盆满钵满,他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但显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附身的这个人畅快极了。   周围的人同他勾肩搭背:“王大,你出息啦!这真是时来运转,从此你就发达了!”   “那文人有句文绉绉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狗富贵了,也不会忘记她得朋友们,你可别忘记我们呀!我们指着你当那什么鸡狗,飞到天上呢!”   王大赌赢了,赚的腰包鼓鼓的,畅快极了:“鸡狗飞天,你是鸡还是狗?”   说话人一副谄媚样子,拍了拍王大的肚子:“你说鸡是鸡,说狗是狗!”   王大哈哈大笑,看了看外面的天:“不跟你说鸡狗了,天晚了,我啊是真得去找个妓了。”   说罢,摆了摆对面人的肩膀,摸着鼓囊囊的腰包,阔气地离开了。   “明天还赌不赌啊?记得再来啊!”   “好嘞,这赌坊什么时候缺过我王大啊?”   -   天色晚了,顾止就一直蹲在家门口喂蚊子。   他腿蹲麻了就站起来,站累了就再蹲一会,被蚊子咬了就挠一挠,有时候会挠痒会扯到后背的伤,就再发出一阵斯哈斯哈抽气声。   佘年冷眼旁观。   在最后一点太阳跳下地平线的时候,顾止等的妇人回来了。   她抱着孩子,手里拿着刚抓的药,看起来心情好像比之前好,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抓药的陈大夫平时都不正眼看我,这回给我多抓了点,够孩子再吃一顿。”   司祯也为她高兴:“按时吃药孩子就能早日好起来啦。”   稚嫩的声音传来:“王家姐姐!”   卢氏抬头看去。   顾止咧了个大的的笑容,牙全露出来了,傻乎乎的样子。   “你怎么蹲在外头啊,夏天虽快过了,这蚊子还是毒的很,快回家去吧。”   “我不回家,我想喝碗姐姐做的米汤。”   是米汤,不是粥,他怕她米不够吃。   顾止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卢氏也笑了:“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想喝米汤,尽有的。”   她边说边开门,顾止也跟在卢氏的后面,像一条尾巴,还伸着头看了看卢氏怀里的孩子。   “我帮卢姐姐抱弟弟吧。”   顾止主动道。   卢氏对顾止也放心,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家里不管是砍柴还是挑水,都是他帮他母亲干的。   “把弟弟放进屋里床上,我这就烧火做饭。”   顾止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卢氏的丈夫好赌,不常回来,屋里有淡淡皂荚的味道。   顾止看着屋里唯一一张床,不仅弟弟会睡在那里,卢姐姐还会睡在那里。   顾止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后,耳垂微红起了身,从怀里掏出一层接着一层包好的药,一并放在床上。   刚刚接过孩子的时候,他看到卢姐姐的胳膊都是淤青的。   这屋子里淡淡的味道像是也变得浓了起来,顾止待不下去,出了院子:“卢姐姐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吗?”   卢氏看着天都快黑了:“你来帮我烧火吧。”   顾止高兴“嗳”了一声,屁颠屁颠去了厨房。   佘年又是冷眼。   烧火,还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司祯不是个沉默寡言的,跟卢氏开启了聊天频道后,就时不时地跟她聊两句。   “这小孩不错的啊,眼里有活,主动帮你干事呢。”   有顾止,卢氏没有说话,只是带笑点点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看着还稚嫩着呢,就会干这么多活。”   司祯想了想现实世界里,十岁左右的孩子都在干嘛。   她的十岁肯定不具备普适性的参考意义,但她端盘子的时候,确实看过十岁的孩子过生日。   好大的酒席,好大的蛋糕,好大的裙摆,好多的礼物。   气球鲜花围绕,寿星小姑娘脑袋上顶着的是一顶小皇冠,像一只雪白漂亮又骄傲的小天鹅。   “这样大的孩子,在我们那都还在玩玩具呢。”司祯道。   卢氏看了看帮她良多的少年。   他是整条街唯一一个愿意帮她的人了,哪怕只是挑水,送药这些小事。   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会对她笑的这样灿烂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配被好好对待的,也不值得别人同她结交。   所以这份真诚她始终都在好好收纳着。   于是卢氏开口问少年:“你喜欢什么玩具?”   顾止被这莫名疑问吓了一跳。   卢姐姐自己都在水深火热里了,还想给他买玩具?这可不行。   他连忙拒绝:“我不喜欢玩具的!”   卢氏莞尔,又问司祯:“小孩子都喜欢什么玩具啊?”   司祯隐隐有些骄傲,她想到了佘年。   她给孩子买的玩具,孩子都很喜欢的!   于是她自信开口:“风车啊,磨喝乐啊,提线木偶啊……”   “哦对了,小孩儿喜欢吃糖,软糖就很不错。”   卢氏点头心下明白。   她的钱实在不足以让她买这样多的东西,于是她问少年:“风车,磨喝乐,提线木偶,喜欢什么?”   少年又摆手:“这都是哄小孩子开心的东西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熟,甚至亮出了自己的肌肉。   但伸出胳膊,只有小排骨。   佘年动了动耳,觉得有些熟悉。   但一时间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话有熟悉的感觉。   他的幼年期,是在被追杀和欺负殴打中度过的。   从来都没有过这些孩童的玩物。   卢氏又想起了司祯的话,问他:“那软糖呢,你喜欢软糖吗?”   少年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不是孩子了……”   真是的,他拼命想证明自己也是个有力气的男人,怎么到头来还是被当成小孩儿。   真沮丧。   佘年呆住了。   记忆回溯,司祯把他压在床上的那种别扭又出现了。鼻尖有淡淡的木质香,还有几缕发尾钻进他的衣领,惹得他浑身发痒。   软糖,让他过敏的软糖吗?   刚刚的熟悉感终于找到了归处。   风车,磨喝乐,提线木偶……   那是司祯给他买的东西。   他只当那是什么修真界他不会用的没用小法器,原来那是,哄孩子开心的玩具吗?   司祯是想哄他开心?   他本不该拥有这样的玩具,但是司祯给他买了。   这一瞬,佘年好像忘记了司祯为了救宋时禾而放弃了他这件事。   那双自进秘境开始,就始终不悦的桃花眼里,终于带了温度。   恰如霁雪初晴。   【📢作者有话说】   另一本连载文《绑定吃瓜系统在狗仔综艺爆红》求收藏,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养肥也可以的,每一个收藏都对我非常非常珍贵TvT,它好惨,它快扑棱不到榜单上去了,救救它吧(卖萌打滚撒娇)   看到有宝贝问这本会不会暂停,不会的哦,在努力存稿,两本v后都是日六,看存稿情况偶尔日万,不会烂尾不会断更不会偏心,追过上本的应该知道我几乎整天都会用来码字从不偷懒的QAQ,别担心嗷 第17章 17   他没有动手的兴趣,但司祯被打了   在卢氏挑水的时候,借着水缸,司祯终于真切看到卢氏是什么样子。   未添脂粉,清秀好看,带着一分与经历不符的稚相。   “你看起来好年轻。”   她以为有这样一个孩子,怎么说也不该是这个面容。   司祯禁不住好奇:“你多大啊?”   卢氏看了旁边的顾止一眼,没说话。   司祯道:“我猜猜,要是对了,你就点点头,不对,你就摇摇头。”   卢氏轻轻点头。   “十八?”   卢氏没动。   “十七?”   卢氏还是没动。   司祯在心里痛骂,那么小,就又是青楼,又是生孩子,又是被家暴的。   “总不能是十五吧?”   没动的卢氏终于点头。   司祯沉默了。   太小了,真的太小了,卢氏比坐在旁边的少年也就只大了四五岁的样子?   司祯突然有些痛恨自己被禁锢在这个躯体之中,什么都做不了。   “我最后会帮你把那畜生弄死。”   司祯突然说。   她知道,她必须亲眼看到她走完这一生,直到她死去。   在她死的瞬间,她会拿到身体的控制权。   那时如果那畜生没死,她会用她的身体,亲手杀了他。   卢氏眼睫颤了颤。   她知道在她身体里的这个人或许很厉害,她的声音清冽,语气自信又带着狠劲。   这是一个,跟她截然不同的人。   卢氏声音轻柔:“谢谢。”   微微火光里,她的脸也披上一层暖色,好看极了。   顾止有点看呆,他都结巴了:“不不不,不用谢!”   “嗨呀,烧个火的事情,卢姐姐要是不想烧火,我天天来帮姐姐做饭。”   卢氏侧过头,又对面前的少年,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佘年皱了皱眉。   光影之间,他觉得刚刚卢氏的眼中,有抹锐利稍纵即逝。   这不该是她能有的眼神。   倒更像是……司祯。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他就觉得荒唐。   司祯怎么可能被欺辱至此,连手都不还。   不,不对。   或许司祯跟他一样,也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躯壳内。   佘年开始认真起来,借着顾止的眼睛,尝试在卢氏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端倪。   米汤很快做好了。   顾止捧着跟他脸一样大的碗,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他表情满足,像是在喝什么琼浆玉露。   在煮米汤的同时,卢氏在用小炉子给孩子煎药。   顾止喝完饭,看天色晚了,也没有多呆。   卢氏端着药进屋给孩子喂药。   王大拿了钱后,就会有一阵子不再着家。   这个院子能安静很多天。   司祯看着脸上稚嫩未消的女子在给孩子喂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给他的钱,都是你的嫁妆吗?”   卢氏喂药的手微微凝滞了。   她轻声道:“那不算是嫁妆,那是我嫁人前赚的钱。”   卢氏说的隐晦,但司祯知道,那是她在青楼时攒的钱。   “那这钱,要是被他花完了呢?”   “我之前也会替别人浆洗,做针线,拿去集市上卖钱。”   “但现在阿宝生病了,我暂且抽不开身子。”   听到这话,司祯若有所思。   会针线,能做浆洗,就算是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如果不是家里有个能赌的无底洞,卢氏一个人或许也能过的不错。   “要是有机会,你带着阿宝逃吧?”   卢氏喂完了药,听到这话,手里拿着碗发起了呆。   女主出嫁以夫为天,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司祯说这话其实也没有抱着希望。   在小说里,幻境里出现的这些人,他们的人生轨迹是不能改变的。   要是什么爱而不得的剧本倒也罢了,她就当个乐子看了。   可偏偏她来到了一个在泥泞中,因为埋的太深连挣扎都不会的女子身上。   她就总想多说两句。   有人帮她一下就好了,哪怕是帮她说句话。   司祯看着这孱弱的女子,如是想道。   很多年前的她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帮她说句话就好了。   卢氏回过神,说话的声音更轻了:“我能逃到哪里去呢?被发现又会是一顿毒打。”   “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总是过得很艰难的。”   卢氏说完又笑了,脸上是自嘲的神色。   艰难,现在就不艰难了吗?生活从没有善待过她。   司祯想了想这个时代,不再说话了。   卢氏给阿宝盖被子,手边却摸到了一个硬的包裹,她疑惑拿起来,把上面的布一层层揭开。   几个瓶罐躺在手心。   卢氏想到了什么,把罐子的盖打开。熟悉的药味一点点蔓延开来。   她心里一暖,撩开衣袖,把药好好地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孩子吃了药,慢慢好了起来。只需要再吃几剂药就能彻底好起来。   卢氏也有了时间继续做针线,拿到集市上卖,赚钱添补家用。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如她嫁人后的每一天一样,做针线,去集市,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而在这枯燥无味生活中,唯一被染了点色彩的是,她在集市卖绣帕的时候,买了一个风车。   木制的,做工粗糙,但胜在上面画的花纹好看,色彩斑斓的,风一吹,悠悠转动。   她枯井无波,令人窒息的生活,好像有一点点风吹了进来。   王大这几天一直在赌场。   而王大身上的宋时禾经过几日赌场的浸泡,心里多了一丝丝诡异的兴奋。   赢钱的快感,和周围的欢呼声让他记忆尤深。   他有点忘记了这里是幻境,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只知道王大每一次进赌场的时候,他都是快乐的。   赌场里依旧是烟雾缭绕的模样,还是充斥着难闻的臭汗味道。   但这回王大没那么欢畅了,他输钱了。   周围的欢呼声变得刺耳起来。   他握着手里仅剩的两块碎银。   “王大,还押注吗?”   上回吹捧他的人又来问了。   王大只觉得他脸上的笑是在嘲讽。   他气不过这口气,蒲扇一样的手拿着两块碎银,往赌桌上狠狠一拍,咬牙切齿:“赌!”   拍的是家财万贯手拿万两黄金的气势。   “好!”   又是新一轮的掷骰子。   “买定离手啊,赌大赌小!”   周围有的喊大,有的喊小。   王大把钱都拍到了大那里,跟着周围一起喊大,他鬓边都是汗,牛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掷骰子那人的手。   宋时禾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这紧张来的莫名,他的心神像是被小小的盅盖给摄住了。   盅壶落桌,盖打开。   “一一二,小!”   王大再一次输光了钱。   他紧张的眼神变成了狠厉:“出千!”   掷骰子的人眼神变了,冷冷扫了王大一眼,伸手挥了挥。   四周角落里走出来几个比王大更壮的魁梧打手。   宋时禾的手本能动了动,却动不了。   他想干什么?动动手就能撂倒这几个壮汉吗?别开玩笑了。   他日日来赌场,家里还有个破鞋媳妇,长了一身肉但谁都打不过,谁能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宋时禾的思维完全混乱了。   王大识时务,把怒火吞了下去。   赌场的打手却不会因此放过他,重重的棍棒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他被四个壮汉,像抬猪一样,提着四肢扔了出去。   打手不屑看了王大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垃圾:“没钱来什么赌坊,没出息的玩意儿。”   绝对的实力悬殊之下,王大不敢说话。   他憋了一肚子火,扭头就往家走去。   卢氏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了。   她手上还拿着刚做好的绣花帕子,针都没有收起来。   门被撞开了。   “人呢,死哪里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卢氏条件反射,忍不住抖。   王大几步进了院子,看到卢氏后,积压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他一把抓住卢氏的头发,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针,就往卢氏身上扎。   “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子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破鞋!”   “别人娶的都是有钱的女人,你的钱呢,钱呢?”   “藏在哪了,把钱拿出来!”   他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在他身体里的宋时禾觉得自己的手不自觉拿着针,一针针扎进对面女人的肉里。   然后将她的颤抖,害怕,痛苦看在眼里。   耳边是她不成调的求饶:“不要打了,没有钱了,真的没有了……”   宋时禾觉得好像变成了王大,他受到了冷眼,被看不起,被说没出息,他打不过那些人,于是满腹愤懑。   现在,在看到对面人的模样,他突然得到了满足,他觉得自己厉害起来,他不是没出息,他根本就不应该遭受冷眼!   只要这女人能拿出钱,他就能飞黄腾达。   他得配一个更好的妻子!   他分不清内心的愤懑究竟是王大的,还是重生后诸事不顺造成的,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剑宗弟子宋时禾。   卢氏的耳边是王大一声又一声的怒吼,身上的痛越发密集。   恍惚间,她听不到王大的声音。   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好像又响起了。   “我最后会帮你把那畜生弄死。”   “那这钱,要是被他花完了呢?”   “要是有机会,你带着阿宝逃吧?”   卢氏没看过这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但她知道,这个人一定自信温柔,恣意,强大。   她也想强大一点,哪怕一点点,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毫无反手之力。   卢氏闭上眼睛,眼泪又掉下来。   可她实在太弱了。   墙的另一面,顾止听到了摔门的声音。   他知道,王家姐姐的男人又回来了。   顾止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佘年在意识到司祯或许就附在卢氏身上后,就不能冷眼观看一切了。   被打是有痛感的,司祯那样恣意的人什么时候在那种垃圾手里吃过亏。   佘年共通了顾止的痛感,但他不觉得痛,也没有动手的兴趣。   但司祯被打了。   他跟司祯不一样。   她上辈子就是风光的剑宗首席,这辈子就是在秘境里也走的如履平地。   没道理进了幻境,要被别人踩一头。   从来幻境就始终沉默的佘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不去找她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16:45:44~2023-09-07 21: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弗拉基米尔 10瓶;-香菜不是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喜欢   顾止停下脚步 ,满脸防备神色:“谁!”   佘年没回答他,转而发问:“她又要被打了,你不管吗?”   顾止声音大了些:“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   佘年冷声:“废物。”   顾止终于回答了佘年问题,声音小了些:“那是人家的家事,我如何能管?”   佘年问:“你不是喜欢她?”   顾止耳根红了:“你不要瞎说,毁坏王家姐姐清誉!”   佘年嗤笑。   人都要被打死了,跟他扯什么清誉。   在他们妖界,有实力的雄兽才能获得雌兽的青睐。   佘年也不觉得顾止年纪太小了,妖界没有年龄一说,只要到了情期就可以求偶。   佘年催促:“你再不去,她真的要被打了。”   顾止看着自己瘦比竹竿的双手,最后带着几分颓废地放下。   他打不过王大。   司祯看着王大高举的木枕,紧紧锁眉。   她这样被多打两下,会死的。   司祯尝试调动身上的灵气,但一丝也无。   这幻境里像是有什么针对修士的东西一样。   她无法对这样的画面袖手旁观,忍不住着急。   身上针扎的疼痛感越发强烈,司祯忍着身上的疼痛,只觉得这无能的,只敢对着自己妻子发泄怒火的男人越发恶心起来。   王大拿起一旁的木枕,马上就要砸到卢氏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司祯想到了什么。   身上的疼痛感?   如果卢氏对这样的殴打已经麻木了,不再会为自己反抗,那会为别人反抗吗?   司祯发出一声闷哼。   她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很明显,多年的折磨让卢氏失去的自我意识与反抗意识。   可就是这很小的声音,却让卢氏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她是……疼了吗?   卢氏脸色苍白,满目水光,满身淤青,却还在为另一个女子担心。   每天跟她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在她的周围,而是她的身体里吗?   她的灵魂在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她能感受自己的痛苦。   可这具没用的身体被自己使用,她就只能跟着自己一起受这样的折磨。   她连累了别人……   很多年了。   男人骂她婊-子,良家妇女看不起她,就是她曾经的姐妹们,都嘲笑她跟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几乎快忘了跟一个人正常相处是什么感觉。   可身体里的另一个女子,从没看轻过她。   她在这人世间得到的善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份她都千百倍地珍惜着。   万一她被打死了,身体里的灵魂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不行,不能连累她。   卢氏被木枕打了头,扑倒在床上。   她忍着眩晕感,把怀里的金簪攥在手里。   这是她留着傍身的东西,也是她身上唯一的利器。   王大陷入凌虐的兴奋,对此一无所觉。   他看不惯卢氏躺在床上,将她拎起来摔在地上。   卢氏跌坐在地上,因为疼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流,颤抖着手,但手里的金簪却攥地死死的。   王大蹲在卢氏的面前,带着得意和嫌恶:“告诉我钱在哪里,不要自讨苦吃。”   就在王大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卢氏拿着金簪狠狠扎进王大的咽喉。   她满眼血丝,柔弱的身躯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手里握着带血的金簪,上面的蝴蝶蹁跹欲飞。   -   秘境之上的木达层,一个女子一身合欢色曳地长裙,额间是金色抹额,钗环流苏斜斜缀在鬓边。   金色没有让她身上多了任何一点庸脂俗粉的气息,反而让她更添几分威严。   “嗯?鬼门里忆珠中的过去被改变了。”   “是谁?”   她纤纤素手挥开一片虚影。   画面里,蝴蝶金簪振翅欲飞,那柔弱的女子脸上是狠厉果敢。   “真的变了。”   她出声唤另一个女子:“格梦,来看看,有人改变了忆珠。”   格梦应声走了过来,一身钗环衣裙与另一人相似,只不过颜色不同,身上的天水碧色让她更显温婉。   她手上还拿着捣药的木杵,惊喜看着画面:“居然是真的,是谁改变的呀?”   合欢色长裙女子道:“叫司祯,来秘境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   合欢色长裙的女子就一直站这里,看着虚影。   虚影之中,画面还在继续。   王大完全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卢氏会有这个胆子。   他有些呆愣,伸手抹了脖子,满手鲜血。   他想说话,但牵动的皮肉告诉他,这伤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去医馆,可能会要人命。   他含混着,狠狠骂了句“婊-子”,压住内心的惶恐往医馆跑去。   卢氏卸了力道,跌坐在地,后知后觉地怕了,眼泪如泉涌了下来。   她不住地问司祯:“你疼了吗,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她甚至给司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没用了,我要是再厉害点就好了,我要是再厉害点就好了……”   司祯喉间有些发堵。   让这孱弱的女子在意的不是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而是别人会不会被她连累。   她狼狈成这样都在跟自己道歉。   她放缓了声音,轻柔地安抚着这个已经怕极了的女子:“你很厉害了。”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   司祯只说了两句话,卢氏却像是被安抚了下来一般。   “最厉害的……女子?”   卢氏喃喃。   司祯肯定她:“是的。”   卢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不是婊-子,不是贱货,不是没用的赔钱玩意儿。   她是坚强的,是厉害的。   哭声也像蝴蝶一样,飞过了院子与院子之间的石头墙。   顾止像是一个木头桩子站在那里,脚底有千年树木的根,死死扎在地上。   他听到了哭声。   不仅是哭声,还有凄厉的叫喊,求饶,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都隔着墙飘进他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她听了很多年。最开始他是厌烦的,这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后来,他又是同情的,他觉得隔壁那女人就像孱弱的他,向来只是被欺负,而从来都没有还手之力。他觉得他们是同类。   可现在他心里没有厌烦,也没有同情,更不觉得亲近。   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声音捅破了纸,他用最平常的语气,冷淡说了声“废物”。   这句废物把顾止为懦弱缝上的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佘年知道指望不上这个废物了,体内磅礴的妖力夹杂着远古凶兽的血脉威压,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整个幻境晃了晃。   秘境之上的木达层内,格梦捂住自己正在做的小药丸,不让它们滚走:“柔柔,幻境可能要坍塌,好像有大妖的味道。”   合欢色长袖挥走虚影,素手翻飞在胸口做法画符,一道赤金色的繁杂符纹出现。   佘年感觉自己身体能动了,他慢慢从顾止的身体里出来。   顾止还呆站在那里,没有看到他。   面前慢慢浮现了一道比人高的金光符纹。   佘年勾唇,终于出现了。   他毫不犹豫,干脆利落走了进去。   一符之隔,纳天地万象。   仅仅一步,周围的环境就变了模样。   看着面前两个女人,佘年语气极差。   “鬼门是你搞的鬼?”   “是。”   这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司祯也在里面。”   佘年肯定。   “没错。”   “就在那卢氏身上。”   “对。”   佘年一双桃花眼变得狭长,妖气四溢,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远古兽吼自他背后传遍这里每一个角落。   佘年道:“放了她。”   格梦看不得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负,在她面前施了一个护身符,然后满脸敌意看着佘年。   小药丸因为这个大妖过来,全都掉在地上了!   格梦道:“我们可没困住她,那是她自己愿意跑进去的。”   佘年哑然。   是的,那是她自己自愿进鬼门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佘年脸色越发阴沉。   “你们是谁。”   “我叫格梦,一个医师。”格梦虽然看这大妖不顺眼,但还是回答了他,如果他要把这秘境给掀翻,那柔柔要花很久来修补。   合欢色长裙的女子淡淡回答:“曾木柔。”   佘年眉心动了动。   曾木柔,天机阁失踪了千年的那个天才。   曾木柔看到了佘年脸色的变化,又挥出一片虚影。   画面里,一身赭红劲装的女子将碧落长衫男子狠狠推进鬼门,然后直奔另一个男人而去。   看着佘年越来越臭的脸,曾木柔明白了什么,她满是威严的脸倏然就笑了,她开口,慢慢说着残忍的事实。   “你的关心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她把你推进鬼门里,救了另一个男人。”   “你掀翻了秘境想把她带出来,只是不想让她受被打的疼痛。”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呢?”   “她不需要你的保护。”   末了,曾木柔轻飘飘加了最后一句。   “也不需要你的喜欢。”   空气几乎凝滞。   【📢作者有话说】   佘年:破大防 第19章 19   但他却需要她的喜欢   她不需要你的喜欢,这话像是一把利刃扎进佘年的心口。   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喜欢,但他却需要她的喜欢。   她的喜欢,关系到他的生死。   他需要她的喜欢,但是这不等于他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佘年近乎冷漠道。   曾木柔已经活了几千岁,比佘年大了不知道多少轮。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想笑。   “那你为什么要撕碎幻境救她?”   佘年顿了顿。   “她会挨打。”   曾木柔的笑变得玩味起来:“可那不是打在她的身上。”   “但她会感觉到疼。”   这下不仅曾木柔想笑,一遍的格梦也轻轻捂上嘴巴了。   格梦柔软的声音传来:“妖界的新任妖主竟是这个样子。”   佘年皱了皱眉。   这两个人好像不觉得挨打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被打会疼,疼痛难忍。   曾木柔神色归于平淡,重复:“她不需要你救她。”   说完,挥出另一片虚影给佘年看。   地上被殴打的柔弱女子流着眼泪,没有表情,满眼都是麻木的神色。   就在这时,她突然变了。   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有了波澜,无波的枯井里有了巨浪。   她的眼睛里冒出了从没有过的勇敢之气,手里紧紧攥着金簪,颤抖着,但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对面男人的脖子上。   曾木柔转头,郑重看着佘年:“司祯,是我驻守这秘境几千年来,看到过的第一个能扭转忆珠的人。”   “她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人。”   耳边传来系统自带的欢呼声与喝彩声:【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三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助她成仙。助……   系统看着佘年阴沉的脸,弱弱开口:【宿主,曾木柔说得对,你不要生气。】   【系统就是一个辅助系统,祯祯有这个能力位列仙位,不是带她成仙,是助她成仙。】   佘年抿唇,最终开口问:“怎么才能帮她拿到天药。”   旁边的木格想伸手举起小药丸,但被曾木柔攥住了手。   曾木柔伸手挥出四道鬼门,开口道:“看到了吗,这是四道鬼门。”   佘年简直把这四道鬼门的样子刻入骨髓。   就是这个门,让司祯抛弃了她转身去找宋时禾。   曾木柔对佘年身上的威压熟视无睹:“四道鬼门分别是,往生门、天怜门、无根门、光未门。”   “你门刚刚进的门叫往生门,司祯从往生门里出来后,会拿到一颗天药。”   “你如果代替司祯去无根门,我就也给你一颗天药,怎么样?”   “这样司祯就不用再去无根门里受苦了。”   佘年没有半刻犹豫:“开门。”   曾木柔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挥挥手,打开了无根门。   棺材一样的黑洞再次开启,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   佘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无根门缓缓关上。   格梦在旁边蹙眉:“他真的能出来吗?”   曾木柔道:“别小看他,这是十九岁就能坐上妖主之位的孩子。”   “好吧。”   格梦继续坐好搓她的小药丸:“去了凡界的祭司又回来一批啦,他们回来要药,要搓好多的小药丸呦……我的手腕,我的胳膊,我的老腰……”   曾木柔被她逗笑了:“要我帮你吗?”   格梦摇头:“你一出手就会把我的小药丸都毁掉,不要你。”   “好吧。”曾木柔乐得清闲。   她还是更适合当天祭司,管理木达层之中,下界救人的那些小祭司们,还有维护这个秘境。   “江羡好回来了吗?”曾木柔突然想起了什么。   格梦摇摇头:“江江是下一批回来的祭司,她这回救的人是个婴儿,就留的久了一点。”   曾木柔叹道:“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她转头看向虚影,里面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曾木柔轻轻道:“想必这次回来,她的心结就能解开了吧。”   格梦点点头:“司祯是个好人,我喜欢她。”   曾木柔看着虚影里那个坚毅的背影,眼里带着笑。   是啊,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往生门里,卢氏慌张把手上的血给擦干净,她有些六神无主:“他肯定会回来的,我该怎么办?”   她往床上看去,襁褓里,干干净净的婴儿在酣睡。   她这一生虽然过的艰辛又狼狈,但她的阿宝真的很乖,他特别听话。   是她太没用了,她不能给阿宝最好的生活。   手里还拿着带血的金簪。   这是她从青楼带出来的,浑身上下最贵的东西,她藏的好好的,始终没有给王大发现。   现在王大看到这个簪子了,如果他回来,一定会抢走去赌。   那她以后没钱该怎么办,阿宝该怎么办,生病了没有钱看病,饿了也没有钱买食物。   “你没想过带着阿宝离开吗?”   记忆里一声清冽的声音好像又响起了。   离开?   对,对,离开。   卢氏慢慢稳住心神。   留在这里她最后的金簪会被抢走,还会继续被殴打。   万一她下回没有熬过去,硬生生被打死了呢?   看到襁褓里的婴儿,卢氏扶着床边站了起来。   她囫囵把脸上的泪擦干,去院子里把手上的血洗净。   她迈的步子又大又快,眼睛慢慢有了光。   她要收拾的东西真的很少,嫁了人后的几年她甚至没有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   带了两件干净的衣裳,拿了几块已经凉透的馒头,摸出自己藏好的散碎银两,把金簪藏在怀里后,卢氏抱起了她的孩子。   在包襁褓的时候,卢氏看到了襁褓边的风车。   这是买给顾止的。   一直没找到送出去的机会,她偶尔会拿来逗阿宝。   想了想,卢氏把风车拿在手里出门了。   在走之前,先把这个风车送出去。   她敲响了隔壁的门。   没多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她虽生了个十岁的儿子,但丝毫不显老。   但她看清来人后,脸上满是嫌恶:“你来干什么。”   卢氏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顾止在吗?”   “不在不在,以后别来找我儿子,你可不配见顾家的少爷。”   “嘭——”   摇摇欲坠的木门重新关上了。   罢了。   卢氏有些自嘲。   哪里会有人喜欢风车这种东西呢。   留给她的阿宝玩儿,她的阿宝不嫌弃她。   卢氏把风车塞回了背着的包裹里,往集市走去。   这地方偏僻,光靠腿走是走不远的,很快就可能被抓回去。   在离开镇子前,她得雇一辆牛车,快些赶路。   司祯不知道这就是卢氏本该走的人生轨迹,还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了卢氏的人生轨迹。   但这样的变化显然是可喜的。   走出家门会怎样尚且不知,但留在这个家里,只有死路一条。   天上撒了细细密密的雨丝,卢氏忐忑的内心最底处燃起了一簇火苗。   仅一簇不过拳头大的火苗,却足以抵御这多年的寒冷。   她只希望不要在路上遇到王大。   他被他扎伤了,这回应该在医馆才是,租车的地方离医馆很远,应当不会遇到。   顾止不在家,他被吩咐出去买药了。   路上,他又遇到了蹲守集市边的小混混。   “呦,这不是顾少爷吗,怎么,还得亲自出来买药啊?”   顾止浑浑噩噩的。   他无数次跟身体里的人试图交流,但是身体里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就不愿意跟他讲话了。   一声“废物”始终像是利刃,扎在他的心口。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啊!”   小混混站起身来,推搡顾止。   顾止跟以前一样,也不知道反抗。   可脸上甚至连愤恨屈辱都一并没有了,傻了一样。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声音彻底激怒了小混混。   他随手捡了一个棍子,对着顾止的腿就是狠狠一下。   顾止单膝跪地,依然不知道反抗。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打到你说话!”   说完,顾止的后背又挨了一闷棍。   这一棍子把顾止打到趴在地上。   顾止身上疼了,心里觉得有些解脱。   好像这样就能陪着谁一起疼一样。   看着顾止嘴边的笑,小混混狠狠踹了他一脚:“让你笑,你个贱-种,顾家要都不要你,你娘还做着美梦,你比我们还卑贱!”   顾止慢慢蜷缩起来。   就这样被打死,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的对,自己就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顾止闭上了眼睛。   太累了,他太累了,他就是一个懦弱自私无能的人,来到这世上,注定一事无成。   “你不是喜欢她吗?”   冷漠的声音好像又响起来了。   顾止眼角湿润了。   是啊,他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真是太没用了。   脑海里是王家姐姐温柔的笑,她不会看轻他,不会嘲笑他是恶心的私生子。   她会给他做温热的米汤。   顾止彻底把眼睛闭上。   他连怀念的勇气都没有了。   周围传来王大叫嚷的声音。   “你个贱妇你想跑!”   顾止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第20章 20   你打的已经够久了,该我还手了   宋时禾的意识混乱。   他时而觉得自己就是王大,时而又想起了自己是剑宗的弟子。   那扎进脖子上狠厉的一簪,让他想起了心口的一刀。   一样的果断,一样的狠毒。   那个看着他美目流转,摄人心魂的笑脸又出现了。   司祯!   是司祯把他害成了这样!   他进了鬼门幻境,变成了王大,司祯跟他一起的鬼门。   卢氏肯定是司祯!   宋时禾终于开口说话了:“杀了她,杀了她!”   正在包扎伤口的王大吓了一跳:“什么杀了她,你是谁,你在哪里?”   宋时禾像陷入了疯魔:“谁捅的你,你就杀了谁,她要跑,快追上她!”   司祯逃跑的恐惧如影随形伴随着宋时禾。   他一切一切的痛苦遭遇,都是从司祯逃跑开始的。   她本该是留在剑宗里参加宗门大比的,本该是好好带着金丹上的转生符,分他一半炼化好的灵气,供他成仙之用的。   她是爱他的,是会心甘情愿拿出天木给他的,她得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脱离剑宗,捅了他一刀后,又扎了他第二刀,把他推下了山崖。   他进秘境以来狼狈都是因为司祯,都怪她!   “杀了她,她要跑。”   宋时禾重复着。   王大想明白谁要跑了。   除了那婊-子,还会有谁要跑!   那可是他花了三两银子娶来的。   她凭什么跑,她是他的媳妇,就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让他骂,让他打!   “她跑了,你会很惨。”   宋时禾威胁道。   不知道是在说他跟司祯,还是在说王大跟卢氏。   不能让她跑了,她哪里来的胆子跑?!   金簪,对,那个金簪!   这臭娘们居然有胆子背着他藏这种东西。   王大的眼中是狠厉的神色,连带着宋时禾的那份狠厉,还有不甘。   “对,杀了她!”   王大被蛊惑地几乎失去了神志,拿着身边切药材的刀,就直直往集市上去了。   一个凶狠壮硕的男人拿着刀出现在集市上,引起一阵骚乱,大家都避开了他。   “不要回家,她肯定已经跑了。”   宋时禾开口提醒。   王大眯着眼睛,想了想后,挤出个渗人的笑,大步往租车的地方走去。   周围越发大的骚乱声引起了卢氏的注意,她转头,看到了盛怒中的王大。   他一身肥肉,提着刀,凶狠地看着她。   卢氏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被打的太久了,这几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性的害怕。   但她努力克服这种害怕,尝试冷静下来,把怀里的阿宝放在了牛车上,颤抖着声音对赶车的老叟说:“阿翁,求您帮我看护着他。”   接着,把怀里的唯一利器紧紧拿住。   司祯开始不断尝试着冲击幻境的禁锢。   可金丹期,在年轻一辈之中是实力翘楚,但与幻境的制造人,已经几千岁的曾木柔来说,还是弱了。   走上前的王大一手扯住卢氏的头发,一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你这个贼妇想跑!”   接着,一脚把她踹到了地上。   王大走上前,蹲下又扯住卢氏的头发:“你生得做我王家的人,死得做我往家的狗,别想着跑。”   卢氏拿着金簪,像上次一样扎向王大的咽喉。   王大躲开,瞪着一双眼睛:“还以为我能被你扎上吗!”   金簪掉在泥地上。   下了雨,地上全是泥浆,金蝶一身脏污。   宋时禾急不可耐:“不要跟她废话,杀了她,快杀了她!”   王大被彻底激怒,热血涌上脑子,握紧手上的刀。   顾止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是卢姐姐,是她。   小混混看他爬起来,又拿着棍子打他的手臂。   “你再不去她就又要被打了。”   那冰冷的声音像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样。   顾止终于开始反抗了。   这回他再不上去,卢姐姐就真的会死了,她真的会死。   “废物。”   他不是废物!   他这一生的勇气好像都积攒到了现在才被用上。   顾止劈手躲过木棍,像是被逼急的凶兽,盯着打他的小混混。   小混混被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就是这愣神的空隙,顾止已经拿着木棍冲出去了。   人群最中央,他看到王大手里拿着刀,而他的姐姐就躺在地上。   像是待宰的羔羊。   他飞奔过去,拿着木棍,对准王大的后脑勺狠狠打去。   “快杀了她啊,快啊。”   于此同时,宋时禾也在催促王大。   棍到底没快过刀,在棍棒落下之前,王大将手里的刀插进了卢氏的心脏。   卢氏倒在血泊。   王大还没来得及兴奋,后脑勺的重击感让他觉得眩晕。   他本能摸向了后脑勺。   看到来人后,王大脸上是阴狠:“哪里来的小崽子,多管闲事。”   他杀红了眼,对准顾止,又是一刀。   卢氏躺在地上,她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   她可能快死了,她想回忆起点什么,可这一生画面历历在目,竟找不到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   谩骂,殴打,被看轻,被侮辱……   她侧着头,费力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是从她背着的布包里掉出来的风车。   风一吹,轻悠悠地转了起来。   “你看这风车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还很便宜呢。”   “孩子会喜欢的吧?”   “相信我,准没错,孩子肯定喜欢。”   顾止肯定喜欢。   还有,还有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人。   卢氏终于开始慌起来,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我死了,你会,会不会死……”   “对,对不起……”   “是我太,太没用了……”   她实在没有了力气,意识也慢慢剥离了身躯。   “不,你很棒了。”   司祯强压下愤怒,声音放的很轻。   她怕吓到这个善良的灵魂。   卢氏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像风车跟着风飞起来一样,她也晃悠悠地,跟着风变得自由。   她看到了自己躺在地上的身体。   她的身体动了动手指。   周围冷漠的看客也看到了,纷纷慌了:“鬼,有鬼,又活了!”   在卢氏身死那一刻,司祯终于拿到了卢氏身体的控制权,她睁开了眼睛。   一缕干净恬淡的灵魂,就蹲在她的身边,歪头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司祯问。   “我叫卢氏,你也可以跟我叫王家姐姐。”这灵魂带着善意的笑,回答她。   一如司祯最初降落到她的身体里,与她的灵魂呆在一处那样。   “不,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卢氏的眼睛有些茫然。   是啊,她最开始叫什么呢?她嫁做人妇,就要被冠以别人的姓氏,叫王家媳妇。她被抹去了名字,她不是自己,就连卢这个姓,都是王大随意安在她身上的。   更早的时候,她叫什么呢?   更早的时候,她在青楼里,叫翠柳。弱柳扶风,苍翠欲滴,青楼里的人说,这样的名字,能讨人欢心。   可她不喜欢,这也不是她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她家道中落,被卖到青楼。   被卖之前,她叫什么呢?   一个十几年都没想起来过的名字慢慢浮现在了脑海里。   “江羡好。”   “我叫江羡好。”   司祯终于笑了。   “好,江羡好。我承诺过你,在我离开之前,会把这畜生给杀掉。现在我该兑现诺言。”   司祯顿了顿。   “是我来的太迟了。”   所有人都看到,躺在血泊里已经死去的卢氏睁开了眼睛。   她甚至站起了身,弯腰将地上泥淖之中的哪支金蝶簪捡了起来。   她周身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慢慢走到王大的面前,轻声道:“这回,应该到我了?”   王大被她这变化吓得退了两步:“什么到你了,你个贱妇在说什么,你是人是鬼!”   为了壮胆,王大喊了起来。   他拿着刀,再一次往卢氏身上砍去。   但这一次,他的刀被一只素手半两拨千斤地捏住了。   司祯声音冰冷:“我说,你打我打的已经够久了,该我还手了。”   咔嚓——   手骨碎裂的声音。   王大看着司祯的眼睛,里面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寒冰。   他后知后觉发出痛苦的声音,不知死活伸出另一只拳头对准司祯的脸,想要反抗。   司祯勾唇笑她的不自量力,捏碎了他的另一只手骨。   “怎么,很喜欢骨头被捏碎的感觉吗?”   司祯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王大,像看蝼蚁。   “不知道被扯头发的滋味你会不会喜欢。”   “哦,还有这样。”   司祯抓住王大的头,往地上狠狠撞去。   尖锐的砂砾让他的额头变得血肉模糊。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最开始王大可以嘶嚎出声,后来他叫不出来了。   司祯下手用了分寸,用最大的力打他,却吊着他的一口气,甚至不允许他晕过去。   王大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江羡好所受的苦被施加到他身上后,他终于开始恐慌。   他求饶,像曾经江羡好求他那样。   “求求你了,不要打我,我错了,是我不好。”   “求求你……”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陌生的卢氏要把他给杀死!   她是真的敢把他给杀死!   司祯把王大身上的骨头一寸寸捏碎,看着他像一团烂肉一样躺在地上。   然后拿起了金簪。   上面的金蝶重新振翅。   司祯看了身边的灵魂,柔声说:“过来。”   江羡好已经看呆了,她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司祯的每一拳都好像是在驱散她曾经的恐慌。   然后,她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灵魂包裹,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握着她的手,抓紧了手上的金簪。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听到司祯对地上的王大说:   “记住了,杀你的人,叫江羡好。”   江羡好手握金簪,狠狠扎进了王大的心脏。   金簪之上,蝴蝶振翅,蹁跹欲飞。   【📢作者有话说】   故事设定之初顾止就不具备一个救赎者所拥有的品质。他的懦弱承担不了救赎的任务,某种意义上,他没有江羡好勇敢。是司祯对江羡好的救赎,也是江羡好的自救,是女性对女性的救助,也是一个找到自我和价值的过程。我一直都觉得每一个女孩子身上都有很美好的品质,我把善良赋予在江羡好的身上,但希望各位宝贝在善良的同时,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你们完全有能力不依靠他人去做你们想做的一切。 第21章 21   狐狸揪着尾巴,眼泪吧嗒吧嗒掉   又一次,宋时禾亲眼看到司祯拿起利器,扎进了他的身体。   他沙哑着嗓音,想说些什么。   但他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大死了,他再也没有一个身躯来放置本就体力不支的身体,血迹斑斑的白衣露了出来。   腰间玉佩发烫的触感明明白白告诉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的师姐,司祯。   她对他反目成仇,不再心甘情愿献上一切,也不再爱他。   他被她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   宋时禾没了力气,他面朝司祯的方向,闭上了不甘心的双眼。   江羡好的身体慢慢变淡,变模糊。   向烟雾一般,轻轻柔柔散开了。   可她灵魂却不再透明,如烟的模糊轮廓围绕着司祯转了两圈。   真好,至死,我终于知道了你长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司祯没有伪装的必要。   她一身红衣,如山头最傲人的劲松,又如雪间开的最热烈的一株红梅。一张精致的脸没有任何遮掩暴露在空气之中,无限芳华。   江羡好的灵魂将双手放于胸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后,飘进了金簪里。   顾止至死都没能瞑目,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江羡好死去的方向。   那里没有尸体,没有灵魂,只有一个木制风车,风一吹,悠悠转动。   周围的幻境慢慢剥落,像是满天飞雪簌簌落下,真正的景象出现在司祯的眼中。   十人合抱的参天古木之下,两个女子一坐一站,背后浮动着隐隐符纹。   司祯手里拿着金簪,地上是昏迷着被一并传送出来的宋时禾。   司祯环顾一圈,眉头紧紧锁住,她看着明显实力更强的曾木柔:“虞月呢?”   曾木柔柳眉微微挑了挑。   虞月?她不知道那是妖界之主佘年?   妖主隐瞒身份啊……   “你说的是那个小少年?他出来了。”曾木柔无意挑开秘密,回答道。   “他去哪了。”司祯追问。   曾木柔挥了挥袖,四道门在司祯的面前一字摆开。   “他进了另一扇鬼门,无根门。”   司祯眉头皱的更紧。   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娇公子自己去闯鬼门?她给的那道神识不是万能的,万一遇到真的危险那要遭殃。   曾木柔微微笑着:“你也要去吗?”   “他愿用自己去无根门,换你拿天药的机会,你已经可以拿走两颗天药,不需要再进鬼门了。”   司真头也不回往无根门走。   那娇娇弱弱的小公子,长着挺精明的一张脸,怎么傻了吧唧的。   他都愿意把天药给她了,她能放任着他死在鬼门里不管吗?   临去鬼门前,司祯脚一脚踩上了宋时禾的丹田,脚尖微微转动的瞬间,宋时禾的丹田应声而碎。   司祯看着昏迷着的宋时禾在痛苦皱眉,笑的满脸恶意。   该让你听听这万恶的脆脆鲨的声音了。   曾木柔脸上的端庄差点没维持住。   她和旁边的格梦对视了一眼,讶然。   小姑娘还挺狠。   司祯大概猜到了曾木柔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天机阁曾经的天才为什么会在这个秘境里。但曾木柔对她好像没有恶意。   司祯道:“麻烦姐姐帮我暂时照看一下这个废人。”   曾木柔意味深长品着她的话:“怎么个照顾法?”   司祯笑容明媚灿烂:“他要是醒了,就给他打晕,别让他跑了。”   末了,她补充:“只要不打死就行。”   濒死可就要被传送出去了。   年轻的时候也非常暴力的曾木柔温柔开口:“好的。”   司祯没有多言,投身进了鬼门。   在司祯纵身越去的时候,鬼门之后出现了另一道门的影子。   这两个影子慢慢重合,合二为一。   格梦有些担忧看着黑黢黢的鬼门:“柔柔,你让她同时闯两个门,她能出来吗?”   曾木柔坐下来:“为什么不能,她是第一个能改变忆珠的人。心智是常人难有的坚定。况且,我只是想让她看点什么,又不是想真的为难她。”   “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进鬼门的人那么多,只有她能改变忆珠。”   曾木柔眼里像是看到了很渺远的地方:“修真界里的每一个人都以强者为尊。就像天机阁因为我的攻击性符篆,将我引为首席。”   “而毫无攻击性的你,就必须被天机阁除名。”   实力究竟有多重要呢。   曾木柔把视线放在地上躺着的宋时禾身上。   “剑宗不惜在一个天才的金丹上刻下转生符,去人为造出一个另一个天才。”   “没有人会理会这这样的行为对被剥夺者是何其不公。”   格梦被曾木柔提醒,看清了宋时禾腰间玉佩上隐约的符篆纹样,顿时明白了:“放着好好的一个现成的天才不培养,要人为去造另一个……”   曾木柔道:“司祯跟修真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的眼里没有实力的狂热追求和极度崇拜,她不往头顶看,却低头看到了……”   格梦蹙眉:“看到了苍生?她是心系苍生之人,怜悯众生?”   曾木柔摇头:“不,她不怜悯众生,她也不看众生,她只是看到了弱者。”   “只是看到了那些会被所有人忽略,被剥夺,甚至鄙夷的弱者。”   就像她在陨村的时候只出手救了一个婴儿,在幻境的时候,又只拯救了被所有人唾骂的江羡好。   曾木柔挥出一片虚影,里面是另一个自己。   准确来说,这是进入鬼门天怜门幻境之中,她的忆珠。   司祯附到了她的身上,在她的忆珠里,体会她的人生。   另一片画面里,一只白尾狐狸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格梦跟着一并看过去:“你把妖主放到无根门,又不让他进入忆珠?”   曾木柔笑了:“我本来就只想让司祯进鬼门,同妖主并没有什么干系。但他既然愿意为司祯进去,就留个忆珠吧。”   “很有意思不是吗?有了妖主的忆珠,我的鬼门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况且……”曾木柔看着虚幕上的小狐狸,眼里神色饱有深意。   “况且,说不定妖主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呢。”   “他会感谢我的。”   格梦知道自己心眼向来不如曾木柔多,又捡起了自己的小药丸搓搓搓:“双门相叠,两个幻境也融在一起了。妖主很快就会跟司祯相遇的。”   佘年在进去的瞬间就陷入了意识迷失。   幼年期的记忆被调了出来,他隐藏着的,从不提及回忆的一段时光,就在无根门内被铺开。他直直坠了进去,变成了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狐狸。   铺天盖地的火光。   热,好热。   佘年本能伸出手擦汗,却只蹭到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一双脏兮兮的爪子。   不对,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是这样,那该是……   是这样的。   就应该是这样的。   小狐狸低头,不安地缩紧爪子。   没错的,他是一只被抛弃的狐狸,他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大火冲天,这火能灼烧人的神魂,让人灰飞烟灭。   小狐狸往后缩了缩,他的身后是一只母狐。   “阿娘,阿娘,我不想过去,好热,那里好热,我好难受。”   小狐狸眼巴巴扭头看着母狐,祈求她不要把自己扔掉。   母狐眼里是挣扎,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改,坚定地把他推了出去。   “孩子,为了天狐族,你得去死。”   “什么是死?”小狐狸的眼泪掉下来,“到火里就是死吗?”   “我死了还能看到阿娘吗?”   母狐眼里短暂的挣扎被周围的同族看到。   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烧了它,烧了它!”   “天狐族出现一只尾巴的狐狸就是不祥。”   “会给整个天狐族招来灾祸。”   “这种妖孽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灾祸,妖孽。   只有一条尾巴就是不祥。   小狐狸眼泪吧嗒吧嗒掉,还没从下巴落进毛茸茸的毛发里,就已经被蒸发了。   周围的人好凶。   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都想让他去死。   因为自己丑陋的尾巴。   小狐狸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是对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些人不杀他。   他抱紧自己很大的一条尾巴,不由自主攥紧了它。   “尾巴很乖的。”   小狐狸拽拽自己的尾巴举起来展示,他试着劝大家接受这条尾巴。   “尾巴会在我冷的时候盖在我的身上。”   “尾巴还会在我害怕的时候给我攥住。”   “它是一条好尾巴……”   周围的狐妖眼里是险恶,害怕,与愤怒。   小狐狸声音越来越低。   “它不会伤害别人的……”   没有人听他说什么,没有人。   他被举起的尾巴也让人厌恶。   天狐族的族长抬手挥出带着雷电的蓝火,直对小狐狸的尾巴。   尾巴灼伤的痛感,还有由尾巴传遍四肢的痛感让小狐狸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可没人同情他。   包括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为了自保,必须把他推出去。   他的母亲重复道:“为了天狐族,你得去死。”   小狐狸的脸无力倒在地面,他听着阿娘冰冷的声音,仓皇落泪。   他觉得这回是真的要死掉了。   “如果我不死,会怎么样呢?”   小狐狸声音颤抖着。   “不如果不死,整个天狐族的人都会死。”   小狐狸的眼泪又留下来,他快看不清自己的阿娘了。   “包括你吗,阿娘?”   “你也会因为我,死掉吗?”   “是的,包括我。”   小狐狸颓然放下了尾巴,尾巴尖尖朝下,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举高。   尾巴尖上,焦秃一片。   小狐狸痛苦爬起来,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火里。   他是妖孽,是不祥,他活着只会把大家都害了。   他应该去死。   应该为了整个天狐族,牺牲自己。   “我应该牺牲自己?你怎么不去牺牲啊?”   司祯骂了起来。   “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吧,你才最该死了!” 第22章 22   他尾巴被抓住了   她进了幻境,在经历曾木柔经历的过去。   这次的幻境跟上次的不同。   上次的幻境中,她能明显感受到江羡好的灵魂。   但这个幻境里没有曾木柔的灵魂,也就是说,她几乎等于是曾木柔。   在关键时候,她的行为和语言是不可控的,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这个躯体还是被她操控着的。   司祯接受良好,这就是需要走剧情和不需要走剧情的区别。   现在,她就处于一个不需要走剧情的时间段。   但尽管剧情不需要走,她还是不能行动。   她被绑起来了。   从刚进幻境的时候,就被绑在这里。   一个自称天机阁阁主的死老头要挖走她的灵根。   司祯无语望天只想骂人。   苍了个天的,这个修真界真的不能放过她的金丹和灵根吗。   怎么到了曾木柔的身体里,依旧躲不过被挖灵根的命运啊。   曾木柔被捆仙锁锁住,关了山涧最低的冰潭水牢。   天机阁阁主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强制性挖走灵根。   曾木柔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周身都环绕着厚厚的灵力。   她挣脱不了捆仙锁,但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别人的靠近。   老头恨恨说了一声:“你的灵力总有耗干的时候。”   说完,转身离开。   司祯松了口气。   暂时保住了灵根,但这老头说的对,她的灵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也不知道曾木柔是用什么办法逃走的。   不能坐以待毙,司祯左右看看,试图找办法离开这里。   嗒——   石子投湖的声音。   “阿柔,阿柔。”   头顶上传来声音。   司祯抬头,一个年轻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趴在水牢上面透光孔上,努力小声呼喊她。   “阿柔,我偷了水牢的钥匙,我现在把水牢打开救你出去。”   “那你呢?”   这是曾经曾木柔说的话   “我爹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但你不走的话,会死。”   司祯看着外面正在努力的少年,总觉得他的面相有点熟悉。   看了会她想起来,这是天机阁现在的阁主,钟知齐。   进入秘境之前,她远远看到过。   是他打开的秘境。   那个严肃古板一身威严的居然有这一面。   原来钟知齐年轻的时候跟曾木柔认识啊。   也是,曾木柔是天机阁曾经的天才。   钟知齐既然能当上天机阁的阁主,那至少说明这回放走曾木柔,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司祯被剧情推着走,逃离了水牢。   一脚迈进火里的小狐狸在痛苦哭喊。   这火能灼烧神识,小狐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灵魂深处在抗拒这火。   火里狼狈打滚的狐狸,让围观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痛苦之中,求生的本能让狐狸睁开眼睛。   一众欢呼中,他咬牙冲出了火堆。   他带着残缺一块的神识,爆发出罕见的实力,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逃跑了。   小狐狸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抽噎又哭了起来。   是他太懦弱,是他太没用,他没能救阿娘,也不能救天狐族。   他是不祥的东西,他会远离天狐族。   他只是想活着。   小狐狸没有发现身上溢出的血让他的速度发生了变化,他的体力在被疯狂透支。   在看不到后面紧追而来的族人后,小狐狸终于卸了力,他再也支撑不住,找了一个隐蔽的草丛缩起来,昏迷过去。   -   “哎呀。”   司祯一手拿着串好的烤鱼,一手拿着烤鸡,被绊住崴了脚,她一个踉跄,扑到前面的半人高的草堆里。   逃了后,身上没有剧情约束,她可以自由活动。   她甚至有闲心给自己烤个鱼和鸡吃,毕竟没剧情的空闲时间确实无聊。   脚下被绊她还是紧紧抓住两只手上烤好的鱼和鸡。   她侧过身倒,哪怕摔了,也不能摔了脸。   摔屁股可以。   司祯倒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啊——”   “嗷——”   一声人叫,一声狐狸叫。   脖颈处柔软的感觉让司祯汗毛立起来。她想起来刚进秘境时,被宋时禾抓住脚腕的惊悚感。   可别被什么跟宋时禾一样的垃圾东西给讹上。   小狐狸昏迷中,身体在慢慢自我修复,流血的伤口慢慢愈合,但雪白的毛发还是灰扑扑的。   他刚恢复了力气,就被什么重物压住。   这样的重压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   一个人一个狐狸,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司祯动动屁股坐起来,看着这灰扑扑的狐狸。   它的眼睛湿漉漉的,怯怯看着她,身上灰扑扑的毛慢慢立起来,像是看到天敌不敢说话,但又要努力把自己变大一圈,吓唬对方。   司祯挑眉:“好丑的小狐狸。”   这也太黑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黑的狐狸。   小狐狸的毛更蓬松了,前爪抓地,不知道是要跑还是要开始攻击了。   嘴巴里甚至有很小声的威胁似的呼噜声。   但司祯看着小狐狸的一双眼睛,快哭了。   她后知后觉,是她打搅人家狐狸睡觉,还把它吓成这样。   她还压在它身上,也不知道这小身板禁的禁不住她这么压。   司祯歉疚道:“不好意思,压住你了。”   她盘腿,左右两手,看看鱼又看看鸡,权衡挣扎后,把鸡放在小狐狸面前:“狐狸好像爱吃这个?用来给你赔罪。”   说完,放在小狐狸嘴巴边,也不管它是不是愿意吃,转身离开。   睡觉的狐狸提醒了她,没剧情要走的时候就找个隐蔽的地方眯一会,摸鱼。   但在睡觉前,先把鱼吃完。   司祯抱着鱼吧唧吧唧地啃。   从进陨村后的那一顿饭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什么了。她好饿。   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触发剧情点,什么时候能从鬼门出来。   幸好曾木柔的乾坤袋里什么都有。   司祯拿着自己进行对比,内心感觉到凄惨。   大家都是宗门首席,怎么就剑宗首席那么穷。她还记得打开原主乾坤袋时那家徒四壁的样子。   就是现在她,也不富裕。   想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司祯用清洁术把串鱼的剑给洗了洗。   看了看剑锋利的刃,司祯想起了那只鸡。   小狐狸吃鸡不会被剑划到脸吧?本来就是个黑黢黢的丑狐狸,这再破了相,那不得更丑了?   这剑是曾木柔的,她拿来用用就罢了,可别给别人弄丢了。   司祯按照原路返回,往压住小狐狸的那个草丛走。   司祯走后,小狐狸低头嗅了嗅草上的烤好的鸡。   好香。   人类投喂是表达喜欢的方式。   可他不是一只会被人喜欢的狐狸。连他的族人都想杀了他,怎么会有人愿意给他香香的食物呢。   不会是用来毒他的吧。   小狐狸吞咽着口水,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烤鸡。   他身上的伤口有大半已经自动愈合了,但毛发上依旧残留着血迹。   隐约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血液的味道引周围的灵兽蛰伏在周围。   一条树木粗的蛇在周围盘踞了很久。   郁郁葱葱的密林是它遮掩身形最好的地方。   它慢慢爬上了树,把自己粗壮的身子盘在枝杈上。   小狐狸就藏在了树底的灌木丛内。   他对一切都无知无觉,在跟面前香香的烤鸡做思想斗争。   可爱的妖去修真界和凡界,都会被人类喜欢,不做什么都能得到很多的食物。   如果他再可爱一些就好了,这样他也会被喜欢。   树上,蟒蛇对着狐狸分泌口水,它吊挂在枝杈,慢慢向小狐狸靠近。   血盆大口张开丈量着狐狸的尺寸。   然后猛地往狐狸扑去。   远远地,司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条蛇张开血盆大口马上就要把那只丑巴巴地小狐狸给吞掉。   她握紧手上的剑,将灵气注入其中,对准蛇的七寸,狠狠抛了出去。   锐利的剑锋像是能撕裂空气,强大又毫不遮掩的剑气让小狐狸抬起来头。   瞳孔内,一柄剑带着流光直直往他这里过来。   剑的后面,是那个刚刚给了他食物的人类。   剑太快了,他几乎来不及躲避。   为什么,给了他食物,还要刺他一剑。   小狐狸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但他还是强忍着眼泪,试图逃离这剑的攻击范围。   尽管是徒劳,但还是捣腾着四只小爪子在努力。   司祯随手救狐狸,本来是漫不经心的。   剑能稳稳把蛇钉在树上。   但是小狐狸动了。   剑可没眼睛。   她是想救狐狸的,可别把狐狸给捅穿了。   司祯身形只留了一个残影,往小狐狸那边闪去。   小狐狸只觉得一个纤细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尾巴。   它被一整只吊起来,耳边是清冽慵懒的女声:“跑什么。” 第23章 23   司祯像坏男人调戏他:“啧,哭了。”   小狐狸忍不住抖起来。   不跑难道等着她来杀他吗?   他挣扎着,四肢都晃动起来。   他的尾巴被抓住了,那么大一条尾巴,好麻烦,让他逃跑都变得困难起来!   小狐狸更厌弃自己的尾巴了。   就是这条尾巴,让他从一个普通的狐狸变成了整个天狐族的仇人,他本可以安安稳稳活着,但是这条尾巴让他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孽。   还是因为这条尾巴,让他被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抓住了!   在小狐狸发觉怎样扭动都挣脱不了这只冰冷的手后,它放弃了。   四只爪子徒劳耷拉下来。   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样。   司祯懒洋洋地把小狐狸提起来,跟自己的视线持平。   只见大大的狐狸眼里蓄满了眼泪。   委屈坏了。   司祯像是没心肝的坏男人,调戏良家妇女:“啧,哭了。”   小狐狸伸出前爪抹了抹眼泪,对着司祯怒目而视。   少瞧不起狐了!他根本就没有哭!   司祯来了点兴致。   是一个通人性的小狐狸。   如果不是太丑,她肯定要带在身边解闷。等剧情点确实很无聊。   司祯喜欢毛茸茸,但这狐狸灰扑扑,撸起来的手感或许并不好。   “坏,坏人类!”   小狐狸再次扭起来,努力伸着前爪要挠司祯。   司祯彻底惊讶了。   会说人话的狐狸。这是通了灵智,但还没有化形的小狐狸?   狐狸说话也让司祯明白了它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坏人类?   司祯脸上是玩味的笑。   要不是她,这狐狸就被蟒蛇给生吞喽。   她一手捏起狐狸后颈的软肉,另一只手挑起狐狸的下巴,把狐狸的视线对准了它后面的树。   两人合抱粗的树上,有一条盘踞着的巨蟒。   它在痛苦扭曲着,七寸处,是纤细但锋芒锐利的一把剑。   她用这把剑,不是要杀他……   小狐狸后知后觉,脑子也晕乎乎的。   神识缺了一角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明显没有以前灵光了。   “看清楚了?”   耳边是司祯懒散的声音。   小狐狸蔫头耷耳,沉重点了点头。   “对不起。”   很软的声音,还带着无措跟沮丧。   对不起,误会你了。   他知道被误会的感觉很难受。   小狐狸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尾巴都夹起来了。   司祯觉得这只狐狸真的很好玩,把它转过来,两只手拖住他前爪,开始逗他:“我救了你,你刚刚还想伸出爪子挠我,恩将仇报?”   “你们狐狸都这么没有良心的?”   小狐狸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她说你们狐狸……   不,他只有一只狐狸了,他的族群不要他了。   他只有一只狐狸。   逗狐狸的司祯看着自己手里的狐狸又哭了。   这回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小珍珠一样大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发出细小的嘤嘤声。   完了,把狐狸逗哭了。   司祯有些麻爪。   这狐狸挺小的,也不知道多大了,她逗狐狸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这只小狐狸那么不经人逗啊。   怎么娇滴滴的呢。   她救下的狐狸不能因为大哭喘不上气就憋死吧?   司祯看着自己的动作,这动作好像是有点让狐狸不舒服了。   她换了个姿势,一手把狐狸抱在怀里,一手放在狐狸的脑袋上,安抚性的摸了摸。   “摸了头,就不能哭了啊。”   司祯直女式哄狐狸。动作也算不上温柔。   狐狸把尾巴收到司祯的怀里,尖尖的脸也缩进司祯的臂弯。   哭的更凶了。   这个人类真的好好啊,她给自己东西吃,她救了她,她像阿娘一样,摸他的脑袋。   阿娘说,摸脑袋是喜欢。   可从他开始长尾巴之后,他阿娘就不再摸他的头了,甚至用恐惧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大家都讨厌他,没有人喜欢他。   司祯感觉到自己的小臂湿了一片。   ……这丑狐狸是水做的吗?她都没拧,就淌水儿了?   她自己嘴巴欠逗哭的狐狸,那能怎么办,等着他自己哭累了呗。   司祯任命盘腿坐下来,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托着自己的脸,时不时往狐狸身上看一眼。   他哭的太厉害了,小身子都在微微起伏。身侧的尾巴比他的身子还大。   司祯从没看到过尾巴这样大的狐狸。   她两指微微搓了搓,抓狐狸尾巴的触感还在。   很软,很蓬松,很好摸。   司祯带着几分狗狗祟祟,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狐狸的大尾巴。   掐一下。   这像是触碰了狐狸身上的什么开关,他起伏的身子不动了,小小的哭声也没有了,小脑袋也抬起来了。   小狐狸胆怯看着司祯,制止:“你……你不要碰我的尾巴。”   司祯觉得手感很好,不想放下。   她救了狐狸,摸摸他的尾巴怎么啦,很过分吗?   她漫不经心开口:“为什么?”   小狐狸像是交代自己的错误,细若蚊吟:“这是一条,不祥的尾巴。”   天狐族的狐狸都有很多条尾巴,尾巴越强,血脉力越大,族长有六条尾巴。就是最不厉害的天狐,也有两条尾巴。   他是族内唯一的异类。   大家说,这会给族里招致灾祸。   司祯觉得好笑,还煞有其事的呢,为了阻止她摸尾巴什么话都乱讲。   “小小的狐狸听谁乱说什么祥不祥的。”   小狐狸辩解:“可,就是不祥。”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司祯胡乱摸了摸狐狸头,沉默了会,轻轻道:“小狐狸懂什么不祥。”   手上毛茸茸的触感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   地上的积水几乎快到她的小腿了,她就站在大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湿透了的兔子玩偶。   门上挂着白布,院子里是口黑黢黢的棺材。   总是不断有人往这个门里进。   他们拿着悼念的白花,嘴里讲着“节哀顺变”之类的漂亮话,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他们拉着院子里那个一头白发老人的手,同情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遭遇。   然后像是伸张正义一般,每一个经过她的人,都要骂一句“赔钱玩意”,“孽种”。   “就是她克死了她爸爸。”   “几年前克死她妈妈还不够呢。”   “父母把她生下来就是讨债来的。”   “她奶奶真惨。”   “当初知道是女孩就该流掉。”   “非要大晚上的要什么兔子玩具。”   “这小孩不祥,离她远点,不要跟她玩。”   她就一直站在雨里,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或大声或小声的骂音。   可她没有要玩具。   爸爸雨夜赶回来,只是因为奶奶不想看到她,让爸爸赶快带走她。   就像奶奶不想看到妈妈,在酷暑把妈妈赶到院子外不让她进屋一样。   所以妈妈难产死了,所以爸爸出车祸了,所以她现在成了所有人嘴里不祥的孩子,赔钱货。   那张皱巴巴的,丑陋的脸,为了自己良心得安而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恨不得让她去死。   好像对所有人说她是不详的人后,她就真的是不详的人了。   因为这个不祥,她进了孤儿院。   手腕上一扫而过的狐狸尾巴把司祯的思绪扯了回来。   看着怀里哭得毛都粘在一起的小狐狸,司祯懒洋洋地笑了。   她扯了扯狐狸脸上湿哒哒的毛,狐狸的鼻尖都好像沁了水。   司祯随手找来软布料捏上了狐狸鼻子:“鼻涕别流我身上啊。”   狐狸举起爪子反抗,他才没有干那么丢人的事情!   司祯伸手按住了狐狸脑袋,轻缓随意地开口。   “不祥是无能的人给他们害怕的东西安上的称呼,只是找一个正当的,为自己行为开脱的理由。”   小狐狸反应慢吞吞的。   “无能的人?”   司祯点头:“对。”   小狐狸眨眨眼。   哦……他的族人是无能的人,无能的狐。   狐狸又问:“害怕的东西?”   司祯继续点头:“对。”   哦……他的族人害怕他。   只是找一个正当的,为自己行为开脱的理由。   不是他的问题,他没有问题。   小狐狸慢慢不哭了,眼睛有了一点点光。   他仰头看着司祯:“你好厉害哦。”   司祯勾唇笑了笑:“对,我很厉害。”   张扬又恣意。   小狐狸觉得这个人类身上好像是带着光的。   他忍不住往光那里去靠。   司祯看着狐狸白净的小脸,和黑黢黢的身体,皱起了眉。   对司祯心生亲昵的小狐狸看到司祯皱眉,敏感地缩了缩。   这个人类,还是不喜欢他吗…… 第24章 24   她没有骂他,她真善良   司祯看着浑身灰扑扑,只有脸是白白的狐狸,疑惑:“你是只什么颜色的狐?”   小狐狸弱弱地:“我是白色的狐……”   很不好看的颜色,天狐族以赤狐为尊,他真是又丑又普通。   司祯看着它一身黑毛,哑然:“……你被炮崩啦?”   小狐狸更不敢说话了:“什么是炮。”   她好像也觉得他丑。   这不能怪她,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她没有骂自己,她真的很善良了。   司祯随意道:“不重要。”   她伸手放在狐狸身上,用了个简单的清洁术。   没变,还是黑的。   好吧,这玩意居然只能用水洗。   她站起身,收好烧鸡和剑,抱着狐狸往河边走:“带你去洗澡。”   司祯把狐狸放进河水里,揉搓着他的皮毛。   小狐狸用四只爪子仅仅抱住了司祯的小臂,一双眼睛胆怯又依恋。   他的眼睛跟其他狐狸不一样,不那么狭长,望着人看的时候像一只小狗。   因为水沾湿了毛,他整个狐都瘦了一圈。   司祯从寒潭水牢里出来不久,身上一直是冷的,小臂上贴过来的狐狸小小一团,暖烘烘的。   她很喜欢。   小狐狸灰扑扑的毛发慢慢变回了本来的颜色。在光下雪白,还带着光。   司祯将他翻了个身,摸了摸他扁扁的狐狸肚子:“刚刚给你的烤鸡吃了吗?”   小狐狸被拉扯着爪子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尾巴缩回来,摇摇头。   司祯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块普通的布,把小狐狸整只都包起来,然后又拿出烧鸡,撕下一块肉,喂到狐狸嘴边。   小狐狸慢慢张开嘴,斯文地吃了起来。   司祯看着狐狸吃饭,只觉得他好像干什么都慢吞吞的。   她存了逗狐狸的心,把手里的鸡肉慢慢拿远了。   小狐狸真的有点呆,鸡肉慢慢动,他的脖子也跟着伸过去,一直到伸到不能再伸,才抬头看着司祯。   看到司祯眼里的细碎的笑意,狐狸失落,把脖子伸回来,坐在那里无所适从,狐狸爪子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她好像不愿意给他吃东西。   她是不喜欢他了吗?   是不是他吃的太多了?   狐狸往司祯的身上靠了靠,表示亲昵,带着小心的讨好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吃饱,但是如果她不喜欢饭量大的小狐狸,他现在就可以不吃了。   小狐狸又往司祯的方向靠了靠,好像贴着她就不会饿。   如果她愿意一直带着他,他永远都可以吃的那么少,一定不会给她添麻烦的。   司祯摸了摸狐狸毛,又把鸡肉送到狐狸嘴边。   狐狸抬头看了又看,试图通过司祯的表情来判断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祯开始把鸡肉往狐狸的嘴巴里塞。   这回狐狸终于确定,是给他吃的。   他张开嘴巴用牙咬住。   司祯又把肉往后又扯了扯。   狐狸咬的真的很轻,司祯一拽就出来了。   司祯挑眉。   哦呦,小狐狸都不护食。   到嘴巴的肉又溜了。   狐狸一点都没有生气。   但是是狐狸的脑子好像又不够用了。   这是给他吃,还是不给他吃呀……   他一双狐狸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疑惑。   不管了,不吃肯定是对的。   他乖乖坐好,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司祯,声音软软:“我吃饱了。”   本来在坏心眼逗狐狸的司祯,被这小狐狸的眼神看得都心有不忍了。   她伸手往狐狸的肚子摸。   狐狸下意识护住肚子,但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坏人,从坐变躺,把自己的狐狸肚皮翻出来,四肢爪子朝上,狐狸肚子敞开,给司祯摸。   带着讨好的味道。   动作慢吞吞的。   司祯简直惊喜。   被她撸不会奓毛还会翻肚皮的毛茸茸!   这是什么人间天使?   但摸上狐狸肚皮的司祯又皱眉了。   努力讨好司祯的狐狸就又变得怯怯地了。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示好吗……   司祯掂量着手里没二两肉的狐狸,摸着都快凹进去的肚皮,不再逗狐狸了,她把鸡肉塞进狐狸嘴里:“肚子都是瘪的。”   于是肉眼可见的,狐狸肚子鼓起来一层。   他努力向司祯展示自己是饱了,连声音都带着因为努力憋气而带的颤音。   “饱……饱的。”   然后眼睛里好像都带眼泪了:“不要,不要嫌弃我。”   司祯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逗他的行为被狐狸以为是,她讨厌他吃太多?   这么乖的小狐狸,这下司祯是彻底怜爱了。   她温声道:“逗你玩的,不是不给你吃饭。”   鸡肉又被送到了狐狸嘴边,很大一块:“哝,吃吧。”   狐狸摇头想继续表示自己饱饱的,但肚皮被司祯一根手指轻轻戳上去,努力鼓起来的气都撒了,肚子重新瘪下来。   狐狸的努力很徒劳。   “喜欢胖狐狸。”   司祯说。   然后把肉又塞进狐狸嘴巴。   狐狸慢吞吞反应着。   喜欢……胖狐狸。   哦。   他得让她喜欢。   狐狸吃饭小口小口,还慢吞吞,好像降下防备心后,不管干什么都要短暂思考一会。   “你们狐狸的性子还有快慢之分?”   挺新奇的。   小狐狸听懂了,她在嫌弃他慢。   他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很快的,我只是,只是神识受伤了……”   司祯撸着干净香软的狐狸,咋了咂嘴。   可怜。   被伤了神识,那不就快成傻狐狸了?   怪不得做什么都慢一拍,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狐狸把司祯给的肉吃完,又顺着肉的方向,想找肉吃。   但这块被撕下的鸡肉吃完了,他一口含住了司祯的手指。   小狐狸没反应过来,感受着司祯指尖残留的鸡肉香味,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除了鸡肉香味,还有一点其他的香味。   它的舌尖又轻轻动了动。   司祯觉得痒,指尖微微用力,压住狐狸的小舌头,还掰了他的獠牙。   狐狸只知道傻傻看着她,不知道反抗。   司祯低低笑了出声:“真傻了啊。”   她展开自己庞大的神识,将小狐狸整只都包进去。   如果是轻微的神识损伤,她顺手就可以帮这小狐狸补了。   不然等她从这幻境走了,这神识受损的傻狐狸还不得被欺负死啊。   简单的神识修补不需要神识相碰,用神识检查,灵气温养就可以。   在司祯调动神识的瞬间,狐狸身体里,属于司祯的那一缕神识开始游走起来。   在这缕神识开始游动的那一刻起,沉溺于幻境的佘年有了意识。   就在这一缕神识急不可耐,想跳出狐狸身体奔司祯而去的时候,狐狸眼底一片清明。   佘年彻底清醒。   他动用自己大妖的浩瀚神识,把那一缕想跑的神识扯回来,带着妖冶气息的兽形神识围成圈,把它锁在这里。   与司祯那一缕神识相碰的一瞬,佘年视线涣散,伴随一声闷哼,他整个狐瘫在司祯怀里。   身体因为灵气游走发烫,脑海里不属于自己的那缕神识让佘年清醒地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司祯。   佘年眼底一片晦涩,浑身紧绷。   那个手拿利剑刺向毫不犹豫捅向他心脏的白色身影如在眼前,和面前挂着慵懒笑的人合二为一。   嘴里的触感终于让佘年意识到了他正在做什么。   此时,他正以最弱的本体形态,贴在她的身上,翻着肚皮,嘴里含住了司祯的指尖。   面对想把他剥皮抽筋的人,他依恋,又带着讨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感谢宝宝们愿意读我的故事,鞠躬。   《稳定发疯后魔尊来攻略我》求预收,戳专栏可见。社畜发疯文,反攻略,反套路,反治愈(男治愈女),感兴趣的宝宝点个收藏哦=w=   社畜林书音每天007,最后猝死在工位。死的时候,她怨气比鬼还重。   穿书后,她绑定救赎系统。   系统指着阴郁大魔头:包容他,讨好他,给他爱和光,让他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林书音顶着娇俏可爱的脸,从背后掏出大锤,抡碎了魔尊面前的几案,她对着系统嘶吼:“你看我眼里还有光吗?!”   被殃及池鱼的魔尊瞳孔颤抖,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害怕地攥紧了衣袖。   -   传闻魔尊墨千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吃仙肉喝神血。   魔侍:假的,辟谣。上一届魔尊带媳妇云游四海,这一届魔尊临危受命,传言都是他花钱买的,他连鱼都不敢杀。   -   林书音每次发疯的时候,墨千都能听到一个叫系统的声音。   比如这次,系统说:抚摸魔尊的头,告诉他,你喜欢他。   在看到林书音持续发疯,抡着大锤准备往他脑袋上敲,并大喊“都别活”的时候,墨千慌张按住了林书音的脑袋,俊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我喜欢你。”   其他预收感兴趣也可以收藏哦   渡一个情劫,玩两个男人系列(雄竞修罗场扯头花现场)   《是反派非要当替身的》魔尊和战神都以为自己是对方的替身   《把剑尊拖下神坛》师徒二人为我反目成仇,好啊好啊打起来! 第25章 25   你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   那一缕神识最终被佘年拉回去。   狐狸的瞳孔中倒映着司祯的脸。   她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 但目光包容又温暖。   像她手上源源不断,送进他身体里的灵气一样。   这灵气很暖,带着属于司祯的,清冽的香味。   佘年的狐狸嘴巴没有动, 就这样含着司祯的手指, 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修补残缺了一块的狐狸神识。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着司祯。   也好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司祯。   她现在的模样跟他记忆里的模样, 重合, 但却没有半分相似。   不是看到他就要杀吗,不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吗,不是要拿着剑捅进他的心脏,挑开他的手脚筋吗。   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帮他修补神识。   他本该残缺着这块神识, 被欺负, 被践踏, 被一群低贱的妖撕扯分食。   血液应该流遍他的身体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洗干净了,放在柔软的毯子里。   连神识都被修好了。   司祯把手指从狐狸嘴巴里拿走, 食指微曲,弹了下狐狸的脑袋:“好了。”   佘年看着那白皙的手远离自己,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   神识是不缺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他本能地排斥。   脑中莫名想起了司祯在大比前给他买的那堆东西。   风车, 磨喝乐,提线木偶, 软糖。   他之前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但在上一个幻境里, 他知道了。   人类的孩子是都会拥有这些, 这叫玩具, 玩具,是用来哄孩子开心的。   佘年后知后觉,他抬头看着司祯,又忍不住靠上去。   原来她是在哄他开心?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在哄他开心?   狐狸像是一块化了的软糖,往司祯身上蹭。   司祯伸手捏住小狐狸的后颈:“你们狐狸都是这么黏人的?”   你们狐狸。   一句话让佘年停在了那里。   司祯没有把他当成妖主,甚至没有把他当成虞月,而仅仅这是把他当成了一只狐狸。   佘年低垂着眼。   所以司祯可以对一个没用的公子虞月好,可以对一个小狐狸好,但唯独不会对妖主佘年好。   司祯看着狐狸脑袋耷拉着,看起来更不聪明的样子,伸手托着狐狸下巴,跟狐狸对视。   她摸摸狐狸爪子,掐掐狐狸尾巴,狐疑道:“神识不是已经修复好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傻不拉几的?”   佘年浑身不自在。   司祯把他当成狐狸,但这是狐狸的身体也是他的身体。   司祯托狐狸下巴,就是在勾着他的下巴,摸狐狸爪子,就是在摸他的手,掐狐狸尾巴,就是在掐……尾骨。   狐狸不像人类,狐狸没有衣服。   佘年开始躲避司祯的触碰。   司祯以强势把狐狸塞到自己的怀里。   她救狐狸,给狐狸补神识,她把狐狸洗的那么白,那么好看,她只是想摸摸狐狸怎么啦,怎么啦?   很过分吗。   司祯觉得根本不过分。   佘年被司祯捏住后颈肉,却还是试探要跳出司祯的怀抱。   司祯轻轻揪住了狐狸的耳朵,慵懒道:“怎么神识补好后,你看起来更傻了。”   耳朵是狐狸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这不是简单的拉爪子。   司祯指尖微动。   佘年耳朵上的痒意传遍全身。   他像是被她控制住了全身,但他偏偏不能反抗。   佘年尝试把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不傻。”   看到狐狸在纠结自己傻不傻,而不再跳出她的怀抱,司祯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带着得逞味道的笑。   手上继续撸狐狸。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司祯跟狐狸聊天。   “明明很好看的一只狐狸。”她补充。   从没觉得自己本体好看,甚至极度厌恶自己一身皮毛跟尾巴的佘年反驳:“不好看。”   变成狐狸,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   他自以为的严肃冷酷消失殆尽,只有很好欺负的味道。   司祯胸腔震颤,发出好听的笑声:“怎么,你又要说,你这皮毛的颜色是不祥的?跟你那尾巴一样?”   她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多好看肥美的一条尾巴啊。”   直女式赞美,好看后面跟的形容词是肥美。   佘年忽略了尾巴上作乱的手,想起了司祯之前说的话。   “不祥是无能的人给他们害怕的东西安上的称呼,只是找一个正当的,为自己行为开脱的理由。”   佘年的狐狸爪子握了握。   一条尾巴不是不祥,是返祖现象,带着远古血脉之力。   只是幼崽期的他不知道。   所以被到处追杀,四处逃窜。巨大的尾巴成了他逃跑的累赘,白色的皮毛让他能轻易被任何凶兽发现。   他讨厌尾巴,厌恶白色的皮毛,更讨厌这个莫名其妙的血脉之力。   他过了那么多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找不到食物,只能吃腐肉。   他试图断了那么多次尾巴,连皮带筋,血肉模糊。   但那条丑陋的尾巴始终在那里。   他从来都不能摆脱掉。   可现在司祯说它好看。   佘年的心像是被司祯拿了狗尾草轻挠,痒痒的。   这是他自有记忆起得到的最特殊的对待。   这样特殊的对待是司祯给的。   司祯抓住狐狸的尾巴,捋过来,捋过去。   她不在意狐狸是不是舒服,只在意自己是不是快乐。   这样的撸毛手法算的上是奇差无比。   但怀里的小狐狸居然发出了感觉到舒适的呼噜声。   很小声,也很短暂。   佘年在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哼哼出声时,就闭紧了嘴巴。   他身子慢慢发烫,白色皮毛之下,粉红一片。   司祯不允许。   不允许他不呼噜。   呼噜,就是是对她撸毛手法最大的肯定!   想到以前被自己撸奓毛的流浪猫们,司祯更喜欢这只香软的小狐狸。   司祯把小狐狸抱得更近:“再叫一声?”   狐狸嘴巴紧闭。   “再叫一声?”   锲而不舍。   狐狸脸转向远离司祯的一边。   司祯伸出食指又送进狐狸嘴巴里:“叫一声。”   不容置疑。   佘年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她控制住了,摸遍了。   司祯带着佘年不叫,她就不把手拿走的架势。   佘年皮毛下的身躯更粉,用犬牙咬了司祯的食指,以示警告。   在司祯把手再度伸向他柔软的耳朵时,张开嘴巴,发出一声细若蚊吟的呼噜声,以示妥协。   司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连咬痕都没有。   哦呦,撒娇呢。   狐狸喜欢她的撸毛手法。   系统感觉到宿主心情巨大的波动,上线了,这一看,脸差点笑烂了。   【宿主你好会啊!!你让祯祯摸你!】   【你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   “闭嘴!”   佘年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幕被系统看到了,他不知道什么是钓系,但这不影响他恼羞成怒。   只是一个快羞粉了的小狐狸,说的话是没有一点威慑力的。   系统根本不怕,自顾自讲话:【让我来看看祯祯的好感度被你刷到哪里啦。】   【哇,宿主好棒!祯祯对你已经有二十点的好感度啦!】   佘年怔住了。   【我们的攻略进度加快了很多,宿主再接再厉。】   为什么……那么快?   看了看眼底毛茸茸的爪子,佘年心沉了沉。   是因为狐狸吗?   “你能知道她是对谁有的好感度吗?”   系统一头雾水:【宿主你在说什么没头脑的话,祯祯就是对你有好感度啊。】   佘年像是非要分清个你我。   “她是对佘年有好感,还是对虞月有好感,还是……对这只小狐狸。”   【可不管是佘年,虞月还是小狐狸,那都是你呀,宿主?】   佘年抿嘴沉默。   不是的。   狐狸是幼年的他,虞月是一个虚假的他。   他们都不是他。   好吧,系统不会跟一个阴晴不定的宿主计较。   【我明白了宿主,虽然历任宿主都没有过这样奇怪的需求,但娇妻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竭诚服务的态度。】   【宿主等等,我马上回来。】   司祯还在撸狐狸,一下又一下。   她甚至起了继续投喂狐狸的心思,支起柴堆,甩了一道剑气引火,把刚刚的烧鸡放在火上加热。   可不能让她香软的小狐狸吃冷东西。   肉很快热好,司祯兴致勃勃撕鸡肉喂给小狐狸。   佘年真的很饿,他用的是幼崽期的身体,而不是他血脉觉醒后的身体。   但他还是拒绝了司祯的投喂,伸出前爪想要自己抱着鸡腿啃。   司祯享受的就是投喂狐狸的过程,怎么可能让小狐狸自己啃。她把鸡腿高高举起,小狐狸伸爪子去拿,拿不到,再摔回她的身上。   司祯的恶趣味被狠狠满足:“你自己吃鸡腿,就要把柔软的小爪子弄的全都是油,我还要给你洗爪子。”   其实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   但小狐狸好像真的怕她因为爪子上的一点点油,就嫌弃他了,摔在她腿间就乖乖趴好,把尾巴缩在身边,不再拒绝投喂。   司祯喂一口,佘年吃一口。   佘年心里乱七八糟的。   系统怎么还不回来。   在佘年耐性即将告罄的时候,系统姗姗来迟。   【宿主我回来啦!系统可以查到祯祯好感度区间。】   “说。”   【祯祯对虞月的好感度为二。】   佘年沉默了一会,这就是进幻境之前有的那些。   一点都没动。   【祯祯对小狐狸的好感度为十八。】   预料之中,佘年却开心不起来。   司祯喜欢的果然只是小狐狸。   其实说到这里的,佘年就已经知道,司祯对妖主的好感度为零了。   但系统主打就是一个竭诚服务的态度。   系统有始有终道:【祯祯对大妖佘年的好感度为,零。】   佘年脸色很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明明好感度涨了那么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快点攻略成功,就能更早的彻底重生,不再受这个系统的掣肘被迫讨好……司祯。   他还记得攻略成功后他要杀了她。   系统完全检查不到宿主对司祯的威胁,连警告都懒得播报了。   【宿主好好攻略呦,我先下线啦,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能看的不乱看,也是作为一个三S级系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它可看到了,他的宿主用粉色小舌头舔祯祯的指尖呢。   还说不是钓系小狐狸!   祯祯那不得被小狐狸拿捏死啊!   咿呀,真羞人。   系统捂脸遁走。   格梦看到曾木柔早就把虚影关掉了,她开口问:“柔柔,你怎么不继续看了?”   曾木柔很有作为长辈的自觉:“不该看的当然就不看了。”   格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另一批大祭司从凡界回来啦,我把小药丸给他们。”   “哦对喽,江江也回来啦,她想见你。”   曾木柔把木达层的通道打开,一个一身黑袍的女人从淡蓝光晕中走来。   如果司祯在这里,会发现这衣服她见过,陨村里的大祭司也穿了这么一身。但陨村祭司的身形要比这个女人更宽些。   这个看起来颇有能力的女人,是幻境中,被打多年都不知反抗的江羡好。   江羡好走到曾木柔的面前,左手握拳放至胸前,右手轻触额头,欠身行礼:“天祭司。”   “天祭司,我在凡界感受到秘境中的忆珠有波动,前来修补。”   曾木柔摇摇头:“这次的忆珠,不需要修补了。”   江羡好怔了怔,然后声音都变轻了:“天祭司是,不再需要我了吗……”   曾木柔知道她误会了:“这次的忆珠不是出现裂痕,而是出现了改变,不需要修补。”   江羡好脸上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有人改变了我的忆珠?”   她有些急切,甚至带着几分祈求:“求天祭司允许我看忆珠。”   曾木柔把忆珠的画面展示在江羡好的面前。   虚影画面是从司祯来到江羡好身体内的那一刻开始。   江羡好慢慢走到虚影面前,看着这五百年来,她看过无数次的场景。   时过境迁,她已经远离这段不堪的回忆很久。   可往事并不如烟。   哪怕她远离不堪的回忆,远离了被虐打的根源,哪怕以她现在的实力屠便整个村子都不在话下,那些黑暗的过去始终存在。   如影随形。   她听到身体里有另一个女子跟她说话,看到了自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还看到从来不知道还手的自己,抓住了那根后来被王大卖走换钱的金簪,狠狠扎进黑暗根源。   曾有无数人进入她的忆珠,无数人和村里的看客一样,冷漠着袖手旁观。而忆珠中的她一次一次被打,她的孩子,也一次一次地死去。   在没有被改变过的忆珠里,王大为了逼她拿钱,失手掐死了她的孩子。   孩子死后不久,她无心针线浆洗,身上的钱被王大掠地一文不剩的时候,她也被活活打死了。   她偶尔能释怀自己的过去,因为在濒死的时候,她的灵魂被天祭司打捞起来,她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   可总有些东西不能释怀。   她的孩子因为她的懦弱而死。   进入忆珠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有人身陷痛苦,有人冷眼旁观。   但只有这个人,为了她的懦弱悲惨,短暂驻足。   因为这个女子的短暂驻足,她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王大受伤了,她胜利了,孩子在床上,睡得酣甜。   金簪没被抢,孩子也没有死。   画面忽闪,江羡好看到她的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站了起来,把她数年受到的折磨一并施加给了施暴者。   她看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看到噩梦根源死在自己之手。   “杀你的人,叫江羡好。”   她听到从来沉默的灵魂,最终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   幻境里的那个女子用她的身体站起来,于是软弱了多年的自己,也终于站了起来。   江羡好流着眼泪,久久说不出话。   格梦柔声道:“江江,别哭啦。”   她张开手,手上悬浮着的,是一张带着淡淡金光的符篆。   这符篆很小,却有难以窥透的力量。   江羡好擦了擦眼泪:“格梦医师这是何意?”   “我在符篆上的毕生造诣。”格梦如是道。   她声音缥缈,想起来很久前的记忆。   “他们都说,不能攻击的符篆,就是没用的符篆。”   “但我总觉得这是有用的,所以想传承给你。”   小小的符篆晃悠悠飘起,没入江羡好的额间。   曾木柔缓声:“你的灵魂已经择主,她离开秘境后,你会随她一起。”   “我不再是祭司了?”江羡好问道。   曾木柔摇头:“不,你依旧是祭司。”   她看着虚影里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未来。   “她会是下一任天祭司。”   “在未来,她很有可能是整个大陆万年来,唯一的一位——神祭司。”   虚影里,司祯用孱弱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用这样的力量包裹着江羡好的手,把她从无休止的噩梦中救了出来。   如纳百川的海,保护着每一条小溪流。   “好好辅佐她。”   曾木柔拍了拍江羡好的肩膀。   她或许看不到神祭司诞生的那一天,但总有人能代替她看到。   幻境里,佘年继续吃司祯喂到嘴边的肉。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吃完一整只鸡。   肚皮从扁扁的,变成圆滚滚。   司祯找到了新的好玩的东西,狐狸的肚子。   她一下一下地摸着,佘年从最开始的反抗,到别扭地不再挣扎。   司祯觉得这次的幻境比上次的好过一万倍。   上次的幻境里,她被禁锢住了,但这回的秘境,只要不需要走剧情的时候,她都是能自由活动的。   曾木柔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都抹掉了,而只留下了希望司祯看到到的片段。   对此司祯一无所知,她过上了摆烂吃肉摸狐狸的逍遥日子。   给小狐狸洗澡,给小狐狸喂食,撸小狐狸的毛然后听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预想的追捕没有一次到来,自从她逃出寒潭水牢后,没有人来挖她的灵根。   而佘年也因为司祯,过上了一个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幼崽期。   司祯的那缕神识最终被困起来,飘荡在佘年的识海。   小波浪一样的神识也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正形,每日溜溜达达就往佘年的识海边缘闯。   识海边缘,是佘年的神识。   而佘年就在这样神识与神识的触碰里,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缕小波浪像是带了司祯灵气里的雷电之力。   神识相碰的时候,他会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受到过这种攻击,于是把所有奇怪的感觉都归结为司祯灵气的雷电力。   都是司祯的灵气不好。他不喜欢雷电。   日复一日,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他越来越喜欢黏在司祯的身上,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不再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而是蹭上司祯的脖颈。   像是一条狐狸围脖。   司祯如果不抱他,他就会开始焦虑,暴躁。   每一次,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跑去贴贴司祯的时候,他一张狐狸脸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从司祯的怀里跳出来,正襟危坐。   很优雅地用后背对着司祯,表示不稀罕她的怀抱。   但黏人的是他,而不是司祯。   司祯看到狐狸跑掉也不会伸手捞,毕竟她现在是富裕人家,她天天都有狐狸可撸。   而没被捞的佘年,狐狸背影更落寞了些,会无意识地往司祯的方向看。   在司祯练剑的时候,蹭到她的脚边。   然后等司祯弯腰,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嗖地一下溜走。   坐在远处的树杈上严肃地看着她。   或者在司祯盘膝修炼时,跳进她的腿间,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再一次跑走。   找到安全距离后,坐好,打量着司祯。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勾引狐狸的东西。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佘年如是想。   等他出了秘境变成人后,他的不正常肯定能改变。   但是现在作为一只狐狸,他也不允许自己发生这种不可控的变化。   有司祯的地方,很让狐觉得燥热。   而且在离司祯近的地方,那一缕小波浪会不断尝试冲破他的包围。   一次次撞上他的神识。   还是离远些好。   于是这天夜里,一个本该靠在司祯颈侧睡觉的晚上,佘年跑了出去。   在树上睡觉就总不会有奇怪的感觉了。   但佘年还是低估了狐狸身体对司祯的依赖。   在睡着后,狐狸身体感受不到令人安心的味道,他开始用尾巴盖住自己。   但尾巴上自己的味道也依旧不能让他安心。   于是小狐狸梦游了。   它矫健跳下了树,走到司祯的身边,闭着眼睛用狐狸脸上最软的肉蹭着司祯的面颊,然后用额头贴住她的额头。   这是那缕小波浪,离她的主人最近的时候。   它试图撞击佘年的神识回到它主人那里,但远古大妖血脉的神识不是它能撞开的。   既然撞不开,这缕小神识,就借着这样近的距离,把这几天从佘年脑袋里偷到了的破碎记忆送到了它主人的脑海里。   司祯梦到了自己的狐狸变得很惨。   它被自己的族人用火烧,被追着跑。   为了隐藏气息他滚进了泥浆,把自己变成黑黢黢的样子。   他柔软的白色皮毛不见了,身上散发着烂泥的恶臭,毛被黏在了一起,一缕一缕的。   很小的一只狐狸,没有大狐狸的教导,只能用本能去隐匿自己的气息。   但他还是被发现了。   因为那条比身体还大的尾巴。   他的尾巴被其他妖兽重重踩在脚下,开了灵智的猛兽闻到他血脉里的香甜味道,张开血盆大口。   小狐狸眼泪一直掉,拼命挣扎,以断了半条尾巴的代价逃出虎口。   雨后的烂泥边,小狐狸气急地拍打着自己鲜血淋漓的的尾巴,他用爪子挠,用牙咬,可尾巴一直在那里。   他再次把自己塞进满是泥浆的坑里。   这次恶臭的气息混杂着鲜血的味道,伤口被泥沾满,疼地狐狸直抽气,眼泪不要命地流。   狐狸想断尾,但这条大尾巴好像有极为逆天的修复能力。   不论是断尾,还是小狐狸自己无数次尝试毁坏这条尾巴,这尾巴始终能修复如初。   可无论是受伤的过程,还是长尾巴的过程,都太疼了。   小狐狸好像很怕疼。   回回都到处打滚。   狐狸不会捕猎,好像没有谁教过他。   他缺失的一小块神识始终没有修补,不管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连捕猎都是。   于是小狐狸只能去找腐肉,捡垃圾吃。它流着眼泪,忍着恶心,他只想活下去。   在狐狸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后,妖兽们联手了。   它们对这只小狐狸围追堵截,把他逼追到广阔的平原,然后从四面八方围住他的路。   小狐狸跌在妖兽的中间,它太害怕了,怕到浑身发抖,却还是在找逃跑的路。   它瞄准巨鳄和腾蛇之间的缝隙,奋力冲了过去。   巨鳄以迅疾的速度挡住了他的路,咬上了他的咽喉。   血流如注。   狐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绝望。   血液里香甜的气息散发出来,吸引着周围的每一个妖兽。   司祯看到离狐狸最近的蛇咬上了它最柔软的肚子。   就在睡前,她还摸过这个地方,软绵又暖和,她就是用小狐狸的肚子捂手,小狐狸也不会生气。   可现在,它的肚子在流血。   更多的血流出来了。   所有的妖兽都靠近了。   他们要分食小狐狸。   猛虎咬上狐狸的尾巴,莽天蜥咬上狐狸的爪子……   越来越多的妖兽扑上来,为了更多一口的血肉,他们开始把狐狸往自己的方向扯。   血流的越发快了。   狐狸痛地连叫声都发不出,他的眼泪和血混在一起。   满身的血,染红了一片土。   在血液浸满全身的时候,狐狸的身上开始出现光晕。   光晕先是一点点,然后逐渐蔓延。   被光照到的所有凶兽都痛苦地趴在地上,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威压,这种威压让他们胆颤,不由自主五体投地,发自内心地臣服。   来自远古的九龙钟磬之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天暗了下来,雷电交杂,磅礴大雨倾斜而下。狐狸身上的光晕蔓延到整个妖界。   绵长不断地兽吼,伴随着古磬余音,传到每个妖的耳朵里。   所有妖低下头颅,同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跪下。   万妖朝拜。   小狐狸残破的身躯在慢慢修复,那条比他身体大的尾巴慢慢分成九条。   白色的狐狸尾巴尖带上了刺眼的红,像是血染的一般。   这是完美融合了远古血脉的象征。   以浑身染血作为代价。   狐狸睁开眼睛,狭长的眼睛里,是妖冶的光。   司祯与这只带着远古血脉的狐狸对视,心头一惊。   这不是她的小狐狸。   心脏的失重感把司祯从梦里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眼,脸上毛茸茸的一片。   梦里浑身是血的小狐狸睡得香甜,脸上最软的肉跟她贴在一起,嗓子里无意识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脑海里狐狸被无数妖兽分食的场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洗的白白的,每天都会顺毛的狐狸,浑身是血。   那双会认真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狐狸眼里全是绝望。   他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在她离开幻境后,这只狐狸会经历的一切?   这只呆傻的小狐狸身上有九尾狐的血统吗?   司祯在记忆里翻找,小说里的剧情在脑海中一幕幕过。   小说里没有九尾狐,就连妖界的那个叫佘年的反派都是尖嘴獠牙的丑陋模样,怎么可能是这只被揪尾巴都不会反抗的小狐狸。   司祯把小狐狸从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揉了揉小狐狸的肚子。   如果真的被咬的那么惨,肯定会很疼吧。   她没有了困意,翻身坐起来。   小狐狸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看到熟悉的脸,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把眼睛闭上。   不对。   佘年的困意消失殆尽。   他不是在树上睡的吗,他为什么会跑到司祯的怀里。   这不对劲。   他从司祯的怀里跑出来,坐在一边,脸上还是严肃。   司祯怀里空荡荡,她又伸手把狐狸捞回来。   咻——   佘年又跳出司祯的怀抱。   司祯继续捞。   咻——   继续跳。   继续捞。   跳。   “跳,跳吧,再跳走就不抱你了。”   司祯跟坐在她不远处的狐狸四目相对。   几个呼吸后,狐狸一脸严肃,跳回司祯的怀里,但还是强撑着维护自己的尊严,坐在司祯的手上,没有缩进司祯臂弯。   司祯捏了狐狸尾巴两下,跟狐狸说话:“你这尾巴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九条。”   随意的一句话,把佘年本就乱糟糟的心湖搅出巨浪。   狐狸的眼带着几分心虚惶恐,半眯了起来,从缝里去看司祯的脸色。   司祯脸色如常。   佘年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司祯给狐狸比划着:“我梦到你这条胖胖的尾巴,以后会变成九条。”   佘年坐不住了:“你还梦到什么了?”   司祯想到狐狸将死的那一幕,忽略心里不适,跟狐狸说:“还梦到你把自己藏在泥淖里,脏兮兮的。”   “被一群妖兽追,还会被他们咬。”   司祯到底没有把那一幕描述出来,只是说了句:“很惨。”   最深处的记忆蔓延上来,佘年深深看着司祯,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发现他身份的端倪。   但一丝也无。   司祯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   相反,不正常的是他。   司祯看着狐狸快哭出来的样子,捏了捏狐狸爪子上的软垫,语气慵懒轻松:“假的,骗你的,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她心里却沉重。   如果她最后离开幻境了,那这只狐狸就会被咬死?   那么惨的死法呢。   他毕竟还只是一只狐狸。   梦里他被欺负成那样,都还没学会还手。   司祯又开口:“我问你啊,假如啊,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小狐狸不假思索:“我跟着你。”   佘年不明白司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司祯出了环境,他就也要出幻境了。   但司祯却只觉得小狐狸实在是太依赖她了。   总有一天她会走的,在完成曾木柔身上的剧情点之后。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只小狐狸。   佘年也不知道司祯的语气为什么会带着沉重。   他的身体又开始不正常,违抗他的意志往司祯的怀里钻。   司祯看着小狐狸全心全意相信她,依赖她的样子,拽着小狐狸,把小狐狸抖起来。   狐狸一只身子软绵绵,被抖落起来,一晃一晃地。   软软一条。   “来,教你点防身的本事。”   佘年不明所以,大晚上的,为什么要突然教他点防身的本事。   “站着,跟我一样。”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站起来。   后爪着地,两只前爪耷拉着。   司祯说站着,他得站着。   司祯被狐狸的样子逗笑了。   “对,是这样。”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剑,然后施法把剑变小,塞进狐狸的手里:“抓住。”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握。   哐当——   剑掉在地上。   佘年抬头,面无表情:“握不住。”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佘年狐狸白色毛下的一层皮又变粉了。   但司祯发现不了。   佘年觉得不能再让司祯这么嘲笑他了。   于是他伸出两只爪子,试图用爪子上的肉垫夹住剑柄。   剑在佘年的手里歪歪扭扭,像是天平上的那跟杆,左右摇晃。   佘年试图平衡这把剑,但剑很不给面子。   哐当——   在经过佘年最大的努力后,剑又掉在了地上。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笑得差点打跌。   佘年不管地上的剑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了。   司祯丝毫不知道收敛。   佘年恼羞成怒,背过身坐着,不再理她了。   司祯发现狐狸好像生气了后,把笑声收回来,但一张好看的脸上还是残留笑意。   她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把剑倒着拿在手里,然后用突出的一小块剑柄戳了戳狐狸屁股。   “生气啦?”   狐狸起身,换了个地方,继续坐着。   依旧背对着司祯。   司祯这回不用剑柄了,用手指戳上佘年的屁股。   “真生气啦?”   很柔顺的狐狸毛,司祯还手欠抓了把狐狸屁股。   佘年耳朵都吓得立起来了,浑身上下的毛都蓬松了一圈,狭长的狐狸眼都快睁圆了。   她她她,她摸了他的……   流氓!   狐狸又变粉了,还热了起来。   撸狐狸的司祯发现不了狐狸白色皮毛下的颜色变化,但她能感受到狐狸身上的温度变化。   司祯看着狐狸毛都立起来了,觉得惊奇:“你气成这样啊?”   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的。”   说完伸手试图把狐狸毛捋顺。   一下又一下。   毛没有顺,乱糟糟。   狐狸身上的温度也没有变低,甚至更高起来。   大面积的接触让佘年很不自在,他躲开了司祯的抚摸,转身,言简意赅地岔开话题:“你要教我什么。”   司祯想起来了。   教他点防身术。   “但是你都拿不起剑。”   佘年走到剑旁边,提头叼住了剑柄,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最开始就不应该听她那句不着调的“握”。   司祯觉得教狐狸什么厉害的剑法到底还是不切实际的。   于是她随手拿起身边的野果:“你用剑穿破这个果子。”   说完,把野果往空中一抛。   一道优雅矫健的雪白影子一闪而过,野果一分为二,掉在地上。   司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你还挺聪明。”   小狐狸叼着剑坐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尾巴却轻轻摆了摆。   司祯走上前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这样就很棒了。”   然后伸出手在剑里,把属于自己的灵气和剑意全部都留在了剑里。   她身上还有曾木柔的灵气,用来走最后的剧情。   又是一个寻常的晚上,狐狸在树上睡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凭借本能去寻找司祯的气息,但却找不到了。   梦里他狼狈地一身是血,没有依靠。   像海里的浮木,绝望而孤独。   最后狐狸硬是从梦里急醒了。   山洞空荡荡的。   司祯睡过的干草堆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留下一把缩小的,适合狐狸叼着的剑。   佘年静静看着那把为狐狸量身打造的剑。   狐狸脸上没有表情。   这具不受他控制的身体最后还是流下了眼泪。   她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有变动会在作话提醒哦 第26章 26   佘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正常了   摸不到狐狸的司祯觉得手里有点干巴。   偶尔半夜会醒过来, 把手伸向颈间的时候,一片空。   手就更干巴了。   司祯摇头笑了笑。   狐狸脑袋不太灵光,她也变笨了。   她竟然觉得给小狐狸留一把剑能改变狐狸的命运。   幻境里的狐狸命运早就注定了,哪里是她能改变的。   司祯在被剧情推着走。   她一直在赶路, 去的地方她越来越眼熟。   是贡山, 她拿天木的地方, 这里离天机阁很近。   剧情要来了?   就在司祯到贡山的时候, 其他人也被安排着过来了。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来到她周围,司祯感觉自己好像在赶什么进度一样。   这么多人,很有死前大场面的感觉。   剧情也是断裂的,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像中间被切碎了, 而只留给她这最后一部分。   未来的天机阁阁主钟知齐看着曾木柔, 一脸担心:“柔柔……”   司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她知道, 自己又变成了曾木柔,用曾木柔的眼睛看她经历过的一切。   曾木柔看都没看钟知齐, 对着表情阴鸷的老头开口:“放了格梦。”   钟天笑了,沙哑的声音阴森可怖:“放了她?放了她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回来。”   曾木柔表情平静:“她已经脱离天机阁。”   钟天不以为意:“怎么,她是不是天机阁的人还不是我说了算。”   “当初格梦因为水灵根而无法炼化出攻击性符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的是,天机阁只招会攻击的符修, 不能炼出攻击性符篆的人是弱者,是废物。”   “怎么, 现在要用你嘴里的废物来要挟我。”   “那你算什么?比废物更废物的垃圾?”   司祯看向被钟齐控制住的女子, 她离开江羡好的那个鬼门后看到过。   和曾木柔站在一起, 手里还拿着丹药, 一身的药香, 活泼温雅。   但现在她衣裳凌乱,发髻散落一半,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双手被捆仙锁反绑在后面。   格梦脸上是焦急的神色:“柔柔你快走,她们要挖你的灵根,我的水灵根很没用,他们不会挖的。”   曾木柔看着狼狈的格梦,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你用水灵根医治了很多人,那不是没用的灵根。”   钟天嗤笑:“不会攻击的就是废物,我没时间看你们假惺惺,赶紧过来,我不会伤害这个废物。你如果反抗,那我就不保证她会不会受伤了。”   曾木柔沉默了一会,往钟天的方向走去。   她是天机阁这么多年出现的唯一一个,在不过五百岁就已经将符篆之术修炼至巅峰的天才。   她的实力不如天机阁阁主,但她的符篆之术远在他之上。   这也是阁主忌惮她的原因。   在无人可见之处,曾木柔手里隐隐浮动着肉眼难以可见的繁杂纹路。   她在虚空画符。   钟天带着贪婪看向曾木柔的腹部,好像是隔着布料就能看到里面的雷灵根一样。   他伸出干枯的手,手上符纹带刃,直对曾木柔而去。   就在此时,曾木柔手里的符纹脱手而出,对准了钟天。   以她的实力,她打不过钟天,就算是加上她的符篆,也只堪堪齐平。   钟天的后面还有其他天机阁子弟,她跟钟天打起来,他们势必抓住格梦威胁她。   所以曾木柔打算舍了雷灵根,在钟天全力攻击她的时候,使用叠加符篆,给钟天致命一击。   这老东西,从把格梦赶出天机阁的时候就该死了。   但就在二人符篆脱手之时,格梦动了。   她踉跄着,身体里柔和的灵气在飞速运转,用她能使用的最快速度,移到了曾木柔的面前。   钟齐的符篆穿透格梦的身体。   而符篆依旧带着余威,直奔曾木柔的雷灵根而去。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残影闪过,它以口衔着一柄剑,剑上带着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人的灵力,撞上了钟齐带着刀刃符篆的余波。   符篆的伤害在到达曾木柔身体的时候消散。   咣当——   淡青色的剑掉在地上。   与剑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   金丹期的灵气还是难以和合体期的灵力抗衡,狐狸用身体挡下了最后的伤害。   小狐狸费力地睁开眼睛,朝司祯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   佘年的意识在与司祯的那缕神识相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幼年期的那只狐狸。   很多时候,这个狐狸的身体并不能被他控制。   在司祯离开后,狐狸循着味道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找到她。   幼年期的他想找到那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被陪伴的欢愉蚕食他的意志,他像上了瘾。   像幼年期的他忍不住去靠近司祯一样,在看到司祯遇到危险后,身体先于思维,狐狸义无反顾冲了上来。   小狐狸死了,佘年被传出了幻境。   司祯的灵魂被禁锢,眼睁睁看着这个她养地雪白的狐狸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本该是在剧情之外的。   她开始试图反抗身体的禁锢。   木达层中,格梦焦急:“柔柔,幻境又晃了。”   曾木柔看着地上狼狈的佘年,有些意外:“你居然能让她迸发出更高一层的实力。”   佘年没有回答,只是执着道:“你不同意的话,我的忆珠不会留在鬼门。”   随手的事情,曾木柔不会不同意:“我同意。”   佘年松了口气。   格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同意什么,只有她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吗?   曾木柔挥手将司祯传送出来。   该让司祯看到的都已经让她看到了,后面的事不急于一时。   司祯被传送出来后,看到了地上狼狈的佘年。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曾木柔刚要说话,被佘年抢先:“出来很久了。”   司祯不疑有他:“你没遇到危险就行。”   佘年没有说话。   司祯上前把佘年扶起来,佘年却狼狈地像是受了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别碰我。”   司祯以为他受了内伤,不动了:“我看到你身上没有血。”   佘年沉默着不说话。   司祯从乾坤袋翻出丹药递给佘年。   佘年顿了顿,伸出手接过。   只碰了丹药,连司祯的指尖都没碰到。   司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伤的很严重吗?”   曾木柔带着一点点看戏的心情:“不重,调息一下就行。”   佘年闷闷地:“嗯。”   天机阁曾经的天才都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了。   司祯起身看向曾木柔,直接了当:“幻境里发生的都是曾发生过的?”   曾木柔道:“你是问雷灵根的事,还是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   “他是已经死了吗。”   曾木柔想了想跟佘年的约定:“不算。”   司祯松了口气。   “那那只小狐狸现在在哪,过的好吗?”   曾木柔想到了狼狈的佘年:“不是太好。”   司祯有些紧张。   “那他……现在在哪。”   曾木柔道:“你愿意进最后一扇鬼门,我就告诉你。”   司祯本来就打算把鬼门闯完,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   “他活着。”   曾木柔示意司祯往后看:“就在那儿。”   司祯回头,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带着一条大大的尾巴,从石头后露出脑袋,看到司祯后,整只狐狸都出来了。   就这样看着司祯,乖乖在石头边坐好了。   “他怎么在在这?”   曾木柔随口扯谎:“不久前救下的狐狸,把它的部分记忆复刻进忆珠,放进鬼门里。你进入我的忆珠后,跟它的忆珠相碰,所以你们在幻境遇到了。”   “它身上有点血脉之力,觉醒血脉力会让他痛苦,我帮他压制下去了。”   司祯缓缓松了口气。   活着就行。   弱成那样一只狐狸,真为她死了,才是糟心。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跟狐狸四目相对:“你知道我是谁吗?”   狐狸不说话,但是用行动告诉她,他知道。   雪白的狐狸纵身一跃,轻巧跳到了司祯的肩上,然后坐好。   “现在能进光未门了?”曾木柔问。   司祯点头,走到佘年身边,示意狐狸下来。   然后对佘年道:“来,帮我看着狐狸。”   一道鬼门缓缓打开,司祯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其中。   在司祯离开后,佘年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盘膝坐好,用血脉力把躁动压下去。   几息后,他神色如常。   曾木柔看向佘年,眼里带了几分兴味。   真是不怕死啊,在妖最虚弱的时候,还敢把神识剥离凝成实体,变一只狐狸哄司祯开心。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司祯知道他就是那只小狐狸,但很明显,司祯喜欢小狐狸多过于喜欢他。   佘年目光停留在不远处躺着的宋时禾身上,眼里带着不善。   他   刚刚才看到他。   “他怎么在这。”佘年冷声道。   曾木柔道:“司祯让我帮她看管。”   佘年的眼神更不善了。   格梦拽了拽曾木柔的衣袖,小声:“柔柔,你别逗他了,他快气死了。”   佘年沉默着站起来,表情生硬地往鬼门走去。   曾木柔拦住了他:“这回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佘年不悦。   “这是她的路,不是你的路。”   佘年催动身上妖力,准备硬闯。   曾木柔无奈:“里面又没有危险,你闯什么?”   她挥出虚影,把带有司祯的画面展示在佘年的面前。   看到虚影里的司祯,佘年身上的妖气慢慢消散。   光未门里,司祯依旧进了曾木柔的身体。   像是把刚才的画面续上了,她怀里抱着虚弱的格梦,躲在一个洞穴里。   格梦的肚子一片血,以灵力查探可发现,她的灵根已经被毁掉了。   司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低头看去。   灵根被挖去一半。   可刚刚在幻境里不是这样的,那符篆最后的余波都打到了狐狸的身上。   原来那个狐狸带着注入她灵力的剑改变了结局?   曾木柔把手中的灵气不断往格梦身上输送。   格梦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道:“柔柔,你留着给自己疗伤,我应该是,活不了很久了。”   “我作为符修炼不出攻击符篆,只有被打的份,无论于谁都没什么益处,只是个拖累。”   “你为了我脱离天机阁,我已经,已经很愧疚了。”   曾木柔抿着唇:“你不是拖累。”   就在此时,二人置身之处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改变。   山洞变成一片绿荫,一棵十人合抱粗的树拔地而起,树下,站着一个黑衣华发的老人。   曾木柔站了起来,一张符横在她跟格梦的面前。   她冷声质问面前的人:“是你把我们弄来的?”   借助曾木柔的眼睛,司祯把面前的老人看了个仔细。   她一身黑色长袍,袖口衣领上绣着古老繁杂的金色花纹,像是某种神秘符咒。披肩缀着闪着光的白色玉珠,闪着莹莹的光。   柔顺白发及腰,额间的抹额图案简单几笔,却有着强烈的古老之气。头上戴着的兽骨冠,让她整个人更显优雅而神秘。   “又见面了。”老人道。   “你来秘境的时候,我们曾见过的。”   “在你闯过三道鬼门之后。”   曾木柔皱着眉。   那次宗门大比,是这个老人给了她满分的“评分”,于是她成了天机阁人人尊敬的天才。   “上次你拒绝了我,那这次呢?”   “你现在愿意成为下一任天祭司吗?”   老人慈爱地问她。   她继续道:“灵根被挖,只能等死,我虽不能修复她的灵根,但却可以让她活着。”   “祭祀之力可以让你修复你朋友的创伤。”   “作为交换,你需要进入木达层,成为天祭祀。”   曾木柔毫不犹豫答应:“可以。”   周围的景象又变了,老人和树消失。   司祯置身空中,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身子越来越沉,司祯在一众人之间,往下面坠落。   周围的人身穿黑色长袍,就像她在陨村看到的那个祭司一样。这身衣裳像刚刚树下老人穿的一样肃穆而古老,却并不如她身上的复杂。   司祯随着他们一起穿过云层,自木达层而下,来到下界。   这是凡间,没有修真者,只有凡人。   是凡人,就有生老病死。   “万能的神啊,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神明在上,请让我的腿快好起来。”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如果真的有神,不要让我再受这种苦了。”   祭司们带上怖人的面具,循着祈祷的声音,四散而去。   “祛病驱邪,吓退邪祟。这是他们的使命。”   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祯转头,看到了曾木柔。   “这些从木达层而下的祭司们,都是听到了凡人的祷告,被召唤而去。”   不同的祭司,于凡人而言是同样的救赎。   在一群祭祀中,司祯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形。   她虽然带着面具,但司祯还是能认得她。   “这是……江羡好?”   曾木柔笑着看回到司祯:“没错,她是江羡好。”   “她是我在凡界救下的姑娘,靠着自己的努力,变成了祭司。”   “为了从一个凡人变成能给凡人带来希望的祭司,她花了整整五百年。”   司祯定定看着曾木柔,笃定道:“你让我进光未门,目的不在设险,而是想让我看到这些祭司。”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曾木柔避而不答。   “我继承了上一任天祭司的力量,也继承了她的遗志。”   “她之夙愿就是,凡界再无疾病灾害。”   “所以在保证凡界与冥界的平衡下,我救了每一个能救的人。”   “我给了这些凡人一个新的未来。”   曾木柔拉着司祯,带司祯来到陨村上空。   她伸手挥散笼罩在陨村上空的幻象,那些恐怖的,迷惑的,诡异的气息散开口,陨村出现它真正的面目。   天已大亮,鬼街只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街道。   村民们围着一堆昏迷的修真者。   夜半之时,围着修真者的燃烧的一圈火已经尽数熄灭,只留下一地黑色的灰。   村民有的扫地,还有的端饭递水,更多的人一筹莫展看着那堆昏迷的人。   “咋还没醒?”   “祭司不都来过了吗?”   “祈祷祈少了?”   “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啊。”   “咱这地方不比别处,容易饿。”   “唉,祭司说不会死,只是昏了,再灌点米汤吧。”   司祯怔了怔:“村民都不是死人?”   那扑鼻的腐气,是尸气。村子里的人都该是已经死了很久的人才对。   这跟她的猜想完全相反。   曾木柔道:“你没有想错,他们确实死了很久。”   “在有凡人祈祷的时候,祭司会下界为凡人除魔祛病。”   “但更多的时候,祭司就是陨村的村民,他们用着凡人的记忆,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因为知道祭司能救人命,所以村民们为虚弱无力濒死的宗门子弟召来了祭司。”   司祯沉默了一会,肯定道:“古怪的不是村民,是你。”   她和曾木柔对视:“你是宗门大比赛场的制作者。”   曾木柔眼里的欣赏毫不遮掩:“对,是我。”   “这是历任天祭司跟天机阁的约定,除宗门大比,秘境不会有任何人进来。相应的,天祭司要帮天机阁准备一个用于大比的地方。”   司祯低头看着陨村,一派安居乐业的融融之景:“陨村鬼门大开时,出现的那个祭司是谁?”   曾木柔笑着:“是幻象。”   “被他攻击后,会被送出秘境。”   “是我为宗门大比幻化出来的东西。”   “你是那个评分人。”   “是的。”   司祯明白了所有。   “所以村民根本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你在鬼门前放的那个虚假的祭司,也只是为了送参加大比的人出去。”   曾木柔理所当然:“是的,难道每个人参加秘境的人都能拿格梦做的天药吗?打不过我的幻影,当然要出去。”   “打败祭司幻影会开启四道鬼门。”   “那当然,有实力的人当然可以入鬼门,拿天药。”   但司祯是例外。她在司祯刚进秘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拥有雷灵根的姑娘。   司祯沉默了。   可小说里那道祭司幻影是没有出现的。   “如果把村民们都杀了呢?”   曾木柔也沉默了:“……没有哪一次宗门大比有弟子敢这么做。我把祭司们变成村民,他们没有祭司的记忆,只有作为人时候的记忆,等于说,每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如果有人敢把他们都杀干净了,当然要进我的鬼门受苦受折磨。”   司祯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小说里原主在鬼门里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又是宋时禾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比!   受苦受难的是她,躲在她后面不进忆珠的捡漏王是宋时禾。   司祯觉得把宋时禾的金丹捏碎已经难消她心头之恨。   佘年身上的系统在不断播报。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六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七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助她成仙]之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八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每隔一段时间,系统就要发出恭喜的声音。   这声音还带着系统的个人情绪。   系统甚至在播报间隙对佘年感叹着:【祯祯真的好棒哦!】   随着系统的播报,佘年的脸色一层一层地黑下去。   秘密秘密,陨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可以检测的到?   很明显,这是司祯一个人推动的完成度。   在系统宣布,任务一陨村的秘密完成度达百分之百后,欢呼喝彩的系统音里,佘年恍惚生出了自己是无用男人的错觉。   系统说自己是辅助系统,系统让他辅助司祯成仙。   但司祯自己一个人就把任务完成度刷上去了。   系统好心道:【这里提醒宿主,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完成度差距较大,请宿主端正态度看待支线任务哦。】   系统甚至把支线任务的完成进度调动出来:【[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支线任务成度为,7/1000000。】   佘年沉默了。   鬼门内,曾木柔把一切都解释完后,看着司祯,正色道:“所以你愿意,成为下一任的天祭司吗?”   司祯悬空而立,俯瞰着这些曾木柔救过的人。   她最终扯了扯嘴角,懒散道:“我志不在苍生,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曾木柔早有预料:“救苍生是上一任天祭司的夙愿,而我志也不在苍生。”   她带着司祯慢慢降落在地,卸了一身灵气,给司祯展示了自己的灵根。   只有一半的雷灵根。   “千年来,一直有一股势力在阻止雷灵根的修真者成长,我的夙愿是……一个公平的,能容忍雷灵根存在的修真界。”   “可我灵根残缺,囿于这方秘境。”   曾木柔带着笑意看司祯,像是曾经的天祭司慈祥地看她一般:“你愿意继承我的夙愿吗?”   司祯垂着眼,良久,只重复道。   “我不是救世主。”   “我也不在意这个修真界。”   她抬起眸,眼睛里依旧是漫不经心:“拒绝继承你的夙愿会拿不到天药吗?”   曾木柔笑意不变:“并不会。”   司祯干脆道:“那我拒绝。”   曾木柔并不失落,像是预料之中的一样:“那希望我能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说完,带着司祯出了鬼门。   佘年盘膝坐在地上,调整自己的心情。   系统在叽叽喳喳,委婉的教他,怎样才能从一个无用的男人,变成一个有用的男人。   佘年本就烦躁,但在看到司祯出来的瞬间,烦躁消失。   体内的躁动已经压下去了,他的身体变得正常起来。   按照之前跟司祯的相处模式,佘年嘴角弯弯,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这一幕落到曾木柔眼里,简直就是惊悚。   这还是那个拽的跟二五百万一样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妖主?   她用眼神询问格梦: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格梦看了看地上已经清醒的宋时禾。   还不是你说,司祯要你帮她照看他,才让那大妖不正常了。   宋时禾愤恨的眼神难以让人忽略。   司祯一出来就感受到这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视线。   呵呵,谁想把谁千刀万剐还不一定呢。   宋时禾被曾木柔限制住了行动力,只有眼珠子能动。   佘年看到二人对视,眼睛暗了暗。   蹲在他肩头的小狐狸一跃而下,蹲在了司祯的面前,挡住了她看向宋时禾的视线。   司祯脸上带笑,把毛茸茸捞起来,像在秘境一样,捏起了他的尾巴。   手感真好!   狐狸身上的触感一并传到了他的身上。   佘年猝不及防,低声抽气。   他的身体又不正常了。   格梦看了看佘年,又看了看狐狸。   她拽了拽曾木柔的衣袖,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他怎么了?”   “在幻境受的伤不是能抹掉吗?”   曾木柔笑了,也压低声音:“他那可不是受伤。”   “那是什么?”   “幻境里,狐狸在最后调动了自己的血脉之力,强行觉醒。”   “所以妖主真实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格梦没太懂。   曾木柔直白道:“简单来说,妖主进入了发-情期。” 第27章 27   求求师姐不要毁我灵根!   显然, 佘年已经把身上的躁动给压下去了。   此时他重新恢复了司祯熟悉的模样,乖巧可爱,会甜甜地叫姐姐。   但也是很显然的,司祯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   司祯简单跟他打了招呼后, 就抱起了狐狸, 一顿乱撸。   【宿主, 祯祯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狐狸, 要不你就跟祯祯承认了吧,说这只狐狸是你,说不定能用两个身体一起刷好感度呢。】   系统真诚建议着。   佘年没说话。   司祯知道他是妖,就有可能猜到他是妖主。   系统叹气:【宿主, 我觉得你真的是有点多虑了, 不管是你还是这只狐狸, 在祯祯的眼睛里, 都弱的像是小菜鸡,她不会产生这样的联想的。】   弱的像个小菜鸡……   佘年的脸黑了。   系统感觉到不妙, 跑了。   只是临走前扔下话:【我真觉得让祯祯知道你就是小狐狸不错的。】   没等佘年说话,系统就自动切断了跟宿主的交流通道。   遁走。   它可不想听这个暴躁的大妖骂人。   佘年被系统的话搞得心情烦躁,但被系统重复的话却进了他的脑子。   让司祯知道他就是狐狸……   他看着司祯亲昵跟小狐狸互动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挠了一样。   有点痒。   司祯的手放在狐狸身上,狐狸的触感一一传到了他的身上。   情期的躁动被他压制住了, 但被司祯触碰的酥麻却像是有细小雷蛇在自己身体里游走一样。   挥之不去。   系统说的对,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狐狸。   那让司祯知道, 自己就是这只狐狸, 她会喜欢他, 多一点点吗?   曾木柔把宋时禾身上的禁锢解开了。   在发觉到自己能动的那瞬间, 宋时禾冲着司祯就扑过去。   “你就是司祯!”   宋时禾歇斯底里, 丝毫没有任何外界传言偏偏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他眼底赤红,一身狼狈。   意识到体内金丹碎了之后,他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   宋时禾扑上来的动作被司祯轻飘飘用了灵力阻挡住了。   他狼狈倒在地上。   司祯把狐狸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挑眉看着发疯的宋时禾,然后轻轻笑了。   她声音慵懒:“这么疯?”   “看来是发现金丹碎了?”   司祯伸手抹掉了脸上的伪装,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瞬间变得光彩夺目。   这才是司祯,真正的司祯。   她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时禾,倏然笑得灿烂。   她蹲下来,手放在宋时禾金丹的位置:“你知道金丹破碎,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你当然不知道。”   “我实在是比你们剑宗的人善良。”   司祯声音轻缓:“因为我是在你昏迷的时候,碎掉你的金丹的。”   她给宋时禾描述着:“碎金丹是什么声音呢,就像咬脆脆鲨,嘎吱嘎吱。”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吗?”   宋时禾咬牙:“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金丹捏碎了!”   司祯摇头:“不不不。”   她笑着,眼底一片冰冷:“是因为,我的金丹,就是被你的师尊亲手捏碎的啊。”   “不记得了吗?”   “当时你就在旁边看着啊。”   宋时禾疯狂的眼底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她是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不可能,师尊明明给她下了药……   司祯洞悉一切的眼神,还有深不可测的笑容让宋时禾心里的恐慌在不断扩大着。   “不,不是师尊,不是!”   “你的金丹是自己碎的。”   “你不要乱猜了,师尊那么好,对你那么好……”   司祯像是在听什么笑话:“我的金丹到底是怎么碎的你心知肚明。”   “至于你说的好师尊……”   “当然了,你肯定会觉得他是好师尊。”   “毕竟我的金丹上还有他为你刻的转生符,不是吗?”   这下宋时禾的眼睛里连疯狂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连转生符的事都知道?   司祯放在宋时禾金丹的手再次汇聚起灵力,强烈刺眼的光芒,与宋时禾腰间闪光的玉佩相呼应。   强大的符篆之力在两个人之间浮动,司祯腹前慢慢出现了复杂的金光。   那是始终存在在她的金丹上,让她自进秘境前,一刻灵力都不敢动用的转生符。   司祯把宋时禾腰间的玉佩拽下来,放在宋时禾的面前。   “就是这个东西,会让我炼化好的灵气都分给你一半,是吗?”   宋时禾摇头。   司祯笑着,手里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玉佩碎成了粉末。   佘年站的位置可以将司祯每一寸表情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司祯眼里厌恶。   这厌恶是直对宋时禾而去的。   原来司祯离开剑宗,是因为金丹上有转生符。   原来司祯并不喜欢宋时禾。   他一直都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跟你宋时禾,始终以这样的方式绑定,是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   司祯看着宋时禾:“害我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   “包括你的好师尊。”   她站起身来,脚踩宋时禾的胸膛,把他狠狠钉在地上。   地上钻出灵力绳,将宋时禾紧紧绑住。   司祯对他笑了,美地动人心魄。   “来亲眼看着我是怎么脱离你们剑宗掌控的。”   曾木柔以眼神示意格梦拿出天药。   格梦的眼睛在看到司祯身前那符的时候就没眨过,被曾木柔提醒后回神,从桌上抓起四个小药丸,囫囵塞进一个好看的木盒里。   司祯看到了格梦的动作,一言难尽:“……天药,就是这些小药丸?”   格梦证明自己:“你别看它们很不起眼,很有用的!”   曾木柔看到格梦的样子笑出声,但还是帮格梦说话:“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师了。”   司祯相信了,接过小药丸就要吃。   格梦伸手拦住了她:“不不不,你的金丹还有其他不痛苦的解决办法。”   司祯这回是真的疑惑了。   曾木柔看着司祯,慢慢道:“天机阁以符篆的攻击性来衡量一个符修的天赋,格梦炼不出攻击符篆,但在非攻击符篆方面,她是个天才。”   她接着说出一个让司祯震惊的事实。   “格梦是第一个炼出转生符的人。”   “这个被天机阁判定为最低阶的符篆,不仅仅能转灵气,炼到至强后,可转万物。”   格梦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可是我的灵根已经没有啦,不能再炼这种符篆了。”   她看向司祯:“但是帮你抹去这个符很简单的,那个偷学我符的人,没学到这符的两成功力。”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司祯震惊。   原来格梦在符篆的造诣不比天机阁天才曾木柔弱?   原来剑宗宗主,那个丑兮兮的白胡子老头也是小偷!   司祯转头,意味深长看着宋时禾:“你这么能偷,你师尊教的?”   她又看向格梦:“你都没有灵根了,还能用灵气吗?”   格梦点头:“我还有金丹。”   曾木柔闪到格梦的身后,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了她。   曾木柔的这些灵气会暂存在格梦的金丹。   司祯瞬间置身于一个海蓝的世界。   淳厚带着雷蛇的灵气之中,一张极其繁复的,堪比天地广的金色符篆只现了一个虚影。   只是一眼,司祯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   这个虚影转瞬即逝,带走了司祯身上浅浅的符篆之力。   金丹上的符篆,在接触到金色虚影的时候,杳无痕迹。   海蓝的世界瞬间消失。   司祯的面前又出现了那颗合抱粗的参天古树。   曾木柔扶着正在喘气的格梦,对着司祯淡淡笑着:“你自由了。”   从此剑宗再也不是束缚她的枷锁。   从此海高鱼跃,天高鸟飞。她站在这个少女的起点,像是预见了她搅动滔天波澜的那一天。   宋时禾看着司祯身上盈着淡蓝的光,跟他的联系一丝也无,崩溃地喊着:“不!”   他不断尝试着挣开身上的束缚,但却只能以一个被捆绑的屈辱姿势躺在这里。   他躺费力地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司祯。   此时她像是个天之骄子,上天的宠儿。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女人要帮司祯?   司祯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她们施以援手的地方。   他宋时禾才是应该得到一切的人!   看着司祯手里的天药,宋时禾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那是他的东西,他的!   怎么重来一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宋时禾甚至不敢深究这一切发生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上一世他所有的顺利来源于司祯,而这一世所有的不顺,也来源于司祯。   没有司祯为他的修仙路保驾护航,他什么都得不到。   宋时禾不愿接受这样巨大的落差。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愤恨地盯着司祯看。   司祯看到了宋时禾,啧啧咂嘴。   她慢悠悠走过去,给躺在地上的宋时禾展示自己的金丹。   “看到了吗?这个完好的,漂亮的,是我的金丹哦。”   “你有吗?你没有吧。”   宋时禾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又咬碎了一口牙。   司祯还觉得不够,不断刺激着宋时禾脆弱的神经:“你再看,这金丹上一点符都没有。”   她感叹:“好光滑啊。”   宋时禾像个丧家犬,都不忘放狠话:“不要得意了,师尊会救我的!”   司祯却像是被这话提醒了,她嗤嗤笑了起来:“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你们剑宗里是有人会修复金丹的呀。”   司祯觉得不爽,伸手把宋时禾的金丹碎成粉沫沫。   宋时禾痛苦哀嚎,血从嘴角流出。   “不够的,还不够。”司祯嘟嘟囔囔。   然后把手,放在了宋时禾的灵根。   宋时禾开始不顾身上的疼痛剧烈动起来:“不要碰我的灵根,不要碰!”   “灵根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司祯看着地上蠕动如蛆虫,又如水蛭只会吸血的玩意儿,冰冷地看着他,缓缓道:“你也知道,灵根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她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歪着头看宋时禾:“那你们剑宗,为什么还谋划着,要把我的雷灵根挖出来,供你升仙用呢?”   “是不知道灵根没了,就等于把我毁了吗?”   宋时禾的嘴唇翕动,牙齿相碰。   面前的女人无辜地看着他,像是真的很疑惑,无害极了。   但宋时禾从脚底升出寒意,面前的女人像是洪水猛兽,让他只看一眼就开始发抖。   他祈求着:“求求师姐,求求师姐不要动我的灵根。”   “灵根没有了我就不能修炼了,师姐……”   “师姐,看在我们同宗的情谊,不要毁我的灵根……”   小狐狸从司祯的肩膀跳到宋时禾的身上,从没对司祯露出来的尖锐爪子狠狠划上了宋时禾的嘴。   一双狐狸眼里的冰冷,和司祯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姐姐。   不是他的师姐。   看着狐狸软绵又带着锋芒的样子,司祯勾唇笑了笑,连看宋时禾脸上深刻入骨的痕迹都带着对自己的宠物调皮玩耍的纵容。   她的愤怒渐熄,不想再跟宋时禾周旋。   “借把剑?”   司祯对曾木柔说。   曾木柔真的很富有,她的乾坤袋才像是一个修真者应该拥有的。   不像她,作为一个剑修,连一把剑都没有。   实在太穷了。   她记得小说里她是有剑的,但是从剑宗出来的时候她走的太急了,忘记带。   不过那把剑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曾木柔的好用。   剑宗最好的剑,在宗门大比,宋时禾捧回第一桂冠之后,就给了宋时禾。   可惜了,她不会回剑宗,依旧是个没有剑的贫穷剑修。   曾木柔讶然:“你居然没有剑?”   司祯卖惨:“是啊,剑宗真的很抠门,连一把剑都不给我。”   曾木柔没说二话,把乾坤袋里最好的剑拿出来:“给你了。”   司祯惊喜,看着曾木柔更觉得亲切,眼睛闪闪发光。   曾木柔:……   早知道给她一把名贵的剑就能得到她的喜欢,她应该早就这么做的。   接过剑的司祯再也不想看到宋时禾恶心的嘴脸,以灵气控剑,剑锋直指宋时禾的灵根。   古树下,一剑悬空。   剑出鞘。   剑鸣响彻整个木达层。   被司祯祭出的剑周身都带着夺目的光,剑气凝聚,越发磅礴,隐隐带着千万把剑的虚影。   司祯慵懒但狠厉的声音响起。   “天罡斩——”   这样的声音,和这样夺目的光,让佘年恍惚想起了熟悉的画面。   那日晴空万里,司祯足尖点剑,与他隔空对面而站。   磅礴剑气从她足底溢出,他挥出妖力对上那把剑,但司祯以更快的速度,祭出千万把剑。   数不尽的剑悬于她的身后。   耳边一声清脆的“天罡斩”。   万剑齐出。   无数剑锋最终汇成一把剑,刺向他的心脏。   他不退反进。   手掌妖化,纤长尖锐的指尖插进司祯的心脏。   指尖碰到心脏。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溢出鲜血。   耳边又是司祯的声音。   司祯对着宋时禾,声音冰冷:“这就是害我的下场。”   佘年瞳孔紧缩。   眼前好像出现了司祯厌恶的眼神。   她对宋时禾说:“跟你绑定,是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了。”   佘年猛地抬头,看向司祯的眼神颤了颤。   宋时禾未让她见血尚且如此,那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妖主,与他必然不死不休。   因为系统的话而动摇的想法又被佘年死死压回去。   不能让她知道他就是狐狸。   司祯肩上的狐狸尾巴耷拉下来,皮毛都没了光泽。   在司祯剑指宋时禾灵根之时,曾木柔突然开口。   “等等!”   曾木柔喊的急,这句“等等”也让司祯的手抖了抖。   但剑既出鞘,是回不来的。   司祯操控的剑偏离的要害。   曾木柔看到司祯回头,解释:“别把他弄死了,他在秘境死了,死前画面会被自动传送出去。”   届时司祯会被剑宗举全宗之力追杀。在司祯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想让司祯面临太多的危险。   司祯点头了然,有些遗憾看着宋时禾。   便宜你了。   但宋时禾看起来很痛苦,他好像彻底疯了,在大喊大叫,眼睛里的恨意马上要凝成实体了。   怎么了?   灵根还没碎就彻底疯了?   她这一剑都避开要害了,最多扎了大腿,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司祯看了看流血的地方,耳边是宋时禾比之前所有哀嚎声加起来,都更大声的哀嚎。痛苦,绝望,羞耻,无力,充满恨意,恨不得马上死掉。   看清楚流血的地方,司祯沉默了。   所以,本该扎上宋时禾灵根的剑,扎歪了……   ……   曾木柔和格梦也沉默了。   一时间,除了宋时禾在发疯,没人动。   诡异的沉默。   狐狸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司祯,他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抬起毛茸茸的尾巴捂住她的眼睛。   哈哈……小狐狸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了。   司祯干笑回头看向后面两位比她大好几千岁的前辈,挽回自己的形象:“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那么猥琐。   曾木柔也没想到自己提醒了一声,会造成这样的乌龙。   司祯想了想,也不觉得宋时禾冤枉。   小说里宋时禾不仅仅是欺骗了原主一个人的感情,他欺骗了很多单纯善良的无辜少女。   毕竟宋时禾始终认为,这世界所有的女人都该无条件地爱上他,并甘愿为他付出。   司祯从狐狸尾巴下探头,又看了看宋时禾流血的地方。   挺好,为民除害了。   狐狸尾巴锲而不舍,蒙住司祯的眼睛。   司祯一手抓住狐狸尾巴:“你一个小狐狸,你懂什么!”   佘年指尖颤了颤,垂下眼睫,压住尾椎骨的麻意。   司祯乱摸了狐狸一把,对曾木柔道:“放心,我有分寸。”   然后再次出剑。   这回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剜下宋时禾的灵根。   宋时禾疼晕过去。   看着昏迷的宋时禾,司祯想到了什么。   她先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药,给在场除宋时禾昏迷的人都发了一颗,包括小狐狸。   吃掉药后,她从乾坤袋又拿出一堆的草。   曾木柔和格梦有些迷茫。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草后,格梦艰难开口:“你这是?”   司祯言简意赅:“我不会做药丸,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草都浓缩成一个药丸。”   “超级无敌厉害的那种,能让人昏迷好几个月,昏迷的越久越好。”   宋时禾一直醒不过来,剑宗就一直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格梦恍然大悟,然后在自己乾坤袋翻找起来:“你等等!”   一张无害单纯的脸上全是兴奋。   医毒不分家啊,祸害人的小药丸她当然有!   但柔柔要救人,她做好的那群黑色小药丸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司祯眼看着格梦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堆叮铃咣啷的瓶瓶罐罐,然后如数家珍:“这个是让人昏迷的。”   “这是毒药,见血封喉,你想弄死谁都行。”   “还有这个啊,封他灵气!嘿嘿。”   “还有还有……”   曾木柔:……   到底还是给她找到这些小毒丸的用武之地了。   不能出秘境的格梦眼睛亮晶晶看着司祯:“我都给你吧?你都带上好不好?”   司祯的眼睛也亮了   她几步走上前,拉过格梦嫩嫩的小手握了握:“当然好!”   好朋友!   格梦兴奋坏了:“真是太好了!”   她直接把装小毒丸的乾坤袋给了司祯,像是占了什么便宜:“给!”   她很看好司祯的,小姑娘,心够狠,对味!   然后把司祯想要的,能让人昏迷个好几个月的药丸拿出来:“这是你要的,快去害人,不是,快去给那个叫什么宋的吃吧。”   司祯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格梦好。   “我会时不时来秘境找你玩儿的,给你汇报我都害了,不是,我都给哪些人吃了小药丸,让你也快乐快乐。”   格梦遗憾:“秘境是不能经常开启的。”   她随手画了个符:“我的通讯符,你出秘境后,买个通讯镜,把这符放进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聊天啦。”   司祯连连点头:“好的!”   一直想跟司祯打好关系的曾木柔:……   她还没有司祯的联系方式。   曾木柔手里也多了一张符,递给司祯:“我的。”   司祯心里一震:“不会催我当天祭司吧?”   曾木柔冷静道:“不会。”   司祯这才放心收下:“不催就行。”   她拿着小毒丸,踢踢踏踏走到宋时禾身边,拿出一颗,暴力塞进他的嘴巴里。   就不喂多了,喂多了她心疼。   她看了看宋时禾,问:“能不能把他扔进秘境的哪个旮旯,等大比时间到了后,自动传送出去?”   曾木柔答应:“可以。”   司祯彻底满意了。   佘年看着地上的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姐姐,他……”   司祯差点把这个人给忘记。   她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慰问:“你在幻境里,没有受什么伤吧?”   佘年抿唇摇头:“没有。”   末了补充:“谢谢姐姐关心。”   可她更关心那个狐狸,她刚出幻境,就在问这个狐狸是不是死掉了。   佘年盯着司祯肩头的狐狸,藏住眼底的不快。   他最开始只是想讨司祯的欢心,变出了一只狐狸,但现在他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畅,像是被什么石头压住一样,闷闷的。   佘年把视线转向宋时禾,问司祯:“他是伤害姐姐了吗?”   司祯点头:“是啊,伤害我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佘年袖中的的手无意识握紧了。   他证明自己:“我不会伤害姐姐的。”   司祯低低笑了:“我相信你。”   佘年下垂着眼尾。   脑中想的,都是他锋利的指甲刺进司祯心脏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共感+情期真的很好玩,出秘境就可以玩了! 兴奋.jpg 第28章 28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佘年有些不敢看司祯的眼睛。   可他已经伤害她了。   可他已经伤害她了……   佘年的心被这个认知压着不断往下坠。   他已经不再奢望司祯知道那个小狐狸是他后, 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他。   他只希望司祯不要再更讨厌他。   佘年看向他按照自己的幼年期,用神识做出来的小狐狸。   那是远古血脉大妖的神识,他主动把神识抽离体内,这个小狐狸跟曾经的他分毫不差。   甚至连性格都一模一样。   雪白的小狐狸, 是他黑暗不堪的过去。   在幻境里, 司祯救了那只小狐狸。   可幻境毕竟是幻境, 狐狸也不是真正的他。   司祯愿意让狐狸呆在她的肩膀上, 分给狐狸十八点的好感度,但对真正的他,却吝于一点点喜欢。   他看着司祯肩上,眨巴着眼睛依偎在她颈窝的狐狸, 眼睫颤了颤。   小狐狸单纯, 可爱, 真诚。   那是曾经的他, 不是现在的他。   他不单纯,也不无害, 在血脉觉醒成为妖主之后,他杀了天凤一族,杀了那些觊觎他身体血液的人。   他满手血腥,属于妖的戾性被彻底激发。   他喜欢捏爆心脏时,心脏的跳动, 喜欢血液在指尖蔓延的黏腻。   可对于这样的他,司祯一无所知。   她也不能知道。   她不会喜欢的。   佘年看着自己亲手变出的狐狸, 心里有了扭曲的嫉妒。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 不管是小狐狸攻略祯祯, 还是你来攻略祯祯, 都可以获得好感度的。】   【只留下小狐狸也可以进行任务的哦。】   佘年眼底是无尽的汹涌。   为什么要留下小狐狸丢掉他。   站在司祯面前的他才是完整的他, 狐狸只是一只狐狸。   佘年好看的手攥紧着。   系统讪讪:【宿主,你想留在司祯身边也是可以的。两个人赚取好感度任务可以加快完成嘛……】   加快完成。   就是加快离开。   佘年的情绪并没有好哪怕半分。   系统感受着宿主不平静的心绪起伏,犹豫了会。   它问:【宿主,你是不是喜欢上祯祯了啊。】   喜欢……   佘年想起了那个带着光而来,把幼年他从蛇口救下的剑,想到了逆光而来的身影,想起了她口中的“小小的狐狸懂什么不祥”。   秘境里恢复意识后他在想什么呢。   他偶尔会想,如果那时候,他的身边真的也有一个司祯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被天狐族所有人推出去送死,也不会东躲西藏狼狈那么多年。更不会一次又一次承受断尾又重新长出尾巴的痛苦和绝望。   他不会满身恶臭,他会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狐狸,他也会得到……也会得到爱。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宿主,你喜欢祯祯吗?】   是啊,他喜欢吗?   他喜欢天狐族,天狐族骂他是孽种。   他喜欢阿娘,阿娘亲手把他推进火里。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他把尖锐利爪刺进司祯心脏的那一幕。   他曾经毫不在意胸口的那把剑。   但现在,他在意了。   他甚至不能面对司祯厌恶的眼神。   佘年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说:“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司祯。”   系统感受着宿主波澜的情绪变得平静,看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故意作给司祯看的笑容。   “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秘境了?”   真的不喜欢啊……   系统挠挠头。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能帮祯祯成仙就行。   毕竟它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系统罢辽。   司祯在这秘境确实没什么事情好做了。   四颗天药到手了,还附赠一整个乾坤袋的小毒丸。   司祯走到曾木柔和格梦面前,正准备跟她们道别。   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乾坤袋摸索着。   是一根带着光的蝴蝶金簪。   她并不很懂忆珠中为什么会有灵魂,但江羡好的灵魂,确确实实跑进了这个金簪里。   忆珠是曾木柔创造的东西,江羡好也是曾木柔从凡间救下来的,这缕魂魄理应该还给她才对。   司祯开口:“虽然我不知道鬼门为什么会有灵魂,但还是得给你。”   曾木柔笑着摇头:“不,这缕魂不是因为我才从忆珠跑出来的。”   司祯猜到了什么,狭长的眼睛都圆了几分。   她懒洋洋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啊?”   没弄错吗,明明曾木柔看起来比她这个不着调的靠谱多了。   曾木柔点开,将木达层的门挥开,并示意司祯往后看。   江羡好站在那里。   她和幻境里一身粗布衣,对自己绝望,也不会反抗的卢氏不一样。   现在她穿着绣有古老符纹的黑袍,半头青丝以一个骨簪挽起,温婉又有力量。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手抱一把重剑,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站在江羡好的斜后面。   看着熟悉的轮廓,司祯还能想起这是那个会对着江羡好喊姐姐的少年。   那个弱不禁的瘦弱孩子,最终也长成了能保护他姐姐的模样。   尽管这个姐姐可能并不需要他保护。   司祯看到江羡好,身上的慵懒换成了几不可见的自责,她开口:“抱歉,我没能救下你。”   她在为幻境里,她被禁锢住,在江羡好死前都不能出手帮助她而道歉。   江羡好想过很多司祯在见到她时的话。   她想过,可能是惊讶,惊讶于她的变化,也可能是疑惑,疑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也有欣慰,因为她真正按照司祯的意愿,逃出了那个不堪的过去。   但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司祯有愧于她。   她在愧疚自己没能救下她。   江羡好睁着眼睛,眼泪就这样直直掉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在那个黑暗的泥淖里拼命挣扎,是有人愿意拉她一把的。   那个落魄的,人人唾骂瞧不起的青楼女子,是有人愿意拉住她的。   江羡好摇头:“不,你救了我。”   曾木柔告诉司祯:“你确实救了她。”   “在下界的时候,我虽救了她,但却不能解开她的执念。”   “在她为我创造忆珠的时候,她的一缕魂带着执念,一起进入了忆珠。”   “这缕执念无数次地试着去改变过去。”   江羡好苦笑:“只不过是徒劳罢了,忆珠一旦创造就不可改变,这缕魂在忆珠整整五百年,都没能等到一个机会。”   司祯不解:“可……我并没有改变你的结局。”   江羡好最终还是死了。   曾木柔挥出虚影。   画面里,婴儿被王大掐住脖子,摁死在了水里。   旁边是一个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卢氏。   江羡好轻轻道:“我没有反抗,所以他变本加厉,杀了我的孩子。”   “我有愧于这个孩子,把他带来这个世界非我本愿,却连保护好他都没有做到。”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江羡好看着司祯,一身红衣,像她的人一样,像是永远都带着力量。   “是你教会我反抗,是你救了我的孩子。”   画面里,牛车里,啼哭的婴儿被老叟抱回了家。   老叟一生无妻无子,把这个婴儿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孩子茁壮成长。   “爷爷,我阿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老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记忆,他至今都能回忆起那个女子满身坚韧的模样,周身都好像带着光,宛如神明。   老叟声音沧桑,脸上却是笑的:“你的母亲是个温柔又勇敢的人,她很爱你。”   “她叫……江羡好。”   司祯有些怔然,她看着手里的金簪。   里面一缕游魂飘出来,回到江羡好的身上。   江羡好对着司祯半膝而跪,一手贴在胸前,一手轻抵额头,以最虔诚的姿势,对司祯行了祭司的最大礼。   接着,变成一缕烟,进了金簪内。   抱着重剑的少年一并进去。   司祯迷茫,对着曾木柔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怎么了?”   “买一赠一?”   曾木柔被逗笑了:“在幻境里,江羡好就认主了。这金簪你可以带出去的。”   司祯哦了一声。   “我要把金簪好好放起来吗?会损伤到她的魂体吗?”   “不会,金簪只是一个容器,她可以在里面修炼。”   “你还可以让她帮你打架。”格梦兴致勃勃。   司祯把簪子放回乾坤袋的动作滞了滞:“啊?”   秘境里的那个卢氏实在是让她记忆深刻,一时间,司祯的印象还并不能彻底转换过来。   曾木柔道:“为了变强,她已经努力了五百年。”   “我救下的所有人里,她是最有韧性的一个。”   “给她一个跟你并肩作战的资格。”   司祯严肃点头:“不是我给她资格,是她本就有。”   曾木柔倏然笑了。   她没看错人。   司祯的正色也仅仅只是一秒钟。   “所以我可以离开秘境了?”   曾木柔:……   “你可以。”   终于不用在秘境呆了,司祯感觉到了快乐。   她好心情地对格梦挥挥手:“再见啦。”   格梦放下手里的小药丸,也跟司祯挥手:“要记得加我的通讯符哦。”   “好嘞。”   红色背影走向大门,她的肩膀蹲着白狐,后面是一身碧落色的少年。   二人一狐消失在木达层。   曾木柔就站在古树旁,目送着这个未来的神祭司,走上了属于她的那条路。   曾木柔环顾一周,看到了地上昏死的宋时禾,皱眉挥手,宋时禾的身影瞬间消失。   司祯和佘年捏碎玉牌出去的时候,贡山之上闪着层层叠叠的金光。   祥云流动,彩霞满天。   伴随司祯身影的出现,一个冷肃的声音传遍上空:评分为满,请诸位知悉。   为了保护司祯,曾木柔隐去了她的姓名。   这样祥瑞的异象惊动了无宴城附近的人,也惊动了五大宗门的人。   天机阁内,一个正在处理宗门事务的威严身影消失在大殿。   留下宗门长老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阁主这是……怎么了?”   “没处理完事务就走,这在之前可从未发生过啊。”   有长老看到了天中的异象,正色道:“有人从秘境拿到了‘评分’,应该刚刚才出秘境。”   “怪不得阁主这样激动,快去看看。”   司祯刚从虚空踏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无数个齐齐仰着的脑袋。   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   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把她当猴看?   下面有的人是参加完宗门大比,因为受伤滞留在此处。还有一些,是因为年龄或者是实力的问题,没有资格参加宗门大比,赶来瞧个热闹。   更有五大宗门派来探听虚实的人。   众人为这从没得见的异象振奋。   哪怕没有异象,就凭借这刚从秘境出来的女子,是几千年来继曾木柔之后,又一个拿到宗门大比“评分”的人,她也值得这样的注目礼。   宗门大比的成绩,关系到整整修真界整整一千年资源分配情况。   能有这个实力,成为继曾木柔之后拿到“评分”的第二人,实力心性必然无一不是个中翘楚。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人究竟是属于五大宗门的哪一宗。   满头问号的司祯,看到的就是满头问号的人。   看到司祯那张普通的脸,还有她一身红色的衣服,观众陷入深深迷惑。   没听说五大宗门里,哪一宗的道袍是红色的啊,就是仅次于五大宗门的二流门派,也没有谁喜好穿红衣。   毕竟他们时常需要打架,穿成红色是活靶子。   这张脸就更普通了,塞进人堆找不到。   见都没见过,别说知道她是谁了。   五大宗门的人,以合欢宗大长老先京妙仪先来示好:“不知道这位道友师出何门?”   说话的人一身瑰色长衫,腰间金丝软罗紧系,纤细的腰肢尤为突出。腕上揽轻纱,髻上斜插缀着流苏的凤钗,一双明眸妩媚含情。   司祯把脑子里阴险的白胡子老头拍飞,笑眯眯:“我没有师父。”   这话让五大宗门所有前来的代表都坐不住了。   没有师父,那就代表着这个苗子是可以拉拢到自己宗门的?   御兽宗的五长老千止接着京妙仪问她:“那道友是何宗门?”   司祯想着报名表上胡诌的宗门,含糊道:“小门小派。”   小宗门能有大宗门提供的资源好吗,小宗门能有大宗门的机会多吗,为了更好的发展,肯定要选大宗门。   剑宗的四长老周木云开口:“不知道友可愿意加入剑宗?”   司祯背对他,话都不接。   其余四大宗门的人纷纷开口:“怎么,就你剑宗在这里了?”   “我看着女修是合欢宗的好苗子,不如入我合欢宗。”   “我御兽宗当然也不会亏待她!”   “欺我缥缈宗无人?”   天机阁占据着地理位置的优势,负责驻守秘境出口的长老看着其他四宗争的不可开交,理了理衣袖,带着优越感开口:“都别吵了,我们阁主亲自过来了。”   阁主真争脸啊!   司祯这回找到了熟面孔。   幻境里她看到过他,钟知齐。   钟知齐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他看到司祯周身萦绕着的,以保护姿态出现的淡蓝色的光。   那是柔柔的灵气。   柔柔是怕这个天才刚出世,就面临着跟她一样的险境。   在场除了实力最强的钟知齐,没有人看到这抹蓝光。   钟知齐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压下情绪:“道友这样的天才,无论哪宗哪派,师承何处,都是天机阁的座上宾。”   “天机阁扫榻相迎。”   司祯看出了钟知齐有话跟她说,没什么犹豫,就带着佘年和狐狸,跟着钟知齐离开了。   驻守秘境口的天机阁长老收下了其他宗门所有长老的眼刀,乐呵呵地拱手:“承让了,承让了。”   还是阁主明智啊,不管这以后是不是天机阁的天才,先表明立场交个好。   秘境的满是泥泞的脏污地,掉进去一个一身是血的男人。   出了木达层后,他的乾坤袋在隐隐发光。   与此同时,秘境的另一个角落里,几个剑宗子弟满头是汗,喘着粗气。   “没有天木在秘境里就像睁眼瞎。”   “只能在被传送出去之前,多杀点灵兽了。”   “哎,破杀师弟,你干嘛去?”   几个人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皱眉,往宋时禾的方向走去。   他头都没回,完全没把身后的人当回事。   “哎,师弟,你去哪说一声啊?”   破杀头都没回。   “哎,你别喊他了,这一路上他跟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也不知道长老为什么要把他塞进来。”   “我不是想着,他在能多杀点灵兽吗?”   “指望我们是不成了,希望大师兄能多赚点积分。”   在宋时禾被送出木达层的那一刻,破杀看到了他本命玉牌上微弱的光。   参加大比前,长老下命令,在宋时禾面临姓名之忧的时候,马上出手。   哪怕放弃大比成绩,也要送他回剑宗。   宋时禾就这样被传送出去了。   昏死着,满身狼狈,裤子上一滩血。   在众人依旧对司祯出秘境时引来的异象的事情津津乐道的时候,一个血人出现,吓坏了所有人。   在血人身边的那个穿着白色道袍,能辨别出剑宗的人。   破杀环顾一周,找到了四长老周木云,对着他耳语几句。   周木云瞬间起身,连剩下的宗门子弟都不等了:“走!”   说完,二人卷着血人宋时禾离开了。   话题的中心变成了这个血人。   “剑宗的人,谁啊?”   “我看那个人受伤的地方,啧,真惨。”   “我看着都疼。”   “不会是宋时禾吧。”   “除了剑宗宗主的爱徒宋时禾,可没有别人能引起这样的重视。”   “所以……宋时禾已经不行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短短的一盏茶内,“宋时禾不行了”这个帖子在修真论坛盖起高楼。   上一个这样高的楼,还是剑宗首席司祯失踪的时候。   ——你说的不行是我想的那种不行吗?   ——我仔细看了,真是好大一滩血。   ——完了,宋时禾在我心里的形象塌了。   ——我无法相信宋时禾尖着嗓子说话是什么样子。   手滑的司祯对此一无所知。   她要是知道有这一出肯定要留下看乐子。   天机阁阁主钟知齐虽然迫切想知道曾木柔的消息,但还是念着面前的人是曾木柔看好的后辈,爱屋及乌道:“在秘境一定没好好休息过吧。先休息一日,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司祯确实有些事情要忙,感激点了点头。   被引着去了客房简单洗漱后,司祯抱着小狐狸去隔壁找人了。   给天药。   这是最开始就约定好的。   佘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给司祯开门,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就像在参加大比之前,他一直对司祯做的那样。   仿佛在秘境中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好像本就不存在一般。   神识凝成狐狸,为的只是让她喜欢上他。   如果不喜欢他的人,喜欢狐狸,也是一样的。   微动的心被扶正,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完成任务后,他就会彻底复活,摆脱司祯。   司祯自顾自说着话。   “来,天药。”   “这是去秘境前我们就说好的,你帮我凑人数参加大比,我给你拿天药。”   “现在两讫了。”   佘年努力平复好的内心,因为司祯轻飘飘的一句“两讫”,又再次晃了起来。   像是海中行舟,巨浪突袭,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船夫,连不帆船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做到。   他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跟你相处很愉快。”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佘年的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攥住了碧落色锦袍。   司祯完全感受不到佘年的感情变化。   她把精致的木盒推到了佘年的面前,然后伸了个懒腰。   “我呢,居无定所,天生就漂泊不定,我得继续我的修炼了。”   “你呢,拿到天药,好好拓展金丹,回去继续当你的世家小公子。”   “下一段路咱们就不一起走了。”   佘年瞳孔颤了颤,如坠冰窖。   司祯最后总结:“咱们,就此别过。”   慵懒的声音里,是漫不经心,还带着自由的味道。   对她来说,人生这条路上,她从前是一个人走,之后也是一个人走。   就像一趟列车,她随时,并且永远都做好了有人下车的准备。   列车也不会为谁停留。   面前的小少年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看在他涉世未深的份上,她会简单照顾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   司祯脸上是一贯的笑。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佘年抬头了。   司祯的笑敛住了。   这张精致的脸有些惨白,粉色的唇紧紧抿着,好看的桃花眼里像有一汪海。   他眼睫颤了颤,两行泪就下来了。   带着几分喑哑的少年音响起。   佘年的话说得艰难。   他说,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马上了马上就能玩儿了。   有宝宝问是不是gb,我去问了一圈,然后她们告诉我女r男的就是gb,我的女主她,她没有j啊(挠头),所以应该不是gb吧?应该算bg。   我写的时候没有贴过具体标签,是按照自己的xp写的,比如小狗掉眼泪,小狗胡思乱想,小狗自卑,小狗病娇,因为爱而不得而在床上急哭之类的,可能还有轻微的男m女s……   男主不弱,但剧情的高光都会在女主身上,女主感情不算充沛,所以完全喜欢上男主会在很后面,大概是这样。   感谢在2023-09-16 22:08:08~2023-09-18 21:3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破防日常^_^、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 30瓶;小霜、江自留 10瓶;dandelion、不要玛丽苏 3瓶;雾雨飞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29   她不要他的狐狸尾巴   所以司祯现在是像在幻境那次, 不要他了吗?   在他睡觉的时候跑掉,只给他留了一把剑。   现在甚至什么都不愿意留给他,“两讫”二字经她嘴唇上下一碰就吐了出来。   在她的眼里他们就是这样容易两讫,是吗?   这枚给他的天药, 甚至不像她在幻境里留下的那把剑。   剑是她喜欢狐狸的证据, 天药是两讫的证据。   她一点瓜葛都不想跟自己有。   佘年倔强地看着司祯, 眼眶都红了。   司祯转过身, 看着面前少年隐忍的表情,和明晃晃的眼泪,叹了口气。   她试图给这少年讲道理:“这不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吗?”   他给她凑人数参加大比,她给他拿天药拓展金丹。   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法器甚至都在她的身上,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掺杂什么复杂感情的交易啊。   她是一个很守信的交易人。   “哦对了, 这个还你。”   司祯从乾坤袋里拿出那个在最开始, 就暂存在她这里的法器。   少年把命交到她的手里, 但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暂时的保管者,她不准备拿这条命怎么样, 只是处于防止被背后捅刀的可能罢了。   他的命,她根本就不需要。   现在两个人要分开了,她就该把这命还给他。   司祯纤长的指节挂着一枚漂亮的尾巴吊坠。   佘年的心也就像这吊坠一样,被一根绳拉扯着,在空中轻轻晃动。   绳子的另一端, 始终在司祯的手里。   司祯好像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牵扯到这根拴着他的绳。   高兴了扯两下,不高兴了就丢掉。   就像现在, 她不想要了。   她不要他的狐狸尾巴。   佘年的眼泪又冒出来。   他乖巧得连哭声都没发出来, 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司祯流眼泪。   所以在秘境里, 他对她说“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时候, 她的脑子里就已经在想着怎么跟他分开了是吗?   所以她一个防备心如此重的人, 才会心无芥蒂,甚至笑眯眯地跟他说,“我相信”。   骗子!   佘年心想。   她就是一个骗子!   佘年咬紧了后牙,犬齿相抵的地方是隐隐的疼。   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早就预谋好了把他丢掉。   司祯安抚性地拍了拍佘年的肩膀:“回家吧。”   家很温暖,那里有疼爱你的长辈,他们愿意用各种天灵地宝给你温养出一颗小小的金丹,愿意给你准备各种好看的衣服。   司祯的视线落到了佘年头上那根漂亮的发带。   也会连发带这样的小事,都给你安排好。   司祯想了想自己空荡荡的乾坤袋。   也会给你准备很多很多的钱。   她是个孤儿,是个流浪的人。   但他是个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司祯对着佘年笑了笑。   这样的小公子就该是回家继承家业的,跟着她到处跑算怎么回事。   可佘年笑不出来。   他看着司祯,满脸都是眼泪,眼底是压抑着的,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绪。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更单纯,让司祯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能不能不要丢掉他。   他没有家人。   他的家人被他亲手杀掉了,他什么都没有。   司祯不明白,也无意探究佘年眼底的情绪是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八霸三凌七起武散六,这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公子,第一次面对长久的分别,所以悲伤难以自持。   看,哭的多惨。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面对分离的时候,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但也是小孩子的忘性才最大了。   没几天就会有新的玩伴,就会把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交易人给忘记。   毕竟他家里能给他的,实在比她能给的多太多。   她没有钱,甚至连感情,都贫瘠得可怕。   司祯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桌上是她留下的一个精致的盒子,还有狐狸尾巴玉坠。   佘年视线被眼泪挡住,变得朦胧起来。   他看着那红色的,越来越小的背影,只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把他丢掉。   他不追上去,她就会这样走掉,毫无留恋。   佘年终于动了,他快步追上司祯,在离她极近的地方,胆怯地伸手,只是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角。   “姐姐……”   眼泪又不受他控制地流出来。   司祯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其实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藕断丝连只能让他更难过。   第一次面对分别,是这样的。   等他长大就好了。   司祯连头都没回,平静地往前走了。   佘年停在原地,就看着红色的身影走远,越来越远。   然后“嘭”地一声。   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彻底阻隔了他追随而去的视线。   佘年眼泪汹涌,满脸都是湿的。   【宿主别难过,小狐狸不是还在祯祯那里嘛,你乐得清闲。】   【小狐狸还是很可爱的,很招人喜欢,一定能很快完成攻略的!】   系统如是安慰。   但这几乎等同于火上浇油。   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   怎么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小狐狸!   佘年愤愤抹去自己的眼泪。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用神识查探那只狐狸。   狐狸没心没肺地睡在床上,两只眼睛轻轻闭起,毛发顺滑,被照顾地很好。   连被子都盖好了!   一个死狐狸盖什么被子啊?   在司祯盘膝坐在床上运功修炼的时候,佘年意识到,这是司祯的床。   狐狸在司祯的床上,盖着司祯的被子,睡觉。   佘年在自己的房间里阴沉着一张脸,带着无能狂怒的躁意。   凭什么啊?!   他已经被赶走了,这只死狐狸凭什么那么舒服。   狐狸像是感受到了司祯的气息,睁开眼睛,亲昵地靠在司祯的身边。   她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佘年的鼻尖也全是司祯身上的味道。   但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心,没有,一点都没有。   司祯感觉到狐狸在小心往她的腿上趴。   动作很小,带着不想打扰她修炼的味道。   司祯莞尔,捏着狐狸的后颈就把他放到怀里。   想到在幻境中,狐狸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的那幕,司祯就会对这只狐狸多一点纵容。   果然,人和动物,是能比人与人更好相处的。   这只狐狸就没有哭哭啼啼。   她随手伸手拨开狐狸的前爪,然后习惯性摸上了狐狸的肚子。   狐狸被撸地超级开心,翻过了身,把最柔软的肚皮全方位展示给司祯。   求摸。   司祯很给狐狸面子,伸手摸过去。   毛茸茸,暖呼呼,甚至还有微微的起伏。   另一边,本坐在床上的佘年像是被电击中一样倒在了床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眼眶通红,还沾有残余的泪。   佘年身子微微蜷缩,甚至不敢剧烈呼吸。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了极低的困兽的声音。   司祯看着眼睛弯弯的小狐狸,揉了揉它的耳朵,“你的毛好像蓬松了一整圈?”   狐狸睁开眼睛,水汪汪的,他摆动尾巴表示欢愉。   司祯不知道狐狸为什么蓬松起来,但软软的毛手感超级好。   她爱摸狐狸,她爱毛绒绒。   “你变成更大的狐狸,毛也会跟着更长吗?”   狐狸乖乖巧巧:“会。”   司祯更喜欢他了。   “那你多久长大?”她带着期待。   狐狸有点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   佘年心绪依旧不稳,被司祯抛弃的认知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几近自虐地去主动迎接这种被抛弃的痛苦,没有任何压制血液躁动的意思。   好像被司祯抛弃后,以这样的方式,就能让他和司祯重新建立起一种更为亲密,甚至隐秘的联系。   他贪恋这种感觉。   他想要跟司祯建立这种亲密的,不会分开的联系。   至于这种愿望来源于何处,他不知道,也没有去探究。   他将一切都归结于身上的系统,然后理所应当地,遵从了本能愿望。   比狐狸肚子更吸引司祯的,是狐狸尾巴。   那条蓬松的,柔软的,和狐狸身体一样大的尾巴。   在秘境始终是忙的,从这小狐狸到出幻境,到现在,她都没好好撸过他。   司祯专心玩起了自己的狐狸玩具。   曾木柔说了,狐狸是自愿跟着她的,从此就是她的狐狸。   她摸上了狐狸尾巴,然后从狐狸尾端,一直滑到了狐狸尾巴尖尖,然后把狐狸的尾巴尖捏在两指间揉了揉。   很熟练的,由司祯自己摸索出来的撸狐狸手法。   司祯觉得这样的撸狐狸手法很不错,她听着小狐狸喉咙里的呼噜声,对自己越发肯定。   佘年自尾椎骨处的麻意瞬间爬满了全身。   但触感并不是从这具身体传来,而是从狐狸神识那里传来。   他避无可避。   于是他把脸更深得埋进了被子。   痛苦而无措。   司祯与狐狸越是亲昵,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跟司祯的疏远。   他就越能意识到,这具只能痛苦蜷缩在床上的身体,是被抛弃的。   被抛弃的……   佘年不再躲避感觉,甚至操控着狐狸,把尾巴全部塞进了司祯的手里。   司祯掐了掐尾巴,拍着狐狸脑袋,慵懒道:“你以后要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可另一个无情的,对他发出声音在脑海响起:“咱们,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就此别过……   佘年眼眶又湿润了,他闭上眼睛,泪从眼尾掉进了被子。   要狐狸不要他。   他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不会就此别过的,他不能就这样被扔掉。   在司祯又一次摸上尾巴尖尖的时候,佘年眼神涣散。   她说:“我要修炼了。”   佘年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遮住了里面的不甘。   不会就这么被抛弃的。   他想。   狐狸不安地靠近司祯,主动用尾巴扫过她的手指,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   里面带着隐晦的,不易被发现的贪念。   司祯伸出一指点住狐狸的脑门:“好了,修炼重要。”   狐狸转了几圈,又回到最开始的被子里趴好。   这里有一点点司祯的味道,现在因为狐狸的离开,温暖的被窝有些冰冷。   但狐狸不在意。   他可以重新焐热,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会觉得温暖。   -   次日,天机阁的小弟子找到司祯,带她去见钟知齐。   钟知齐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身上的道袍还带着昨天的褶皱。   一张嘴欲言又止,这表情放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怎么看都有点奇怪的味道。   司祯放下碗筷:“说吧。”   宋知齐,天机阁几千年说一不二的阁主,现在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坐立不安。   他听到司祯的话,先是惊喜,然后又摆手:“先吃,先吃。”   柔柔喜欢的晚辈,他不能对她太差。   司祯看着面前强作镇定宋知齐:“我吃好了。”   宋知齐松了口气。   吃好就好啊,吃好就好。   他脑子里想了一堆的话,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   还是司祯把话题牵引出来:“你是想问曾木柔。”   宋知齐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司祯笑了,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看过你愣头青时候的年轻样子呢。   宋知齐话在嘴畔,终于说出来:“她……她还好吗?”   司祯点头:“挺好的。”   “比以前更好看了。”   是啊,天祭司那酷炫的衣服不穿,穿的是自己精致好看的裙子,满头钗环,端庄又大气。   跟脸上带着沧桑,眉头隐有纹路的钟知齐可不一样。   司祯觉得多少有点不般配。   “还比以前更有实力。”   可不怎么的,只有半个灵根都能单手吊打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曾木柔身上的气势怎么看都比钟知齐强。   “也挺快乐的。”   身边有格梦这个开心果,她看两个人相处的可好了呢,一个找人,一个救人,一个管理木达层,一个负责做天药。   钟知齐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司祯有点八卦:“你喜欢她,那她喜欢你吗?”   钟知齐耳根有点红,一身玄色道袍都看起来不再威严:“我不知道,她拒绝了我。”   司祯啧了声,凄惨。   钟知齐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记忆。   他补充道:“可能是喜欢的。”   “但她也说,总有一些东西,要放在爱情之上。”   他那个向来有主见的师妹,最终还是成长到顶天立地的模样。   司祯有点感慨。   一个为了救朋友,在秘境中守着上一任天祭司的夙愿,守了几千年。   一个,就在秘境的外面,成了天机阁阁主,守了这个秘境几千年。   “你有,没用过的通讯镜吗?”   司祯问道。   钟知齐从回忆走出来:“你要那个作何?”   并且疑惑,这个晚辈,居然连小小的通讯镜都没有?   那这么些年,长这么大,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司祯慢悠悠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张符:“给曾木柔打个电话喽。”   有一瞬间,钟知齐怀疑自己是真的老了,听不懂后辈说的话了。   什么是打电话。   在看清司祯手里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之后,他的眼睛迸射出光。   就在瞬间,桌上出现了一个崭新的通讯镜。   甚至不用司祯开口问,钟知齐就开始为她介绍。   “一颗上品灵石可用半月。”   司祯明白,超强续航。   “你可以以两个身份,和对面交流。”   司祯点头,双卡待机。   “普通的通讯镜只能传音,但这个可以看到对方的脸。”   司祯赞叹,超清镜头。   然后,钟知齐示意司祯拿起来看看,并补充:“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   司祯扬眉:“更好的?”   钟知齐点头:“这已经是世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通讯镜,但如果你有特殊需求,我可以找炼器师做一个。”   “暂时,我能拿出的只有这个。”   司祯又懂了,私人订制。   但小小的一个通讯镜,实在不必惊动什么炼器师。   “这个已经可以了。”司祯说。   她把通讯镜拿起来,然后带着试探:“我……”   钟知齐示意她可以随便说话,不必忌讳。   司祯清清嗓,既然这样,那她就问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我不用给你钱吧?”   钟知齐:……   柔柔选中的后辈,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真的是靠谱的吗?   他沉默了几秒钟:“不会。”   司祯这回真的放心了。   真的,不管是曾木柔的乾坤袋,还是现在钟知齐,天机阁给她的印象都非常的好,怎么看都比剑宗那个穷地方来的好。   她伸手把符贴在通讯镜上面,一张符篆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然后慢慢融进了通讯镜里。   司祯在通讯镜上戳了戳。   钟知齐的身体慢慢往司祯那里移,眼睛也黏在了通讯镜上。   司祯坏心眼地笑了一声。   通讯镜里是一张活泼的脸,她手里还在拿着小药丸,对着司祯笑起来:“你这么快就出去啦?”   看到格梦的脸,钟知齐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失落。   司祯点头:“我有了个通讯镜,看看这通讯镜质量怎么样。”   “挺好的,不愧是市面上最好的那种。”   格梦把药丸放下,嘱咐着:“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还有我教给江江一些符篆,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把她喊出来帮你……”   她往旁边瞟了一眼,然后小声悄悄:“别忘记用我的小药丸。”   司祯跟她保证,逮到机会就用。   格梦这才满意。   格梦看了看身边人的脸色,又小声问了句:“祯祯,你跟不跟柔柔说两句话呀……”   司祯点点头。   通讯镜上换了一个人的脸。   钟知齐又开始往司祯这里看了,带着很不起眼的,坐立难安。   司祯言简意赅:“我暂时没什么话跟你说。”   “但是有人应该有一车篓子话要跟你说。”   还没等曾木柔反应过来,司祯就把通讯镜对准了姿势奇怪的钟知齐。   钟知齐动作顿住,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司祯把镜子往钟知齐手里一塞,指了指外面,表示她出去溜达溜达。   这空间还是留给这两人好了。   拿人手短,拿了人家通讯镜,也得干点儿人干的事不是?   至于两个人说了什么,司祯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钟知齐堂堂一阁之主,红了眼睛。   司祯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她拍拍钟知齐的肩膀:“别难过了啊。”   钟知齐带着几分感激看到司祯。   他对曾木柔的感情埋在心里,几千年来无人看到,无人知晓。   所以更无人安慰。   秘境里不能用通讯镜,柔柔走的仓促,连一张符都没留给他。   几千年了,他只靠着短暂的回忆挨过这漫长的岁月。   记忆里那张明艳生动的脸因为他频繁的回忆,始终都没有淡褪一分。   然而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横亘了千年的时光,他不知道曾经那个会喊他师兄的师妹究竟过的怎么样,现在喜欢穿什么衣服了,有没有变了样子,习惯梳的发髻是不是变了。   他对千年后的她,一无所知。   他颓然,无力,也无可奈何。   一直到这个叫司祯后辈的出现,才重新为他搭起了一道,通往他所爱之人的桥梁。   柔柔看好的后辈还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司祯手放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就拿下来了,然后看着钟知齐手里,已经暗下去的通讯镜,努努嘴示意道:“那个,是不是得还给我了。”   ……   钟知齐撤回了一波感动。   司祯伸手去拿通讯镜,钟知齐死板的脸上,是很明显的抗拒。   他手里无意识紧拽着通讯镜。   司祯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手上拿通讯镜的动作可毫不含糊。   钟知齐:拽住。   司祯:拿回来。   在一番不明显的拉锯中,通讯镜最终还是到了司祯的手里。   钟知齐也知道,那是曾木柔给司祯的符篆,不是给他的。   曾木柔是想跟司祯联系,至于想不想跟他联系,他不知道。   司祯看着手里精美好看,价格不菲的通讯镜,像龙族囤聚珠宝那样,把镜子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很明显,这是她的所有物。   钟知齐一大把年纪了,脸上是孩童被抢走了糖的落寞。   司祯吊儿郎当道:“这是我的。”   她还跟钟知齐强调。   钟知齐的心更冷了,看起来也更惨了。   司祯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到后面马月才能再跟她见面。   修真界的修士,都不会长久呆在同一个地方,尤其司祯还是一个正在成长中的天才。   看不到司祯,就等于看不到柔柔。   这一分别,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钟知齐就看着司祯的乾坤袋。   堂堂天机阁阁主,有点眼巴巴的。   司祯拍了拍乾坤袋:“好看吧?”   钟知齐点头。   司祯再一次宣誓自己的所有权:“我的。”   钟知齐落寞。   这他知道,就不用跟他重复了。   司祯从袖间抽出一张符,放在钟知齐的面前。   “虽然,乾坤袋和通讯镜都是我的,但是这张符,可以是你的。”   轻飘飘的一张金色符篆上,泛着湖水一样浅蓝色的光。   正对着太阳的符篆薄薄一张,却又弥足珍贵。   这是曾木柔画的通讯符。   钟知齐抬头。   司祯脸上是慵懒的笑:“我用格梦的符,也能联系到曾木柔。”   “这张给你。”她大方道。   她在幻境呆在曾木柔的身体里时,感觉到了曾木柔的眼神会偶尔落在钟知齐的身上。   格梦还知道做小毒丸找乐子呢,曾木柔什么乐子都没有。   让钟知齐给曾木柔点乐子,别死沉着一张威严的脸了,看起来怪不活泼的。   钟知齐眼睛重新有了光。   这下他打心底里确定,柔柔看好的后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司祯给了符篆,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自己房间要经过另一人住的地方。   昨天他好像哭的很伤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在哭。   总不能哭了一晚上吧?   伤心难过她都理解,分别嘛,总是伤感的。但分别嘛,大家都要面对的。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没有经验,多来几次就会好起来了。   司祯慢悠悠地走着,隔着不远就能看到有打扫的天机阁小弟子从里面出来。   他拿着扫帚,看样子已经是打扫完了。   门是大敞的,司祯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了。   房间干净整洁,像是没住过人。   半下午的光透过镂空木雕窗户,钻进这空荡的房间,溜进桃木桌上。   桌子也空空荡荡的,只斑驳地落了一层暖色的光。   昨天她放在这里的木盒还有玉佩,都不见了。   司祯勾了勾嘴角,哂笑着。   昨天还哭成那样问她,姐姐是不是要丢掉我,今天就跑了。   她好赖这一路还惦记保护他的安全呢,连个道别都没有。   但没有就没有吧。没良心的娇气包。   总归这人生路上,她始终是会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哎嘿,急哭一只小狐狸。   点击作收,看我让年年强势(bushi)回归!作收就是作者专栏的那个收藏,点一个吧呜呜呜呜……感谢在2023-09-18 21:33:27~2023-09-19 20: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浮珑山龙树、共产主义接班人 5瓶;健胃消食片、木古、晓星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30   司祯带回了另一个男人   司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摸着下巴, 眉头微拧。   小药丸拿了,小毒丸有了,曾木柔给的剑带上了,天机阁阁主给的那价值不菲的乾坤镜也放的好好的。   所以忘记什么了呢?   司祯尤觉得不放心, 又把乾坤袋打开数了一遍, 没问题啊, 她的钱一点没少。   司祯不是个会纠结的人, 钱没少,那就什么都没少。   既然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那就说明被忘记的事情不重要。   她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踢踢踏踏地回房间撸狐狸。   司祯把什么都想了, 就是没想落在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   佘年在一座古宅前。   感受着脑海之中, 被他牢牢困住的那一缕神识依旧存在, 他不安恐慌的情绪才慢慢压了下去。   他脸上没有表情, 但靠近他的人能明显从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暴躁。   系统硬着头皮过来给佘年布置任务。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一个,还有其他的任务呢。   而且宿主完成任务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他得提醒提醒。   离开祯祯身边,不方便做任务。   【宿主,主线任务二:剑冢夺剑已经开启。请宿主早日回到祯祯的身边,陪祯祯拿剑。】   佘年像个炸药桶子,一点即燃。   他平静着一张脸, 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是我不想回去吗?是她把我丢了。”   系统觉得佘年不敬业:【祯祯把你丢了很正常呀,你跟祯祯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想办法建立联系啊。】   系统也不明白佘年莫名其妙的情绪来源于何, 在他的伤口踩踩踩:【你们之前的联系也就只是合作参加宗门大比, 大比分赛结束, 你们当然要分开。】   【现在这个理由你也不能用了, 因为按照祯祯现在的人气,下一次分赛只要她挥挥手,就肯定有好多人跟她一起参加。】   【你得想一个新的理由。】   佘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弃如敝履,一文不值的物什。   【另外,虽然宿主的支线任务:让她为你一掷千金没能圆满完成。】   【但下一个支线任务也已经一并下发,请宿主接收。请宿主端正对待任务的态度,好好努力。】   佘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努力!”   系统不管,它虽然那没有眼睛,但是它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任务完成度那么低就是不努力。主线任务都是祯祯自己完成的,祯祯才是最厉害的。   系统继续布置任务:【支线任务二:让她对你眼红掐腰摁墙亲。系统会检测祯祯对你的动作来判断任务是否完成。】   佘年的熊熊怒火被瞬间浇灭。   让她对你眼红掐腰摁墙亲。   是……他想的那个眼红掐腰摁墙亲吗?   佘年抿了抿好看的唇,嘴上都带了光泽:“什么动作会判定任务完成?”   系统恨铁不成钢,任务面板哐哐发抖:【你看字啊,你看字,你一个狐狸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戳破心事的佘年欲盖弥彰地把脑子里的想法收好。   他刚刚想到的是……   佘年袖子里的手不安分地掐了掐。   他什么都没想。   他也没有心虚。   也并没有觉得尝到了一丝丝甜头,就有点食髓知味。   佘年回忆起在天机阁,司祯隔壁房间里感觉到的那一点欢愉,心里的淡淡遗憾。   但这一点点的甜头就像是他吃了桃味软糖会过敏一样,好吃,但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吃。   系统给佘年逐字分解任务:【眼红,就是眼睛红了,祯祯的眼睛得红。】   【当然,这个动作是最不重要的,系统检测时只会一带而过,你眼睛红也会检测成功。】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很会红眼睛,毕竟每次面对祯祯的时候,他总要哭泣。   虽然不知道在哭泣些什么,但会哭这总是好的。   这项很好完成。   【来了,到重点了,宿主不要乱想了,看任务面板!!】   任务面板再一次被系统抖起来,哐哐乱动。   佘眼神变了变,收起了谁都不知道的想法,看向任务面板。   系统像一个老妈子,苦口婆心:【掐腰,一定是祯祯掐住你的腰,系统会仔细检查的!】   【要做好身材管理,腰细辟谷大最好了,腹肌什么的一样不能缺,不然那祯祯会不喜欢。】   【当然了,你的腹肌也不能太大了,不然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娇妻?】   系统真诚建议:【要不最近几天都不要吃饭了吧?能让腰更细点。祯祯的手不比男人的手,纤细着呢。】   佘年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   但……   “她喜欢她胖狐狸……”   她在幻境说的。   佘年把司祯说的话放在了系统说的话之前。   系统纠正佘年的想法:【祯祯是说过她喜欢胖狐狸,但,那是狐狸,狐狸!】   【祯祯会带着爱亲亲一只幼崽期的狐狸吗,不会的。】   【狐狸当然胖点好,祯祯喜欢捏狐狸肉。】   【但是你的腰得瘦起来啊,和祯祯的手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毕竟祯祯要掐住的是你的腰啊。】   根据系统的描述,佘年想到了司祯的手抚过他腰时的画面。   他和狐狸共通触感,司祯那么喜欢摸狐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司祯的手是什么样子。   微冷,带着一层因练剑而留下的一层薄茧。   深色腰封围着的两层布料下,佘年感觉到自己的腰在发烫,甚至隐隐有些痒。   系统总结:【为了迎合祯祯的腰,做出一些会讨她欢心的改变是很简单的事情?】   佘年不排斥腰间的触感,甚至有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期待。   他点头。   系统说的对。   是很简单的事情。   【好了,现在就要说到最重要的摁墙亲。这是系统重点检查的地方了。】   想到掐腰时,佘年的耳根就已经微红。   现在系统大喇喇说出了摁墙亲,他不自觉脑补了画面后,皎白的耳垂红透了。   【摁墙很好懂吧?首先让祯祯摁住你,你不能比她强,你得娇弱地躺好,任由她干她想干的。】   【就是让祯祯对你来一个壁咚的大动作。】   “什么是壁咚。”   佘年不明白。   系统先是文字解释:【就是让司祯手按在墙上,把你禁锢在她的怀里。】   佘年眼睫颤了颤,好像司祯身上独特的气息已经霸占了她的鼻息。   系统怕佘年不懂,甚至给他调出了现代偶像剧画面:【看到了吗,就是这个。】   画面里,一个男人强势按住正在挣扎的女人,一个壁咚,把她摁到墙上,然后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低着头,找准那带着光泽的粉唇就擒了上去。   佘年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纯情坏了。   他看了这个画面,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手指微微蜷曲,眼神都飘忽了。   【不要害羞,看啊!】   系统一嗓子又把佘年的视线抓回来。   像是在抓上课开小差的坏学生。   【你要根据这个动作学习,好好完成任务。】   【要端正态度呀宿主。】   佘年自动代入了被壁咚的角色,他看着画面,带着几分纠结:“我也要挣扎吗?”   画面里的那个被,壁咚的人,看起来不是很情愿。   他也要作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吗?   其实他并没有很不情愿。   【也可以不挣扎。】   可别累着祯祯呦。   不挣扎……   诱惑司祯对他做出这个动作,然后不挣扎……   【但也可以挣扎,说不定祯祯就喜欢那种,越挣扎她越兴奋。】   兴奋两个字又挑起了佘年的神经。   司祯那样的人也会兴奋吗?   为了他兴奋?   隐秘的贪念点点蔓延,甚至只是想想,就已经能得到满足。   “啪——”   系统关上面板。   佘年惊醒。   【看明白啦?】   佘年沉默着点点头。   系统终于满意了。   临时培训了一番,希望能帮祯祯把这个纯情小狐狸给调-教好。   【所以可以再次去找祯祯了吗?】   佘年好看的喉结轻轻滚动着:“可以了。”   【那别等了,走吧宿主?】   佘年转身看着古宅:“再等等。”   系统一头雾水。   这都培训完了还等啥啊,直接上打本垒啊?   佘年转身,看着面前肃穆的古寨。   这是一个不普通,却又很普通的世家大宅。   说不普通是因为,门上端正大气的虞家牌匾,是这方圆百里最有权势的象征。   说普通是因为,这人世间代代相生,世家大族的沉浮在妖族庞大的年龄下显得微不足道。   厚重的朱门紧紧闭上,掩住其中的所有。   佘年闭上眼睛,闻到了宅子里浓烈的血腥味。   系统明白它的宿主想干什么了。   它吓得遁走。   他只是把宿主调教地身娇体软罢了,病娇可是他自己学会的啊。   不怪它不怪它。   佘年脚边悄无声息出现了单膝跪地的影子。   这是妖侍。   “妖主,已经按你的吩咐,在人族找到了一个刚经历灭族的虞家。”   人界虞姓实在是多,但刚经历灭族的不容易找。   但或许是上天在帮他们妖主,他们真的找到了一家。   佘年看着牌匾,满意极了。   “族谱里加了虞月的名字了吗?”   妖侍头都未敢抬半分:“加了。”   佘年挥手,以妖力推开厚重朱门,其内横着乱七八糟的尸体,地上干涸的血渍混着污泥。   佘年眼底一片晦涩。   妖主更迭,只有磅礴妖气弥漫整个妖界。   除了妖侍,鲜少有妖知道妖主是九尾狐。就更别说修真界的人类了。   司祯一定不知道妖主是一只九尾狐。   身上是隐隐的疼,被各个卑贱的妖兽撕咬,分食的绝望还能回忆起。   佘年闭上眼睛。   但在幻境里,司祯问过他会不会变成九尾。   所以佘年断定司祯看过了他血脉觉醒的过程。   所以司祯,是觉得狐狸惨,才对那只狐狸另眼相待吗?   鼻尖是他厌恶的,刺鼻的血腥味。   佘年唇畔漾起好看的梨涡,他看着朱门内的鲜血,目光灼灼。   姐姐,我也可以很惨的。   不要把我丢掉了,好吗?   -   司祯不仅把佘年丢掉了,她还把小狐狸丢掉了。   一向跟她形影不离的小狐狸被她扔在了房间里,她自己出去逍遥快活了。   不是假的逍遥快活,是真的逍遥快活。   无宴城最大最繁华的青楼,丝竹靡靡,万烛共燃。   二楼上好金丝楠木做的围栏内,有貌美动人的舞姬歌姬,还有一排小倌。   花朝袖带,弱柳扶风。   “姐姐,姐姐上来看看呀。”   “百花楼里百花开,姐姐想摘什么样的花儿都行。”   ……   司祯站在门前,像个土包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京妙仪笑眯眯站在她身边,美目里波光流转:“进去呀?”   司祯不确定道:“真进去?”   京妙仪素手拉上司祯的手腕:“进。”   很显然,合欢宗大长老京妙仪是这里的常客,且消费不低。   因为在她还们跨进门槛的时候,就已经有个一身华贵料子的公子迎上来了。   玉冠高束,手拿折扇,如玉竹般挺拔。   在来到京妙仪面前,他的脸上流出恰到好处的一抹微红:“京姐姐来了。”   京妙仪生的比他还好看,嫣红的嘴唇相碰,好听的话流出来了:“白止。今日没时间陪你了,我在这的房间呢?”   “还在的,姐姐,我这就带你过去。”   这人边说话,边看向司祯。   司祯挑眉回看。   白止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对京妙仪道:“姐姐,这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天才?”   “在曾木柔之后的那个绝世天才。”   京妙仪点头:“把我前两日送来的人也一并带到房里。”   司祯就跟着京妙仪一路来到了一间繁华的屋子。   京妙仪伸手把窗户打开,能直接看到楼下的歌舞。   “坐。”   京妙仪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司祯坐下。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吃食。   “京长老是否有点客气过头了?”   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含糊,撩起袍子,坐好。   京妙仪笑着:“同道友这样的天才,怎么客气都是不为过的。”   司祯随手剥橘子,把橘子瓣送进嘴里。   真甜。   有吃的,有美人看,司祯心情好。   “说吧,什么事。”   她可不觉得一个都不一定能加入合欢宗的弟子,能值得合欢宗长老这样的讨好。   哪怕她确实是拿到了分赛第一,但这不足以让京妙仪这么对她。   更何况,如果京妙仪是代表宗门,以宗门的名义见她,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   很明显,京妙仪是要送她点什么。   然后再让她帮忙办点什么事。   她不是一个会接受贿赂的人。   送她什么她都不会帮人办事的。   而且这件事看起来真的不简单的样子,她不会自找麻烦。   这可是实力比她强的合欢宗大长老。   京妙仪做不成,她就能做成了?别开玩笑了。   总之,她是不会接受……   额……   司祯回头,看着房间里站着的整整十个姿态各异的男人。   她看向京妙仪。   京妙仪解释:“这些都是至阴体,年龄不过三百岁的男修。”   好看嫣红的嘴唇补充:“适合双修。”   一本功法放在司祯的面前。   “合欢宗的天阶功法,你不必担心这样的双修会对你有任何的不利。”   天阶功法……   这是真的下血本了。   天阶功法之所以是天阶功法,是因为这功法威力强大,且没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她用的天罡斩就是剑宗的天阶功法,整个剑宗,只有她能修习的天阶功法。   威力的确不可小觑。   其实宋时禾也可以,但他是笨比。   也不知道那笨比现在怎么样了,昏迷中也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就最好了。   司祯看向面前这个精致又好看的女人。   她用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你,就会让你心甘情愿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所以京妙仪,这是给了她一个不加入合欢宗,就可以修习合欢宗天阶功法的机会?   如果修炼这功法,那她的实力确实可以成倍增加。   干翻剑宗的目标需要她快些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且京妙仪的眼光很高,面前她选出来的十个男人,没有一个是不好看的。   京妙仪示意司祯:“选一个吧。”   尽管司祯心动,但司祯是个能拒绝诱惑的女人。   所以她坚定地说了不。   京妙仪像是没想过司祯会拒绝。   她诧异看着司祯,甚至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焦急:“为何不要?”   司祯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吃完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你要让我办的事太难了。”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京妙仪也随之起身,带起了一阵钗环碰撞的好听声音。   司祯慵懒的眼神扫过这几个男人,还有桌上的秘法:“这些,已经能很好地说明你让我办的事绝非易事,不是吗?”   京妙仪沉默了。   是的,她要求她办的事,的确不简单。   司祯把橘子皮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经过这几个男人身边,她财迷属性爆发,由衷感叹:“这得不少钱呢。”   把这十个男人培养起来,得花多少钱,想想就心疼。   京妙仪却听到了这句话。   电光火石之间,她诡异地觉得司祯不是不能讨好,而是她走错了方向。   “钱也可以。”   司祯脚步一滞。   京妙仪提高音量:“钱,也可以。”   司祯一双脚像是生了根。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次性还是能拿出几千万上品灵石的。”   司祯马上向后转,走到刚刚坐的位置上,拿起一个新橘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细说。”   京妙仪松了口气。   “我可以给你八千万上品灵石。”   司祯一咬牙:“说吧,什么事。”   “宗门大比的下一场分赛的主办方是合欢宗,地点是安丘村。我需要你帮我在村子里找一个人。”   “我因为年龄受限,无法参加宗门大比。”   “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你是翘楚中的翘楚。”   “如果你都找不到他,那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了。”   “所以我需要参加下一场宗门大比?”   京妙仪点头:“对。”   “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帮你弄来。”   “我只需要你找到他。”   司祯挑眉:“你就一定确定他在村子里?我如果找不到他呢?”   “找不到,你就把能找到的有关他的消息告诉我。”   “那如果消息都没有呢?”   京妙仪的眼睛是难得的哀伤。   她轻缓道:“那就没有吧。”   司祯再次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气氛搅碎机司祯戳破周围悲伤因子:“我要是连消息都找不到,你会不给我报酬吗?”   京妙仪摇头:“不会。我合欢宗长老向来说一不二。”   司祯并不相信这个说一不二。   因此她缓缓地:“……先付钱,一半。”   京妙仪:……   短暂的惊讶后,她恢复了正常:“可以。”   话音刚落,桌面上出现了一个乾坤袋。   “四千万上品灵石,都在这里。”   司祯牙一阵疼。   看来这任务确实不简单啊。   疼归疼,但她还是笑眯眯的把乾坤袋拿起来:“你就不怕我捐款逃跑?”   京妙仪也笑了:“我敢来找你合作,就不怕这个可能。”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那十个男人:“所以,选一个吧。”   司祯理解京妙仪。   她怕的不是她捐款逃跑,是怕她在秘境里不找人。   这男人也不是送来给她修炼的,是送来监视她的。   但没关系,京妙仪给的钱多,拿钱办事。   所以身边多个男人也没什么。   司祯看着中间那张乖巧的脸。   很少有人能把桃花眼长得那么无害。   这样无害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另一双眼。   说来奇怪,她很多次看过他的眼睛,记忆里,总该是他眉眼弯弯喊姐姐的画面更多的。   但现在她想起的是泪眼朦胧的委屈样子。   那双眼睛睁得很大,蓄着的泪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把眼尾都坠红了。   “姐姐,能不能不要把我丢掉?”   回过神的时候,司祯已经指向了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京妙仪的声音响起:“小五。”   小五走了过来,甚至没有看京妙仪,对着司祯甜甜喊了句:“姐姐。”   兰苕色的大袖衫衬的他一张脸分外无害。   这是带着少年纯真的无害。   司祯喜欢这种少年感。   少了人性的很多复杂。   她不喜欢复杂的东西。   少年并不羞怯,他大方干脆道:“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姐姐。”   本该是带有暧昧性的话,被他说的不带有任何其他目的。   好像他真的就是很单纯地,想跟着她。   京妙仪把合欢宗的功法塞给司祯,然后道:“是真的可以双修的。”   司祯看向京妙仪,似笑非笑:“不是监视?”   京妙仪很坦诚地跟司祯对视:“我只需要他告诉我你在秘境是不是真的认真帮我找那个人的消息罢了。”   “除此之外,他就是你的人。”   京妙仪一双美眸难得认真道:“我是真的把他送给你的。”   “真的可以双修。”   除了让她找人这个目的外,京妙仪确实很欣赏面前的天才,也希望看到这样的一个天才能登顶修真界最高峰。   司祯把人收下,也记下了京妙仪的话:“我记住了。”   她晃晃手里的乾坤袋:“那这个我就带走了?”   京妙仪带着几分无语。   她很少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觉得面前年轻的天才完全没有记得她说的话。她只记得钱。   司祯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贫穷的剑修。   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一个富有的剑修,后面跟着一个……可以用来双修   的男人。   狐狸睡觉的时候,司祯就出门了。   狐狸醒了,司祯还没回来。   他就在门前台阶上坐着。   像是望司祯石,一直等着。   天机阁的小弟子端着撕碎的鸡肉来了好多回。   狐狸不吃,一盘鸡肉就被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后来饭冷了,天都黑了。   司祯还没回来。   小狐狸焦虑地走来走去。   但他还不敢离开这里,他怕自己离开了,司祯回来就看不到他了。   一直到深夜,树上的蝉都不叫了。   司祯才回来。   狐狸乖巧坐好,柔顺的大尾巴开心扫着地面。   直到路边的莹灯照到了司祯身后那人的脸上。   陌生的脸,陌生的味道。   “小五,你住在我旁边那屋就行。”   司祯把人带回来了,就自然应该给人安排住的地方。   她旁边的房间昨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马上住人也没什么问题。   “好的,姐姐。”   好听的声音,像是珍珠颗颗落进玉盘。   狐狸的尾巴停住了。   狐狸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看着正在走来,距离极近的二人。   莹灯把狐狸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踩着狐狸的影子,一步步走去那个,昨天还属于佘年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9 20:51:28~2023-09-20 21:0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 15瓶;周满的剑骨、三素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31   一滩伤心的狐狸饼   出去鬼混完回来的司祯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狐狸, 乖巧守在门前,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   司祯快步走上前,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狐狸是坐在台阶上很乖,但他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看起来伤心坏了。   “哦呦, 谁欺负你啦?”   司祯把狐狸捞进自己的臂弯, 懒洋洋地问。   这是天机阁的地方, 就冲着她把曾木柔的符都给了钟知齐,她的狐狸在天机阁也能横着走。   没人欺负狐狸。   但司祯知道,自己得这么说哄哄狐狸。   尽管她不知道狐狸到底怎么了。   狐狸听到这句话更委屈了,他抽抽搭搭, 脸上的狐狸毛都湿了。   司祯没管身后的小五, 准备把狐狸抱进屋里, 给他擦擦泪。   她朦胧生出了自己养了一只宠物的感觉, 要记得他是不是吃饭了是不是睡好了,还要关心到宠物的情绪。   有点麻烦。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司祯看着狐狸眼睛,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全心全意信赖她。   狐狸不会背叛她。   司祯勾了勾唇,摸了摸狐狸眼睛:“带你擦眼泪去。”   但狐狸用爪子勾住了门,紧紧扒住,不走。   司祯拉拉他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了?”   狐狸脸上不再温顺, 一脸敌意地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他是谁?”   狐狸爪子收起来,用软垫扒住司祯的脖子, 以一种占有的姿态。   司祯挑眉看去。   京妙仪的确愿意在这方面花钱, 小五身上的绸缎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整个人平添了几许姿色。   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狐狸眼中的占有欲, 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是姐姐养的兽宠吗?”   “还会说话。”   “好可爱。”   狐狸如临大敌。   什么叫兽宠!他跟姐姐是最亲密的关系, 才不是随便就能丢掉的兽宠。   司祯在嗓子眼里唔了一声。   兽宠,和宠物也差不多?   “嗯。”   司祯如是回答小五。   “对,很可爱。”   自己的宠物被夸,司祯也与有荣焉。   狐狸猛然抬头。   她承认了,她承认自己是兽宠那种低等的,能被随意丢掉的东西了?   小五一声轻笑,用更小一些,但却足够让司祯听到声音道:“和姐姐一样好看。”   司祯佩服京妙仪调教人的本事。   她这张脸都这样普通了,还能被夸好看。   但小五就是有一种,让你相信他的确在真心实意夸你的本事。   司祯是被哄开心了,被夸的狐狸完全不觉得开心。   他甚至有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危机感。   “他为什么叫你姐姐。”   狐狸不安地收紧爪垫,紧张看着司祯。   司祯记性挺好,京妙仪说了,那十个男人都三百岁以下。   可不得跟她叫姐姐。   “你多大了?”   司祯没回狐狸,转而问小五。   “再过些时候就一百岁了,姐姐。”   不到一百岁啊……   司祯想,那真的很小了。   她三百岁呢。   走了一个小朋友,又来了一个小朋友。   但这回的比上回的要大一点。   小五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他看出了司祯在用看孩子的眼光看他。   他加深了唇畔的笑,走上台阶,认真看着司祯:“姐姐,我可以的。”   司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小五拉着放到了他的玉带上。   只要她的指尖轻轻一勾,就能把玉带扯下来。   小五的手是温热的,还很软。   他往前更近一步,司祯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下腹肌的形状。   狐狸一身毛都快奓了一半。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跟司祯靠的这么近?!   他也想蹭着司祯的颈窝睡觉吗?   不可以,那是他的地方。   狐狸的小脑袋要被气昏了。   他看了看司祯的连,仔细确认她的表情,分析她的表情,然后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司祯不排斥这个男人……   可,可不是这样的,她之前对那个叫宋时禾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她很讨厌宋时禾的,她还纵容自己划伤宋时禾那张俊朗的脸。   那司祯是会在意这个新的,他很讨厌的那人,还是纵容他?   狐狸试探着跳出司祯的怀里,尖锐的爪尖奔着小五的脸去了。   像上次对宋时禾那那样。   但他怕司祯不高兴,收了大部分的力道。   狐狸一动,司祯就发现了。   视线所及处是森森寒光。   狐狸露出了在她面前始终没有露出的一面。   在她面前乖巧温软的狐狸,面对别人就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无声无息。   是个闷声干大事的狐狸。   司祯第一次意识到,身上带着血脉的狐狸和普通宠物是有些不同的,哪怕这血脉之力被曾木柔镇压下来,它身上也是带着兽的血性的。   至于为什么面前这个小五激发了他的血性司祯不知道,但是小五是无辜的,人家就是靠脸吃饭的,狐狸伸爪子挠脸这不是砸人饭碗吗。   这多损呐。   作为狐狸的饲养员,司祯很有一个饲养员的自觉。   她在自觉约束狐狸的行为。   司祯快速伸手捏住了狐狸的后颈,把他按回自己的怀里。   “小狐狸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   司祯手上的动作快,嘴里的话懒洋洋的。   小五只听说她是继曾木柔之后,第二个能从秘境里拿出评分的人,曾木柔曾经是何等天才,修真界每一个人都听说过。   几千年的时间让曾木柔的名字几乎快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但他没有看过司祯出秘境之时的场景,所以哪怕周围人将那个场面传得再百年难得一见,他都没有一个真切的感受。   但现在,司祯手上那他没看清的动作,已经让他略窥这个天才的风采了。   小五多了几分真心侍奉司祯的心。   修真界人人都引强者为尊,他也不例外。   能跟在这样的天才身后,看着她走向修真界的最顶峰,是他的荣幸。   狐狸的后颈被司祯捏住,他呆呆回头看着她。   又快哭了。   之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她很纵容他的。   狐狸不高兴,但也没有真的会让司祯不开心的事情。   他缩回爪子,不再纠结是不是要挠花这勾引姐姐的,狐媚子的脸。   他从司祯的身上跳了下来,拖着一条大尾巴,带着落寞回到屋子里,连床都不睡了,趴在软塌上。   奓起的狐狸毛无力地贴在身上,蔫哒哒的。   大尾巴枯萎了一样垂在了软塌一边,尾巴尖都掉在了地上。   一滩伤心的狐狸饼。   司祯并没有跟在狐狸后面马上就哄狐狸。   她和小五站在房门口。   狐狸以为司祯会跟着回房的。   结果在软塌趴好,一抬头,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为什么要跟那个陌生男人呆在外面?!   狐狸尖尖的下巴无力贴在软塌,一双狐狸耳朵却竖起来了。   门外的小五攥了攥手,两颊微红,最后还是扯住司祯的袖子。   他只扯了一点,带着欲说还休的味道。   “姐姐……今晚,要吗?”   司祯狭长的眼睛是意外,还带着点兴味。   那么主动?   其实她把他带回来,也就是因为收了京妙仪的钱,把他带在身边让京妙仪放心罢了。   她暂时是没想过双修,但小五好像很想和她双修?   小五在刚才狐狸伸爪子的时候,就退到了台阶下。   溶溶月光下,司祯比他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下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是……有顾虑吗?   小五抬起头,认真又带着几分慌张:“是新的姐姐。”   司祯迷惑。   什么是新的。   “我……我是新的,姐姐。”   “你可以放心的。”   强者会有独占心的,他知道。   他只是学了些会让人开心的本事,但他没有服侍过别人。   司祯眉毛一挑,明白了。   小五知道她不在意了,心里冒出欢快:“姐姐今晚要吗?”   门吱哑一声,戳破了这带着暧昧的气氛。   那滩狐狸饼出来了,坐在门前,带着阴森森的味道。   他在屋里终于弄明白了这男人为什么跟在司祯后面了。   他想跟她双修。   狐狸的愤怒像火山。   轰地一下就要爆炸了。   不可以。   这个男人那么弱,怎么可以跟司祯双修。   凭什么?   看到司祯没说话,只是讶然看着那个坏东西,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他三两下跳下台阶,然后伸出狐狸嘴巴,咬住了司祯脚边的衣袍一角,开始生拉硬拽。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你们不能双修!   司祯低头看着狐狸努力的样子,莞尔:“先不了。”   这话是对小五说的。   狐狸根本不满意这个回答。   什么叫先不了,这是现在不,但以后会有的意思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们不能双修!   狐狸嘴上用的力气更大了。   走啊!   不要再留在这里跟这个死狐狸精说话了!   司祯弯腰捡起愤怒的小狐狸,把他塞进怀里进了屋。   房门一点点关上,小五脸上的光一点点变暗。   他难掩失落,但还是软声自言自语:“好。”   “那我等姐姐愿意。”   佘年是在一声又一声的“双修”中醒来的。   他虚弱到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期,昏迷的时候,满脑都是乱糟糟的画面。   有的在床上,有的在塌上,还有在草丛里,在小溪里……   无论在哪里,他和司祯的距离都很近。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梦却是极致欢愉。   佘年躺在草堆。   正对着的是一个落了灰的,沾满蛛网的神像。   这是离虞家不远的破庙,他在虞家受了伤,并确定有很多人看到他从虞家出来后才找到了这样没人的地方,暂缓歇息。   他甚至卑鄙地篡改了那些凡人的记忆。   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虞家唯一一位侥幸活下来的公子。   “妖主。”   一边的妖侍看到佘年醒过来后,低声询问是否还有事情需要办。   佘年虚弱地看着面前那个不知道落灰多久,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神像。   “你回去吧。”   “没有我的传唤,不要过来。”   妖侍低头应是,身子瞬息间化成虚无。   现在这间破庙里就只剩下佘年。   他意识还没彻底回笼,游走在梦与现实边缘的虚无感让他试探着,看向梦的那端。   “你要跟他双修。”   另一个,稚嫩的,属于他的声音传来。   佘年想起了呆在司祯身边的狐狸。   他低声笑着,好听的声音传遍这间小小的寺庙。   带着一种破碎和嘲意。   梦是假的,只有被抛弃是真的。   司祯盘腿坐在床上。   狐狸就坐在床下,带着本不该有的妖冶在看司祯。   那是清醒的佘年在透过神识看他。   “也不一定。”   司祯闭着眼睛,感受自己身体里灵气的游走。   在抹去金丹上的转生符后,她才算真正开始修炼。   宋时禾还没有完全死,但没关系。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把他的男主光环给捏碎,彻底杀了他。   还有那个亲手捏碎他金丹的老头也跑不掉。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痛苦是他施加的。   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她,那原主呢?是那样硬生生被疼死的吗?   司祯在身体里搜索着残魂的存在。   哪怕只有一点,她也会想办法让原主复活。   但一缕魂都找不到。   她甚至找了灵魂状态的江羡好帮她看了,也没有。   最后她不得不歇了这个心思。   佘年看着司祯眉头紧锁的模样,目光沉沉,心也沉沉。   “你要跟他双修吗?”   “也不一定。”   他是谁?   调动狐狸的记忆,佘年看到了那个叫小五的男人。   他看到这个男人眼睛里的仰慕,试探,还有痴迷。   “我是新的。”   “今晚要吗?”   这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佘年握紧了狐狸爪子。   他听到这个男人跟司祯叫姐姐。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死皮赖脸跟上司祯的男人怎么有脸叫姐姐。   这是他的姐姐。   他只才走了这么短时间,司祯身边就又多了个弟弟吗?   赶走了宋时禾这个师弟,司祯自己又找了个男人回来。   她会喜欢他吗?是因为觉得喜欢,才把他带在身边的?   眼前是司祯抓住狐狸后颈,阻止狐狸伸爪子的画面。   佘年意识到,这个叫小五的男人和宋时禾不一样。   司祯会因为这个男人而责怪自己。   她抓住了自己的后颈,捏上了他的爪子,她说“小狐狸脾气不好”。   佘年阴沉的眼睛里多了一点恐慌。   司祯不仅厌倦了自己,还厌倦了他变出来哄她开心的狐狸……   跟他有关的一切司祯都是厌倦吗?   那她是不是连这只狐狸都要抛弃。   她不是喜欢可怜的吗?   是因为现在狐狸不可怜了,她就不喜欢了?   佘年想了很多,但最后他只问了一句:“以后呢?”   “以后要双修吗?”   他不知道修士都怎么双修,但他知道,修士双修后,两个人会成为最亲密的人。   他要让司祯喜欢上他,所以司祯只能跟他建立这种最亲密的关系。   只能跟他双修,不可以和别人。   司祯闭着眼睛:“什么以后?”   佘年锲而不舍:“你以后要跟他双修吗?”   司祯也不知道。   现在她是不需要多修一门功法来增添实力,她需要先把天罡斩炼到极致。   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毕竟她以后要去掀翻剑宗。   如果那时候她急需实力,或许会选择双修。   “不知道,大概会吧。”   佘年两只爪子都握紧了。   大概……   司祯真的要跟他双修了。   狐狸沉着脸,一板一眼:“ 我可以。”   司祯觉得狐狸今晚说话没头没尾的:“你可以什么?”   狐狸补全:“我可以跟你双休。”   司祯吓得睁开了眼睛。   我把你当宠物你想跟我搞瑟瑟?   我的宠物在想着如何把我扑倒?   司祯严肃看着狐狸:“你是不能跟我双修的。”   “为什么不行?”   佘年觉得他很行,他哪里都比那个叫小五的男人好。   司祯解释:“你只是一只狐狸。”   “只要你想我也可以是人。”   司祯想起来妖兽会化人形这件事:“那你变人。”   佘年沉默了。   他不能变,变了一切就都暴露了。   司祯懒洋洋地:“你看,你变不成人。”   佘年想说什么,狐狸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了。   “你为什么想跟我双修。”   司祯问他。   借着狐狸的嘴,佘年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双修代表着最亲密的关系。”   司祯可没想用双修把自己跟谁绑定最亲密关系。   “不是。”   她否认。   她还给狐狸解释:“在我这里双修不代表最亲密。”   司祯终于明白过来狐狸为什么不正常。   那么可怜的小幼崽没什么安全感是很正常的,没有安全感就会多出占有欲。   狐狸是怕她跟别人双修疏远他?   小狐狸浑身是血挡在她面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司祯俯身看着狐狸,眼里多了温和:“我跟你不需要双修,也是最亲近的关系。”   狐狸是他的宠物,小五是随手可丢的男人,宠物狐狸当然比男人重要。   狐狸看着俯身贴近的司祯,一双好看的眼睛没变,但瞳孔却大了一圈。   司祯俯身,暖色莹光就像是渡在她身上一样。   躺在干草上的佘年看着正对面落灰的神像。   神像蒙尘,却不掩神性,神像是冰冷的,但神的眼神是温和的。   像司祯的眼睛一样。   小狐狸坐在司祯的影子里,呆呆看着神为他俯身。   狐狸一身的毛都柔顺了,又变成了一只可爱的,满眼只有司祯的狐狸。   司祯笑眯眯伸出食指,轻轻弹在狐狸脑袋上。   “不生气了?”   狐狸含蓄点头。   但又想到了什么,飞速摇头。   “怎么,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想做什么你提。”   “但把小五赶走不行。”   “你大度点,跟他和平共处。”   狐狸垂着眉眼:“他叫你姐姐。”   司祯没觉得这称呼有问题:“他比我小,叫我姐姐不是应该的吗?”   狐狸执着:“就是……就是不行。”   司祯嘶了一声:“你也不跟我叫姐姐呀,他可没跟你抢称呼。”   狐狸抬头:“那我跟你叫什么。”   佘年作为狐狸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专属的,对司祯的称呼。   司祯理所当然:“你跟我叫主人啊。”   不然呢,叫那铲屎的?   佘年不关心“主人”这个称呼的含义,他只关心这称呼是不是他一个人的。   “只有我能这么叫你吗?”   司祯道:“那不然呢?”   让别人跟她叫主人,真的不会是像在玩什么不正经的游戏吗?   狐狸彻底满意了,他眼神像是要掐出水,甜甜地:“主人。”   司祯也满意了。   狐狸真好哄。   “那你跟我叫什么?”   狐狸又问。   起名废司祯身子一僵。   她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称呼过这个狐狸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吗?   狐狸终于不满意了想要拥有一个名字了?   她不会起名字啊。   司祯用微笑掩饰慌张:“你想让我跟你叫什么?”   狐狸不知道,把皮球又踢回去:“主人跟我叫什么我都喜欢。”   司祯的微笑很苍白。   狐狸敏感地感觉到了司祯的纠结。   给他一个独特的称呼,很难吗?   司祯眼睁睁看着狐狸翘起来的尾巴,一点点掉下来。   ……   怎么办。   她应该给自己的狐狸起一个什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名字?   狐狸看起来,很挑剔的样子。   要是不满意再闹起来怎么办?   司祯硬着头破:“小白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等待一个好听称呼的狐狸:……   看到狐狸的沉默,司祯明白了,她干笑:“哈哈,不太好听哈。”   “那小黑呢?我们反其道而行。”   肉眼可见的,狐狸脸要黑了。   司祯抓抓脑袋,四处乱瞟,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黏豆包。   她飞快抓住这缕马上就要溜走的灵感:“黏黏,怎么样!”   佘年被喊地心头一跳。   她……发现了什么,在试探他吗?   狐狸小身体紧绷。   司祯下床,端过那盘黏豆包,   因为时间久没有吃,里面六个豆包挤挤挨挨,黏在一起,拿一个能扯出一串。   白白的皮儿,还带着弹性。   真的很黏。   司祯看到走到自己脚边,仰视自己的狐狸。   狐狸跟豆包一样,都很黏人。   成了!   司祯觉得这名字就是自己的得意之作:“看,你跟黏豆包也很像。”   原来不是……那个年年。   司祯骄傲坏了:“黏黏黏黏黏黏黏黏!”   “喜欢这个名字吗?”   她冲着狐狸笑,露出一口白牙。   狐狸也笑了   好像真的被人亲昵地一直喊年年。   “喜欢。”   司祯一高兴,就想撸狐狸。   她弯腰把狐狸抱起来。   她现在撸狐狸的手法已经非常娴熟了。   司祯把狐狸塞进怀里,先摸上了狐狸毛茸茸的耳朵。   揉来揉去,对折,展开,掐一下,再吹吹以示安抚。   狐狸一个哆嗦。   司祯把狐狸举起来左右看看:“你怕痒啊?”   狐狸摇摇头。   “那你不喜欢我摸你耳朵?”   漆黑的破旧小庙里,神像下的佘年虚弱地躺着,他闭上眼睛,眼角微红,好看的睫毛轻轻颤动,连因仰头而凸出的喉结,都在微微震颤。   他的声音带着抽气:“……喜欢。”   司祯把狐狸举起来。   芜湖,他说喜欢。   她的狐狸怎么会不喜欢她的撸毛手法呢,不会的!   这声欲语还休的“喜欢”成了对司祯最好的鼓励。   她一手撸上了佘年的尾巴。   这个地方,在她心里就是狐狸身上最好撸的地方。   狐狸的尾巴尖上,还有刚刚因为垂在地上沾染的灰尘。   当时司祯就站在外面,和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说着“新的”“今晚要吗”之类的话。   他听不懂,但是他很焦躁,狐狸尾巴随着焦躁的心情在地上扫着。   现在司祯发现了这块比狐狸身上所有地方,都要灰扑扑的尾巴尖尖。   她抱着狐狸坐在桌边,从乾坤袋找出柔软的布,用凉茶把布浸湿。   然后她揪住狐狸尾巴,专心用湿哒哒的布开始给狐狸擦尾巴尖尖。   那是狐狸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读者:为什么不用清洁术 0.o   司祯:我想撸狐狸(专心摸尾巴)   作者:我想搞点事情(一脸正直)感谢在2023-09-20 21:06:15~2023-09-21 21: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 10瓶;周满的剑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32   佘年的强势(bushi)回归!   夜深了, 破旧的寺庙昏昏,没有蜡烛,没有莹灯,有的只是从门外照进的月光。   佘年浑身都被寺庙神像的阴影笼罩, 只有皎洁神圣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 湿润的视线内, 佘年看到了门外的月亮。   水湿了他的狐狸毛, 整条尾巴都不在自己的掌控内。   狐狸乖巧地趴在了司祯的怀里,被她的气息包裹着,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佘年躺在废弃破庙的枯草堆里,破碎颤抖的声音从齿尖溜出, 发出难受的呼吸。   声音在狭小寂静的夜里, 格外清晰。   那种折磨人的痛苦感又出来了。   狐狸将司祯身上的气息传到了佘年的鼻尖, 木香也好像充斥在寺庙。   但狐狸身上温暖的触觉, 让佘年更明白自己是在怎样冰冷黑暗的地方。   极致鲜明的对比,比让佘年心里无端生出落差。   狐狸不再安分趴在司祯的腿上, 他依照本能往司祯的怀里钻。   佘年在拼命汲取司祯身上的味道来缓解心脏坠落的失重感,和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痛苦感。   不,不是痛苦了……   朦胧间,佘年又想起昏迷时做的那些梦。   佘年开始意识到,这种痛苦后紧随而来的就是快乐。   会让他心跳加速, 那种兴奋让他控制不住颤抖。   他知道,那一瞬间, 身上血液流淌的速度, 会比他把曾经族人的心脏挖出来的那瞬间, 都要更快。   司祯手里的湿哒哒的尾巴洁净如初。   她又去乾坤袋翻找, 想找出一块干布给狐狸尾巴擦干。   狐狸被她放到了冰冷的桌子上。   狐狸舒服的呼噜戛然而止, 细小的声音带着焦急,和狐狸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撒娇。   他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把尖锐的利爪一收再收,用淡粉色的爪垫试探着碰司祯的手。   狐狸没有说话,但每一个动作都在急切表达着明显的意思。   摸我摸我摸我摸我快摸我啊。   为什么不摸摸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这么洁白的皮毛柔软的肚子温暖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他不知道司祯是在找毛巾为他擦尾巴,他只知道让他安心的触感和味道都消失了。   黑暗里,一缕皎洁月光照在佘年的脸上。   他整个身体只有一张脸暴露出来,上面不再是一贯的冷漠或是暴躁,妖主上位者的气息消失殆尽。   他的脸上是极动人的神色,整张脸都带着诱惑别人的色彩。   眼睛变得狭长,属于狐狸精的魅惑快要溢了出来。   佘年的呼吸沉重,甚至急出了眼泪。   像是手里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然后被人高高举起,放到了他拿不到的地方。   因为不得,他对玩具的渴望每分每秒都在叠加。   突然,司祯拿着干净柔软的布,把狐狸尾巴包起来。   佘年的发带不知道散在草堆的哪个角落,柔顺的头发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现在这头好看的头发是凌乱的,一缕头发在动作之间溜到了佘年嘴畔。   “我跟你叫什么?”   “你跟我叫主人啊。”   亲昵的,只有他能有的称呼。   他胸膛起伏,眼神涣散。   破庙里响起了他迫切又眷恋的声音。   “主人……”   一声“擦干了,去睡觉吧”的声音传到耳边。   一切都结束了。   佘年意识还未回笼,手却随着耳边好听的女声动作。   满手水渍。   不是干的。   他想。   鼻息间浓烈的木香渐渐变淡。   佘年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躺在干草堆里,苍白的脸上,除了嘴唇和眼角比之前多出的动人的色彩,看不出一丝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带着神性,注视他的神像,否定自己做过的任何渎神的事情。   神像高高在上,依旧柔和而悲悯。   对每一个信徒都如此。   -   “噗——”   刚出关的剑宗宗主姜淙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坐在宗主的位置那么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刺激了。   面前浑身是血的是他的爱徒,宋时禾。   四长老站在一边急出了汗:“刚出秘境就已经这样了。”   他怕受到责罚:“破杀,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破杀跪地:“宗主,我们被打散着进的秘境。起初我还能感受到大师兄的气息,我循着他的气息去找,但一路上凶兽颇多,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就在半路上,师兄的气息消失了,就是用宗主给的玉牌也感应不到师兄的任何气息。”   “但玉牌没碎,师兄没有性命之忧。”   “我便只能在秘境里和其他的子弟先集合到一起。”   “师兄消失的时间很久,一直到大比结束的半日前,我才重新在玉牌上感受到师兄的气息。”   “等按照玉牌指引的方向找到师兄后,师兄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姜淙气得胡子乱颤:“好好的人怎么会消失在秘境!”   破杀低下头:“不知。”   姜淙也知道事情过于古怪,迁怒一个弟子是没有用的。   他慢慢检查宋时禾身上的伤。   但每多检查一分,他的脸就更差一分。   “找!去找三长老,快去找他过来!”   这伤的严重程度已经不是他能救的了。   三长老沈任是医师,司祯的金丹就是他补好的。   沈任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宋时禾已经换了新的衣裳,身上明显的伤也都做了处理。   他没有过多关注外伤,毕竟修士体魄比寻常人好了不止百倍。   他关注的是内伤。   在手上灵力放在宋时禾身上的一瞬,沈任知道,宋时禾的金丹没了。   “是谁毁了他的金丹!”   沈任一身白色道袍,留着跟姜淙脸上一样的同款小胡子。   现在,他的胡子也像姜淙的胡子一样,气愤地颤抖了起来。   四长老周木云低着头。   别问他,他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负责在秘境出口接引参加大比子弟的普通长老罢辽。   破杀也低着头。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跟着玉牌找人的宗门子弟罢辽。要论实力,他比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已经躺下的宋时禾。   沈任喊着,但还有理智。   金丹没有了还可以修复。   至于究竟是谁毁了宋时禾的金丹……   沈任心里莫名冒出司祯的身影。   毕竟能对宋时禾的金丹有这样恶意的,也就只有金丹被刻上转生符而被迫和宋时禾绑在一起的司祯。   “会是司祯吗?”   沈任问。   宗主姜淙否认:“这绝不可能。”   “她被捏碎灵根的时候是昏迷着的,不可能发现这个事。”   “转生符又是如此复杂的符篆,她一个剑修,如何能看得懂。”   沈任也觉得自己实在多虑了。   把这荒唐的念头暂时搁置,专心为宋时禾检查身体。   几秒之后,又是一声暴呵:“是谁,毁了他的灵根!”   那是灵根啊,那是灵根啊!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灵!根!   剑宗宗主姜淙这才知道,他的爱徒连灵根都没有了。   就像水灵根天生攻击力都不强,而雷灵根天生就具有旁人难以比拟的天赋一样。   一个修士的灵根,对这个修士的实力是有加持作用的。   看一个修士的灵根,就可以大略估计这个修士究竟能走到多远。   宋时禾的灵根虽然算不上是稀有的雷灵根,但也是攻击力极强的火灵根。   毁掉宋时禾的灵根就是毁掉他此后的修真之路。   宋时禾等于一个废人,此后再也不可能成仙。   “究竟是哪个歹毒之人要对我徒下此狠手!”   姜淙一手劈翻了旁边放的好好的桌子。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剑宗更是雪上加霜。   四长老和破杀把头缩得更低,生怕成为继桌子之后的下一个被殃及的池鱼。   沈任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甚至拉住了姜淙:“宗主,且先冷静冷静。”   姜淙看着床上被毁得彻底的宋时禾:“我怎么冷静?”   “你不是不知道一个灵根对修士的重要性。”   “他是火灵根啊,火灵根!”   “就是天赋不强,但只有好好培养,将来也是可能升仙的好苗子。”   “现在灵根被毁,我如何冷?我怎么能冷静?”   沈任道:“可以治。”   姜淙转头看向沈任,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灵根之所以如此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它不像金丹。   金丹是修炼而来,但灵根却是与生俱来。   后天的可补,先天的要补实在太难。   姜淙不确定地问:“他的火灵根当真呢恢复如初?”   沈任眼底是破釜沉舟的神色,咬牙道:“我不仅会让他的灵根恢复,我还会让他失去的灵根变得更强。”   姜淙得到了沈任的保证,慢慢冷静下来。   沈任继续道:“在我给禾儿医治的时候,还需麻烦宗主去天机阁走一趟。”   姜淙疑惑:“为何?”   沈任脸色阴沉,扭曲地笑了:“因为伤害禾儿的人,此时应当还在无宴城。”   “毁坏他金丹和灵根的,约莫是金丹修为的人。”   “除了外伤,禾儿的内伤没有灵兽留下的气息。”   “所以,必然是与他一同参加宗门大比的人伤害的他。”   “大比刚刚结束,无宴城给各宗门弟子举行的筵席还未开始。”   “此时去天机阁,或许能找到伤害禾儿的人。”   姜淙的脸色也逐渐不好看起来。   他只当是哪个有实力的老妖怪伤害的他,没想到竟是一同参加大比的同辈。   他怎敢!   嫉恨他爱徒至如此地步吗?   “那我们如何找出伤害徒儿的人?”   沈任手里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灵气:“残存在禾儿体内的。”   “我如今无法辨认这是何招式,又是何种灵根的灵力。”   “但只要那人在附近用了灵力,它就会有感应。”   姜淙的理智逐渐在线:“那就把那些年轻的修士都引到剑宗来吧。”   “在剑宗,任凭伤害我徒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我的手掌!”   “要是司祯在就好了。”姜淙道,“有她在,必然能好好保护禾儿。”   沈任慢慢道:“她不在,就少了趁手的棋子。”   “但也无妨,我为禾儿治好了灵根后,他就不再需要司祯了。”   “至于那个不知道被掳到何处的废物司祯,让她自生自灭吧。”   被认为是自生自灭的司祯今日得到了天机阁阁主最好的照顾。   还有合欢宗的长老京妙仪时不时拉她出去找乐子,她最近过得很逍遥。   她本意是想启程去合欢宗的地盘,为下一场大比做准备。   但剑宗对参加大比的所有弟子表示了欣赏,准备打开剑冢,为剑宗的剑寻找有缘人,与年轻一辈的天才们结个善缘。   司祯听到这消息笑出了声。   小说里可没有这个剧情,这是准备演一出请君入瓮,把毁了宋时禾的人给抓住?   不然为什么贫穷又抠门的剑宗大方到愿意把剑冢都打开。   还给剑寻找有缘人,别逗了,她当时想要把好剑都难比登天呢。   最好的剑留给宋时禾那笨比了。   ……哦,不对。   算算时间,宋时禾现在还没拿到剑冢最好的那把剑。   司祯眼里有了光。   这是什么?   这是剑宗把自己的口袋打开让她伸手往里边掏最好的剑。   这她能拒绝吗,她不能。   司祯就这样在天机阁又多留了一段几日。   她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子,之前因为金丹转生符的限制,她不能用灵力。   现在灵力能用了,连剑都有了。   她准备出去溜达溜达,感受一下御剑飞行是不是特别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酷炫。   结果刚上剑,就被碰瓷了。   一个少年撞上了自己的剑柄,然后晕了过去。   司祯都呆了。   他没长眼睛吗,怎么就奔着自己的剑撞?   要是讹上她了这还得了?   少年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像是新换的。   但头发凌乱,连个束发的东西都没有。   他倒在地上,长到腰的头发就凌乱着,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像是一个不会反抗的,濒死的动物。   司祯认命把剑收起来,用脚尖碰碰这人:“喂?”   地上像死尸一样的人动了,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手越收越紧。   司祯皱眉,想把腿收回来,但这少年发出了一声极小的虚弱的声音。   “姐姐……”   嗯?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司祯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蹲了下来。   声音更清晰了。   动作间,少年的脸也露了出来。   他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   司祯这才发现他凌乱的发尾几乎被血黏在一起。   虞月?   他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才这几天,就那么狼狈了?   不对劲。   他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但怎么衣服这么干净?   司祯用了力气,抓住佘年的领口,把他的衣襟扯开。   是深可见骨的砍伤。   “你醒醒。”   司祯轻拍佘年的脸。   佘年几乎没了意识,只知道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嘴里不住地喊姐姐。   好像来这里找到她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司祯喂给他一颗丹药。   佘年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司祯的一瞬间,佘年没有表情,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   他的唇紧紧抿着,定定地看着她。   “姐姐,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还是和被丢的那天,对司祯说的话一样。   好像这么说了,这几天就不存在,他还是呆在司祯的身边。   司祯没阻止他的手,声音放缓了问他:“有人要杀你?”   佘年点头。   司祯又继续问:“杀你的也要毁掉你的家族?”   佘年垂着眼睫,想着那在血水之中覆灭的虞家,点头。   是啊,他特意找到的一个,全族都灭了的虞家,死无对证。   司祯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大家族能变成大家族,结下的仇也肯定很多。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小傻子参加宗门大比,才躲过一劫。   等到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被杀光了。   而小傻子在这之前就借助天药拓展了金丹,才免于一死。   司祯沉默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娇气的,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   这回见到的时候,狼狈地像是一个惨兮兮的流浪狗。   “走吧,先回去。”   佘年眼泪又出来了:“去哪。”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惨遭灭门的虞月,他和那只狐狸一样惨,为什么还要赶他走?   “我……我无家可回了……”   司祯看着这个敏感的少年,叹息。   脚下凭空出现一把剑,她伸手:“我说,先回天机阁,我住的地方。”   佘年还是不松手。   司祯感觉自己脚踝可能都被他抓住淤痕了。   她没说什么,伸手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用了力气把他半抱着:“有力气起来吗?”   佘年第一次被司祯这么抱着。   这是只有那只小狐狸才有的待遇。   他怔住,手上也减了力道。   司祯顺势把他放在剑上。   佘年又抓紧了司祯的手。   她手上微冷的温度又熟悉又陌生。   狐狸很熟悉,但佘年很陌生。   这种陌生让佘年排斥,他慢慢地,悄悄地,更贴近了司祯。   就像那只狐狸一样。   司祯带并不在意他靠自己更近,带他御剑去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虞月也是有自己房间的,只是他跑了后,她就让小五住进去了。   再收拾出一个新的房间还需要时间,但佘年身上的伤已经等不得了。   小五在听到司祯脚步的时候,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姐姐。”   他轻快地喊着。   但在看到靠在司祯身上的人时,尾音无端带了些沉重。   姐姐怎么……又带回了一个男人。   在知道司祯还没有跟任何人双修过时,小五是很高兴的。   他做好了跟其他男人共同服侍司祯的准备,但如果司祯只有他一个,这是最好的。   虽然她并没有表示出立刻和他双修的相法,但她并不排斥。   不排斥就是最好的,他总会努力让她喜欢上他的。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她的身边没有另一个男人。   小五很快敛下眼睛里的阴沉,带着关心的目光看着佘年:“姐姐,他好像受伤了。”   司祯点头:“很严重,你找天机阁的外门弟子烧点水过来。”   小五点头:“好。”   看着司祯走的方向,他又开口:“姐姐,还是把他扶到我的房间吧。”   脸上带的是善解人意的笑。   司祯觉得这也可以,不弄脏她的房间,很好。   但佘年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倏然收紧。   另一声更软的更好听的姐姐响在耳边,甚至还带着甜腻的水果香,炽热的气息扫地她耳垂微痒。   “姐姐……我不去……”   司祯转过头,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抗拒。   他眼角的了泪痕都没干,看起来脆弱坏了。   司祯心被这眼神看得软半截。   她大度地想,不就是一个床单吗,脏了换新的!   司祯拒绝了小五的提议:“去我那里。”   小五心里的不安感陡然升起,脸上笑意没改半:“好。”   然后目送着二人去了房间。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小五看到了虚弱的男人转了头,视线如捕捉猎物一般,擒住了他的视线。   对视的瞬间,无数兽吼在脑中响起,一种令人臣服的,远古气息,从兽吼声四散开来。   从心底传来的胆颤遍布全身。   门倏然关上。   脑中的声音消失。   好像刚刚不受控的害怕都是错觉。   小五呆呆站在原地。   他感觉到了,那双好看桃花眼里传递出来的信息是警告。   像是凶兽维护自己的领地。   那一瞬间,他靠着的女人是他的领地,而看着他们的自己,是一个被排斥的入侵者。   在看向司祯的时候,佘年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   他不断地跟司祯确认:“姐姐不会再抛弃我了吗?”   司祯避而不答:“你先养伤。”   心里的恐慌又蔓延上来。   佘年紧抓住司祯的袖子不放:“养好伤就要把我丢掉吗?”   他急切道:“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司祯顿了顿,还是缓声问:“你的家人……一个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佘年急切地保证着。   他看起来又要掉眼泪的,脆弱眼神背后是隐藏地死死的晦涩。   那些想把他烧死的族人,在很多年前就死透了,心脏都被他挖了,连坟都没有。   所以他真的没有家人了。   司祯看着在软塌上,睡得正酣地狐狸。   难道真的又要多一个跟屁虫?   “我要去做的事挺危险的。”   沉默了会,司祯道。   “我不怕危险。”   佘年松了口气。   “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我只想呆在姐姐身边。”   “还可能风餐露宿吃不饱饭。”司祯挑着眉,希望少年知难而退。   佘年笑得甜甜:“我吃的很少的。”   “我还可以学做饭给姐姐吃。”   会做饭。   司祯有点心动。   “那你先跟着我吧。”   这是同意了把他带在身边了。   佘年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到身边的女人补充着:“先呆在我这里,找到你的亲戚再把你送回去。”   一个大家族,不可能被杀地干干净净。   佘年勾起的嘴角向下。   还是不愿意带着他。   没关系。   佘年把额头轻轻贴上司祯微冷的手背,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不会找到他的家人了。   她只能带着他。   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带着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1 21:21:20~2023-09-22 21:0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 10瓶;周满的剑骨、三素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33   要不,你跟我挤挤?   来找司祯这一路上, 佘年身上有很多已经隐约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扯开。   为了怕司祯嫌弃他脏兮兮的,他在来之前换了身新的衣裳。   现在新的血迹也隐隐渗透了干净的布料。   天机阁的小弟子得了阁主钟知齐的嘱托,知道这房间的客人不能怠慢,烧热水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小五甚至还喊了一个医师过来。   “姐姐, 医师来了。”   小五站在门口, 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水灵根医师。   司祯赞叹看了小五一眼, 夸他:“心细。”   小五也笑了:“我看他伤的好像很重, 所以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天机阁的医师。”   “姐姐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佘年嘴角的笑彻底消失了。   多管闲事。   他在司祯的身后,用阴沉的眼睛盯着那个叫司祯姐姐的男人。   他只不过才离开了这么两天罢了。   就总有不自量力的男人想抢他的姐姐。   【哦吼,宿主,新男人。】   上线的系统张望着新画面, 感知现在的新剧情。   很明显, 走了个宋时禾, 来新男人跟它的宿主抢祯祯。   一个我见犹怜的, 听话懂事的男人。   怎么看都比他龟毛的,两面三刀的宿主好很多。   【啧。】   佘年阴沉着声音:“你啧什么。”   系统如实相告:【我在啧你危险了, 再不抓紧就祯祯的心就被抢走了。】   【很明显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还很好看。】   【还乖。】   系统说一句,佘年的心跟着沉一分。   在司祯离开他身边的时候,心沉到最谷底。   佘年抓住了司祯的衣角。   司祯离开失败,看着佘年的手示意他放开。   佘年像是看不懂司祯的眼神一样,就是固执地不放手。   司祯觉得这孩子莫名其妙的:“医师得来给你包扎伤口了, 我在这边也是添乱。”   佘年受的伤都是真的,是他让妖侍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他没用一分妖力抵抗。   所以虚弱也是真的。   他是靠着强大的意志拉住司祯的衣角。   他流的血实在太多了, 现在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不要他。”   司祯心里生出带烦人孩子的无力感。   毕竟你不能跟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讲道理。   孩子不想打针怎么办, 吼一顿就好了:“松开。”   “医师是来给你处理伤口的, 不要任性。”   系统刚才说的话如在耳畔。   【很明显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还很好看。】   【还乖。】   他是任性, 那个男人就是乖。   佘年的愤怒里多了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就是这一点委屈让他松开了手。   抿着唇, 连话都不说了。   医师看出了这不是个好相处的病人,对司祯说:“劳烦同道友在此稍等片刻。”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可弄不过这个病人啊。   他看起来只听你的话的样子。   司祯打算出去的脚步又被这句话给捞回来。   坐在了一边桌旁。   佘年脑袋上的低气压也暂且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医师给佘年处理伤口,眉头皱得越紧。   司祯问:“治不好?”   医师摇头。   内伤不严重,严重的是皮肉伤。   深可见骨的皮肉伤。   “外伤严重,失血过多。”   “事实上,这位道友至今都没有昏迷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医师慢慢找出一堆的药材:“先泡药浴吧。那么多的伤口,都跟衣服黏在一块了。”   “泡完药浴再涂药,好的快些。”   医师没有吝啬好药材。   来之前阁主也说过,这位同道友有什么需求,尽管满足。   所以他从乾坤袋里的拿的灵药都是上好的。   医师走到浴室:“已经有水了?那正好。”   他把药哗啦啦啦往里面撒,水瞬息变成了深色,水面浮着挤挤挨挨的药材。   他把一个琉璃瓶放在桌上:“这个,药浴结束后涂在身上。”   说完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   临走他嘱咐:“哦对,晚上会有发热,这个无碍,伤得太重,给药的药性也强,这是正常的。发过汗就行了。”   他对着司祯道:“药都是好药,同道友不必忧心,约莫两天就会好。”   医师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司祯看着衣服被扯了大半的佘年,一时语塞。   外伤那么严重都撑着不晕过去。   “你泡药浴的时候睡会?”   门外小五一直没走:“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司祯点头:“你把他扶去泡药浴。”   小五正准备进来,佘年冷冷道:“不用。”   他盯着小五,面无表情。   看来刚刚的警告还是没用。非要把自己的小命丢了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把他弄死了司祯又会疑心。   佘年烦躁陡升。   这种有个蚂蚁在身上蹦跶挑衅他,偏偏他又不能真的掐死这只蠢蚂蚁的感觉,真的是太烦了。   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不和善。   小五把迈进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有点无措地看着司祯。   是一个弱势的,委屈的表情。   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已经被欺负了一样。   合欢宗调教出来的男人,从来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又如何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为。   他展颜一笑,好像刚才那一瞬的委屈也不过是错觉:“这位道友好像并不愿意,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我先回房了。”   司祯点点头。   觉得小五听话懂事,不给她添麻烦。   不愧是京妙仪给的人。   待小五转身后,司祯对佘年道:“你别太凶了,他很弱,胆子也小。”   佘年气疯了。   他弱,他好好站在那里还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他弱??   司祯能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在受伤谁在流血是谁在命悬一线吗?   佘年也不想跟司祯说话了,气歪歪地撑起身子,往还冒着热气的木桶走。   司祯乐得清闲,甚至由衷赞叹:“真厉害啊。”   “失血那么多还能走得那么快。”   “看不出来你娇娇的,身体那么强健。”   她的夸赞是真心的。   真的是真心的。   刚才医师不都说了吗,失血这么多,应该晕倒的。   这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夸他一下,就不生气了。   毕竟有谁会不喜欢夸奖呢。   佘年听到这话只觉得司祯为了那个叫小五的蠢男人阴阳他。   听听吧!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气血翻涌,直往他脑门上冲。   他脚底的步伐更快了。   不是很想看到这个不分青红皂白,还识人不清的女人。   司祯看到佘年更踊跃地表现自己了,更夸赞了起来:“牛逼啊!”   嘭——   摔倒的声音。   司祯:……   原来是逞强。   佘年的确伤得严重,从床上猛然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眼前有星星在跳动。   这真的不是他娇气,也不是他太弱了。   为了让司祯真的相信他愿意收留他,为了像狐狸一样博取司祯的同情,他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真的。   实打实的严重。   因为在破庙留了一日恢复力气,他失血也是真的多。   因此被气到血涌翻滚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晕眩。   就这样很没面子地在司祯面前,跌到了浴桶边。   佘年摸索着把外袍鞋袜脱掉,就进了浴桶。   司祯进来了。   她来瞧瞧傻孩子摔坏了没有。   结果看到傻孩子泡药浴不把衣服都脱干净。   “你得把衣服脱了。”   佘年抿唇,看着挂在架上的外袍。   闷声闷气:“脱了。”   司祯却看着佘年身上那件沾血的白色中衣:“你没脱啊。”   带着血的中衣呢,多脏啊。   佘年脖颈微红,嘴巴抿得更紧,固执地:“不脱。”   一个没有任何人教过的大妖,不明白现在自己冒出来的情绪,不是恼怒,不是气愤,而是羞耻。   最为一个情窦初开的男人要他喜欢之人的面前脱光的羞耻感。   他只是本能地,想给自己留下着一层遮羞布。   但司祯完全不明白他内心隐秘的小情绪。   她只是觉得穿着带血的中衣,伤口会好的更慢一点。   医师拿出来的药她也都看见了,都是值钱的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搞一桶这样的药浴来。   她只当是这孩子又在闹脾气。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闹脾气,但这不重要。   她走到浴桶边,把佘年湿透的中衣扯开。   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药浴是热的。   佘年一张好看的脸是微红的,尤其的眼尾,红得彻底。   他睁着眼睛,里面还有残存是愤怒,还有隐秘的情感。   但司祯只看到了愤怒。   “穿着衣服你这药浴就白泡了,还要再泡一次。”   药浴的温度带着佘年身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以为温度还有失血,他脑袋晕晕乎乎。   看着司祯近在咫尺的脸,他更晕了。   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会反抗。   比药浴更凉的手碰上了他的胸膛。   他才陡然找到一点点理智。   可这药浴里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药,他没有力气。   他想伸手。   努力扑腾出一点点的水花,又隐没下去。   司祯顺利把中衣脱下来,和好看的碧落锦袍放在一起。   然后她的手又放进药浴桶里,摸索着劲健的腰,往下去找布料。   他大腿好像也受伤了,医师检查伤口的时候,他还疼得皱眉来着。   带着冷意的触感越发往下的时候,佘年意识回笼。   他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有近一半和水面各种灵药交织在一起。   灵药里的颜色进了水里,于是水面上只剩下了花草好看的形状,晶莹剔透,点缀着这一头好看的发,还有佘年那张娇艳的脸。   司祯看到他的眼睫上都挂着水珠。   好长的眼睫,好好看的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手办一样。   佘年的手抓上了司祯的手腕,带着强势的力道,阻止她的动作。   司祯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阻拦她的那只手拨开。   碰到的却是带着薄肌,和手背上跳动的青筋。   佘年红着耳垂,颤音里带着固执:“不脱。”   司祯还是苦口婆心:“你大腿受伤了。”   佘年曾经从来没有过的羞意,在今天全都涌上来了。这让他紧握司祯的手更用力了。   他开始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他的阿娘,不是天狐同族,不是撕扯自己的凶兽。   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心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做什么几乎都靠着本能。   就像现在,他本能地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不能再让她往下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   佘年看向司祯。   她一双眼睛里冷静,像无波之湖,让他心绪起伏如此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能激起她眼里半分涟漪。   她眼里只有一点点费解,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泡药浴不脱中衣。   可这是不对的。   她这个眼神是不对的。   她不能这么冷静。   佘年心里急得像是有狐狸爪子在挠。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眼神,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维持着自己攥住司祯手腕的动作,眼眶通红看着面前冷静的女人。   哪里都不对。   但哪里他都不能改变分毫。   他急哭了。   两颗小珍珠从眼眶跑出来。   先后滴答着进了药浴。   司祯看到他哭了。   心里莫名一慌,有种孩子哭了会不会哄不好的慌张。   “好了好了,不脱了,你要是想穿着泡就穿着吧。”   “腿上的伤好不了别嚷嚷啊。”   司祯把手拿出药浴桶。   佘年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又涌上了失落。   这太奇怪了。   这样的失落的情绪,来之莫名,也奇怪异常。   但为什么不正常呢。   他毫无头绪。   系统感觉到佘年乱七八糟的心情,探头感受了一下,然后感觉到了他的困惑。   它悄摸摸地上线:【宿主。】   佘年被吓了一跳,耳朵上的红晕都没散开。   像是被踩尾巴的猫,他震怒:“你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顿了几秒,他带着尴尬和羞耻:“你看到什么了。”   系统老老实实:【我没看到什么,我来的时候祯祯已经出去了。】   【放心吧宿主,在你们做羞羞的事情的时候,我是不会上线的。】   【哦,你自己做羞羞的事情,我也是不会上线的。】   系统说的这是在破庙那次。   但佘年不明白系统的话。   什么是羞羞的事情,他做什么了?   于是他冷声:“我没做。”   系统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害羞了不是?   害羞还怎么攻略。   【没什么,没做什么。你说的都对。】   系统在经历无数次佘年奓毛后,学会了顺毛捋。   方法很简单,就是,是是是对对对行行行。   很有用。   看,宿主已经不问了,也不争辩了。   系统继续最开始想问的问题:【宿主,你是喜欢上祯祯了吗?】   “我不喜欢。”   他凭什么喜欢。   司祯又不喜欢他,他才走了几天司祯就搞到新男人了,还让这个男人住进了他的房间。   司祯也会拍拍那男人的头吗?   也会为那男人束发吗?   佘年想起了那男人的一双眼睛。   好看含情的桃花眼,跟他的可真像。   他知道司祯喜欢这种眼睛,就故意用这双眼睛流好看的眼泪给她看。   这个男人也会流眼泪吗?   系统默默道:【喜欢上祯祯不是坏事,方便宿主更快的代入做任务呢。】   佘年越来越烦:“都说了不喜欢,你烦不烦,不布置任务滚过来干什么?”   系统在佘年骂完之前就关闭了对话通道。   下回手要更快一点,不然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受来的鸟气就都要撒到无辜的它身上。   佘年一直在桶里跑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一群马在跑马场上奔腾。   偏从他的脸上窥见不到分毫。   他好看的粉色唇瓣变成了嫣红色,长长的眼睫上都挂着水蒸气。   一双眼睛湿漉漉。   就安静坐在这里。   司祯在外面把功法运转了几个周期后抬眼看了窗外。   外面莹灯都灭了,很晚了。   她看着软塌上睡着的狐狸,把狐狸抱起来撸。   往日里一闻到她靠近的味道就兴奋活跃的狐狸蔫巴巴。   整只狐都没什么光泽。   可能是光太暗了。   司祯又把狐狸扒拉起来,握握他毛茸茸的爪子,玩玩他粉嫩嫩的软垫,甚至戳了戳他的睫毛。   狐狸睁眼看了看她,又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好吧。   司祯怏怏的。   是很晚了,狐狸都没精神了。   另一边浴桶里,佘年耳垂淡退的红又点点满眼。   狐狸是他的神识,他现在虚弱狐狸也没有精神,睡觉补充体力。   事实上他也该睡了。   但他不知道药浴是不是泡好了,水都冷了。   直到司祯踢踢踏踏来问他。   司祯踢了踢桶:“是不是该起了啊。”   佘年觉得身上有点烫,头晕到没什么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   司祯伸手试了试水温。   佘年又想起来司祯直接上手扒他衣服的事情,猛地往后缩了。   好像对面的司祯是什么洪水猛兽。   系统又出来:【你躲什么呀!】   恨铁不成。   【你要引诱她,引诱她!】   佘年抿抿好看的唇,沉默了。   是啊,他得攻略司祯,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躲呢。   躲避不是讨厌吗,他讨厌司祯?   佘年带着几分懵,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人。   少年情窦初开,心事初起,却迷茫地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绪。   一个妖怎么会有属于人类的羞涩呢。   没人知道一方小小浴桶里,少年本能产生的,生了一点点芽的感情。   连妖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人教过他。   司祯试了试水温。   冰冷。   她缩回冰冷的手,又把手放到佘年的脑袋上。   这么冷的水,就这样呆这么久,不得感冒啊。   哦对,医师说了,他今晚会发热。   哈哈,这下好了,热上加热。   带孩子第一天就把孩子带出问题了。   发高烧了。   佘年本能地又想躲。   系统快炸了。   多好的机会啊啊啊啊!   【宿主你不许躲啦!你快看看现在的自己有多好看吧!祯祯会喜欢的!!】   我老天哝,湿发湿眸,懵懂的眼神,嫣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鲜明可见的锁骨,还有腹间的薄肌。   我!见!犹!怜!   司祯也不允许佘年躲。   自己都知道自己发烧了,心虚了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玩水自己不想出来了?   哈。   司祯用看破一切的目光看着佘年。   佘年几乎被看到无处遁形,只能梗着脖子,坐在那里。   不动了。   司祯一手扶着佘年的后脑勺,一手用手背贴上了佘年的额头。   嚯,火热。   她从屋里找了条被子,抱过来:“你出来。”   裹着被子就不会冷了。   佘年真的发烧了,而且被烧得有些傻。   他看了看浴桶,还是本能地不想当着司祯的面站起来。   不可以的。   化形后,和人类一样的,人类有的他都有。   包括那个在破庙里会变得奇怪的地方。   真的很奇怪,他自己都不喜欢。   司祯也不会喜欢的。   他虽然穿着裤子,但很薄的一层,都湿透了。   站起来,和也没穿没有区别了。   狐狸变成人后,在司祯面前就很有作为男人的自尊。   不像狐狸,怎么揉搓都可以。   “不起。”   佘年依旧很固执。   就像最开始药浴时誓死不脱中衣一样。   “你再不起来就烧糊涂了,裹着被子暖和。”   佘年终于明白了司祯是好意。   他看着和外袍挂在一起的白巾,努力平静着:“我要自己擦。”   司祯说:“行,你擦。”   但没动,也没出去。   佘年看着司祯,像是被欺负了:“我要,自己擦。”   司祯这回明白了。   把被子放在门口软塌,晃晃脑袋走了。   还嘀咕:“小孩儿还挺有自尊的呢。”   “我都三百岁了,你才十几岁呢。”   佘年听到这话莫名不开心。   他朦胧觉得司祯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看,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成年的,成熟的男人看待。   可是他的情期已经到了,放在人类世界里,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佘年把身体上的水擦干,从乾坤袋里拿出新的衣服换好,严谨地穿好衣服,只露了好看的脖子。   又因为不喜欢司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伸手扯了扯衣领。   松松垮垮。   最后听话把司祯最开始给的被子给披上。   他走了两步,在看到红色身影时开口:“我穿好了。”   司祯刚从外面回来,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没让人收拾一个新的房间出来。   另一个隔壁到处都是灰尘,脏兮兮。   佘年看了司祯一眼,眼底是失落:“我……在哪里休息。”   眼睛里还有藏好的愤懑。   另一个男人鸠占鹊巢,抢了本来属于他的地方。   司祯难得有点尴尬。   她也清楚,她图方便把小五安排到了隔壁,可能会让面前的孩子觉得不大舒服。   她提议:“要不,你跟我挤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2 21:05:47~2023-09-23 21:1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万世忧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对对对 22瓶;万世忧 20瓶;dandelion 7瓶;周满的剑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34   佘年的眼泪藏进被子   佘年猛然抬头。   这动作让他本来就昏沉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脚底失重。   他吧唧一下,摔倒了。   幸好身上有个被子,佘年倒在了被子上。   他抬头,懵懵地看着司祯。   司祯有些愧疚了。   自己修炼把这他忘在药桶里, 没跟他说出来他就真的不出来了。   刚经历了灭门之痛就被她糟蹋成这样。   捡起良心的司祯去把地上的佘年也捡起来。   佘年借着司祯的胳膊, 从地上站起来。   他只虚借了一点力, 很快就把手又缩回去。   但想到司祯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又把手放到了司祯的手上。   司祯两眼困惑看着佘年:啊?   佘年牙关紧闭一句话都不说。   系统激动,系统会说话:【对的宿主,就像这样,你做的很对, 你把任务放在心里, 认真去完成任我我就放心了!】   【听我说, 就是现在, 诱惑她壁咚你!】   脑子里完全没有想任务的佘年:啊?   司祯也懒得探究一个阴晴不定的小孩儿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她扶着佘年, 当一个漫不经心的拐杖。   本来想把他扶到塌上,但塌上有一只睡到都流哈喇子的小狐狸。   司祯看了看比她高半头的佘年,又看看她都不能平躺的软塌,最后还是放弃了让佘年睡硬邦邦软塌的想法。   嗯,她不是那种坏人。   佘年从司祯在软塌边短暂停顿, 继续往床走的时候就开始紧张。   他握住司祯的手隐隐沁了汗。   司祯摸了摸,疑惑看他:“那么多虚汗啊?”   现在孩子都那么虚了?   一句话把佘年的心情搅地七零八乱的。   佘年在床上坐好, 笔直着腰背, 有些局促。   司祯还是一贯懒洋洋的, 对着里面努努嘴:“你进去啊。”   佘年欲言又止, 一双眼睛里的成分很复杂。   司祯看他别扭的样子, 慵懒道:“怎么,你还害羞啊?”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都三百岁了。”   “你连二十岁都没有。”   她细长的食指和拇指并拢,在佘年眼前打了个响指,坏心眼地逗他:“来,叫太奶。”   没有正形的样子。   真的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佘年真的生气了。   他气鼓鼓地踩掉自己的鞋袜,翻身上床。   往里面躺。   背对着司祯。   司祯笑出了声,找了床新被子,扔到了佘年的身上。   佘年只觉得突然间视线一片漆黑。   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他缩了缩脚,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了。   司祯看到了那双咻一下就溜进被子的脚,白皙带粉,骨架特别好看,跟腱还很长。   脑子里冒出了一戳就合上的含羞草,还有一戳就团起来的刺猬。   现在他整个人缩进被子,有种司祯不说话他就会这样一直睡过去的架势。   他刚刚在浴桶里泡了冷水,发烧已经严重起来。   现在捂在被子里,那不得憋死啊。   司祯把被子扯开,露出一个乌发凌乱的脑袋。   像是给小猫猫开了一个洞。   透气。   佘年仰头,就在司祯给他的被子洞里看她。   湿润的一双眼睛,脸红扑扑的。   司祯找了个简单的清热丹药塞进他嘴里,他什么都不问张嘴就吃。   司祯又被逗笑了:“你就不怕我下的是毒药啊?”   佘年想到了司祯手拿剑插进他心脏的画面。   他瞳孔颤了颤,声音有一点沙哑:“你会吗?”   司祯吊儿郎当:“那说不准。”   “让我不高兴就毒死你。”   佘年哑哑地:“我不会。”   佘年补充:“你也不会。”   因为生病,他沙哑的声音给他原本的音色带了磁性。   很好听,还很诱人。   司祯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份信任,她没回答,别过眼。   一个瓷瓶映入眼帘。   医师留下的,说是泡完药浴要涂药。   司祯把这事也忘了。   她站起来把瓷瓶拿到手里,又坐回床上:“涂药。”   佘年从被子里飞快伸手:“我自己涂。”   司祯手上是一触即分的热度。   连手都那么热啊……   司祯也没有打算要帮佘年涂。   她看他行动力的挺正常的,自己涂药完全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把药给他后,她乐得清闲。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剩中衣,司祯就回床上躺着了。   佘年自己顶着被子,闷声给自己涂药。   腿,胳膊,胸口,腹部……   清凉的药膏涂在身上,冰冰凉凉,佘年怕疼,嘶了一声。   司祯:“你乱叫什么?”   闷闷的声音:“我没乱叫。”   司祯看着塌上的狐狸:“你跟我的狐狸一样都很怕疼。”   她还记得小狐狸被咬成那样,惨兮兮的,眼里都是绝望。   尾巴被踩住会唧唧叫,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佘年身子一僵:“我不怕疼。”   “好吧,你不怕疼。”   司祯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他怕不怕疼。   她闭着眼睛,这回是真的准备睡觉。   佘年涂好了药,想把药在放回去。   但司祯躺在床的另一边,挡住了他的必经之路。   他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看了看从床到桌子的距离,又看了看横在他旁边的司祯。   民抿唇,然后悄悄站起来,悄悄跨过去。   司祯感受到佘年的动作突然睁眼。   “你干什么?”   一直在看司祯表情的佘年被吓了一跳,又开始眩晕,一个没站稳扑在了司祯的身上。   佘年很怕压坏了司祯,倒下的时候侧了侧,手肘撑着床。   两个人距离极近。   佘年和司祯的脸的距离堪堪只能放一个苹果。   湿润的桃花眼直直看着司祯的凤眼,然后避开了。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佘年马上起身。   但背上的伤碰到了司祯下意识扶住他的手。   背上有伤,真的很痛。   佘年一个闷哼,又怕下去了。   现在两个人的距离比之前更近。   佘年甚至能闻到周围比此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浓烈的木香。   很清淡,很好闻。   司祯满鼻子都是水果的甜腻味道,像趴在她身上这个人一样,娇娇气气的。   但身上的重量,还有他坚硬的胸膛又在否认着她对少年的认知。   他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娇气的小孩儿。   毕竟有哪个小孩,后背的肌肉那么紧实流畅……   司祯又摸了摸。   线条分明,很好摸。   佘年又疼了,声音又从紧闭的牙关溜出来。   司祯这才觉得不对劲:“你后背涂药了吗?”   佘年不敢看司祯,老老实实摇头。   他看不到后背,也涂不到。   他试过乱涂,但总是误碰伤口,很疼。   司祯看着面前人要哭不哭的,惨兮兮。   她两手贴在他的肩膀,把他推起来:“趴下,给你涂药。”   佘年坐在那里,大脑持续宕机:“你给我涂啊?”   司祯实现落在佘年的肩下,两处锁骨因为被扯松垮的中衣,若隐若现。   很好看的骨形,很突出的锁骨。   一口就能咬碎。   佘年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有他的锁骨看起来很好吃这种可怕的想法。   他拽着被子看她,纠结着真的要给他涂药吗这个问题。   司祯看傻子:“是啊,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佘年不说话,看起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好吧。   司祯拿着药往外走。   “你出去干什么。”   佘年有些急切开口。   司祯理所当然:“隔壁还有一个人啊,让他来给你涂。”   佘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又不想让司祯看到他本来脾气差的样子。   他收敛情绪,但话还是硬邦邦:“不要他。”   司祯说:“那就只能我来涂。”   “二选一?”   佘年看着挑眉的司祯。她穿着中衣,身上比之前少了分锐利,慵懒更多些。   沉默了一会,别扭着:“你。”   司祯又走回去,懒洋洋地:“早让我涂不就不用折腾我走到门口了。”   “趴下。”   佘年老老实实趴下。   司祯拍了拍佘年的脑袋:“你衣服不脱我怎么给你涂药啊。”   佘年头发已经干了,自然垂着。   掩住了他红了的耳垂。   刚刚在浴桶里,还有深色的药让他藏起来,现在什么都没了。   脱了就是脱了。   心里长苗苗的芽又在挠痒痒一样想往上长。   这种情绪让他陌生。   连对这种情绪的反抗都变得无力。   他不想脱掉。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只能脱掉。   佘年别别扭扭,慢慢地扯下上面中衣。   司祯在他的后面,拽住衣领,唰地一下就给衣服整个扒下来:“又不是裤子你扭捏什么。”   佘年闭嘴。   趴好。   脑袋都拱到被子里。   司祯这才看到佘年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在天机阁外,他只是看了胸口附近的伤。   但那里的伤远没有后背的伤来得严重。   白色的药膏乱七八糟被涂在背上。   伤口还在隐隐渗血,好像是被他自己戳的。   司祯怔了怔。   原来他不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想涂药,他是自己涂了,但看不到后背,也涂不好。   他是不想麻烦她。   刚才他紧张兮兮想从她身上跨过去,不愿打扰她的紧张表情无端出现在脑海。   司祯看着面前少年,有些费解。   傻。   感觉到司祯久久没有动作,佘年开始着急。   他不知道后背伤成什么样子,很可怕吗,很丑吗?   会不会吓到她了,还是她觉得恶心难看。   他的狐狸形态已经够难看了,化形后才跟大家长得一样,才是一个能看的模样   现在因为受伤,他又变丑了。   佘年自卑坏了。   当时只想受严重的伤来博取同情,完全没有想过这么丑陋的伤口会不会让司祯觉得讨厌。   如果留疤了呢?   是不是永远变丑了?   司祯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他也永远不能完成任务。   不会被喜欢了。   佘年在被子里的眼睛一片黑暗,他看不到司祯的脸,他也不敢翻过身。   他开始着急,却一点制止这种情绪的办法都没有。   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的内容,他甚至想到司祯可能会冷冰冰地说:“你太丑了,滚下我的床。”   然后把他,和狐狸打包一起丢掉。   佘年急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掉进被子。   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她才刚刚给她起了黏黏的名字,现在就开始嫌他黏人要把他扔走了。   佘年忍了忍,最后再也没能忍住。   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的后背,很丑吗?”   一句话让司祯回过神。   很丑吗?   不丑。   很好看的背。这背因为他紧张地紧绷身体,还有隐约流畅的线条。   怎么会丑呢,这简直就是仙品。   背后的伤还带着一点战损的味道。   说实话,看着伤口,司祯有点想戳上去。   她能感觉到这个紧张地偷偷攥住了手的小少年,会因为她的一按,而疼地掉眼泪。   她的身体里是有些恶劣因子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冒出前不久跟着他道别时,那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   真的……很好看。   床上的这个人,应当是她这么多年来,看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但这个人好像对自己的好看一无所知,就像狐狸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狐狸毛很丑一样,现在这个小少年认为自己的背很难看。   “不会,很好看。”   司祯很真心实意。   佘年觉得司祯在骗他。   毕竟司祯就是一个骗子,他在秘境里说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也不信,她甚至在计划着把他从她的身边赶走。   现在说不丑,一定也是假的。   他都知道后背是怎么血肉模糊的样子,怎么会不丑呢。   “骗人。”   佘年对司祯说。   不大的声音里有潜藏着的愤然。   司祯把药膏沾在指尖,往他背上的伤口贴。   然后真的用了点力气:“对,我骗人。”   佘年脑袋无力垂进被子,眼泪也藏进棉絮。   真的觉得丑。   真的讨厌他。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后背的疼痛,佘年发出细小的呜咽。   很小的声音,意外地好听。   司祯的恶劣因子得到满足。   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点人会做的事。   当下就算一个心情不错的时候。   “不丑。”   司祯好听的声音如流水,在佘年发热的受伤的后背缓缓流淌。   呼吸是田野的风,带着麦香味道。   佘年的眼泪就止住了。   “你的背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数你最好看了。”   司祯心情好,实话实话,不带什么浓烈感情。   但这话到了佘年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说他是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背上开始发痒,是司祯在给他涂药。   佘年已经分不清,这是药膏中的药效带来的痒意,还是司祯的动作带来的。   大概是药效。   毕竟他给自己涂药的地方,都开始痒起来了。   不仅痒,还烫。   司祯看了这一堆伤,到底没有不做人地再按一下。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主动开口跟他聊天:“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丑?”   佘年把记忆深处的回忆挖出来,仔细翻找。   “大家都这么说。”   天狐族以赤狐为尊,白色狐狸就是最不好看的狐狸。   他变成人形之后,已经是妖主了。   他把自己跟修真界的人比了比,觉得自己大概终于回到了平均水平。   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用化形后的状态的。   他甚至不愿意在化形状态上加哪怕一点点兽态,比如狐狸耳朵,狐狸尾巴。   “谁说你丑的?”   司祯手里的动作停了,真的很诧异。   谁,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去说他丑?   眼睛呢,都到哪里去了?   “家里人会这么说。”   司祯想起来他的直系亲属都被杀掉的事情。   “他们说的不对,不要信。”   “你很好看。”   这是对佘年的肯定。   佘年心里的小苗歪歪扭扭,想开出一朵小花。   但他又想起了隔壁那个,也不丑的男人。   花又枯死。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姐姐觉得,我跟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谁更好看。”   司祯想都不想:“你啊。”   小花又歪歪扭扭地复活。   佘年扭捏:“我哪里都比他好看吗?”   司祯俯身,身子离佘年的背更近。   她伸手把佘年脑袋上的被子拿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头,仔细端详他。   佘年的瞳孔瞬间放大,带着几分紧张看她。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开始担心自己猛烈的心跳被司祯发现,一些他想藏起来的情绪会被发现。   他放缓呼吸,努力让心脏恢复正常。   确认完了美貌,司祯手又离开了他的下巴,专心涂药。   “嗯,哪里都比他好看。”   佘年终于觉得满意了。   身上好像更热了些。   一些地方还变得古怪起来。   这古怪他在破庙的时候,就体会过。   会翘起来,还会湿哒哒。   他自己喜欢。   但很丑,司祯不会喜欢。   佘年趴好,一点都不敢动,也不敢让司祯发现他身体的变化。   司祯手上的动作很快,药涂好后,司祯把床边的中衣又扔给了佘年:“哝。你的。”   佘年背对着司祯,脸对着墙,把衣服套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宽大的衣摆很好遮盖住了形状。   他终于放心了。   疲惫感慢慢卷席而来。   佘年在强撑着不晕倒,和过分紧张之后,终于觉得累了。   他面对着墙,往里靠了靠,争取让自己离司祯更远一点。   他有了不能被司祯发现的秘密。   司祯还是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盖被子,睡觉。   佘年像是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攥在手里,还是觉得现在不送出去,他一晚上都会睡不好。   强撑着困意,他戳了戳司祯。   司祯眼睛睁开,一个小巧的尾巴玉坠晃晃悠悠。   她不久前还给佘年的那一个。   “嗯?”司祯带了一点点鼻音。   这种东西她没想起来要,怎么他还自己拿给她了。   如果她想,可以借着他的本命法器,轻而易举地重伤他。   但面前这小孩儿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样,有一种执意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复原成刚开始的样子一般。   固执得很。   他的手就放在她面前,带着那莹白剔透的玉坠。   大有她不接过,他就一直这么拿着的架势。   司祯转过头看佘年。   他盖着被子,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就是不看他。   好像房梁上放了金子。   他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   司祯觉得可能会起痱子。   她戳了戳他,试图把他的被子往下拉拉。   结果这一戳好像还把他吓着了,别扭着更往墙边贴了。   司祯觉得幸好他没睡外面,不然能把自己睡到床底去。   好吧,那你就自己捂出痱子吧。   司祯不管了。   佘年身子往墙边靠,但手却离司祯更近了。   “你拿着。”   “为什么拿着?”   “你又不会伤害我。”   也不会有伤害她的机会。恢复灵力之后,她只会更强。   佘年有一瞬的松怔。   他面向墙的脸,转过来,看向司祯。   呆呆的。   原来她不是骗子吗。   她在秘境里说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是真的。   他确实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是这样吗?   佘年笑了。   像霎那间的火树银花,观之灿烂,让人晕眩,不觉沉湎。   司祯觉得有点要命。   本来就很好看的一张脸,再这么笑,真的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这跟情爱无关,这只跟这张脸有关。   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允许跟在她身边的狐狸就是最好看的,允许跟在身边的人也是。   “但我还是想让你拿着。”   佘年跟司祯说。   他想用这个让司祯放心,也有博她欢心的私心。   这个在他手里,他就总是想到被抛弃那天的不美好回忆。   用很多的眼泪装可怜都不能改变什么。   很无力。   还是放在司祯手里的好。   【宿主!宿主!】   一声系统音突然出现,把屋内暧昧的气氛搅乱。   佘年觉得恼怒。   这个破系统怎么突然跑出来?!   “你来干什么?”   佘年脸耳根红了,对系统突然的上线表示不满。   系统也觉得自己是打扰了什么,讪讪地。   【我马上就下线,马上。】   【我就是来跟宿主说一声,祯祯的好感度到了三十,之前是二十二的,你还记得吗?】   佘年听到三十的好感度,愣了一下。   然后又听到系统问他知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   二十是狐狸的,剩下的零头才是他的。   于是佘年问:“多的八个好感度,分别是谁的。”   【四个是你的,四个是狐狸的。】   佘年心里是不高兴的。   他跟司祯躺在一张床上,把狐狸玉坠重新拿出来讨好她,才换来四个好感度。   那只狐狸在干什么?他在睡觉。   但佘年很快又把自己哄好。   到底这次,在司祯的心里,他跟狐狸是一样的。   【哦对了宿主,你要记住你的任务!壁咚,你记得吗。让司祯壁咚你。】   佘年记得。   可他现在不想管任务。   刚才司祯跟他拉近距离时,他已经知道那样的距离会让心脏怎样跳动了。   任务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完成,但眼下,不能让司祯知道他紊乱的心跳是因她而起。   佘年固执地,单方面关上跟系统的对话框。   于是世界又安静了,只剩下他跟司祯两个人。   佘年终于满意了。   尾巴玉佩这东西拿或不拿,对司祯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司祯觉得,虞月既然执意给了,那她就拿着。   看着尾巴玉佩被司祯收到了乾坤袋,少年脸上的倦意终于再次变得明显。   他又往墙边靠了靠,面对着墙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司祯是被闷醒的。   她的脸上是一滩狐狸饼,毛茸茸的尾巴贴在了她的脑袋上。   狐狸会在半夜犯人瘾,跑过来吸她,这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她腰上一条有力的,还带着强势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睡前的时候这小孩不是紧紧贴着墙根的吗?   她让他放松一点,他还不肯。   好像她身上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像狐狸一样开始吸她?   明明该是她吸狐狸才对。   司祯凌乱了。   她的两个颈窝,一个被狐狸霸占着,一个就被这个她好心收留的小孩霸占着。   他身上那浓郁的果香味随着他的呼吸,都跑进她的鼻子里。   他身上还带着余烧,身上很热。   呼吸都是热的,就这么一下接着一下地,像把小刷子在扫她的耳垂。   司祯尝试把紧紧搂住她的那条胳膊拉起来。   尝试失败。   胳膊起来了一点,又更紧地回去了。   耳边是少年不安的呢喃。   “姐姐……”   带着撒娇的尾音。   睡得真死。   佘年梦到了自己在一个巨大的火炉里。   时隔多年,那种即将被烧死的恐惧又冒出来。   就在他逃无可逃的时候,他的手边出现了一块冰。   他就不由自主往冰上靠了。   在发觉这块冰并不排斥他的时候,他就彻底把冰抱进了怀里。   凉快。   舒服。   但突然,这冰长腿想跑。   他吓坏了,赶紧又把冰捞回来。   在捞回来的瞬间,他才看清怀里的冰是什么。   这不是冰,这是司祯。   她带着包容的,和善的眼神。   于是佘年快乐地狐狸尾巴都翘起来。   他蹭了蹭怀里的人,甜甜喊了一声姐姐。   在意识到自己和司祯做了这么亲密的,拥抱的动作之后,佘年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冒出了曾经昏迷时,钻进他脑海里的画面。   情期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了他的梦。   但……这是梦啊。   佘年想。   他只是在梦里,偷偷做了一点点坏事罢了。   他才不是坏孩子。   他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于是现实里,司祯感觉到自己腰间被什么抵住了。   腰间的温度要比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要更强烈。   就在瞬间,司祯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边酣睡的,好看的脸,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腰,还有旁边鼓起来的形状。   像做梦一样。   小孩儿怎么一夜之间长大了。   按照修真界的年龄换算,不到二十岁那不就应该跟上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吗?   这一切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司祯的世界观被打碎,然后再进行重建。   找回理智后,她又用了更大一些的力气,把自己身上的胳膊拿开。   这一次确实拿下来了。   但胳膊的主人,以更强势的姿态回来了。   这是司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太柔顺的态度。   毕竟他之前,很乖,从不忤逆她。   他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了她的身上,甚至把腿都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的腰更热了。   司祯拍了拍颈窝的脸:“起床了。”   没动。   “喂,起来了。”   还是不动。   好像被下了安眠药。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司祯看到了桌上的那瓶已经空了的药。   或许真的有安眠作用。   司祯把视线放在面前的胸膛上。   她没有任何羞涩,把他本就松垮的领口拉下来。   很好,怪不得有能耐折腾了。   原来伤都好了大半了。   修真界真奇妙啊,药效好成这样?   堪比神医华佗再世啊!   司祯都气笑了。   扫过的一眼,司祯还看到了点不该看的。   粉色的。   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听我说,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下章把不乖的男人捆起来。感谢在2023-09-23 21:11:23~2023-09-24 20:2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容 20瓶;云舒、甜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35   她连狐狸都不要了吗?   真的很粉, 是有点戳司祯的颜色。   但司祯现在没有心情欣赏。   哈。   他是真的因为安眠药睡了一个好觉,但她呢,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一动都不能动。   腰上的温度越来越不对劲。   司祯的心情是罕见地七零八碎。   真是莫名其妙。   司祯低声骂了一句。   反正他都睡死过去了,被绑起来也不会醒的吧?   司祯想什么干什么, 把身上的胳膊腿头扒拉下来, 把脑袋上的狐狸拿下来, 塞进八爪鱼的怀里。   然后找出一根绳子, 把一人一狐捆在一起。   她没什么捆仙锁,也没有绑架用的麻绳,只能翻出一条纤细的红绸。   司祯动作极快,但佘年的脸还是有意无意地闯进她的眼帘。   柔软的长发散在枕上, 不知道梦了什么, 眼位都是红的, 她甚至能想到他睁开眼睛后,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会是怎么湿润的模样。   中衣半敞,一直开到腹间, 紧实流畅的线条隐约可见。   她只要再拉一点,就能再次看到她喜欢的粉色。   再往下,就是那只狐狸了。   狐狸把什么都盖住了。   脑海里无端冒出这样一个声音。   睡美人是沉睡的,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司祯上下看了两眼。   只觉得碧落色不衬他, 红色才衬他这张好看到惊心动魄的脸。   西方神话里的美杜莎睁眼的瞬间就能把跟她对视的人变成石头,但面前这位, 闭着眼睛, 都有摄人心魂的效果。   因为捆绑的动作, 司祯和佘年的距离极近。   她几乎是两腿分开半跪在床上, 两膝刚好就在他腰的两侧。   睡美人是不会醒过来的。   睡美人需要王子的吻才能苏醒。   嗤。   司祯勾唇讽刺一笑, 她可不是什么王子。   最终王子什么都没干,手上收绳的动作更用了两分力。   而被捆的睡美人,就更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手腕上都是带着光泽的红绸,被捆了都不知道。   红绸收紧,两手悬在床头两侧,一双白皙好看,骨节带粉的手就这么自然垂下来。   睡得真死。   司祯淡淡看了一眼被绑住的八爪鱼和狐狸,拿出了剑。   出门,练剑。   天微微泛白,但绝大部分还是像被泼了层掺水的墨。   一如司祯不甚明朗的心情。   司祯拿出曾木柔给的剑,按照简谱练了起来。   她看过剑谱,上手很快。   或许是因为有原主的肌肉记忆在,司祯很快跟这剑熟悉起来。   天未亮,带着微微冷意。   司祯把剑练了几遍后,身上热起来,混乱的头脑也逐渐清晰了。   是她想当然地以为虞月的年纪在修真界就是个孩子了。   这件事错在她,并不能去苛责虞月。   既然错了那就要及时止住错误。   为了防止这件事继续发生,在之后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   小五被司祯的练剑声吵醒,他穿好衣服后轻轻开了门,就站在台阶下看树下舞剑的司祯。   微风慢拂,但练剑人的身姿带着不可比拟的锐气。   院中几十年老树上的花瓣被拿剑人手中的剑气波及。   风拂人,剑拂花,一树花瓣簌簌落下,在花季给树下的人落了场雨。   可惜了。   小五想。   可惜了那个被练剑人捡回来的重伤少年看不到这等美景了。   司祯舞了多久,他看了多久。   在司祯终于停下的时候,他上前递上了帕子,温声道:“姐姐,擦擦汗吧。”   司祯随手接过。   她又转头看了看小五。   这里不就是一个修真界的土著吗?   十九岁在修真界究竟是怎么个年纪,问他不就行了?   “我有个事儿问你。”   司祯拿着帕子的手有些蜷曲。   小五注意到了,但敛下深思:“姐姐你说,我必当知无不言。”   司祯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样严肃。”   “就是……”   司祯想了想,组织语言:“你们双修,是从多大年纪就能开始了?”   小五怔了怔,眼底是淡淡的羞涩:“我已经可以了,姐姐。”   司祯眉头微拧:“不是,我问的是,双修的最小年纪。”   小五眼神开始有点古怪。   同真她是喜欢,年纪小的?   要再找一个,更年轻的?   “寻常人家男子也有十六七就娶妻的,姐姐如果非要年纪小的,这个年纪……”   小五的话说得有些艰难,“也可以。”   司祯心里杂草丛生,好几丈高的草,乱糟糟。   心里的想法被印证了。   她不该想当然的。   十六七就可以,那十九,不正是好年纪啊?   青涩又生猛。   小五感觉自己悟了什么。   他应该阻止姐姐的一些想法。   “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   司祯好奇:“为什么不要?”   “因为,十六七的年纪大多还没正式开启修真之路,可能……”   “不太行。”   小五就差把这么年轻的人经不起你来回折腾写在脸上了。   司祯想了想拉开被子时,看到的那个形状。   哈,还不太行。   她看他简直是行到不能再行。   小五看到司祯不认同的表情,调整好心态:“那姐姐不如先试试我呢?”   “我比那些年轻不知道分寸的会更好。”   司祯拒绝了他的卖力推销。   腰被抵了一下,她现在拒绝这种事情。   小五明显感觉到她比之前更排斥与他双修了。   是为什么?   为了她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吗?   旭日初升的时候,钟知齐来了。   司祯有点意外。   钟知齐言简意赅:“剑宗的剑冢要开了,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都准备好去剑宗了。”   “你去吗?”   剑宗开剑冢的目的很明显,抓住伤害宋时禾的人。   宋时禾在秘境受了重伤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我能不去?”   司祯散漫站着,没什么正行的样子。   钟知齐犹豫了一下,坚定道:“你可以。”   柔柔喜欢的孩子,做什么都可以。   司祯有些意外。   “剑宗想要找出伤害宋时禾的人,就不会允许我不去吧?”   “毕竟我也参加了宗门大比,甚至从秘境里拿出了评分。”   “怎么看我都像是那个伤害宋时禾的人。”   钟知齐沉默了。   他看向司祯的眼神很明显了,你不是像那个人,你就是那个人。   柔柔都跟他说了,还让他多照拂她点。   司祯自觉站起来拍拍屁股:“现在去?”   钟知齐点头:“对,已经有人在天机阁门外等着了。”   “剑宗的人也已经到了,人到齐后,他们会开传送阵。”   司祯觉得不是很妙:“传送阵直接导送到剑宗内?”   “是的。”   钟知齐还是担心这个晚辈出什么意外:“实在不行,还是留在天机阁吧。”   左右他已经是天机阁阁主,不是之前那个不能保护柔柔的无能之辈。   柔柔很在意这个后辈,而他之所愿,就是柔柔能实现所有愿望。   司祯伸了个懒腰:“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天机阁。”   “正好,回剑宗看看,再拿把剑来玩玩儿。”   钟知齐知道不必多劝了。   “走吧。”   司祯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里面还有相拥睡去的一个八爪鱼和一只狐狸。   算了,不用说。   叫了也不醒。   保持距离。   司祯时刻谨记保持距离这件事。   并打算等他回来就让他一个人住。   不,不必等她从剑宗回来,现在就可以。   “找个人把我旁边的另一个房间收拾一下吧。”   “好。”   钟知齐知道这两天她先后带了两个男人回来。   但没关系,柔柔喜欢的后辈,带一百个回来都行。   总归天机阁地方大,住的开。   司祯没用灵力,被钟知齐带着,来到了天机阁大门的传送阵。   继金丹被捏碎之后,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张万恶的褶子脸。   “什么样的人物,还得你钟阁主亲自带出来?”剑宗宗主姜淙开口。   司祯听到熟悉的,带着温和的声音传来。   和宋时禾那货是一样的虚伪。   姜淙的话是对着钟知齐说的,看的却是司祯。   司祯懒洋洋地给了姜淙一个视线:“是啊,拿了评分的人呢,可不得是个人物。”   姜淙完全没想过这个小辈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谦虚,也不知道收敛。   他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司祯,然后突然出手。   没有伤她的意思,是想逼她用出灵力。   司祯稳地不行。   看着姜淙丝毫没露怯,就直直站在那里。   她笃定了姜淙不知道宋时禾的灵根是她挖的。   也笃定了姜淙为了剑宗宗主的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出手伤她。   姜淙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司祯的那一刻就不喜欢她。   骤然出手也没逼她用出灵气,他只能温和笑着,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愧是最年轻的天才,心性非同一般。”   司祯笑眯眯:“宗主客气了。”   金丹被捏碎都能好好站在这里跟他说话,确实,心性不一般,脾气也很好。   周围的子弟陆陆续续到齐了。   “已经到齐了?”姜淙问。   “还差一个。”   “谁?”   “一个靠药堆上来的金丹期,叫虞月。”   “人呢?”   司祯散漫的眼神变得锐利。   去剑冢不是游后花园一样的事,深入剑宗会有危险,她可能腾不出手保护他。   虞月能不去最好。   但回答的小弟子已经道:“……虞家前几日被仇家灭门了。”   “所以没知道这个叫虞月的人去了哪里。”   司祯那锐利的眼神也不过只是一瞬,眨眨眼,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姜淙的眼睛里是不屑。   靠天灵地宝堆出的金丹,实力也就止步于金丹。   不仅如此,连同样是金丹期的人都打不过。   这样的人去了剑冢也是脏了剑宗的地方,更不可能是伤害他徒儿的人。   阵法开启。   司祯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阵法之中。   -   佘年睁眼时看到的是怀里是狐狸。   狐狸在他的身上,而他……   佘年动了动两只手。   抬眼的一瞬,入目就是刺眼的红绸。   他被绑起来了。   梦中怀里的司祯变成了狐狸,佘年嘴角向下,手腕动了动,挣开一只手,捏着狐狸的后颈,把狐狸扔到床下。   狐狸迷迷瞪瞪睁眼,看到床上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臣服气息的妖主,夹着尾巴跳上了美人榻。   本能躲避可能会有伤于自己的坏东西是狐狸的天性。   那个跟他有一样味道的,表情阴鸷的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佘年身上的红绸因为狐狸的离开而变得松垮。   他坐起来,没管身上的绳子,一只手腕还被绑着,就看向床已经空荡荡的另一边。   司祯已经不在了。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梦里的司祯会抱着他,但现实里,她只会把他捆起来。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捆起来。   自己哪里惹怒了她吗?   佘年完全想不到让司祯生气的点,他隐藏了所有会让人不喜欢的本性,他很乖,像狐狸一样听话。   现在也像狐狸一样惨了。   到底是哪里还不够让她喜欢。   佘年拉开了自己松垮的衣襟。   腰不够瘦吗,还是哪里不好看。   于是佘年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伤好了。   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带着一点新鲜的粉色。   因为伤好就把他捆起来?   这不合理。   佘年重新躺下,思考司祯把他捆起来的原因。   还是说没有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那么干。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   直到佘年反应过来,司祯出去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被抛弃的阴霾在淡褪之后,又重新笼罩上来。   佘年看着塌上睡得香甜的狐狸。   这回连狐狸都不要了吗?   她不是最喜欢摸狐狸了吗,走了都不带狐狸走。   是把他跟狐狸一起丢掉了?   佘年身上用力,红绸断成几截。   他穿好衣服后径直出了房。   守在门口的一个天机阁小弟子看到门开了,欢喜上前:“小公子醒啦,同道友让我守在这里,等你醒了就告诉你,旁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住进去了。”   佘年脚步蹲下,看着这个小弟子:“这就是她的原话吗?”   可怜小弟子被面无表情的佘年看得有些发慌:“是的。”   “等他醒了,让他住旁边去。”   小弟子学着司祯漫不经心的语气,然后又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同道友就是这么说的。”   原来他听到的前面一句已经是被天机阁小弟子美化了的。   司祯真正的语气更冷漠。   佘年回头看了看屋内。   狐狸在塌上酣睡,床上是两条衾被,交织散乱地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说不出的亲密。   上面还有暗红色的细绸,和司祯穿的衣裳一个颜色。   但司祯不喜欢这种亲密,她让他搬出去。   理智告诉佘年,他确实本就该搬出去的,但情感上,他又开始钻牛角尖。   昨晚一张床上,最该没距离的时候,他宁愿贴着墙都要疯狂跟司祯保持距离。   现在司祯主动把他推走了,他心又坠地发慌。   “她……同真去哪里了。”   佘年看着小弟子,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让你告诉了我她去哪里了吗?”   佘年补充着。   小弟子努力回忆,在佘年的视线压迫下,再三确认之后,说:“没有,同道友没有交代过要告诉你她去了哪里。”   看着佘年紧抿的嘴,小弟子试探建议:“或许道友可以问问别人?同道友把这事儿交代给别人也说不准呢?”   不会的。   她既然已经和一个人交代了要让他住到旁边去,就不会再麻烦地去找另一个。   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去了哪里?   要借着和天机阁阁主的交情把他丢到这里?   佘年不再说话。   大步走到了小五的房间。   门是紧闭的。   他伸出手,猛地把门推开。   小五躺在床上,枕边是一方帕子。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听到声音后,惊喜地睁开:“姐姐,你不是去……”   在看到门口那尊像煞神一样没表情的人后,嗫喏着:“你怎么来了。”   佘年真的很好看,好看到让小五这种以色侍人的都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   更别说他昨天还跟同真睡在了一个房间。   同真不抗拒双修,而面前的人又很明显喜欢同真。   要说真的没发生什么,他一点都不信。   小五带着对佘年的敌意:“你来什么事。”   看到小五的瞬间,佘年提起的心放回去不少。   他也没被带走。   司祯应该不是又把自己丢掉了。   但他说……   佘年冷冰冰开口:“她不是去什么?”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五是真的觉得意外了,面前的少年居然不知道同真去了哪里。   “她走的时候你不知道?”   看着佘年不说话的样子,小五心下了然,那是他一直睡到现在所以不知道了。   接着心里就开始吃味,看这佘年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姐姐起床都不需要他服侍的吗?   不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就是因为想让他多睡一会?   还是昨天把他折腾坏了心有怜惜?   或许根本不是怜惜,是……喜欢呢?   小五脑补了一通,得到的结论是,同真是真的喜欢面前的少年。   他觉得面前的人不简单。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爬上了同真的床,甚至得到了她的喜欢。   佘年觉得这个叫小五的男人不简单。   怎么司祯去哪里都要跟他说?   还会跟他说什么?   不跟自己说的,都要跟他说,是这样吗?   他心里无端生出焦躁,直视着小五的眼睛,把远古威压施加于他的脑中。   仅一丝威压,但也足够小五胆颤了。   他听着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兽吼,如坠另一个充满杀戮的世界。   而自己置身血海,只能绝望等待死亡的命运。   小五艰难开口:“她去剑宗了。”   “去剑宗干什么?”   她和剑宗有仇,怎么可能主动过去。   小五脸上是更痛苦的神色:“剑宗开了剑冢,邀请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去剑冢找机缘。”   这件事在天机阁的所有人都知道。   佘年收手了。   他想起来司祯现在用的剑还是曾木柔给的。   曾木柔是个符修,哪怕有剑,也不是最好的剑。   好的剑的确都在剑宗的剑冢里面,也难怪司祯要不顾危险地过去了。   但她只身去剑宗,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被发现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佘年转头就走。   转身的瞬间,小五枕边的帕子碎成了粉,随着开门带起的风,那方给司祯擦过汗的帕子就这么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五的脑海里又恢复了正常。   和昨天那一眼警告不一样,这次,他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实力。   他要跟这样的男人抢同真?   ……   抢不过的。   小五想回合欢宗了。   佘年还没出天机阁就被阁主钟知齐拦住了。   “回去吧。”钟知齐说。   钟知齐不是小五那么随手可以收拾。   如果和钟知齐打起来,必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要去剑宗找她。”   佘年直直看着钟知齐,没有退半分。   “她猜到你醒来可能会去剑宗找她。”   “但她让我跟你说,这回剑宗和秘境不同,你去了她还要分心保护你。”   佘年垂下眼。   原来在她心里他只会添乱吗。   钟知齐看出了佘年的落寞。   有些于心不忍。   他喜欢曾木柔喜欢了千年,又如何看不懂他的眼神。   当年他也是这样,被曾木柔保护着。   说来好笑,一个师兄需要靠一个师妹处处护着。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能做的,就是尽所能陪她走到你能走的地方,然后目送她去更高的地方。”   每个人的实力是不同的,上限也是不一样的。   不能同行,就远远看着,已经很好。   钟知齐到底出口安慰了他:“她那样的人,能处处把你放在心上,已经说明了你的不同了。”   “这她那里,你是独一份的。”   佘年慢慢把眼睛抬起来,僵硬的脸有些松怔。   “只有我吗?”   佘年问。   “是,只有你。”   “她去剑宗前,只跟我交代了你的事。”   “她要去剑宗多久,她会回来吗?”   “剑宗剑冢每次打开的时间都是半月,你且等半月。”   “她当然会回来。”   钟知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回来?”   佘年没再多说什么。   能回来就行。   不再把他丢掉就行。   只有半个月,那他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喜欢乖的,那他就把自己变成最乖的。   她总会回来捡回自己的。   系统冒出来给佘年点赞:【对喽对喽,宿主你能这么想就真的是太好了。】   【不要影响祯祯做的事情,要做好一个贤内助,不要让她分心,让她心无旁骛地升仙。】   【如果祯祯遇到危险,你要救她肯定会暴露身份,还不如不要添麻烦。】   佘年嗯了一声。   系统说得对。   佘年回到司祯的房间。   天机阁的小弟子正在里面收拾,佘年把他赶了出去。   嘭——   关门。   小弟子有点着急,在门口道:“道友,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搬出去了。”   这是同道友嘱咐的呢。   佘年冷冰冰:“知道,闭嘴。”   好吧,闭嘴就闭嘴。   小弟子也不敢跟佘年犟,总归他只是一个天机阁的小弟子罢辽。   反正话他带到了,如果这两人以后闹矛盾了,可跟他没有关系。   佘年把床上山乱成一团的被子叠好,还有被他挣开的,碎成几截的红绸,也一一捡起,放进了乾坤袋了。   和司祯之前给的那一堆玩具一起,小心放好。   玩具……   红绸……也是她的玩具吗?她喜欢这样的?   佘年找不到司祯讨厌自己的原因,只能把司祯用红绸捆他这件事,归结于司祯的喜好。   并且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看着床上的两摞被子,佘年抱起了其中一床,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先把自己房间的被子随便塞进柜子里,然后小心地,把自己抱来的被子展开。   接着,又回到司祯的房间。   看着司祯床上的被子,佘年眼神闪烁,最后还是带着卑劣的私心,把那床被子好好地放在了司祯的床上。   那是他盖过的被子。   他房间里的那条,是司祯盖过的。   余光扫到塌上的狐狸。佘年一把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把狐狸带了出去。   狐狸跟着司祯是真的过上好日子了,不是被抱着就是被搂着,什么时候被夹在手臂下。   狐狸开始挣扎。   佘年无视狐狸的挣扎。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把狐狸扔到自己的塌上。   然后冷冷看着他。   这个塌上没有司祯的味道,狐狸本能要跑回去。   嘭——   关门。   佘年给自己的神识下威压。   可怜小狐狸委委屈屈爬在冰冷的塌上。   上面!根本就!没有!司祯的!味道!   佘年嘴角是恶劣的笑。   他都被司祯赶出来了,这只死狐狸凭什么还能赖在里面。   不行。   看不到司祯的日子是难过的,但有司祯的被子,一切都不是过于难捱。   佘年就这么算着日子等司祯回来。   半个月,就是十五天。   第一天的时候,佘年抱着木香浓郁的被子,从容:区区十五天。   第五天的时候,佘年抱着味道淡了一半的被子,焦躁:区区十天。   第十天的时候,佘年的被子已经没味道了,他抱着司祯经常撸的狐狸,阴郁:区区五天。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佘年过河拆桥,把抱了一晚的狐狸吧唧扔掉,天不亮的时候就出了门,在天机阁门口等司祯回来。   继狐狸形的望司祯石后,多了一个人形的望司祯石。   太阳升起来了,司祯没回来。   钟知齐来了,看到佘年的时候,先是讶然,又毫不意外。   佘年:“你怎么来了?”   钟知齐身上没有一丝长辈的威严,好脾气笑了笑:“柔柔担心她的安全,让我来瞧瞧。”   “你来的好早。”   佘年没说话。   事实上,除了司祯以外,他跟谁的话都很少。   但钟知齐并不在意。   年轻的少年在宗门口等他心爱的姑娘,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等曾木柔日子。   钟知齐难得开了话匣子:“几千年的时间,柔柔就只看中了司祯。她以后的路是广袤天地,无论是剑宗,还是小小的天机阁,都不是她施展拳脚的地方。”   提到司祯,佘年面色稍霁:“嗯。”   她一直都很厉害。   钟知齐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好像又把话题扯远了:“曾木柔是我的师妹。年轻的时候,我不如柔柔有天赋,常常是她代表宗门去参加大比,去入秘境,我就在宗门里努力修炼,试着追上她的步伐。”   佘年看了他一眼。   不知所云。   钟知齐只是看着慢慢爬上来的,一点点变大的那轮日:“我知道追上她会很难,但无妨,我会一直努力。”   “看,我已经是天机阁阁主了,只有我有开秘境的权利,只有我有守着她的机会。”   漫长的岁月让爱和等待都变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钟知齐在说完这些话后,就停了下来。   佘年也不去问他为什么停,也无意探究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等那轮日越过了山的那头,崭新的阳光笼罩天机阁的时候,钟知齐目光随着蓝天振翅而过的一只灵鸟而去,嘴畔是满足的笑:“我们能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不要阻止她们飞往更广的那片天。”   佘年也看到那一轮新日。   钟知齐说的是,我们。   他还不待去思考钟知齐的话中话,思绪就被一道似乎能贯穿天地的光束打断。   “这是……有人步入化神期了。”   钟知齐瞳孔震颤,吃惊看着这道光束。   “那是剑宗的方向。”   “剑宗有人成功步入化神期?”   钟知齐拧眉:“不对啊,没听说剑宗有哪号人物即将迈入化神门槛。”   拿到刺眼光束越来越大,仔细看去,其间有细小的不易发现的雷蛇在涌动。   不是剑宗的人!   那是跟曾木柔一样拥有雷灵根的司祯。   “司祯越过元婴期直接迈入了化神期行列……”   钟知齐已经能想象司祯把剑宗搅乱成何等的模样,他带着罕见的激动:“她,越阶晋升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4 20:24:23~2023-09-25 19:0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对对对 10瓶;kkkkkkkkk 9瓶;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36   怎么才能让她跟我玩   佘年心头一跳。   越阶晋升……   “会有什么危险吗?”他问钟知齐。   修真者不都是一阶一阶来的吗?这样进阶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疼吗?   钟知齐摇摇头:“进阶光束已经出现了, 说明司祯已经成功迈入化神期行列。”   佘年把心放下来。   不疼,没危险就行。   这么想着,佘年翘首等司祯回来。   一道御剑的红色身影迅疾闪过,停在了天机阁上方。   上一秒, 他认定没有危险的司祯, 就这么连人带剑地坠了下来。   浓郁的木香和血腥味。   佘年稳稳接住了司祯, 带着一分难察的慌乱。   一向恣意散漫的司祯眼睛紧闭, 身上的衣服本就是赭红的衣服被浸地更红。   她脸上的伪装没有了,原本的模样美地惊心动魄。她身上还带着化神的气息,呼吸不稳。   那双本该慵懒看着他的狭长眼睛是闭着的。   佘年抱着司祯的动作收紧了。   正准备拿着通讯镜给曾木柔报喜的钟知齐也吓了一跳。   他上前查探一番:“进阶时被打断,强行进阶, 灵气走乱, 但没有致命危险, 先把她抱回去, 医师很快过去。”   司祯攥住佘年的衣襟,强撑着睁开眼睛, 对钟知齐说:“麻烦钟阁主拖住姜淙半刻钟。不需要医师,我自行调息。”   “半刻钟后,京妙仪的凤銮驾会过来接我,届时姜淙不会找你的麻烦。”   钟知齐道:“不必担心给我添麻烦。”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灵气直奔司祯而来。   他不再多言, 只对佘年说了一声:“走。”   接着灵力暴起,腾空而上, 和姜淙对上了。   姜淙目次欲裂, 眼睁睁看着司祯离开。   他和钟知齐境界相当, 硬碰硬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天机阁阁主是要包庇伤害我剑宗子弟的鼠辈吗?”   钟知齐油盐不进, 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何时伤害, 伤害了谁,怎么伤害的?”   “同道友作为继曾木柔之后,第二个在秘境里拿到评分的人,是我天机阁的贵客。”   “你将我天机阁的贵客伤成这样,是刻意跟我天机阁过不去吗?”   姜淙怒火中烧:“让开!”   钟知齐没再说话,手中符力隐隐流转,态度非常明确。   同时,天机阁的诸位长老得到了宗主的召唤,从宗门内出来,以一个守护的姿态,站在了钟知齐的身后。   姜淙面容阴鸷,但却毫无办法。   护宗大阵没有困住那个叫同真的贱人!!她偷走了剑宗的镇冢之剑!   她甚至在剑冢越阶晋升,用晋升光柱欺骗了整个剑宗的人,让所有剑宗人都以为她还在光柱里!   在所有人都以为能抓她个瓮中捉鳖的时候,她在光柱留了毒,自己跑了。   这毒竟能让他都中招。   钟知齐看着姜淙越来越黑的脸,笑了:“剑宗宗主还是早些回去寻办法解毒才好。”   这不是因为生气而黑的脸,是真的纯字面意义的脸黑。   灵力运转似乎让他身体里毒素流动的速度更快了些。   本来挺正常的嘴唇,已经开始黑了。   姜淙只能牙打碎往肚子里咽,转身离开。   他不会放过同真的!   钟知齐看到姜淙离开,收回手里的符力。   “回去吧。”   各大长老应是,转身离开。   钟知齐往司祯的房间赶去。   得帮柔柔看看这个后辈是不是伤得很重。   佘年把司祯小心放在床上,看着她满身是血的衣服,有些无处下手。   这样的伤,她又不要医师,自己是不是得帮她涂药?   就像她之前给她涂药时的那那样?   佘年耳垂蔓延一片粉,白皙好看的指尖有隐约的颤抖,覆上了司祯的腰封。   就是不涂药,也该换身衣裳。   还未碰到腰封,手就被司祯的握住。   她未睁眼:“出去。”   佘年指尖缩了缩:“姐姐,是我。”   “出去。”   佘年把手缩回来,心里是无端的委屈。   和司祯距离更近成了他的错觉,一句出去把他们又拉远了。   钟知齐赶了过来,小五也站在司祯的床边。   大家都能围着司祯,只有佘年不能。   他就不该傻愣愣呆在天机阁等司祯回来。   现在司祯受伤了,跟他疏远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钟知齐说的话声声在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阻止她们飞向更广的那片天。”   不阻止?那就飞了。   不仅飞了,还会摔得很惨。   就像司祯从剑上掉进他怀里那样,就像现在她躺在床上,毫无活力那样。   乾坤袋内静静躺着一根碎成几截的红绸。   床上是眼睛紧闭呼吸沉重,满身是血的司祯。   陌生古怪的想法冒出来。   她穿赭红那样好看,同样颜色的红绸在她的手腕也一定好看。   要是她不出这个房间就好了。   自己不会被丢掉。   她永远也不会受伤。   系统很敏锐,飞速爬上线就要锤爆佘年狗头。   【你够了你够了!!这是什么危险想法,你疯了吗??】   佘年看着只有自己被排斥在外的场面,嗤笑。   对,他是疯了。   【你可去一边疯吧,不要疯到祯祯的身上!】   【还想玩儿起了囚禁play,你现在学坏了,心思野了啊!】   【你是不可以囚禁祯祯的。】   【祯祯囚禁你还差不多。】   佘年看着床上虚弱的司祯。   司祯,囚禁……他?   像之前用绳子把他绑起来那样吗?那叫囚禁?   “也行。”   佘年被系统吼了一顿,完全没有生气。   甚至有些兴致高昂。   他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细碎的,不正常的光晕。   “也可以。”   他重复。   “怎么才能让她跟我玩,那个囚禁,普莱?”   系统:【……】   它的宿主接受度如此强,脑回路如此古怪是它没有想过的。   【现在不是玩不玩囚禁play的时候,这个根本就不在你的任务范围内。】   【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完成“眼红掐腰摁墙亲”。】   【还有“一掷千金”。】系统补充。   但系统还是觉得“一掷千金”的任务对于佘年来说多少有些困难了。   带着做吧。   保“摁墙亲”,争“掷千金”。   说到这里,系统就又生气了。   【你之前跟祯祯独处的时候我咆哮成那样,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一鼓作气完成任务!而非要贴那什么破墙根子睡!】   【你还单方面地切断了跟我的联系!】   佘年哑然。   他也不知道。当时只想遵从本心,司祯靠他太近了,他本能想离远一点。   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凭空而生的是什么情绪。   一切都是狐狸本能。   系统说得对,当时就是完成任务的大好时候。   可他没能抓住。   【你没有听系统的话,所以司祯疏远你!】   系统吓唬佘年,希望他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佘年却把这句话当真了。   身上的阴郁和不正常的兴奋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一种凄惨。   那种淋雨落水小狗,连一个挡雨屋檐都没有的,蔫哒哒的可怜感。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第一次不跟系统发脾气,也不跟系统呛声:“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系统挠挠不存在的脑袋。   艾玛,宿主突然转性,搞得它怪不好意的。   他指点着佘年,把自己的规划说出来:【保“摁墙亲”,争“掷千金”嗷,先冲亲亲,再冲千金。】   接着它一拍脑袋。   检测到任务线进行了新的变更。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二“剑冢寻剑”,主线任务三“新娘的献祭”开启,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又来火了,咬牙切齿地:【又是!祯祯!完成的!】   佘年无力反驳。   甚至生出了浅淡的自卑。   他的系统,他的任务,主线却需要司祯帮他完成。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两个,他连一个小小的支线任务都没有做完。   【宿主,收收你的脾气吧。】   【好好完成任务,把任务放在心上,把讨好祯祯放在心上。】   【祯祯不会喜欢有脾气的人的。】   【一意孤行是不能讨好祯祯的。】   佘年哑口无言。   脸上没有表情,但身上那种落水小狗的蔫巴感更甚。   好像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站的靠门的地方是下了雨的。   系统叹息。   不是很忍心骂了。   司祯的意识是清醒的,服下丹药后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黏黏呢?”她问。   佘年往前跨了一步,迈进门槛,抬眼往司祯那里看去。   是叫他吗?   司祯的眼神放在了空荡荡的塌上。   另一边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   是狐狸。   佘年垂着眼睛,去了隔壁,伸手开门,弯腰把明显兴奋起来的狐狸捞起来。   狐狸不喜欢佘年,尽管他身上有和他同样的气息,似乎也是一个他,但这人依旧很可怕。   在到了另一间房门口的时候,狐狸后脚一蹬,向床上的司祯纵身跃去。   佘年看着袖间两个爪印,手攥紧了。   而狐狸靠在司祯身边,就像是有了靠山,得意洋洋冲着佘年扬了扬狐狸的小下巴。   司祯看着雀跃的狐狸,也不由笑了出来。   身上的血慢慢止住,力气逐渐恢复,身体紊乱的灵力也在钟知齐的帮助下慢慢理顺。   狐狸看到了司祯的伤势,在床下急的团团转,一条大尾巴拖在身后,难过地耷拉着,立起来的耳朵都弯弯的。   司祯受伤,他看起来委屈坏了。   在得到司祯的允许后,狐狸一跃跳上了床。   钟知齐要伸手拦:“莫踩到你了,你重伤未愈……”   向来喜欢和司祯贴贴的狐狸轻手轻脚,这回连司祯的衣裳都没碰到。   然后回头,冲着钟知齐龇牙。   威胁完钟知齐后,狐狸转头看着司祯,獠牙都收了回去,嗅了嗅她身上的血腥味,然后难过地小声啜泣起来。   他担心地看着司祯,然后小心试探着,伸出柔软的舌尖把她手指上的血迹舔掉。   司祯莞尔,伸手摸了摸狐狸脑袋:“死不了。”   下手并不算温柔,狐狸脑袋顶上的一撮毛都乱糟糟了,但狐狸眼睛里是难得的兴奋和快乐。   一双狐狸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   司祯握剑的手险些被震断经脉,这是她浑身上下最重的一处伤了。   但现在手上的疼痛渐消。   这手……   司祯看着尾巴尖都快乐到扫上被子的狐狸,挑眉:“你做的?”   狐狸把头点地像小鸡啄米。   等表扬的模样。   这狐狸脑袋狂点的样子把司祯点笑了。   司祯随手把指尖放在狐狸嘴边:“真厉害啊。”   狐狸又点头。   嗯嗯嗯,他真厉害呀!   钟知齐现在反应过来狐狸是什么。   他想起来曾木柔同他说过这狐狸的来历,但与曾木柔无关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拦狐狸的时候没想起来。   钟知齐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佘年一眼。   结果收到了警告的眼神。   和刚才小狐狸对他龇牙都异曲同工之妙。   钟知齐笑了笑,并不在意,又扭头看司祯和狐狸了。   全场唯一被排除的佘年在一边看着这温馨的画面,阴郁至极。   身上的低气压跟周围都格格不入。   本体幼年期的他真的很讨厌。   但能治好司祯的手,也不是全然无用。   佘年压下了自己的不快。   门外突有一声好听的兽吟由远及近,香气从似有若无变得浓郁,好听清脆的铃音阵阵作响。   合欢宗大长老,京妙仪。   司祯勉强站了起来,同钟知齐道别。   钟知齐知道她这是要去合欢宗参加下一次分赛。   于是带着曾木柔那份嘱托:“一路顺风。下场大比,切记要小心。”   司祯点头:“会的。”   “感谢阁主多日招待,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很随意的语气,并没有把分别当一回事,也不觉得一别就不再见了。   钟知齐被她的豁达感染了,心里也轻松了些。   “走吧。”   司祯捞起狐狸,对一边站着的小五说。   佘年依旧站在门口,抿着嘴唇定定看着司祯。   他没说话,但存在感不容忽视。   司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也走。”   佘年缩紧的眉松了半分。   然后又皱起来,就这样拧巴地跟上了司祯。   小五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短短半个月,一切就变了?   他看了看司祯的背影。   上过就不认人了?   然后看佘年的眼神难得带了几分同情。   上过了,不认你了。   啧。   在经过两次警告之后,小五当然不会作死地想在这可怕男人之前得到司祯。   他觉得还是合欢宗更安全,也更适合他。   京妙仪弯腰出了凤銮驾,先是对着司祯后面的钟知齐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司祯的身上:“把剑宗搅地天翻地覆,好手段啊。”   她脸上的表情是幸灾乐祸,手里还拿着通讯镜。   在凤銮驾里的时候她就在逛修真论坛。   可真热闹。   “现在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同真把剑宗搞得人仰马翻。”   “剑宗有大批的人中毒了,就连剑宗宗主和长老都难逃其害。”   “现在的首席宋时禾还在床上躺着呢,据说至今都昏迷不醒。”   宗门大比分赛第一的同真,险些单枪匹马掀了剑宗。   这事已经人尽皆知。   京妙仪带着八卦的眼神,身上长老的威仪消失殆尽:“宋时禾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吧?”   听说出来的时候裤子上一滩血。   司祯算是默认了。   京妙仪给了司祯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司祯客气着:“也就只算个小风浪罢了,算不上天翻地覆。”   “下回再努力。”   京妙仪笑了,美眸流淌着兴味:“好啊,那我等着瞧下一次的热闹了。”   “上来吧。”   司祯回头和钟知齐再次道别,然后登上了凤銮驾。   一声兽鸣,銮驾动了起来。   清脆铃音重新响起,渐渐远去。只残有淡淡的香气。   钟知齐看着渐渐远去的銮驾,像曾经看着曾木柔走向属于她的天地。   然后对着通讯镜的那头缓声道:“咱们就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了。”   凤銮驾可御风飞行,驾前栓着是一匹雪白的天泽兽,銮驾是马车的形状,看着精致,进去却别有洞天。   其中空间有两个房间那么大。就是一直住在这里都没问题。   司祯唇色有些苍白,但难掩姿色:“你这是把家都搬到马车上了呀。”   京妙仪笑了笑:“活着嘛,不就是图个享受。”   “你说得对。”   司祯赞同,然后软塌塌歪在了塌上。   她是第一次以真容对京妙仪。   京妙仪来回瞅她。   司祯盘腿调息着,眼睛都没睁开:“怎么?这么盯着能从我脸上看出多花儿?”   京妙仪笑声都格外好听:“可不就是一朵花儿吗。”   她也不遮掩,大方地看司祯:“你合该进合欢宗才对。”   “剑宗到底是进错了,那里都是一群把剑当老婆的人。”   司祯经京妙仪提醒,笑得真心实意。   她是真的开心。   灵气运转几个周期后,境界慢慢稳固,她手上蓝光骤现,一把剑出现在她手上。   “嗯,又多了老婆。”司祯慵懒道。   京妙仪的视线随着司祯的手而动,在看到她手上拿的是何物后,脸上笑容顿失。   合欢宗大长老鲜少在人前绷不住情绪,当下就算一个。   她几乎破了音:“华天剑?!”   司祯点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   京妙仪持续失态:“这是剑宗的镇宗之剑,你给拿去了??”   司祯恍然:“哦,怪不得那群老头疯了一样要把我困在剑宗,护山大阵都开了。”   京妙仪脑袋有瞬间空白,然后几乎艰难地问她:“把剑宗逼到开护山大阵,这就是你说的小风浪?”   司祯点头:“可不是嘛。”   还没实现端了剑宗的愿望,当然只是一波小打小闹。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进阶光柱喽,进阶光柱沟通天地,就是护山大阵也只能开出一个缝,我就跑出来了。”   “他们都以为我还在进阶光柱里。”   “傻。”   一言难尽。   在剑冢压制进阶,把自己的进阶都当成了算计的一环,整个剑宗都成了她鼓掌内的玩物。   在进剑冢前她还只是一个金丹期罢了。   一个金丹期,把剑宗搞得人仰马翻,这说出去谁信啊?   但偏偏面前这人真的就做到了。   京妙仪看着这样好看的脸,越来越觉得熟悉。   熟悉又陌生。   熟悉来自于五官,陌生来自于气质。   最终,京妙仪开口问:“我应该见过你。”   司祯吊儿郎当:“对啊,哝,小五还是你给我的。”   突然被提到的小五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从上车,就始终看着司祯的男人。   然后聪明地也不说话。   京妙仪的视线在佘年和司祯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司祯的身上:“不是这个,在更前面,我们应当见过。”   司祯想了想,觉得剑宗首席,和合欢宗的大长老应该是见过的。   毕竟在她穿来之前,作为剑宗的首席也不会什么活动都不参加。   “我是……”   “你是司祯!”   在司祯开口之前,京妙仪笃定开口。   依旧是失态地震惊。   气质差别实在太大,她看到现在才认出来。   至于为什么剑宗首席和剑宗闹成这样,京妙仪识趣地没有再问。   “先换换衣服吧,再把外伤涂点药。”   京妙仪按了个开关,一套配好的钗群就这样放在司祯的面前。   司祯看了看精致的钗环,难得有些迷茫。   “我不会戴这个。”   京妙仪看着她好看的脸,只觉得暴殄天物。   “我帮你。”   “哦。”   司祯难得听话,乖乖跟着京妙仪去了另一个房间。   佘年也想跟过去。   被司祯阻止了:“我换衣服你跟过来干嘛。”   “你会遇到危险。”   司祯心里叹息。   出门一趟回来就受了重伤把他吓着了?   但是吓着了也不能跟。   京妙仪探过头:“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她?”   佘年只看司祯。   “你不是孩子了。”司祯平静看着他。   “不能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她时刻记得跟他保持距离。   少年懵懂,但心思不该放在她的身上。   不管是什么心思。   佘年带着委屈,又坐回到位置上。   他没有想什么不好的事。   他只是怕她有危险。   也只是……想学怎么簪发。   她说她不会。   上次是她帮他绑发带,他就也想帮她簪发。   一扇房门紧闭。   把他跟司祯分开。   小五受不了身边的低气压,艰难开口:“你也别担心,长老有事需要她办,跟她做了交易,不会伤害她的。”   “长老的簪发手艺也很好,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实在不知道面前喜怒无常的男人究竟是为何而不开心。   所以只能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佘年抓住了重点:“你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小五:……   严格来说,他当然算是交易的一部分。   但很明显,只要他敢这么说,面前的男人就敢把他撕碎。   “我是长老派来的监工。”   哦,监工。   “监工需要跟她双修?”   小五瞪着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   小五更觉得阴晴不定的男人高深莫测,用极巧妙的语言艺术:“长老给了她一本双修功法,可以提升实力。但同道友没有和我双修的打算。”   看,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   佘年因为司祯疏远,而不舒服的心脏终于能暂且喘息。   双修,提升实力。   司祯想提升实力,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司祯根本不喜欢这个叫小五的男人。   不喜欢自己没关系,不喜欢别人就可以。   佘年看着小五。   小五警觉。   该说的他都说了,还想干什么?   佘年把视线放在那道紧关着的门上。   脸上依旧是无表情的拽样子,但领口脖根处淡红一片。   “你会簪发吗。”   他问。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只傲娇的想给姐姐簪发的小狐狸。   感谢在2023-09-25 19:09:31~2023-09-26 21:0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世忧 10瓶;CC、纵晓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佘年有些自卑,因为他不会讨好   天药很有用。   曾木柔曾说, 格梦是她见过最厉害的医师这句话,一定是谦虚说法。   司祯觉得格梦是绝无仅有的厉害。   就像现在,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甚至都不需要等一个晚上。   不仅伤口好了, 就连肌肤都更光滑, 浑身都白了一个度。   京妙仪表示羡慕, 甚至上手掐了掐司祯紧致的胳膊。   “虽然每一个剑修都有自己的剑老婆这点真的有些让人无语, 但剑修身材好好。”   说完,又掐一下。   司祯很大方,伸出胳膊给她掐。   毕竟她现在穿的都是她给的。   不管是衣服还是首饰,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   合欢宗大长老的东西实在是无一不精致。   司祯换下了那身简陋的赭红劲装, 身上是同色的抹胸褶裙, 外面套着金线描边的织锦大袖衫, 手腕有镯, 腰间有玉,细腰在袖衫下若隐若现。   她坐在梳妆台前, 一手撑着下巴,随意慵懒,衣袖也跟着滑到了肘间,露出手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   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子里的绝世美人。   她咂嘴, 懒洋洋地问京妙仪:“啧,真好看啊?”   给京妙仪气笑了。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 一个凌云髻已经隐有雏形。   给司祯衬得恣意又张扬。   “这么好看, 加入合欢宗吧?”   试图诱拐。   司祯散漫:“不了, 还是喜欢不被拘束的感觉。”   这是婉拒了。   京妙仪也不失望。   毕竟合欢宗也不是她开的, 她只是一个长老。   她只是想经常跟司祯玩儿。   最开始找她确实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但她意外对自己胃口。   自由,多好啊。   在京妙仪替她上妆的时候,司祯甚至点开了通讯镜。   她用了小毒丸,还用了很多,和格梦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通讯镜上很快闪出了一个带笑的脸。   声音充满活力:“祯祯,你主动联系我啦。”   “用了小毒丸,说出来让你快乐快乐。”   格梦欢欢喜喜把手里的药都扔到一边,两手捧起通讯镜:“怎么样,用的是哪一种,好用吗?”   司祯唔了一声:“你该问问我哪种没用。”   通讯镜上的脸很明显地呆了一下。   格梦缓慢地:“……啊?”   司祯算了算:“其实也就剩几瓶没用过了,几乎每一样我都试了试药效。”   “剑宗来了多少人,我大概就用了多少样。”   格梦语塞:“你是……怎么不被发现,偷偷放了那么多的。”   司祯笑的璀璨,好看的牙齿都露了一半:“有一半是江羡好帮我放的。”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金簪,江羡好的影子慢慢出现。   司祯顺手就把金簪簪到自己的头上。   还真别说,有了发髻后,还挺方便的。   江羡好手里是隐约的符纹,她对着格梦展示:“这是师父传于我的转生符。我还不能修到转万物的程度,但可以转,转小毒丸。”   格梦将她的符之大道传于她,她叫一声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提前在剑宗那些人身上画了符,在司祯需要的时候,把毒丸捏碎了传过去。”   江羡好因为这办法有些阴损,说得磕磕绊绊的。   司祯本质不是善人。这点子是她想的。   她看着出现在格梦身后的曾木柔,粲然一笑:“怎么,现在还觉得我是当天祭司的料子吗?”   曾木柔和格梦一样语塞。   但她毕竟好几千岁,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能回以司祯一笑:“做的不错。”   司祯笑意敛了两分。   没意思。   还以为能彻底打消曾木柔的想法。   格梦也夸江羡好:“江江做得也很好。”   江羡好脸上起了红晕,头低下了,嘴角却勾起来。   而一边的京妙仪,已经看傻了。   修仙者千年容颜不改这不是一句虚言,但谁能告诉她,消失了千年的天机阁天才,她要尊称一声前辈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司祯的通讯镜里啊。   啊?   京妙仪给司祯秒花钿的手都抖了。   曾木柔淡笑着看着京妙仪:“你是之前那个雷灵根的小姑娘。”   司祯把目光给到京妙仪,自然以为她也得有好几千岁:“啊?你雷灵根啊?”   “你跟曾木柔一样大?”   然后又看了看乾坤镜:“你以前也骗她当天祭司?”   曾木柔摇摇头:“这几千年,我只找到你这一个适合当天祭司的人。”   她温声问京妙仪:“灵根融合得还好吗?”   京妙仪点点头:“多谢前辈秘境出手,将残存的雷灵根从我体内拔出。”   司祯觉得不简单。   这对话,很不寻常。   “你也是雷灵根?”司祯又问了京妙仪一遍。   京妙仪一贯明艳的笑容不见了。   声音都变缓了:“曾经是。”   “还记得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吗?”   “他是我,曾经的道侣。他迷晕了我,跟我交换了灵根。”   京妙仪给司祯展示自己的灵根,一个完好的木灵根。   木灵根当然不差,但当然比不上在渡劫时有先天优势的雷灵根。   雷灵根在修真界实在太稀有了。   “我是在被换灵根之后才进的合欢宗。”   “靠着日夜修炼,我在合欢宗内门有了一席之地,成功拿到了参加大比的资格。”   “但那时我的身体跟灵根已经产生排斥,活不了太久。”   “是曾木柔前辈在秘境出现,出手帮我将灵根和身体融合。”   京妙仪给曾木柔行了大礼:“前辈走得快,多年前在秘境未能亲口和前辈说一声感谢,在此补上。”   曾木柔缓缓道:“举手之劳。”   她也没有想到能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木灵根虽比不上雷灵根,但胜在安全。好好修炼,你能步入修真界强者的行列。”   司祯对着乾坤镜挥挥手:“她已经是了,合欢宗的大长老呢,是能打过所有长老的大长老。”   曾木柔脸上的笑真心实意:“很棒。”   格梦挤过来一个脑袋:“真厉害哎。”   司祯觉得怪,京妙仪也是雷灵根。   但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索性把问题放一放。   看着京妙仪快哭了的表情,司祯指了指自己的花钿,把美到惊心动魄的脸凑到了京妙仪的面前。   美颜暴击。   京妙仪从回忆间瞬间抽离。   司祯用纤长的手指点点自己画了一半的花钿:“做事得有始有终。”   京妙仪又绽开笑颜,拿着描笔,以笔尖蘸了点新的颜料:“画了一半都美成这样,画全了,出门都不用带剑了。”   “嗯?”   京妙仪落下最后一笔:“持美貌杀人。”   司祯笑出了声:“要真这样就好了,我就带着这张脸去剑宗转一圈,什么都能解决了。”   借着她点点手上的通讯镜:“下回用小毒丸再来跟你说。”   “小毒丸真好用。”她肯定道。   通讯镜关上后,京妙仪问:“你不会把他们都毒死了吧?”   司祯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毒死。”   “剑宗宗主还有长老都是老怪物,怎么可能没点保命的东西。”   “啊……我没有说你是老东西……”   看着同是长老的京妙仪,司祯把话说得圆满。   “给剑宗普通弟子用的都是最下面一层不疼不痒的药。”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我要是真屠了整个剑宗,那剑宗已经举全宗之力,来杀我了。”   京妙仪真的很想说,你现在和被真个剑宗的人追杀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们知道把剑宗闹成这样的是司祯吗?”   “还是你用的同真的身份闹的?”   司祯半眯着眼睛,光从凤銮驾的镂空雕刻木窗照到她的脸上,像一直慵懒的大猫。   “我当然是用同真的身份啊。”   她嗤嗤笑:“剑宗那群傻子,连对手是谁都还没搞明白。”   “我是从剑宗出来之后灵气紊乱,脸才维持不住。”   京妙仪有些庆幸最开始就摆出了合作的态度跟司祯坐在同等的位置谈合作,而不是用身份压她。   没人会想跟司祯这样的人做仇人。   另一边,佘年看着手里的簪子,眉头微皱。   “怎么用。”   小五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牛逼轰轰的男人,连簪发都不会。   那他怎么为姐姐梳洗,怎么服侍姐姐休息?   小五拆了自己的头发,为佘年又演示了一遍。   是个男子髻。   佘年摇头:“不是这种。”   “女子髻?”小五问。   佘年点点头。   这当然也是小五的必学课,他给自己盘了个简单的朝云近香髻。   佘年看了一会:“你再来一次。”   小五就再来了一次。   他的性格是真的软,也是真的有慕强成分。   在知道了佘年的实力之后,他就没了什么跟他争的心思。   都争不过,还争什么。   他在第二次被这可怕男人警告后,就在脑中思考回合欢宗的可行性了。   小五建议着:“你光看是不行的,你自己上手试试。”   然后从乾坤袋里又拿出了一个簪子。   这发簪更像步摇,缀着珠串,相碰还有好听的声音。   于是佘年就把自己的发带拆下来。   然后想着刚才看到的步骤,在自己的头上实践起来。   柔顺的头发有一半都散在肩上,垂在胸前,剩下一半在他的手里。   好看的手指穿梭于发间。   佘年束发都束地赏心悦目。   他也没有一次就成功。   和上次用发绳给自己绑头发不一样,这回他拿出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耐心。   系统对佘年改掉暴躁脾气喜闻乐见,对他学女子发髻为了更好服侍司祯更是双手赞成。   【宿主,你做的很棒。】夸夸。   【祯祯会喜欢的。】鼓励。   于是,佘年手指穿梭的就不像是自己的发了,像是司祯的发。   他的两颊又变粉了。   只有一点点,但像擦了薄薄一层胭脂一样好看。   在佘年的坚持不懈下,一个好看的朝云近香髻出现了。   而两个房间之中的一隔之门,就在此时打开了。   司祯晃晃好看的大袖衫,提了提袖子,然后抬头。   看到了一个比她好看的人。   “嘶……”   司祯吸气。   她知道佘年好看,但不知道佘年束女子髻能动人成这样。   像云边海棠,有一半都藏在云里,让人想把整个海棠都扯出来。   佘年当然没错过司祯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瞳孔里是司祯一步步走来的倒影。   她的笑不明显地缀在嘴边,带着一贯的,让人心动的慵懒的感觉。   来扯海棠。   佘年看到司祯纤长的手伸到了眼前,甚至马上就要触碰到了他的眼睫。   他心跳如擂鼓,眼睫都不敢颤。   但视线里的手又收回去了。   就连她嘴角的笑都没有了。   佘年的心也跟着司祯垂下的嘴角,一起坠落。   为什么,不摸摸他……   她明明是想摸的。   司祯挑眉,漫不经心,说不出有多在意:“你这髻,挺好看的。”   佘年看着司祯,有点赌气一样把发簪抽出来。   挺好看的也不摸他。   好看的头发散落开来,配上眼角隐约的红,又撩又动人。   偏这张脸的主人对此一无所知。   司祯咂咂嘴,去离佘年最远的的塌上坐着。   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就是美色当前,她也能够坚定地跟美色保持距离。   京妙仪的视线流转在二人之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坐在司祯的旁边:“我说你最开始怎么不愿要小五,原来是有双修的人?”   司祯看也没看佘年:“他不是。”   京妙仪看到少年要被气哭了一样:“那就是男宠?”   司祯匪夷所思:“当然更不是。”   “你不会要说是炉鼎吧?”   “那更不可能。”   京妙仪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真诚建议:“你要是不喜欢他,把小五当炉鼎也行。”   小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是愿意,身边的大魔头肯定不愿意。   但偏佘年的求知欲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就散着一头长发,眼尾的红还没褪去,一副非常好欺负的样子,冷声问:“什么是炉鼎。”   京妙仪对着司祯粲然一笑:“你哪里拐的弟弟,好单纯啊,怎么连什么是炉鼎都不知道。”   然后她对佘年说:“炉鼎,当然是用来采阳补阴的东西啊。”   佘年问:“是双修吗?”   京妙仪想了想:“也算双修的一种?你想当司祯的炉鼎?”   “只不过提升实力的不是你,是司祯哦。”   佘年觉得可以。   他不要实力,他只想要跟司祯双修的机会。   她不能跟别人双修,只能跟自己双修。   佘年都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的占有欲,但京妙仪看到了他眼中的渴求。   她莞尔看着司祯:“你魅力真大。”   竟真有这样的修者愿意不要实力,上赶着来当炉鼎。   司祯随意翻着京妙仪扔在几上的册子:“不是拐的,自己非要黏上来的。”   这是在回答京妙仪上面的问题,你这弟弟是从哪里拐的。   京妙仪用肘戳了戳司祯,想让她也欣赏一下她的弟弟对她的占有欲。   但司祯偏好像就是故意忽略佘年一样,嘴里叫着“黏黏”,把小狐狸抱起来撸。   这下京妙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黏黏很乖,在司祯不在的时候就窝在一边睡觉,一动不动像个狐狸抱枕。   司祯出现了,但司祯在忙,他就趴在司祯的身边,不打扰他。   只有在司祯不忙的时候,他才会挨挨蹭蹭地去求抱抱。   “你这狐狸真可爱。”   司祯的笑很明显,像是被夸了猫猫的主人:“是吧,我也觉得很可爱。”   “我能摸摸吗?”京妙仪问。   “应该行吧。”   “以前没别人摸过他,你可以试试。”   司祯拎住了狐狸的后颈皮。   京妙仪跃跃欲试伸手。   但在手碰上狐狸毛之前,乖巧的狐狸瞬间变了个模样,对着京妙仪龇牙,威胁警告。   京妙仪摸着胸口坐回去:“看来狐狸不是很愿意被别人摸。”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司祯捏住狐狸后颈,这小东西就要扑上来咬她了。   她有些羡慕:“怎么跟着你的不管是男人,还是灵宠,都是一等一的乖巧啊。”   司祯也不知道。   捋捋狐狸微微奓起来的毛,直到把狐狸毛捋顺。   佘年不知道司祯为什么要疏远他。   他看着在司祯膝上,发出舒适呼噜声,并正在被司祯顺毛。   就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头发还是乱的,还是没束好的。   他想起了在陨村司祯为他束发的时候。   虽然动作不温柔,还有点疼,但是他喜欢。   看着司祯好看的指尖穿梭在狐狸身上,佘年用神识感知狐狸的触感。   羡慕。   想拥有。   他拽着发带,带着不确定喊司祯:“姐姐……”   是有点委屈的。   京妙仪都听出来了。   司祯眼都没抬,声音带着懒散的鼻音:“嗯?”   佘年的发带将他的手指绕地更紧。   “我还,没有束发。”   然后带着一种隐晦的眼巴巴,看她。   司祯这回把视线分给佘年了。   她看了看那根眼熟的发带,也想起了曾经秘境里的事情。   但,到底太亲密了。   如果她那时候知道面前的弟弟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她是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于是司祯把视线转向了一边孤零零的精致发簪。   上面好像还带着他把发簪拔掉的愤然。   “哝。”   司祯努努嘴。   “你可以再给自己绾个髻。”   “而且,你不是学会束发了吗?”   司祯就这么无所谓地,轻飘飘地把佘年的想法戳穿,并暴于眼光之下。   自己都会束发了,让她束什么发。   佘年瞳孔一缩。   手上发带倏然勒紧。   她发现什么了吗,那些他都还没搞清楚的,隐秘的心事,他都知道了?   佘年看着自己的手有很长一段时候,才敢把往司祯的方向看去。   她的手又重新放在了那雪白的毛发上,狐狸也重新打起了舒适的呼噜。   这好像只是佘年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狐狸有温暖的怀抱,然而他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绑头发。   佘年把自己跟狐狸的共感放到最大,用这种方式,单方面贴近司祯。   “到了。”   京妙仪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凤銮驾停在了一座和孤岛一样的地方。   如果说天机阁那重叠的楼宇更符合宗门形象,那么几乎飘在天上的合欢宗,就完全打碎了司祯对宗门的固有印象。   天作海,云接岛,孤岛连片,样悬浮在云端。   凤銮驾就是一路冲过层叠的白雾,如梦似幻,如碧影当空。   “这是我的洞府。”京妙仪给司祯介绍。   “真大啊。”司祯感叹。   京妙仪刚下凤銮驾,在精致绣花鞋踩在地上的那瞬间,就有徐徐白绸在她脚底铺开。   几道光束从岛中各个方向划过。   几个气质不同但姿色上乘的男人先后问好,询问京妙仪是否累了,是否需要休息,想吃些什么,有什么喜欢玩的,在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司祯挑眉讶然,佘年也看呆了。   但小五却像稀松平常一样,给身边两个人解释:“其实还有一些没来,他们去帮大长老寻赤碧果了。”   司祯问:“很珍贵?”   “嗯。”小五回答。   “在艮山之巅,山头凶兽镇守。”   “吃了能功力大增?”   司祯满脑子都是提升实力。   小五摇头:“不是,没什么功效,只是味道极其美妙,且比合欢果的药性要烈百倍。”   司祯:……   佘年却若有所思:“他们为何要去采赤碧果?”   小五被佘年问语塞了。   但佘年问得坦荡,好看的眉眼里真的带着困惑。   小五找到自己的声音:“当然,是为了讨好大长老。”   讨好。   佘年把赤碧果记在心上了。   他的任务也是讨好司祯。   讨好她,她肯定就愿意,壁咚自己。   京妙仪听到声音,探头来问司祯:“你想要赤碧果吗?我给你也弄点?”   司祯拒绝了这个不能提升功力的小果子:“我不需要。”   赠送被拒绝,京妙仪也不恼。   她眼神隐晦落在正在跟小五说话的佘年的身上。   司祯不需要,但或许有人需要呢。   上线的系统看到了合欢宗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拧巴又别扭的宿主有救了。   【宿主,你不会讨好祯祯但是你可以学啊,你看这合欢宗,就是一个纯天然的题库。】   【咱们悟性不行,就搞点题海战术。】   【不要对小五有敌意了,说不定这就是一个隐形的老师呢。】   佘年经上药时候没听系统的话,而被司祯疏远后,就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你们都很会讨好人吗?”他问小五。   小五觉得莫名,他们这种实力不太行的,但长相突出的,这不就是与生俱来的吗?更别说他还是被当做送出去的礼物,受过专业系统的训练。   “是啊。”   “你不会吗?”   明明他长成这样,看起来比他还要会一样。   佘年有些自卑,因为他不会讨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6 21:03:14~2023-09-27 21: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38   她是不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京妙仪带着司祯参观自己的洞府, 小五和佘年就尾随在后面。   然后跟司祯二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妖主会讨好吗,妖主当然不会讨好人。   小五询问似地看他,那意思:不会吧不会吧你真的不会讨好人啊那你也太没用了吧?   一声兽吼又出现在小五的脑海。   小五转过头, 收敛眼神, 安静如鸡。   佘年沉默了半晌, 然后问他:“除了簪发, 你还会什么。”   小五心道你是想问还有什么讨好人的办法吧。   但他不敢明说。   “就,还可以做饭啊。”小五理所当然地说。   “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   “我们长老虽已辟谷,但还是很喜欢五谷在嘴中咀嚼之感, 为什么那么多男宠争先恐后去摘那个赤碧果啊。”   佘年转头看小五, 小五也转头跟佘年, 视线交汇。   小五显得高深莫测:“因为大长老爱吃啊, 当然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佘年问。   小五点头:“对,就是投其所好。”   司祯跟着京妙仪走了半晌, 感觉身后原本跟着的脚步慢慢变远。   不粘着她了?   司祯转头。   后面两个原本争锋相对的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甚至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听到。   司祯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没用灵气去听。   明显不想让她听到,她才不自讨没趣。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关系变好了?”   司祯问。   京妙仪看了一眼, 神在在道:“可能是因为爱吧。”   司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京妙仪。   合欢宗岛屿有朦胧之美,萦绕周围的白气像是带着钩子, 如云似雾, 短暂逗留, 倏忽不见。   司祯身后的少年在雾里, 若隐若现。   就是这样能见度不算高的环境, 他身上的那种惊心动魄之美都没有减弱半分。   海棠彻底藏在云彩里了。   司祯想。   这样的海棠不全拽出来真是可惜了。   海棠会委委屈屈,会两眼通红,会抿着粉红嘴唇,甚至会软声祈求。   于是京妙仪“因为爱”这种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更显得神叨叨了。   直女司祯大咧咧:“爱?因为什么爱?”   她视线在后面交头接耳的二人之间来回:“他们之间有爱?”   “可虞月不喜欢小五啊。”还是说保守了,虞月很讨厌小五。   京妙仪端详了司祯几眼,有点可惜:“我又收回了想把你骗到合欢宗的想法了。”   “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进合欢宗。”   “玩剑的确是你的归宿。”   司祯被说得难得迷茫,但就当京妙仪夸她厉害。   “嗯,我剑法是挺厉害。”淡定,自信,且从容。   司祯不再看后面二人,京妙仪的视线却瞟过去。   然后提着裙摆跟在司祯的后面,又神叨叨:“爱,可真是无端助长宽容的东西。”   看,两个原本争锋相对的男人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这回司祯什么都不问了。   京妙仪看着司祯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同情后面人了。   可还有的磨。   后面佘年已经和小五从“投其所好”“抓住女人的胃”聊到了具体的菜谱。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她喜欢吃什么你给她做什么啊。”   “你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   佘年不答。   小五明白了大概。   “那你应该会做饭吧,这是我们的必备技能了。”   “就是厨艺之间会有个高低之分。”   “但你别担心,说句不自谦的话,我的厨艺确实是不错。”   “或许你愿意让我指点一二?”   佘年继续抿唇。   小五道:“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就多做些菜,总能找到她爱吃的。”   佘年终于说话了,但依旧没什么表情:“……能从头教起吗。”   于是司祯在参观完京妙仪的洞府,看完了京妙仪给她安排的住处,然后和京妙仪到了书房议事后。   后面那条总是跟着她的尾巴不见了。   姐姐前,姐姐后,姐姐长,姐姐短的,最是黏人的弟弟,不跟着她了。   后面突然空了,这感觉就像是,一株本该插在花瓶里的花被拿掉,当然不影响什么,但花香没了,桌子空了,甚至连本该因花而有的好心情,都减少半分。   这感觉很莫名其妙。   司祯随意看了看周围,漫不经心地问:“跑哪去了?”   京妙仪笑含深意:“你都不知道了,那我能知道?”   她探身试探:“怎么?他不跟着你,你觉得不舒服了?”   “不舒服谈不上,就是不太习惯。”   “哦,不太习惯。”京妙仪拉长尾音。   二人在书房坐定,桌上摆着茶水点心。   京妙仪正色,开始说起了正事:“其实你不找我去接你,我也该去找你了。”   司祯坐到椅子上就没什么正形。   手拖着腮,用指尖拨盘里的小果子,然后拿起一颗,一口吞掉。   “怎么说?”   “宗门大比的这场分赛提前了。”   “嗯?为什么?”   “分赛场地,安丘村的异动提前了。”   京妙仪开始给她解释。   “安丘村是宗门大比的分赛场地。而这个场地,是合欢宗管辖的。”   说到安丘存,京妙仪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这个村子怪得很,与其说合欢宗是村子的管辖者,倒不如说合欢宗只是一把负责打开村子的钥匙。”   “在我是宗门长老之前,这村子就存在了,没人知道它存在多久。”   “据说最开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村落,和周围村落一起,都作为合欢宗的管辖地。”   司祯点头表示明白。   修真界也是有凡人的,而这些凡人所在的地方大多归宗门管辖,而宗门也会相对的,给村子提供一些庇佑。   比如帮他们祛除小妖小怪什么的。   五大宗门都有这种凡人辖地。   京妙仪脸上的凝重只增不减:“但随着五大宗门开始大比后,这个村子就变了。”   “会时不时有修士死在这个村子里。”   “在这个村子成为大比赛场后,就不再有路过的修士死亡了。”   司祯依旧托着腮,懒洋洋问:“是参加宗门大比的天才们,把里面不正常的东西给除掉了?”   京妙仪摇头:“因为合欢宗封锁了这个村子。”   “而死的人,变成了参加宗门大比的人弟子。”   京妙仪看着司祯,难得认真:“这次分赛和上一次是不一样的。这一次的分赛,是真的会死人。”   司祯也把身子坐直了,但表情却不算凝重:“合欢宗为什么不一直封锁村子?”   京妙仪苦笑:“因为合欢宗不能完全锁住里面的那个怪物。”   “其实根本不算是合欢宗锁住了怪物,而是怪物就只愿意呆在那里。”   “只有按时吞掉一个修士,里面的怪物才不会有什么异动。”   司祯想了想:“所以合欢宗是为了保护那些路过的修士,而故意送年轻一辈宗门子弟去死?”   京妙仪说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把这里作为比赛场地的传统是何时流传下来的,我只知道,场地不能更改。”   “并且,五大宗门没人反对。”   司祯懂了,这是一个随机选取一个人去死的游戏。   “那么多参加大比的人,必须得死一个?”   京妙仪点点头。   司祯看京妙仪说差不多了,找了个软塌躺着:“莫名其妙的规则,莫名其妙的村子。”   想起来京妙仪让她办的事:“那个夺你雷灵根的人,就在这村子里?”   “他也参加了宗门大比,然后没出来?”   “对,他强行跟我换了灵根之后,我进了合欢宗,有了参加大比的资格。”   “而他作为缥缈宗的弟子,也同样有参加大比的资格。”   “我们在村子里相遇。最开始被村民抓去献祭的应该是我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挡在我面前了。”   说完后,京妙仪沉默了。   司祯看着京妙仪的沉默,眼含深意。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对狗男人有点复杂的感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本来用通讯镜联系曾木柔的时候,她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都抢了她的雷灵根了,不管那男人到底喜不喜欢她,也都该死了。   “那个男人叫什么?”司祯掀起眼皮问她。   “谨戈。”   “所以你想知道那个,谨戈是为什么要在最后是不是因为爱救你?”   京妙仪沉默了。   司祯明白了。   “那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   “要是还活着呢?”   京妙仪又不说话了。   司祯叹了口气,穿着好看的鞋,大袖衫摆曳在地上,走到京妙仪的面前。   然后弯腰,看着她。   头上的钗环叮咚如泉。   “活着,他也该死。”   司祯如是说。   “雷灵根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抢了你的东西,他是个小偷。他还让你受如此重的伤,是半个杀人凶手。”   京妙仪好看的眼睫颤了颤。   司祯像呼噜狐狸脑袋一样,也拍了拍京妙仪的脑袋:“长点儿心吧。”   然后留着京妙仪一个人冷静,晃晃悠悠往京妙仪给她准备的地方走了。   其实不该多说的。   但京妙仪给的报酬真的很多,对她也很好。   她是个懂投桃报李的人。   啧。   司祯又咂嘴。   她可真善良啊。   偷偷溜走的佘年和小五去了厨房,还有听到他们要做吃的而偷偷跟上去的狐狸。   佘年手上沾满了面粉,盆里是一个揉好的面团。   狐狸就端坐盆边,伸出一只爪子,跃跃欲试碰那团面。   看起来好像很柔软,可以戳一下。   佘年一巴掌拍到了狐狸的脑袋上,糊了狐狸一脑袋面粉。   然后自己脑袋也觉得一疼。   但佘年不在意,背挺得笔直。   狐狸脑袋点了一下,表面缩好了爪子,实际上用眼睛偷偷看佘年。   在发现他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又偷偷把爪子伸过去。   新一轮的跃跃欲试。   佘年眼睛没看狐狸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又是一巴掌。   这回不仅狐狸脑袋上面粉,狐狸的湿润的鼻尖都是面粉了。   狐狸伸出小舌头舔。   舔不到,继续努力。   依旧舔不到。   佘年不管狐狸是在装傻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真的就是想舔面粉。   他警告:“这是给她做饭用的,毁了你就自己躺锅里。”   狐狸纵身跳下灶台,到了厨房里离佘年最远的那个位置。   可怕,这人想炖了他。   真吓狐。   小五和佘年两个人专注着那团面。   “我没有想到你在做饭上如此有天赋。”小五属实没有想到,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能把面揉得这样好。   佘年没什么表情:“嗯。”   系统从佘年开始做饭就上线来凑热闹。   【嘿,宿主,这团面揉得真好呢。】   【你就是最贤惠的小狐狸!】   【小五也夸你呢。】   【宿主,你怎么就只嗯啊,你明明心里很高兴。】   “闭嘴。”   暴躁佘年又上线了。   小五揪了一团面给佘年做样子,掺了蜜和花瓣挤出的颜色,捏成一朵好看的花。   “现在正是半下午的时候,适合做点点心。”   “这个点心好吃易上手,烤起来还方便。”   “待会我帮你看着火候。”   佘年点头。   然后跟着揪了一团面,有样学样。   一盘捏好的樱花形状糕点很快就被送进了烤炉。   炉里的火亮起来。   小狐狸不喜欢火,在角落缩了又缩。   旁边就是堆柴火的地方,里面还有木头屑,小狐狸一身光滑发亮的毛滚了一圈灰,还沾了堆木屑,像是个刺猬。   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   太阳的味道和花香混合,浓郁蜜味夹杂其中,慢慢飘出了厨房。   狐狸闻到了味道,被勾地从一堆柴里滚出来,往灶台那里挨挨蹭蹭。   它喜欢吃甜,司祯总会喂他小糕点吃。   他跟着司祯吃了不少好东西,只要司祯在,只要司祯手边有吃的,就会把他的肚子塞得圆圆滚滚。   那摇曳的火似乎不再可怕起来,狐狸甚至觉得炉子散发了暖意。   暖得他懒洋洋的。   这里面的花瓣小糕点,他也是可以吃的吧?   “不可以。”   佘年冷漠地看着狐狸。   说出来的话很让狐心碎。   “那都是给她的。”   一人一狐都知道这个“她”到底是谁。   于是狐狸也不执意要吃小糕点了。   他坐好跟佘年一起等小糕点熟。   把这个送给她,她应该就不会疏远自己了。   佘年如是想。   把这个给她了,她就能分给自己一块吃。   狐狸如是想。   司祯回到房间没有看到狐狸,又出来溜溜达达找了一圈。   “真奇怪啊。”   “怎么自己跑了。”   她狐狸呢,她那么大一个乖巧的小狐狸呢,究竟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狐狸,司祯回房打坐修炼去了。   总归狐狸也知道她住在哪里,会找来的。   在佘年走到房门前,狐狸就哒哒跑到门口了。   很有礼貌地坐好。   “还知道回来。”   司祯走上前,把门打开,看着坐在她脚边的小狐狸,笑意晕了点点在眼角:“到哪里野了?”   狐狸好像又变成了被炮崩了的样子。   灰扑扑,一身木屑,像是刺猬。   但眼睛很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慢了一步的佘年端着食盒,慢吞吞走到了司祯的面前。   这是自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如果不算狐狸的话。   佘年喉结动了动,措辞在脑中酝酿,就看到司祯嘴边的笑意敛下去了。   看他的眼神和看狐狸的眼神完全不同。   佘年刚想说出的话就又被迫咽了下去。   司祯往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门槛。   可以退,但不能进。   “你的房间在那边。”   司祯示意佘年看旁边的那个房间。   佘年看了眼,想起在天机阁时,小弟子跟他说的。   司祯在临走前嘱咐,让他不要再睡她的屋子了。   现在到了合欢宗,司祯的想法依旧没变。   她好像更疏远他了。   好像当晚那么亲密的举动,都是虚假的,是他幻想出来的。   佘年收拾好零落的情绪打开食盒:“我给你做了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嗯?点心?   司祯往食盒看了一眼。   食盒上层的盖被打开了,香味就飘了出来。   脚边的狐狸明显更兴奋起来。   有点香,司祯想。   司祯松动的面容没有躲过佘年的眼睛。   他嘴角是淡淡的梨涡:“喜欢就好。”   和佘年保持距离,不等于和美食保持距离。   这笔账司祯算得很明白。   她接过食盒,顺便给脚边的小狐狸施了个清洁术。   然后弯腰把狐狸也抱起来。   她看着佘年:“还不走啊?”   “回房休息吧。”   司祯很直白在赶人。   意思也很明显,吃的我收下了但是人退货了。   这是很强硬的社交结束语了,佘年就是有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抿抿唇,欲言又止。   看着司祯略带冷意的眼神,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妖主的眼眶有些热。   他已经在努力学着,怎么去讨好一个人了。这是他之前从没做过的事情,小五说他很有做饭的天赋,系统也夸他了。   大家都夸他了。   可偏偏他唯一希望的,能夸他的人,对他再三缄口。   一句点心不错都吝啬于给他。   佘年的步子有点慢。   司祯看着佘年的背影,居然意外莫名品楚了其中的落寞。   他那样在意她的态度变化吗?   可他青春期的萌动也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手里的食盒像是变重了,里面心意沉甸甸的。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刚经历灭族之灾,也刚刚成年不久的青年。   嗯,少年变青年,还没被这个世界毒打过,所以也算年轻?   司祯如是想着。   所以……她是不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在食盒到了司祯手里的时候,狐狸就伸爪子去够。   可惜,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是拿不到糕点的。   而狐狸也只是做出一个想吃的动作,他更希望的是,司祯来喂他。   狐狸眼睛闪着光,期待看着司祯。   司祯纤长的手拿起了糕点,就在狐狸如此渴求的目光里,慢慢把还温热着的糕点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香气瞬间卷席她的味蕾。   一层接着一层的酥皮被咬开,被花瓣包裹在中间的油酥流出了蜜,但却不腻,很清淡的好吃。   是真的很用心做了糕点啊。   司祯感叹,其间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叹息。   司祯听到了隔壁的关门声。   他已经进门了。   连关门都是轻轻的。   怕惹到她不高兴。   司祯把剩下的一半糕点放进嘴里,任由余下的蜜溜进她的唇齿间。   最后她舔了舔嘴角。   好像没有上一口甜。   司祯扬眉。   怎么糕点里也掺落寞了?   她却抱着狐狸,跨过了那道佘年并不能进的门槛,看了看旁边紧闭的房门。   所以,这是他感知到了她的疏远,所以释放出来的示好信号吗?   司祯把视线转到食盒里,里面还端正放着五块好看的糕点。   不该吃的,司祯叹息。   就在这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吃人嘴短。   虽然她向来没有处理感情的经验。   但也总不至于让他,一直这么因为她而低落着?   那也太没良心了。   司祯把狐狸放下:“去玩儿吧。”   拿着食盒,提步往京妙仪的洞府走去。   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   取取经。   狐狸看着离他原来越远的小糕点,眼巴巴的,大尾巴都拖在身子后面。   现在连狐狸也一并落寞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7 21:05:39~2023-09-28 21: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悠雪 5瓶;CC、670288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39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京妙仪对司祯的折返感觉到惊奇。   “怎么?我给你布置的房间不够舒服?”   “不是。”司祯坦诚。   “我就是有个事不太懂, 来问问你,”   她又回到了自己刚刚呆的位置坐下了,还是没什么骨头的样子。   京妙仪稀奇:“你居然有不懂的事情。”   “说吧,我虚涨你千岁, 你尽管问。”   司祯犹豫了一下:“那我问了?”   京妙仪好为人师的劲倒是上来了几分:“你问啊。”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保证, 就差挺胸抬头拍胸脯了。   不到一刻钟。   京妙仪好看的眼睛瞪地比牛眼大。   “不是, 你们睡一起啦?”   “嗯。”没表情, 很淡定。   “然后你们睡一起,也没做什么?”   “嗯。”依旧淡定。   京妙仪古怪看着司祯:“ 没看出你是这样坐怀不乱的人啊。”   司祯组织语言:“我最开始,没把他当个男人。”   京妙仪简直想笑,然后就真的笑出来了:“怎么, 你把他当个女人?他知道这回事吗?”   “没, 我就是没觉得他有多大。”   “没有多大就不行了?他放在凡界孩子都有了, 你还顾虑这个?”   “年纪摆那呢, 跟我们比起来是挺小,但总不至于不行……”   司祯沉默了。   京妙仪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真把他当成还不行的年纪了啊?”   司祯点头。   京妙仪消化了一会:“好吧, 那你说的,感觉自己疏远他有点过了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疏远他?”   又是半刻钟。   京妙仪又明白了,然后表情更一言难尽:“他抱着你睡觉,像是木板板才是不正常的吧?”   “对,我知道这是正常反应, 但我觉得他青春期的萌动不该用在我身上。”   “为什么就不能用在你身上了?”   这回司祯想了一会:“他也就是没安全感才跟着我,家族被灭, 我算是他在家族之外认识的唯一一个人?”   “他带着这种雏鸟情节, 对我有反应。”   “让我总觉得自己像……”   “觉得像什么?”京妙仪追问。   司祯好看的嘴里不淡不咸吐出五个字:“泄欲的工具。”   “有点不爽。”   这可能也是她过分疏远的原因。   司祯始终觉得自己在跟这个小雏鸟的关系里, 她是属于主导的一方。   但有些东西开始不被控制, 她心里有点不爽的成分在。   是, 青春期的萌动当然不可控,但只是因为他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异性,就把这种萌动用在她身上,她是不能接受的。   不喜欢立什么立,还杵着她的腰。   直女司祯感情贫瘠,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感情,和欲望之间,划上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这和双修是不一样的。   双修的目的是提升实力,可喜欢又不是。   这道线司祯分得很明确,她觉得虞月对她只有欲望,但这欲望的来源是本能,不是喜欢,所以她不舒服。   “那如果他是喜欢,然后对你产生了反应,你就愿意接受了?”   京妙仪帮司祯剖析她自己的内心想法。   司祯想了想。   又摇头。   京妙仪不优雅地龇牙。   真难伺候。   司祯伸手捏着小果子,抛进嘴里:“我又不喜欢他,他就是喜欢我也不准有反应。”   霸道,且带着说不出的控制欲。   “但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我不会因此疏远他。”   京妙仪也明白司祯的思路了。   如果那少年对她是雏鸟情节,她会因为不让他畸形地把欲望当成喜欢,而疏远他。   如果少年对她是喜欢,她不会疏远,但也会因为这件事而不爽。   理由是… 她自己还没喜欢所以不许立。   就,就挺别具一格的霸道。   但至少后者给了一个让那少年博得她喜欢的机会不是吗?   也不算很糟糕。   哦不,是糟糕的。   糟糕的点在于,司祯执着认为这少年对她是雏鸟情节。   因为掌握不好疏远的度,而困扰。   说来说去,还是得疏远。   “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不喜欢呢?”京妙仪很好奇。   司祯啧了一声。   发现自己确实回答不出来了,因为她不能确定。   就像她之前想当然认为虞月还不过是个小孩儿一样。   现在她把他讨好的行为当成了雏鸟的依赖,不也是想当然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司祯很中肯。   京妙仪看不觉得司祯中肯:“你为什么就觉得不可能呢?”   “喜欢这件事总得有契机吧?”   “比如我为他死了,所以他喜欢我,大概是这样。”   “当然我觉得这个例子很荒谬,我是不会为谁而死的。”   京妙仪被直女司祯搞得没有脾气:“凡界有这么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没有一种可能喜欢可能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而且,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就一定觉得没有喜欢的契机呢?”   “说不准他就有一双善于发现契机的眼睛,然后逮住了呢?”   司祯又不说话了。   在感情方面,京妙仪确实比她更懂行。   但她也的的确确,想不到什么契机。   难道他会因为她帮他束了一次发就喜欢他?还是因为她随便买的玩具,或者是因为她收留了他?   因为她的收留而喜欢,那不还是雏鸟的依恋心态吗。   可事实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契机的存在的。   只是司祯并不是知道,但佘年却记得。   庭院里,佘年在拿着竹子削好的木剑,练剑。   他没什么表情,但身形俊朗,随便找的一个剑法都能练地像模像样。   小五在一边看着吐酸水。   是,聪明的人不仅做糕点是一次成功,就是练剑也是好看到不行。   小五看不出剑法的厉害与否,但他能确定的是,这剑法确实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浅淡的记忆飘进脑子里。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熟悉。   好像他曾经也看过一个人如此练剑。   对,是同真!   说起来,两个人的剑招是有些相似的。   原来同真早就教过他剑法了?   可笑的是当时他看同真舞剑还以为这只有自己见过。   人家都手把手教过了。   佘年鼻尖沁出点点汗。   他没用妖力,修士的灵气他其实并不太会用。   可在司祯面前暴露大妖身份,和他想保护司祯的愿望是相悖的。   所以他开始练剑。   但练剑也并不能练地安稳,他总是能想起在秘境之时司祯的那一剑,带着磅礴剑意,灵力四溢,以迅疾的速度将他救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救下了幼年期的自己。   偶尔看到狐狸的时候,他会有些扭曲的嫉妒,他曾经受过的灾难这只狐狸不必再受一遍。   但也正是因为司祯 ,他才看到了自己的人生是有另一种,更轻松的,不被仇恨痛苦支配的活法。   可以没有隐藏地,展现出自己的所有情绪。   而不像他,把丑陋的自己藏在一个看似正常的壳子里面。   狐狸蔫巴巴的。   因为那一口没有吃上的小点心。   但他很喜欢小点心。   小点心被她带走了,她还不让自己跟着。   狐狸知道,这等于他吃不上了。   为了一口小点心,他愿意跟那个讨厌的自己和解。   狐狸尾巴重新翘起来,小鼻子动一动,闻着味道就往佘年的地方去。   佘年在练剑。   狐狸也愿意看他练剑。   那闪着光的,好看的竹剑也让他想起了美好的记忆。   狐狸小,狐狸脑袋也小,但被司祯救过的幸福感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占据了大大的位置。   所以每次想起来司祯舞剑,狐狸都会觉得满足。   这样看起来,一个跟司祯一样会舞剑的自己,也不是那么让他不喜欢了。   并且他会做甜甜的,诱人的,看起来就很可口的小点心。   狐狸乖乖坐在一边,等佘年练完剑,就让他再去做一盘小糕点。   佘年的剑招也只剩下几式,一套剑法结束后,木剑在他的手里转了个弯。   他握住住了不锋利的剑刃,用竹剑柄戳狐狸屁股:“你不去跟着她,在这里干什么。”   狐狸愿意把对他的成见再放低一点点。   这漂亮的转剑,还有用剑柄戳他屁股的动作,都像极了她。   好看!   所以他大狐有大量,就不计较屁股被戳这件事了。   为什么不跟着她。   狐狸跳到了佘年的肩膀上:“当然是我都不被允许跟在她后面啦。”   “她去了哪里?”   佘年心里是淡淡失落。   他被赶出来,另一个本体的自己也被赶出来。   一人一狐好凄惨。   “她好像去找京妙仪了。”   “找京妙仪做什么?”   佘年像是有分离焦虑症,哪怕跟司祯分开,也要保证司祯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知晓。   曾经他不在司祯旁边,他就用狐狸一双眼睛看她。   几近于监视。   现在狐狸也不在她身边,恐慌就一点点爬上他的心头。   “那我不知道。”   狐狸就完全没有这种恐慌。   “我想吃小糕点。”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在佘年的面前比划:“给我做,我要吃。”   带着被惯坏的骄纵。   佘年除了对司祯好,哪里还对别人好过。   “不做。”   “想吃你自己做。”   狐狸伸出两只前爪在佘年面前比比划划,后面两只爪子垫脚站在佘年肩膀,摇摇晃晃,似乎这样就能高佘年一头:“你做!”   “你也喜欢吃。”   狐狸差点没站住,整只狐都扒到了佘年的脑袋。   然后顺势跟他说悄悄话:“你也爱吃。”   小模样自得坏了,那眼神很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吃糖。   你回回都要打开乾坤袋看看那看起来很甜的小软糖。   粉色的,可好看了,他都看到了。   “想吃就吃嘛,祯祯又不会养不起你。”   狐狸爪子拍拍佘年微红的耳垂。   “不要觉得你比我大一点,喜欢吃糖就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吃就吃,祯祯告诉我的。”   狐狸尾巴来回摆动,心情很好。   但佘年也依旧不打算给狐狸,或者是说,给自己做甜点。   那就是做给司祯吃的,就只给她吃。   狐狸又晃悠悠站起来了,前爪吸引佘年的注意。   然后佘年就冷冷看着本体的自己从肩膀他的肩膀掉下去。   他怎么会喜欢吃甜,他当然不喜欢。   狐狸尖叫:“口是心非的坏东西。”   然后然从佘年的肩膀掉下去。   事实上,狐狸是可以站稳的。   但狐狸远远看到了熟悉的,赭红的身影。   嘿嘿,祯祯又更漂亮了。   想让漂亮祯祯抱一下。   狐狸根本就没有尝试稳定身形,就这样直接掉下去。   佘年身上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他只觉得一阵带着木香的风过来,本在摔在变成一摊馋狐狸饼的狐狸,被司祯稳稳抱在怀里。   狐狸得意晃动大尾巴,用尾巴亲昵扫着司祯的手腕。   司祯头上钗环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   京妙仪跟她说过,是可以分出一点点,指甲盖那样大小的灵力,来稳定衣服和钗环的。   但她总是忘记。   而忘记的后果就是,她头上的步摇,被佘年束好的发给勾住了。   佘年因为司祯抱狐狸的骤然靠近,而瞳孔紧缩,他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想到司祯现在并不喜欢跟他接近,又更往后退了一步。   司祯头上的步摇戴的牢,于是被迫着靠近佘年。   他退一步,她进一步。   他再退一步,她更进一步。   可佘年最开始就站在树前,后背离树也就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   两步后退让他的后背彻底贴上了树。   靠树的一瞬间,树上轻盈的花也颤了颤,抖下了点花瓣。   合欢宗的花树都比其他宗门的要好看。   花瓣整片是月白色,也就只有花瓣尖是一点嫣红。   有一片恰好落在了佘年的鼻尖。   司祯没来由想起了秘境梦中那只血脉觉醒的小狐狸,九条尾巴,每一条,都比这花瓣要好看。   很想摸。   而佘年的心跳也因为司祯的步步紧逼,越来越快。   两个人之间就只夹着一个狐狸。   小五捂住眼睛飞快遁走。   啊!这强制爱的场面能是他看的吗?   快跑快跑,这氛围破坏不得。   系统也在尖叫。   【宿主!我没想到你这么能耐,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啊!这个时候不完成眼红掐腰摁墙亲,还等什么呢!】   【你再等下去又错失良机,祯祯继续疏远你怎么办?】   【她有意疏远你,你就把你们的距离拉进呀!】   佘年觉得系统说得对。   他坚定地,伸出了手。   没被司祯看到的耳朵后是和花瓣一样的粉色,白皙淡粉,超好看。   他拉过司祯的手腕。   然后把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肩后放。   小五刚才还教他了,要学会适当的美貌勾引。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美貌,但小五跟他说,这招只要自己一用,就一准能成。   系统也觉得小五说的对。   佘年觉得系统和小五都比他有经验,所以在练剑之前,被怂恿着进了小五的媚眼速成班。   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系统说,要红眼睛。   佘年把自己的眼尾逼红。   小五说,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睁。   佘年一闭一睁,闭上的那只眼,扎了两下。   不是很标准的媚眼,但佘年这张我见犹怜的脸,红红眼睛就已经够让人心疼了,更别说他现在还在学着努力勾引别人。   一个狐狸,勾引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   司祯像是被他的眼睛吸引了目光,视线从他的鼻尖,转移到了他的眼睛。   就这样认真专注地跟他对视。   【成了成了!马上就上成了!】   【宿主,加快手上的速度,让她的手摁住你后面的树!让自己缩在她的包围圈里面!】   【哦天哪!麦艾斯得到了两张盛世美颜的救赎!】   系统甚至在提前欢呼,任务已完成的鼓掌尖叫音效都已经为佘年准备好了。   而系统已经提前预支夸夸了。   【哦宿主你真的你太棒了!你就是最聪明的小狐狸!】   【你实在是我带过的最棒的一届宿主,冰雪聪明,悟性还高,最重要的是,你很听话!】   【向前一小步,完成全部任务的一大步!离彻底完成任务已经不远啦!】   系统一个人就把全部的气氛给推上了高潮。   佘年很难不被这样的气氛给影响。   他也几乎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原来离彻底完成任务,已经不远了吗?   那彻底完成任务之后,他想干点什么?应该干点什么?   杀掉司祯吗?   他最开始是想杀掉司祯的。   但现在佘年清楚地知道,他不想杀司祯了。   他想呆在她身边。   隐秘的,被藏起来的想法又破开胸腔,在血肉之上成长。   佘年觉得自己这身血是肮脏罪恶的,于是吸血啖肉而开出的花,也就是罪恶的不能被发现的花。   可花妖冶迷人,诱惑着他,让他痴迷。   乾坤袋里面段成几截的红绸在佘年的脑海里拼凑完整。   红绸紧缚的手,原本该是他的。骨节分明,带着因用力而突出的青筋。   现在这只手变得白皙纤长。   他会把自己的脸紧贴在这只手上。   而手上,是让他沉醉的木香。   被他绑住吧,被绑住就不会丢掉他,被绑住就只能看见他,被绑住就不能再更别人一起玩儿了。   狐狸也不行。   随着司祯的手一点点靠近的花树枝干,佘年的眼尾也因为兴奋,而越来越红。   但佘年手空了。   被他握住的,司祯的手,抽走了。   系统的欢呼,佘年所有的情绪,像是按了暂停键,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司祯把抽出来的手,按在了佘年的眼皮上。   佘年本能闭眼,司祯能感觉到指尖下的睫毛在抖抖抖。   司祯看着他,一贯慵懒的语气难得带着几分真诚:“你眼睛,坏了吗?”   努力抛媚眼的佘年沉默了。   鼓励他的系统也沉默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中秋快乐国庆快乐哦,前排节日红包。都有红包不会还不留评吧!!QwQ 感谢在2023-09-28 21:32:00~2023-09-29 21:3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菠萝不是萝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40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司祯本来是想把自己勾在佘年头发上的步摇摘下来的, 毕竟头皮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疼。   但现在看来,虞月的疼痛明显更严重了一些。   眼睛一眨一眨,眼睛尾巴都是红的。   按照她的经验,眼睛一红, 指定要哭。   都疼哭了。   她疼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头皮, 他疼的是眼睛。   眼睛不比头发, 头发被薅掉一根, 还能长出来。   眼睛坏了那还得了?可不会长出新的。   是不是她没控制好步摇,然后甩人家眼睛里了?   啧,这美貌废物。   她说的是步摇。   对于自己惹出的麻烦司祯一向是会有责任心地善后的。   比如现在,她抽疼了他的眼睛, 最起码得帮人家看看吧?   司祯就看着佘年的眼睛, 然后伸手试了试眼睛是不是还好着。   佘年并没有流泪。   应该还不算严重?   手下的眼珠还在动, 看来是没事的。   “眼睛被我的步摇甩中了?”   佘年摇头。   嘴硬。   看起来跟哭了一样。   “现在能睁开眼睛吗?”   “能。”   那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于是司祯开始伸手把自己的步摇, 从佘年的头发上抢救下来。   接着继续跟佘年保持着距离。   但这回距离不算过分了,这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司祯没有再刻意地往后退一步。   被京妙仪点拨后,司祯觉得自己通透了。   京妙仪在听到司祯的描述后断言,她确实是有点疏远过头了。   “这问题很好解决,你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就行了。”   “你跟别人是怎么相处的,你就跟他怎么相处。”   “跟别人是什么距离, 跟他就是什么距离。”   于是过分疏远的问题一被解决。   还有另一个。   她怎么确定他是不是有雏鸟心态呢。   这就像她最开始以为他就是没有成年一样。   其实这问题很简单,她如果最开始问过他是否成年, 就不会误会。   长了嘴巴是干什么的, 说话的, 问啊。   于是司祯难得认真, 一本真经地开口:“你觉得我像鸟妈妈吗?”   佘年的心情从那句“你眼睛坏了吗”就被搅地七零八落的。   连带这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 还有情绪,全都被创地稀碎。   这句“鸟妈妈”又创飞了他本就乱七八糟的心情。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没做成的任务遗憾。   “鸟妈妈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是鸟。”   佘年依旧靠在树上,斟酌了一会才开口。   司祯解释:“就是小鸟出生的第一眼,会把自己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妈妈,从而产生依赖的心理。”   “你对我有这种依赖心理吗?”   依赖?   “什么是依赖?”   佘年问系统。   系统尽职尽责当一个百度百科:“依赖就是,你必须依靠别人,不能独立自主。”   依靠别人?   佘年明白了。   他认真回看司祯:“我没有依靠你。”   佘年甚至举起手里木剑:“我在练剑,我会变厉害,能保护自己。”   不会给你添麻烦,也能保护你。   他给司祯展示木剑,示意自己刚刚一直在努力。   他郑重承诺:“你可以依靠我。”   最后总结道:“所以,我没有把你当成鸟妈妈。”   司祯呼出一口气,有一瞬间的轻松。   所以确实不是雏鸟心态,挺独立自强的呢,都知道练剑了。   那应该是她想多了。   床上那次也是个意外。   “行,没事了。”司祯道。   狐狸被佘年禁锢着,始终没有动,现在禁锢消失了,它得到喘息的机会。   司祯怀里的狐狸颤巍巍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我,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司祯好整以暇,把狐狸举起来,让狐狸的眼睛跟自己的视线齐平。   狐狸晃晃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被你们两个夹瘪了。”   司祯顺手捏了捏狐狸的肚子:“好了,现在就鼓起来了。”   狐狸吸气,把肚子吸成板一样平:“还是瘪的。”   他眼巴巴看着司祯,眼里是楚楚可怜。   司祯在狐狸眼睛里的水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她伸手掐了狐狸耳朵:“说吧,想吃点什么肚子才能重新鼓起来。”   佘年耳朵不自觉动了动,身体几不可见颤了一下。   狐狸真是太可怜了:“想吃你刚刚拿的小糕点。”   他甚至拖佘年下水,狐狸爪子指了指佘年:“他也想吃。”   佘年连忙:“我没有。”   他才不喜欢吃甜。   吃桃子软糖过敏的少年依旧在司祯的记忆里。   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喜欢吃甜。   口是心非,别扭又拧巴。   其实也不能怪她之前把他当成孩子吧?   和死要面子的小孩子多像啊。   司祯低头笑了:“你自己做的糕点,你为什么不尝一口?”   佘年理所当然:“是给你做的,当然就是给你吃的。”   “但你想吃的话,也可以做给自己吃。”   “不,给你吃更重要。”依旧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对这盘小糕点是有自己的理解的,甚至这样的理解都不像是辩论能自圆其说,而是某种公式定理,被牢牢记住。   什么定理,司祯优先定理。   “那我让你吃,你会吃吗?”   “会。”   毫不犹豫。   在被狐狸逗笑后,司祯又被面前的人逗笑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认真,一本正经的,鼻尖上的花瓣都还没掉。   就像刚刚狐狸顶着一鼻子面粉坐在她门前摇尾巴一样。   一人一狐,连眼神都是莫名的相似。   于是司祯对狐狸的纵容也稍微分给了这少年一点。   “那我让你吃糕点。”   “现在你也可以吃了。”   司祯去京妙仪那里到底没什么心情再多吃一口糕点。   但现在她莫名就有心情了。   司祯提步往房里走,佘年就跟着她。   前不久京妙仪说的话突然冒出来:“你怎么就确定他不喜欢你呢。”   是啊,听话和讨好如果不来源于雏鸟心态,那来源于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喜欢?   司祯秉持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的原则,从不做一个锯嘴葫芦。   她转身看着佘年,不带感情只带探究地看着他。   佘年又被吓得贴回了树干。   依旧是一个看起来,即将被强迫干些什么的姿势。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很近,是司祯所认为的正常社交距离,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将这距离填补了起来。   佘年瞳孔放大,眼神有些游离。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司祯开口,淡淡木香混合着花香,萦绕在二人周围。   一句轻飘飘的话,如雷贯耳一般钻进佘年的耳朵里,在他的颅内瞬间炸开。   佘年一直不敢直视司祯的眼睛。   但在这一瞬,他因为司祯的话而被迫抬起了头。   脑袋是不甚清晰的,眼睛就只能看到那双涂了口脂的薄唇上下开合。   喜欢,什么是喜欢。   他觉得自己喜欢阿娘,但阿娘亲自把他推向了死亡。   所以他应该喜欢司祯吗?   这个问题系统是不是也曾经问过他,那他的答案是什么?   可怜狐狸的脑袋也被迫思考,一人一狐凑不出一个聪明脑袋,也想不出是不是应该喜欢司祯。   在一直得不到回答后,司祯微微倾身,用催促的眼神看着他。   很难回答吗?   不就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喜欢,或者不喜欢。   于是佘年在思考清楚之前,嘴巴快了脑子一步:“不喜欢。”   哦……不喜欢啊。   司祯得到了答案,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失落。   只是在想,或许应该找找他讨好她的其他原因了。   司祯在得到答案后,转身继续走。   佘年跟在后面,零星的失落掉了一地。   最终狐狸如愿以偿吃上了自己想吃的花瓣糕点。   佘年也“被迫”塞了一个或许想吃的花瓣糕点。   狐狸在司祯的怀里蹦蹦跳跳,吞了小糕点,比谁都快乐。   佘年坐在桌边,看着司祯抱着狐狸坐在床上。   司祯允许他进她的房间了,但却不允许他和狐狸一样,也坐在她的床上。   之前的分界线是一道门槛,现在的分界线是一张床。   可狐狸为什么可以。   凭什么。   佘年拿着被咬了一口的花瓣糕点,冷眼看着把司祯的床当成自己窝的狐狸。   狐狸伸出两只爪子扒拉司祯的手,然后比出一个很长的距离:“那个火,有这么高,这么大。”   “在炉子里,我觉得很可怕,就缩在角落。”   “所以毛才脏了,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有他。”   狐狸指着另一个自己:“他拍我的脑袋,把面粉摸到我的鼻子上。”   他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往司祯手底塞:“可疼了。”   佘年心底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死狐狸。   说的话却很平静:“他夸张了。”   司祯把狐狸捞起来撸,然后挑眉:“你怎么知道他夸张了?”   “你又不是他。”   他就是他,他怎么不知道?他也疼了!   佘年在心里愤愤。   他想问问司祯,是不是更喜欢狐狸,但又觉得这实在太过明显,自己何必去自讨没趣。   只是在心里又扭曲地记恨上了狐狸。   等他不需要狐狸的一天,就把狐狸收回来。   最近几日,佘年不再黏着司祯。   他有了也有了每天必须要做的,不能被司祯知道的事情。   和小五学习怎么讨好。   为了恢复到他们能睡一张床的关系,佘年愿意短暂跟司祯分开一小会。   而在司祯这里,她觉得自己和那少年的关系已经恢复了正轨。   这才是正确的,健康的相处。   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间。   她很满意。   宗门大比的第二场分赛也就在这样的表面平和之下,拉开帷幕。   在通往安丘村的传送阵打开之前,司祯还在跟京妙仪讲话。   “他不喜欢我。”叙述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   京妙仪看着现在司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在问那句“你喜欢我吗”是怎样的平静。   “万一他骗你呢?”   “你要知道男人这种生物的话是不可信的。”   司祯看起来很懂一样:“不是说,男人说的喜欢才不可信。”   京妙仪理所应当:“不听话的男人说喜欢不可信,听话的男人说不喜欢,那才不可信。”   好吧。   喜欢挺复杂的,但又不是她喜欢,她不需要明白。   但司祯不准备多想了。   去秘境要紧。   “如果我见到那个叫谨戈的,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吗?”司祯看向京妙仪,认真了起来。   京妙仪脸上的笑敛了一半,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话好跟他讲。”   “如果他没死……”京妙仪沉吟片刻。   司祯挑眉:“如何?”   “就杀了他。”   司祯还未待说好,就听到京妙仪冷静补充了一句:“要是太难杀,我可以加钱。”   “哈哈哈哈哈哈。”   司祯笑出了声:“就冲你给的报酬,我也一定把他斩于剑下。”   “好。”   传送阵开始亮起微弱的光。   司祯往传送阵上走,把报名表填好的佘年还有小五往这边赶。   “你不到二十?”   “你那么小?”   小五自从开始教佘年开始,话痨属性就被点亮了。   他一路上喋喋不休,惊讶于自己刚刚看到的。   佘年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感觉小不是个什么好词。   小五却想到了司祯在来合欢宗孩之前问过自己的问题。   隐约记得她是在问那什么,多大才可以那什么。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要找一个更年轻的。   原来不是另找,而是已经就有了啊。   小五走在佘年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原来同真对他,有这个心思啊。   他懂了!   小五用手肘戳了下佘年:“我会帮你的。”   佘年看他,带着淡淡的不解。   小五觉得身边人最近挺好相处的。   只要他不对同真有什么觊觎心思,他就不吓唬他不伤害他。   所以他也愿意和身边人多说两句。   小五甚至提前恭喜:“我会帮你干成你想干的事儿啊。”   然后眼神往司祯那里瞟了眼,那意思: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啊。   佘年维持刚刚的不解。   他想干成什么?他怎么不知道小五说的是那种想。   小五一句双修刚要说出口,就被打断。   “填好了?”司祯抱着狐狸,问正在走过来的两个人。   “填好了。”   传送阵上浅淡的光晕慢慢扩散,将上面所有人的身影都吞噬其中。   赤红的,鲜红的光晕。   司祯看着脚底,那比天机阁的传送阵复杂更甚的纹路,皱了皱眉。   有些奇怪。   天机阁才应该是五大宗门里最精通符篆的宗门才对。   按理说,合欢宗的阵法不该是如此模样,让她看着……有眩晕感。   脚底的阵看起来复杂又诡异。   “祯祯,你要小心了。”   头上金簪里传出只有司祯能听到的声音。   那是江羡好。   “怎么?”   “这阵法,是叠加阵法,传送阵的下面,叠加了一个追踪阵。”   “这个阵法在你们身上做了两种标记,用来区分和追踪。”   “祯祯,第二种标记要降落在你身上了!”   金簪之中的江羡好将外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一种浓烈如血的颜色在慢慢侵蚀司祯的脚底,并不断试图蔓延她的全身。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抵挡标记,磅礴灵力在自己和佘年以及小五的脚底铺开。   传送阵上刺眼的光晕慢慢消失,周围的景色也换了模样。   满目红光。   一条长街一直通往幽深的黑暗,长街两侧是一模一样的门,户户对应。每一户住宅门上,挂着一只灯笼。   天是黑的,传送到这里的每一个宗门子弟身上都披了一层光。   他们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也被红色烛光侵染。   入阵前,天是大亮。   现在已经天却黑透了。   就好像天是为他们而黑。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每一个宗门子弟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门开了。   “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门发出吱哑的声音,无人说话的寂静夜里,突然发出声音的这个人,显得分外可怕。   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头上发髻整齐,脚上是鞋,上面还沾着因为下地干活而残留的软泥。   脸上的笑没有过分的慈善,也不会冷漠至极,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愿意让人从心底接受的笑。   但这看起来正常的人放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是极大的不正常。   宗门子弟也不是傻子,有一个缥缈宗弟子开口:“我们就不住了,天晚了,大爷您休息吧。”   原本慈祥的人在听到不住这两个字眼的时候,脸上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眼里也没了光彩,脸在瞬间变得苍白。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声线相同,却冰冷又空洞。   话音刚落,他突然暴起,以狠厉的招式将刚刚拒绝他的那个人拖进了门内。   门倏然关上。   几息之间,房内有淘汰光束亮起。   门外街道静悄悄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门内也静悄悄的,好像被抓紧去的人已经死了。   小五脸都吓白了。   “他他,他是不是死了?”   “没死。”   司祯又恢复了之前那张其貌不扬的脸。   京妙仪说大比里只会死一个人,刚刚那个被抓进去的人,应该只是被淘汰了。   这安丘村里哪怕有怪物,合欢宗也不会允许怪物把所有来参加大比的人都杀掉。   如果修真界的年轻一辈都死在了合欢宗的考场,那合欢宗就不能继续立足五大宗门内了。   很快,第二扇门开了。   同样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没地方休息吧?请入住。”   伴随风吹木门的声音,另一个人站在了门前。   司祯感觉到了怪异。   “江羡好。”   “祯祯?”   “你看一下这人的魂魄还在不在。”   只能被司祯看到的江羡好从金簪内飘出来,绕了门前那人一周,又重新回到司祯头上的发簪里。   “不能确定没有,但我确实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司祯轻笑一声。   三魂七魄都没了,空心人。   可连一魄都没有的空心人,应该是像植物人一动不动,失去行动能力才对。   有人操控了他们,是谁?   这村子里的怪物吗?   小说里原主因为在上一个秘境里受了严重的伤,没有参加合欢宗主办的这场分赛,一切都要靠司祯自己摸索。   站在门口的空心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但这回没有人敢再和他搭话了。   和他说话,就会被盯上,进了屋子,就会被淘汰。   所有宗门子弟屏住呼吸。   甚至站得靠前的人,在慢慢往后腿。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离第二个空心人最近的一个宗门子弟被抓住了。   本该没表情的空心人狰狞地笑了笑:“不说话也没用。”   “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为主献祭上最美的新娘。”   第二个宗门子弟虎背熊腰,一脸络塞胡须,体型几乎是正常人的两倍大。   他被抓住了脖颈,最脆弱的地方被捏住,他甚至不敢使劲挣扎。   那种像尸体一样的,阴冷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清楚我是男的,我不是女的。”   “我也不美,看看看我啊。”   “你要找最美的新娘也该去找最好看的人才对!”   空心人并不理会他的任何说辞,用纤细的胳膊,像捏小鸡一样,把这个宗门子弟捏走了。   街道重归于安静。   只有门口那一双泥泞的脚印,是空心人脚底留下的。   除了司祯,没人发现这不起眼的脚印。   司祯看了看这条路,石板路。   这样的脚印,一定是在密林深处留下的。   这个地方不仅只有现在能看到唯一一条街。他们并没有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第三道门开启。   出来同样的空心人。   而这回,离门最近的宗门子弟几乎已经认命了。   反正他实力不行,来大比也是凑数的,这个村子太可怕了,还不如快些被淘汰回去。   他就没想过在这里拿到什么积分名次。   于是他主动走了过去:“动手吧。”   等待被淘汰的命运。   他观察过了,亮起的光束是白色。   宗门里的长老跟他说过,如果淘汰光束掺了黄色,那就是受重伤,如果是明黄色,就代表着淘汰即是死亡。   白色,那只是单纯的淘汰。   但这回空心人却没什么动作了。   红彤彤的灯笼变成了暖色,很正常的颜色。   门内不再是未知的阴暗,而是一个静谧的院子,隐约能看到里面房子的轮廓,一个能安寝的卧房。   这是真的在邀请他留宿。   空心人脸上的笑容不再古怪:“请进吧,客人。”   “过几日就是吾主娶妻之时,客人要是有兴趣,可以一同观礼。”   本以为一定会被淘汰的这个弟子讷讷:“就我自己进来吗?”   空心人笑道:“是的,就你一个。”   这个小弟子担心再拉一个,被拉的人就会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起来淘汰。   于是他鼓起勇气,还是进了这个看着正常,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一瞬间,街道的所有门打开了。   这个村子所有的村民,一起邀请外来者入住。   漆黑的夜像是狼豺的胃,在场的所有人已经被拆穿入腹,彻底被豺狼消化,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然有人奋起和这群空心人打架,但很快就发出哀嚎。   “被他们碰到用不了灵气!”   挑事者很快被空心人制伏,被抓进黑黢黢的门内淘汰掉。   在场的人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静观其变,都选择了入住空心人背后的卧房。   司祯却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把这些人,抓进去再淘汰。   如果只是为了淘汰,在抓住的瞬间就可以完成。   但这些空心人,好像是担心他们看到什么血腥画面一样,把人提到屋里。   司祯挑眉看着紧闭的房门。   所以,空心人们还算贴心?   不大简单。   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9 21:38:36~2023-09-30 21:1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世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遇她、失足跌落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41   “她那是在心疼你。”   佘年想到了主线任务, 新娘的献祭。   他默不作声地走在了司祯的前面。   一个接着一个的弟子进了诡异的屋子。   司祯分出两缕神识,分别放在了佘年跟小五的身上。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向佘年。   “在上个秘境里,我给你一缕神识了吧?”   佘年慌张。   脑海里被他大妖神识死死围住的一小团像是有感应一样, 从蹲在一边突然暴起, 又开始奋起撞击。   佘年瞳孔一缩, 诚实点了点头。   要是有尾巴的话, 他尾巴早就夹起来了。   司祯要把神识要回去吗?会怪他偷偷藏了她的神识吗?   佘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背在后面手揪着衣服,在等最后的审判。   “那就不用再分一缕给你了。”   司祯边说边把刚才的那缕神识收回来。   “不对啊,我的神识一直在你那里,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怎么没感应到?”   这是在说他惨遭灭门身受重伤的事。   佘年百密终有一疏。   一个谎要用一万个谎来圆。   他嘴唇颤了颤, 终是道:“我把, 你的神识锁起来了。”   他囚禁了她的神识, 不让她的神识回到她的身上去,卑劣又无耻, 好像还对她的神识干了些不好的事情。   为了不让神识回去,他用自己的大妖的力量把一点点弱小的东西死死困住。   他贪念她的气息,和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而现在,自己的这份不堪就要暴露在司祯的眼下。   她会怎么想,她是不是要讨厌他了?   佘年委屈又害怕。   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说,把司祯也一起捆起来就好了。   就像禁锢神识那样, 把司祯也禁锢起来。   【坏东西!你不许这么想!】   【你要是真的敢做, 系统会惩罚你的!】   “什么惩罚。”   【你居然还真的想这么做!已经开始问什么惩罚了, 很可怕的惩罚我劝你不要多试。】   【五雷轰顶, 把你炸成一只黑狐狸。】   【就祯祯说的那样, 被炮轰了!】   佘年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司祯看着他老老实实站着低头认错的样子,有些怜爱。   傻孩子,一定是不想麻烦她所以才锁住她的神识,让她感知不到他遇到的危险吧。   一个害怕,一个欣慰,两个人的脑回路南辕北辙,像是两匹屁股对屁股的马,一声令下,开始飞奔。   都是好马,但就是跑不动一块去。   司祯拍拍佘年的肩膀,像是在拍自己的好同志,满眼都是:你长大了成熟了。   佘年被拍拍都还是蔫的,像淋雨小狗,整个人都没有变得蓬松起来。   司祯怜爱地安慰落水小狗:“没事,不用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神识还留在你这,不可以困住了。”   “不然你遇到危险,我救不了你。”   “好了不要耷拉着脑袋了,看起来怪惨的。”   “我又没有怪你。”   落水小狗试探抬头。   司祯好像真的没有怪他,而且她现在的眼睛里是少见的,有感情的眼神。   什么感情,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落水小狗甩甩身上的毛发,努力把自己重新变得蓬松。   自己囚禁了她的神识,她不生气?   还愿意继续把她的神识留在自己这里?   她还说,不用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佘年懵懂地想,囚禁她的神识不是什么坏事。   那,囚禁她呢?   佘年像是被允许吃一口冰淇淋的孩子,感觉到了甜味就开始得寸进尺,想要吃掉一整桶的冰淇淋。   “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吗?”佘年问。   他本能觉得,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系统也阻止他,不允许他有过分的想法。   但往日里对他不冷不热的司祯,现在格外宽容起来。   佘年看到司祯带着笑看他,眼睛里的感情又多了点。   他还听到司祯肯定:“对,不是坏事。”   佘年没有看到过流浪狗,如果他看到过,就会发现现在司祯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惨兮兮的懂事小狗。   充满怜爱。   但怜爱到底不是爱。   可佘年已经很快乐了。   像小狗啃了肉骨头。   “客人,进来吧?”   空心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司祯跟佘年的互动。   两个人对他的武力值熟视无睹,对他大敞的门熟视无睹。   没有灵魂的空心人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语,他想翻了白眼,但棺材脸不允许这么做,他的造物主没有给他加上会翻白眼的这个设定。   司祯抱着狐狸,溜溜达达就要进去。   佘年正在快乐着,也就什么都没思考,跟在司祯的后面进去。   空心人伸手拦住佘年,公事公办的态度,枯井无波的声音:“一户住宅只能接待一个客人。”   佘年抿唇明显不快。   空心人就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去旁边吧。”司祯开口,“我给你留了神识。”   “别怕。”   佘年看着她抱狐狸的手,心里的不快又冒上来。   又是狐狸,去哪都带着狐狸,看门的人怎么不把狐狸也单独弄去一扇门里。   但司祯也安慰他了,司祯跟他说了别怕。   所以佘年到底还是乖乖听话去了另一扇门里。   可怜小五害怕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一个被派来盯梢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多余。   同真跟虞月之间的氛围他根本就挤不进去嘛!   更别说现在同真哪里用他监督,她和大长老关系不是挺好的,答应长老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到。   小·多余·五心疼抱住怕怕的自己,哆嗦着进了诡异的门里。   在司祯两脚都站在院子的一瞬间,木门轰然关死。   屋内是亮堂堂的灯,算不上大的地方,几乎扫一眼就能把院子里的陈设布局清晰看透。   这院子没有问题。   司祯跟在空心人的后面,往自己该住的房间走。   “到了,客人,就是这里。”   司祯环视一周,房间也很正常。   然后空心人站着没动,像是想要看到什么一样。   司祯侧头懒散问道:“怎么,你要看着我是睡觉?”   空心人脸上多了笑:“不可以吗?”   “你有病啊。”   “我人都被你带到这里了,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司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阴阳会被空心人当成整儿八经的实话。   空心人收了脸上的笑,出门了。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房间里,只剩下司祯一个人。   房间的布置很舒适,尤其是那张床,看起来很好躺。   司祯想起了自己刚刚和空心人的对话。   “你要看着我睡觉吗?”   “不行吗?”   床上有什么?   江羡好自己飘了出来,围在司祯的身边转了个圈。   “这屋子里有符篆的味道。”   司祯看了眼那舒适的大床:“是不是床上啊。”   江羡好过去自己端详,看到了一点点符篆之力的光。   “是的,就是在这里。”   司祯闻言伸手把已经铺好的的被子掀开,被子抖落的瞬间,江羡好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是符修的司祯看了看依旧正常的床,又看了看不正常的江羡好:“这床上有东西?”   “祯祯,把床单褥子也都扯起来。”   “好。”司祯随口答应着,伸手又掀了一层褥子。   动手能力极强。   于是江羡好的两只手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刺眼了。   “怎么了?”   司祯像是变成了需要尔康为她点蜡烛的紫薇,什么都看不到。   床上有什么,空空如也啊。   江羡好是修符,得的是格梦的传承。   没有灵力,她以巫力画符,天赋也是意外的好。   格梦的符篆的确没有攻击力,但这不代表格梦没有看符篆的本事。   江羡好在慢慢吸收格梦传承的过程中,也一并继承了这种本事。   否则她不会在进村子之前就看出了传送阵上的叠加阵。   “床上有符。”   “是个探测符。”   江羡好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司祯。   “探测什么的?”   江羡好摇摇头:“这个看不出来,只有制符的人才知道自己想探什么,光凭一张符是看不出来的。”   怪不得要看她睡觉呢。   空心人是想看看她适不适合做那个献祭的新娘吧?   所以具备什么条件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新娘?   司祯知道床上有符之后,就不再往那里靠了。   她抖抖刚才被自己抛在塌上的被褥,然后端正铺好。   “这塌上没有符篆吧?”   “没有。”   “那这被褥上呢?”   “也没有。”   司祯坐在已经铺好的,软绵绵的塌上:“那我就放心了。”   拖鞋,躺好,盖被,睡觉。   依旧保持警惕之心的江羡好:……   “祯祯,还是要小心。”   司祯表示不用:“空心人没那么傻,他们的目的就是找到适合献祭的新娘,在找到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不管是被选中的人,还是没被选中的人,空心人都不会真正伤害我们。因为被选中,要去当那个倒霉催的新娘,没被选中,就也要倒霉催地去观礼。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   江羡好听完司祯的分析明白了很多。   “祯祯怎么知道的?”她的眼睛里带着崇拜的光。   “你好厉害,能把整个村子都看透。”   能把整个村子都看透?   司祯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啊?”   “我看不透啊,这都是我猜的。最开始那个空心人不是说了吗,向他们的主献上最美的新娘。”   司祯也想明白了前面的空心人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拖到门后再“杀”。   为什么一定在在门后,因为门后的房间里有探测符。   而最开始的那几个人在淘汰之前,一定是被摁在床上的。   他们不符合做新娘的标准,所以被用来杀鸡儆猴,吓唬他们。   于是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时候,司祯躺在给自己铺好柔软塌上美美睡了一觉。   天方破晓,无鸡却响起鸡鸣。   伴随这一声鸡鸣,参加大比的弟子陆陆续续起来了。   所有人惊讶于进了大门后竟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幸运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为上。”   “我又不求有什么名次,就是死了也不过是被淘汰罢了。”   “这个村子古怪得很。”   司祯在刚退开门的一瞬,就看到了冷面的空心人站在她的面前。   确实吓了司祯一跳:“你大早上在这当门神呢。”   空心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棘手,探头往司祯的身后看去。   司祯嘴角的是一闪而过的笑,带着讽刺。   “怎么,看什么呢?”   床是睡过的样子,褥子好好地铺在床上,连被子都凌乱未收拾的模样。   她在床上躺过。   司祯侧身:“用不用再进去看看?看仔细一点。”   空心人没有脑子,当然是司祯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于是二话不说也不客套,更不管男女大方,直接进去掀开被子。   冰冷的手放在被子上,是热的。   她昨晚就是在这里睡过的。   司祯发现空心人是真的蠢,被控制着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   空心人古古怪怪看着司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脑回路呈直线状,把一切都归结于,床板上的符篆坏了。   “城主听到了有客来,特邀请所有客人去城主府做客。”   空心人脸上又挂起古怪的笑容,像是被设定程序的机器。   “你们这不是一个村子吗?还出现城主府这样高级的地方了?”   “村变城,城主府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变出来的吧?”   “谁是城主,你们找来扮演的戏子吗?”   司祯看着按照设定程序去走的空心人,忍不住欠嗖嗖地破坏他既定的行为轨迹。   很显然,空心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会变成城,但他空荡荡的脑子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城主当然就是最厉害的!”   “哦,城主就是你们的主?”   “城主要娶媳妇?”   空心人好像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很聪明,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还飞快闭嘴:“城主还在等你去参加宴会。”   “如果我不去呢?”司祯吊儿郎当的态度里带着显而易见几分锐利。   “你会去的。”   司祯也确实得出去看看这个村子在白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出了大门之后,她明白了什么叫“你会去的”。   诡异阴暗的小路变得宽广起来,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也都熄了,显得正常无比。   整齐划一排开的门,从晚上的诡异变成了现在的井井有条。   磕磕绊绊地石板路变得平整光滑,好像是玉铺就的一样,光滑,在光下还闪着光。   而路的尽头也只是一堵墙,司祯所设想的,路的尽头该是荒郊或是一片树林也并不成立。   反而路的另一端是没有被堵死的。   脚下的白玉路很长,隐约可以看到,是通向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   至于空心人说的“你会去的”……   司祯看着在这条路上,像驴一样狂奔的空心人们,罕见地沉默了。   空心人像抗沙袋一样扛着衣着各异的宗门子弟。   而被抗的那些宗门子弟,因为和空心人接触,而使用不上灵气,只能被颠颠颠颠……   “我要吐了,别跑了!”   “yue,yue——”   “我去,我去城主府还不行吗,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走!”   “救救我救救我yue救救我救救我……”   司祯看乐了,笑出了声。   “我要是不去,也会被这么驮着去城主府?”   空心人理所应当:“是的。”   “会反抗都是这个下场。”   “只有不反抗,才可以自己走。”   司祯摸下巴。   真的很像被随手捏出来的,只能执行简单命令的傀儡。   空心人的主人是他们城主吗?   司祯回头看了一眼,佘年和小五住的地方已经开过门了。   应该是被迫去了城主府了。   而小五和佘年走了一路,嘀咕了一路。   当然,是小五单方面的嘀咕。   “你不要因为不能和同道友住在一起,而郁郁寡欢了。”   佘年微曲手指:“什么意思?”   现在正常的环境让小五感觉到安全,被合欢宗压制的,话篓子属性就暴露出来了。   总归他不必再去为当同真的炉鼎不必讨好她,当然也就不必时时刻刻都注意形象。   并且他发现了,在虞月的面前,表现得越不像同真可能喜欢的样子,虞月的情绪就越稳定。   “我都知道了,哦,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小五问。   佘年几乎握拳。   又有什么是小五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   “你不用因为无法和同道友同房而不高兴,因为很快你们就会同房了。”   佘年超乎敏锐的直觉又冒出来了。   他聪明地把同房,和在同一个房间划上了等号。   “为什么这么说。”   佘年拉进了了和小五的距离,因为小五的话,心里像是有头鹿在猛撞。   心跳像长颈鹿打架那么激烈。   小五也压低了声音:“你睡觉的那天,就是同道友去剑宗剑冢的那天,你知道吧?”   他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   虞月对此的不知情,极大地满足了他为当事人分享八卦的激动之心。   佘年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那天司祯把他绑在了床上,也就是从那天司祯开始疏远他。   拒绝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了,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知道。”   佘年现在已经不再纠结为什么这个问题小五会知道答案而他不知道了。   他只想弄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最近……不愿意跟我同房了。”   是的,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   小五拍拍虞月肩膀表示同情,是啊,他知道,她都不愿意跟你双修做一些酱酱酿酿的事情了。   可怜。   哦不,不可怜。   “她那是在心疼你。”   小五很真诚,完全在说实话。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理解的实话罢辽。   “心疼我?”   佘年心里有个小小的礼花炸开。   “对啊,你睡觉的时候,她出来练剑,还问我年纪多大可以上床。”   他已经很直白了,大家都理解双修是什么,就不用含蓄了。   就是同道友的原话是什么来着?还真记不太清,但意思肯定是这样没错!   上床……   佘年对上床有自己的理解。   像自己和司祯上一次的那样,躺在一张床上,就是上床。   他明白,他懂。   小五神神秘秘的:“你再等等就行了。”   “等什么?”   “再等等她就跟你上床了。”   “为什么现在不愿意?”   “因为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   “你才十九。”   佘年真的有些难过了。   真的很小吗?小就会被不喜欢吗?   他喉咙有点干涩,没有想过司祯不喜欢自己,竟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不管是什么,他都可以改。   但年龄他无法改变。   就像他一个桃子过敏的人,是注定吃不了桃子的。   不喜欢年纪小的人,怎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取向。   这是他的远古血脉和滔天妖力所不能改变的。   谁能想到呢,妖界共主才只有这样一点的年纪。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年纪小的吗?”佘年的声音带着迷茫。   小五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应该是觉得不成熟吧。”   “不管是为人处世啊,还是身体,可能都挺不成熟的。”   佘年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成熟,他的情期到了,他是成年妖。   所以是不是,他太幼稚了。   他不该总是黏着司祯是这样吗?   “你想啊,不管遇到什么都躲在后面,不会照顾对方的感受只知道让自己快乐,处于被照顾的一方而不会照顾别人,是不是不太容易被喜欢?”   是的。   “那,什么样子的为人处世,才是成熟的。”   “很简单啊,那就照顾她,保护她,有危险站在前面,天塌了你顶着,让她顺心,自己顺不顺心不重要。”   佘年懂了。   小五侧过头,总结最后一句:“她是想跟上床的,只要你成熟点就行了。”   “你且再等等。”   她是想的她是想的她是想的……   佘年满脑子就只有这一句话,她是想的。   佘年不等,佘年要主动出击。   “你们两个慢吞吞的干什么呢?”   司祯抱着狐狸,在离佘年一人近的距突然出声。   佘年身形微微晃了晃,很不明显的被吓了一个机灵。   “没什么。”佘年心虚。   他看着走在司祯旁边的空心人,慢了两步,挤在了他们中间。   这东西看起来是会伤害司祯一样,保护她。   司祯不明所以,但没说什么。   空心人被挤了一下,但觉得这并不影响他把旁边的女人“押送”到城主府的任务,于是也没说话。   佘年觉得第一次“保护”成功,又因为跟司祯的距离拉进,好看的梨涡悄悄冒出来。   狐狸一直被司祯抱着。   他昨天没有睡好,现在依旧翻着肚皮,四仰八叉。   这样诡异的环境里,他很信任司祯。   “城主府到了。”   空心人尽职尽责汇报。   司祯从看到城主府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的城主府不像是凡界的建筑,层层叠叠的摞起来,是一个像要比天高的楼宇。   有点像天机阁的建筑风格。   最下面的门像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突然打开。   同样的一条白玉砖路,在脚下铺开。   “城主要求,要爬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方可去摘星顶层的宴会。”   “不可用灵力。”   司祯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这才刚到门口,就被那缺媳妇的城主,给了个下马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30 21:15:31~2023-10-01 19: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方不方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42   流浪狗试探走向晒太阳的猫猫   “不能用灵力?”   司祯言语之间已经有危险的味道了。   空心人直愣愣地点头, 带着对城主的崇敬。   “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空心人还强调:“要虔诚。”   司祯向来没跟谁低过头,就是刚穿来的时候用不了灵力,也捅了宋时禾的心脏。   没道理在一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城主面前矮一头。   “那我不去了。”   司祯也不回头,也不往上爬, 就站在原地。   空心人完全没有想到, 从最开始就很好说话的司祯, 突然就变得不好说话了。   但她没回去, 空心人就不能把她扛起来。   她就站在城主府的门口不上去,搞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慢慢有人看到司祯这边的情况了。   嗯?她为什么不用爬楼梯?   “那是不是同道友啊?”   “就是上次分赛拿了第一的那个?”   “说起来,上次也是她吃了陨村的饭,我们没吃, 所以才拉开差距的吧?”   “现在她不爬楼, 我们为什么要爬啊。”   ……   是啊, 他们被抗在空心人的肩膀上呕吐了一路, 被空心人指使着要爬楼梯,就以为不爬真的不行。   但司祯不爬, 空心人也没有抗她啊。   于是在场的所有宗门子弟,有样学样,正在爬楼梯从上面往下一跳,也跟着站在司祯的旁边。   司祯身边站了越来越多的人。   果然,空心人们不再扛他们了。   虽然同道友站在这里的原因他们不知道, 但是跟着同道友做就对了。   肯定没错的。   一群可怜的空心人急坏了。   “你上去!”   没脑仁的空心人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身边这个女人。   只要她愿意上去,所有不听话的人就都会跟着学。   但司祯铁了心不上去, 懒洋洋地:“不上去。”   “你不上去, 我就把你们都杀掉!”   司祯示意空心人, 自己手上可是一点武器都没有:“来吧,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   “动作利索点, 争取我们所有人集体淘汰,不用在这破地方受罪,皆大欢喜。”   “你……!”   气死了。   其他人受了一肚子气,看到空人心被怼到哑口无言,只觉得畅快。   像一群捧哏的,刺激着空心人本就不存在的神经。   “是啊是啊,动手吧,我们等着呢。”   “城主府也不是很想进啊,有什么好的。”   “抗啊,之前不是很能耐吗,现在怎么不抗了?”   佘年拽拽司祯袖子:“他们好像拿你没办法,为什么呀?”   眼神带着点点崇拜。   其实佘年知道。   空心人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引上去参加那个宴会,而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也一定有城主的目的。   或许就是选新娘。   他是在试探司祯对他靠近的态度。   司祯不着痕迹把他拽住的袖子收回来,手拂上了狐狸的脑袋。   佘年脸色一变。   司祯没看佘年,开口为他解释。   但这当然不会是佘年想要的。   不喜欢他的触碰,因为他太小了……   不成熟。   “我会保护你的。”他和司祯保证。   但司祯也当然不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虞月修为不及她高,对他涉世未深的印象像是衣服上的标签一样牢固。   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司祯对佘年的亦然。   佘年不说话了,敛下眼底的不快,用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司祯面前。   司祯也顺着他的意思,让了让位置给他。   年轻人嘛,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偏要干什么。   一个站位问题,让给他好了。   佘年如愿得到了一个“保护”司祯的位置,但心里的无力陡然升起。   不是这样的,保护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的好感有变化吗?”   【宿主,没有,还是三十。】   看,果然没有变化。   她根本就没有把这所谓的保护,放在心上。   攻略真的很难,让司祯喜欢上他,难比登天。   许久没出现的暴躁情绪又再次溜出来,佘年把这乱糟糟的情绪重新关起来。   但情绪需要排解,不能压抑。   不然总有如洪水奔泻的一天。   他压抑的太久,或许这一天并不远了。   有空心人和他们的“主”汇报了此时的僵局。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慢慢长出了很多的天灵地宝。   散着独属于天阶灵草的味道,让人只闻了就觉得浑身经脉都通畅了。   空心人冷冰冰传达城主的意思:“城主说,只要能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这些,就都是你们的。”   那些刚刚犹豫的宗门子弟面面相觑:“真的给我们?”   空心人像是得到了新的指令,不再慌张和不知所措:“是的是,这些都是你们的,在一个时辰内走到摘星台,拿到的所有全数归你们。”   “且摘星台的东西,比这些,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几个贪念重的宗门子弟率先开道,开始顶着上楼的压力往上爬。   在看到前面几个人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慢慢的,越来越多人的开始上楼。   司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司祯并不在意周围的人少,她拧眉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奇怪。   他们的贪念,像是被放大了一样。   身边的小五也跃跃欲试:“同道友,我们不去吗?”   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那么想要吗?”   小五点头。   当然想,楼梯上散落的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能提升实力的东西。   修真界强者为尊,人人追求实力,人人崇拜强者。   谁会不渴望自己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呢?   就连他这种,没有修炼天赋的,以色侍人的人,在看到这么多天灵地宝都难以克制自己心里的欲望。   更遑论其他人。   而楼梯上,已经开始有修士因为一朵并蒂冰莲大打出手了。   穿的是同宗门道袍,刚才就在司祯的旁边互相拦着肩,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司祯觉得或许她曾经看到的,仅仅只是修真界的一角。   现在所见的,才真正触及到修真界的核心。   所以已经几乎修炼至大成的,上一届千机阁阁主,才那样觊觎曾木柔的雷灵根。   所以有一个曾木柔口中的组织,想挖天生拥有雷灵根修士的灵根,毁掉天才。   如果说,让司祯在灭了剑宗,和踩着无辜者尸体升仙之中选择一个,那她会选灭了剑宗。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个记仇的人,剑宗在最开始就把她得罪了彻底。   但这里的人,好像惯会踩着别人的尸骨网上爬。   司祯站了很久。   空心人不理解为什么城主的话,在她的身上是不奏效的。   不是说了只要把楼梯机关开启,他们就都会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前仆后继吗?   扑啊?   这女人倒是扑啊?   “你上去啊?”   空心人有点着急了。   司祯笑了笑。   空心人的态度大概就是城主的态度了,城主想让他们所有人上去,缺一个都不行。   像是在排查什么,谨慎到一个人都不能错过。   而她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那张床,一定得到了格外的关注。   空心人拿司祯没有办法,找了另一个空心人来看守司祯,转身又去找城主了。   慢慢找吧。   她就站在这里,等那个所谓的城主亲自下来,把她请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道城主究竟是人是鬼。   司祯靠在镶金的柱子上。   在这样古老的建筑上镶金子,真的很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城主的眼光。   她半眯着眼,像只慵懒的大猫。   暖色光下,她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   司祯穿的衣裳依旧是京妙仪给的,京妙仪说自己衣裳首饰特别说,都用不完,大方分了她一半。   随着她伸展胳膊的动作,衣裳也动了起来,在光下流光溢彩的。   所有人,包括小五都在看那一楼梯的宝物。   只有佘年,看着靠在角落柱子边的司祯。   他的视线始终在司祯的身上。   她身上的暖融融的光让他忍不住靠近。   于是流浪狗哒哒地,试探走向晒太阳的猫猫。   “你在等城主吗?”流浪狗拙劣的搭讪。   司祯眼皮都没掀起来,给怀里的狐狸顺毛:“嗯。”   比较敷衍的回答。   但佘年看向了司祯手下的动作,仔细认真。   对他的态度对狐狸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佘年的心脏被捏了一下,又开始扭曲。   系统都累了:【你别扭曲了,求求你了,做个正常的狐狸吧?】   【你好像得了那个精神分裂症,狐狸是你啊,狐狸是你!】   系统已经开始在佘年的耳朵边咆哮了。   佘年对此充耳不闻。   为了隐藏身份,司祯不知道狐狸就是他。   狐狸是残缺的,不成熟的,幼年的他,而站在司祯面前的这个人,才是完完整整的他。   都能对残缺的他好了,为什么不对完整的他好?   狐狸凭什么分走司祯那么多喜欢?   佘年想让一向吝于感情的司祯,多给他一点感情。   但这个欲望是不能满足的,多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的一点,再多一点,就会想要司祯全部的感情。   被她指缝间流出一点点善意浇灌的感觉,就像被全天下的阳光笼罩。   但更像闻罂.粟的味道,多闻一点,瘾就能爬满全身。   可怜的流浪狗敛下了越发阴暗的心思,假装阳光小狗,想跟慵懒的猫猫多讲两句话。   佘年带着好看单纯的笑,刚想说什么。   一个像深海鲛人一样的声音响起:“我的新娘,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孤零零的。”   惑人但绝不阴柔,很有磁性。   来人有一张好看的脸,红绿相间的大袖衫,一头墨发披在肩上,从城主府顶楼飞了下来。   司祯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城主的后衣摆,有一个他自己那么长,随着风摆来摆去,要是到地上能平铺二里地。   城主府很高,他又是飞下来的,而不是闪现,像是挂在天上的风筝。   佘年转头看着声源处,眼里愤怒磅礴而出,隐约的威压流溢。   他打断了他跟司祯说话。   城主和佘年的眼神对上了,脑中有瞬间空白,像是被远古编钟余音波及,飞下来的身形都不稳了。   他仔仔细细看了佘年一眼,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依旧把注意力转到司祯,这个所有人里面实力最强的人。   他和司祯对面而站,含情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调情:“我的新娘,等很久了吧。”   司祯态度散漫:“怎么,我都没去你那什么摘星阁,你就已经确定新娘是我了?”   这人避而不答,向司祯欠身:“我未来的新娘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赤觅。”   “我允你不必尊称我为城主,你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然后他的视线流连在司祯的脸上:“但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为……”   “相公。”   司祯嗤笑:“我觉得相公这个称呼还是很难听。”   她真诚建议:“你觉得公公怎么样?赤公公?”   赤觅不是人,他把公公简单理解为,亲切的称呼。   就像他叫赤觅,面前的新娘和他叫觅觅一样,公公,也是一个同样表示亲切喜欢的称呼。   他很满意:“好好好。”   “你接受这样快,倒是让我有些难以招架了。”   司祯似笑非笑,已经确定了他非人的身份了。   不是人,那是什么?   妖?   “你认识谨戈吗?”司祯突然问。   赤觅眼神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那是谁,你的情人吗?”   “我的小新娘,我都站在你对面了,你还要想着别的男人吗?”   这话说完,赤觅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就在刚刚,佘年在系统的普及之下,知道了什么是新娘,什么是相公。   于是赤觅又感受到了刚才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赤觅稍微把自己的视线从司祯的脸上拿开,分给一部分给他认为不怎么重要的少年。   少年没什么表情,但一张脸却很好看。   这样好看的脸,如果他见过,是一定会有印象的。   但赤觅翻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关于这男人的画面。   真的不认识。   佘年却看着赤觅笑了,在司祯看不到地方,他的瞳孔变了变颜色。   他站在司祯的前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司祯拉住了手腕。   靠近手腕的手背,触感微凉。   她主动靠近他了,她愿意拉他的手了。   佘年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   这一放松就被司祯抓住了机会,两个人的位置再次调换。   司祯开口:“不带我去你的城主府看看?”   赤觅欣然答应:“当然,我的城主府,自然也是夫人的城主府。”   已经从新娘变成了夫人,改口很快。   司祯看着一道近乎透明的天梯从天机阁坠下,在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有水波在其中流动。   “怎么,还需要我爬上去?”   “要给我立威?”   赤觅脸上是风流的笑:“那哪儿能呢。”   “来,我亲自带夫人上去。”   司祯冷淡躲过赤觅伸过来的手:“不必。”   因为躲避的姿势,司祯和佘年的距离很近,衣裳贴着衣裳。   佘年握了握拳,浅呼了两口气,在司祯准备御剑的时候,把司祯揽在了怀里,脚底一柄木剑送以迅疾的速度,送二人直接去了城主府最顶层。   司祯从没想过佘年会御剑,怔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佘年以公谋私般地,以几不可查的力道,把她更紧地拥进了怀里。   “你会御剑了?”司祯真的很诧异。   佘年稳重地:“嗯。”   “什么时候学的?”   “在合欢宗的时候。”   司祯犹豫了一下。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御剑,说明他的修炼天赋的确在此。   是不是不能耽误孩子读大学,得送去剑宗吧?   可她以后是要端了剑宗的。   司祯很快想通,先送去剑宗,等她准备把剑宗端了之前,再把他弄回来。   于是司祯开口:“把你送去剑宗学剑?”   眼睁睁看着自己未过门的“新娘”被另一个人揽进怀里,赤觅脸色不是很好。   他也上来了,还带着他未来新娘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小五从来都没有想过弱唧唧的自己能得到秘境大boss亲自提溜,诚惶诚恐。   把小五带上来后,赤觅就撒手了,然后只看着司祯。   “我的新娘,你抛弃未来的丈夫,好狠的心啊。”   司祯充耳不闻:“嗯?剑宗里面的老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里面确实有一些天阶功法。去吗?”   赤觅把眼神转向了佘年,试图让他适可而止:“咳。”   佘年两个耳朵只能听到司祯的声音,一贯如此:“不去。”   这显然不是司祯心里的最优解:“不去影响你修炼。”   佘年却想到了幻境里她教他练剑的画面,带着试探:“你也是剑修,你可以教我吗?”   用一种流浪小狗的眼神看着司祯,好像司祯不答应,下一秒他的尾巴就要耷拉下来了。   司祯是不太能拒绝这眼神的:“也可以。”   佘年给杆子往上爬,像个小甜瓜:“师姐。”   黑心小甜瓜。   司祯从乾坤袋掏出一把剑:“给。”   在剑冢她当然不仅拿了一把剑,这把她也觉得很好看,顺手带走了。   小甜瓜变成被奖励的小狗狗。   佘年欢快:“谢谢师姐。”   一边的赤觅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我请问我这位新娘在干什么?”   “跟别的野男人交换定情信物吗?”   司祯像是想起了这号人物。   想从她身上拿到点什么,还这样颐气指使的?   “是啊,在跟野男人偷情。”她懒洋洋的。   “所以呢,你要休了我?”   司祯漫不经心的话让佘年有种,隐秘的快感。   所以他是那个……野男人吗?   “什么是偷情?”   系统:【就是搞瑟瑟。】   【搞瑟瑟就是想跟你上床。】   佘年懂了。   如果小五这么说,那是不是真的想跟她上床有待商榷,但系统也这么说,就一定是想的。   佘年看向司祯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司祯对此感到迷茫。   能跟她学剑了,那么快乐?   原来虞月的身上还有一些,她都没有发现的好学生特质?   她感叹: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爱学习啊……   就冲这学习精神,以后不得混个什么剑尊当当?   说不定以后剑宗也不必她来端了,虞月直接从内部打通,让全天下的剑修都追随他这个学霸的步伐。   赤觅对此感到厌烦。   他没有什么玩心了,宽大的袖子一扬,把正在爬楼的所有人都带了上来。   他闪到了最高处的主位坐好:“诸位都上来了?”   “想必收获的盆满钵满吧。”   所有人摸着沉甸甸的乾坤袋,算是默认了。   还有些人在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城主”,猜测他要说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   赤觅看着在座面面相觑的人:“鼓掌啊?”   稀稀拉拉的鼓掌带动所有人的手都动了动。   赤觅继续自己的讲话:“你们都是外来客,我知道。”   “我这个人,离群索居很久,始终觉得孤独。”   司祯被这说法逗笑了。   孤独,她看他没有哪怕一点点孤独的样子。   但司祯的笑在佘年的眼里,就是别的意思了。   她喜欢……这种的?   “但幸好有一个即将终止我的这种孤独。”   赤觅看向司祯,眼睛里满是深情:“过来啊,我的新娘?”   像是一个批皮凶兽,伪装一个绅士,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就是撕开身上的那层人皮。   司祯不紧不慢走过去,眼神有意无意放在在座的所有宗门子弟的身上。   坐的位置是按照实力划分的,就连细微的差距都能分清。   这是那张床上检测出来的?   那她的实力,赤觅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祯在赤觅的面前站定。   满堂哗然。   “竟是同道友?”   “这不是我们年轻一辈实力最强的人吗?”   “被选中当新娘是什么意思?”   “和城主成婚吗?结成道侣?然后带着城主一起出来吗?”   赤觅听到了这句话,他眼里是诡谲的光,弯了弯嘴唇:“当然不出去。”   “我离群索居已久,怎么会适应外面的生活呢。”他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情人耳语,有种深情又惊悚的感觉。   “当然要陪我,永远留在这里啊。”   赤觅笑着看司祯:“你会留在这里的吧?”   司祯平静,像是在看疯狗,实话实话:“我不会。”   有几个人交头接耳。   “我们修真界的天才怎么可能留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等到同道友成长起来,必是修真界一方大能。”   “想用一纸婚书就绑住一个天才?怎么可能。”   赤觅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不留下了,那我就只能从你们中另选一个人来当我的新娘了。”   所有人的面前都多了一个金灿灿的盘子。   很土的盘子,但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赤觅看着所有人脸上的贪婪,重新笑了起来:“你们想要的实力,财富,乃至修炼天赋,我都可以给你们。”   “而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些身外物。”   “我只想要我爱的新娘。”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所以,你们会接受我的赠礼,把这个新娘送给我,并且出了这方村子也依旧帮我保密的。”   “对吗?”   虚空之中,一纸婚书凭空出现。   惨白的纸上,是血淋淋的字。   “一纸契约,赠我所爱。”   “上表天道,下鸣地府。”   “佳人违愿,便是欺天。”   “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婚书,更像……契书。卖命的契书。   所有人看着面前那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迟疑了。   那些说着“一纸婚书绑不住一个天才”这类话的人都不再开口了。   这是把所谓天才和他们自己的前途放在天平上衡量。   而在坐所有人,只要付出一点点的良心,就能成为既得利益者。   这一纸卖命契书,损害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新娘的命罢了。 第43章 43   一人一狐惨兮兮被绑在柱子上   所有人都知道签订婚书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但没有人阻止。   牺牲一个人就能拿到这样多的宝物从这村子里安全出去,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天暗了下来,风灌进城主府里,寒意直直钻入人的皮肉。   “同道友不如, 答应了吧……”   “是啊, 也好过我们在这里受苦。”   “其实嫁与城主也, 并非坏事, 城主富可敌国,又有数不尽的天灵地宝。”   “总好过你在修真界受尽了折磨才能飞升成仙。”   司祯冷笑着看周围的人,每一个都心怀鬼胎。   赤觅一步步从高高的城主位走下来,站在司祯的面前:“签了吧?陪我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   司祯笑出了声:“如果我说不签呢?”   赤觅脸上刚露出的笑敛地一干二净:“那我的新娘, 就不要怪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了。”   话毕, 一纸契约消失, 鲜红的嫁衣凭空而出。   “按我的意思, 正儿八经娶妻到底是没有强娶来的有意思。”   赤觅挥挥夸张的袖子,嫁衣和凤冠直逼司祯而去。   佘年皱眉挡在司祯的面前。   嫁衣落在了他的身上, 玉冠碎成粉末,墨发如丝,头上一顶凤冠将他本就好看的脸衬地不可方物。   天彻底暗下来,外面的那一条长长的白玉路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石板路,通往一个黑暗幽深之处。   城主府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从天上坠了下来。   拿到手的金钱和修炼天赋消失殆尽,就连乾坤袋里那些辛苦捡来的天灵地宝也都变成石块和垃圾。   石板路两侧重新燃起了红色灯笼, 唢呐声响, 锣鼓喧天, 如凄厉嗷嚎般刺耳。   所有的空心人动了, 他们身上换成鲜红喜服, 嘴上露出被强迫的,难看至极的笑。   一顶轿子像泼了鸡血,悄然出现在佘年的面前。   高亢的声音响起:“请新娘上轿!”   这一系列的变化只发现在瞬息之间。   赤觅眼睛倏然睁大,完全没有想过为司祯量身而做的喜服穿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佘年体内妖力积聚,又在看到司祯的一瞬间溃散。   短暂的犹豫,让嫁衣和轿子之间强大的吸力把他送上了轿。   而佘年也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司祯一眼。   他额上的凤冠缀下的流苏相互碰撞,桃花眼隔着面坠,深深看着司祯。   赤觅明显慌了,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负责抓的是司祯可不是这个男人。   没有嫁衣和轿子上的力量,他也很难有把握能打得过司祯。   轿帘缓缓落下,阻断了司祯与佘年的视线。   司祯也没有想到变故陡升,她手上灵力乍现,直奔那顶红轿而去。   而空心人却在司祯之前,抬着轿子迅速消失于这条石板路,遁入了黑暗之中。   看着司祯始终抱在怀里,宝贝地不行的狐狸,赤觅急中生智,挥袖把狐狸掳走。   事如今只能赌一赌这一人一狐在这女人心里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了。   除了抬轿子的四个空心人,村子里所有的空心人在瞬间消失了。   像是雾那样消散,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们的主创造他们好像就是为了找到新娘,现在新娘找到了,他们也就消失了。   是傀儡,也是不值一提的工具。   司祯没有任何犹豫,在轿子和赤觅的身影都消失在这条路尽头之后,司祯的身影也紧接着隐没其中。   脚底的石板路变成软烂的泥土,周围是被水泡久了的腐朽树木的味道。   入目漆黑一片。   但脑海之中,能感受到留在佘年身上的神识。   那缕神识在散发着细微的光。   神识未熄,司祯松了一口气。   还是安全的。   尽管置身黑暗,但她驱动身上灵力,在极致的黑暗之中摸索出了这林子的大致布局。   林子有数处山洞,大小不一,虞月在最大的那个山洞。   赤觅用狐狸为饵来吊她这条鱼,想必狐狸会跟虞月呆在一起。   随着灵气逐渐前扑,司祯脑海之中也慢慢浮现出整个林子的地图。   确定了佘年的方向之后,她没有犹豫往佘年的方向走。   佘年跳出来替她穿上嫁衣,司祯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尽管她并不是需要有人在这个关头跳出来,但佘年的行为到底还是像投湖的一颗石子,纵然引不起轩然大波,却也能让从无波动的湖面泛起涟漪。   而对司祯这样情感极度贫瘠的人来说,一点点涟漪就够了。   她无意去探究这感觉究竟为何,只专心找人和狐狸。   虞月上轿前的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可她看不出他想说什么话。或许找到他之后可以问问。   得快点找到他们。   狐狸被她宠坏了,虞月也是细皮嫩肉的,可别把他们捆坏了。   而另一边山洞之中,司祯以为会被死死捆住的佘年穿着一身红衣,高高坐在   主位,身上是从来都没有对司祯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气息。   而一边耀武扬威一样的赤觅,现在抖得像是个鹌鹑。   山洞里满是催情的赤觅花,显然这花对赤觅本人是没用的,他哆哆嗦嗦跪在一堆赤觅花内,诚惶诚恐地看着满身尽是妖冶之气的佘年。   佘年瞳孔几乎变成竖瞳,桃花眼变得狭长,身上的妖力和威压都不带任何压制地施于赤觅身上。   赤觅远离妖界千年,又总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哪里会知道妖界已经换主了。   佘年笑了,就连身上华贵的嫁衣和凤冠上那颗极大的南海珍珠都黯然失色:“怎么,离开妖界久了,心思就野了?”   他从高位上走下来,一身迤逦的袍子丝毫不显女气 。   佘年停在赤觅的面前:“已经开始认别人,为主了?”   赤觅抬不起头,事实上,保持跪姿不在妖主面前五体投地已经算是他这千年修为有成了。   佘年捏住赤觅的下巴,好心帮赤觅抬起头。   于是赤觅看到妖主的瞳孔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好看的琥珀色瞳孔清澈能见底。   赤觅看到了自己惶恐的脸,看到了自己膝下的赤觅花枯萎,花瓣片片而碎。   一种靡丽的香气在洞中蔓延。   这是妖主的警告。   “有新主人了?”佘年嘴畔漾起无害的梨涡。   赤觅连头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自己的脑袋也会像地上那些花一样被这只好看的手捏碎。   赤觅几乎失声:“没,没有……”   “我只认,妖主一个主……”   佘年笑容不减:“那你嘴里说的主,究竟是谁?”   空心人对他们的主有发自内心的虔诚,毕恭毕敬。   最开始他也以为这个主就是城主赤觅,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在他坐着轿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赤觅在跟别人传音。   他称呼另一个人为主。   新娘不是赤觅选定的,是他口中的那个主选定的。   “为什么选她?”佘年问。   赤觅惶惶:“我,不知道,主……不,那个人和我做了场交易。”   “这场交易有千年之久,我为他把新娘接到林子里,他帮我提升实力。”   “每次选中的人不一样,有男人有女人,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我摸不清他选人的规律。”   佘年把手放开,威压减半:“你说的那个主,需要司祯做什么?”   赤觅艰难道:“这我也不知道……”   在察觉到妖主的怒意之后,他连忙道:“但我知道他的身体必须呆在一个地方休养,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不能出来活动。”   “只要,只要被选中的那个人不被我送到传送阵上,就没有性命之虞。”   佘年终于满意了:“所以她不会有危险?”   赤觅点头:“是的。”   他对林子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然能知道司祯现在在哪里。   她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林子,来救人了。   赤觅看出这个女人对妖主的重要性,本能说一些让妖主开心的话:“她已经来救你们了,在轿子把妖主带走的那瞬间,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跟来了。”   赤觅跪在佘年的脚边,讨好地看着他。   希望妖主能一个开心,就把他带出去,送回妖界。   他离开妖界也实在是个意外,这个破地方他不想呆了。   “以她的速度,只需一盏茶就能找到这里。”赤觅补充。   但很显然,他拍妖主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佘年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坐在这巨大洞穴主位的那只狐狸,阴恻恻的。   狐狸像是完全不知道危险,骄傲又慵懒。   佘年从这位置上站起来后,这个巨大的地方就全是他的。   他在这上面伸伸胳膊拉拉腿,肚皮翻了又翻。   一点分离焦虑症都没有,像是在跟司祯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笃定了司祯会来找他。   他修长好看的手捏起狐狸的后颈,说出了一直没说出来的怨怼:“你凭什么那么舒服。”   狐狸四肢乱舞:“你凭什么捏住我命运的后颈皮。”   佘年把狐狸扔起来贴在洞里的柱子,用绳子把狐狸捆起来。   然后走到狐狸旁边,把自己也捆起来。   然后警告狐狸:“不许告诉她。”   狐狸把脑袋转过去不看他。   哼,不说就不说。   赤觅目瞪口呆看着高高在上的妖主这一系列不可理解的行为。   佘年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把手腕和脖子掐出了红痕,然后终于把目光分到了赤觅的身上。   “等她来了告诉她,两个人只能救一个,赎金,千金。”   系统亢奋起来:【宿主,你终于想起了你的任务!】   【你现在做任务真是越来越积极了,夸夸。】   【不管是救狐狸还是救你,你都能完成任务,真好。】   【真是很少看到你脑子有这么灵光的时候。】   让司祯二选一仅仅只是夹带私货的佘年:……   系统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宿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一个都不救,你要怎么收场?】   佘年沉默:……   然后恼怒:“闭嘴!”   密林依旧漆黑一片,司祯看不清路只能靠灵力摸索。   脑海里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始终在引路,一个转弯之后,那红点换了位置。   司祯锁眉。   难道这里面还有传送阵?他和狐狸被转移了地方?   换了的洞穴更近了些。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赶过去。   空荡荡的一个洞,只有一张床。   床上的红绸像是临时扎起的,突兀极了。   像是为了这成亲的气氛而不得不这样一般。   佘年坐在床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顶了一个盖头。   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司祯放下戒心:“狐狸被赤觅带走了?”   “你们不在同一个地方?”   这跟他猜的有点不一样。   佘年说的话很古怪:“你这身红衣是为我而穿的吗?”   虚无缥缈,没头没脑的话。   司祯看了看身上一贯的赭红:“我不是一直都穿着这颜色的衣服吗?”   佘年的声音是满足,也是喟叹:“你也在等这一天吧。”   司祯眉头皱起来,开始感觉到了诡异:“盖头拿下来,去找狐狸。”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找狐狸?为什么要找狐狸,跟我一直呆在一起不好吗?”   “你是不是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你什么时候惹我生气了。”   司祯就站在门口,眼里的温度褪地一干二净。   不是虞月。   这个人用虞月的声音迷惑她。   穿着嫁衣的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不过就才几千年的时间你就忘记了吗?”   “也是,毕竟我伤害了你,有谁会愿意记得被伤害的感受呢。”   落寞的声音又变成惊喜:“但你能重返这里来找我,一定是原谅我了吧?”   司祯手里握紧了剑,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是啊,我原谅你了。”   “但你还没有为你做过的事忏悔,你是不是该,跟我道歉?”   穿着嫁衣的男人欣喜更甚,甚至忘记了自己不就前就已经道过歉的事情。   如果忏悔能够换回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他可以忏悔百次,千次,万次!   “是,是该忏悔。”男人忙不迭道,连纹丝不动的盖头都因为激动而起了波澜。   “我不该偷了你的雷灵根,我不该因为你强过我就心生记恨。”   “但我是爱你的,我在这里一千年饱受折磨,我每日都在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记忆了。”   “过来吧。”新娘的声音虚无缥缈。   “和我重新在一起,和我重新结成道侣……”   “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宴,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新娘像是陷入了极度亢奋之中,因为即将和自己的爱人重新结成道侣,而兴奋到不能自已,连放在腿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司祯看到了那双布满茧的手面青筋暴起,不断扭曲,像是有蛆虫在里面爬。   司祯话中是说不出的讥讽:“你为什么会觉得,京妙仪会跟剜走她灵根的人,再次结成道侣呢,谨戈?”   是的,对面这个扭曲而丑陋的人就是谨戈,司祯笃定。   谨戈穿着怪异的喜服,固执地认为面前的司祯就是京妙仪。   他急不可耐:“你的雷灵根已经修复完好,为什么还不原谅我呢?”   “你既然能重新拥有新的雷灵根,又为什么不能因为爱我而把之前的那个给我?”   “不是你说爱我的吗?”   “把我的盖头拿下来,我们重新成亲,好吗?”   一瞬间,司祯明白了那张床上的符究竟是在找什么。   在找拥有雷灵根的人。   尽管她没有躺上去,但谨戈也用了别的办法知道了她是雷灵根的事情。   是刚刚她的灵气惊动了她?   所以是对京妙仪的执念,让神志不清的谨戈认为只要是拥有雷灵根的人,就是京妙仪?   谨戈的声音带着哀求,楚楚可怜,在检讨在忏悔,在求京妙仪重新给他一个机会。   他希望自己面前的人能够掀开他的盖头,然后跟他重新开始。   司祯笑了。   “还有什么话想对京妙仪说吗?”   谨戈重复:“盖头,把我的盖头掀开,我们重新开始!”   声音带着潜藏的急不可耐,和难以言喻的渴求。   司祯淡淡:“说完了?”   谨戈依旧在重复着盖头,他手面上的青筋也动地更加厉害,像是急于顶破这层皮,破肉而出。   司祯嘴角是冰冷的笑,握紧了手上的剑,遗照天罡斩直奔谨戈腹部而去。   谨戈头上盖头被剑气打掉,一张不能看的脸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也是涌动的青筋。   在剑刺穿谨戈身体的时候,司祯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不是青筋,那是雷灵气,雷蛇。   京妙仪身上更温和的木灵根尚且都不能和她的身体完好的融合,本身就霸道的雷灵根又怎么会和谨戈的身体融合起来。   谨戈就是空心人说的主?   可这也不对,京妙仪说过,是谨戈挡在她的前面代替了她去做新娘。   也就是说,对雷灵根者的寻找,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   “找雷灵根的人不是你。”   谨戈眼底是疯狂:“找雷灵根的人就是我!”   “都怪京妙仪,当时明明是她该去送死的,怎么偏偏变成了我送死?”   “那顶轿子为什么忽然停到我的面前?”   “她在雷灵根上到底做什么手脚,我的身体不能跟雷灵根融合。”   “歹毒的女人。”   谨戈有些精神错乱了,语无伦次的。   司祯看着他被剑钉在了墙上,看着头顶上自己在猜到谨戈身份时就放的流光珠开口:“所以你找的是雷灵根还是京妙仪?”   把画面录下来给京妙仪看。   “当然是雷灵根!”   “只有一个新的雷灵根,才能重塑我的身体,帮我把身体和京妙仪的雷灵根融合起来。”   谨戈看着司祯笑了:“上天把你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又出现了一个雷灵根的人。”   “如果这次找不到有雷灵根的人呢?”   毕竟这个灵根稀缺。   谨戈理所当然:“那就找一个,实力最强的人来,吸走他的灵气,也能压制灵根。”   他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那被捅穿的灵根,像是漏气一样,灵气四散。   谨戈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司祯:“你早掀开我的盖头就没事了!我就能成功剥夺你的灵根!”   金簪里的江羡好轻轻和司祯说:“他的盖头上,有阵法。”   司祯怜悯看着谨戈:“但很可惜,你就要死了。”   “我的灵根依旧是我的灵根,而你偷来的灵根,也注定不会成为你的。”   这时候司祯才注意到,谨戈的双腿已经几乎被京妙仪的雷灵根蚕食殆尽。   怪不得不能动。   司祯是谨戈在这里这么久,见到的第一个雷灵根。   他太急切地想要剥夺,以至于从温养身体的池子里爬出来,亲自引她上钩。   可她非但没有上钩,还把自己杀了。   谨戈看着腹部的剑,脑袋有短暂的清明。   朦胧之间,他想到了那个满眼单纯,不施粉黛的女人。   “你叫谨戈吗?缥缈宗的弟子,你好厉害啊。”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加入什么宗门就好了。”   年轻的谨戈带着几分被夸赞的虚荣,帮这个单纯的,连何为修炼都不知道的女子测了天赋。   在瞬息之间,心底的虚荣就变得可笑起来。   他知道,面前满眼单纯崇拜他的姑娘,以后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闺秀。   于是妒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恶种,扎了根。   嫩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开了满树丑陋的花,每一朵花都是他的贪念——毁掉天才。   谨戈的清醒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很快,他看着司祯,阴森森地笑了。   而谨戈就带着这样阴森的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司祯把流光珠收好,准备带回去给京妙仪看。   她的灵力游走于剑上,上面带着谨戈身上黑色的血。   须臾,剑干净如初。   司祯收回剑,灵力也一并收回体内。   而那血上的黑气附着在了司祯的灵气,一并进入了她的身体。   司祯对此一无所知,她重新感知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循着位置赶过去。   如果谨戈是那个怪物,那赤觅也就是他的小弟了?   她怎么感觉赤觅看起来比谨戈那个怪物厉害多了啊。   杀谨戈杀得有些过于简单,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怪怪的想法一直延续到了看到佘年和狐狸的那一瞬。   看着一人一狐,每一只都惨兮兮被绑在柱子上,司祯觉得心头有股无名火往上涌。   狐狸四只爪子耷拉下来,萎靡不振,看到司祯来了之后眼睛里迸出光,嘤嘤地叫了起来。   而狐狸旁边的人就更惨了。   墨发凌乱散在胸前,领口衣襟被扯开,嘴上是比往日更浓烈的颜色,一双眼睛带着湿意,手腕和脖子都是红色印。   有人掐过他的脖子。   面前少年义无反顾替她坐上了那顶轿子的画面历历在目。   如果他真的落到了谨戈的手里,根本不会有命在。   司祯觉得心里无名火烧的更旺了,看着旁边赤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说】   感情马上要有变动啦,哎嘿-w-感谢在2023-10-01 21:35:45~2023-10-03 20:2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容 10瓶;土豆最好吃 3瓶;阿斋燕、小鱼香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44   佘年吻上了她的唇   赤觅在妖主隐晦的目光之下, 还是开口:“人和狐狸,你只能救一个。”   “赎金,千金。”   真是造孽了,被妖主虐完不会还有被这个女人虐吧?   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他很可能打不过这个女人。   佘年深深看着司祯, 没有放过她脸上哪怕一点点的表情。   只可惜司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点, 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佘年的心空落落的。   系统的话又好像响起来了。   【你就不怕她哪一个都不选吗?】   都不行吗?   他和狐狸, 哪一个都不值得被救吗?   佘年像是一个试探出壳的蜗牛,在感受到外面不善的气息之后又想缩回去了。   他底下了头,落寞难掩:“你救狐狸吧。”   带着自暴自弃。   甚至还有一点点,希望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博得可怜的卑劣心思。   但司祯开始没有出声。   佘年忍不住想抬起头。   试探她的机会很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制造出下一个这样的时机。   于是最终, 他又把头抬起来, 琥珀色的眼睛里看着赭红的身影。   可她依旧没有把视线分给他, 哪怕她听到了他的话。   赤觅为自己和妖主都捏了把汗:“你一个都不救吗?”   倏然,司祯笑了:“当然救, 为什么不救?”   已经几乎失望的佘年眼睛里又带了星星点点的光,这个光在看到司祯唇畔的笑意扩散地越发大了起来。   数以万计的灵石叮叮咣咣落在了空旷的山洞里,混合着满地的残花和空气中越发浓稠的香气,带着闪亮的颜色。   “那是我千金难买的小狐狸,当然要救。”   “放了狐狸。”   【恭喜宿主, 完成支线任务一:一掷千金,请宿主再接再厉!】   在欢呼与掌声并存的系统音里, 佘年脸上血色尽失。   他完成了任务, 但心却直直往下坠。   狐狸是她千金难买的狐狸, 那他是什么, 是她随手可丢的垃圾吗?   狐狸身上的绳子松动的瞬间, 司祯手上剑影忽闪,她站过的原地只剩一道红色残影。   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响起:“拙劣的二选一。”   她眼中隐有黑气,瞬息间又消散。   司祯的剑气里有着从没有过的毁灭欲望,而被剑尖直指的赤觅心头一阵惊骇,他本能后退,求助地看着佘年。   在司祯剑抵赤觅命门的瞬间,赤觅身后时空扭曲,一道裂缝突然出现,而赤觅感受到身后那缝隙溢出的磅礴妖气之后,脸上神情终于松动,安心坠入缝隙。   千年在外漂泊的时光终于结束了,他能回家了。   而司祯的剑也仅仅只能削下赤觅的一块衣角。   剑气上残存的毁灭气息将这一点衣角烧得只剩残灰。   原来赤觅是只妖。   感觉到危险就龟缩回了妖界。   司祯面无表情:“没用。”   妖界通道的开启和关闭也仅仅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整个洞穴之中,只剩下司祯和佘年两个人,还有一只趴在柱子边的小狐狸。   林子的瘴气慢慢消散,尽管现在依旧是黑夜,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一直亮着的暖色莹灯让洞穴更亮了一些。   司祯提着剑一步步往佘年的方向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能耐?”   佘年看着司祯逐渐靠近的身影,任由已经下坠的心脏继续坠下去。   她在佘年的面前站定,剑刃贴着佘年带着微红的脖子,探身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张极美的脸:“拙劣的二选一。”   佘年连嘴都是苍白的了。   借着佘年清可见底的眼睛,司祯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里面是细小的毁灭欲和一些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感。   她的衣袖和佘年的的衣袖紧贴在一起,连脸都离得极近。   佘年甚至能感觉到司祯开口时挠在他喉结的热气。   捆住他的不是一根绳子,而是司祯身上的香。   他感受到脖子上更近的冷意,听到了耳边司祯的声音:“说吧,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狐狸都捆起来。”   “为什么让我二选一。”   佘年浓烈而苦涩的情感滚了几番,最后颓然停在了原地。   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情堵住了他的喉咙,最后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眼睛看着自己和司祯交织的衣袖,满目喜庆的颜色,可那始终被压抑着的感情淋过雨一样,褪色发霉,拿不出手。   良久,他感觉那无情的,把他和司祯的距离隔开的冷意消失了。   司祯把剑拿走了。   于是佘年又抬起了眼睛。   司祯没有看佘年的眼睛,她看着的是他的嘴。   他的唇形很好看,甚至能隐约看到唇珠的形状,让人想一口咬掉。   他的唇色也比往日更鲜艳一些,像是涂了口脂,却一点都不显女气。   倒真的像要出嫁的新娘了。   鬼使神差地,司祯伸出手,用指腹重重压在了佘年的嘴巴上。   于是那过分好看的颜色就被抹出了唇外,像是被凌虐一般。   司祯终于满意了,粲然一笑。   佘年看着司祯脸上,因为弄花他的口脂而露出的笑容,只觉得嘴唇发干。   他忽略了还落在自己唇畔的手,抿唇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湿润触感让司祯心底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小猫伸出了不怎么锋利的爪子,往她心上挠了一下。   于是抹上了颜色的手指抚上了佘年最脆弱的喉结,徘徊犹疑着。   纤细的指尖压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佘年吞吞口水,喉结滚动,司祯的手也就跟着摸索,像是在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   “为什么要抗拒和我讲话?”   司祯的手点在喉结上,如果对面的人再继续保持沉默,那就把手下的东西捏碎。   看着佘年脖子上还没有淡褪的掐痕,诡异的兴奋感爬上了她的身体。   从刚进来的那瞬间她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也好像只能看到这个。   没办法,这真的是太吸引她的眼球了,他的眼睛里有楚楚可怜的光,光里全都是她,这让她心里有一个很小的角落慢慢塌陷。   他的衣服也被扯地很乱,隐约可看到紧实的线条,只要她再扯一点,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颜色。   他甚至是被捆起来的,她能想象得到衣服下被紧紧勒住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和手腕一样的红痕。   如果这痕迹是她弄出来的,就更好了。   司祯挥手把佘年身上的绳子给震断,仅仅靠着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命门。   她手下的喉结在震颤。   “我……”   最后又归于平静。   司祯像是耐心诱捕猎物的最佳猎手:“你什么?”   她一步步引导着:“抬起眼睛看我。”   佘年看着她,有些无措。   更多的是隐瞒,像是考了不及格的孩子死死捂住试卷上的成绩和乱画的线条小人,一点缝隙都不露。   “为什么要让我在你和狐狸之间选一个。”   司祯执着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察觉到了那投入心湖的一粒石子,想清楚地知道对方心里是不是也起了波澜。   一点亏都不肯吃。   佘年被步步紧逼的问题推到了角落。   汹涌的情感快要挤开阀门争相涌出。   司祯对狐狸的好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他甚至能把每一幕画面都翻出来细数。   一个本该凄惨承受血脉觉醒的狐狸被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样子,狐狸有着他没有的安全感,满身都是被宠坏的骄纵。   那是一只得到了爱的狐狸。   司祯说她感情贫瘠,可就是这样贫瘠的感情让这只狐狸长成了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模样。   于是佘年病态的,不再把自己神识变出的狐狸当成自己。   佘年眼里穷途末路的颓然。   贫瘠的爱能浇灌出一只健康成长的小狐狸。   可他不是。他不是那个被浇灌的狐狸。   狐狸越发可爱,司祯就越喜欢狐狸。   喜欢一个和自己性格迥异的狐狸,又怎么可能喜欢阴暗而拧巴的自己。   他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看着别人的幸福,祈求有朝一日这幸福也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佘年红了眼睛。   可幸福就是别人的,就是那只讨喜的狐狸的。   他虚伪着掩饰暴躁的性格,说让人喜欢听的话,做让人喜欢的事,他讨好她,服从她,可是结果呢。   他依旧是被抛弃的,不被选择的一个。   他这样一身肮脏的血脉,就是一个可以被,随手丢掉的垃圾。   于是佘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数次担心司祯窥探到自己的内心,而把想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的佘年,第一次问司祯。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泪,欲坠不坠,就挂在下眼眶上。   他那么听话了,他收敛性格了。   喜欢柔顺的他可以把他把自己捏成讨喜的样子,喜欢凄惨的那他可以满身是伤只剩一口气来见她。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被选择的一个呢。   朦胧之间,佘年像是看到了那团能烧人神魂的火,他站在火里,是被所有人都抛弃的。   好像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任何人的备选项。   佘年看着沉默的,跟自己对峙的狐狸,积攒的委屈和怒意如洪水倾泻。   带着泼天的情意。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站直了身体,甚至忽略了司祯手上的手,执拗地拉进了和司祯的距离。   喉结上传来的痛感让佘年的眼泪倏然落下。   他直直看着司祯,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霸道和进攻性,一步步贴司祯越来越近。   司祯看着眼前情绪爆发的人,有瞬间的失神。   与那泼天情意一起铺面而来的是陌生,她像是第一次才认识面前这个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人。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就是这两步,让佘年脑袋里仅剩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他自嘲一笑,就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疏远他。   他真的是什么让人恶心的垃圾吗?   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肮脏的血脉,就已经这样讨厌他了吗?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佘年的声音沙哑又破碎,脖子是红色,眼眶是红的,手腕也是红色。   像是站在带光的房间外而不能进去的流浪狗,穷途末路而又绝望。   司祯脚跟抵住了洞穴的石床,坐在了上面,有些怔然看着低落在自己手背的眼泪。   他……为什么会这样?   佘年被疏远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他看着每天都能和司祯亲密接触的狐狸,嫉妒地发狂。   他不想站在原地等她或许偶然一时兴起,才愿意过来拉进和他的距离。   他想贴近她,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佘年轻轻捏住了司祯的下巴,遵循了自己心里的本能,小心又虔诚地吻上去。   他想到了破庙里自己喘息着看到的神像,高高在上悲悯地看着世间每一个人。   可他想让神的眼睛里只有他。   他想让神只属于自己。   他可以是最可怜的那只狗,无论神悲悯也好,爱怜也罢,能不能做他一个人的神。   佘年站着,司祯坐在,佘年才是那个应该俯视司祯的人。   但他在这样的时候依旧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连唇上的动作都带着讨好。   他将另一手也扶上了司祯的耳后,轻柔又缓慢地吮着司祯的唇。   司祯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微颤的眼睫,嘴上的温度刚好并不让她排斥。   像是一颗蜜糖主动跳到了她的唇间,挨挨蹭蹭,却又不让她一口吞掉。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青涩了,唇齿相碰之间还会紧张地颤抖。   最开始她能感受到他的隐含的怒气,像是不知道排遣情绪的幼兽,用犬牙磨上了她的唇。   后来得到心爱的玩具,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于是磨变成了吮。   赤觅花是催情花,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   司祯觉得身上的温度在攀升,意识也不甚清明。   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唇齿之间的触觉。   一只巨大的果糖就放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唇也有了糖的味道。   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   但这举动好像是鼓舞了对面的人一样,他顿了一下,于是司祯闻到更猛烈的的果香味袭来。   佘年脑中闪过的是小五的那句:她想跟你上床的。   他的脑海里就只有这句话,反复着不断出现。   她不排斥,她如果排斥的话就会马上把他推开了。   可她没有。   不清明的所有神志里难得有一丝是正在保持工作的,佘年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   他用了一点点力气,和司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抚在她脸边的手移到了他的后腰。   在城主府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腰很好看,那时候他就想放肆逾矩地把手贴在她的腰上。   可那时候他连怎么跟她搭话都想不明白。   动作之间,司祯手底温度变热。   佘年本就松散的衣襟开地更大,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胸膛。   司祯看到了他身上被捆过的红痕。   于是那渐消的毁灭欲又冒了上来,她身上的温度也被带了起来。   司祯一手勾着佘年的肩膀,一手半搂着他的腰,在他还为此而兴奋的时候了,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两膝分跪在他的腰侧,司祯看着他意乱情迷的眼睛,手重新抚过他的喉结,然后重重咬了上去。   佘年颤抖之间,听到了司祯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让我二选一。”   她找回了清明,并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   在看到他眼睛里外溢的感情后,她几乎就要确定他喜欢她了。   京妙仪说的,喜欢不应该听说的,而应该用看的。   司祯听进去了,可她感情贫瘠,连辨别感情的能力都十分有限。   面前人的情感充沛,极度复杂,她无法辨析其中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她胜负欲重到在感情上,都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输家。   她甚至不探究心里那一丝涟漪究竟是什么,就想要对方付出的感情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毕竟感情实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她那愚蠢的父亲,靠着日复一日的殷勤捕获了她母亲的芳心,把她骗进了婚姻的囚笼,像是签了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卖身契,为另一个姓的家庭做白工。   然后她的母亲就在这场骗局里死了,在她刚刚出生,还没有能力保护她母亲的时候。   献殷勤才是不可靠的。   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司祯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修真的世界要比她从前呆的那个世界好许多。   这里有天地誓约,自立誓的那一瞬就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否则就要被天道制裁。   司祯的牙从佘年的喉结移开,然后俯下身以近的距离看向佘年,眼底带着几分病态的期待。   喜欢她吗?说出来,然后立誓言吧。   她手上的力道从没像这一刻轻缓,在佘年的身上撩拨,带着引诱的味道。   在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为什么一定让我选一个,你想让我选你吗?”   司祯侧过脸,温热的气息喷在佘年的耳廓。   她好像什么都懂一样:“选狐狸真的会让你那么生气吗?”   司祯说的话很小声,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她的唇甚至会无意扫到他的耳垂。   佘年忍不住颤栗。   佘年还在怀念刚才的吻,没什么思考能力。   轻擦他耳垂而过的唇,他刚刚就吻过。   选狐狸真的会让你那么生气吗?   是的,他真的很生气。   如果不是积攒的情绪和怒气混杂在一起,他不敢吻她。   司祯眼睛带着让佘年喜欢的,细碎的光:“大家都只喜欢诚实的孩子。”   她……喜欢诚实的……   “是。”   于是佘年真的被勾引到了,诚实袒露内心:“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司祯手上的力道让佘年更失了神志。   司祯有些迫不及待。   她承认自己不是好的猎手,在猎物即将咬饵的时候,把饵又往前推了推。   她说:“是因为,喜欢我吗?”   不同于上一次不带任何感情的一问,司祯的内心被面前这个无害的少年牵动着,此刻又泛起更多一圈的涟漪。   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等佘年的回答。   于是被向前推的饵惊动了前面的猎物。   佘年听到喜欢这个词后,却像突然那被惊醒一般。   意识瞬间回笼,那场大火又出现在眼前。   喜欢?   他告诉阿娘自己喜欢她,但依旧被推到了火里。   那火就是他所有厄运的根源。   不,根源是他身上的血脉,那肮脏的,他根本就不想要的血脉。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得到喜欢呢,怎么配被喜欢呢,怎么会敢说喜欢呢。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奢望。   流浪狗被再次抛弃之前是会因为主人的愧疚,而再次得到它最喜欢的零食的。   于是这个口最喜欢的零食,就成了被抛弃的暗示。   对佘年来说,喜欢也是。   承认了喜欢,就会被抛弃。   承认喜欢也留不住任何东西。   他的喜欢可以阴暗地潜藏在最隐秘的角落,但绝对不能拿出来被摊开在光里晒。   于是在这瞬间,没有长辈教导过的大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原来他之前涌动着复杂的,几乎抑制不住的情绪,都是密密麻麻的情意。   他得到了司祯一点点的,甚至是系统判定只有百分之二的好感,就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欢都掏出来。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讨好她,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想做她喜欢的事情,想笨拙地通过这种方式,去走捷径换取更多一点点的喜欢。   司祯那一点的好感就像从门缝溜进来的光,照在了湿哒哒流浪狗的身上。   流浪狗好喜欢,可光太少了。但狗狗却不会怪阳光吝啬,而是怪自己没用,撞不开紧闭的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再需要系统的提示就想开始主动讨好司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苦心孤诣把自己揉搓成司祯喜欢的形状。   他害怕暴露身份,不再是因为完不成任务就必须去死,而是暴露身份,司祯就会彻底厌恶他。   佘年刚刚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司祯,他就得被迫接受一个事实。   这份喜欢永远不能摊开展示出来,永远都见不得光。   没有人教过他说出喜欢,也是可以得到同样心意。   他只能根据自己浅薄的,并不正确的人生经验来判断,并得出——说出喜欢就会被抛弃的结论。   “你喜欢我吗?”   司祯又问了一遍。   佘年把克制不住的情意,又死死地关回笼子,固执的不放出来。   而司祯眼底的兴奋也随之慢慢消失。   她脸嘴角的笑意都敛下了。   汹涌的感情消失了。   她不必再费尽心思让他承认,那团感情里面到底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种了。   佘年沙哑着声音:“不喜欢。”   眼泪却顺着眼角流进了细密的发间。   【📢作者有话说】   二十万字了我觉得该亲个小嘴儿了=w=感谢在2023-10-03 20:22:58~2023-10-04 21:4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更 1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盛逍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兜兜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45   拉手,对视,和好   林子里的瘴气全散开了, 石洞里空落落的,只留一地赤觅花瓣,凌乱破碎地堆了满地。   赤觅和谨戈一个死了,一个离开了, 空心人全部消失, 整个村子都恢复到了本来应有的样子。   这个村子周围的隔离阵法在千年前就存在, 现在消失殆尽。   全部参加大比的弟子都也都回到了合欢宗。   大比无法评定胜负, 但所有人都知道,村子恢复原貌和那个叫同真的修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她。   司祯把流光珠交给京妙仪后,就闭关去了。   她感受到了进阶的征兆,趁着空闲一鼓作气把修为再往上提一提。   可京妙仪总觉得她是有些生气的, 至于在气什么, 她不知道。   她挥手招来小五, 想问问情况。   小五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 京妙仪依旧不能明白司祯生气的原因。   她看着司祯紧闭的房门,面露担忧。   带着气性修炼不是个好选择啊。   但司祯一向有主见, 她也不好多劝。   流光珠里的画面她看过了。   京妙仪原以为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会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事实上,她平静地看完了画面,甚至在看到一柄剑捅穿了谨戈后, 心里带着隐隐的快意。   于是她明白,那些不堪的, 被情爱蒙蔽双眼的日子, 就这么翻过去了。   她不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看到一个修士就满眼崇拜的闺秀, 她现在是合欢宗的大长老, 京妙仪。   在司祯闭关不久后,合欢宗的宗主祝揽星就表示要过来见她。但奈何司祯在闭关,于是她只能嘱咐京妙仪,等司祯出关了,第一时间告诉她。   司祯这一回的进阶花了很久的时间,久到不管是京妙仪还是小五,都来来回回往她房门这里跑了很多遍。   修为越高,冲击屏障就越是困难,过程就越凶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连很多和司祯没有关系的人都在担心着,偶尔会提起这件事。   “那个叫同真的,闭关出来了吗?”   “没呢,看样子还有的等。”   提过一嘴,这事也就匆匆揭过。   可一向黏着司祯的佘年,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司祯的门前了。   一次都没有过。   佘年陷入自我厌弃,甚至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狐狸形态。   一只狐狸好像没有一点力气,摊成狐狸饼。   小五说的不对,系统说的也不对,司祯根本就不喜欢他,哪怕一点都没有。   他无法丈量自己对司祯的喜欢,但这份喜欢有点压得他喘不上气了,连勇气都一并被压矮了。   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围在司祯的面前,去见缝插针得寻找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他根本就藏不好那些,争着要跑出来,想被司祯看到的情意。   因为她最后都是会躲开的。   他的喜欢会把她越推越远。   在床上的时候,司祯冰冷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样小刀戳心脏的感觉,他再也不体会了。   于是他不再问小五怎么讨好一个人,也不再听系统说的话,甚至固执的把和系统之间的联系单方面关掉。   他委屈巴巴的,只想缩回自己的壳里。   司祯盘膝坐在床上,心绪紊乱。   杂乱的记忆不断侵蚀着她清明的识海。   一会是她第一次拿剑的记忆,一会是她第一次突破筑基时的记忆,还有她和宋时禾一起练剑,团结友爱的记忆。   后来的破碎的画面就不再美好,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她生来就是为宋时禾铺路的,她应该把帮助宋时禾成仙,当成自己的责任。   可是凭什么?!   她不断质问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质问为什么自己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有得不到回报,质问为什么修炼的进度如此之慢。   她好像就变成了画面里的女人,愤怒,不平,悲伤,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于是在这巨大的怨气之中,她听到了一声轰鸣。   她自爆了。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司祯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   这感觉太真实了。   自从穿过来后,她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能依靠的也仅仅只是那本看过的小说。   现在她好像又经历了画面里看到的一切一样,她以一种最惨烈的死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一并把那个要踩着自己的尸体升仙的宋时禾,弄死了。   晋升光束再次亮起,这回司祯有充足的时间在光束里调息。   合欢宗宗主祝揽星看到光束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有京妙仪和小五,还有些完全是听过了同真的名字,想来瞻仰强者风采的路人。   于是在司祯房门打开的那瞬间,她看到了乌压压一片的人。   司祯有点不适应这个场面,沉默了一会。   然后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在连最外围的那些毫不起眼的人都注意到了。   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司祯收回视线,平静走了出来,在京妙仪的引荐下和合欢宗宗主打了招呼。   合欢宗宗主有着不正常的热情,甚至数次想拉她的手,司祯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于是祝揽星最终只能作罢。   祝揽星走了之后,一堆又一堆的人来和她庆贺,说着恭维漂亮的话,用看强者的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询问她修炼方面的问题。   事实上司祯并没有什么诀窍,她觉得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于是最终也并没有作答。   但这群人热情并不会因为司祯的冷淡而消散,毕竟司祯是强者,强者都是有自己的脾气和风格的,他们知道。   于是他们锲而不舍地,又换了另一批关于修炼的问题。   可司祯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答应过要教虞月修炼的。   他有修炼的天赋,她给了他一把剑,当时在剑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把剑是所有剑里最好看的那个,跟他一样,是她见过所有的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周围闹哄哄的。   司祯却想到了虞月满眼惊喜的表情,还有他甜甜地跟她叫师姐的声音。   和宋时禾叫她师姐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周围一个剑修的声音钻进司祯的耳朵里:“同道友是散修中的剑修,我也是散修中的剑修,这声师姐,再下就舔着脸,先叫了。”   周围是小小的沉寂。   这明晃晃的,攀关系的话放在这里是极其不合时宜的,每一个强者都有自己的规矩,这话实在有些不知分寸了。   天下散修多了去了,剑修也多了去了,怎么就你要喊他师姐?   照这个规矩,同真身后不得一箩筐的师弟师妹?   周围人在等同真一个剑气,把这人劈地非死即残。   但同真沉默了,这份沉默看着几乎像是默认。   于是瞬息之间,所有人看着这个不知进退的人,都多了嫉妒。嫉妒他的莽撞,勇气,和厚脸皮。   刚刚开口的那个剑修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师姐!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姐了!”   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司祯半分视线都没有分给他,状似无意看了看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   好看的木门纹丝不动。   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当初是司祯执意分房拉开距离,清晰地用一扇门,和一个门槛,作为限定二人关系的衡量尺度,但现在也是司祯觉得,这扇紧闭的房门有点碍眼。   司祯喉间就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半上不下。   噎地她心乱。   索性收回视线,不再看那扇紧闭的门。   脑中却又跳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伸出锐利的爪子,一爪挠上了宋时禾的俊脸,只因为宋时禾叫了她一声师姐。   “这是我的姐姐。”   占有欲十足。   可现在本该被司祯抱在怀里的小狐狸也没了。   狐狸也不在门口等着她。   她从来都是一个被等待者,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一人一狐乖巧的笑。   司祯蓦然察觉到了习惯的可怕。   刚从陨村出来的时候她拿着天药和尾巴玉坠,跟虞月两讫,执意把虞月赶走,那时候虞月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说不想分开。   她只觉得虞月太幼稚了,小孩子一样还没学会分离。   人该永远是一个人的,孤独才是常态。   可她现在好像有点不适应孤独了。   她影响了涉世未深的虞月,但这个感情充沛的少年,莽撞但又润物细无声地,也影响了情感贫瘠的她。   旱地突逢甘霖。   她一个把孤独当成常态并习以为常的孤儿,居然有一天也会觉得孤独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   但那紧闭的房门依旧让司祯心里无端焦躁,她看着叫她师姐的人,只觉得这声师姐刺耳至极。   她眼神瞬息间变得冰冷,慵懒的又不失锐利地:“我是你哪门子师姐。”   很显然,这人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司祯话里带着的强者威压,是仅筑基期的他所承受不了的,他讷讷地闭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低下头。   司祯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都要被这群满眼都是攀附的势利眼给吸走,她胸口发闷,甩袖离开。   伴随司祯离开的身影,她的最后一句话也留在了这个院子里。   “我有师弟,别乱叫。”   “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舌头就别要了。”   她最近真是说不出的暴躁。   叫师姐的那个人不受控制地,直直跪在了地上,满目惊恐。   周围人唏嘘了两声,一哄而散,没人来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活该。   京妙仪跟上了司祯的步子,走在她的身边:“你有师弟?你是在说宋时禾?”   司祯眼里有着不明显的躁意:“不是。”   京妙仪点点头:“我就觉得不该是他。”   “不过说到宋时禾,听说他清醒了,但人也废了。”   她伸手比比划划:“就是男人废了的那种废了你知道吧?真的很好笑,他都崩溃了,削下了剑宗九峰其中一峰的山头。可怜剑宗那穷了吧唧的宗门,还得为宋时禾的一时意气买单。”   司祯觉得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他还能削下剑宗的一个山头?听谁说的?”   京妙仪不明所以:“就是修真论坛上啊,这事都已经传遍了,就在你闭关的那几天。”   “说起来真的可笑,剑宗的医师还有宗主在给宋时禾查伤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他那个地方不行了,别的伤都好了,就那地方还是坏的。”   司祯眉头却皱地更紧。   连格梦那样的人没了灵根,都需要借助曾木柔的帮助,把灵力储存在金丹才能用灵力,宋时禾的金丹和灵根都毁了,他是怎么把山头给弄没的,用牙啃吗?   而且就算金丹能恢复,灵根也不能啊。   司祯留了个心,她总觉得发疯的宋时禾会反扑。   京妙仪又把话题绕回了之前的师弟上:“你说的师弟不是宋时禾,那是谁啊?”   “剑宗宗主就两个徒弟,你跟宋时禾,你不至于提的是剑宗下面那些小虾米吧?”   司祯之前有了情感问题,就会请教京妙仪,没有任何忌讳,心里也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但现在,她突然不是很想回答京妙仪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这回出现的问题和之前的那些问题,不是一个性质的。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走开了。   “哎,你去哪啊?”京妙仪扯脖子喊。   司祯头也不回:“练剑。”   好吧,练剑就练剑,京妙仪美美回去试刚买回的新衣服。   就在她试到第二十五件的时候,身边小弟子着急忙慌赶来:“大长老,同道友把后头那峒竹林都砍了。”   京妙仪抽抽嘴角,那是她买来赏竹的小林子啊。   想着司祯毕竟帮她手刃渣男,还是大度:“没事,送去柴火房,后面一个月的柴火不用劈了。”   接着调整心情,又继续美美试她的第二十六件新衣服。   管守赤枫的小弟子也跑来了,顶着一头红彤彤的叶子:“大长老,同道友又来赤枫林练剑了。”   京妙仪想了想渣男死掉的画面,心里畅快了不少:“没事,让她玩去吧……”   她甚至没能拿起自己第二十七件新衣服,又来了一个一头鸟毛的弟子。   这是她爱兽屁股上的毛!   她爱兽的屁股,是不是秃了!   人类都不能容忍秃头的风险,兽怎么能忍?她的雄兽还要靠着一屁股好看的毛求偶啊啊!   京妙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司祯一肚子邪火她是感觉出来了,总得拎出一个让她败火的东西吧?   她和虞月两个人从那破村子里回来就都不太正常,一个一肚子火,一个闷在房间里出都不出来。   一个生气了,一个看起来心虚了。   为什么心虚,是不是让司祯生气的就是他,所以心虚了?!   谁挑起来的火谁当然谁负责灭啊。   京妙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很正常。   她推开面前层层叠叠的新衣服,豁然起身就往佘年的屋子里去了。   正撞着小五端着饭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里面的人连门都不开。   京妙仪边走边问:“你干什么呢?”   小五也往京妙仪那里走,两个人在院子里站定。   小五举了举手里的饭,还有鸡肉:“虞月他从大比回来,就抱着狐狸钻进去了,这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还有狐狸,他也不放出来。”   “他想把自己饿死,狐狸总不能被饿死吧?怪可爱的呢。”   京妙仪想着自己的兽屁股没了毛,哐哐敲门:“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一声不吭。   小五摇头表示没用,这方法他试过了。   要是光敲门就有用的话,他怎么会接连在门口徘徊好几天。   京妙仪想踹门的,但是想想这到底是司祯的男人,不妥当。   还是没踹。   她转了转眼睛,放缓了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她这回晋升不太顺利,虽然晋升成功,但有点走火入魔了,我帮她调息过。”   房间内,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   “但宋时禾刚刚找上门报仇来了,司祯就气息不稳地跟他打起来。”   狐狸眼睛睁开了。   “你也知道,我是合欢宗的人,贸然出手,是挑起两个宗门的斗争,这事我不好插手,只能旁观他们打完。”   狐狸眉头紧皱。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时禾的实力好像是长进了不止一星半点,她身体亏空地又很厉害,被宋时禾刺伤了。”   狐狸站了起来。   “但幸好我把她给救下来,给她敷药包扎了,但她现在人是昏迷的,还不能见人,等她醒了我就把她送回房间。”   现在还不能让他撞司祯的枪口,万一司祯一怒之下把他也切了就不妙了。   “应该晚上就可以了。”   晚上方便办事儿呀,她真是太贴心了。   屋内,狐狸变成了人,深深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外面的京妙仪如愿以偿听到了细微的,踌躇走动的声音,满意笑了。   现在半下午了,入夜要不了多久,时间刚好够他纠结。   完美。   京妙仪一顿输出之后,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小五在一边看着自己大长老这么一通操作,觉得自己顿悟了。   大长老不愧是大长老,实在是高啊!   小五也走到门前:“唉,大长老还没跟你说同道友她瘦成什么样子呢,好像真的有点修炼到走火入魔了,不知道心里有了什么魔障。”   佘年抿着唇,想起了司祯本就不盈一握的腰。   本来就细,再瘦得变成什么样子?   走火入魔是不是会很难受,和他血脉觉醒的时候一样难受吗?   佘年用自己承受过的最痛苦的体验,去丈量那所谓的走火入魔,成功把自己的心悬起来,眉毛扭曲巴巴的。   已经没有心思难过了。   她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心魔?是因为他说的,不喜欢她吗?   佘年攥着自己的衣袖,脑子几乎不太够用,甚至又陷入了自我厌弃:她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和自己一样,纠结这种问题。   别自作多情了。   小五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讲话:“我听大长老说,同道友昏迷的时候总说着什么花糕,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吃花糕了。”   双方都僵持着,总得有一方先低头示好吧。   同道友骄傲成那样的人先低头,这怎么可能,这种事当然是虞月来啊。   顺便用花糕,喂喂狐狸不是?小狐狸总不能饿死吧。   佘年拧紧的眉松了一半。   她也喜欢吃花糕是吗?想吃他当然可以给她做,只是……   最后小五总结:“哎,你要是有空就看看她,受了好重的伤呢,真惨。”   说完,咂咂嘴,也和大长老京妙仪一样,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那扇紧闭的房间开了一条很小的缝,房间多日没见光,夕阳也格外眷顾这里,分了最好看的一抹余晖进来。   于是佘年抱着狐狸,就站在这里,看着太阳一点点滑下地平线。   在太阳消失,但天还未全暗的时候,去厨房的路上多了一个背影。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得小心藏起来。   可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说自己想吃花糕。   佘年带着狐狸又一次进了小厨房。   只是做一盘花糕的,没什么关系。   他把花糕放进小篮子里,让狐狸叼进去放在司祯的床头,她如果醒了会吃的。   至于是谁做的,就说……是小五做的。   佘年垂眸,有些落寞,但却仔细把袖子挽好,开始和面。   狐狸也终于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心里那极度的悲伤,不再嚷嚷要吃什么,乖乖坐在一边。   蹲点的小五看到厨房的灯亮了,兴奋坏了,急匆匆就跑去京妙仪的府邸:“成了成了大长老,您的办法有用的!”   京妙仪看着桌子对面,一口都没喝的热茶,笑了笑。   发泄完了,茶都不喝,急吼吼地回去想看什么呢?想看虞月的房门有没有打开?   她给自己的被子添了新茶:“希望明天我的其他林子,还有兽屁股毛……不要遭殃了。”   司祯练了一天的剑,修为当然是有增益的。   但心里堵着的一口气半分都没消。   她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绪。   但她不想把那团情绪理地太清楚,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有利于她的答案。   于是杂乱的情绪就更杂乱,像被猫挠了的毛线球。   司祯拎着剑,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院子里的时候,刻意站了一会。   结果当然是无事发生,连树上的鸟都没有叫一下,更遑论突然出现什么开门声。   司祯把自己的视线从那扇房门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   好像刚才没在院子里驻足过一样。   她躺在软塌上,想揪揪狐狸尾巴,发现狐狸都被抱走了。   乱成一团的情绪里,冲出了一缕愤怒。   那是她的狐狸,他凭什么抱走。   对,把狐狸要回来。   司祯好像瞬间为自己推开那扇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不是低头,这是抱回狐狸。   她的狐狸。   她从软塌上起身,走到门前,刚要开门,就听到外面有轻缓的脚步声。   不屑用神识偷听的司祯下意识开了神识。   于是那声音更清晰了些。   声音很小,但很熟悉:“去吧。”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好看的狐狸叼着小巧精致的花篮,里面放着一个食盒,还有一簇花。   带着乖巧的笑,就坐在门口安静看着她。   眼睛里只能盛得下她。   狐狸伸出一只毛绒光滑的爪子,想要被司祯握住。   司祯却拉大了这扇门之间的缝隙,握住了还停留在门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抬起头,视线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相撞。   一瞬间,那团被猫拨乱,缠成一团的情绪,就这么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4 21:43:17~2023-10-05 21: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奋斗 2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斜月三星狐 10瓶;莲藕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46   眼红掐腰摁墙亲get   佘年藏在黑暗里, 把狐狸推到光里。   他一向讨厌狐狸,毕竟狐狸是幼年形态的自己,象征着他无能的过去,现在又成了司祯不喜欢他的证据。   救狐狸还是救他, 二选一的命题, 她明明知道这是他潜藏起来的心思, 却还是选了小狐狸。   他是不想司祯再看到狐狸的, 但最终还是没忍心把狐狸神识收起来。   只是抱走了狐狸,把自己和狐狸一起关在房间里。   因为暴露了喜欢的心思,就要被抛弃,所以理智告诉他, 要远离司祯。   但被他抱走的狐狸就像是拖拖拉拉缀在后面的私心, 他想, 司祯那么喜欢狐狸, 或许会为了狐狸,推开他紧闭的房门。   他露出一个最可爱的, 最能吸引司祯的马脚,等她来拽。   他就一直等,司祯就一直不拽。   等到他心里的委屈的水洼变成了一汪海。   他是想一直不出来的,佘年几乎自暴自弃。   被抛弃的恐惧,和想要跟司祯黏在一起的渴望在他的身体里进行了一轮又一轮拉锯战。   最后恐惧占了上风, 他就一直没有出来。   他听着外面的欢呼,听着院子里人来人往, 听着他们在讨论司祯是这一辈最年轻的天才。   他知道, 她晋升了, 她离那条修仙路更近了, 他也为她高兴。   高兴后又是新一轮的失落。   他听到别人喊他师姐。   他狐狸爪子摆弄着塌上的剑, 一柄小剑被他缩到和前爪一般大小,然后被当成玩具,拨过来,拨过去。   他还听到司祯沉默了,几乎等同于默认师姐这个称呼。   是谁都能跟她叫师姐吗?   以前的宋时禾可以,现在随便来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人,也可以。   那他呢,他到底算什么?   和这把小剑一样,是司祯手里的玩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   拿到剑时是多么欢欣,现在就是多么气愤。   谁都可以,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叫她师姐,她同意他叫师姐,就是随口答应,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要教他学剑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佘年眼尾红了,把跟他一样好看的剑拨到一旁,就再也没拨回来。   气哄哄的,委屈死了。   他陷在情绪织的网里,动一下都疼。   他要死了,他要变成一只死狐狸了。   在他心绪涌动地最为激烈的时候,他听到司祯对那人说,“我是你哪门子师姐。”   她没有承认。   狐狸眼睛一眨一眨,银白色的睫毛盖住了一半的狐狸眼,剩下的另一半,留着放迷茫,和一点点欢喜。   原来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当她的师弟呀。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作为虞月在她的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在的?虽然比不上狐狸,但是比其他人,都要高那么一些。   是这样吧?   佘年反问自己,问着问着,就觉得像吃了蜜桃软糖,咬开柔软外皮的那瞬间,里面的蜜都要流出来。   “我有师弟,别乱叫。”   “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舌头就别要了。”   灌了蜜的心又被吊起来。   这师弟是谁啊。   “你有师弟?你是在说宋时禾?”   “不是。”   是京妙仪和司祯的谈话,她们边走边说,然后声音越来越远。   司祯就再也没有回过院子。   哦,不是宋时禾。   那她又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师弟。   刚感觉到快乐的狐狸,就又难受了。   他为什么不知道她有了新师弟,到底是谁,是她闭关之前收的吗?   狐狸想探出脑袋,但最后又蔫巴地,趴在了塌上。   他凭什么看,她有收师弟的权力,谁规定她收师弟就一定要告诉他呢。   除了她口头答应的那个师姐弟的关系,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甚至还没有教过他什么,甚至都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师姐弟。   佘年看着自己的爪子,阴暗扭曲的嫉妒冒出来。   他和司祯没有关系,但狐狸跟司祯有关系。   司祯是狐狸的主人,她会好听地叫狐狸黏黏,亲切又宠溺。   她甚至都没有叫过他年年!   佘年发出愤愤的狐狸叫声,很小很小。   然后毛茸茸的爪子颓然把竖起来的耳朵压趴下。   可是她又怎么会叫他年年,他用来跟她相处的身份都是假的,他骗了她。   狐狸一肚子心事,说都不能说,只能小心藏起来。   他趴在塌上哭了,毛茸茸的身子因为呼吸起伏着,一脸好看的毛变得湿哒哒起来。   可惜这回没有人帮狐狸擦脸。   佘年哭累了,但睡不着,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脑子里的情绪在进行一场拉锯战,他和司祯就好像也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究竟是他先出门,还是司祯先把门推开。   但他没等到司祯来推门,等到的是司祯受伤的消息。   狐狸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乱七八糟的情绪被拍飞,脑子里全是她受伤了。   像在天机阁那样受伤吗,一身血连御剑都不能了,从天上坠了下来。   他坐不住了。   听说她想吃花糕,他忙不迭地就去做了。   可能这场拉锯战他到底是输的一方,或者说,只要碰上了司祯这个对手,他就不会赢。   喜欢太多太满了,就永远是输家。   但佘年不在乎,他有很多很多的喜欢,司祯愿意要,他就可以给她,但可惜暴露喜欢就会被抛弃,所以他会小心藏好的。输赢并不那么重要,司祯不丢掉他,才是最重要的。   做花糕的时候,佘年又觉得输赢不重要了,只要司祯吃上花糕,伤快快好就可以了。   所以佘年站在司祯的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准备进房间。   尽管这时候的司祯应该是在昏迷着的,尽管她可能并不知道他来过。   但那可能之外的另一种可能他不想面对,不想看到司祯清醒时看他的,冷冰冰的眼神。   就像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做着最亲密的动作,但看他的眼睛就是没有一点温度。   他一点险都不能冒。   连厨房那缸水都能照出他眼睛里的喜欢,司祯那么聪明,她看一眼可能就发现了。   佘年的手放在门框边缘,隐在阴暗处。   他开了一个只够狐狸通过的缝隙,让狐狸进去。   狐狸回头看了佘年一眼:那你呢?   你那么难过,你想看看司祯,我都感受到了。   佘年最不想让司祯喜欢狐狸,但还是亲手又把狐狸送到司祯房里。   在手即将离开门边缘的那瞬间,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想要撤回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几乎是一瞬间,佘年知道了是谁在拉他的手。   他把自己的身形更藏在阴影里,把自己的手飞快从司祯的手里抽出来。   但逃跑失败,他的手再次被攥住。   带粉的指尖有点无所适从地弯了弯。   “来都来了,跑什么。”   随着吱哑一声,门开了。   司祯看着对面低着头,还是在用了力想往后退的佘年,缓缓道:“为什么要跑。”   她手上的力道更用了几分力气,目光不加遮掩全放在了佘年的身上。   她心里自动散开的那团情绪被理顺了。   司祯本不想探究自己的情绪,但这团情在抓住少年手的时候,就无赖一样地摊开了,让她必须看见。   于是她看到了,被包裹在最中间的,所有情绪的本源就是喜欢。   所以司祯只得承认,她是有点喜欢面前的少年的。   在不清楚对方心意的前提下,这一点喜欢让她变成了弱势,这让她不太舒服,于是以更强硬的姿态,紧紧拉住扰乱她情绪的少年。   她都得被迫认清自己的情绪,这人凭什么躲。   佘年低头看着狐狸空空的爪子。   她这回没握狐狸的爪子,握了他的手。   这是选他了吗?   内心有一丝欢喜但更多的是忐忑,他本能掩盖自己的所有情绪。   司祯问他为什么要跑。   佘年低着头,看着脚边狐狸脑袋,像是能把狐狸脑袋上看出一朵花。   “小五,给你做了花糕,狐狸送过来。”   “他不会开门,我帮他开。”   狐狸和人精一样怎么不会开门,佘年心乱糟糟的,借口也拙劣到不行。   司祯听着他的话,低低笑了一声。   “我问的又不是狐狸,是你。”   “你为什么不进来。”   佘年还是不抬头,但手心都沁出了汗。   微湿的触感让他的手变滑,他的手几乎快从司祯的手里逃掉了。   “我,我……是你不让我进的,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的。”   现在说起这话的时候,佘年喉头都一阵酸涩。   保持距离,她讨厌他。   司祯步步紧逼,紧赶着他话音刚落,就开口:“那我现在让你进来了。”   佘年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眼睫都颤了颤,几乎不能保持垂眼的姿势了:“可是我不想进了。”   对,不想进,他也是有脾气的,他也是会生气的,凭什么你司祯让我不进我就不进,让我进我就得进。   狐狸伸出爪子挠挠佘年的腿。   别反抗了,承认吧你超想进的,浑身上下嘴巴最硬。   司祯顺着佘年的目光往下看,没落在狐狸身上,落在了门槛上。   真碍眼。   她手上一用力,马上就能把手抽掉的佘年,手腕又沦陷了。   这回他就是出再多的汗都没有用了。   佘年身影有细微的晃动,半推半就地,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门槛里面。   他现在就站在司祯房间了,晚上,一个适合睡觉的时间。   “现在不想进来了?那就是你之前想进来?”   司祯倾身,声音放缓,但因为二人之间距离的缩减,她的话清晰传到了佘年的耳朵里。   佘年慌乱起来。   鼻息间是司祯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就说不行的,不能和司祯呆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容易露出马脚。   喜欢被发现,那真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了。   看看吧,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司祯连他以前想干什么都知道了。   司祯听出了佘年那句“可是我不想进了”有点生气的味道。   “所以之前想进,现在不想进,是因为你有点生气了。”   佘年手攥紧。   好了,现在不说话她也能猜到了。   她救狐狸不救他,还不顾及他的面子把这件事戳破,最后冷冰冰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的确让他很生气。   他仓促抬头看了司祯一眼,衣衫整齐,面色红润,她好的很,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骗子,大骗子,所有人联合起来骗他!   花糕也白做了,都想看他出丑看他笑话。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喜欢她,就是想逼他承认,然后赶走他?   佘年又开始胡思乱想。   愤怒让他没办法呆在这里,他无措又难堪,用了力气挣脱司祯握住他的手,转身就走。   继洞穴之后,他又一次在司祯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   但已经觉得在感情上低他一头的司祯,怎么可能容忍他在行为上也这样强硬。   佘年的行为把她攒了数日的憋闷点燃了,憋闷成了怒火。   司祯根本就不允许出现他不喜欢她的这种可能。   她袖子一挥,两扇门关地严丝合缝,连狐狸都一并挡了出去。   在佘年步子停滞的一瞬间,司祯一手抚上他的肩膀,素手用了灵力强制性让后佘年转身,然后重重地把他摁在了门上。   佘年甚至还没站定,司祯带着怒气的吻就重重落下了。   唇齿相碰,司祯没用任何技巧,只是发泄怒意。   佘年呆地连脑子都不转弯了。   她为什么亲他。   在洞穴里,他是因为喜欢所以亲上去,那她是为什么?   司祯的唇都没离开佘年的,微微留了一张纸的距离,她开口:“还跑吗?”   佘年都没站稳,本能往后退了两步,想靠着贴住房门来稳住身形。   但这行为在司祯的眼里无异于挑衅,她的吻又一次袭了上去,是刚刚那个吻更加激烈的一个吻。   司祯甚至在最后咬住了佘年的下唇,嘴都没松开,带着几分含糊不清和威胁:“还跑吗?”   接吻的滋味真的是太美妙了,佘年还想再来一次。   于是他试探着,用粉色唇瓣贴了贴司祯的。   司祯涂了口脂,把他的嘴边都染红了。   佘年眼睛有几分迷离。   司祯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唇离远了,就这么直直看着他,不问出一个答案誓不罢休:“我问你还跑不跑。”   佘年犹豫。   司祯贴近了两人的距离,像个小混混威胁:“再跑还亲你。”   佘年眼睛都亮了:“……跑。”   司祯气笑了,又咬了他一口:“说不跑才给你亲。”   佘年的眼睛里是挣扎。   留下来会被发现自己的喜欢,可她的味道真的好奇妙,他还想要。   先骗一个吻。   佘年眼睛里带着更多一点的光,和一些心虚。   “不跑了。”   他说。   然后急不可耐地去找司祯的唇。   司祯眼里带着笑意,一手撑住了房门,一手拂上了他的腰。   和没有任何经验懵懂的小狐妖来比,从现代穿过来,既看过小视频又看过小说的司祯显然要有经验地多。   可怜小狐妖被欺负地眼角都带着湿意。   被屏蔽了很多天的系统觉得在这个时候它有必要冲上来做一个播报,为宿主这划时代的行为发来贺电。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二:眼红掐腰摁墙亲!请宿主再接再厉!】   【啊啊啊啊啊啊你太厉害啦!】   【你就是我看过的最棒的钓系小狐狸啊啊啊啊。】   【我要为这个伟大的,世纪性的接吻而欢呼,喝彩!】   【宿主真是太哔哔哔……】   ……   佘年单方面,把系统再次关起来。   他刚刚意乱情迷的时候被系统音吓得差点咬了司祯的嘴唇。   犬齿在她的唇上磨了又磨,意识回笼后,他讨好地追上去舔舔。   司祯一手贴上了他的脑门,阻止他继续亲吻的动作。   佘年眼底的失落毫不掩饰。   是不是他技术太差被嫌弃了……   佘年的手本能环上了司祯的腰。   现在这种情况,不给他亲了他该用什么讨好她。   司祯喘息着:“现在能回答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因为我选了狐狸没选你?”   一语中的。   佘年手脚冰凉。   他还是想沉默,甚至有点想跑出去。   司祯注意到了。   她这回是真生气了。   佘年可怜兮兮的。   她把他的下巴挑起来,让他不得不跟她对视,半分退路都没有。   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回能说了?”   “说……说什么……”   佘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司祯的语气一点都不重,甚至有点轻飘飘的,但就是这种轻飘飘才让他觉得恐慌。   什么都要说出来吗?   不要这样折磨狐了,他什么都说。   “你是不是因为我救狐狸但是不救你,所以不开心了。”司祯的声音却很轻,没有手上的力道那么重。   甚至带着轻缓的安抚的味道,降低佘年的心理防线。   佘年的心理防线也就因此真的降低了。   佘年抿抿唇,发丝凌乱粘在了鼻尖沁出的汗珠上。   他声音有点哑:“是。”   未消的余怒让他和司祯直视,眼里是倔强。   是的,他就是生气了,骂他吧,他都认了。   他就是小肚鸡肠的,因为她救狐狸不救自己而耿耿于怀。   他就是想要司祯救他,就是想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在意,就是想让她朝自己走来,而不是那只死狐狸。   他承认了,行了吧。   说完了佘年有些自我厌弃地低头,等着挨骂,还有司祯冷冰冰的眼神。   但司祯没有骂他,甚至俯身更近地看着他:“不开心总是要有理由的。”   为什么会不开心?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选择?   说啊,说你喜欢我。   佘年没有丝毫胆怯:“只救狐狸也总是要有理由的。”   勇敢的代价或许是要听到司祯亲口再次说出,这是我千金难买的小狐狸。   她或许会用嘲讽的眼光看着他,说你也配跟我的狐狸比。   佘年跟司祯对视的视线离开了。   最后一刻还是胆怯了,害怕听到这种回答,尽管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不选择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讨厌他,而他是不是真的……比不过那只狐狸。   可刚刚进门的时候,司祯拉了他,没有拉狐狸。   所以佘年又重新把缺了一块的勇气填充起来,再次和司祯对视。   司祯干脆利索,完全没有佘年的遮掩:“赤觅不会问那样的问题,那种绑架手法也非常拙劣。”   “并且能变出那么多以假乱真的天灵地宝,只要赤觅想,就不会缺钱。”   “所以他不会给一个二选一的命题,也不会要赎金。”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钱。”   “真正知道我喜欢钱的是你。”   “你不仅想衡量你跟狐狸谁在我心里更重要,还想把我喜欢的钱也拿来当一个隐形的备选项。”   “你在选项里集齐了所有,你认为我可能喜欢的东西,你太贪心了。”   司祯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认真,字字句句都说的清楚。   那些佘年是试图隐藏的,都被她掀了干净。   佘年瞳孔颤了颤。   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司祯素手点在佘年胸口,随心乱画:“所以我从刚进洞穴就知道这是你的试探。”   “至于为什么,看都不看你一眼……”   “我这个人一向讨厌被安排,所以知道你故意试探我,心里会很不爽。”   “安排我的人是你,所以说只救狐狸不救你,是我对安排的反抗。”   “我觉得你应该想让我选你,所以找了个最让你生气的选项。”   司祯脸上带着笑:“让你生气,我故意的。”   司祯心里那团要上不下的毛线球散了,她看到了一点点感情,也承认了这一点点感情。   真是离奇,她的情感极度稀缺,竟然也能有这样一小堆喜欢。   像贫瘠沙漠里开了朵小花,荒唐却又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司祯直起身,坦然接受一切。   没错,她就是有一点喜欢他,所以理所应当的,他应该也喜欢她一些。   司祯像是精明的商人,一点亏都不可以吃,哪怕是在感情这种难以衡量多少的东西上。   她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说以她得来要一份跟自己这个差不多大小的,来自与面前少年的喜欢。   她慢慢后移,满意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龟裂。   然后司祯在佘年眼角微微溢出一点点水痕的时候,倾身又一次吻上他的唇,像是对狗狗的奖励:“你以后可以进我的房间,也可以上我的床。”   她的手摸上他的喉结:“我也允许你喜欢我。”   不是问句,甚至连选择都没有,带着一种入侵意识般的霸道。   像是在控制着他的思想,不断给他灌输着你就是应该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5 21:38:24~2023-10-06 21: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遇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47   狐狸终于承认喜欢   佘年跌到谷底的情绪瞬间回升。   进她的房间, 上她的床……   只有狐狸能爬上去的地方,以后他也能爬了吗?   不,现在他……就躺在这里。   “我也允许你喜欢我。”   可以喜欢她。   这是被允许的,喜欢是可以被放在阳光下晒的。   他阴暗的想法, 是可以见光的吗?   佘年吞了吞口水, 被诱惑地找不着北。   为司祯而跳的一颗心脏懵懂地在原地打转。   “是被允许的吗?”   司祯的像入魔的魔修, 不甘独自沉沦而要把别人也拉下水。   声音里都带着引诱。   “当然是被允许的。”   “喜欢我又没有什么错。”   “这是很正常的感情, 每个人都会产生喜欢的情绪。”   正常的,不是,坏的。   佘年像是被肯定了一样,眼睛里都带着亮晶晶的光。   而后回忆又漫上心头, 不好的记忆卷土重来。   他眼里的光又一点点暗下来。   司祯当然不允许他退缩, 更靠近他, 让他的眼里只有他, 而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她重重一口咬上了佘年颜色更深的唇:“不许乱想。”   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被司祯吓得爬走。   然后脑子里又全都是“允许你喜欢我”。   司祯继续加码:“听话会得到奖励。”   她把自己的唇离开了他的,刚刚呆过的地方换成了指尖。   司祯的指尖也很香。   佘年亲昵地蹭了蹭。   “我听话。”   像是听到主人撕开零食包装袋就会哒哒跑过来的小狗, 两只耳朵都快乐地颠了起来。   “那你喜欢我吗?”   司祯骗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佘年索索脑袋,怯怯地看着她。   “不喜欢我吗?”   司祯身子坐直了,连奖励他的指尖都离得更远了点。   佘年的肌肤饥渴症又翻了,他觉得自己要是答不好就会被惩罚,而惩罚的内容是再一次疏远。   他真的厌极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不能把一条鱼从水里抓出来, 再鱼不能呼吸的时候,再把鱼放进水里, 就只放一瞬, 又把鱼拿出来。   这太折磨鱼了。   佘年就像那条可怜的, 被折磨的鱼。   今晚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 他就回到了水里。   但现在司祯又要夺走他赖以生存的水源。   他急坏了, 不能说出答案,又不想离开水源,他急的又要哭了。   司祯按住他的眼角,似笑非笑。   “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佘年的眼泪还是急的顺着司祯指尖地边缘掉到枕上。   “我长得应该挺好看的。”   佘年一直点头。   她最好看了,他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也挺厉害的,会一直保护你。”   佘年继续点头。   在幻境里是她救下了他的幼年形态,她是第一个夸他好看的人,也是第一个告诉他,他不是一只不祥狐狸的人。   她真的太好了。   “我还会教你练剑,传你功法,我可以当你真正的师姐,只要你想的话。”   佘年眨眨眼,眼里的满足都快盛不下了。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是真的要教他功法做他师姐。   她没骗人。   “你没有家人,我当你的师姐,和你就是最亲密的关系。”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你一个人的师姐。”   司祯的码越加越重,佘年满心欢喜,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喜欢我亲你?”   佘年本能点头。   “你看,我也会亲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司祯笑得粲然,把指尖又送到佘年的嘴边。   她的气息再度接近,饥渴的鱼又有了水。   司祯满意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喟然道:“我多好啊……”   佘年回应:“你最好了。”   脸上是亲昵地笑,像是开了一树的芙蓉花,美丽而灿烂。   司祯却倏然收回自己的笑,指尖压住他的舌,声音都变冷了:“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所有的温柔在瞬间被收回,佘年连一点点的奖励都没有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消散。   可怜狐狸年年被她突然的冷淡吓坏了,急忙开口:“我没有!”   “我没有不喜欢你。”   可怜小狐狸被骗的团团转,他觉得自己把司祯弄得不高兴了,想方设法想让她笑起来。   奖励也没有了。   他明明足够乖,为什么没有奖励。   司祯眼底是得逞的笑。   “哦……那就是喜欢我?”   佘年讷讷不敢说话。   司祯觉得他真的是太抠门了,她只是想要一点点喜欢罢了,又没有很多。   “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刚才说的一切都都作数。”   在司祯这里,这已经是后退一步了。   如果现在佘年的脑袋足够清晰,他会发现司祯是喜欢他的。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去从对方的心里掏出同等喜欢。   司祯的所有行为,无论是奖励还是突然吓他的冷淡,甚至是迷惑他的每一个和吻,都是她为了得到他的喜欢而刻意为之。   可惜佘年的狐狸脑袋已经不算灵光了。   他只担心自己的喜欢暴露出来,会被司祯当成赶走他的理由。   房间陷入了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佘年无所适从。   于是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心里做了极为强烈的心理斗争,为了哄司祯开心,也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再坚持着喜欢一定不能说出口,他试探着问:“如果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你会把我赶走吗?”   就像上次那样。   被赶走的那次实在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不能面对和司祯的分别。   也不能接受自己被再次抛弃。   司祯在耳朵里去掉了那个如果,终于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刹那间,春回大地,屋子里再一次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司祯亲亲他,作为他勇敢的奖励。   唇贴唇之间,是司祯带着哄意的声音。   “为什么有一点喜欢就要被抛弃?”   “我说的那些当然全都作数,不管是手把手教你练剑,只当你一个人的师姐,还是和你亲吻,做你想做的事情,都作数。”   “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这些就都可以随时随地来找我兑现。”   司祯非常大方,吻里带着安抚的味道。   是她刚才把他吓坏了,他都急哭了。   她是有点丧良心,看他急成那样,还冷冰冰地凶他。   多亲两下,就当是赔罪。   佘年悬浮多日的一颗心脏终于有了落脚点。   原来暴露一点点喜欢没关系,他不会被抛弃。   那就只露出一点点喜欢好了,他会很努力把握好分寸的,不会用太满的喜欢招她烦。   也不会太黏人让她不喜欢。   佘年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内心。   “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说话间嘴唇一次次碰到了司祯的。   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勾引。   偏偏他还一脸单纯又满足地看着司祯,天真坏了。   司祯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一点就一点吧,反正她喜欢他也是一点。   很公平。   司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躺在佘年的旁边,从里面拉出被子,给他盖上:“睡觉吧。”   佘年看着只盖了一半的司祯,又把被子往她那里拽了拽。   接着带了点不习惯和忐忑:“我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是暴露一点点喜欢,不是暴露很多喜欢。   像这样躺在她身边的话,他会忍不住地想抱抱她。   司祯理所当然:“是啊,我不是说了吗,允许你以后上我的床。”   佘年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哦。”   然后躺平,看着天花板。   司祯的头往上,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发现红绸都没解。   司祯坐起来把他两手的东西解了,看上上面已经有点深的红色,搓了搓:“疼吗?”   佘年乖巧:“不疼。”   司祯根本没有用力,是虚挂在床头的,是他太用力而已。   “喜欢。”   他没有表示一丁点的不满,甚至带着对司祯的鼓励。   司祯眼底的兴奋藏不住:“喜欢吗?那下次还玩。”   “好。”   有求必应。   然后司祯抱着佘年的一只胳膊,就又钻回了被子。   这下好了,比之前更亲密了。   佘年更不自在,悄悄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司祯更用力拽住,甚至把他胳膊环在自己腰上。   然后带着挑衅地看着他。   干嘛,造反?   跟你睡一张床还那么嫌弃。   司祯变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这个人,陌生的是现在和她的姿势。   怀里的司祯比他更小,像面团一样软,他都不敢动,生怕戳到哪里把她戳坏了。   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话找话:“狐狸还在外面。”   还叼着自己做的花糕。   司祯掀开眼皮看他:“这回不跟狐狸争风吃醋了?”   佘年面颊微红。   司祯挑眉:“那我放进来吧?”   佘年像一个大度的正妻:“好。”   司祯又坐起来,随便穿着鞋子给狐狸开门。   狐狸还是乖巧坐在门前,篮子放在了一边。   等太久了,狐狸偷偷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嘴巴大大张开,啊了一声又闭起来。   然后低头闻闻篮子里的糕点。   怎么还不开门啊,干什么需要那么久啊,小花糕都快冷了。   冷了可不好吃。   他可怜的小花糕呦。   直到房门打开,司祯把篮子拎起来。   狐狸的视线顺着往上的篮子一直到了司祯的脸上。   主人出来了。   他欢快摇了摇尾巴,现在他能吃花糕了吗?   司祯弯腰,一手把狐狸也抱起来。   狐狸超乖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抱住司祯的胳膊。   房门再次关上。   狐狸指指糕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啊了一声。   他当然可以说话,但他喜欢被司祯喂。   司祯也从篮子里拿糕点塞到狐狸嘴巴里。   狐狸满足坏了,在软塌滚了几圈。   司祯把看着觉得可爱,把狐狸捞起来又喂了狐狸一块花糕。   狐狸和司祯都更开心了。   直到幽怨的眼神从床那里飘来。   不用想就知道幽怨的眼神来自于谁。   司祯笑了一声,刚才才在想他挺大度,那个非要让她二选一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你也想吃吗?”司祯问。   佘年闷闷地:“我不想吃。”   狐狸喜欢吃的东西他才不喜欢。   司祯指了指软塌,示意狐狸在那里睡觉,然后又给了狐狸一块花糕当贿赂。   狐狸美滋滋地叼着花糕去软塌了。   司祯端着盘子走到床边,把花糕塞到佘年嘴边。   佘年本能张嘴,吃掉。   花糕还没全冷,余热在嘴里慢慢化开。   司祯把剩下两块放在佘年面前:“都是你的。”   看,一人三块,她超公平的。   佘年吃完嘴里的那块不动了。   “不吃了?”   佘年摇头。   “想喝水?”司祯倒了杯水放在佘年的手里。   佘年拿着没有喝,继续摇头。   司祯大概猜到了什么,故意把盘子拿走:“好吧,不吃了,睡觉。”   果然衣袖就被抓住了。   佘年看着她的眼睛有点红,还有点委屈。   为什么喂狐狸,到他这里就需要他自己吃。   “你想要什么你说啊。”司祯欠嗖嗖的。   佘年憋了又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躺下睡觉了,背对司祯。   一个很明显的,表达不满的信号。   司祯轻笑一声,拿了块糕点塞在嘴里虚虚地咬住,然后让佘年的脸转过来。   佘年被迫转身,鼻尖是花糕的香。   入目就是司祯美到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想让我喂你为什么不说。”   “怕被拒绝?”   佘年把花糕吃进嘴里,缓慢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喂一块糕而已,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你?”   佘年声音低落:“以前他们都拒绝我。”   最不好看的颜色,最低等的狐,不会被族群重视,理所应当的,连提出自己的需求的权利都没有。   “你家人?”   佘年头埋得更低:“嗯。”   声音更委屈。   原来虽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但却不是个被宠的小孩儿。   一些不好的记忆也浮现在了司祯的眼前。   司祯掰过佘年的脸,认真看着他:“有想法就说,有委屈也说,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拒绝你。”   “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拒绝你合理的请求。”   佘年像是泡在蜜罐,周围都在冒粉色泡泡。   软塌上的狐狸共感到了佘年的情绪,尾巴开心地扫来扫去,耳朵也在动。   狐狸吞掉糕点,压住不受自己控制的尾巴,快乐翻起了肚皮。   司祯给他端了杯茶:“现在能睡觉了?很晚了。”   佘年带着奇异的心情躺下,还揪了揪被角。   然后揪被角的手就这么被握住了。   司祯醒来的时候床边没人了。   狐狸也没了。   司祯脸沉了下来,又跑了。   她想不通他跑掉的原因,带着一身戾气就出去了。   又把自己跟狐狸关到隔壁去了?   都说了给他和自己睡一张床了。   司祯皱眉,把门打开。   迎面是端着饭菜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朝她走来。   “饿了吗。”   戾气被戳破,一路跑一路撒气,司祯看到那亮晶晶眼神的瞬间就没什么脾气了。   “饿了。”   司祯想起来什么:“吃完饭我教你剑。”   佘年点头。   吃饭的时候,司祯看到对面人的嘴上……有一个很小的伤口。   像是被她的犬牙尖尖咬破了。   司祯伸手戳了一下。   如她所料地听到了“嘶”的一声。   他真的有点怕疼,很娇气。   司祯真诚道歉:“我咬的有点重了。”   她保证:“我下回一定轻一点。”   佘年摇摇头,明明是有点疼的但是还是想迎合司祯的喜好:“不重。”   “真的吗?”   佘年点头肯定:“我喜欢。”   以此表示,真的不是那么重。   司祯被他的模样取悦到了,夹了一筷的肉放在他的碗里,当做奖励。   佘年却眼睛亮亮地看她,直言不讳:“所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   司祯完全没想到马上要吃饭了他脑子里想这种事了。   没有听到即刻的答应,佘年脸上有委屈的神情,还有一点点,被拒绝了就往回缩的可怜。   明明是她昨天说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会太过分,她都可以满足。   骗子,又骗人。   佘年没说话,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写满了两个大字,骗子。   这让司祯想忽视都不行。   她放下筷子,贴贴佘年的唇:“好了。”   佘年想要的是更深一层的吻,追了过去,一手扶在司祯的脑后,不给她后退。   唇齿探索昨天已经试探着过去的地方。   用这种方式确定,司祯允许他喜欢她,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而不是虚假的。   司祯毫不示弱迎了上去,佘年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在理智残存的时候,佘年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好了。”   司祯掀开眼皮,好了??   佘年点点头像是刚才发出亲亲邀请的人不是他:“吃饭了姐姐。”   佘年谨记自己只能暴露一点点的喜欢,他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能让司祯感觉到太多了。   司祯有细微的,自己还没察觉的不爽。   但好吧,吃饭确实重要。   吃完后两人练剑去了,司祯兑现承诺,教他练剑。   另一边京妙仪听到小弟子的汇报,嘴都合不拢。   “好好好,我的花花草草竹林还有爱兽屁股上好看的毛都保住了。”   小弟子说两个人一早就去练剑了,但跟昨天司祯一个人去练剑不一样。   昨天那剑气唰唰能把方圆百里所有树的皮都削了,今天剑气就柔和很多了,连花花草草都没有受到伤害。   京妙仪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在司祯傍晚来喝茶的时候,京妙仪一脸八卦地嘀嘀咕咕。   “我都看到了。”   司祯挑眉:“你看到什么了?”   京妙仪:“我看到你去药堂拿了点涂在嘴巴上的药,小五在厨房也看到虞月了。”   “你俩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司祯否定:“没有吧。”   京妙仪当然不信,但给司祯留着面子:“赤碧果你吃吗?我分你一半?”   “给你采果子的人都回来了?”   京妙仪喝了口茶:“那可不,这种果子很珍稀的。”   “先是生长条件就非常严苛,需要在有肥沃土壤的悬崖峭壁,要在海拔极高的地方,需要靠山又近海。”   “然后这果子还娇贵着,一朵花就一只果,花瓣被挤了碰了,都长不出最好吃的果。”   “适合这果子生长的地方也就修仙界一处了,无论妖界魔界都没有。”   “不过很可惜,唯一适合果子生长的那一处山,海拔也在逐年降低,这果子应该用不了几百年就没了。”   京妙仪边说边给司祯捡果子,挑那种又大又红的,能一口一个的。   司祯点心:“那么珍贵你自己留着吃吧。”   啧,点心不如虞月做的好吃,不吃了。   京妙仪把能保鲜的精致木盒放到司祯的手里:“这话说得,那多好吃我都得给你尝尝不是?”   再继续推辞下去就不识趣了。   司祯把盒子收起来了。   “说点正经事,你小心点,我听说宋时禾扬言与你不死不休。”   司祯笑的讽刺:“也不看他配不配。”   “但确实大家都在说他变厉害了,甚至有跟他交过手的人说……”   “说什么?”   “说他似乎从火灵根,变成了雷灵根。这事真的很奇怪,你小心点,我总觉得他冲着你来,不安心好心。”   司祯眉头也皱起来。   雷灵根?   他因为丢了灵根,就又换了个新的?   可是他哪来的新灵根。   若说是换个木灵根水灵根这等常见的,本性温和的灵根倒也说得过去。   雷灵根如此稀缺,他哪里弄到的?   京妙仪的木灵根都需要曾木柔出手才能完全把灵根和她的身体融合,剑宗能有比曾木柔还厉害的人?   京妙仪总结:“古怪的很,你下次宗门大比还是不要去了吧?”   “宋时禾是公开要去参加下一次大比的。”   司祯勾勾唇:“本来是没打算参加的,现在得参加了。”   “啊?”   “他杀我的意思那么明显了,躲躲藏藏的多没意思,先去把他杀了,再端了剑宗,我就能过快乐日子了。”   京妙仪还是嘱咐:“一定要小心。”   司祯答应了,然后拿着装着赤碧果的木盒,溜达回去了。   本以为回去就能看到塌上的狐狸和床上的虞月。   结果一开门,床和塌都是空荡荡的。   司祯身上的暴戾因子又开始乱窜了。   她转身,看着只是路过的,正害怕贴墙而站的小五。   小五指了指她隔壁的门,那意思:就在里面。   司祯都气笑了。   难不成他以为,允许他睡在她床上,就只允许一晚?   他乐意也得睡,不乐意,她硬把他揪过来也得睡。   现在的司祯和一天前只知道站在院子里,踌躇不往佘年屋里进的那个司祯不同了。   她提步就走到了佘年的门前,先礼。   纤长好看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睡了。”   呵。   后兵吧。   司祯好看的绣鞋直接踢开了佘年的门。   【📢作者有话说】   哦吼,小狐狸完蛋啦。感谢在2023-10-06 21:56:27~2023-10-08 21:0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盛逍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照曰兆 20瓶;长盛逍遥 17瓶;冰菓茶 10瓶;一条咸鱼、荒野无灯(单推要要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48   仙女猫猫说:“我喜欢你啊。”   “你就是我顾云飞的一条狗, 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只配给我提鞋,你怎么敢肖想云兰!”   一个面若冠玉的男人面目狰狞, 看着匍匐在脚边, 不断吐着血沫的人。   “沈任, 你连缥缈宗的外门弟子都不是, 你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啊。”   “你知道什么叫废物吗?”   “废物就是,无法修炼,能活百岁已是上天恩赐。”   “喜欢云兰?云兰是缥缈宗的小师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敢这样看她?”   地上的人喘着粗气:“她跟我一样, 也不能修炼, 你为什么阻止……我跟她是一样的, 我们是一类人。”   他气若游丝,但眼底是隐忍的固执。   缥缈宗的小师妹怎么了, 凭借美貌得到了全宗上下的喜欢罢了。   他只不过走了云兰走的路子,她能让全缥缈宗的人都喜欢她,他为什么不能凭借一张脸,让云兰喜欢上他呢?   看吧,他果然成功了。   顾云飞气愤成这样也不过是因为嫉妒, 看吧,缥缈宗的天才梦寐以求的小师妹, 喜欢的是他嘴里的, 连狗都不如的一个人。   沈任趴在地上, 凌乱的头发掩盖了他讽刺的笑容。   顾云飞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蹲下来。   “你说云兰是跟你一样的人?”   “别天真了。”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 云兰连修炼都不能,就能入我缥缈宗,成为我宗门唯一的小师妹吧?”   沈任感觉到顾云飞话里的不对劲,强撑着抬起头。   他的眼都肿了,乌青掺杂着血丝,连掀起眼皮都费劲。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云兰跟你这种不能修炼的人是不一样的,她当然有灵根。”   “至于为什么不能暴露,那当然是因为,她是雷灵根修士,是缥缈宗在宗门大比的底牌。”   顾云飞看着沈任丑陋的脸上满是惊恐:“怎么?认清现实了?”   “认清现实也好,别总肖想着一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顾云飞的脚狠狠踩在了沈任的手上:“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会跟云兰作对,所以不会把你赶出宗门。”   “但你要是再敢用那恶心的眼神盯着云兰看,我就是冒着跟云兰决裂的风险,也会把你杀了。”   顾云飞用看恶心虫蝇的眼神看着脚底的沈任,把他的手一点点碾碎。   而被踩在脚下的沈任胸腔里的不甘,愤怒,嫉妒在飞速蔓延,包裹着他整颗心脏。   雷灵根……   云兰明明说好跟他一起老去的,云兰明明跟他说,要跟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的。   眼底的红色血丝慢慢被黑气掩盖,不甘的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咔——   沈任的手骨尽碎,昏死过去。   眼底的黑气和诡异的笑容被隐在了凌乱的头发里,无人发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三长老,三长老!”   闭目的沈任猛地把眼睛睁开。   自从当上剑宗的三长老以后,沈任就很久没有做梦了。   那些卑微的,汲汲营营的,像是苍蝇一样的过往都被他强制性封存了起来。   但这天晚上,他又梦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去。   右手在隐隐颤抖。   每次雨夜突发的旧疾总是在提醒他,那些屈辱的过去,依旧还存在。   只要那个顾云飞高坐在缥缈宗宗主之位一日,那些屈辱就永远都抹不去。   “三长老,三长老!!”   敲门声还在继续。   沈任坐起身,稳住心神:“什么事。”   “二师兄他又开始疼了,灵力暴起,我们压不住他了!”   沈任面带焦急预备往宋时禾那里赶,在经过小弟子的时候,眼睛里多了愤恨。   “说了,以后叫大师兄,谁允许你在心里还把那个贱人当成师姐?!”   话音刚落,传话的小弟子满嘴是血。   因为一个无心的错误,竟连嘴都被割了。   看到了后,沈任内心的愤怒才隐约平息。   而他在这种极致的掌控中,终于把梦和现实分开了。   那样屈辱的过去不会有了,他就是剑宗的三长老,除了宗主外,说一不二的人物。   司祯那个贱人捏碎宋时禾的金丹,挖了宋时禾的灵根,连宋时禾传宗接代的地方都给毁了!   她凭什么还当这个剑宗的首席,凭什么还带着剑宗的名号?   还有剑冢的天华剑!那本该也是禾儿的!   沈任压住内心的火气。   救禾儿要紧。   沈任没有直接往宋时禾的住处去,而是去了主峰峰底。符纹在漆黑的夜中散发着不自然的光。   能纳一人通过的小路从峰底显现出来。   沈任的身影隐没在峰里。   过了很久,他手拿一个湿淋淋的盒子出来了。   盒子里像是有什么在撞,把木盒上的锁撞得不住震颤。   盒子上黏腻的液体滴滴答答滴了下来。   沈任皮肤下灵气鼓动,瞬间又隐没在血肉里。   沈任拿着手里的盒子往宋时禾的住处赶。   而此时,剑宗如今的首席宋时禾,四肢被铁链绑住,身上是道道雷纹。   这雷纹游走在他的身体里,要撑开他的皮肉。   宋时禾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声,丝毫没有曾经如玉公子的俊俏模样。   他眼底的黑气在瞬息间闪现出来,又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司祯!我要杀了你!”   宋时禾忍受着身上极致的痛苦,因为身上的伤,他的声音都逐渐变得尖锐起来。   人不人,鬼不鬼。   铁链哗啦啦颤动着,链条与链条的交接处,甚至隐约出现了裂痕。   宋时禾像是一个只会用蛮力的野兽。   看守宋时禾的小弟子在用灵力不断加固着链条,但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链条即将被斩断的时候,沈任带着木盒出现了。   所有的小弟子都松了一口气。   “都出去。”   沈任在进门的瞬间,挥手在周围部下结界。   在木盒打开前,沈任就已经调动了全部的灵气。   只要木盒打开,就能即刻将木盒里的东西给擒住。   木盒打开。   一个手掌大小,散发着浓郁深蓝色的灵根以极快的速度往外逃窜。   但依旧被抓住了。   灵根像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命运,拼命挣扎,最后依旧被沈任的灵力束缚。   而在宋时禾的肚子上,是一个比曾经司祯金丹上的符更大的转生符。   “转生符,转灵根。”   雷灵根被送进了宋时禾的体内。   暴乱的灵力被安抚下来,宋时禾身上的雷蛇本能进入了新的灵根中。   而那和宋时禾身体纠缠不休的,相克的灵根,变成了透明,被转生符转了出来。   像是被扔掉的垃圾,颓废落在宋时禾的脚下。   宋时禾身上是更浓郁的雷气。   现在他的体内有一个灵根,却有两份灵根之力。   沈任终于满意了。   他用自己的灵气帮宋时禾疏导身上的灵气:“没事了,孩子。”   宋时禾被安抚下来,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疲惫,慢慢昏迷过去。   沈任像是看自己完美的作品一样看宋时禾,尽管知道他并不能听到,但依旧不妨碍他叮咛,像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   “这次分赛轮到缥缈宗主办了。”   “禾儿的厉害我一向知道,现在你有了雷灵根加持,实力突飞猛进。”   “就是越阶单挑缥缈宗的宗主,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宋时禾没有说话,但沈任却像是听到了他肯定的答复一样:“肯定没问题的。”   “手刃了顾云飞,我给你更多的雷灵根,我让你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最强者。”   “就是你最憎恨的司祯,也要被你狠狠践踏在脚下。”   想到自己屈辱的过去,沈任眼底是变态而狠厉的光。   -   司祯伸出脚踢开佘年的门。   绣鞋上好看的牡丹花在裙角间若隐若现。   “藏在被子里干什么呢。”   “不热吗?”   在踹门之前,司祯是生气的。   但是在踹门之后看到了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司祯就不起了。   她甚至带来几分悠闲,慢慢往床边走去。   佘年调动大妖的五感,听清了司祯的每一个脚步声。   踏踏的声音就一声比一声大,他毫无办法,往床里更缩了缩。   毫无用处的心理安慰。   狐狸在塌上趴着,在看到司祯来了后,眼睛亮起来。   这个房间的塌真的不如那个房间的好睡。   这个房间也没有什么吃的,好吃的都在那么房间。   狐狸很聪明,他明白另一个自己和主人走,他就也可以跟着一起走了。   于是他抖抖身上蓬松的毛,迈着优雅的步子,跟着司祯一步步走。   但狐狸走的比司祯快,走到床下,他一个跳跃,就站在床上。   然后他眼底是兴奋的光,伸出一只毛绒爪子指了指那很大一团的被子,示意司祯:看,就在这里,快把他抓起来!   佘年在被子里眼光阴沉。   早晚把蠢狐狸杀了,就没有见过自己卖自己的!   狐狸想的哪里有佘年那么多,小小的狐狸还不会克制自己的喜欢,他喜欢司祯的房间,当然就要进司祯的房间。   而被子里的佘年,拧巴成了一条软绵的白色麻花。   不管是从身体,还是情绪,都是拧巴的。   在不健康环境里生长的佘年,现在也拧巴成了奇怪的形状。   “不热的。”   佘年到底还是不敢不回答司祯。   万一他不回答了,司祯生气可怎么办。   司祯戳戳那一包可爱的被子:“你不热,那我冷,你匀点被子给我呗?”   一包被子动了动,然后就不动了。   掀开一个角的意思都没有。   “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佘年建议。   “我在哪睡都一样。”   “你的房间好睡。”佘年劝她。   “那你怎么不去,走啊,起来去我房里。”司祯打太极一样,把他的话都推给了他。   司祯扯扯他的被子,帮他挖出一个透气的孔:“我刚才敲门了,你不让我进来。”   “但你不让我进来也肯定不能阻止我。”   暗示佘年,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睡也是不太可能的。   我会霸王硬上弓。   最好别跟她比谁更犟。   佘年一脑门的汗。   又热又急,他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你要在这里睡吗?”   佘年把自己蒙得有点惨,柔润的黑发乱糟糟的,因为缺氧脸上耳垂和脖颈都带了粉,鼻尖上还是点点汗。   随着他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动作,隐约的果香也散开了。   佘年身上有水果的味道,这始终让司祯觉得新奇而有意思。   她挑眉看着冒出来的佘年,还有他那句询问口气的“你要睡在这里吗”。   “你这是邀请我?”   佘年没想到司祯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摇摇头,攥住自己的被子。   司祯根本不听,已经开始脱外袍了。   然后她用了力气扯了扯被子,一团麻花就被扯开了。   其实佘年根本就没用力拽。   想到司祯说她冷,佘年到底还是把被子都分给了她。   给她盖得好好的,确保她不被冻着。   佘年是穿着衣服的,而不是只着睡觉的中衣。   司祯从他裹宝宝的盖被子手法里,抽出一只手,拽了拽他严严实实,连锁骨都没有露出来的领口:“这就是你说的已经睡了?”   “你现在喜欢穿衣服睡觉?”   佘年沉稳着:“嗯。”   “但我不太喜欢看你穿着衣服睡。”司祯就一直盯着佘年看。   完了又要把她弄得不高兴了。   又要让她开心,又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更多的喜欢,这实在是太艰难了。   但是秉持司祯的喜欢优先的原则,佘年会先做取悦司祯的事情。   于是他骨节分明,好看的手开始摸上了自己的玉带。   扯扯扯。   带着不情愿和希望拖延时间的拖拉。   系统不止一次说佘年就是最棒的钓系小狐狸这简直不能再正确了。   系统的评价精准而中肯,佘年钓而不自知。   他满脑子都是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分房睡呢?   怎么才能保持一些适当的距离呢?   然后他的手就先是扯了自己的腰带,然后又扯了自己的领口。   衣服变得松松垮垮,外袍被他主动脱下。   好了,现在他的样子是司祯喜欢看的了。   司祯眼底是一片笑意。   好笨啊。   “嗯,真棒。”   鼓励的语气。好孩子做的很棒就应该鼓励。   佘年被夸,本能开心。   他只要开心了,眼睛就会亮起来,像是把两颗星星藏在里面。   司祯很喜欢为她而亮的星星。   “所以衣服都脱完了,该睡觉了。”她随意道,还是她一贯的,吊儿郎当的味道。   佘年脑袋要热的冒气。   怎么又要睡在一张床上啊。   他他他,他睡着了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欢,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会像在幻境里还是只狐狸一样,本能地去找他熟悉的,喜欢的气息。   司祯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他就会贴司祯很近。   今天起床的时候,他两只手把司祯都搂进了怀里。   司祯睡觉很不老实,她会把自己修长纤细的腿翘在他的腰上。   这个姿势,很不好。   但他又不敢动司祯。   尽管司祯在睡着,但是不能让司祯不开心不满意依旧是他的行为准则。   所以受折磨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纠结和司祯的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佘年还记得早上起床时候自己欣喜和恐慌并存的心情。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拉扯着他,让他的内心究极折磨。   欣喜的是这是第一回 ,司祯安安静静,像是无害的猫咪一样躺在他的怀里,恐慌的是,自己的肢体语言把他所有的心事都暴露得彻底。   他庆幸,幸好先醒过来的是自己。   于是佘年明白了,一起睡觉,拥抱这种事情,和普通的拉拉手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喜欢猫咪乖乖趴在他的怀里啊。   就像在城主府门前的时候,司祯靠在柱子上,慵懒地像是一直晒太阳的猫猫,他就是一只想跟司祯搭讪的湿哒哒流浪狗。   那时候他想,猫猫要是能屈尊降贵多跟他说两句话就好了。   可惜那时候的司祯只会嗯。   像猫猫随意挥挥爪子,然后就打发了他。   那时候他可太笨了,什么话讨猫猫欢心的话都不会说。   嗯,现在也很笨,连保持好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件小事也做不好。   怎么会不喜欢猫猫窝在他的怀里呢,他心都软了。   但现在还不行。   只被司祯允许喜欢还不行,他还需要得到司祯的喜欢。   这就是他的保命符,免死金牌,可以永远赖在司祯身边的批条。   司祯亲手批的那种。   所以现在还不能睡。   睡过一晚,意识到这些行为太过亲密就可以就此打住了。   于是佘年低头垂着眼睛,不是很敢看司祯的眼睛:“我不困。”   司祯打了个哈欠:“行啊,你不困我困,我睡了。”   反正目的就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他是睁眼还是闭眼又有什么区别。   把他当成抱枕的感觉很好。   他和自己想象的柔弱完全不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这种了。   她没有见过比他身上的线条更好看的人了。   而且他不会反抗,她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不管是拉手亲亲还是摸腹肌,都特别乖。   这也是司祯对他只有那么一些贫瘠的喜欢,但是却愿意花更多的耐心来对待他的原因。   很乖,可以让她为所欲为。   看,就像现在,他明明很想出去,很想跨过她走下这张床,但是他依旧只是自己着急,而不对她开口提什么要求。   或许想要下床这个请求在他的眼里都是比较过分的吧。   司祯看着佘年进退两难的为难模样,笑出了声。   佘年知道她在笑他。   为什么要笑话他,他已经够迷茫了,他已经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了。   看着司祯看戏一样的眼神,佘年抓着被角,可怜巴巴,眼里的水光又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了。   他更烦了!   讨厌的眼泪!这根本就不是他愿意流下来的!   他纷纷伸出衣袖,抹了把泪,然后继续纠结。   给司祯看得都怜爱了。   但她的身上始终是有恶劣因子的,她放任佘年自己着急,扯了扯他的中衣:“你躺下呀,你坐起来我睡得不舒服。”   这理由乱七八糟,像是司祯每一次嘴里跑火车一样,屁都不是。   当不得真的。   佘年又不会发出声音,连下床都不敢,只会坐在这里,把自己很长的一双腿给坐麻。   哪里就影响司祯睡觉了。   但司祯这么说,佘年也就信了。   然后只能躺下。   司祯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强制性的行为去费力把佘年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佘年就自己把自己捏成了那个样子。   拴住小狗不需要狗链,只需要主人的一句话。   于是再一次,佘年背对着司祯躺下。   “你转过来呀。”   司祯得寸进尺。   佘年委屈转身,红了眼眶。   好像真的被司祯欺负了一样。   司祯摸摸他的眼睛:“哭什么呀。”   “你不喜欢我?”   小狗的喜欢当然再明显不过了。   这只是司祯在逗小狗玩儿,顺便骗点自己喜欢听的话。   佘年声音很好听,但是有点哑:“我喜欢。”   “那你为什么哭啊,喜欢我就应该跟我呆在一起对吧?”   佘年略过前一个问题,只回答后一个问题:“对。”   行,学坏了,还有点心眼了,知道避重就轻了。   司祯把自己的腿随意搭在他的身上,然后玩他柔顺的头发:“那你为什么哭啊。”   小狗想要缩在床底,她就拽住他的前爪,把小狗拽出来。   佘年终于忍不住了。   不能跟司祯睡他自己也不开心,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拧巴成麻花,他自己也在害怕,他甚至一整天一整颗心脏都在为司祯到底喜不喜欢他而七上八下。   眼泪倔强顺着眼睛尾巴掉下来:“我怕你一点点都不喜欢我。”   一点喜欢都没有,他的喜欢就没有一点依托的地方。   司祯真的很坏,她骗他说完了喜欢,自己就开心了,就不管他了。   她心里安定了,就把他的心搅乱。   她真是一只坏猫!   佘年不想面对着司祯了,他又把自己翻了个面儿,面对着墙。   哭起来不好看,司祯不喜欢。   佘年就是生气了,唯一的反抗也只是换个方向躺,乱糟糟的思绪里最明显的一缕还是,不好看司祯就不喜欢。   他背过身,悲伤又愤然。   这下好了,他又被司祯逼得说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不应该说的东西。   他真没用,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司祯被佘年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在怕她一点点都不喜欢他。   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亲吻,拥抱,在一张床上睡觉,这不够证明喜欢吗?   司祯忘了,她需要口头认定的喜欢,他也是需要的。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也是。   她可以保持清醒用她的办法逼他说出喜欢,但他不会反过来这么对她。   所以那么多的情绪,他只能自己消化。   一瞬间,司祯有点愧疚了。   佘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变得温暖,有人贴了上来。   腰上环了一条胳膊,猫在挠他的心脏。   耳边多了一道声音,像是有仙女在吹气。   仙女猫猫说:“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8 21:03:09~2023-10-09 22: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某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清风一缕 45瓶;winter-0101-8 7瓶;某某、荒野无灯(单推要要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49   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   佘年尾椎骨都麻了。   背后的人软绵绵, 耳边的声音缓慢但却清晰。   坏猫猫变成了好猫猫,那只漂亮的,在太阳底下慵懒梳着毛发,浑身都是太阳暖意的高傲猫主动来找他了。   他不需要努力把两个人之间的门撞开, 猫猫会自己带着阳光走进来。   司祯身上的香密集又无孔不入地围着佘年。   阳光都变香了。   佘年是惊喜是不敢置信。   就像也没有人会相信, 高傲的猫猫会主动和湿哒哒丑巴巴的落水狗做朋友一样。   司祯看着佘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直了。   腿上环着的, 他腰腹间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像是大惊大喜, 被吓傻了。   司祯心里依旧有愧疚余韵。   她戳戳佘年的肩膀:“你傻啦。”   佘年被唤回了神志,他很小声:“没有。”   “那你转过来呀。”司祯喜欢看他好看的脸。   司祯的喜欢给了佘年重新转回来的勇气,他慢慢把身子翻过来。   眼睛还是垂着,长长的眼睫盖住一半的眼睛。   司祯不解风情, 伸手扒拉他的眼皮:“你看我啊。”   “那被子再看能看出一朵花吗?”   “那就是能看出一朵花, 还能有我好看吗?”   佘年的视线就这样被迫抬起来。   他连看司祯的视线都在微微颤。   但还是回答了司祯的话:“没有。”   没有你好看, 你就是最好看的。   司祯几乎把佘年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揉揉他的脸:“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佘年点头:“我听到了,你最好看。”   司祯叹息, 她怎么会有点喜欢傻子。   “不是,我是说,我说我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   我喜欢你四个字就像是和佘年身体连接的某个开关。   只要一摁,佘年就不动了。   于是司祯更靠近他了:“你要是没听清我还可以离你更近再说一遍。”   “我还可以声音更大说一遍。”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多说几次。”   “你喜欢听吗, 我再多说点?”   欢喜都溢出来了。   佘年短暂的狐生加起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欢喜。   够了真的太多了, 他快找不到容器来放那么多欢喜的情绪了。   他回过神, 抓住了司祯在他脸上捏来捏去的手:“可以了, 不用再多说几次了。”   司祯挑眉:“那可以睡觉了?”   “但这句话你可以放在我这里存着, 你想听再来找我说给你听。”   越来越多的粉色泡泡让佘年有点害怕。   他怕这都是假的。   司祯会骗他吗?应该不会的吧, 毕竟他身上实在没有任何值得欺骗的。   司祯骗他能得到什么呢,除了得到一个粘人怪,什么都得不到。   佘年看着司祯,犹豫了会。   司祯用食指戳他的嘴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佘年迟缓点了下头。   司祯啧了一声,看起来蛮沉重的:“很大的问题?”   佘年又是同等幅度的一个点头。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的确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在骗我吗?”   司祯看着他的眼睛,小心又带着困惑。   好像在困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只是一只丑巴巴的流浪狗,可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猫猫,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我也是值得被喜欢的吗,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吗,也是可以得到些许的爱吗?   于是司祯认真看着他:“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点你可以向我反复确认。”   她也很坦诚:“但我是个感情贫瘠的人,我对谁都拿不出百分百的喜欢,所以对你的喜欢也只是一点。”   “但我也只要你的一点喜欢,所以这很公平。”   “你接受吗?”   佘年脑子木木的。   一点喜欢,也是喜欢了。   “那我是所有人里,你最喜欢的那一个吗?”   佘年只想证明自己的特殊性。   他甚至不觉得司祯只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开始上下其手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居然妄想成为所有人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想成为司祯的独一无二。   看到司祯没说话,佘年就退后了一步:“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回答我也可以的,只有一点点喜欢也可以的。”   只要……喜欢他就很好了。   他都没有被谁,喜欢过呢。   塌上的狐狸都开始落寞了起来,变成蔫哒哒的狐狸饼。   狐狸饼想起了一定要把他杀死的族人,想到了亲手把他推进火坑里的母亲,想到了自己丑了吧唧的,怎么都斩不断的大尾巴。   狐狸把自己的尾巴压在身下,藏起来。   丑死了。   司祯环在他腰上的手更紧了,用行为告诉他这就是喜欢,用更近的距离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对,所有人里,我现在最喜欢你。”   佘年又想过分一点:“所有人里也包括狐狸吗,我是在狐狸之上的吗?”   又开始吃自己的醋,又开始比较起来。   但这问题司祯没办法回。   狐狸是狐狸,人是人啊。   她总不能跟狐狸亲小嘴吧?那能亲出什么,一嘴毛儿?   司祯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和佘年呆在一起的晚上。   “这是没办法一起比较的。”   果不其然,佘年眼里落寞更甚。   “我把狐狸当成我的宠物,但是你不是宠物啊。”   佘年急不可耐:“我可以是。”   所有他能拥有两份喜欢吗?   司祯本来很认真地在给他解释,突然就被逗笑了。   为什么会有人争着当一只宠物啊?   于是她还是用行动来告诉他,他跟狐狸的区别。   她的唇贴上了佘年的唇。   佘年从最开始的莽撞到现在的懵懂,在司祯贴过来的时候,他就放下所有的情绪闭着眼睛迎过去。   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唇,柔软的舌尖舔了舔司祯的上颚。   继而霸占她的全部呼吸。   大妖的强势本能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暴露出来。   带着迫切,急不可耐,可无法纾解不知门路的困惑。   司祯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作为学生,佘年的理解力和行动力又极强。   短短一天他就学会了怎么接吻,摸索出司祯喜欢他吻哪个地方。   他喜欢司祯在偶尔意乱情迷时发出的声音,于是把那些能触发声音的开关记得格外清晰。   司祯主动分开:“我会撸狐狸,喂狐狸,逗狐狸玩,但是你看过我和狐狸这样吗?”   佘年摇摇头。   “你跟狐狸是不一样的。”   “我用看宠物的眼神看狐狸。”   佘年主动靠近司祯,带着因为紧张或者是别的,而产生的细微喘息:“那我呢。”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   司祯狭长的眼睛像是长了小钩子,勾住佘年的心尖:“我用看男人的眼神看你啊。”   朦胧间,佘年像是开窍了一样。   他记得小五说,司祯是想跟他上床的,上床等于双修。   他现在在跟司祯做什么,在双修吗?   于是他声音微哑,喉结滚动,带着轻微隐忍的迫切去找司祯的唇:“是……”   “是可以双修的那种男人吗?”   没那个想法的司祯被说的,有那个想法了。   她拉开和佘年的距离:“你悟性很高啊。”   佘年听出来了,这是很明显的一个肯定。   于是他抚过司祯的面颊,加深了被司祯躲掉的吻。   司祯欺身而上。   佘年在体会狐生第一次体会的,越来越陌生的感觉。   然后脑子里又蹦出了一句:“还太小,不成熟。”   小五说大家都喜欢成熟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别的。   跟司祯比他确实是,太没有经验了。   连一个吻都需要司祯来教他和引导。   于是关键时候,佘年手动刹车:“不,不行。”   司祯把不行等同于不要。   男人说不要就是要。   然后就发现他是真的觉得不行。   司祯喘着气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佘年。   他眼眶微红,嘴唇湿润,衣衫凌乱,连发丝都带着,狐狸精一样的勾引人的味道。   只有涣散的眼神里带着仅存一点的清明。   很好,就是这点该死的清明。   “为什么不行。”   佘年实话实说,老实地不行:“我还,不太成熟。”   很好的理由,司祯没办法拒绝。   毕竟按照年龄算,她都几百岁了,面前的人才十九岁。   是挺小的。   没办法,谁让她贫瘠的感情就选中了一个弟弟呢。   她也没法控制。   那就再等等。   又不是活不起了,她能活上千岁。   司祯很快调整好情绪,重新躺回去睡觉。   而紧急叫停的本人佘年,非常难受。   身心都非常难受。   但他就只能,难受着。   毕竟是他先说的不行。   为了他可怜的一点点,作为男人的尊严。   他得变得成熟起来,最起码,要弄明白双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得让司祯满意。   佘年用没搂住司祯的一只手,暗暗握拳。   他一定会学会的。   夜深人静,是一个适合系统上线的好时候。   【宿主。】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佘年的想入非非。   佘年一脸冷漠:“我不是断了和你之间的对话通道了吗?”   系统告诉佘年残忍的事实:【你有关通道的权利,但通道最终操控权在我手里。】   言外之意,只要我想开,随时都可以开。之前不开是照顾你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情绪。   那要真的是宿主想关就关,系统的颜面要放在哪里,任务还完不完成了?   【我来进行一个,延迟的系统播报。】   佘年一脸冷漠。   鲜花开放礼炮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三,新娘的献祭,请宿主再接再厉!!】   然后系统中肯地评价:【这回很不错了,不是祯祯一个人辛苦完成任务,是你跟她共同完成的,这点我很欣慰,你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宿主……】   佘年冷冷打断:“还有别的吗?”   “没其他要说的你可以下线了。”   没人会愿意在软香在怀的时候被一个叫系统的东西打断漫漫长夜,哪怕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   【当然还有。】   于是系统又慢慢悠悠,放出另一个系统播报。   寂静的夜里,佘年的脑袋里还是突兀的礼炮声,这声音陪着他一张棺材脸很有喜感。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眼红掐腰摁墙亲,请宿主再接再厉!!】   佘年冷漠:“可以下线了。”   系统好像在报他主动关掉沟通通道的仇,晃晃悠悠就是不下线。   【我当然还不能下线,我可是还有任务要布置的。】   【主线任务:九方城的声音已经激活,请宿主随祯祯前往九方城,找到关于九方城里声音的秘密。】   【支线任务:你在玩火已经激活,请宿主在合适的时机下,让祯祯对你说出“你这是在玩火”。】   佘年的脸已经很黑了,他咬牙:“现在能走了?”   系统膈应佘年一下,感觉到了快乐,它彬彬有礼地告退:【哦当然我的宿主,任务布置完了,宿主要认真完成任务哦。】   在佘年看到怀里的司祯,脸色稍霁的时候,礼貌退场的系统又礼貌地回来:【哦对了宿主。】   佘年忍无可忍。   【祯祯的好感度波动还是比较大的,这边给宿主进行一个播报,方便宿主知道自己的攻略进度。】   佘年还可以忍忍。   【祯祯对你的好感度,从30提升到了50,攻略进度过半了宿主,很棒,那我就提前恭喜宿主早日脱离系统,成功完成重生。】   【但是不可以杀掉祯祯哦。】   系统象征性地警告了一下。   然后这回是真的走了。   周围又恢复了属于夜的寂静,佘年却冷静了下来。   他的思绪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情绪。   系统的一句“不可以杀掉祯祯”,似乎把他拉回到了和司祯最初见面的时候。   彼时他心高气傲,只想赶紧完成任务了事,为了任务虚与委蛇地叫司祯姐姐,装柔弱装可怜留在她身边。   想的却是,任务完成的时候摆脱系统,就杀了司祯。   但那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现在像一只很乖的猫,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他根本就不想杀她,他只想她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晚上都能这样在他的怀里睡觉。   塌上的狐狸正在酣睡,或许在梦里也梦到了好吃的花糕,哈喇子顺着狐狸嘴巴一角流到塌的毯子上。   小肚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毛发乖觉地贴在身上,在窗户下批了一层浅淡的月光。   佘年就这样忽然发现,刚才他没有再纠结于多出来的二十个好感度究竟是因为虞月,还是因为狐狸。   他患得患失的病情,因为司祯的一句“我喜欢你”而暂时得到了稳定。   司祯是他的神医,她的爱就是良药。   曾经他那样讨厌狐狸,也讨厌虞月的身份。   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当一辈子的虞月。   脑海里无端冒出尖锐利爪刺穿心脏的场面,那是他的利爪,那是司祯的心脏。   当一辈子虞月,这个秘密就能永远保住了。   -   又是一个一觉醒来,看不到虞月只能看到他做的饭的早晨。   小五临危受命,还是把自己贴在墙根,试图从墙上获得安全感,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虞月他去藏书阁了,说看完书自己会回来,让你不用去找她。”   司祯皱眉:“神神叨叨研究什么呢。”   小五挤眉弄眼,最后在司祯强者的威压下,只能说出一句:“反正是好东西,就别问我了,等你回来,问他。”   行吧。   司祯也不为难一个金丹期都没有的小可怜。   自己问就自己问。   正好她也有点事情要忙。   司祯把江羡好从金簪里晃出来,然后打开通讯镜。   画面里慢慢出现正在做小药丸的格梦。   格梦开心坏了:“祯祯又用我的小药丸啦?”   格梦的笑实在很有感染力,司祯也勾了勾唇:“我没用小药丸就不能看看你了?”   格梦看着司祯脸上的慵懒随性更给她一张动人的脸增添了颜色。   她神神秘秘:“你少笑。”   “怎么了。”司祯挑眉。   格梦捂住自己的心:“太好看了。”   一向都是司祯逗别人,司祯难道被逗一回。   江羡好在一遍低低笑出了声。   格梦身边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格梦,你有个长辈的样子。”   格梦更小声:“柔柔就这样。”   然后补充:“其实我才不老。”   司祯把通讯镜对准江羡好:“你的修炼应该是遇到什么瓶颈或者是问题,我不是符修,没办法帮你解答,你问问你师父。”   司祯努努嘴,让江羡好问格梦,毕竟格梦把自己的符道都传承给了江羡好。   江羡好意外看着司祯,眼里的感动很明显。   司祯挥手:“快别这么看我了。”   江羡好抿唇:“我只是没想到你能顾忌到我的修炼。”   司祯把手虚虚搭在江羡好并不能凝成实体的灵魂上:“那哪能感觉不到你的修炼进度呢,毕竟你的金簪好大一个。”   江羡好心里感动。   如果不是有心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的。司祯从头到尾都在肯定她的价值,也愿意帮她实现她想要的价值。   她要好好修符篆,把师父给的传承都继承下来,可以在更多的时候帮到司祯。   她会变得更强的。   江羡好和格梦在聊符篆,江羡好提出困惑,格梦解答,偶尔曾木柔也会插上一句。   司祯往塌上找狐狸,才发现狐狸跟着虞月一起跑了。   没良心。这会跟他感情就好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摸摸那蹭蹭,把自己的乾坤袋里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   里面装着赤碧果的盒子上还有层流光溢彩的保鲜膜。   时间久不吃可不能放坏了吧?   司祯把盒子放在了更明显的地方。   江羡好的问题不是很多,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两个人说完了,司祯就把通讯镜拿到自己的手里。   她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   “我过段时间应该要去参加缥缈宗主办的下一轮分赛了。”   曾木柔依旧是一贯的微笑,但脸上却有些歉然:“我只参加过第一轮的宗门大比,没什么经验能提供给你。”   司祯也不是取经来的:“我就是不用经验也能顺利从什么秘境啊,古怪的村子里出来。”   曾木柔看出司祯的境界又提升了:“你更厉害了。”   司祯警觉:“我更厉害也是不会当天祭司的啊。”   曾木柔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其实当祭司也没什么不好,不会很忙,为什么不想?”   司祯懒散:“我不喜欢被拘束,也没什么济世心呗。”   曾木柔笑着摇头:“这和济世心倒是没什么关系。也罢,你之后会明白的。”   “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随时告诉我,我有一次出秘境的机会,但此生也就只一次。”   “决定当天祭司就不能反悔了,我会为了你而出来。”   司祯也笑了:“这机会你还是用在钟知齐的身上吧,他每天眼巴巴的等你,怪惨的。”   曾木柔还是笑,却没有说话了。   沉默了会,她看了看司祯的脸,眉头微蹙:“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司祯低头看了看:“没有啊,挺健康的,吃什么都很香,睡得也好。”   曾木柔的眉头没有松开:“只是看我看不出什么,如果能找到信得过的医师,可以让医师看看。”   但普通医师,不一定能看出来。   司祯把话记住了:“我过会就瞧瞧去。”   曾木柔又想起了什么:“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试着找缥缈宗的谨云兰。她也是一个雷灵根修士,只是修真界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雷灵根修士处境艰难,大多会互相帮助,我在入秘境之前,也曾与她交好。”   “你听说过谨云兰吗?几千年了,她应该是缥缈宗的长老,或者是宗主。”   司祯倒没注意过缥缈宗的长老都叫什么:“我打听打听。”   曾木柔和格梦叮嘱司祯在宗门大比中万事小心,司祯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要出远门,但是被家长围着耳提面命的感觉。   有点陌生。   还有些新奇。   “嗯,我知道了。”   挂断通讯后,司祯去找京妙仪。   听说司祯身体有点问题,京妙仪也重视起来,把合欢宗的医师都找来,给司祯仔细做了个全身检查。   然后京妙仪沉默,锤了司祯的肩膀一拳。   “你身体健壮如牛,你跟我说最近感觉到了虚弱?”   司祯:……   这不是她感觉的,这是曾木柔说她身体可能有问题。   于是医师又把之前的检查步骤重复了一次。   这回司祯被锤了两拳。   京妙仪遣散了医师:“都回去吧。”   然后在医师走后,上上下下看了司祯几眼:“你那虚弱,不是身体出现了毛病。”   “而是虚的吧。”   满眼都是你纵.欲过度了吧。   她拍拍司祯的肩膀:“自己不行,别硬撑,吃点我给你的小果子吧,有用的。”   然后扬长而去。   司祯就这么被嘲笑一通,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刚推开门就看到佘年捧着一本书,寒窗苦读。   眉毛都皱巴巴的,苦大仇深样子。   她抽出他的书:“别看了。”   然后发出邀请:“吃小果子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9 22:51:23~2023-10-10 22: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你自由的灵魂、Kpon 10瓶;月满西楼、莉 4瓶;眯眯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50   佘年视线下移:“嘴……甜?”   佘年手里的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合, 就闻到司祯独有的香味,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吃小果子吗?”   佘年被吓了一跳,本能想把书给藏起来。   但书已经到了司祯的手里。   佘年的目光跟着司祯手里的书动,在发现司祯没有看他书的意思, 反而顺手把书合上之后, 偷摸着松了一口气。   还好, 没看到。   脑袋重新转起来, 司祯刚才的话他也能反应过来了。   吃小果子吗?   佘年摇头:“不吃。”   司祯遗憾咂嘴:“挺好吃的呢,你不试试?”   她个子高腿长,直接就坐靠在书桌上,顺手把手里的书也放下了。   佘年脑子里没有果子只有书。   司祯的手放下了, 他的视线就也跟着往下。   然后这种小动作就被发现了。   其实佘年的秘密是可以藏住的, 但是他太想藏了, 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司祯哦了一声:“你背着我偷看。”   佘年瞳孔都放大了:“我没有。”   “那这书里是什么?”司祯说着就要把书翻开。   佘年手比司祯更快, 拽住了书。   司祯也往回扯了扯:“给我看看不行?”   她又不是那种会没收孩子小漫画的坏家长,她很开明的。   但佘年依旧摇头。   这关乎狐狸的尊严, 里面的东西他还没有学会,被司祯看到了,她先学会了怎么办?那他会很没有面子。   誓死守卫狐狸的尊严。   佘年站起来,坐在桌子上的司祯就堪堪到他喉结处。   他伸拉着司祯的手,甚至用了美男计, 他把脸凑到司祯的颈窝,闻了闻让他安心的味道, 然后试探着把司祯揽在怀里:“以后给你看好吗?”   “很快的, 再给我点时间。”   司祯戳戳他的喉结。   “哦, 还有小秘密了。”   佘年更拉进和司祯的距离:“没有秘密。这都是你……可以知道的, 但是得等等。”   好吧, 还是有秘密了。   “行,拿走吧,等可以的时候再告诉我。”   司祯把书塞进佘年的怀里,佘年又把书拿出来扔进乾坤袋。   然后领口就被一本书扯得松垮。   “我们得去缥缈宗了。”司祯难得说起了正事。   佘年并不关心这些,不管去哪里他都跟着司祯。   “小五就不跟我们一起了,他想留在合欢宗。”   佘年亲亲司祯的耳垂,表示开心。   他也不喜欢小五跟着司祯。毕竟最开始,小五是作为一个可以双修的男人被送到了司祯的面前。   尽管小五后来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但他依旧不是很喜欢小五和司祯呆的太近。   他软声:“好。”   司祯正色:“所以吃小果子吗?”   佘年眨眼:“什么小果子?”   书收起来了,他就安心很多了,所以现在他可以看看司祯想吃的小果子是什么。   司祯看到了佘年眼底的好奇和求知欲。   有探索心是好事。   司祯放在桌面的手里多了一个小木盒,流光溢彩的光映地佘年的眼睛也有点亮。   司祯伸手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堆铜板大小的红色果子。   果子刚摘下来没多久,算不得完全成熟,红色的果皮顶端带着点点苍翠的颜色。   挺嫩的。   司祯拿了个果子,像是喂狐狸那样,随意塞进了佘年的嘴里。   佘年张口就吃。   “ 你也不管有毒没毒?”司祯指尖碰到了佘年的唇,还带着微微湿润。   “没毒。”很笃定的语气。   “那么相信我啊。”这种信任的语气总是能取悦到司祯。   她像是已经步入社会的大人去和一个涉世未深的人说话那样,叮嘱:“你要多点防备心啊。”   佘年理所当然:“我不需要提防你。”   司祯笑了:“果子好吃吗?”   佘年感觉了一下嘴里的味道:“甜的,但是还有一点点涩。”   “应该是还没熟吧。”   佘年就这样被当成一只小白鼠。   “那我不吃了。”司祯眼里是狡黠的光。   佘年反应过来,嘴里的果子都化了一半:“你怕不好吃让我先尝?”   司祯曲指弹他脑门:“所以我让你多点提防心啊。”   “比如我就挺坏的,你看我又使坏了。”   佘年像是被欺负了都依旧乖巧听话的小白狗,甚至站在猫猫的角度帮她考虑问题:“你下回可以直接让我帮你尝尝好不好吃,我不会拒绝的。”   佘年学着司祯喜欢他的方式去表达喜欢。   司祯跟他说,你不高兴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听我说喜欢你也可以直接说。   佘年学以致用。   司祯把小果子又收回乾坤袋,不好吃就算了,先不吃。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   “哪样?”   “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就使坏。”   “也可以。”   曾经暴躁阴郁的妖主现在像是一个只会答应的机器,只会说好好好。   给司祯无限度的纵容,不管她想对他干什么,想使什么坏都可以。   司祯哦了一声,然后贴到他耳边耳语:“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   佘年:“啊?”   就有点呆。   他把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智商会无限下降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吃了赤碧果,有什么反应吗?”   佘年感受了一下:“比刚才热了。”   司祯有些失望:“没了啊。”   她其实挺喜欢看他想要但又得不到的急切样子,可怜死了。   每次亲吻的时候他最后都会变得急切,莽撞又青涩,可爱死了。   但她每回在这个时候都不许他亲了,然后就看着他着急。   逮不住蝴蝶的小狗,只能原地转圈生闷气。   佘年又感受了一下。   其实还有,但是他不能说。   司祯没看到小狗着急,略带遗憾。   佘年偷偷地自己冷静。   两个人在合欢宗并没有呆多久,缥缈宗的一封请柬让司祯把赶路的计划提前了。   是缥缈宗宗主亲自用灵力写的信,用缥缈宗宗主的三头鸟送来的。   京妙仪看到三头鸟的时候,暗暗咂舌:“这可是下了本。”   司祯看着桌边站着的,那三个脑袋快要打架的小鸟:“就这个小鸟,血本?”   司祯的视线一直落在鸟上,一直看到怀里的狐狸都不满意了,扑腾着闹着站起来,把软软的肉垫盖在了司祯的眼睛上。   狐狸的意思非常明显:不许看了。   司祯把毛茸茸的爪子捏在手里,继续跟京妙仪说话:“你看它三个脑袋,两个菜鸡互啄,一个眼看着就要睡死过去了,这真的是靠谱的吗?”   于是司祯听到了三声尖锐的:“你闭嘴!”   小鸟唧唧声。   京妙仪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缥缈宗宗主顾云飞脾气不好,坐骑的脾气随他了。”   最中间的一只鸟头睥睨地看了京妙仪一眼:“我能听到。”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还有着浓浓的厌世感。   京妙仪两嘴一合,和鸟大眼瞪小眼,以示自己闭嘴。   等到中间这只鸟头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京妙仪又开始叽叽喳喳:“顾云飞的坐骑跟顾云飞是有契的,所以顾云飞能通过这鸟看我们在做什么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司祯饶有兴致多看了鸟一眼,不出意外眼睛又被一双毛茸茸的爪子盖住了:“那你不避讳点?”   京妙仪肆无忌惮:“不用避讳。”   “你跟缥缈宗宗主有交情?”   京妙仪:“交情算不上,年轻的时候被他指点了两招。”   在她身体里仍旧有雷灵根残存,木灵根和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好的时候。   “他以为我是稀有雷灵根才愿意指点我的。”   司祯看着京妙仪不是很想再跟顾云飞见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指点”应该是全方面的碾压,被揍了一顿。   毕竟顾云飞应该是和钟知齐一个辈分的,京妙仪就算是厉害也打不过顾云飞。   司祯接过请柬,和桌上的三头鸟说:“多谢宗主邀请,不日将前去拜访。”   中间睡觉的鸟懒洋洋又把头抬起来:“我会派人来接你。”   然后又睡了。   剩下两个脑袋还在打架,翅膀努力扑棱棱飞走了。   京妙仪松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谁能受得了缥缈宗宗主的脾气,你到缥缈宗还是少跟他说话,呆在一起能给你冻出冰碴子。”   然后她说正事:“我觉得他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司祯挑眉:“你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比你说的要更熟悉吧?”   京妙仪拒绝司祯想歪:“你被乱想啊,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那种没办法掌控的人,我看了绕道走。”   “他有喜欢的人,他的小师妹,叫谨云兰。但你才三百岁,我估计你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司祯唔了一声,她还真听说过。   曾木柔跟她说过,她和谨云兰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那也是一个雷灵根。   “关于谨云兰呢,有两个传言,一个说她是先天废柴,占据缥缈宗最好的资源,但连个灵根都没有,白瞎了那么多天灵地宝。”   “还有一个版本的传言,她是雷灵根强者,缥缈宗的底牌。”   京妙仪开始回忆她能记住的内容:“谨云兰是强者,这也是当时他们那一辈宗门大比时寥寥几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但能确定的是,谨云兰在缥缈宗举办的那场分赛中,彻底消失了。”   京妙仪从回忆中跑出来,严肃道:“所以顾云飞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邀请你提前去缥缈宗,一定是想让你在大比中帮他找到谨云兰。”   司祯摸下巴:“难道我的威名都传到缥缈宗去了?”   “那不应该吧。”   “也不过就是第一次分赛拿了个第一,然后第二次分赛直接把考场给端了。”   “都是小事,小事。”   京妙仪无语地附和:“是的是的,你真厉害。”   司祯锐利地眼睛看向京妙仪:“所以你在心虚什么。”   京妙仪的眼睛出卖了她,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着她。   司祯摘了个葡萄扔进嘴里:“你从来都不爱听我臭屁。”   京妙仪:……草率了。   “就是,嗯……”   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出来:“是我实力提升被顾云飞发现了,你知道的,我跟他实力悬殊,实力提升瞒不住他。”   “一直以来我修为止步不前是倒不是别的,是心魔。谨戈死了我的心魔也没了,所以直接晋升了。”   “顾云飞那老东西活的又够久,知道我跟谨戈的事情,所以他猜到了我看到了谨戈。”   “所以也就猜到了是你帮我找的谨戈……”   司祯无语了。   感情她成在比赛里寻找走失儿童的警察了?   京妙仪还是心虚地看着司祯。   要不是她被顾云飞看到了,司祯也不会暴露。   司祯参加大比不是问题,问题是剑宗那个疯了的阉人宋时禾也要参加,这就有些危险。   司祯难得安慰京妙仪:“不怪你,都怪顾云飞太老了。”   京妙仪挺直腰板:“对!”   “所以谨戈和谨云兰是什么关系?”   京妙仪佩服司祯的心思缜密和逻辑清晰:“是姐弟。”   哦吼,完蛋,她杀了谨云兰的弟弟。   “所以顾云飞知道我杀了谨云兰的弟弟吗?该不会是把我骗到缥缈宗再刀了我吧。”   京妙仪摇头:“不会,顾云飞那个疯子也就只在意谨云兰一个人。”   “好吧,那我暂且放一半的心。”   外面的三头鸟去而复回,停在门口:“主人问可以走了吗?”   司祯懒洋洋:“你主人还挺着急的。”   三头鸟不说话,用鸟翅膀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外面已经有缥缈宗的长老带着飞行法器等着了。   司祯和京妙仪道别:“那我走了啊。”   京妙仪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记得有空回来找我玩儿啊。”   司祯挥挥手,上了外面的飞行法器:“有空就回来,我那屋给我留着。”   京妙仪看着司祯的背影越来越远,内心有些怅然。   她看着空荡荡的蓝天,好看的嘴角都弯下来:“她那个大忙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啊。”   她知道,总归司祯是要踏上属于她自己的路的。   -   黑,太黑了。   这是司祯对缥缈宗的第一印象。   说起来,合欢宗那样浮在半空中的岛屿才更贴近缥缈这个词。   缥缈宗处处是黑色。   一路走来的路是这颜色,开的野花是这颜色,就连此时司祯置身的大殿乃至里面的陈设也是压抑的颜色。   像是一个不会好好生活的怪物暂时盘缩的一个壳,无所谓生活,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就行。   司祯站在大殿上百无聊赖,找了旁边的一个椅子坐着了。   顺便把身后乖乖跟着他的佘年也一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大殿正位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一身黑色袍子,头发全散,像是鬼一样看着司祯。   司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确定了缥缈宗上下的画风确实是向这位宗主靠拢的。   “你倒是自在。”顾云飞的声音低沉。   司祯肯定:“那确实,自在是一天,不自在也是一天,为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她看来缥缈宗这环境就是顾云飞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起来,顾云飞虽然辈分大,把八三令泣泣雾伞六,但绝不显老。   看起来还是年轻的二十几岁的模样。   这是他的修为依旧有上升空间的表现。   剑宗那两个老头就不是这样了,脸上褶子和卷帘门一样,再不突破下一关卡就真的要嗝屁了。   嗝屁好啊,早点归西省的作妖。   “我找你来是……有事请你办。”   司祯觉得能从这张桀骜的嘴巴里听到请这个字就很不容易了。   但不容易是他的事。   所以司祯双手环胸:“但我没有义务答应你,不是吗?”   顾云飞没有想过被拒绝的可能。   求人办事,他大约也是第一次。   他沉默一会,然后说道:“京妙仪给了你什么,我可以十倍给你。”   京妙仪给了她很多钱,和……一个男人。   于是司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坐不太住。   司祯拉拉他好看的手,用小手指尾巴在他的手心划拉两下,以示安抚。   不会的不会的,她这回不会再搞十个男人回去了!   这画面好像刺激到了坐在主位的孤家寡人,顾云飞语气不算好:“说吧,京妙仪给了你什么。”   司祯如实回答:“很多的钱。”   顾云飞完全不把钱看在眼里:“我可以给你更多,十倍不够,那就百倍。”   “可我现在不缺钱了,京妙仪已经给了我很多的钱。”   顾云飞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司祯却笑了:“生什么气啊,要威胁我如果不帮你办事就把我杀了?”   顾云飞表情一滞。   司祯摸着佘年的手,一点都不紧张。   顾云飞努力了几千年都没成功,最后找上了她,那就说明目前为止,出了她没有人有这个可能帮他去干成这件事。   杀死一个人对顾云飞来说,太简单了,但是要找到一个能帮他办成事的人,实在太难了。   毕竟他努力了几千年了不是吗?   整个缥缈宗这阴暗的色调就是他阴暗的内心。   他是那个没有了谨云兰就不会好好生活的人。   有些人没有爱是活不下去的,顾云飞就是这种人。   而他苟延残喘至今还活着,甚至坐上了缥缈宗宗主的位置,是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谨云兰是活着还是死了。   于是司祯看着顾云飞把怒气又自己吞下去。   过了一会。   司祯觉得这一会是顾云飞平息内心的一会。   “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   司祯要的就是这句话。   “日后若我和剑宗对上,我希望缥缈宗能举全宗之力帮我。”   司祯语气淡然,已经开始密谋端了剑宗的事情了。   顾云飞答应地干脆利落:“好。”   司祯站起来,懒洋洋的靠着佘年:“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了对吧?我能一直住到大比开始?”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对住宿环境很有要求,还有吃的,我也是希望能吃到好吃的饭菜……”   饶是顾云飞阴鸷暴躁,也被司祯这飞快的变脸搞得很无语。   他知道什么,他当然不知道。   但好坏赖话都司祯一个人说了,他能说不知道吗。   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司祯:“会有弟子帮你安排好一切。”   说完,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主位上。   司祯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走的。   “是真的挺厉害啊。”   司祯感叹。   佘年看着顾云飞用一个小把戏就得到了司祯的一句夸夸,不是很高兴。   他是妖主,他也会,司祯想看他也可以这么变给她看。   “我也很厉害。”   试图博取关注。   还想把司祯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过于青涩和直白。   司祯拉他小手:“嗯,你最厉害。”   完全不信的语气。   佘年闷闷不乐。   他当然不能现在就变给司祯看,身份不能暴露。   有一身黑色道袍的小弟子来给司祯引路。   本以为住的地方也是黑黢黢的,但这间房子除了外观上和缥缈宗的一切都保持一致外,里面倒是很舒适。   缥缈宗的地盘,主打的就是一个大。   刚才那个空旷的大殿是大的,现在顾云飞给安排着的住的地方也是大的。   桌子大凳子大屏风大窗户大,连床都是加大plus版本。   以及她前脚进门,后脚端上来的菜都是用大盘装的。   司祯确信,缥缈宗比合欢宗还有钱。   剑宗最穷石锤了。   缥缈宗只是黑黢黢的,但并不是破嗖嗖的。   的确有顾云飞说给她百倍千倍价钱的底气。   小弟子也大概是被他们宗主训练出来了,沉默寡言,话很少。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弯腰:“尊者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司祯挥手:“走吧。”   小弟子走后,司祯啧了一声。   沉默寡言不代表不会说话,这不仅贴心,上来就喊尊者,顾云飞御下有方。   “早知道就跟顾云飞要两个人了。”   佘年定定地看着司祯。   要两个人?什么人?   而司祯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两条小嘴唇上下一碰又说扎佘年心窝子的话:“顾云飞要给钱也不该拒绝地那么快,毕竟缥缈宗真的很有钱的样子。”   佘年眸色更深。   他……也有很多钱,比顾云飞的钱更多,一掷千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可以把他所有的钱都给司祯。   司祯略微遗憾:“可惜了。”   佘年逼近司祯,还是很柔顺的声音:“钱,还有人你都想要。那十倍小五那样的男人呢,你也要要吗?”   他还是在意之前司祯有想跟别人双修的意愿。   司祯回头,看到佘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她那么近了,而她几乎整个身体都快被拢进他的怀里。   “那个不要。”   “我就是觉得钱多挺好的。”   “哦,还有那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弟子,也不知道顾云飞是怎么调.教的,那么会讲话,小嘴儿挺甜。”   司祯眼睁睁看着少年琥珀瞳孔的颜色变深。   佘年视线下移:“嘴……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0 22:20:02~2023-10-11 22: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盛逍遥 10瓶;冰菓茶 7瓶;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51   你这么有钱?   嘴甜?   司祯看着佘年充满暗示性的眼神, 也回看他。   视线下移,复而又回看他的眼睛。   佘年喉结动了动,头慢慢低下,拢住司祯的手也收紧了。   司祯就只是放了一个钩子, 然后佘年乖乖上钩。   在双唇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 司祯后退。   佘年往前凑了凑, 司祯继续后退。   然后满意地看着佘年眼中的不满。   感觉到了快乐。   床上的狐狸焦躁地摆着尾巴。   亲啊亲啊, 他都急死了!   一点都不爽,一点都不快乐。   “我嘴也甜的。”   佘年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没能亲到司祯的挫败。   气哼哼的。   司祯扯扯他的嘴角:“那你说两句好听的。”   佘年不会。   也没有人教过她好听的话该怎么说。   司祯看着他眼底的困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很久不跟我叫姐姐了。”   姐姐多好听, 为什么不叫。   年下不叫姐, 心思有点野。   佘年民抿唇:“我其实不小了。”   所以挺成熟的, 不该叫姐姐了。   司祯:“你多大了。”   佘年:“十九。”   司祯伏在他的肩头嗤嗤笑了起来。   妖主把这当成了嘲笑, 并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乾坤袋里那本书的内容参透。   大比前司祯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顾云飞说了给她最好的住宿环境,就真的确保了她这几天的住宿的质量。   就她知道的, 宋时禾已经过来三回了。   每回都被小弟子拦住了。   宋时禾也不是没有试过强闯,被顾云飞一张嘴气走了。   司祯远远看着,宋时禾变强了,脾气也渐涨了。   要不是她知道宋时禾长什么样子,几乎都认不出这个人了。   她隐隐觉得宋时禾的敌意不仅仅是对她, 还是冲着顾云飞来的。   离谱,总不至于顾云飞拦了他一回, 他就把对她的恨也转嫁到顾云飞身上了吧?   司祯和宋时禾的正式见面是在传送阵上。   宋时禾当然不会失智到在传送阵上就和司祯对上。   但为了挑衅司祯, 以示憎恶, 他用想刀人的眼神看着司祯, 然后伸手做了一个很中二的抹脖子动作。   司祯觉得他肯定是吃了什么邪药, 把脑子都吃坏了。   在传送光晕即将消失的瞬间,司祯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骂了句傻逼。   宋时禾果然看懂了,于是彩色的光里是他气到五彩斑斓的脸,相当精彩。   司祯哈哈笑了几声,抱着佘年的腰进了传送阵的目的地,九方城。   这次的传送也是打乱顺序,随机降落。   顾云飞要求司祯办事,当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司祯开后门。   比如在最开始传送的时候,司祯就不会和佘年分开。   大比的地点是九方城,司祯也就只知道这里叫九方城。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司祯和佘年降落的地点好像是城的边缘。   这里么有城池的繁华,但也不像小村子那样简陋。   人烟稀少,近处只有几户人家。   司祯和佘年站在一道小路上,还保持着一个,手搭在腰上的动作。   “啧啧啧。”   三个啧,很好地表明了说话人觉得面前之景不堪入目的心情。   于是司祯抬头,和歪脖子树下那三个老太太的视线对上了。   好的,被村口老太太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很快就要传遍整个村子。   司祯看了看后面寥寥几处房子,准备御剑往九方城城中央去。   她气沉丹田,灵气在周身运……在周身运转……   “转啊。”   司祯对自己的灵根觉得无语。   那么大的一个深蓝色的灵根,不工作了。   她的灵气在来到九方城的这一刻就像是凝固在身体里一样,不动了。   “动一动,给个面子?”司祯在跟身体里的灵气商量。   很明显了,这个九方城很大,腿走到城中不现实的。   而且现在是没遇到什么危险,不代表之后遇不到。   没有灵气只靠体术,还是有些危险。   但司祯体内的灵气就好像一条死咸鱼,连翻身都不会。   司祯用手肘撞撞佘年:“你的灵气能用吗?”   佘年把妖力压制,只运转金丹:“不能。”   哦吼,一朝回到解放前。   刚开始来修真界是怎么个情况,现在来修真界就是怎么个情况。   白修炼。   司祯看向那几个看起来很能讲八卦的老太太,溜溜达达走过去。   还是和九方城的土著先打听点事情。   几个坐在马扎子上交头接耳的老太太在看到司祯的时候,眼神变了变。   从八卦变成了喜欢。   司祯被这种诡异的眼神吓了一跳,随意的步伐都不再随意。   佘年适时握住了司祯的手,站在了她的面前。   几个老太太站起来,屁股把马扎子就撅倒了。   “姑娘长得真俊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俊的小姑娘,水灵灵的。”   “看着我心里就欢喜起来,闺女怎么到这边来了?我没在村子里看到过你啊。”   司祯看着张牙舞爪要朝她伸手的老太太们,觉得奇怪。   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这么喜欢她?   有点扯了。   司祯指了指身边的佘年:“看看他,他也挺好看的。”   老太太因为司祯的话,把眼神分给了佘年。   “他哪里好看了,不好看。”   胖老太太仗着自己壮,要把佘年挤走,自己站在司祯的身边。   但没想到是,佘年看起来瘦瘦的,身体像石头那样重,就站在司祯旁边,纹丝不动。   老太太怏怏不再试图挤走这个硬茬,依旧把注意力放在司祯的身上:“姑娘是赶路的?去我家喝口水,去城里还有好大一块距离。”   司祯:“很远的距离?”   老太太一副你问我就是问对了人的样子:“可不怎么的,得坐牛车去城里。”   “而且现在城门也不开啊,你再往前走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古怪了。   大白天的,不开城门。   司祯:“那城门什么时候会开?”   老太太算着日子:“还有半个月呢,城门一月开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得去城里拜神女。”   哦,神女。   古怪的城,古怪的人,古怪的神女。   司祯半推半就地,暂且住在了这里。   游戏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做什么任务的时候,就该停下来跟npc唠唠嗑。   司祯接受良好。   但显然被排斥在外的佘年,接受度并不是那么良好。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司祯身边来来回回围着不一样的男人了。   司祯也看到了。   这些人穿着朴素的衣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裸露的肩膀上还隐约有汗珠,村口认识的大娘解释,这是刚下地干活回来。   和曾木柔幻化的那个幻境不一样,这里的人是真真实实在这里生活的。   生活痕迹明显,与常人无异。   从大娘的嘴里,司祯知道了最近城中心发生了件大事,城里找到了圣子。   只等神女一月苏醒一次的时候,就让圣子前去给神女护法,沾染神女神力恩泽。   圣子?听有意思的。   既然是圣子,那九方城的人就一定推崇或者信仰着什么。   把他们的信仰找出来,或许就能被抽丝剥茧,找出这城里的秘密。   大娘说了很久的时间,口干舌燥。   但喝了水后,依旧像是一个在冲业绩的推销员。   “姑娘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就来我们家吧,我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亲闺女,咋样?”   大娘眼睛亮晶晶的,是很明显的对司祯的喜欢。   司祯哈哈,表示不用。   大娘犹不放弃:“我儿子也很帅的!”   她拉过比司祯高半个头的淳朴年轻人,把他的肩膀拍的邦邦响:“看嘞,身体好着呢,绝对好好干活跟你过日子!”   “那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把他赶出家门!”   赶出家门……   司祯抽抽嘴角。   大娘的热情是能扔掉儿子的热情。   司祯依旧哈哈,表示不需要的。   于是大娘拧眉思索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就凑近司祯,小声说:“我还有个如花似玉的亲闺女,你要不要?”   “你要是喜欢,你嫁她她嫁你,都行。”   大娘挤眉弄眼,那意思是,没人能比我更懂你们小年轻了。   佘年的脸从大娘开始不遗余力推荐她的儿子开始,就黑成砂锅。   偏偏系统欠嗖嗖的。   【哈哈,这大娘挺有意思的哈?我都没感受到她身上有对祯祯的恶意,可见是个好人。】   【她儿子也不错哇,这胸肌,这肱二头肌,衣服下面的腹肌也不错吧?个子还高,鼻梁又挺,好得很好得很。】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能去城中吗,祯祯来个短暂的一个月的爱恋也没什么。】   【哦呦哦呦,这大娘好新潮,这都懂,女女贴贴我也爱看啊,啧。】   针不扎在系统身上系统就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疼。   要被抢走的可不是系统的老婆,而系统,一个坚定的司祯主义系统,站在司祯的角度考虑,觉得大娘的任何一个提议都是不错的。   完全忽略掉了他绑定的宿主本人的脸色,还有心情。   好像它绑定的宿主是司祯一样。   而在佘年身上阴森的气息越演越烈,系统依旧把心思放在司祯身上:【哎,祯祯以前吃那么多的苦,现在偶尔享福怎么了!】   【宿主,你大度一点,一妻多夫努努力也不是不能落实,这是修真界呀,对不对,看看京妙仪,我就……嗯?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终于感觉到了佘年的不对呢。   佘年身上阴森的气还没有消,像是即将要炸的气球,从口撒了点气一样,只撒了一点,气球依旧鼓,但没有要炸的威胁了。   佘年现在就是一身阴鸷气息,但没什么威胁。   因为他软下声音问:“ 她以前都吃什么苦了?”   系统脑子一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言多必失这个词放在系统身上也是好使的。   系统悄悄拍了自己不存在的嘴巴,都怪你这样笨嘴,瞎嘚瑟!   【没什么宿主。】   系统义正言辞:【要是我都告诉你了,你们之间还有哪怕一点点探索欲吗?】   【互相了解对方的过程是感情增进的过程,我不能剥夺你们感情进步的神器。】   系统看到佘年真的有在思考,呼出一口气。   差点露馅,遁了,下线。   下回再也不嘚瑟了。   而司祯已经被大娘带到了偏屋。   九方城足够大,所以房子也足够大。   “地广人稀就是好,人均拥有的面积都大。”司祯感叹。   大娘抖落被子帮司祯铺起来:“是啊,咱这里多好,有大房子,住的宽敞。”   “后头有田地,你想吃啥我让二蛋去给你种啥,前头有河,你要是喜欢吃鱼,我让二蛋带你烤鱼。”   司祯像是应付过年的七大姑八大姨:“烤鱼挺好。”   铺完被子,大娘挨过来神神秘秘:“你要是喜欢我大丫带你去,也成,我让她弟连夜教她抓鱼。”   “但我还是觉得你跟二蛋好,大丫不会做饭不会干活的呢,这些都二蛋干,你跟着二蛋享福啊。”   大娘的热情让司祯这种一贯随意的人,嘴边的笑也要僵了。   “不用了马大娘。”   大娘遗憾叹气:“且再说吧,你在这住下,等半月,我们家牛车把你也拉上,带你去城里。”   “你就别折腾了,这十几天在我们家安心过着就行。”   大娘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佘年,一种鲜花插在驴粪蛋上的感觉,和司祯说:“你要是喜欢他,把他也一块带城里。”   然后拍拍司祯的肩膀:“你这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累坏了吧,好好休息。”   “跟我干闺女说句话啊,说个下回见啊!”马大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身后害羞成黑红皮的没出息儿子。   司祯想着把热情的马大娘送出去,和二蛋说了声:“下回见。”   这回纯情黑皮小男生更红了:“再再再,再见。”   看着司祯嘴边随意的笑,都结巴了。   把马大娘和她的儿子送走后,司祯转身和佘年说:“我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反正城门一月开一次,我们等半个月。”   佘年对司祯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总归是司祯说什么他听什么的。   但他不喜欢司祯的前一句话,我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   他们。   不仅包括那个马大娘,还有那个二蛋。   司祯注意到他了。   佘年把头低下,埋到了司祯的颈窝。   自从司祯觉得玉冠硌手,他就一直用的是发带。   束起的头发丝随着佘年的动作,在司祯的脖颈还有面颊上扭来扭曲。   司祯觉得痒。   现在垂着脑袋的佘年像是一只失落大狗。   狐狸和佘年共感,也不高兴。   狐狸表达不高兴的办法就更直白了,他踩着另一个自己,三两下爬上去,然后把自己挂在司祯的肩膀上,柔软的肚子都摊开了,一条狐狸挂面,软塌塌的。   尾巴还在司祯的脸前扫来扫去,锲而不舍地,吸引司祯的注意力。   单独一个狐狸行,单独一个人也没问题,但是一人一狐,齐上阵,司祯也没刻意用灵力和体术,她感觉到了爱的沉重。   索性退后两步坐在床上。   但身上一大一小两个挂件就像两个粘豆包,就死赖着不走。   司祯手放在佘年的腰:“你怎么了。”   佘年愤愤告状:“我在二蛋身上感受到了恶意。”   司祯想笑,她那张佘年看不到的嘴都咧开了,但到底怕自己笑了他更蔫巴巴的。   又把嘴扯成一条直线。   其实是应该在马大娘身上感受到恶意才对。   其实算不上恶意,只是马大娘不喜欢他。很好理解,马大娘一心想把她拐来当媳妇,理所当然的,就不是很喜欢她身边的男人。   二蛋的恶意就更别说了。   他就是一只害羞的茄子,连她都不敢看两眼,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哪里会对他产生恶意。   司祯脑袋里像是有个翻译机器。   我在二蛋身上感受到了恶意=我看他不爽。   至于为什么看他不爽,马大娘说要让她当二蛋媳妇。   司祯狗狗蔫了的脑袋,哄孩子一样:“她跟我说着玩呢,她不是真的想让我当她儿媳。”   佘年因为把自己的脸埋在司祯颈窝的动作,声音都闷闷的:“可是我觉得她不是在说着玩。”   “她是真的想让你当她的儿媳。”   他把话翻转过来,又说了一遍。   司祯又想笑。佘年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又疯狂上扬,笑的一口白牙都露出来。   她努力把即将溜出来的笑声憋住,然后嘴角又扯成一道直线。   严肃道:“那就是我,我不是真的要当她的儿媳。”   佘年抬头,眼底是压制的占有欲,在她话音刚落就开口:“假的也不行。”   司祯庆幸自己在他抬头前就把嘴巴捋直,她严肃地像是要去签千万合同的霸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嗯,假的也不行。”   于是佘年就轻而易举被哄好了,重新趴到司祯的脖颈。   像缅因猫吸人类那样,狠狠吸了一口司祯的味道。   安心的味道。   然后又觉得气不过,张嘴在司祯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也没又咬重,连牙印都没留下。   司祯只感觉到了痒。   “其实你还能更用力点。”她真诚建议。   这力道像是个小奶猫一样。   如果要是她来咬,就不会这么小小咬一口。   佘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属性的暴露,他抬头,懵懂问:“你喜欢用力咬?”   司祯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格外喜欢看他带着舒服又痛苦的表情。   不管是想要又得不到,还是内心有滔天情绪无法纾解,她都很爱看。   比如,她如果亲他的脖子,他会很喜欢。   但这个人,又格外怕疼。   娇气得很。   所以她用力咬他,他会生理性地冒出眼泪。   但他又不会表现出不开心,他只会皱着眉头,带着更渴望的眼神,把脖子更往她的嘴边凑。   乖的离谱。   她可以在他的表情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佘年喉结动了动,甚至连脖颈一边的黑发,都被拨到了另一侧。   这是引诱吧?这就是引诱。   司祯在心里自问自答,然后接受引诱,一口咬上佘年的脖子。   妖主就这样把自己最虚弱的动脉暴露在了司祯的面前,心甘情愿让她咬。   动物的抗拒本能,和他自己的意愿有一瞬的斗争,最终本能屈服于意愿,佘年甚至微微颤了颤。   司祯嘴里含混不清:“我又不是吸血鬼,我怎么会喜欢咬你的脖子。”   她说不喜欢。   但脖上轻微的刺痛告诉佘年,她喜欢。   因为她喜欢,所以佘年更感觉到自己心跳又快了两分。   “什么是吸血鬼?”   她的嘴里总是冒出一些他不知道的话,系统说得对,他应该更了解她一些。   司祯呼吸喷在佘年的肌肤:“吸血鬼就是,一种晚上出来的生物,他们貌美而贵气,有尖锐的獠牙,喜欢咬人的脖子,以食血为生。”   她说的是最高等级的吸血鬼,有一段时间,她是喜欢看这种剧的。   佘年感受到了她的心情:“那你喜欢吗?”   司祯诚实:“长得那么好看,我当然喜欢。”   佘年似懂非懂。   司祯亲了亲刚才咬过的咬痕,安抚小狗:“我也喜欢你,你比吸血鬼更好看。”   她手指在描摹他的五官。   “啧,越看越好看。”   佘年耳根有些红。   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呢,司祯是持续的,长时间不间断夸他的第一个人。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好看。   始终觉得自己很丑的佘年在夸夸的滋养种,长出了自信的幼苗。   他把一边的狐狸拽过来,揪住狐狸尾巴,眼睛里有隐含的忐忑:“那狐狸呢,你觉得他好看吗?”   司祯点头,把倒转的狐狸正过来,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当然,很可爱不是吗,你看他有光泽的毛发,柔软的大尾巴,像小狗狗一样的眼睛。”   “他还有睫毛,是白色的,又长又好看。”   佘年满意极了,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去亲亲司祯。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本体太丑太丑了,司祯能觉得这么丑的本体可爱,可见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喜欢你。”   “你也好看。”   佘年笨拙示爱。   司祯:“我当然知道。”   佘年觉得喜欢只是说,不好,不够。   于是他把自己乾坤袋里的钱都放进了另一个乾坤袋,然后把自己的钱都给司祯:“给你的,都是你的。”   除了那本书不行,其他的都可以给。   司祯被佘年的财力震惊到了:“你这么有钱?”   佘年扯谎:“我把虞家库房装进乾坤袋了。”   其实还有更多,他妖界宫殿的库房里有更多的钱。   司祯喜欢,都可以给她。   但因为扯谎,佘年感觉到了一点愧疚。   并且他觉得,只给钱也是不够的。   于是这天半夜里,他拿着几串香喷喷的烤鱼来到了司祯的床边。   【📢作者有话说】   啧,纯情小狐狸。 第52章 52   忐忑且有危机感地抱着司祯睡觉   司祯是被香醒的。   一道黑影就站在她的床边, 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的开头,主人公床边站了会吃人的鬼。   但这只鬼挺可爱的,手里拿着的几串烤鱼,成功把恐怖电影频道, 切换成了美食频道。   烤鱼真的很香。   司祯翻身起来, 拉着佘年坐在桌边, 像是两个普通小情侣半夜起来偷吃烧烤。   “哪里来的烤鱼啊?马大娘给的?”   问完了司祯就觉得不对, 这个点马大娘早睡了。   “不会是二狗大丫给你分的吧?他俩起来吃烧烤了?”   这城里的人,过得还挺快乐。   也不能怪司祯不是先想到了马大娘,就是又想到了她的两个孩子,实在是他们这样的事情真的干得很多。   送菜送肉, 送花生瓜子, 做好的饭没做好的饭, 他们吃点什么就都拿过来给司祯尝尝。   热情到司祯怀疑自己真的就是那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美貌天仙, 靠一张脸就能招摇撞骗,骗吃骗喝。   司祯猜了两次都没猜对, 佘年板着一张脸。   司祯的视线从鱼的身上,转到佘年身上。   呦,不是很开心了,话没说对。   他刚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给她了,敏感点是正常的。   谁缺点钱不敏感啊。   佘年看着司祯, 还是像鬼一样眼睛都不眨。   嗯,毫无威慑力, 一只可爱鬼。   司祯难得带着情绪, 夸张道:“哇, 这不会是你烤的鱼吧?”   佘年脸色稍霁。   司祯瞟了一眼, 方向正确。   “真的是太香了吧, 会烤鱼的男人就是最厉害的男人,我都不会哎,这鱼香到我在梦里的时候就把我的馋虫给勾起来了,天哪,真不敢想象跟着这样的那人我以后会过上怎么幸福的生活。”   于是肉眼可见的,佘年这只可爱鬼的黑脸越来越正常。   最后还带了一点点,有意隐藏但是没有藏好的弧度。   司祯也笑了。   真好哄啊。   佘年把鱼递给司祯:“快吃吧。”   司祯点了烛灯,分了一串鱼给佘年,然后吧唧吧唧吃起来:“你怎么半夜去抓鱼了?”   “身上灵气不能用,天那么黑去抓鱼不会很费力吗?”   佘年看起来心情颇好:“不会。”   司祯借着烛光看到了他泅湿的衣角。   嗯,不会。   所以司祯还是没懂他为什么要晚上抓鱼:“下回白天抓。”   顺着司祯的佘年面露难色,有些隐秘的小心思,他停下了动作,鱼都不是很美味了:“还是晚上吧。”   “晚上烤鱼能更刺激?你追求这种晚上的刺激?”司祯骚话张嘴就来。   佘年纯情到根本就没听懂司祯的骚话。   老司机司祯都发车了,他还在那里玛卡巴卡。   “不是这样的。”   佘年似乎没有说出原因的意思,用吃鱼堵住自己的嘴。   但偏偏司祯好奇心就极强。   她停止吃鱼:“那是哪样的?大家都白天烤鱼的。”   司祯仔细观察佘年的表情,眉毛皱了皱,一点点纠结,嘴巴抿了抿,一些些抗拒,面颊红了红,一丢丢害羞。   啧,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到底是真脸红还是单纯被渡了点烛光的颜色啊。   司祯就凑得更近了点。   佘年:紧脏.jpg   他放松的上半身都坐直了,手里串鱼的树枝也抓得更紧了。   像是一个浑身敏感但是这种敏感,根本不会因为戳戳碰碰就脱敏的小动物。   还是戳一下,就敏感。   司祯被他细微的动作取悦,高敏感好啊。   但他如果非要瞒着,她就一定得问出来。   司祯腾出一只手,戳戳他鼓起来的腮,里面塞了鱼肉:“说啊。”   佘年把鱼肉换到另一边腮,然后小心吞咽:“真的要说吗?”   司祯吊儿郎当:“嗯。”   发出的是鼻音,随意里还带亲昵。   佘年匆匆:“因为你喜欢。”   说完都不敢看司祯了,试图用吃鱼掩盖自己的害羞。   咿呀?她什么时候喜欢晚上烤鱼这项运动了,她一直都是热衷于晚上睡觉的好吗?   就很突然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脑子。   像是考试过程中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答案。   特意选的晚上抓鱼,不会是因为她说吸血鬼晚上出来很帅吧?   因为她喜欢晚上出没的吸血鬼,他就也晚上出现。   那烤鱼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她不挑食啊,佘年做什么她都会吃的很香的,应该每次都是雨露均沾地捧场?   司祯又靠近佘年:“为什么烤鱼给我吃啊?”   佘年突然就不害羞了,眼睛里甚至还多了占有欲:“我也会抓鱼烤鱼。”   他跟司祯强调着。   嗯,她现在知道他烤鱼非常好吃了,所以眼睛里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   他在没什么安全感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表情。   在司祯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佘年的脾气秉性给摸得差不多了。   于是一些关于爱情的知识又跑进学霸司祯的脑袋里。   不会是……因为这两天马大娘一直叨叨让她儿子带她去烤鱼吧?   所以面前的可爱鬼就来了一个,吃醋属性的大爆发?   真可爱啊。   佘年还是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   她会喜欢吃他烤的鱼吗?吃了他的鱼就不能跑去吃别人的了,他可以把她喂饱的。   佘年生了一双好看撩人的桃花眼,但根本就不会勾引人。   一双眼睛里是湿漉漉的忐忑。   但司祯就觉得,这种忐忑分外勾人。   好像面前这个人,全身心都扑在了她身上,不会骗她不会背叛她,像是赤诚的小狗,永远真诚而热烈。   司祯感受到他的喜欢,就也想听他说出喜欢。   “你是以为我要跟别人去抓鱼玩儿,所以半夜烤鱼来给我吃?”   佘年轻轻点了点头。   心事被戳破了,那些不是很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就好意思说了。   佘年问:“你永远只吃我……”   然后被司祯一口吻住。   吃我……做的鱼好不好。   很正常的一句话,因为被打断而变得引人遐想。   但佘年是单纯狗狗,什么坏心思都还没有。   他只是觉得司祯是想堵住他的话,他的话说不出来,她也就不用答应。   可不行,司祯就是不能跟别人抓鱼,也不能吃别人烤的鱼。   心里的惶恐让这个平时他非常喜欢的亲吻都变得不香了。   他后退。   然后手就被司祯抓住了。   司祯索吻被拒,像恶霸一样,恶狠狠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一嘴鱼味儿?!”   佘年:……   谈了恋爱的两个人,思想依旧不在一条线上。   佘年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抓上了司祯的另一只手:“你是不是想跟二蛋一起烤鱼。”   司祯:……   于是两个人都辩驳。   “我没有。”   “我没有。”   然后诡异的气氛又变得祥和起来。   两个人安静吃鱼。   司祯吃后伸手就伸向了佘年的领口,然后把他衣服扯乱:“脱掉。”   佘年眼睛都睁大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他的书还没有看完,他还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他……   司祯说完话后也觉得这有点像,嗯。   酒足饭饱思淫.欲。   于是她解释:“你衣服湿了,换一身。”   然后扬起的手里拿了一件新的。   他帮他烤鱼,她帮他换衣服,这公平又正常,对吧?   对,事情恢复了正常,但佘年的表情却开始不正常起来。   有点那么,莫名其妙的小失落。   司祯当然还是延续着之前的想法,他十九她三百,等他再长几年。   但佘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什么魅力了吸引不到司祯了。   没魅力是比较可怕的一件事,在佘年看来是如此。   因为司祯从来都没有掩盖过她对好看事物的喜欢。   直到司祯认认真真给佘年把衣服换好,一点都没动手动脚,甚至最后拍拍他的领口示意换好了,也并没有被他的脸蛋诱惑到而亲他一口的时候,佘年眉毛皱起来。   司祯好像在玩什么大型的换装小游戏,给听话的芭比娃娃佘年换上衣服后才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这是晚上啊。   应该睡觉的晚上。   司祯不准备再亲自动手扒他的衣服了。   于是懒洋洋开口:“挺合身的,明天就穿这个,脱了睡觉吧。”   然后自率先上床睡觉,连被子都给自己盖好了。   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很大的赞。   今天扯他衣服的时候临“色”不乱,很棒。   形象又高大伟岸了几分。   佘年眼神一直放在司祯身上。   真的不看他了……   如果平常的时候,佘年大约是不会这样敏感的。   但最近马大娘总是说让狗蛋娶了司祯,一直说,重复说,见缝插针地说。   司祯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来了,话全进佘年的脑子里了。   佘年真的有危机感了。   他和狗蛋,是两个类型,他没有那么大的肌肉,皮肤也不是那种颜色,他和那个人简直就是两模两样。   佘年忐忑地爬上床,忐忑盖上了被子,忐忑且试探着,把司祯搂在怀里。   在感受到怀里的人一点反抗都没有,乖乖让他抱的时候。   佘年忐忑地舒了一口气。   司祯睡得香甜,而佘年在一场脑补中,感受到了危机。   次日一早,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司祯见惯了他大早上玩失踪,根本不管。   要不就是偷偷看那本宝贝一样的小册子,要不就是偷偷琢磨给她做点什么吃的,她太了解了。   她准备在附近溜达溜达,看看环境。   村口那歪脖子树下,马大娘带着敌意看着来人。   她一脚撑直,一脚放在旁边点点点,围在腰上的花围裙都跟着颤抖。   大眼睛被她眯成小眼睛,就这么觑着看人。   司祯往前走了两步,听到王大娘凶神恶煞的声音:“什么没地方住,从来来的滚哪里去,九方城不欢迎你们。”   “呦呦呦,还见过圣子呢,放什么屁呢,回去见牛粑粑吧。”   “哦,又渴又饿,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打发叫花子的人,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谁愿意施舍你两毛?”   “啧,可怜,就是有钱都进不去城。”   “滚滚滚,最讨厌外来的人了,快滚!”   来人一身道袍脏的不成样子,脸上还有明显干涸的血迹,嘴唇干出了裂纹,脸也惨白。   看到司祯后,这人眼睛里迸发出希望之光,像是沙漠跋涉的迷路人看到了水源。   “啊啊同道友!不是,司道友!”   在宋时禾重新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司祯被逐出师门的消息就传遍了修真界。   修真论坛简直炸开了锅。   一个阉人成了剑宗首席,而伤害宋时禾的人是曾经的剑宗首席司祯,连拿两轮比赛魁首的同真,就是司祯。   这三个消息像放连环炮一样创飞了所有人。   但目前柳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可是司祯啊!司祯愿意拉他一把他就能活了!   于是他更卖力喊:“司道友,不,司尊者!尊者,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魔音入耳一样。   司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不是很想管。   捡了一个虞月,捡了一个狐狸,已经是她仁慈爆发了。   马大娘回过头,和耍变脸一样,对着司祯,凶神恶煞的脸就成了一朵花儿:“闺女,你认识啊?”   柳途叹为观止。   这就是尊者的实力吗,这才短短几天,就当上了这里人的干闺女?   这是怎样恐怖如斯的社交能力??   柳途毛遂自荐:“在下御兽宗门内弟子,司尊者或许不认识我,但我已与尊者神交已久……”   “呸呸呸,我仰慕尊者大名已久,我……”   马大娘一个转头,大脸花成了食人花,凶狠:“闭嘴!”   柳途缩缩脖子,戛然而止。   马大娘拦过司祯:“傻姑娘,你怎么跟这种人有关系,这些人都很坏的!危险的很。”   司祯:“没相交。”   马大娘一副你跟我还用扯什么谎:“你看他都这般熟悉你。大娘也不是不能收留他,闺女你愿意,他也能住。”   “住最外围,那住的环境肯定不能跟你比,好吃的也轮不到他……”   马大娘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挽着司祯的胳膊,像是司祯的长辈,絮絮叨叨:“闺女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啊,外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司祯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让这个马大娘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马大娘看司祯是真心疼啊,满眼都是闺女你单纯又傻我真的很担心你被被人骗走。   柳途很有眼力见,悄悄地就跟在了司祯马大娘的后面。   马大娘的嘴巴依旧没有住下:“你也别嫌大娘烦,大娘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依照大娘的意思,你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啊,我家那傻小子被我教的好啊,什么都会,下水捞鱼去地里干活,不含糊呢,缝缝补补不用你,做饭刷碗不用你,你就跟大娘嗑嗑瓜子晒太阳,就行!”   马大娘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拉,按照惯例,向司祯展示自己的二蛋。   结果这回二蛋不在身边,一抓,把柳途抓过来了。   然后她掂量掂量手里的柳途,真瘦!   “要大娘说啊,小排骨要不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能指望干啥农活?不得行啊。”   “哎,二蛋去哪了,我找找二蛋去。”   马大娘随意指了一处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子,示意柳途住在那里,然后两手往后一背,找儿子去了。   她在这卖力推销,这小子拆她的后台,等她逮住他,揍一顿!   柳途揉着被马大娘随意一抓的肩膀,脸都皱成了一个包子。   疼,太疼了,痛彻心扉的疼!   司祯探头:“真那么疼?”   柳途点头:“骨头都快错位了,是个高手。”   司祯看着马大娘走路都得晃两下的背影,皱了皱眉。   马大娘在她这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暴露过什么。   与其说暴露,不如说这是给柳途的警告。   她从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就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都是大比的宗门弟子,马大娘对她,和对别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途是个会来事儿的,眼下吃住有了着落,马上跟司祯道谢:“感谢司尊者仗义相助!”   并没有打算相助的司祯:……   “在下是御兽宗的弟子,司尊者要是缺什么灵兽,灵宠,或者有什么灵兽要驯养,再下义不容辞!”   司祯确实有只狐狸。   于是她上下一打量,这小弱鸡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于是以司祯的一句“你养过狐狸吗”为开始,两个饲养员开始交流饲养心得。   主要是柳途说理论知识,司祯吸收知识。   其间穿插着一些,柳途对这一路见闻喋喋不休的抱怨。   柳途在察觉到司祯并不是那样难相处后,打开话匣子:“我最开始就落在一个村子里,他们什么都不说,把我揍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司祯表示同情:“惨。”   “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又找了另一个村子,试图留宿。但尊者也能猜到,我又被揍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司祯表示同情x2:“凄惨。”   “哎,我当然不止被打了一次,我这几天围着周围来回打转,这是我来到的第六个村子了,很显然,我被打了五次。”   司祯表示同情x3:“凄凄惨惨戚戚。”   然后根据柳途的悲惨经历,她总结,九方城城中心外围,应当有很多这种类似村子的地方。   所有人以九方城为尊。城中的神女一月苏醒一次,他们一月需要朝拜一次。   最近又多了个圣子。   柳途:“说起来,我见过圣子!”   司祯挑眉:“柳大娘说你在放屁,让你去看牛粑粑。”   柳途信誓旦旦:“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就在刚到这里不久,我看到一群人把一个发着光的人抬走了。”   “抬走了?”   柳途尽力描述:“啊,也不是抬,就是,放进了那种,带着纱的辇车,那圣子好像还昏了呢,灵气四溢的。”   “你看到脸了?”   “没有。”   “但是感觉有点熟悉。”   司祯想了想。   那圣子说不准就真的是他们认识的人。   一起参加大比的宗门弟子?很有可能吧,毕竟在他们没来之前,九方城可没张罗着要找什么圣子。   至于为什么昏迷。   可能太蠢了吧,或许被传送下来是脑迪着地?   司祯不是很着调地想着。   柳途又把话扯回了养狐狸:“尊者,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在宗门里有一堆的崽,别说狐狸,就是什么蛇虫鼠蚁啊,我也……”   看到司祯表情明显不好,他改口:“就是什么小猫小狗小鸡小兔啊……”   哎对喽,表情正常,柳途继续:“我都养的很好!”   他的表情牛逼轰轰,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司祯把狐狸养的挺好的,但是当然不会拒绝狐狸更好:“行,你待会跟我看看狐狸去。”   终于找到用武之地的柳途哎嘿一声,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价值交换,现在他对司祯来说,也是有价值的了。   马大娘去而复回:“哎,闺女啊,我二蛋……”   “啊?你怎还跟他走那么近?”   马大娘看到司祯和柳途嘀嘀咕咕,护鸡仔一样把司祯扯到背后,然后带走:“我跟你说啊,防人不信不可无……”   司祯点头说好。   在外面玩的最浪的纨绔回到家里都得老老实实,司祯目前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马大娘把二蛋拉过,倾情安利x99+。   “真的闺女,不错的……”   然后司祯就看到了在二蛋后面,抿唇的佘年。   他额上有细密的汗,束的发也有些散乱,几缕几缕地散在肩上。   新衣裳也有点脏了,有点像狐狸失落时候浑身灰扑扑的那个感觉。   他这回没有争着抢着要站在司祯的面前,甚至有点想把自己藏在二蛋身后的感觉。   狐狸两三步窜到司祯的肩膀上,先用柔顺的小身子蹭蹭司祯,和她贴贴,然后狐狸吸人,吸一口安心的味道。   最后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指了指佘年,尾巴晃荡着:“他不乖。”   狐狸给司祯展示自己粉嫩的爪垫:“我很乖。”   司祯笑了一声,还拉踩上了。   她看看狐狸的爪垫,又看看佘年,背在身后的手。   司祯懒散地笑:“手怎么了?拿出来。”   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佘年听了却连眼睫都颤了颤。   更往后藏了藏。   司祯声音只是大了一点:“拿出来。”   佘年不敢瞒了,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司祯看了一眼,骨节分明,就是脏了点,依旧好看,显得手更白皙了。   然后她努努嘴,视线像是穿透佘年看到他背在后面的手:“另一只。”   佘年眼睛里是明显干了错事的自责,还有不安:“那你别生气。”   他软声求着。   “行,我不生气,你拿出来吧。”   佘年的动作慢吞吞的,把另一只受了伤的手伸出来,惨兮兮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2 22:12:34~2023-10-13 22:0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面包的面包树、长盛逍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53   只有我才能这样讨你欢   好看的手上是滴答的鲜血。   司祯看着佘年受伤的位置。她本应该是心疼的, 但现在内心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旁边高壮的二蛋很紧张:“我是要帮他处理伤处的,但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想让我处理。”   司祯没什么表情,真的像是答应过佘年那样不会生气:“怎么受伤的?”   二蛋真的慌:“他要跟我学种地, 镰刀割了手。”   带着几分焦急, 他也想不懂, 这个外来人为什么那么娇气, 简简单单的割猪草都不会。   自从佘年受伤的手被那出来后,司祯的视线就一直放在那里,半分都没有离开过。   那手像是什么极吸引人的东西。   佘年看着司祯的视线,确定她不会发现的时候, 阴恻恻看了二蛋一眼。   就你多嘴。   司祯除了一直在看佘年的手外, 其余行为都很正常:“走吧回房, 我给你涂药。”   佘年乖巧跟在了后面。   马大娘也没再说什么推销儿子的话。   她甚至把嗫喏着想说什么的儿子拉到一边去:“这大高个子竖在这, 别挡路了!”   二蛋带着委屈看了眼马大娘:你之前可不是那么说的。   柳途看罩着自己的司祯走了,当然不在这里触霉头。   他好不容易有了吃住的地方, 可不能再被揍一顿了。   马大娘看着司祯离开的背影,数落二蛋:“你咋让那娇滴滴的小公子去干活儿?”   “那不能怪我啊娘,他非要来学,不学就站在那,眼神凉飕飕的呢。”   “闺女小娇夫手上了, 不当我闺女咋办,你说咋办?”   “那能咋办嘛娘, 又不是我拿着镰刀非要往他那手上砍的。”   ……   司祯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很沉默。   佘年不适应这样的沉默:“姐姐, 你别不理我。”   连很久都没叫过的姐姐都叫出口了, 是真的想哄司祯。   司祯坚定不移, 不为一句姐姐所动,依旧走在佘年的前面。   佘年步子快了几分,拉进和司祯的距离:“不疼的,也不是严重的伤。”   “我以后不乱做事情了,我乖乖的。”   他和司祯保证,眼神真切,态度诚恳,声音放低到一软再软。   司祯还是不说话。   佘年伸手,想拉拉司祯的手。   但司祯前跨一步进了屋,佘年的手落空了。   司祯的兴奋不加控制,那种看到鲜血的颤栗慢慢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而佘年像是一只懵懂的待宰羔羊,甚至满心都是担心吃掉他的狼会不会开心。   在佘年双脚都迈进屋子的瞬间,门倏然关上。   关门不是佘年动的手,他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被司祯,推着按在了门上。   佘年着急:“姐姐别生气……”   司祯唇畔终于有了笑意:“生气?我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司祯没有生气的理由。   他受伤她就一定要生气吗?   佘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把一点点细碎的失落捡起来,小心塞回去,假装这种情绪从未来过。   司祯却喜怒无常地,突然拉起了佘年的手:“怎么伤的。”   佘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感受着司祯传递给他的,微凉的温度,舔了舔嘴角:“二蛋不是跟你说过吗……”   司祯手上用力,定定看着佘年,嘴畔依旧还是那种笑:“可我就是要听你说。”   佘年手上的伤口,因为司祯的动作,有点疼。   但他还是没准备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而是选择回答司祯的问题:“我去学种地,割草的时候把手弄伤了。”   司祯找出药和纱布,把佘年拉到了椅子上。   然后先给他用了个清洁术,再把药膏慢慢涂上去。   “为什么不让二蛋帮你处理伤口,他经常干活,知道这种伤口怎么处理最好最有效。”   司祯漫不经心,像是随便聊天那样说着。   但佘年知道她想听什么。   司祯总是会这样,诱导他说一些,她自己想听到的话。   比如现在。   “因为我想回来让你帮我涂药。”佘年找准了司祯喜欢的方向,就踩住。   司祯嘴畔笑意更深。   佘年知道,他踩准了地方。   “为什么要去种地啊?”这个司祯确实,不大明白了。   半夜给她烤鱼,她能理解,但种地就比较让人费解了。   这回佘年那张说好听的话哄司祯开心的嘴巴不见了。   他用另一只手搂住司祯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虽然在处理伤口,但是他想拥有一个抱抱,所以他就自己来拿了。   拿完了还会察言观色地,看看司祯的眼神。   是一个默认的,同意的眼神。   于是佘年放心,正大光明把手还在她的腰上。   狐狸跃跃欲试,想跳到司祯的肩膀,被佘年一脚踢开。   狐狸嘤嘤叫了两声,试图装可怜给司祯看。   但很明显,现在的佘年是比狐狸更吸引司祯的,司祯一心扑在佘年的手上。   对狐狸的嘤嘤叫置若罔闻,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有意忽略。   狐狸冲着佘年咧了咧嘴,不服气,但认命地回软塌上趴着。   好狐不和坏人斗。   司祯看佘年的手,像是在看什么好看的艺术品。   “问你呢,为什么种地去啊。”   佘年不说话。   司祯都摸头了他的行为,这种抿唇,低头,但绝不抗拒跟她肢体接触,甚至会把她搂地更紧的行为,就是在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司祯手下动作一紧,如愿以偿听到佘年抽气的声音。   “说不说。”   佘年也了解司祯。   这句话等于,我没什么耐心了再不说你完了。   佘年因为手上细微的疼,和对司祯不开心的担忧,把隐秘的心思抖露出来:“我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害怕你喜欢他,就想把他会的东西,全都学会。”   很明显的自卑,和根本都藏不住的喜欢。   司祯把佘年的下巴挑了起来,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粲然一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佘年:“是。”   司祯啧了一声:“换个问法,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啊。”   只有非常喜欢,才会努力把自己揉搓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吧。   司祯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件事,反正对她来说,因为一点喜欢而改变自己的全部,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面前少年似乎热衷于此并甘之如饴。   或许之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这次,太明显了。   血液让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头脑的运转速度似乎都加快了。   佘年瞳孔紧缩。   想起了他想隐藏部分喜欢,只暴露一点的初心。   在司祯身边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她浑身上下都是让他安心的味道,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在降低自己的心理防线。   以至于到了现在肆无忌惮暴露喜欢的地步。   佘年着急了。   怎么还能乱喜欢呢,这回是不是要把他扔了?   不可以。   他心里着急恐慌,用最亲密的姿势去寻求安全感。   一个索吻的姿势,却没有索吻的等待,他扶住了司祯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急切的亲吻中是他和狐狸一样撒娇的声音:“别丢下我好不好。”   而在他说话间,舌尖碰到了一抹甜。   他怔住了。   呆愣地想了想这是什么。   “没想出来是什么?”   “那你再尝尝?”   司祯发出邀请。   于是佘年真的又张张嘴。   这回是一个深吻。   直到他的舌尖勾到了司祯藏起来的一枚果子,果子被犬牙咬破,浓稠的的果浆溢出来时,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过这个果子的。   这是,赤碧果。   司祯舔了舔嘴角残存的果汁:“我就是随便翻了翻乾坤袋,发现果子刚好熟了。”   没有涩感,连最上面一点青都彻底变红。   “成熟了,就能吃了。”   司祯坦率地看着佘年。   确定他更喜欢她后,她就不是很想等了。   而傻白甜佘年也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彻头彻尾地勾引了。   猎人从一开始就放了点诱饵,等着他来钓。   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连环诱饵。   而偏偏他,把每一个诱饵都当成了上天的恩赐。   让他着急,是司祯故意的,嘴里的赤碧果,也是预先藏好的。   司祯跨坐在佘年的腿上:“你学种地是想给我种点什么?”   “佘年数着自己今天刚刚认识的一批农作物,地根薯,帘果菜……还有,还有好看的花……”   他看到的那本书上,有一笔带过,说到女子都喜欢花。   可以用花来讨她们开心。   他看过了,就记在了心上。   然后他低头,发现自己的领口又被扯开了。   司祯用指尖戳他的锁骨,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还能种点别的。”司祯说得随意又轻巧,像是自己会种地一样。   佘年就真的觉得,种点别的是字面的意思了。   “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种。”   司祯眼底笑意流连,像是石子投湖,一层又一层漾开,好看极了。   “你给我种?”   佘年带着期待点头。   每当司祯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特别的有用。   “你会种吗?”意有所指。   佘年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只学会了怎么去割猪草,而没有学会怎么去种菜。   高昂的兴致被打落了一半:“我还不会。”   连头上的碎发都蔫巴巴了。   他怕司祯嫌弃他:“我可以学。”   并且他表示:“我会学很快。”   对,司祯知道,他学什么都很快。   意识司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啊,我教你。”   说完话,啃上了他的锁骨。   这块地方真的好看,她看上很久了。   要是多点红色的痕迹就更好看了。   唇舌贴着皮肤,不是游走,而是就只专注于这个地方,攥取他所有的注意力。   佘年的身体在隐隐战栗,沉重呼吸声从唇边溜出来。   司祯拉着佘年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侧过眼,看到了隐约渗出来的血迹。   身体的暴戾因子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在她的血液里飞速流窜。   她想多干点什么,然后佘年就把她对他做事情,反过来对她做了一遍。   然后像是求表扬的大型犬:“是这样吗?”   看着一模一样的痕迹,佘年满意。他就说了,他学习能力很强的。   司祯无意识对佘年伤口的破坏,让她在拉起佘年的手时,感知到了自己的恶劣。   偏偏这时,佘年又露出了一个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眼神,像兔子一动不动对猛兽的邀请。   我就在这里,我是猎物,一个很好吃的猎物。   司祯脑迪里的一根弦登时就崩了。   既然这个世界里年龄没那么多限制,她为什么要纠结于自己已经三百多岁的事实。   事实上她也没那么大,虞月也没那么小。   那颗赤碧果,到底是被司祯吃去了大半。   不薄不厚的外袍现在穿在身上到底还是太热了点,该换更薄的,或者……   司祯把佘年拉起来拽到了床上。   佘年隐约觉得,这不对劲。   最开始不是他暴露了更多的喜欢,而担心自己被抛弃的问题吗?   他扯住司祯的衣袖:“你会丢掉我吗?”   司祯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现在还会怀疑这种问题,他赤碧果还是吃少了。   心念一动,把乾坤袋里的赤碧果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回没有任何犹豫,舌尖一抵,进了佘年口中。   佘年傻了吧唧,吃掉了一整颗赤碧果,而不明所以。   现在可以了。   司祯看着佘年,眼底情意毫不遮掩,甚至握着他的手传递自己的温度。   然后她直白地问:“双修吗?”   佘年睁大了一双桃花眼。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满脑子都是书没看完,这下惨了。   还没把所有的内容都学会,会不成熟,会被说嫌弃。   被嫌弃实在是,太可怕的一件事了。   妖主内心是细微的惶恐。   他握住司祯往下的手,又要紧急叫停。   但司祯已经被他这种行为弄得有些烦了。   喜欢为什么不行。   在这方面她永远都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那些她对男人的了解到了面前这人身上,就毫不奏效了。   在没有司祯有意纵容的前提下,佘年一直是犟不过她的。   于是佘年只能,学到的前半部分的内容,来应对这种棘手场面。   在司祯的手再一次试图放上来的时候,佘年拉住司祯的手,眼里带了一点点恳求:“我来好不好。”   司祯挑眉:“你那么想自己来?”   佘年哑声:“是。”   “那你来吧。”   他退一步,她也退一步,公平。   佘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牙扯住了司祯细软的腰带。   自从她换上大袖衫后,坚硬的腰封就变成柔软的绸缎。   他的呼吸沉重,然后慢慢下沉,用手握住司祯的脚,然后放在自己的肩上。   不管何时何地向来站在把控全局位置的司祯,眼睛微微眯起。   曾经眼神涣散的是佘年,现在变成了她。   这一瞬间她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就只有一个想法:他从哪里学来的?   -   司祯靠在佘年的怀里,手不是很老实又要动。   “不要。”佘年的桃花眼里依旧是狗狗的眼神。   司祯动了动,然后直白:“但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佘年确实难受,难受地眼泪都坠在眼尾。   但他还是执着:“不难受。”   “真的?”   “真的。”   “好,那我相信你。”司祯同意了佘年的说法。   然后佘年真的把自己急哭了。   委委屈屈又可怜。   司祯只吃了半个赤碧果,但佘年吃了一个半。   他吃的晚,所以果汁流淌进血液的速度也更慢。   司祯面带餍足,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不难受?”   佘年声音闷闷的,但很决然:“真的。”   “那好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意愿。”司祯笑意很深。   佘年完全看不懂,就乖巧点头。   她问了好多遍他是不是真的难受,她真的很关心他。   是他不好,他还不是很行,他怕被嫌弃。   他并不是那么的,成熟。   从不在意年纪的妖主简直恨透了自己的年龄。   司祯欣赏着佘年欲落不落的眼泪,还有他快把自己急坏了,但视线跟她相对还是一副乖巧模样。   “叫姐姐。”   “姐姐。”   “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说你最喜欢我。”   “我最喜欢你了,姐姐。”   看,真的很乖,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佘年就带着这种,我见犹怜的神情,还是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句:“姐姐不会抛弃我吧?”   司祯身上的暴戾因子,就在刚才一点点消散。   “对,我不会抛弃你的。”   司祯完全不懂他怎么能单纯到,这种时候脑子里也仅仅只有一个,不希望被抛弃的想法。   但这样的他无疑极大程度地取悦到了她。   所以司祯觉得,自己现在对他的喜欢,会比之前确认心意的时候,再多一点点。   司祯觉得他说了那么多她喜欢听的话,那她理所应当的,也应该说点他喜欢听的。   于是她把刚才想明白的心意说出来。   “我比之前更喜欢你一点了。”   佘年就因为这句话,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所以是为什么会更喜欢一点,是因为他刚刚的行为吗?   书里教的果然是对的。   佘年把司祯搂住,压抑着自己的不适,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来一次。   那就再更多一点喜欢。   司祯看着他的狗狗眼,爱怜亲了一口。   唉,他真的好容易满足。   -   司祯又一次看到马大娘时,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在确定司祯并没有生气后,从背后拉出一个姑娘。   又开始了她的推销:“闺女,我跟你讲,我家大丫也是可以的,你别跟二蛋处了,他笨手笨脚的又只会种地抓鱼,没啥大用。   马大娘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大丫就不一样了,虽然不会抓鱼,种地也不会,但没事儿,都让二蛋来,你俩就在一起玩就成了。”   “玩多快乐啊,留在这里跟大娘过逍遥日子。”   马大娘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一层:“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花花世界,舞刀弄枪,混乱得很,哪里有这里自在?”   然后褶子又重新捋平,笑成花一样:“你说是不是,闺女?”   司祯应了几声,然后不着痕迹把话题岔开。   走过来的二蛋拿着锄头,听着他娘说他的坏话,尴尬坏了。   佘年就跟在后面过来,一双桃花眼阴沉沉的。   在手伤了之后,司祯以为他确定自己不会抛弃他后,就放弃了学种地的念头。   但事实上,他始终没有放弃,并且锲而不舍的,每天都在天不亮的时候,跟着二蛋一起下田。   手受伤了他就站在一边看,不懂了就问。   二蛋也是心思单纯,什么都教他。   司祯偷偷跟在他后面去看过一回,所以把他早上种地时都干什么摸地门清。   然后照顾到他敏感的情绪,司祯表示,他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就已然很喜欢了,其实不需要学种地的。   然后给他灌输正确的价值观,其实不需要为了迎合别人的喜欢而过分改变什么。   但司祯觉得,他完全没听进去。   因为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动作更轻了,回来还假装没去田里的样子。   于是司祯就算了。   好吧,他要是真的想,那就随他吧。   或许他是真的热爱种地也说不定,毕竟这里山清水秀,安逸让人觉醒DNA里的种地属性。   但佘年只是觉得那本有用。   他按照书里方法实践了一次,司祯就更喜欢他一点。   所以他觉得书里的话都是对的。   书里提过她们都喜欢花,但寻常花又实在普通,所以佘年想给司祯亲自种花。   本来他是在田里的,但看到司祯的身影后,他就过来了。   然后就听到了司祯答应了要跟马大娘的女儿一起玩。   现在佘年要防的人又多了一个。   司祯很想拍脑门,怎么就这会儿过来了?   她按下一点点莫名的心慌,但表现得很随意:“学完种地了啊?”   佘年一言不发把司祯拽走。   然后把司祯拉进房间后,“嘭”地一声,把门关死。   沉声问她:“你要跟她一起玩儿?那我呢?”   司祯没想到她随意敷衍的话,连马大娘都没当真,他当了真。   她靠在木门上,恍惚觉得,不对啊。   她前不久才把他摁在这里,然后忽然,就角色调转了?   然而事实证明,佘年的硬气只有三秒。   他轻缓把司祯抱起来放到书案上,然后用犬牙扯她腰间绸缎。   司祯更恍惚了,扶着他的肩膀紧急喊停:“啊?你干嘛?”   佘年抿唇,然后带着怨气看她:“你不能跟她玩儿,你只能跟我玩儿。”   司祯解释:“我那就是随便敷衍,随便敷衍你懂吗?算不了数的。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跟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呀。”   佘年怨气消了一半,拢住不安,继续扯绸缎,然后含混不清:“只跟我玩儿行吗,不要有其他人。”   “只有我才能这样讨你欢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3 22:09:22~2023-10-15 23: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去买个橘子、咕咕撸猫猫 10瓶;67031643 6瓶;5492364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54   司祯: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只有我才能讨你欢心。”   坐在车上的佘年依旧拽着司祯的袖子, 在重复这句,只有司祯能听懂的话。   两辆牛车晃晃悠悠往九方城城中心赶。   车上铺着的是干草,司祯躺在车上,嘴里叼着一个狐狸摘来讨她欢心的狗尾草。   车晃悠悠, 她嘴里的狗尾草也晃悠悠。   佘年就坐在司祯旁边, 嘴里说着“只有我才能讨你欢心”这种话。   然后成功让司祯想到了什么。   “嗯, 对, 只有你。”司祯懒洋洋答应着。   佘年满意了,借着视线在了司祯嘴里叼的狗尾草。   锁眉,盯。   狐狸给她的东西,他不喜欢。   以后司祯是要拿他送的花的, 也只能拿他送的花。   然后突然伸出手, 把这根狗尾草抽出来, 扔掉。   可怜狗尾草连朵花都不是, 就这样被扔在了牛车后面。   牛车慢慢走,这狗尾草就跟牛车之间的距离, 越拉越大。   狐狸不高兴了,那是他送的尾巴花!   狐狸一个弹射,就冲着佘年的脑袋去。   结果被佘年稳稳抓住了狐狸尾巴,整个狐狸倒了过来。   狐狸气死了,又是这样的姿势, 又抓他的大尾巴把他转过来!!   狐狸捂住了脑袋:“哦,我的脑袋好难受。”   并对司祯指控佘年的罪行:“他抓我尾巴!我受伤了!”   狐狸晃晃悠悠, 试图对佘年拳打脚踢, 然后伸出可怜的抓住, 想抓住司祯的衣角。   两车并行, 柳途从另一辆车探头和司祯说:“不会受伤的, 我是御兽宗的弟子,相信我没问题。”   “更何况他血脉很不一般,不会这么轻易受到伤害。这种血脉逆天的兽,都有非比寻常的愈合能力。”   狐狸磨拳霍霍,又想挠柳途一爪子。   司祯想到了在幻境里看到的,狐狸断尾可以再生,身上的伤也有极快恢复能力。   之前她的手在剑冢受伤,也是狐狸过来舔了舔,伤到的经脉修复如初。   司祯看了眼狐狸,狐狸被夸,她也与有荣焉。   柳途嘀咕:“这狐狸身上也就只有一个地方我不是很懂了。”   事关狐狸,司祯认真起来:“什么地方?”   柳途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这是个小妖兽,不是灵兽,虽然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血脉,但这血脉之力很厉害,所以按照妖族习性,这狐狸应该早早化形才对。”   柳途的视线在狐狸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是真的很困惑:“都能吐人言了,不该不会化形啊。”   佘年的瞳孔缩了缩。   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司祯身边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懂妖族习性的人,这人为什么知道狐狸身上有血脉之力。   他还知道多少。   佘年满心是浓烈的不安,却连司祯的手都不敢拉。   司祯没有注意到佘年脸色有异,把狐狸从佘年的手里拿过来,拉拉他毛茸茸的胳膊腿,掰开狐狸嘴又扒拉狐狸眼皮:“你怎么还不化形。”   狐狸本能地想往佘年的方向看去,但是被佘年制止。   于是狐狸乖巧用爪垫回握司祯的手指:“我不用化形。”   接着对柳途龇牙咧嘴,更想去挠他了。   多嘴,多嘴!   司祯拽住他的尾巴,一脸狐疑:“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佘年心跳倏然加快。   狐狸整只狐的毛都奓起来。   佘年看着司祯的表情,却连被司祯发现后,一个很好的说辞都想不出来。   撒了谎,圆不回去。   狐狸把自己脸塞进司祯臂弯,瓮声瓮气:“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瞒着你。”   司祯给狐狸顺毛捋,然后捏了捏狐狸的飞机耳。   这死样子,肯定瞒了什么,应该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抑制化形,不敢告诉她。   司祯已经决定这次宗门大比结束后,就带着狐狸去御兽宗看看病了。   她两手,一手抓一只飞机耳。   佘年耳垂微红,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   “有病别瞒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影响你化形,就该跟我说。”   佘年吊起来的心又能收了一半。   原来司祯以为狐狸是得了什么病……   还没发现。   秘密就还能瞒着。   佘年像是寒假作业没写的小朋友,只想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刻。   小朋友担心没写作业被老师骂。   佘年怕司祯发现秘密丢掉他。   于是佘年到底不能恢复到之前那种愉悦的状态。   他跟司祯越发亲密起来,这种亲密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几乎以为自己就是虞月了。   那种头上悬了一把刀,悬而未断的感觉重新冒出来了。   这件事对佘年来说,是暴露身份的大事,但对两辆车里的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赶车的是马大娘的两个孩子。   马大娘的感叹从另一辆车里,飘到了司祯的耳朵里。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二蛋接了一句:“娘,你又想爹啦。”   马大娘:“我也就这会想想。”   “没事,我想一会就不想了。”   司祯这才确定,马大娘一家里,本该是有一个父亲角色的存在的。   但这半个月,马大娘表现得像是没有丈夫。马大娘不提丈夫,她的两个孩子也不提父亲。甚至整个村子里,也没有任何她丈夫的生活痕迹,连曾经的生活痕迹都没有。   司祯眉头皱了皱,她怀疑过这件事,但她到底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确定马大娘暂时于她无害后,就不再去探究她的生活。   只是一个人存在过,总该有存在过的痕迹吧?   但这个人,就好像从他们嘴里凭空冒出来的。   司祯坐起身来,看着前后周围的牛车。   不仅这一家往九方城城中心去,所有的人,周围大大小小的车,都在往城中心赶。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期待的,神往的,或者是怀念的表情。   越接近九方城中心,他们的表情就越发不正常。   路宽阔,去的人多却也不挤,但这车浅喊一嗓子,周围的车都能听到。   赶路无聊,有人开了话匣子。   “听说九方城来了个圣子啊。”   “能当九方城的圣子不简单,那得是何等的修炼天赋。”   修炼天赋?这周围所有人果然都是修士。   只是司祯在刚来的时候就确认过了,他们身上无灵气,无灵根。   如果说,这个九方城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让身处这里的所有人都用不了灵气,那灵根怎么解释。   只有普通人,才没有灵根。   可他们又不是普通人。   饶是司祯,此时也没什么头绪。   马大娘看着司祯,眼睛里看晚辈的包容:“你这一路就跟在我后面,待会拜什么,你就跟着我拜。”   “我如果去前头了,你就跟着大丫和二蛋。”   去前面了?   马大娘身份不低?   赶车的二蛋羞涩挠挠头,冲着司祯笑了笑。   另一边的大丫一身朴素麻布衣:“你别害怕妹妹,没什么奇怪的,你要是不敢看,就拽着我袖子。”   眼底满是和善。   这是真的把她当成小妹妹看了。   所以自己身上那个被他们看重的到底是什么?雷灵根?   她们想挖她的雷灵根?   可如果她们要这么做,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可以那么做了。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一个村子的人一起上,她哪怕有体术傍身,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越接近九方城,周围的天就越暗。   这个天黑的速度快到诡异。   周围是若有若无的,缅铃的声音,叮叮当当,绵密而悠长。   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而所有赶路人,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都变得安静下来。   甚至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在等一个梦乡。   宽阔的路越来越狭窄,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排成一条直线往九方城中心赶,像是祭品受到了海妖的蛊惑,失去自我意识,赶去献祭。   周围出现了倒挂的白幡,一条条白练悬在天上,连依托的地方都没有。   牛车整齐排列,四四方方,像是一场盛大的送葬。   车上偶有宗门子弟冒出惊恐的脸,和这里原住民平静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谁是送葬者,谁是入葬者。   一个狭窄的,像是只能容纳灵魂通过的门出现了,上面写着九方城三个字。   城门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入城内必须下车。   所有人弃车徒步而行,马大娘拉了拉司祯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害怕。   在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挂满白幡的辇车。   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就坐在最中间。   而他身边的人高喊一声,“拜圣子”,所有人陆陆续续都跪了下去。   嘴里念念有词,在说着什么。   司祯凝神谛听。   是寻求庇佑的吉祥话,他们不是在为自己而求,更像是……在为一个群体而求。   他们祈祷圣子庇佑他们的同类。   佘年也听懂了,他扯了扯司祯的衣袖:“他们有同类遇难了。”   缅铃一声比一声急促。   乌压压的一片人,齐齐朝着城门口那一辆辇车跪下。   阴冷的风一份更比一阵大,辇车上的白幡晃动地越发剧烈。   顺着白幡之间的缝隙,里面坐着的人即将露出真容。   司祯目力极强,看到了他被白幡遮住的脸下,脖子上鼓动的经脉。   天上雷声轰鸣,风像惊涛骇浪,变得湍急。   里面的圣子露出的全部面容。   司祯在看着他,而露出面容的他,嘴角爬上诡异的笑容,也在直直盯着司祯。   万千信徒中,他看的是司祯这个不拜者。   熟悉的面容让司祯轻轻笑了笑,笑意讽刺:“宋时禾。”   宋时禾灵气暴乱,整个辇车炸开,他悬空而站,风在他的袖袍里阵阵鼓动。   “对,是我!司祯,没想到吧,我是整个九方城的圣子!”   “天木在你手里,天药进了你的口袋,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偏向你司祯?你本就该被我狠狠践踏在脚下,成为我修仙路上的垫脚石!现在你司祯的好运气也该到头了。”   “他们奉我为圣子,这里的一切都供我驱使,而你司祯,今天就该死在我宋时禾的剑下!”   司祯面容逐渐严肃起来。   宋时禾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引他们心甘情愿奉其为圣子的?   悬空而立的宋时禾用看蝼蚁的眼神看司祯:“九方城的城民,听我号令——”   乌压压的人群站了起来,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司祯。   而一直把司祯当成亲女儿看待的马大娘,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和所有城民站在一起,站在司祯的对立面。   她的两个孩子也站在了她的身后,和她一起把司祯当成了对手。   司祯手臂微动,一把剑出现在手中,泛着寒光。   宋时禾在看到剑的那一刻,眼睛里是更疯狂的神色。   “这是我的剑,这本来就该是我的剑!”   “你按照本来的路走不好吗?为什么要自爆,为什么在我即将成仙的时候杀了我?”   “你死就死了,为什么拖我下水?”   司祯脑中有一瞬间,冒出了一场极大爆炸的画面。   血肉模糊,带着白光。   这样的威力来源于自爆。   这是她在合欢宗晋升时做的梦。或许这不是梦,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有的记忆。   是这个身体在上一辈子自爆,和宋时禾同归于尽。   宋时禾是重生的。   司祯笑意越发深了。那他会崩溃成这样,她就不意外了。   那这段时间宋时禾应当饱受折磨吧?   按照书里既定路线,现在她炼化好的灵气已经分给了他一半,在各种战斗里帮他抗伤害。   可现在宋时禾什么都没有,从宗门大比第一个分赛开始,就输的彻彻底底。   没有她,宋时禾连个屁都不是。   金丹被碎,灵根被毁,就连他所引以为傲的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司祯看着宋时禾崩溃的脸,语气轻缓:“什么叫,这是你宋时禾的剑?”   “怎么,上辈子用过了,就把剑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吸我的灵气吸惯了,就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司祯修炼的灵气,凭什么供你宋时禾修炼所用?”   “我是我,不是剑宗的附庸,更不是你宋时禾的附庸。”   司祯看着宋时禾的脸上的纹路,更觉怜悯:“不管你做的什么梦,都醒醒吧。”   缅铃声中,一道悠扬的吟唱声传来,像是来自远古,邈远而深刻。   这声音如空中白练,在虚空游走浮动。   在声音响起之时,司祯感知到了经脉里的灵气一点点恢复。   恢复灵气的不止她一人。   地面上站着的所有人,都恢复了灵气。   以宋时禾为首,所有人一致和司祯对上。   宋时禾脸上是疯狂的笑,眼底有黑气浮现,又倏然消失不见。雷蛇在他的皮肉下钻,极致的痛苦中,他似乎能看到司祯被斩于他剑下的场景。   亲手杀死司祯,这该是怎样的畅快!   此时的宋时禾,脑子里不再有剑宗,不再有成仙,他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司祯。   司祯的身影在瞬息间到了宋时禾的面前,手里的剑直指他的灵根。   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响起:“宋时禾,偷来的雷灵根,好用吗?”   下面所有人,因为司祯的这句话,攻击凝滞了几分。   一团深蓝色带着雷光的灵根出现在了司祯的手里。   “我废了你的灵根,你应该再也用不了灵力才对。”司祯注看着宋时禾惊讶的眼睛,质问:“偷了谁的雷灵根。”   谨戈偷的是京妙仪的雷灵根,那宋时禾的雷灵根从何而来。   宋时禾后退两步,惊讶之后,笑容不变,手中长剑雷气冲天,狠狠往司祯的心脏刺去。   宋时禾爆发的灵力完全在司祯的预估之外。   他的实力,随和他所用灵根的实力陡然增长。   司祯迅速反应过来,却也只来得及侧过身体避开要害,但那把剑,到底还是贯穿了她的身体。   司祯表情凝滞,嘴角溢出鲜血。   宋时禾眼里的疯狂和快意:“意外吗?毁了我的灵根我就没办法杀了你吗?”   他张开双臂,让经脉里的雷气回到灵根处。   一个完整的雷灵根出现在宋时禾的身体里。   在宋时禾重新拥有灵根的同时,他的身体几乎已经不堪重负,更密集的雷蛇钻入他的皮肉。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灵根发挥的力量,这些不属于他的力量想方设法地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但宋时禾并不在意,他的眼睛有一半都变成了黑色,他只想让司祯死。   【啊啊啊宿主你快接住祯祯!宋时禾这个贱人又伤害祯祯,他上一辈子干的那些伤害祯祯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在司祯稳住自己身形之前,佘年接住了她。   他把司祯抱地极紧,满目担忧。   司祯握紧剑,运转体内灵力,准备给宋时禾第二击。伴随远古吟唱,她体内的灵气越发浓厚,深蓝色的光以保护的姿态,环在她的四周。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灵根动了。   这个灵根像是有了意识,飘到了马大娘的面前。   司祯看到马大娘流泪了。   不仅是她,刚刚被宋时禾号召,听宋时禾号令的所有人,都流泪了。   灵根在马大娘身边转了一圈,像是在辨识自己的主人。   然后静静没入马大娘的身体。   发生的一切超过了司祯的预料,她按住伤处:“你……”   马大娘对着司祯笑了,然后站在了司祯的前面,把她挡在了后面。   她对着宋时禾冷声:“你不是雷灵根者。”   她心有余悸,就在刚刚,她差点要杀了司祯,杀了仅存不多的拥有雷灵根的人。   所有和司祯对立而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过来,都站在了司祯的面前。   他们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在司祯周围围起了一道人墙。   以保护后辈的姿势,像是一个族群所有人,本能保护他们唯一的希望。   吟唱声音越来越大。   在司祯体内灵力全部恢复的时候,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身上都慢慢散发着羸弱的淡蓝光晕。   这些看似是普通村民的人,像是借助了某种东西,短暂拥有了灵力。   也正是因为他们拥有了灵力,司祯才看清,除了马大娘,所有人的灵根处,都空了。   整个九方城住的,全部都是雷灵根者,而他们所有人的灵根都被挖走了。   司祯想起了这些人跪地祷告的样子。   “他们的同类遇难了。”   遇难的不是跟他们一样拥有雷灵根的人,而是他们自己。   可他们并不为自己祈祷。   他们希望仅存的雷灵根者都安全。   他们知道自己此生修炼之路已经无望,祈祷同为雷灵根者能躲过迫害,这千万年间,总该有一个雷灵根者,得以成仙。   司祯没有安然躲在所有人的庇护圈内。   她剑中凝聚灵力,站在了马大娘身边。   佘年想握住司祯,却握了个空。   她的速度太快了,在不用妖力的情况下,他是追不上她的速度的。   马大娘深深看了司祯一眼。   她嘴唇全白,身上的伤口处是带着黑气的雷力,血都未止。   作为曾经的天衰期强者,马大娘深知,现在的司祯没有和宋时禾体内雷灵气一敌之力。   宋时禾身体里的另一个灵根,一定是属于某位大能的。   所以司祯不敌他。   最终,马大娘开口:“让我再战最后一次。”   “大娘的这一生已然走到头了,这一辈子啊,也就这样了。”   “但你不一样啊,闺女。”   马大娘看着司祯,她受了重伤,但仍旧不掩那年轻恣意的风采,而马大娘就从这样的风采里,看到了那个没有隐姓埋名,也没有隐居山林的自己。   司祯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一刻她恍然觉得,如果年轻的时候她在勇敢一些,不图苟活,她的丈夫不会死,她的两个雷灵根孩子不会跟她一样,被挖了灵根。   而她应该也可以是某个宗门的,天之骄子,在这条路上光芒万丈。   这一刻,她在为司祯清路,也在为曾经的自己开路。   【📢作者有话说】   走一下剧情,你们明天也会来看的吧呜呜呜   感谢在2023-10-15 23:10:40~2023-10-16 23: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喂鱼吃鱼 5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55   狐狸掉马   宋时禾的体内爆发出超出身体负荷的灵力, 这些灵力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骇人的模样。   在察觉到司祯被人护在了身后,他面目狰狞,想杀了马大娘后, 再杀了司祯。   缅铃声激烈地响, 吟唱声更悠扬。   和这种肃杀的背景格格不入。   在吟唱声最大的时候, 宋时禾死了。   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胸口的血窟窿。   灵气终于有了散开的出口。   宋时禾整个人都瘪了下去。   司祯接住了从天上坠下来的马大娘,手里的灵力不间断往她身上送去。   马大娘始终闭着眼睛。   在给了宋时禾致命一击后,她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   佘年看着司祯的脸,毫无表情, 可佘年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悲伤。   他犹豫半晌, 最终还是开口:“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冷透了, 连呼吸都没有了。   另一个声音传来:“她已经死了。”   陌生而空灵。把事实剖在司祯的面前, 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司祯被陌生的声音喊回神,浑身都带着戒备。   来人一身白衣, 脸是不正常的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围人对来人拜去:“神女。”   司祯戒备半分都没消散。   但来人却并不在意。   “她已经死了,在前年前就死了。”   “你周围的人也都不是活人,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从宋时禾身上散开的灵力围在了神女的身边。   “宋时禾身上另一个灵根是你的。”司祯看着对面的女子。   可被拜的神女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把灵气挥散。   “我也死了, 灵根回不到我的身体里。”   “你现在看到全部,都是我塑造的一个梦。”   司祯拧眉。   神女话音刚落, 周围一切像是旧木柱淡退的漆, 一层层剥落。   周围不是九方城, 是一个压抑逼仄的空间。   一具具尸体躺在了整齐排列的棺木里。   “他们有的死了了千年, 有的死了百年。”   “有些死的比我都早。”   “但都是在我之后才到这里的。”   司祯眉头看看到周围一切后, 始终没有松开。   神女转身:“我是梦魇婆,你也可以叫我谨云兰。”   “顾云飞在找你。”司祯还记得之前答应了什么。   谨云兰沉默了会,最后像是放下了什么,叹息道:“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安葬在我先前的院子里,我最喜欢的树下。”   “你是怎么死的?”   谨云兰几乎没有情绪:“宗门大比里,沈任夺了我的灵根。没了灵根后,我被这个赛场里的梦魇婆吞噬。百年之中,我的灵魂始终在和梦魇婆的灵魂做斗争,最后我把梦魇婆吞了。”   “我用梦魇婆的造梦能力,在这里给死去的雷灵根者造了一场梦,他们未被镇压的躯体就随之过来了。”   “那灵魂呢?”司祯问。   没灵魂,不可入轮回。   他们连重活一世的机会都没有。   “被镇压了。我不知道被镇在了何处,但我知道,沈任一定知道在哪里。”   “剑宗的三长老?”   提起沈任,谨云兰终于多了憎恨的情绪:“他的实力不会在短时间内提升的那么快,就算我不设防,他也没机会成功伤了我。”   “沈任身上有问题。”   谨云兰简短地把事情都交代完了,然后又将九方城的一切恢复了原样。   谨云兰能施术法看到九方城的一切。   借谨云兰的吟唱而暂时恢复灵力的雷灵根者们又回到了九方城边缘的村子里。   他们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日复一日,等一月一次的短暂的梦。   在梦里他们可以重新拥有灵力,重新修炼。   “回去吧。”谨云兰道。   “自从我吞噬了梦魇婆,这场分赛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这是赶人了。   谨云兰像是清扫场地一样,准备把不属于九方城的一切都清扫掉。   司祯看了看谨云兰:“你不走吗?”   谨云兰:“不,我只有在这里才是活着的,我无法出九方城。”   司祯点头不再勉强。   在司祯消失在九方城之前,谨云兰缥缈的声音叮嘱她以后得路要小心。   【啊啊啊终于能出去了,你快帮祯祯回回血啊,那么多血流的我都心疼。】   系统在佘年的耳朵边吱呜啊乱叫。   佘年把司祯的手抓的更稳,忽略了系统声音。   【我能感觉到祯祯这回真的是是受了重伤,宋时禾那一击很严重的。】   佘年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能感受到她的伤?”   系统哽住,然后很快圆回来:【你看啊,她的肚子还在流血,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她现在真的很痛苦!快回缥缈宗休息吧呜呜呜……】   系统是真的很难过,看到司祯受伤,它心都碎了。   其他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在九方城边缘就被揍出去了。   毕竟九方城的所有人都排斥雷灵根拥有者以外的人。   剩下的一小部分,在宋时禾和马大娘的交战过程中,被创飞出去。   还有最后一一点点,包括柳途在内,在谨云兰和司祯的对话前就被送出去了。   所以这里就只有司祯,佘年,一只狐狸,还有宋时禾晦气的尸体。   司祯把谨云兰的尸体带出来了,好好地放在了谨云兰给的乾坤袋里。   佘年察觉到司祯从出来之后就变得分外沉默,所以主动找话说:“我们走吧?”   司祯点头,并没有说话。   看着她一直捂住伤口,佘年从乾坤袋里拿出灵药,仔细辨别什么是止血补气的,然后送到司祯嘴里。   司祯顺嘴就抿住了,在药力的作用下,她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什么时候准备的?”   佘年:“在合欢宗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预防我受伤?”   佘年点头。   他看着司祯的伤口,觉得自己也难受起来。   如果能暴露大妖之力,他和司祯联手完全能借助宋时禾一击。   根本不必让司祯受伤。   此时此刻,佘年觉得自己有几分卑劣。   他不出手的原因也仅仅是不想暴露身份,贪恋司祯给的温暖,不想让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破碎掉。   可司祯受伤了。   佘年陷入了无尽自责,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司祯越来越能感知到佘年的情绪,她掐掐他手感极好的腰:“怎么闷闷不乐的。”   佘年:“没什么,血止住了我就带你回缥缈宗,我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御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司祯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影响她的情绪了。   司祯一手勾住佘年的肩膀,把头凑近:“怎么,觉得没保护好我?所以不开心?”   佘年看了眼司祯,握着司祯腰的手都紧了紧:“很明显吗?”   司祯露出了出九方城的第一个笑容:“那简直太明显了。”   “我会好好修炼的。”佘年保证。   司祯却并不以为意:“我之前不是说,你喜欢我,我来保护你吗?”   佘年并没有理所当然享受这份保护:“但我希望自己也能把你拉到后面。”   被保护的感觉很好,他从陨村幻境里,只能变成那只狐狸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被保护的感觉很好,所以佘年想让司祯体会这份,很好的感觉。   她应该拥有所有正向的,积极的情绪。   可不动用妖力,他的修炼速度就始终追不上司祯的。   这让他觉得沮丧。   司祯神情微动:“行啊,那下次有危险我躲在你后面。”   佘年满足:“好。”   那他会更努力修炼,更努力赶上她。   佘年把司祯搂在怀里,御剑往缥缈宗的方向赶。   无人注意宋时禾的实体动了。   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里面是浓郁的黑气。   这具空壳被黑气操纵着,对着司祯就是一击。   佘年敏锐闪过。   剑落了下来。   司祯没什么表情:“你不是宋时禾。”   宋时禾笑的诡异:“我怎么会是宋时禾那种蠢货。”   “可笑的是剑宗人居然想把他捧去修仙,一个废物罢了。”   “本来你是有升仙资质的,但很可惜,你要死了。”   他的声音不是宋时禾的嗓音,沙哑且难听,甚至带着重金属的味道,像是为了掩盖真音做了什么手脚。   宋时禾的眼睛没有一丝眼白,黑气多的溢出来。   他的手里捏了雷气,雷气积聚的过程中,天暗下来,不住有雷声轰鸣。   司祯看到他手里的雷纹,瞳孔紧缩。   这雷不是来自于灵根,这是灭世雷。   在灭世雷往司祯身上而去的时候,司祯灵气暴涨,剑气磅礴,挡在佘年前面迎了上去。   刚刚还说着要躲在后面的司祯还是冲在了前面。   但这次,佘年的速度比她更快。   远古兽鸣自天边而响,金云破开天空的雷气。   在佘年身上的妖力全部外溢的瞬间,他又将妖力收了回去,以身体迎上“宋时禾”的灭世雷力。   司祯在看到佘年动作之后,手中剑意脱手而出,直奔“宋时禾”而去。   手里灭世雷脱手后,“宋时禾”身上的灵气就消失殆尽。   他是该走的,但他想亲自看到司祯的死亡画面,一如曾经的每一次。   而司祯的剑意就赶在了这一瞬间,狠狠扎在“宋时禾”的身上。   “宋时禾”被重创,兴奋的表情变成震惊,借着是怨愤。   他没有看到司祯的死亡,而是看到一个人挡去了一半的雷力。   在“宋时禾”消失的瞬间,残存的一缕黑气没入佘年的身体。   佘年承受了一半灭世雷击,身体从半空坠了下来。   司祯伸手,却接住了一只嘴角溢血的狐狸。   她怔怔看着这只从耳朵到尾巴,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狐狸,反复确认,然后看向自己的肩膀。   肩头的狐狸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所以不是很多TvT 第56章 56   她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了   缥缈宗。   顾云飞看过每一个大比结束归来的弟子的脸。   唯独没有司祯。   一向深居简出, 最喜欢用眼角看人的宗主问每一个出来的人,看到司祯了吗?   没人看到她。   于是顾云飞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等司祯回来,等她把谨云兰的消息给带回来。   司祯带回的不是谨云兰的消息, 而是一口棺木。   细密的雨丝斜织着, 如烟如雾, 笼罩一片过往。   年幼时顾云飞以师兄的身份守着他唯一的小师妹。   现在顾云飞久久看着这棺木, 竟连棺盖都不敢打开了。   他颤了颤手:“这里面,是她吗?”   “是。”   司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倦意。   她像是很久都没如此疲惫过了。   顾云飞看了看司祯怀里嘴角带血的狐狸,没再多言。   他的身形慢慢变暗,连带身边他不敢打开的那口棺木, 也一并消失。   司祯回了在缥缈宗的住处, 苍白着嘴唇, 用身上仅存的灵力为狐狸疗伤。   乱入狐狸体内的雷灵气被一丝丝拔除, 司祯的雷灵力轻柔缓和。   可她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眼里多日氤氲的点点情意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骗了她。   虞月的身份是假的, 他从最开始就是一只妖。   一个妖怎么会需要天药来拓展金丹呢,他不是修士,不需要修炼。   他还叫她师姐,要跟着她学剑。   司祯自嘲一笑。   她现在甚至没什么力气去追究他骗她的原因。   整个缥缈宗大的像是一座坟,暗色调的建筑一座挨着一座, 路上连一朵花都没有。   没有一点生机和希望。   司祯看着外面阴沉着的天,还有淅淅沥沥的雨, 只觉得这里无端有些像在九方城看到的那一片棺材。   逼仄的空间里, 尸体都只能那样被挤在一起。   乌压压一片, 看着心往下沉。   她拿出通讯镜。   通讯镜对面的格梦笑意盈盈:“祯祯, 你又……”   看到司祯的模样, 她高昂的尾音慢慢低落下来,声音都放缓了,脸上是担忧:“祯祯,你怎么啦?”   司祯勉强笑了笑:“不用担心,曾木柔在吗?”   格梦把镜子分给曾木柔一半:“柔柔在的。”   她拽了拽曾木柔的袖子,小声:“你快看看祯祯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太好。”   曾木柔看着司祯的状态,也蹙起了眉:“遇到危险了吗?”   司祯:“还好。你之前说,你跟谨云兰是旧识,我去了九方城,谨云兰被梦魇婆吞噬,变成了新的梦魇婆。”   曾木柔一怔,然后默然。   司祯用的是吞噬,但她知道,谨云兰是死了。只有魂体才会被梦魇婆吞噬。   司祯语气淡淡的,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九方城成堆的尸体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对雷灵根者的迫害最起码已经持续了千年往上的时间。   他们的命运是避世都改变不了的。   有人在对雷灵根者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绞杀。   想到避世,司祯想起了在她面前又死了一次的马大娘。   马大娘是战死的,酣畅淋漓,死得其所,她最后是满足地笑着的,或许自从避世后,这是她唯一一次发挥雷灵根大展拳脚的时候。   但司祯总会想起她那声“闺女”。   她在最开始感知到她是雷灵根者的时候就想把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司祯闭了闭眼,心里更添一分疲惫。   她对这个世界本没什么归属感,但现在无数的联系像是条条丝线把她捆缚在了这里。   曾木柔看出了什么,轻声问:“你要……”   司祯睁开眼:“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曾木柔:“好。”   司祯看着床上盖着锦被的狐狸。   他一点点恢复呼吸,身上也有了温度,就连灰扑扑的毛也逐渐有了光泽。   司祯又想起来什么:“你知道能入体内的黑气是什么吗?”   “我和宋时禾交手,他的身体里应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以雷力为支撑,雷力用尽,那个人就会消失。”   “消失前留了一缕黑气,进了狐狸身体里。”   曾木柔谨慎道:“那是黑气,会最大程度激发本性之恶,如果恶被彻底激发出来,就会进入你说的,被控制的状态。”   “有办法根除吗?”   曾木柔摇头:“目前没有,但只要本性不坏,就不会被控制。”   司祯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她切断了和曾木柔的联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司祯却觉得缥缈宗像坟一样的建筑越发让她窒息。   狐狸盖着被子,看起来很舒适。   司祯扯了扯嘴角。   本性纯良就不会有事,挺好的。   虽然这狐狸大着胆子骗了她,但到底不算什么坏狐狸。   要是有坏心思他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那么久。   但他到底还是骗了她。   司祯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个装满狐狸家产的乾坤袋,放在了狐狸枕边。   顾云飞派来照顾司祯生活起居的小弟子看到司祯出来了,上前询问:“尊者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需要,和顾云飞说一声我走了就行。”   司祯就这么站着想了一会:“还有里面的狐狸,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费心医治,照顾好他就行了。”   小弟子连声答应:“好的尊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司祯最后看了眼狐狸,什么都没带,离开了。   -   缥缈宗冷冰冰的,她整个人也觉得冷。   司祯呼出一口气,突然就想喝点暖胃的东西。   她冒雨御剑在天上晃荡,到处找村子城镇。   在接近城镇的地方,司祯收了剑,进了城。   这雨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所以路上行人极少,就是仅有的几个人,不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就是打着油纸伞,行色匆匆往家里赶。   从剑宗跑出来后,司祯就没有个稳定住的地方,现在下雨了,从缥缈宗跑出来,连去的地方也没有。   哦对,她想喝点暖胃的东西。   司祯打起精神,溜溜达达在路上走,像在逛大街。   她是修士,不打伞雨也淋不着她分毫。   但周围人不离近,倒真的看不出她是不是淋雨了,只觉得她大雨没伞,还在街上走,像个傻子。   一个妇人看到司祯,打着伞给她拉到自己带棚子的摊子里:“哎呦闺女喂,你一个女子这样天气不打伞就在雨里乱走,要遭危险的。”   妇人长了一张朴实的脸。   摊子里还坐在一个人,大约是她的涨幅,见妇人回来了给她递毛巾。   司祯被一声闺女喊的晃神。   回过神后,就看到妇人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路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快步离开了。   妇人啐了一口:“看到好小闺女就想糟蹋,不要脸的玩意儿。”   司祯这才明白妇人拉住她的好意。   摊内有个桶在冒热气,司祯探头问了声:“卖什么的?”   妇人招呼着给司祯盛了碗豆浆:“豆浆,一直放在锅里煮着,还是热的,你尝尝,就不收你钱了。”   司祯在小摊子里找了个地方坐着,手捧着碗,才感觉到手心有热源传过来。   这不同于灵力给予的热源,这热源来自一碗豆浆,热的真实。   妇人还想说什么,妇人的丈夫就把她给拉扯到一边。   “你看那闺女身上一点雨可都没淋着,不是普通人。”   妇人嗫喏:“啊……”   “哪里需要你好心,说不定人家高人就喜欢淋雨呢,你万一惹人家高人不高兴了可怎么是好!”   妇人讷讷不知道说什么。   司祯几口喝完了豆浆,懒懒开嗓:“大娘,还有豆浆吗,真好喝啊。”   妇人一下就来了精神,打了男人一巴掌:“好相处的很,可别吓唬我了。”   说着,又给司祯盛了碗豆浆。   一碗热豆浆让司祯整个人从一张皱巴的纸变成了一张舒展的纸。   前不久的不适也一扫而空。   尽管她嘴唇还是有点白,身上还受着伤,只是堪堪换了一件新衣裳看不出什么。   但至少身上的暖意很真实。   司祯咂咂嘴,觉得豆浆有点淡。   加点糖就好了。   “大娘,有白糖吗?”   “有,要来一勺,还是两勺?”   “两勺。”   司祯舔舔嘴,这会很想吃点甜的。   大娘很大方,直接又给司祯盛了一碗加糖豆浆,端到她面前:“再喝一碗!”   司祯道了谢,但其实现在有点饱了。   讲道理,她以前没那么喜欢吃糖吧。   司祯看着离得更远些的碗,有些怅然。   这么甜的味道,她是不喜欢的。   但有人喜欢。   -   佘年是被吓醒的。   他梦到自己身份暴露,被司祯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被司祯抛弃地彻底,连系统都没办法帮他找到她。   狐狸惊醒,大口呼吸。   周围的温暖舒适让他回神。   是被子,身上的伤也都恢复地差不多了。   地狱和天堂就在一瞬间。   佘年伸出狐狸爪子扯开被子,习惯性歪头去床的另一边找司祯。   司祯没了。   佘年有点着急了,狐狸爪子掀开被子,冷的。   掀开被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被子没有被动过。   司祯根本没有躺下来过。   一直守着的小弟子听到屋里的声音,开门进来。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狐狸,就略去称呼:“司尊者走了,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走了?   佘年呼吸一窒。   她真的走了。   “还留什么话了吗?说了什么时候会来了吗?带人走了还是带了……”   狐狸爪子摸到了什么。   但小弟子还是尽忠职守:“除了让我们告诉宗主她离开了,没说别的话了,也没有说回不回来,至于带没带人……跟你们同行的那个叫虞月的男子,根本没回来啊……”   佘年看着手里的乾坤袋。   沉甸甸的,神识探进去,满满的灵石。   她把他给的全部的钱都还给他,她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了。 第57章 57   狐狸哭哭   佘年这回是真的慌了, 吓得整只狐都变得不好了。   连眼泪都忘记掉。   怎么办,她不要钱了。   佘年是知道钱在司祯心里的重要性的。   如果要让佘年给司祯心里重要的东西排个序,钱是远远在他前面。   甩了他八条街。   佘年甚至还清楚记得,自己在最开始, 是怎样用钱搭讪到司祯, 买了一块天木。   他甚至用钱赚到了司祯给的前两分的好感度。   在司祯防备心还那么重的时候, 他能用钱赚到好感度, 可见钱在司祯心里是多么重要了。   就是在洞穴里救小狐狸那次,司祯一掷千金后又都把她自己的钱收回去了。   现在,那么那么多的钱,司祯不要了。   狐狸心慌的不行, 本就小的狐狸脑子现在该思考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用毛茸茸的爪子扯着乾坤袋上面的带子, 耳边是缥缈宗弟子的话。   “除了让我们告诉宗主她离开了, 没说别的话了, 也没有说回不回来。”   都跟缥缈宗的主人告别了,怎么会回来呢。   不回来了, 他骗她了。   用了假的身份,当了那么久的虞月,得到了应该属于虞月的快乐。   现在司祯发现了被欺骗的事实 ,就把给予他的所有欢愉都收回了。   佘年发现自己的所有快乐都是建立在司祯在他身边的基础上的。   他不关系妖界,不关心修真界, 更不关系系统让他做的那一系列修仙任务。   他只关系司祯是不是愿意让他呆在她的身边。   佘年迷茫推了推乾坤袋,把里面的钱都一并推地离他更远了一点。   他不要这个, 这是司祯的, 不能放在他身上。   好像把这些钱不在他身上, 他就能假装欺骗自己没有被司祯抛弃一样。   狐狸张嘴, 声音都弱弱的:“她会回来的对吗?”   自欺欺人。   小弟子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猜测:“我觉得……司尊者不会回来了。”   毕竟宗主已经吩咐他, 这只狐狸什么时候愿意走了,就什么时候把这间客房给收拾干净。   很残忍的事实。   尽管缥缈宗的弟子嘴巴会说话,把一个既定的事实,加上了“我觉得”这样模糊的字眼,但他依旧说了司祯不会回来了。   佘年无措看着那袋钱,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身体本能比思维更快一步。   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下来。   缥缈宗弟子被狐狸这么一哭,也搞得手足无措了。   这是可是司尊者的狐狸,司尊者是宗主嘱咐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的人。   所以司尊者的狐狸,也是该好好招待,不能怠慢的。   小弟子不仅要学拍尊者们马屁的话术,现在还要挖空心思想哄狐狸的话术。   他是个直肠子:“别哭了,司尊者不回来,你就去找她。”   直来直去的建议,效果也是最立竿见影的。   佘年被提醒了。   想到了什么,耳朵竖起来。   他的狐狸尾巴玉坠还在司祯那里对不对。   她是不是忘记还给他了。   佘年狐狸爪子拉开乾坤丹,抱着乾坤袋晃晃。   这个乾坤袋穷的只剩钱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佘年又站起来,把枕头被子都扯开,尤其是放乾坤袋的地方,仔仔细细检查了。   没有,狐狸玉坠没有还给他。   一种兴奋和小心的窃喜漫上心头。   他用神识感知了一下玉坠的地方,离缥缈宗算不上很远。   佘年的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了,连手里的乾坤带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把这些属于司祯的钱,都好好地放在乾坤袋最显眼的地方,准备以后还给司祯。   给了司祯的东西,就是她的了,不可以再还给他了。   然后他站起来准备去找司祯。   在准备变成虞月的时候,狐狸身子又停住了。   像是被施了一三三木头人的法术,一动不动。   狐狸又想起了什么,竖起的耳朵再次怯怯地塌下去。   找到了能怎么办,换一个身份吗。   她被他这么骗了一通,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变成什么都没有用。   要是用狐狸或者虞月的身份去找她,就更完蛋了。   她不会要他的。   在害怕之后,悲伤后知后觉,像海啸一般袭来。   狐狸身子一倒,趴在比他还大的枕头上哭了。   他是真的很伤心,狐狸身体都一起一伏,抽噎着。   他意识到被抛弃就等于,即使回到她的身边也不会再被接纳了。   小弟子头要炸了。   欸……   那可是上好天丝棉布做的枕头。   小弟子觉得狐狸可比司尊者都像大佛,送都难送。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就刺激到了狐狸脆弱的神经。   小弟子隐约猜到尊者跟狐狸是闹矛盾。   做兽宠的,被不被主人带着还不是主人一句话的事。   但兽宠要是足够厉害,这事就有转机了。   小弟子试探:“你厉害吗?”   佘年更悲伤了。   厉害有什么用,堂堂妖主,最后也要沦为被抛弃的命运。   司祯不要他,他身上就是会再厉害的妖法也是摆设。   佘年有了作为妖主的自觉。   觉得这么哭很丢人。   他狐狸爪子抹了抹眼泪,从趴变成了坐,留下一个冷漠,而悲伤的背影。   小弟子觉得不哭了,这有戏!   他侃侃而谈:“你要是厉害,这事就有转机了。”   狐狸耳朵动了动。   小弟子被鼓励了,继续道:“你要是够厉害,能追的上尊者的速度,就可以跟着尊者。”   佘年还当是什么好的建议。   跟着有用吗,跟着只会被厌弃。   他冷声:“没用的。”   小弟子:“你且听我说完。”   今天不送走这尊佛,这上好枕头就得重新申请再买一个,麻烦的要死,他誓死保护枕头。   “你就跟在后面,悄悄保护她,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尊者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她会被你感动的。”   “如果这期间尊者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可以出手相助,让尊者看到你的价值!”   佘年想到了助她成仙的任务。   觉得事情好像又有了转机。   司祯的身边有别人吗,没有。   作为雷灵根者,她要面对的危机实在太多。   没有人帮助她,但他永远是跟她站在一边的。   司祯需要帮顾云飞拿回谨云兰的尸体才能得到顾云飞一个帮助的承诺。   但他什么都不需要司祯做,他可以自己跑到司祯的战线。   他可以带着整个妖界都站在司祯这边。   想到这里,佘年又觉得自己觉醒的血脉是有用的了。   幸好他还有血脉之力,幸好他还很强。   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他可以用妖力保护司祯了。   佘年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么有用。   他用神识感知司祯的位置,瞬间消失在了这个房间。   小弟子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都做好了再劝说一番的准备,没想到狐狸自己就走了。   空荡荡的床,乾坤袋没了,狐狸也没了。   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真的走了。   小弟子松了口气。   这尊大佛,可算是给送走了。   外面依旧在下雨。   司祯还是坐在豆浆摊上,随意跟老板攀谈起来。   妇人说她叫金桂,这城里的房太贵了,租不起,就只能住在山里,每回都是一大早带着一车的豆浆进城里,等到天黑了再回去。   所以虽然雨下的大,他们也依然没收摊。   金桂看着司祯一直在瞅外面的雨,以为她是在等雨停。   “闺女啊,最近是梅雨季,这雨一下就难停了,你要是想回家,就打我们的伞去买把伞吧?”   说完又想起来面前这人可不是普通人,不用打伞。   又住嘴了。   司祯垂眸看了碗甜豆浆,不知是为了不伤摊主的心还是为了什么,到底是端起来喝了。   这雨下得让她周身都泛着懒意。   如果还在以前的世界,这样的天气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会蒙被子里睡一觉。   下雨天和睡觉,简直绝配。   只是到了这个世界里,她做什么都太赶了。   甚至都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就比如她从来都没像今天一样,在小摊边喝碗豆浆。   司祯喃喃:“梅雨季啊……是该买把伞。”   金桂点头。   言多必失,她怕说错什么话,也不敢轻易再说什么,煮豆浆去了。   摊子棚顶有砂泥簌簌掉下来,混着雨水。   金桂撑起雨伞嘀嘀咕咕又出去:“又有野猫了?”   司祯动了动耳,喝了一半的豆浆也有点索然无味。   在金桂去看棚顶是不是多了野猫,他的丈夫跟在后面护着她不让她摔倒的时候,司祯离开了这个小摊。   桌上是一碗豆浆,还有几枚上等灵石。   金桂嘀咕着:“跑哪去了”,回来后还准备招呼客人,一看司祯都没影了。   再一看,桌上是闪着光的灵石。   她又喜又惊:“这也太多了!”   她又打着伞冲进雨幕,想把多的钱还给司祯。   但雾雨蒙蒙的街上,哪里还有那赭红色的身影啊。   一只狐狸从摊顶跳到了檐角,眼里忐忑又带着失落。   被发现了吗?   司祯的嘴巴还没什么血色。   伤口在主动愈合,但她也没主动调息,所以愈合速度很慢。   可能是受伤的缘故,她真的有些想睡觉。   但不想随便住在客栈了。   想赁个四合院,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沾点人气。   她到处打探赁房子的地方在哪,问准了路后,又走在雨里。   司祯走到街尾,叹了口气。   行吧,人不顺的时候,干什么都不是很顺,她这种绝世非酋当然懂。   就比如现在。   其实她是想先买把伞的,但这一条街都没卖伞的地儿。   算了,今天这身上用来挡雨的灵力是卸不掉了。   想当普通人的愿望宣告失败。   司祯踢踢踏踏,去赁院子。   就在下一条路的拐角,一个打着伞的小贩,歪歪扭扭朝着她跑来。   很怪,他打了伞,身上却都湿透了。   朝她跑来的步伐都有几分飘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但小贩脸上是兴奋的表情,终于看到主顾一样。   他从背篓里捡了一把伞。   “姑娘,我瞧你气质如兰姿色天成,一见便觉如神妃仙子……”   司祯挑眉看他。   小贩讨好笑笑:“送姑娘把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9 21:54:57~2023-10-20 22: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神状态良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58   狐狸偷偷跟在后面   小贩眼里的讨好实在明显, 且这讨好就仅仅只是讨好,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如他所说,只是送伞的。   甚至还有点担心她不收这把伞。   司祯垂眸看着伞,上好的材质, 应该被放在某个店铺, 供一些有钱人挑选的。   这不该是一把出现在小贩手里的伞。   司祯又看了看小贩的背篓。   那里面的伞就正常多了, 一个竹木伞架, 简单糊了一层油纸。   那些才是应该出现在小贩身上的伞。   司祯也没拒绝小贩送伞的请求,她淡淡开口:“给我把你背篓里的伞。”   小贩脸上的愁容很明显:“姑娘,那些都不如这个好,拿这个吧。”   说着, 还把手里的伞往司祯处送了送, 言语间, 往某个屋檐瞟了一下。   司祯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空空荡荡。   一串水珠顺着屋檐往下滴,一切如常。   司祯勾了勾嘴角, 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讽刺,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极淡的笑容,很快又隐没了。   她不为难小贩,伸手拿了伞:“谢谢啊。”   小贩受宠若惊,肉眼可见的, 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姑娘不用客气!”   收下好啊,收下好!   司祯拿了一块上等灵石, 指尖一动就送到了小贩的背篓。   在小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转头就走。   小贩“哎呀”了一声, 拍着大腿:“姑娘不用, 这这这太多了!”   他已经拿了那么多钱, 这再收一份,怎好意思啊!   他提步要追上司祯,抬眼一看,雾蒙蒙的,哪里还有那姑娘的身影。   阴雨天,就是牙人都不想跑动,疲怠坐在赁屋里,百无聊赖看着册子。   里面是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没租出去的房子。   梅雨季,摸鱼的好季节。   牙人翻着册子,想着会有怎样的冤大头来租房子。   在这种天气租房子的人不多,没有光线,看不了采光,容易被坑。   所以这时候来租房的都是些有钱的,不懂行的冤大头,可以随便宰。   牙人长吁短叹:“可惜啊,这样的天气就是老鼠都不愿意多呆,更别说什么小肥羊……”   司祯懒洋洋接了句:“怎么,你们这里不是赁屋,是饭馆儿?”   小小的赁屋门口,一个一身赭红衣裙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那里。   裙角微湿,但周身气度不凡。   就这一瞬间,牙人彻底明白文人说的蓬荜生辉是何意了。   牙人坐起身,把司祯从头看到脚。   司祯身上的衣服在瞬间被兑换成了真金白银,灵石碰撞的声音不断在牙人的脑子里响。   撞得他脑袋嗡嗡的,让人止不住欢喜。   小肥羊这不就来了吗!   牙人一撩袍子就出来了,拿着白帕子把司祯毕恭毕敬请到里间的大椅子上,手里的册子塞进司祯手里,在司祯坐下之前,还狗腿一样地给司祯擦了擦凳子:“坐,客人坐!”   “客人想租个什么样的房子,您说,我这啊都有!”   司祯挑眉看他狗腿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描述着想租的房子:“四合院,采光要好。”   她喜欢晒太阳。   司祯脑子里钻出一只狐狸把自己摊开,在太阳底下晒肚子的模样。   她手一顿,翻了新的一页:“还要有一棵树,大点最好,有风吹时能落花瓣的。”   脑子里又钻进去一个人,人背靠着树,一脸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呼吸都屏住了,鼻尖粉色花瓣给他整个人平添艳色。   他就这么无辜,又单纯地冲着她眨眨眼睛,手却不老实,拉着她的手腕,想把让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腰上。   司祯拇指食指捻了一下,又把人从自己脑子里赶走。   “厨房大点吧,用来做饭。”   人和狐是被她齐整整扫出了脑子,花糕又进来了。   素白瓷盘上,是小巧的六个花糕,还在冒热气呢。   花糕都能张嘴说话了,温润清朗的声音,还带着试探:“姐姐,吃花糕吗?”   司祯都被气笑了。   她的脑子里是什么没有把门的能随意进出的公共场所吗??   她把册子一阖,甩在桌上:“就这些要求,你看着推荐吧。”   牙人“欸”了一声,欢天喜地把册子翻到某页:“客人看这个房子,四合院儿,院子够大,有棵十年的合欢树,绿荫大着呢!厨房也好啊,足够宽敞,卧房就自不必多说,超大一张床,客人在床上跳舞那都是没有问题的!”   牙人继续加码:“客人要是确定今天租,我这马上带您看去!里面每日都有人打扫呢,进去直接就能住!”   “要是确定今天租了,我再送您个躺椅,巨大的那种,就放在树下,您看如何?”   司祯觉得挺好。   这房子被牙人说的天花乱坠。   “行啊,多少钱。”   牙人脸上是破釜沉舟的试探:“一年起租,一千个上品灵石,如何?”   司祯抬腿就走。   给她指路的那家店老板说她会被坑,她想着能坑多少。   好家伙,坐地起价都起了一座珠穆朗玛峰了。   她是有钱了,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愿意被坑。   牙人一看肥羊要走,咬牙跺脚。   坏了坏了,报高了!   “客人,还能降价,客人!”   司祯理都不理。   睡个觉罢了,暂时住个客栈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必要为了一时兴起被坑成冤大头。   雨幕里,牙人长吁短叹。   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来着!   司祯走出两条路,牙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客人,客人……哎呦我的客人呐,您回头,回头!”   “我白送了,不收您钱!”   司祯住下脚,回头看他。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不见,牙人就换了张嘴脸。   那市侩的样子不见了,诚惶诚恐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地契,直接就往司祯手里那么一塞。   “送您了,送您了,青鹤巷一进去左转第三户,最好看的那朱门就是了!”   司祯:“一千上品灵石?”   牙人跑的口干舌燥,鞋底都要掉了:“不要了,不要了。”   司祯:“给点吧,白拿你房子总归不好。”   牙人摸着鼓囊的腰包,又捂了捂已经青了的屁股蛋子,心道才不是白拿。   “有什么不好的,好着呢,好着呢!”   司祯唔了一声,看了看某处空荡的屋檐:“那我就收下了?”   牙人连连点头:“慢走,客人慢走。”   他弯腰鞠躬伸手,像是什么迎宾小姐。   迎宾小姐反应过来时,手腕上就已经挂了一袋灵石。   牙人打开一看,闪瞎了眼:“客人,不用了,客……”   人没了。   司祯上一辈子的运气好像都被塞到了这个世界里。   她不仅仅在雨天得到了一把精致的伞,还得到了一座四合院。   不是租赁的四合院,是直接拿了地契,她成了四合院的主人。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司祯收礼手到手软。   她先前看到的那些因为雨季,已经暂停营业的小店又重新开了起来。   包子店里冒着热腾腾的气,糕点铺子传来诱人的香,果脯蜜饯摊子重新摆上了整条道,冰糖葫芦都带着伞从铺子里伸出来,直接摆在了她的面前。   无数摊主店铺老板盛情邀请着:   “姑娘,来笼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我在这城里开了那么久的包子店,良心的很,姑娘你是今天来我们店里的第一百个客人,免单呢!”   “花糕花糕,超级甜的花糕,有没有人想吃花糕?你想吃吗,你不想,你想不想,你也不想,哦姑娘,我看出来了,你想吃!来来来,尝尝,尝好了再来啊!”   “软糖,又软又甜的软糖,苹果的蜜桃的葡萄的梨子的,想要什么口味应有尽有啊,要不要再尝尝我们店的瓜子?原味的五香的焦糖的,喜欢什么口味?都来一份吧。”   “冰糖葫芦哎,又大又甜没有核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大家都爱。哎姑娘,刚开业大放送,姑娘,你是第一个客人,送你了!”   小贩的热情驱散了阴雨天平添的忧伤气氛。   司祯走了一路,经过一家铺子,乾坤袋里就得多一个包裹。   走了一路,拿了一路。   不是开业酬宾,就是第一百个客人,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就是觉得她像离家已久的女儿。   司祯今日见识到了只有不想送的礼,没有送不出的礼。   整条街上,所有人铆足了劲,想往她手里塞东西。   拿着,必须拿,不拿不能走。   从绝世非酋到顶级欧皇,也就仅仅是一瞬间。   司祯脸上看不出喜怒,找机会给他们都塞了灵石,带着大包小包去了青鹤巷。   她从天而降的家。   推开那朱红的大门,司祯才知道,牙人没骗人。   除了坐地起了一个珠穆朗玛峰的价格,其他的话都是真的。   院子里一颗树上开着浅淡的粉花,院子地面落了一地的花瓣。   牙人说了那么多,司祯就记得一个合欢树。   这树名为合欢。   合欢树,合欢宗。   那棵树,就在合欢宗。   司祯把朱门关上,顺便清了清脑子,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关在门外。   进屋摆烂。   吃包子,吃糕点,吃蜜饯。   最后拿着一串糖葫芦,翻起了随手在合欢宗顺来的的话本,看着一女十八夫,在躺椅上笑的哈哈乐。   看起来好像不仅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了,连脑子也一并扔出去。   看了一半的书,司祯终于觉得累了。   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书放在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最后咂咂嘴。   肚子也饱了,精神也得到满足了,怎么还觉得有点空虚呢。   一定是没有睡觉的缘故。   于是司祯把身上衣服脱下来,只着中衣,爬上床睡觉。   她好像累狠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就这么缩进被子里睡过去了。   司祯的枕边凹陷下去,一只狐狸坐在那里。   他小心着,试探着,轻手轻脚地把司祯头上的钗环卸下。   这会硌到她,不舒服。   司祯动了动脑袋,狐狸吓得爪子又缩回去,屏息等了好长一会,终于彻底帮司祯把钗环都卸下了。   然后他就坐在枕头边,看着司祯,不由自主贴上了司祯的面颊。   很浅很浅地亲了一下她的脸。   狐狸毛发下一片红。   毛茸茸的触感让司祯感觉到了痒,她这回不仅动了,甚至咂了下嘴。   狐狸毛都奓起来,嗖地一下越上屋檐。   整只狐都不见了。   又等了很久,还是他消失的屋檐,悄悄探出了两只狐狸耳朵。   狐狸给司祯送了伞,自己却没躲雨。   耳朵都湿哒哒的。   他就这样隔着一扇窗,趴在墙上,偷偷看他喜欢女子的睡颜。   并觉得满足。   【📢作者有话说】   这狐狸是搞纯爱的_(:з」∠)_感谢在2023-10-20 22:36:18~2023-10-21 22:4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修沟修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59   狐狸道歉   狐狸动了动湿漉漉的耳朵, 从只探出一对耳朵,到慢慢探出整只狐脑袋,然后是狐狸身体。   大尾巴湿哒哒挂在屋檐,雨水在泅在尾巴上, 顺着尾巴尖尖流下来。   刚才奓了一圈毛的小狐狸现在成了落汤狐, 整只狐都小了一圈。   他只顾着看屋里女子的睡颜, 乱掉的毛都不舔。   系统唉声叹气地出来:【宿主, 你怎么不用妖力躲雨。】   佘回答不出来也不想回答。   跟司祯无关的一切他都不想搭理。   为什么不躲雨,他只是觉得自己惹了司祯生气是,是不应该过的太舒坦的。   系统:【唉,你也很难受, 我知道。】   系统用不存在的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感受了一些不明媚的忧伤:【祯祯也很难受, 我也知道。】   佘年动了动尾巴:“她哪里难受?伤还没好吗?”   说着就扭身, 要去找一个医师。   就像他找小贩送伞,找牙人送房子, 找摊主送零嘴一样。   再给司祯抓一个医师过来。   系统这一路见识到了佘年的霸王行为。   它觉得很费解,一个在司祯面前那么乖巧可爱的狐狸怎么会凶成那个样子。   看惯了狐狸在司祯面前的样子,系统几乎忘记了在最开始绑定他的时候他是怎样暴躁难搞。   眼看着又有一个医师要被祸害,系统连忙阻止:【不不不,现在祯祯的身体在进行缓慢的修复, 医师没什么大作用的。】   佘年收回蠢蠢欲动的爪子,面无表情在屋檐上坐好。   他冷声:“所以她是哪里难受。”   系统捂着自己不存在的心脏:【这里, 这里塞塞的。】   系统补充:【跟你是一个地方的难受。】   佘年眉头松了松:“她也……不开心吗?”   系统点头:【是啊, 难受的嘞。】   佘年心里有种莫名的, 说不出的期许:“为什么不开心?”   系统唉声叹气, 在即将惹怒佘年的边缘, 开口:【我不该跟你透露的。】   佘年沉默。   系统一个人唱独角戏:【但现在我还是跟你说了吧。】   系统把佘年的视角带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这是……哪里?”   系统没说话,但把佘年的视角转向了司祯。   司祯穿着他从没见过的衣服,小小一个,嘴边是他从没见过的笑容。   一种满足的,明媚的笑。   “我们真的要把阿黄带去跟我们一起住吗?”   这时候的司祯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   佘年看着她,心软软。   “我能抱抱她吗?”   好可爱,好……喜欢。   想抱抱她。   系统冷漠拒绝:【不可以。】   司祯的爸爸就比系统要宽容多了,他和蔼的笑了:“当然可以。”   很标准的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笑。   “哦!!真好!”   司祯欢呼一声,蹲下来和黄色的土狗贴贴:“阿黄,你可以跟我去城里啦!”   系统尽职尽责当一个旁白:【这是祯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算是留给她的吧,因为祯祯母亲去世都很仓促,祯祯奶奶觉得祯祯的母亲难产而死是件晦气的事情,所以把祯祯母亲的东西都烧掉了。】   【这只狗是祯祯母亲捡来的流浪狗,喂了有几年。】   【祯祯很珍惜这只狗,觉得这是母亲在陪伴她,为了把狗带到城里,她求了她父亲很久。】   佘年看着小司祯笑,自己也跟着笑。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系统却长吁短叹。   佘年看着司祯抱着狗,上了一个奇怪的车。   “祯祯,把狗放在后备箱吧。”   小司祯仰头:“我不能抱着它吗,爸爸?”   男人耐心解释:“它身上脏,我把链子拴在车座上,它跑不掉的。”   小司祯皱紧小眉头,蹲下摸摸阿黄的头,好像完全能跟它沟通一样,不把它当成一只狗,而是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那你乖乖在后面哦,我们很快就到家啦。”   小狗很乖,蹭蹭小司祯的手。   旁白系统又上线了:【祯祯的父亲带祯祯开了一天的车,其实车程没那么远的,这男人绕了很远的路。在司祯睡着的时候,把狗给卖了。】   佘年的面前是司祯父亲卖狗的场面。   天已经黑了,以为能把阿黄带回家的小司祯太兴奋了,她兴奋了一路。   但年纪到底还是太小,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睡着了。   车窗里,小司祯睡得酣甜,嘴角都带笑。   对小小的她来说,是否能把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带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心事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她安心了。   佘年忍不住走到狗贩的面前,想把他手里的狗抱在怀里。   这是司祯的东西,他们凭什么卖掉。   他的手上甚至用了属于妖主的妖力。   但妖力石沉大海,他的手也穿过了狗贩的身体。   【宿主,我只是带你来看看祯祯不高兴的原因,这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   佘年心下涩然,回头看着在车里熟睡的司祯,脸上带了没能把事情办成的无措。   “她会很难过的……”佘年喃喃。   小司祯醒来后果然发现了阿黄不见了。   她围着车来来回回找了很久,不断质问:“阿黄呢?我妈妈留给我的阿黄呢?”   佘年看着小司祯脸上是他没有见过的恐慌。   她急哭了,两只眼睛往下淌眼泪,还是睁大眼睛找她的阿黄。   她拽住男人的衣角:“爸爸,你带我回去,我们去路上找阿黄。”   “它会很害怕的,我跟它说好要带它去新家的,它会以为是我们把它丢掉,爸爸,我们回去吧。”   男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女儿:“爸爸开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   佘年看着司祯的眼泪,心都揪到了一起。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没用。   不能帮小小的司祯,留住她想要的小狗。   【祯祯回去找了,天黑了她自己出去,就沿着她能记得的路,顺着路往回走,能记到哪里走到哪里。】   【但她中间睡着了,不知道狗是被卖掉了。她喊了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有好心人看到她一个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帮她报警了,她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她就在警局了求了警察一晚上,希望他们帮忙找她的狗。】   【但警察也有自己的事情,找狗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所以最终也没有人帮祯祯找狗。】   警察局冰冷的长凳上,小司祯抱着膝盖做了一夜。   脸上是干了的泪痕。   她太冷了,又冷又怕,哆哆嗦嗦,等警察联系上她的爸爸。   佘年眼眶红了。   “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的吗?”   系统没说话。   心道祯祯都没去孤儿院,这都不是最惨的时候。   系统带着佘年,又去了另一个记忆节点。   这狗肉店的后院,小司祯踩着树枝,往院子墙头上爬。   【大家都不帮祯祯找狗,祯祯就自己去找,她自己手写传单,画自己的阿黄,求周围人帮忙她回忆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狗。】   【最后真的被她找到了阿黄的消息。】   佘年带着期待:“那她找到了吗?”   系统没说话了。   佘年看着小司祯努力爬上墙头,亲眼看到了阿黄被杀的一幕。   院子里,血淋淋的。   又是一个记忆节点。   是司祯奶奶和父亲的对话。   “那狗卖了最好,我早就说了这狗该卖了,天天早上叫的我脑袋疼,我这个头是不是有病了,我看就是被狗给叫的。”   “妈,那是祯祯喜欢的。”   “我是你妈还是狗是你妈,她是个女儿又不是个儿子,想要什么还能由着她去了?”   小司祯冲进去,崩溃地哭,又哭又叫:“阿黄是不叫的,它不叫的,它很乖的!为什么要卖了它,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妈妈留给我的!”   老人狠狠剜了司祯一眼:“管管你女儿吧,大喊大叫的,我看我头疼不是被狗叫的,是被她叫的。让我多活两年吧!”   男人一脸无奈,又只得妥协:“祯祯,别哭了,那只是一条狗。”   佘年胸口窜上了一团火。   那不是一只狗,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是她想要的,最喜欢的!   司祯的父亲没哄好司祯,最后也走了。   院子里就只有司祯一个人在哭。   她哭得伤心难过,几乎崩溃。   哭到最后,捂着肚子吐了出来。   她的脑子里一会是阿黄舔她手的画面,一会是阿黄被扒了皮,被剁成一块块的画面。   佘年从狐狸变成人。   他一脸焦急,满眼都是心疼。   他是妖主,他可以把一只狗复活,他可以把狗塞到小司祯的怀里,安慰她阿黄还在这里,不要哭。   他有这个能力让小司祯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更遑论她的愿望真的很小,她只是想要她母亲留下的一只小狗。   可他站在她记忆的节点,改变不了任何过去。   佘年有些颓然。   她会怪她自己吗,怪她任性要把狗带到城里带在身边才给了他们卖掉阿黄的机会。   佘年慢慢走到小司祯的身边,蹲了下来。   他一身好看的长衫曳地,连墨发都缀在了地上。   他用一双桃花眼,满是爱怜看着这个哭到崩溃的小姑娘,轻轻展开了臂,做出拥她入怀的姿势。   【宿主……你碰不到她的。】   佘年置若罔闻。   他觉得现在的小司祯,是需要一个拥抱的。   而他比刚见她的时候,更想抱她。   系统把佘年拉回他本来呆的屋檐。   佘年又变成了一只狐狸。   【就是这样宿主,我感知到祯祯这两天真的很压抑,就找了找她不开心的原因。】   【她小时候被骗的很惨,所以长大了也厌恶欺骗。】   佘年被无尽愧疚卷席。   她那样厌恶欺骗,可他骗了她。   这一瞬间,他觉得如果能让司祯不难过,他可以揭掉自己的伤疤,也可以被抛弃掉。   雨丝飘洒,在床上熟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她看起来有点懵懵的。   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也不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在些什么。   狐狸深深看着她。   他最初看到的司祯不是这样的。   她张扬又恣意,潇洒极了。   看着这样的司祯,佘年的心倏然塌了一角。   司祯做了噩梦,回过神才看到天都快黑了。   感觉一觉醒来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司祯嘴角是轻嘲的笑。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睡前她吃饱喝足,满足了胃,满足精神,心却依旧空落落的。   她想着那睡一觉吧,睡一觉总该好的。   可睡醒了那种心脏空空的感觉也没有变好。   反而更糟糕了。   天黑了,有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   司祯掀开被子下床关窗。   一瞬间,她被一双肩膀环住了。   脸上贴的胸膛宽阔而温暖。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1 22:40:05~2023-10-22 23:1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神状态良好、修沟修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60   变九条尾巴来哄她   司祯有一瞬间的松怔。   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 脸边是他墨色长发。   他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这跟她预计的是不一样的。   按照她的估算,他应该再藏更久一点才会忍不住跑出来。   佘年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司祯轻笑一声,懒洋洋的:“还不跑?呆着这等我捅了你?”   佘年身子几不可见地一个颤抖。   司祯的比他预想中的要更生气一些。   “捅”这个字眼让佘年想起了司祯在第一次大比中,捅宋时禾毫不手软的样子。   那时候司祯也是用这么慵懒的调子, 脸上甚至带着笑, 眼里却带着狠厉。   那时候她轻飘飘地告诉他, 伤害她欺骗她就会落得和宋时禾一个下场。   佘年闭了闭眼。   司祯伸手推了推佘年, 甚至好整以暇地提醒他:“跑啊。”   佘年颤地更明显了一点。   他从小心拿出司祯给他的那把剑,宝贝一样带着不舍放到了司祯的手里。   脸上都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破釜沉舟。   他定了定决心:“捅吧。”   好看的桃花眼里却满是眷恋,贪婪地看着司祯的脸,想把这张脸永远记住。   司祯看着佘年好看的指尖都泛白了。   她伸手捂着了剑柄, 也一并握住了他的手。   手都是冷冰冰的, 还悄悄哆嗦。   是真的担心她杀了他啊。   笨狐狸。   司祯把剑拔出剑鞘, 掂量了一下。   佘年闭着眼睛, 睫毛轻颤。   又觉得再不多看司祯两眼就真的没有看她的机会了。   于是又把眼睛睁开。   面前散漫却又一身刺的司祯,和记忆里哭到崩溃呕吐的小司祯重叠了。   佘年的心又软软。   哪怕这个女人拿着剑, 放在了他的喉间,他依然还是很想抱抱她。   于是佘年又满足了自己的私心,把司祯拢在怀里。   可脖子上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司祯把剑侧了过去,刀刃不再对着他,两个人的拥抱之间夹了一把剑。   这个拥抱又是一个出乎司祯预料之外的行为。   她只来得及把剑刃转了方向。   司祯推开他严肃道:“我真的会捅你。”   佘年看了看剑, 想了想被剑捅是多疼,最后还是对司祯挤出一个很好看的笑:“我知道, 给你捅。”   司祯酝酿好的情绪就在他的纵容里莫名散开。   像是被戳瘪了的气球。   她把剑扔到一边:“把你自己捆起来。”   佘年瞳孔都大了一圈。   不杀他了吗?事情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他手里出现一根纤细的红绸, 两只手并拢, 把红绸绕在手腕, 最后把手放在脸边, 用犬齿咬住红绸,用力一拉。   他抓着红绸的另一端,放到了司祯的手里。   司祯手指动了动,拉住了绸带。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主动把自己绑好送到她手上的动作,她心不由自主跟着跳。   佘年喉结滚了滚:“对不起。”   他又道歉。   司祯手随心动,不由自主拉紧了手上的绸缎的一端,明知故问:“为什么道歉。”   佘年头都低下了:“我骗了你,我是妖。”   司祯抬眸看他,就静静地看他也不说话。   佘年更慌张:“我不该骗人的,我是,怕你知道后怀疑我是……”   他支吾了一会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司祯嗤笑。   手里红绸随便一扔。   佘年慌忙接住,眼眶都红了,眼睛里也有水了。   忍了又忍,最后说出来:“怕你发现我是妖主。”   然后他他偷偷地,小心地,还有点无赖地,又把绳子塞进了司祯的手里。   别……别松开。   别不要他。   妖主,佘年?   在小说里,追着她要杀的那个反派?   司祯以为他只是什么小妖,有点什么小心思要跟在她身边。   原来是个大妖,还是最大的那一个。   司祯都气笑了。   为什么伪装身份来到她身边,大约就是来杀她的。   至于为什么又不杀了,宁愿把武器交到她的手里,那就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自己了。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笨狐狸的心思也实在太好猜了。   但司祯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道歉了,这跟她心里有结并不矛盾。   没谁规定道歉就会被原谅。   他说他是虞家虞月她就得信,他说他是妖主佘年她又得信。   她看他本性纯良所以坦诚对他凭什么就要被欺骗。   她讨厌欺骗。   司祯看着他,嗤笑了一声把眼神移开,拉远了跟他的距离。   “说你是妖主?”   她毫不在意说着反话:“谁信啊。”   佘年都傻了。   这是,什么需要证明的事情吗?   他着急地嘴巴都变笨了,本来就不是很会说话,现在更磕磕绊绊:“我没有骗人,我这回没有骗你,真的,你相信我。”   司祯不跟他辩解,自顾自说着:“小狐妖是吧,变个耳朵看看。”   强硬地就说他只是一只狐妖。   于是在瞬间,司祯面前的人变成了一只狐狸。   乖乖巧巧坐在她面前。   狐狸满眼都是她,狐狸毛茸茸的爪爪上是缩小的红绸,两只欠爪被捆起来,就这么乖巧伸出两只前爪拜了拜。   然后走到司祯面前,用耳朵蹭了蹭司祯的手背。   然后整只狐狸都发烫。   司祯提溜着尾巴,又给他扯下来。   面无表情道:“不是这样的耳朵。”   “我想看的是人有耳朵。”   佘年又变回了人。   他耳根红了,小声说:“不好看的,你不会喜欢的……”   他确认过司祯喜欢他化人形的脸,确认过司祯喜欢他的本体狐狸,可人形变出一对耳朵,他没有试过。   所以他就本能地觉得丑。   司祯喜欢好看的东西,万一她不喜欢……   司祯声音大了一点,一字一顿:“我想看 耳朵 。”   佘年抿抿唇,几乎是瞬间,柔顺的墨色长发发顶,冒出两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肉乎乎的耳朵。   然后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由自主往下压了压。   佘年很小声:“我说了……很不好看的,你不要讨厌我……”   随着声音一点点变小,耳朵也慢慢往下趴。   按照之前的经验,一般他这样发出不确定的自卑声音的时候,司祯都会柔和地接上一句:“不丑,很好看,我喜欢。”   但现在司祯什么都没说。   佘年抬起眼睛看司祯,可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佘年就完全不好意思把头低下让司祯摸摸耳朵用这个讨好她了。   她是真的觉得不好看。   于是一对超白超大柔软蓬松的耳朵彻底趴下了。   蔫巴巴,毛都贴下去了。   佘年太关心司祯的表情了,所以没看到司祯拿着红绸的手都握紧了。   司祯慢慢道:“我还要看尾巴。”   佘年央求地看她。   能不能不看了,那也不好看的。   他已经用变狐狸,变耳朵证明了自己就是小狐狸,能不能不变尾巴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变什么样的尾巴。   一只尾巴就是丑陋的,这种族群传递给他的认知是根深蒂固的。   但司祯喜欢狐狸一只尾巴的样子。   可他有九条尾巴。   如果都不变出来,是不是又是欺骗她了?   佘年眼睛里传递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连玻璃都没安,就这样无防备地让司祯看到他所有的内心。   他太慌了。   决定和司祯坦白就已经用干了他的勇气,暂时没被抛弃是司祯的施舍,可他做了她讨厌的事情,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可以被她捅两刀,死在她的剑下都行。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可司祯不按常理出牌,现在更是稀奇古怪,一会让他变耳朵,一会让他变尾巴。   用一种命令的,不用质疑的语气。   他听得忍不住颤。   司祯声音更大了:“我要看尾巴。”   她收紧了手里的绳子,佘年陷入自己内心的恐慌,跟着一个踉跄。   几乎倒在司祯的身上。   毛茸茸的耳朵就这样,轻轻擦过司祯的脸颊。   在意识到自己的耳朵碰了司祯后,佘年心头一跳,耳朵也敏感地动了动。   于是耳朵又擦过了司祯的脸,像是蓄意勾引。   司祯看着佘年的眼睛,单纯,无害,一眼望到底。   她以为的勾心似乎只是她自己内心肮脏。   司祯侧过脸看着送到嘴边的耳朵。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只耳朵上,佘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从耳朵处开始热起来,这种热有蔓延到全身的趋势。   司祯看着狐狸的耳朵。   近距离看耳朵,羞红的颜色是瞒不住的。   这么单纯的一只狐狸为什么骗人,凭什么骗人,是不是所有心眼子都用在骗她上面了?   司祯一贯懒散的眼睛里多了愤然。   然后就这样带着愤怒,一口咬上了佘年的耳朵。   这只耳朵就是在勾引她。   狐狸精就是会,勾引人的!   佘年猝不及防被咬一口,还是咬在这样敏感的地方。   他本能哼了一声,然后彻底软在司祯身上。   他又比司祯大了一圈,很大一只。   就这么把司祯压住了。   司祯被压倒,又觉得气不顺。   张嘴又是一口。   佘年忍不住抖。   他声音都打颤:“别咬了……”   但又想讨好司祯,她咬了两口,是不是喜欢?   又把耳朵送到她的嘴边,给她咬。   司祯一手摸上了佘年的尾椎骨,像是每次摸小狐狸的尾巴一样,命令着:“我要摸尾巴。”   动作有多亲密,语气就有多冷。   佘年顶不住司祯给的压力。   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就足够大了,更遑论司祯笑都不笑,还凶巴巴。   他内心几乎崩溃。   她如果觉得一个人长出九条尾巴太奇怪了怎么办?   佘年眼眶里有泪,也不敢哭出来。   就这样自己崩溃着,放出九条尾巴。   一瞬间,司祯被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簇拥着。   【📢作者有话说】   唉,毛茸茸的耳朵,谁不想咬一口。 第61章 61   塞条尾巴给她抱着   司祯以为他只敢露出一条, 和小狐狸一样的大尾巴。   结果现在,她被九条尾巴围起来。   有的耷在她的腿上,有的偷偷塞进她的手里,有的像之前的小狐狸一样趴在她的颈窝, 有的偷偷环住了她, 把她拉的离佘年更近了。   佘年湿漉漉的桃花眼惶恐看着司祯, 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高兴或者是不满意。   司祯的表情是罕见的呆。   好多, 好多尾巴。   她一向对这种毛茸茸,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但现在她是应该生气的。   佘年骗了她,总不能因为他放出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就能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司祯可以板着脸, 脸上的表情就更僵了。   佘年内心一个重锤落下, 心都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 她不喜欢他的耳朵,也不喜欢他的九条尾巴。   他就说, 那么多尾巴,那么奇怪,全妖类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尾巴,那么的不合群,一个异类, 怎么会被喜欢。   佘年好看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泪,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里仓皇坠下。   他用被绑起来的双手, 去揪自己一条又一条尾巴。   别去司祯的身上去, 快回来, 你们乖一点。   她不喜欢你们, 太……丑了。   他扯回盘在司祯腿上的, 放到背后,又要去扯溜进司祯手心里的那条尾巴。   司祯手心的那条尾巴洋洋得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甚至大着胆子用带红的尾巴尖尖去扫司祯的掌心。   佘年要拽回来,但尾巴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就要赖在司祯手里。   而刚才那条被揪到后面的尾巴也慢慢缠上了司祯的手腕。   大家都不回去,他凭什么回去。   缠好后亲昵在司祯的小臂滑来滑去。   她好香呦!   尾巴的主人无力又沮丧,管不住他的任何一条尾巴。   所有的尾巴在放出来的那一刻都在叫嚣着喜欢司祯,争先恐后去和司祯贴贴。   佘年都急出了汗。   还是努力地,想把自己的尾巴抓住。   脸上是滑下来的泪,又惨又可怜。   “他们,他们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马上就能把他们都放好。”   佘年不敢贸然收回去,司祯想看他的尾巴,命令他把尾巴放出来,但还没有允许他把尾巴收回去。   尾巴听到不是故意的都生气了。   他们,就是故意要把自己放在司祯的身上!   佘年试图跟尾巴沟通:“你们不要压住她,你们会把她压坏。”   司祯终于说话了。   她握住手里那条尾巴,淡淡道:“你也在压我。”   不仅压她,还在她的身上动来动去。   佘年察觉到他和司祯的姿势,脖底都是一片粉红。   他马上坐了起来,把司祯也拉了起来。   司祯捻着手里的尾巴尖,用力捏了一下,像是在说尾巴尖挠她的掌心太大胆了。   佘年管不住自己的尾巴,但尾巴的触感却实事传递过来。   他闭眼哼了一声,颤了一下。   司祯好像拿到了玩具,并摁住了玩具的开关。   又捏了下尾巴。   尾巴兴奋极了,颤抖着变粉,在司祯手腕绕了一圈,又把自己塞进司祯的手里。   一个期待的,渴望细微疼痛再次降临的姿势。   司祯笑了笑。   尾巴倒是比他坦诚。   她顺着尾巴,不,顺着佘年的心意,又捏了一下。   佘年这回都不能坐稳,但又怕压着司祯,倒在了一边,眼里的渴望更甚。   她是喜欢的吗?   喜欢他的尾巴?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摸,是喜欢的对吧?   尾巴肆无忌惮绕着司祯,另外一条悄悄摸过来,把毛茸茸的自己塞进司祯的另一只手里。   然后像是小狗摇尾巴那样晃了晃,像是在跟司祯撒娇。   求捏。   司祯这回捏的很缓慢,看着佘年涣散的瞳孔,和眼底最深处的痴迷。   司祯轻声问:“你喜欢吗?”   佘年努力让脑海变得清醒。   喜欢……什么?尾巴吗?   他齿缝中溢出声音:“不,不喜欢。”   司祯看他都爽地哆嗦了,笑意越发深:“不喜欢吗?可是你的尾巴不是这么说的。”   她坐在床上,尾巴像是给她盖了厚被子,而她就一条接着一条地宠幸佘年的尾巴们。   每一条尾巴,都捏一下。   每捏一下,都要去欣赏佘年轻微颤抖的可怜模样,和他眼底深处的渴求。   嘴硬的坏狐狸。   明明就很喜欢。   佘年反应过来司祯问的不是他是不是喜欢尾巴,而是问他喜不喜欢被摸尾巴。   佘年在司祯找尾巴的间隙坐起来,然后靠近她,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   声音带着喟叹和沉重的呼吸,勾人而不自知地说了一声:“喜欢。”   然后担心司祯觉得他还是在骗人,补充着:“被你摸哪里,我都喜欢。”   司祯感受脸边耳朵蹭来蹭去,品着佘年的这句话。   这是蓄意勾引的,对吧?   就是他故意的,对吧?   司祯又想咬一口耳朵了。   她摸了摸佘年的头,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本能安抚,然后捏着佘年的下巴,让他的眼睛跟她的对视。   还是这样,干净到一眼都能看到底的琥珀色瞳孔。   说摸哪里他都喜欢,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她的触碰而并非故意勾引说好听的话给她听。   他坦诚又单纯,是她,每回都想歪。   这样的单纯让她有种想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的恶劣想法。   司祯垂了垂眸,忍住了。   佘年不知道司祯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但她愿意摸他的尾巴,总归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试探询问:“你不生气了吗?”   司祯不说话。   佘年明显失落但不灰心,又问:“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司祯依旧不说话。   在猜对方心事上,两人都不在一个水平面上,甚至连起跑线都是不一样的。   佘年的眼睛毫无保留向她敞开大门,就是有意隐瞒也藏不住什么心事。   他是妖主这件事是他努力瞒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但司祯的心事,佘年很难猜到。   猜不到,胡乱猜,然后胡思乱想,把自己吓住。   现在的司祯一双眼睛里都不主动透露一点讯息,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佘年。   佘年就是这样近距离看着司祯,也没有任何办法明白她想什么。   佘年开始忐忑。   忐忑到不敢开口问了。   外面天都暗了,佘年假装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扯扯司祯的袖子,央求道:“天晚了,我们睡觉吧。”   就像是之前那样。   他把尾巴一根又一根塞到司祯的手里,讨好她。   在讨好人这方面,尾巴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佘年有些怯怯的,狐狸耳朵都趴成了飞机耳,但尾巴胆子很大。   有的缠上了司祯纤细的腰,有的环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扯在床上。   怕司祯倒下的时候会疼,几条尾巴给司祯铺了厚厚的毯子,甚至还有一条护在她的后颈。   在司祯躺好后,护住她的尾巴又悄悄退下,找其他的地方和司祯贴贴。   佘年如愿以偿地,跟司祯躺在了一起。   黑暗之中,佘年的眼睛分外明亮。   他拉上被子给司祯盖好。   刚才司祯好像是没有睡好觉,整个人都懵懵的,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这回要睡好。   佘年找出一只手感最好的尾巴,让后把它塞到司祯的怀里。   像是给小朋友找一只睡觉的时候能抱着的毛绒玩具。   他满意了,小声自言自语:“这样就会觉得安心,会睡好觉。”   在幼年期无数个提心吊胆,睡不着觉的日日夜夜,他都是如此抱着尾巴睡的。   佘年把自己懂得的不多的知识,全用在照顾司祯上了。   看到小司祯他会心软,看到睡得懵懵的司祯他也会心软。   司祯捏了捏手里的尾巴。   想到了环境里,那只在火堆前因为感觉到了害怕,而抱紧自己尾巴的狐狸。   几乎是瞬间,司祯明白了佘年的用意。   她心底涩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见过各种人看遍了人性的丑陋,可面前献宝一样的人却是她看过所有人里唯一的异类。   单纯赤诚到心里没有一点点杂念。   司祯是一个不会爱的人,吝啬爱的人。   但面前的人愿意拿出全部的爱,他的爱要溢出来。   可明明他自己的过去,也过得凄惨无比。   佘年不确定司祯是不是原谅他,但他知道暂时,司祯是愿意留下他的。   这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他从乾坤袋里摸出装着他所有钱的乾坤袋,推了推放在司祯面前。   “这是你的。”   司祯反驳:“你的。”   佘年终于学会了迂回:“那你先帮我放起来。”   司祯沉默了一会,终于退后一步。   她把自己的乾坤带抛给佘年,别过脸,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自己放。”   佘年神识探进司祯的乾坤袋。   她的乾坤袋很干净整齐,分门别类,每一类物品都有自己的地方。   几乎是打开乾坤袋的瞬间,他就在最明显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狐狸尾巴玉坠。   在玉坠旁边放着的,是装赤碧果的木盒。   木盒旁边,是刚刚他偷偷买给她的一大袋零嘴,送她的地契,和一把雨伞。   玉坠的另一边有一块空置出来的地方。   佘年把装钱的乾坤袋放进去,位置刚刚好。   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放他的东西吗?   内心有礼花倏然炸开,佘年心跳忍不住加快。   余光落在狐狸玉佩上,佘年又有些恍惚。   如果他装钱的乾坤袋是放在这里,那在缥缈宗,司祯把钱扔给他时,就会一并把尾巴玉佩还给他的。   这两样东西是放在一起的,司祯不会只给一样,忘记另一样。   是司祯知道他能靠自己的玉佩找到她。   所以这次,不是他苦心孤诣跟在司祯后面,而是司祯从最开始,就给了他跟着她的机会。   佘年愣住了,九条尾巴都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另一本毛茸茸预收可以收藏哦,《猫猫爱蹲墙角怎么了》,女主是只表面严肃但心地善良的黑猫,会有大量毛茸茸描写-3-   感谢在2023-10-24 00:38:52~2023-10-24 23: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神状态良好、修沟修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62   狐狸尾巴被缠住了   呆滞, 震惊,兴奋,狂喜。   在反应过来自己被跟是司祯允许的之后,九条尾巴重新动了起来。   动物是用尾巴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的, 就连狐狸精都不能避免。   佘年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每条尾巴都在叫嚣着诉说自己对司祯的喜欢。   甚至有的尾巴不知分寸蹭她的腿。   佘年把自己所有的钱又给了司祯, 想把乾坤袋重新束在司祯的腰间。   但因为两只手都被绑起来, 这个动作无法完成。   没有司祯的允许,他还是不敢解开手上的绳子。   所以他的手在被子下面,戳了戳司祯的腰:“装好了。”   司祯把乾坤袋收好,抱着佘年的尾巴, 但就是没回过头看他。   事实上, 按照她的性格, 在知道佘年骗她的那瞬间就应该斩断跟他的所有联系, 或者直接暴躁着在他熟睡的时候就一剑捅了他。   这种行为才是她应该做的。   但事实上,她人走了但还是给了佘年一个找到她的机会。   给了他一个弥补二人关系, 解释的机会。   而佘年做的也极好,道歉,坦白,一掷千金哄她开心。   他只是一个妖,能学着人类的办法去做从没做过的事情, 已经很努力了。   但司祯心里一直有口气不顺。   她随便揪着尾巴上的毛,黑暗中, 她敛下眼睫, 莫名就想到了在天机阁的时候。   “我呢, 居无定所, 天生就漂泊不定, 我得继续我的修炼了。”   “你呢,拿到天药,好好拓展金丹,回去继续当你的世家小公子。”   “下一段路咱们就不一起走了。”   彼时她结束宗门大比的第一场分赛,她终于能摆脱带“孩子”的命,跟虞月分道扬镳。   说不出的轻松自在,话里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上一辈子她就知道,她应该是一阵风,居无定所地飘在这个世界上,而并非扎根在哪处。   而她一贯秉持着的,也是这辈子人只能一个人走,就像一辆车上,上来了谁又下去了谁并不重要,和谁结实又跟谁分别,对司祯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天机阁的时候,她在教满眼是泪的小公子,何为离别。   但为什么现在,反倒是她不太能接受分别了呢。   司祯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变了,不坦然也不洒脱了。   而罪魁祸首对此一无所知,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明白自己被司祯允许跟随,这就足够他战栗兴奋。   司祯觉得耳廓有人在吹风,然后清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主人是同意我一直跟着你了吗?”   一句主人,叫得司祯手里的尾巴手差点没拿稳。   她手一抖,手上动作就更大了点,把狐狸尾巴都捏疼了。   佘年:“嘶……”   尾巴条件反射性地缩回来。   尾巴从司祯手掌划过的时候,每一根毛都像是小钩子,不是钩她的手,而是钩她的心。   司祯扯了扯衣襟。   怪心痒的。   佘年只是缩了一下,又坚定地把尾巴送到司祯的手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只要是你随便捏,捏哪都可以,多捏两下。   司祯吞吞口水,心底有些隐秘的东西被佘年的一句“主人” 给勾了起来。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司祯没回答佘年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叫我主人?”   她背对着佘年,看不清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睛,但只听声音,她听出了委屈。   “是你让我叫的……”   最后的两个字都自信不足,小到不能再小了。   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司祯倒是知道正直了。   她什么时候让佘年叫过这么羞耻的称呼了?她才没有。   “我没有让你叫。”   但这话让佘年不高兴了。   如果说司祯抛弃他这行为会让他恐慌,那司祯不认之前做的事情,会让他感觉到愤怒。   她根本就不在意跟他发生过的一切。   妖是有贪念的,佘年就是再单纯,他都有贪念。   眼底的黑气一闪而过,他现在不仅想要一个能跟着司祯的机会,还想要更多。   佘年的尾巴缠上了司祯,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司祯拉到自己的怀里。   突然的动作让司祯的心跳骤然加快,然后背后就和温暖的胸膛贴到了一起。   司祯甚至能清楚感受到佘年的心跳,两人心跳像是重叠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   司祯动了动身体,想要拉远和佘年的距离,但缠住她的尾巴一改刚才柔顺的姿态,紧箍住她。   佘年的尾巴一向是要比佘年的胆子大的。   动作间,司祯的耳朵擦过佘年的的嘴畔,她这才发现佘年的嘴离她的耳朵那么近。   尾巴不允许她跟后面的人分开丝毫,但耳边的声音还是软软的。   他轻声,像是在撒娇:“你说过……”   说话的时候,他的呼吸惹地司祯耳垂发痒。   司祯揪紧佘年送到她怀里的狐狸尾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允他叫过主人。   她在记忆里翻找。   伴随着司祯的沉默,佘年的呼吸越来越重,依旧软的戳一下就能冒水的声音响起:“是在天机阁的时候。”   他提醒着,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危险。   司祯翻来覆去地想,确实没有想到:“没有……”   耳边沉重的呼吸让她的耳朵越来越痒。   司祯制止他:“你往后点,离我远点,我耳朵痒。”   佘年眼底又一缕黑气。   不仅把这件事全忘记了,还让他离远点。   贪念在佘年心底,以欲望为养分,无限滋生。   佘年的眼中就只能看到一个小巧莹白的耳垂。   然后,他学着司祯咬他耳朵一样,也咬了上去。   司祯像是被电了一下。   有点明白她咬佘年毛茸茸大耳朵时,他为什么会颤着哼哼。   佘年就是此时极度不高兴的时候,嘴上的力道也很轻。   司祯的耳垂连一个齿痕都没留下。   反了天了。   司祯想。   然后往后贴地更近,在佘年有瞬间松怔的时候,转过身,掐上了他的耳朵:“你敢咬我?”   佘年眼底黑气消失地一干二净,全是委屈。   他耳朵趴下去,非常低落的样子,眼睛也红了:“你不记得了。”   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罪行。   司祯不说话。   佘年就又被吓到了。   她转过身跟他对视,他就没有那个胆子了。   他委屈又憋屈:“我是小狐狸的时候,问怎么叫你,你说叫主人,你还说要叫我……”   司祯想起来了。   叫他黏黏。   黏黏,年年。   司祯气笑:“挺有心机的啊小狐狸,这个时候就在骗我叫你年年。”   佘年委屈地要泛酸水:“这是你自己想的,你自己想的……”   “不能说我是骗你起这个名字的。”   所以也不可以剥夺这个对他的称呼。   佘年不看司祯,整个脑袋都埋到她的颈窝,耳朵蹭她脖子敏感的肉。   对,这个是故意的。   知道司祯喜欢耳朵所以投其所好是故意的。   他执着里带着小心试探,又喊了一声。   “主人。”   司祯被喊地某处湿润,她平静着脸,捏着佘年的下把就事论事:“对,黏黏是我给小狐狸起的名字,不是你骗我起的。”   “但虞月的身份总归是你骗我的。”   “你骗我,我还没有消气。”   直接了当说了自己还没有消气就是留有余地。   司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动心,因动心而带来的变化让她觉得不适,所以把问题归于她没有消气。   佘年眨了眨眼。   没消气但允许他上床,说明这气可消,只是需要讨好。   他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都极强。   而他所会的,讨好司祯的事情统共也就那么几样。   他把手抬起来,放到了司祯的面前。   他的手从一开始就是被缠住的,有这个在,他没办法讨好。   他请求司祯:“能不能松开这个。”   红绸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司祯眼睫颤了颤。   这样的打结方式,像是给礼物包装,他亲手把自己捆住,然后把自己送给了她。   司祯心跳莫名加快,她手拂过被绑处,能摸到浅淡的勒痕。   他一直都没有试图挣脱,他是心甘情愿的。   司祯轻声:“你这个绑法,是把自己送给我吗?”   “嗯。”   不仅他是她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有绝对的所属权。   佘年想到待会要做的,眼睛闪着迫切的渴望,又觉得这视线太过强切,垂眸敛下。   事实上,就是他抬头,司祯也不会发现。   她眼睛一丝黑气突然出现又倏忽消失,她近乎痴迷地看着佘年手上的红绸。   这红绸很细,不到两指宽,所以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勒痕。   “疼吗?”司祯问。   “一点点。”佘年不敢骗司祯,如实回答。   但这回答不会让司祯不快,反而取悦了她,更让她兴奋。   “那你会不高兴吗?”司祯又问。   佘年没说高兴或不高兴,他直接说了:“我喜欢。”   司祯了然。   “那我对你做点别的,你会不高兴吗?”   佘年亲昵靠着司祯,完全信赖他,耳朵都因为愉快的心情动了起来,更遑论尾巴,每一条都柔软至极,尾巴上的毛软软地服帖着趴好,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每一条都叫嚣着,摸摸我摸摸我摸摸我……   “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说了,你有绝对的所属权。”   这个所属权甚至是在他自己之前的。   用耳朵讨欢心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尾巴,尾巴想往司祯手里钻。   但司祯一条条都拂走。   她伸手扯开佘年的红绸,以灵力将红绸一分为二,长度没变,宽度变了。   更细了。   然后伸手摸到了他的第十条尾巴,缠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反派:把黑气都传染给他们激发他们内心最大的恶,让他们做毁灭世界的坏事!   司祯、佘年:最大的坏事就是搞ss。_(:з」∠)_   作者:给女s做饭(挥动锅铲)感谢在2023-10-24 23:43:03~2023-10-26 22: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灯 3瓶;精神状态良好、修沟修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63   为什么要摸其他的尾巴?   佘年想让司祯摸他的所有尾巴, 但司祯碰上他第十条尾巴时候,他却忍不住往后退。   司祯勾住了他的腰带,轻轻一扯就扯开了。   然后手自然就摸上了尾巴。   连带着红绳也一起过去。   佘年本来是想做点讨司祯欢心的事情,但什么都还没做, 就被司祯抓住尾巴。   他声音都吓抖了。   司祯从没碰过他那里。   完了, 这里最丑了, 又该被她讨厌了。   自卑如影随形, 在不得到肯定之前他都没有一点点的自信。   他躲避司祯带着薄茧的手,眼睫颤了又颤。   司祯的手很奇怪,有些地方是带着茧的,但有些地方就是软的。   佘年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脆弱成了这样。   他拼命把毛茸茸的尾巴挨个往司祯手里塞, 几条尾巴蹭过最后一条尾巴, 挠的他很痒。   佘年忍不住求她:“这些好摸,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它们是毛茸茸的,像小狐狸那样, 会可爱。”   司祯拉进和他的距离,在佘年毛茸茸的耳边吹了口气,声线压得很低,还带着气音:“你怎么就确定,我不喜欢这一条, 它也很可爱啊,说不定我就觉得这个尾巴好玩呢。”   九条尾巴乱抖。   一只九尾狐被一个坏心眼的人类欺负的要死。   佘年低声:“不可爱的, 也不好玩。”   脑子里是他做过的一些坏事, 本来他早就把寺庙里的事情给忘记了的, 现在又钻进他的脑袋里。   司祯咬上另一只耳朵, 雨露均沾 :“你怎么知道不可爱?你怎么知道不好玩?”   她手下用力, 绳子彻底绑住尾尖。   她是故意的。   佘年齿缝溜出一声哼,意识都不甚清明。   但他模糊地感觉到司祯还是在生气,就如之前把耳朵,尾巴,一次次递到司祯手里一样,这回也同样这么做了。   然后蹭蹭她的脸,发丝交缠。   没有说什么没用的“别生气”,而是用实际行动在讨好。   全身心都在讨好。   只要能讨好司祯,他可以利用手边的一切,包括自己,和自己的所有部位。   但他自己痛苦又难受,只是把头埋在司祯颈侧,吸司祯身上的味道。   耳朵的毛舒爽地张开,本来就大的耳朵蓬松了一圈,佘年用这样的耳朵在司祯的脖子蹭来蹭去,带着撒娇的味道,嘴里发出像是小狐狸被摸肚皮时候会发出的声音。   有些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如梦似幻。   他沉迷于司祯给的幻境,自己像是能漂浮起来。   他偷偷地动了动被司祯抓住的尾巴,更沉迷了。   司祯一手撑着头,就侧躺着看他为她动情。   直到看到他在关键时候,急切寻找他的唇,主动求安抚。   司祯避开,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佘年什么都不会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惶惑又里带着渴望,渴望得到释放。   眼眶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什么一戳就软的无害动物。   他痛苦地颤抖,急的不知所措,还是想贴贴司祯的唇:“你帮我……”   司祯眼神晦涩不明:“我在帮你啊。”   佘年说不出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感觉是那根绸带的问题,但没有司祯的允许,他不会乱动。   司祯是不是还在生气?   佘年终于想起了自己刚才要做的事情,并为司祯不帮助她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也没有帮她呀。   他都还没成功讨好她,所以不怪她生气。   在司祯想换个手撸狐狸的时候,佘年慢慢往下。   九条尾巴塞到司祯怀里,像是给她玩偶哄她睡觉一样。   他的手小心攀上她的腰带,在没得到制止后,大着胆子扯了扯。   柔顺的发丝贴着司祯腿侧的软肉,她吸了口气。   佘年就用一种单纯的目光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可她之前明明就很喜欢,这是他在书上学到的,最有用的办法了。   司祯安抚地捏了捏他趴趴的耳朵,没说话。   但佘年得到了鼓励,又低下了头。   很久后,佘年搂住了司祯的腰,整个狐都是粉色。   九条尾巴晃来晃去,表达他自己的愉悦,以及忍了太久的焦灼。   司祯带着慵懒:“求我,我就接开。”   说着,手又玩上了多的尾巴。   然后讶异尾巴胖了一圈。   佘年更紧地抱住了司祯:“求你。”   以极低的姿态,想得到最终的宣判。   原谅他吧。   他以后再也不会骗她了。   司祯纤长的手指绕上红绸的尾端,然后拉开。   抱着她的人更明显地颤抖,还带了哭腔,好像她欺负他了。   司祯的视线没有一瞬离开他:“我没欺负你啊。”   佘年喉结滚了滚:“没有,你没有欺负我。”   然后迫不及待睁开眼睛小心拿走司祯手里的红绸,想自己放起来:“以后还会有吗?”   是真的不觉得被欺负,反而乐在其中。   司祯看着像是浸了水的红绸:“你乖一点就会。”   佘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带着昏昏睡意闭上了眼睛。   在离开缥缈宗后,全身的神经终于都放松下来了。   -   第二天,佘年醒的很早。   其实他还是想睡的,但做了一个被司祯抛弃的梦,把自己吓得半梦半醒,掀开眼皮第一眼看到了院子的那棵合欢树,又想到了自己重新呆在了司祯的身边,又安心起来。   他跟司祯更亲密了。   这个认知让他像是长了云朵做的翅膀飘忽着飞起来一样快乐。   整个人像是在棉花里,软绵绵的。   想把司祯也扯进软绵绵的棉花。   他习惯性伸手,却摸了个空。   旁边被子还是乱的,但被子下是冷的。   人早走了。   佘年迅速起身,身上没什么衣服。   他慌慌忙忙从乾坤袋里拿出新的,连发都没束,就这么出去找司祯。   通过狐狸玉佩感知到了司祯的位置后,佘年稳住了心神,安慰自己。   很近,没跑远,别害怕。   她这次抛弃,也还是给了他找到她的机会。   第一想法不是因为司祯丢掉他生气,而是她给了他机会找她,她就已经足够好了。   豆浆摊子还是那对夫妇。   看着司祯撑着雨伞走过来,妇人笑眯眯的:“闺女又来喝豆浆啊。”   看到司祯手里好看的伞,不掩惊艳:“今天伞啦,真好看,这城里买到这样好看的伞要跑不少地儿吧?”   司祯也不知道佘年那个笨狐狸跑了多少地方,摸了摸鼻尖,含糊应了一声。   妇人招呼着男人盛豆浆,然后从腰间拿出那个司祯给的灵石,执意往司祯怀里塞:“这太多啦。”   司祯侧身哎了一声:“不拿着我下回不来了。”   夫人又把灵石收起:“你这闺女,哎……”   司祯注意到这回摊子上多了两个小孩儿。   他背对着夫妇二人的姿势,正好是正对着司祯。   司祯等豆浆凉的时候,溜达两步走上前,探头看了看。   小男孩长得可爱,约莫四五岁的光景。   偷偷觑着在锅边忙碌的夫妇二人,在看到他们没注意到自己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歪歪扭扭的小木剑,嘴里发出“飒飒”的声音。   手里的剑也跟着舞。   司祯探头看着小孩儿,觉得挺有意思。   要不是现在剑宗不大正常,说不准他能测测灵根天赋,拜入剑宗。   这小孩看着挺聪明的呢。   他衣襟里一只只有巴掌大的松鼠也探出脑袋,小手跟着回复,努力发出飒飒的声音。   小男孩提着松鼠一只爪子,把松鼠拽出来,严肃跟它对视:“不是这样,是,飒飒——”   松鼠这回说的话就像人了。   它自己也知道自己学得好,挺挺胸脯,尾巴竖起,很得意的样子,然后叽哩哇啦地说了堆东西。   小男孩把松鼠放到地上,好像能跟松鼠对话:“嘁,别吹了,你还尊者,大侠?你这手都拿不住剑。”   松鼠两腮鼓起来,像吞松果那么鼓,又唧唧叫。   还努力拿小男孩手里的剑。   司祯这就来了精神了。   之前御兽宗的柳扶跟她说,只有血脉不凡的,或者是有修为极高的妖兽才能开灵智。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就只能靠驭兽师的操控,来给灵宠或灵兽赋予部分人的思想和行为。   修真界大部分灵兽,无论是可用于作战的,还是养着当宠物的,大多是后者。   司祯挑挑眉。   看来这小孩儿,天赋不在修剑,在驭兽啊?   松鼠抢着抢着,动了动鼻子,闻到了周围有味道。   闻了闻小男孩,又闻了闻司祯,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   松鼠拖着蓬松尾巴,跑到司祯脚边。   在没感受到司祯身上发出不好的气息后,一溜烟窜上了司祯的肩膀,然后冲着小男孩唧唧叫,张牙舞爪的。   还在司祯的肩膀上蹦跶,很自来熟。   司祯眼睛瞟了松鼠尾巴。   巴掌大,有点想摸一下。   这么像了,她也这么做了。   松鼠四只爪子张开,试图反抗。   但反抗无效,它被司祯摁住了。   司祯哪里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手欠想捏一下松鼠的尾巴罢辽。   松鼠在司祯的手里,就在跟小男孩比划,试图告状。   很显然,司祯比小男孩更大只,而且大很多。   小男孩敏锐感受到了司祯身上属于修者的气息,谨慎看着她。   “能把它还给我吗,那是我的小鼠。”   司祯捏着小鼠的尾巴,像一个顽劣的大人:“不行,它是自己爬到我身上的。”   小鼠握着拳头,悔之晚矣。   佘年用极快的速度赶到这个摊子前,就看到司祯懒洋洋把松鼠放在手里,一手托着,一手捏松鼠尾巴。   佘年一张脸沉了下来。   摸完他的尾巴,为什么还要摸其他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6 22:22:16~2023-10-28 00:4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菓茶 8瓶;葱姐顶天立地 5瓶;精神状态良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64   狐狸尾巴吓得僵直   细雨斜斜, 扑簌簌落下,整座城都被雨笼罩其中,接连多日的雨让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佘年出来的急,一头柔顺的长发都没有束起, 现在被雨打湿了一层, 有几缕贴在他的下颚。   化成人形的佘年也和狐狸一样会装可怜。   在看到司祯手捏住松鼠尾巴的时候, 他眼底黑气一闪, 占有欲铺天盖地卷席而来,接着就被他很好地藏在了眼底最深处。   讨好司祯是本能,变成司祯喜欢的模样也是本能。   占有被佘年当成了不好的情绪,强行压制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司祯面前, 就站在摊外, 无处可避雨的地方, 用一种我见犹怜的眼神看着司祯, 惶恐而不安。   他小声道:“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司祯手上动作一滞,突然就有种偷吃被抓包的负罪感。   她明明只是摸了一只松鼠的尾巴而已, 怎么知道了佘年是妖,看过他的本体之后反而束手束脚。   这不应当。   司祯再次把手放回松鼠的尾巴上,以此行为和自己证明,自己绝不心虚。   她没看佘年,淡淡问了一声:“醒了啊。”   佘年眸色深了深。   可怜当然有用, 但首先司祯得先看到他可怜的样子。   司祯完全没看他,短暂的温存之后, 就是落差极大的冷漠。   好像那个热情的人不是她。   狐狸最大的心机就是又往雨里去了去。   像支被雨水打湿的荷, 等人摘取。   小男孩在司祯一瞬失神的时候, 蹦跶起来抢走自己的小鼠。   小鼠回到男孩身上, 瞬间就又缩到了他的衣襟里, 连头都不露了。   这动静不小,被盛完豆浆的妇人给看到了。   她呵斥着:“不是不给你耍那个剑,快扔了!”   小男孩从善如流扔了剑,对着妇人笑,声音清脆:“扔了,扔了。”   然后在妇人扭身后,把小鼠掏出来,小声说了句什么。   小鼠警惕看了司祯一眼,甩起四只爪子抱走了剑,走摊子的边角,把小剑给藏在了外面的土堆里埋好,还知道做个记号。   司祯笑了:“还挺聪明。”   司祯把视线分在了其他毛茸茸的身上,佘年心中不快,大妖威压无意识散开几缕。   可怜小鼠四爪着地,坑刚刨好,一头栽进去。   司祯看了看佘年,眼睛晦暗不明。   在她眼皮子底下用妖术。   “小妖脾气挺大。”   “进来吧。”   佘年的装可怜的效果在用妖力的瞬间被砍成了负数。   他跟在司祯后面,和司祯并排坐,身上潮乎乎的。   坐下来后,他小心看着司祯的脸色。   现在,司祯好像允许他跟着她,但出现了新的问题。   他坦诚告诉她自己是最大的妖,她反而不信,就一口咬定他就是小妖。   他真的不小,很大的,也很厉害。   佘年抿唇,纠正她:“我是大妖,真的,不骗你。”   司祯似笑非笑,像逗松鼠一样逗他:“小狐妖,我知道,你变过尾巴给我看,我信你。”   司祯带着气性说出的逗弄他的话被傻狐狸当了真。   他觉得她没信。   但说到尾巴……   不可以摸别人的尾巴,只可以摸他的。   但这话直接和司祯说,她肯定不同意。   佘年偷偷变了一条尾巴出来,在桌子底下,塞到司祯的手里。   用气音小声道:“你想摸毛茸茸我可以变给你。”   所以别摸其他尾巴。   司祯侧头看他。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尖是粉的,眼神也有点闪烁。   身后大娘把豆浆端到司祯面前,看到她身边坐着的男人,刚要说些什么,司祯就开口:“和昨日一样,再盛碗加糖的。”   妇人哎了一声,又端来了一碗。   司祯明显感觉到手里毛茸茸的尾巴在妇人出声的时候,抖了一下,像是害怕被发现一样。   司祯吊儿郎当:“我又没有在跟你偷.情,你慌什么。”   佘年沉声:“我没有。”   这话配上他带粉的耳朵,显得欲盖弥彰。   豆浆很快盛好,司祯把带糖的一碗推到了佘年的面前。   之前她就觉得,这糖有些过于甜,一碗豆浆只喝了几口。   现在该喝这样甜豆浆的人就坐在这里了。   这回能都喝完了。   豆浆是暖的,手里的尾巴也是暖的。   虽然佘年整个人身上都沾了微雨,但他给司祯变的尾巴,蓬松柔软又干爽,尾巴尖还会绕在她的手腕,乖巧的要命。   司祯转头看他,在安静喝豆浆,非常满足的模样。   一碗豆浆都能让他那么听话。   她勾勾唇,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宠物吃饭,心也跟着软了一小截。   她看着佘年一边喝豆浆,一边觑着挨着墙根走的小鼠,直看的小鼠绕远路避开司祯才肯收回视线。   像家养宠物猫排斥外来猫,害怕分走主人的宠爱,领地意识极强。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司祯才能在佘年身上,稍微看到那么一点点,妖主的威严。   司祯笑出了声,妖主的威严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谁能想到原书里,那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就喜欢跟男女主作对的反派是这种任人欺负的模样。   随便掐掐他都不会生气。   昨晚憋成那样了都还是会讨好地从耳朵蹭蹭她,最大的反抗就是哀声求她把他放出来。姐姐主人地一通乱叫。   一些情节具象成了画面跑到司祯的脑海里。   画面里,她手拿剑和佘年对面而站,手里的剑刺穿他的心脏,而他尖锐的利爪也没入她的皮肉。   书里那个以利爪刺穿原主心脏的大妖好像转了性。   笑声惊地佘年回过头去看司祯,他桃花眼微微睁大,尾巴倏然缩了回去,然后又更紧地攀上了司祯的手,甚至钻进她的衣袖里。   是一个阻止她离开的姿势。   他用尾巴尖挠了挠司祯臂侧的软肉,感觉到安心后才问:“我喝豆浆是不是,看起来不太好看?”   他最角沾了点豆浆汁,无辜地看着司祯。   司祯像是看到了阻止家养猫猫喝牛奶后,猫猫胡须沾满牛奶液眨眼看着她。   佘年把豆浆往外推了推:“那我不喝了。”   竭力扮演一个不食五谷的神仙美人。   系统说了,要腰细,要身材好才会被喜欢。   他还低头看了眼肚子,摸了一下,确认没鼓起来,腹肌还在,心下稍安。   司祯喜欢这些他知道。   不仅喜欢,喜欢的还非常明显,在床上的时候她就总是会摸。   他也喜欢被摸。   司祯也跟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   猫猫摸肚皮。   “你喝呀,没不许你喝。”   佘年听到了司祯的话,看向了她。   没有视线的交汇,她目光放在了他刚才摸过的地方。   被这样注视着,佘年莫名有种被透视的羞耻。   他又喝起了豆浆。   在唇触到碗的边缘时,有温热的东西触到了他的嘴边。   是司祯的指尖。   她帮他把嘴角的豆浆渍擦掉了。   佘年看了看她的唇,满足里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司祯手撑着头,就侧过脸看佘年,一直把他看到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后才开口说话。   “你们小妖喝豆浆都跟你一样会沾到脸上吗?”   佘年心中不悦但乖乖摇头:“他们不喝豆浆。”   为什么要提别的妖,她难道还想要别的妖吗,有他一个跟着还不够吗?   然后后知后觉:“我是大妖。”   司祯恍然不觉自己被纠正:“嗯,小妖。所以你们妖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佘年真实地有点困惑。   她是……真的不觉得他像个大妖吗?   妖主就在这里啊,妖主就在她的身边。   佘年还是乖乖回答:“就是,我这样。”   司祯哂笑:“别冒充妖主逗我笑,我正经问你呢,我听说妖主一身黑衣,长得青面獠牙,能吓哭小孩儿,这是真的吗?”   这下佘年真的觉得,司祯没把他当妖主了。   傻狐狸被逗得彻底。   他用调羹搅了搅豆浆,感觉刚才甘甜无比的东西都没滋没味。   她不觉得他是妖主,她把他跟妖主当两个人,她现在和自己打听妖主的消息。   佘年得出结论,司祯对妖主的兴趣很大。   他语气里的不高兴有点明显了:“我不知道。”   他都坐在这里,他最柔软的尾巴都在她的手上,她为什么还要想“其他”男人。   司祯哦了一声:“怪不得是小妖,小妖应该接触不到妖主吧?”   佘年真的生气了。   他抿抿唇,眉头都皱巴巴:“我就是妖主,我就是!”   司祯伸出一只手,指尖虚虚点住他的额头。   按住躁动的狐。   她慵懒道:“你冒充你们主的身份,不会被揍哦?”   然后她体贴道:“没事,你们妖主要是揍你,我帮你跟他交手。”   “我说了,你承认喜欢我,我以后保护你。”   这话护短意思明显,但佘年听起来完全都不觉得开心。   为了他要跟他打架?司祯要打他?   他气鼓鼓的。   司祯嘴里依旧说着不着调的话:“我之前还跟他交过手呢。”   如果没记错,在她穿来之前的情节,妖主的确追着喊着要杀了剑宗首席。   但至于为什么要杀她,小说里没说。   毕竟大男主文里的反派都是一个背景板,和主角作对就是理所当然,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佘年一怔,尾巴都快夹紧了。   他也想起了之前对司祯,喊打喊杀的事情。   她现在是不信他是妖主,她要是信了……   佘年不敢往下想。   眼神都飘忽了。   “妖主是不是青面獠牙我不知道,一身黑衣是真的。”司祯逗他。   佘年小声:“青面獠牙是假的。”   一身黑衣是真的。   他心沉下去,也想起了二人交手的事情。   那时候司祯还打不过他,但跑的很快,他在司祯不是那么厉害的时候,撵了她满修真大陆跑。   佘年尾巴不是很敢动。   司祯却拽住他的尾巴,放在手里搓来搓去:“说起来,御兽宗主办的大比分赛就快开始了吧?”   “听说御兽宗会把分赛放在妖界,这事儿你知道吗?”   佘年感觉到了不妙,沉重点了点头。   司祯拍拍他的头安抚:“想不到你一个小妖还知道这个。”   “在上次分赛的时候柳途还邀请我去御兽宗做客来着,正好参加下一次宗门大比的分赛。”   佘年喉结滚动,干着嗓子:“参加下次宗门大比的分赛做什么……”   司祯把佘年的神情尽收眼底:“当然是去妖界啊”   他试图劝她:“不要了吧,妖界很可怕的,根本没有修真界好。没有吃的没有玩的,宗门大比也很危险,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们在这里好好养伤……”   他都语无伦次了。   司祯很包容:“伤当然要养,但不耽误我参加大比。”   她的手指勾住毛茸茸的尾巴尖,表示亲近,嘴里的话却玩味。   “况且我也想看看,那妖主黑斗篷下面,是不是真的青面獠牙啊。”   佘年柔软的尾巴整条僵住。   【📢作者有话说】   傻狐狸:脱掉马甲   司祯:穿好 :)感谢在2023-10-28 00:47:24~2023-10-28 23: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亲一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65   我今晚想跟狐狸睡   司祯摸着僵硬的尾巴, 毫不怀疑如果佘年现在是本体状态,浑身毛都要奓一圈。   蓬松狐狸,想想就怪可爱的。   什么时候得骗他再变个狐狸玩玩儿。   没有整只狐狸,但摸尾巴能望梅止渴。   司祯一边摸一边在通讯镜里戳戳点点, 写些什么。   通讯镜不仅能视频, 发消息更是基本功能。   这还是司祯第一次给别人发消息。   佘年是只有礼貌的狐, 未经允许没有擅自去看司祯的通讯镜, 只是隐约知道她在和别人聊天。   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掉下来过。   佘年不大高兴。   他僵直的尾巴慢慢活络起来,如他的心思。   “姐姐,你在和谁聊天呀。”   司祯笑出声。   连姐姐都叫出来了,尾巴也不老实, 看来真的很想知道了。   她声音随意:“就是, 柳途啊。”   佘年尾巴收紧。   是个男人。   司祯一点点铺开一张吓唬狐狸的网:“不是说要参加宗门大比吗?和御兽宗的人联系一下。”   她没看佘年, 在乾坤镜里找到修真论坛。   之前太忙, 现在闲暇了,有时间来看看这里面看看修真界的最新消息。   【惊!剑宗又出新一任女首席, 号称司祯第二!】   下面有很多跟帖。   [新首席,怎么又换首席了?剑宗最近不稳当啊。]   [给一楼解释,宋时禾死了,所以他们要换新首席。]   [给一楼解释x2,宋时禾在缥缈宗主办的分赛里死了, 稀奇的是剑宗的人不去找缥缈宗理论,也不探究宋时禾的死因, 首席的名头好像是假的一样, 哪里有这么不被重视的首席。]   [重视啥啊, 人都死了没利用价值了呗, 剑宗这些年做的事越来越让人寒心了, 我以后可不会让我家小孩儿进剑宗。]   [听说剑宗新首席会参加下一次的宗门大比。]   [买定离手啊,这一个新首席到底是离开,还是死亡,押注!]   [说真的剑宗肯定是干了对不起司祯的事,才把人赶走。]   [我缥缈宗长老,非常庆幸司祯不在剑宗啊,哈哈。大比详细细节我不能透露,我只有一句,年轻一辈当属司祯!]   [放个屁股,等八楼细说。]   ……   司祯收起了懒散的态度。   新的首席?这回大比是非去不可了。   宋时禾彻底死了,身体被霸道的雷灵气毁的不成样子,千疮百孔的一层皮,也不知道剑宗的人有没有给捡回去。   但有宋时禾的本命玉牌在宗门里,在宋时禾死的那瞬间,剑宗的人就该知道消息。   司祯带着讽刺的笑。   剑宗换货的速度一向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有这个实力代替宋时禾的人,甚至打出了司祯第二的噱头,剑宗越来越怪了。   想到了什么,司祯又皱皱眉。   宋时禾是小说里的男主,她在最开始就做好了宋时禾很难杀的准备,但在宋时禾身体被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霸占后,他的死就格外轻易。   男主角都死了,这书,还不崩吗?她还能继续呆在这个世界里?   而且穿书,不都得有个,什么系统的吗。   司祯想着在另一个世界,闲暇打发时间看的东西,心里越发觉得怪异。   佘年在舔着嘴唇,用不多的心眼想着该怎么阻止司祯参加宗门大比。   首先他不想让司祯受伤,其次他不想让司祯……怨恨他。   想到这里,佘年觉得棘手。   大妖身份暴露,他有了明目张胆保护司祯的机会。   但偏偏司祯不相信他是大妖。   等到司祯相信他的时候,又是血雨腥风。   佘年捏了捏自己手上的软肉,责怪自己。   都怪你,之前演的太好了,现在可怎么办?   在佘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想对策的时候,系统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怎么不跟祯祯互动了?】   【跟祯祯一起吃饭怎么能走神呢?】   佘年被系统的声音吓了一跳。   尾巴都抽了一下。   司祯知道狐狸的习惯,被突然吓到会跳起来,两只前爪会张开。   尾巴抽一下和突然跳起来异曲同工。   司祯顺毛捋:“看到什么把自己吓着了?”   佘年暗道自己在司祯身边实在太容易放松警惕了,小声回答:“没,没有。”   司祯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收回。   又在乾坤镜上戳什么。   系统松了口气。   佘年不悦皱眉:“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系统心虚但声音贼大:【我怎么就不能突然出现了?我上来给你报个祯祯好感度,我有错吗?】   佘年的脾气在听到“司祯好感度”后,瞬间熄灭。   “嗯,你说吧。”   系统就知道这么说有用。带了那么多届宿主,这次带的要比所有都省心,之前说他是最难带的宿主还是草率,它收回那句话。   这个宿主不仅会攻略祯祯,还会自我攻略。   自我攻略的进度像一骑绝尘那样快,很好。   【祯祯现在的好感度有六十,加油哦宿主!我非常看好你,你肯定成功攻略祯祯,帮助她顺利成仙。】   【你知道吧,在祯祯呆过的另一个世界里,六十就是及格线啦,宿主在祯祯心里已经基本合格,再努把力把分数往上提一提,宿主就是优等生了。】   甜甜的豆浆是从嘴巴里喝进去的,都流进了心里。   他肮脏不堪,不被喜欢更不被爱,族人甚至生母都盼望他死,他也就始终觉得,自己不是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喉头一点怨气。   但现在,有人喜欢他了。   他也和其他妖一样,有很多很多的喜欢了。   六十已经让佘年无比知足。   这份喜欢来之不易,弥足珍贵,天下就这一份儿。   所以他格外不想失去,更不想让这份喜欢变成怨怼。   这一刻他觉得,司祯没有相信他的话,挺好的。   承认错误的骗子依旧是阴暗卑劣的,但司祯得永远站在光里。   佘年的心情,欣喜低落交织,尾巴是传递他情绪的工具。   但司祯摸着要在她胳膊上打结的尾巴,一时间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啊,她好好养着的狐狸怎么就这样了?   看表情怪委屈的,被谁欺负了?   司祯看着旁边的佘年,脑袋上都顶了片乌云。   身上潮湿的衣服早就被她用灵力烘干了,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像淋雨一样湿哒哒,也不知道被谁窝了窝,皱巴巴的。   她就逗逗狐狸,怎么这样了。   司祯冷不丁出声:“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佘年在所有不高兴的理由里选了一个最不会让司祯有负罪感的:“你跟别的男人聊天。”   他低着头,声音也很小,非常不高兴了,但语气里的控诉也很少,只是委屈。   “我不够让你喜欢吗?”   很直白的问题,不是质问,是真的想知道司祯有哪里不满意的,他可以改,他可以变成任何司祯喜欢的形状。   狗狗不会记仇,狗狗只会觉得你不陪他玩,是不是他哪里犯错了。   司祯幻视佘年脑袋上顶了两个趴趴的耳朵。   有点怜爱了。   她把通讯镜放到佘年面前:“哝,看吧,没聊什么,只是说了要参加大比,然后他回了个宗主表示欢迎,并派人来接我。”   尾巴想颤一下,他忍住了。   还是要去妖界啊……   佘年眸色幽深,像是有什么旋涡在其中酝酿。   司祯凑近他:“你还能变狐狸给我玩吗?”   耳边有气在吹,佘年的情绪就这么散了。   旋涡消失,他眼睁睁看着司祯靠他更近。   “我今晚想跟狐狸睡觉。”   佘年单纯又直白:“我不能让你快乐吗?”   “不一样的快乐,狐狸很可爱。”   佘年喉头动了动,每一根心绪都被面前的女人牵扯着。   “狐狸,狐狸也是我。”   司祯声音更小,眼里好看的波光流转,从善如流:“哦,那我今晚想跟你睡觉。”   直女开窍后打直球真的很要命。   佘年第十条尾巴都被她摸过了,但现在还是纯情地不行。   他看了司祯一眼,视线和司祯对视后,像是被火烧了一下,匆匆移开。   “好……”   司祯可以撸狐狸,心情很好,和佘年恢复了正常距离。   佘年把碗里的豆浆喝完,尾巴继续往司祯胳膊攀:“我们回家吧。”   他把和司祯住的地方,称为家。   司祯眉心一动,挑眉:“现在?”   佘年点头,都不是很敢看司祯:“回去等晚上。”   司祯:……   最后两个人还是像普通人一样把这个城逛了一遍。   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佘年在黑夜里,隔着袖子和司祯拉手。   然后抓住不放,带着司祯往回家的路走。   司祯看破他的小心思也不说破,纵容着他拉着她走,甚至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把自己的重量施加于他。   佘年只是看起来瘦,他完全不觉得吃力,并且乐在其中。   途径豆浆摊的时候,司祯无意瞥了一眼。   摊子在,运豆浆的车也在,但人没了。   夫妇二人,还有那个孩子,都没了。   角落里的小鼠看到了司祯,唧唧叫着跑出来,吃力地拽住司祯的衣服下摆,上蹿下跳比划着。   司祯站直了身子,严肃起来。   “你说什么?”   小鼠又比划一通,两爪在肚皮上画圆,又把自己的脖子掐住,垂直倒地,爬起来后又跑了一段路,再回来。   司祯皱眉。   她不是御兽宗的人,没法跟这玩意交流,太抽象了。   佘年的声音响起。   “它说它主人被抓走了,这些人总是想抓他的主人,他们逃跑很多次。”   僵直的小鼠从地上站起来,明显兴奋了,又开始比划。   “它还说……它的主人,跟你是一样的。” 第66章 66   “怎么,勾引到你了?”   缺月挂枝头, 幽冷的光照在潮湿血腥的洞里。   小鼠在前面带路,前面的路越来越窄。   司祯:“你变狐狸。”   佘年:“还没回家里……”   司祯食指微曲,敲了一下佘年的脑袋:“想什么呢,这洞窄了你变狐狸能跳到我肩上。”   佘年垂了垂眸:“能抱着吗?”   司祯懒洋洋的:“行啊。”   几乎是一瞬间, 狐狸趴在了司祯的怀里, 像是一团柔软的面。   司祯捏捏狐狸爪子, 继续往前走。   司祯看着前面的路, 佘年在看她。   眸色深深,隐含不快。   本来今天晚上,司祯是应该跟他在一起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现在她要用陪他是时间, 去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   记忆回溯到幻境里司祯把他从蛇口救下的那一幕。   让他心跳加速的画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在司祯眼里, 救一只狐狸,跟救一个孩子是一样的。   狐狸眼睛变得狭长, 黑气在其中翻涌,瞳孔成了一条竖线。   在司祯把狐狸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佘年用爪子紧紧勾住司祯的衣裳,往上爬了爬,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司祯的脖子。   司祯纵容地拍拍他。   越往深处走, 血腥味越重。   带路的小鼠两腿打颤,哆哆嗦嗦的还是努力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唧唧。   司祯开口问佘年:“它说的什么?”   佘年把司祯抱的更紧:“没什么有用的话。”   狐狸把自己毛茸茸的脸凑到司祯的脸边, 偷偷亲了她一口。   然后顺着自己的心意, 舔了舔司祯的耳朵。   把小鼠的声音屏蔽了。   小鼠又怕又气, 继续唧唧。   佘年只有在它指路的时候, 会把它说的话转达给司祯。   没用的话一概不管。   司祯摸着狐狸后颈:“你偷偷干了点什么。”   狐狸又甜甜司祯的耳垂, 舌尖柔软温暖:“没什么。”   在走了无数个分岔路口之后,小鼠不动了。   它不再说话,只是指了指前面。   转弯处有光透过来,还有零散的话也一并传来。   “我先去和主复命,你们且在这里看好他们。”   脚步走远后,司祯侧身看过去。   这像是一处地牢,笼子里被关着的正是卖豆浆夫妇二人,还有那个孩子。   夫妇二人把孩子围在了中间:“我们就是本分的老实人,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   守在笼子外面的人面无表情:“不放。”   之后不管夫妇二人说什么,守在外面的人都是两个字,不放。   司祯没想到合欢宗的宗门大比结束,依旧能在这里看到空心人。   当时她以为空心人的主人是城主,或者是谨戈,现在看来都不是。   司祯灵力无知无觉地铺进去,在触碰到空心人的瞬间,灵力消散。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匕首的瞬间,两道声音传到耳边。   “祯祯,我可以帮你。”   “我帮你。”   一道是来自头上发簪里的江羡好,一道来自狐狸。   “我把师父的传承参透了大半,可以试一试。”   江羡好的灵魂飘出来,眼神更坚毅了。   在上次城主府中,没能弄清楚床上的阵法究竟是夺取何物后,她就在潜心修习符篆。   包括那个只是触碰,就能让灵力消失的空心人,她也做了针对的研究。   司祯很高兴看到江羡好的变化:“好,你试试,我也想看看你现在的符篆修地有多厉害了。”   江羡好被夸了,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没有我你也可以解决的。”   司祯笑的浅浅,但真心实意:“是能解决,但要麻烦很多,所以不能没有你啊。”   江羡好脸微红,化成一缕轻飘飘的烟去花符了。   佘年的话掉在了地上。   他讷讷,最后把狐狸脑袋埋在了司祯的臂弯。   感觉自己很没用。   司祯选择了另一个人,没有选择他。   好像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她不需要的人。   要是司祯不管这些无关要紧的事就好了,她就能把全部的时间用来陪他。   司祯对那个女人所的话他也不喜欢听。   “所以不能没有你啊。”   佘年仔细回想司祯说话时候的神态,愤愤咬了司祯一口。   司祯把自己的衣袖从狐狸嘴巴里扯出来:“怎么了?抱着不舒服,你想下来走走?”   司祯看着自己脏了的绣鞋:“下面地挺脏的,还是不要了吧。”   她捏捏狐狸柔软的粉红爪垫,闻了闻狐狸身上的味道,香香的。   血腥味被果香冲淡,头脑清明了很多。   佘年定定地看着她。   真的很贴心,照顾江羡好的情绪给她机会展现自己的价值,照顾他的感受不让他的爪子沾上一点土。   她看起来冷心冷肺,可对谁都很好。   狐狸气地眼泪都要出来。   她对谁都那么上心!   狐狸脑袋再次埋到了司祯的臂弯。   强忍眼泪,当一个坚强的狐狸。   司祯不明所以,感觉狐狸应该是困了:“不急啊,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后我们就回家。”   她也说……家。   佘年从年幼时就没有家,只有司祯给了他温暖。   现在司祯又说,他们共同住的地方是家。   他带着领地意识,只把司祯圈画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那你不许让别人回我们的家。”   狐狸抱住司祯的手臂:“谁都不行。”   司祯摸摸狐狸的眼睛:“好。”   “困了就先睡吧。”   佘年摇头:“我要跟你一起睡。”   司祯觉得手里抱着的小狐狸像是陪她熬夜工作的猫猫,自己困到脑袋一点一点,还是执着坐在电脑边,睁着眼睛看她。   司祯揉揉狐狸脑袋。   狐狸很担心司祯取消跟他一起睡觉这项活动:“你答应我的。”   司祯笑意漾开:“我也没说不可以啊,你急什么。”   佘年眨眨眼,确定了司祯会跟他睡觉后就不说话了。   当然急,跟司祯有关的一切他都很急。   急着睡觉急着跟她没有任何人打扰地在一起。   不想让她为了别的事情别的人操心,不想让她对别人也这么好,不想让她因为忙于别的事情而缩减跟自己的相处时间。   想让她只看自己,想让她只跟自己说话,想让她跟自己一样只会被自己的事情牵动心神。   狐狸想了很多,但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想的这些都在做梦。   事实上,他不是司祯的全部。   真让狐沮丧。   狐狸的心事没人知道。   狐狸愁肠绕地百转千回,所有心事都吞到了肚子里。   江羡好很快回来,她满脸都是兴奋:“祯祯,可以了,他们都被圈在了符篆里,可以维持一刻钟。”   司祯笑意很深,毫不吝啬鼓励和夸奖:“你做的很棒,一刻钟,足够了。”   司祯大摇大摆从暗处走出来,欠嗖嗖到空心人面前溜达一圈,发现空心人都被定住了。   有弯了腰还没站起来的,有拿武器拿到一半,武器掉在地上的,还有的看起来完全在状况外,五迷三道的。   司祯提防着是空心人突破符篆突然暴起,挨个看了遍,最终确定,江羡好的符篆真的很有用,她是真的进步很大,已经成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她真心感叹:“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江羡好是又红了,她很少得到夸奖,今天得到的比此前得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她害羞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藏回簪子里去了。   卖豆浆的夫妇二人看到司祯,眼睛都亮了。   “闺女!”   司祯挑衅了一圈空心人,又大摇大摆走到了笼子面前,指尖雷纹闪烁,暴力拆除了寒铁铸的牢笼。   小鼠在看到空心人都被定住后,就偷偷溜到了小男孩的怀里。   小男孩抱着小鼠,看着司祯,眼睛都亮了。   孩子的喜欢崇拜直白且直接:“你好厉害啊,姐姐。”   司祯这回是明白了为什么小鼠说她跟这小男孩是一样的了,一样的,都是雷灵根。   司祯挑眉,吊儿郎当:“想学?”   小男孩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司祯在他所以为的死亡之地,如过无人之境,慵懒随意,强大到不行。   小男孩点头如捣蒜:“想学!”   狐狸在小男孩叫姐姐的瞬间,眼睛里就多了寒光。   修者和普通人不一样,这小男孩长至成年也不过须臾,他和司祯差了三百多岁,这小男孩和司祯,差了也三百多岁。   司祯救人能有多让人心动,佘年最清楚了。   他浑身毛都奓起来:“不许叫他姐姐。”   司祯看着怀里的狐狸都大了圈,獠牙都冒尖了,吓了一跳。   她一顺毛捋狐狸,一边把一只手塞进狐狸嘴里,摸了下他的牙。   狐狸尖锐獠牙在触碰到司祯指尖的一瞬,就缩回去,乖巧舔了下她的掌心。   “乖啊,别那么凶。”   然后对小男孩道:“叫我尊者吧。”   小男孩也被狐狸吓了一跳,怯怯喊了声尊者,不再拉近乎。   “走吧,我带你们回去。”   司祯面色如常,把三个人救走,顺手毁了这个地牢。   雷灵气盘盘踞在地牢顶部,三息之间,所有空心人被埋在了废墟。   破坏了一切的司祯带着救出来的人,扬长而去。   -   司祯先把三人送到了她们在山间住的地方,让江羡好出来布了个阵。   等她抱着狐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佘年在回到卧房的一瞬,就变成了人形。   当狐狸的时候,他抱住司祯的手臂,现在变成人形,他反身把司祯压在门上,紧抱她的腰。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   在司祯推推他后,更紧地把司祯抱住。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别人。”   他声音都哑了,眼眶也红,嫉妒和失落一点点蚕食他的内心。   他觉得很难受。   “什么眼神?”   “那种,带了小钩子的眼神。”   慵懒但流光溢彩,那样万众瞩目。   江羡好看着她都会脸红,那小男孩上来就跟她叫了姐姐。   佘年觉得这个要求很自私,在自己的情绪里苦苦挣扎。   司祯两手挂在佘年的脖子,一个转身,位置调换。   就用佘年描述的那个眼神,看着他。   四目相对。   司祯倏然笑了。   “怎么,勾引到你了?” 第67章 67   狐狸虚,不行   “怎么, 勾引到你了?”   佘年埋在司祯颈侧的脸红了红。   发出了一个很不明显的单音节。   “嗯。”   像是小猫哼哼,一点点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司祯是笑声溢出来,实在没忍住。   佘年脸上的粉红蔓延到了耳垂。   “我问你呢, 是不是被我勾引到了。”   她掐了掐佘年的腰, 把佘年的身子都掐软了。   佘年的声音大了些许:“嗯。”   然后把司祯搂地更紧。   司祯很无辜:“可以我刚才在山洞里都没有用这个眼神看你啊。”   这才是佘年生气的地方。   没用这个眼神看他, 用这个眼神看别人, 凭什么看别人,为什么要看别人,只看他不好吗?   闭上的眼睛有黑气溢出。   他抱着司祯调转了位置,腿抵在司祯两腿之间, 一手搂着她的腰, 一手轻轻放在她的眼睛上。   想捂住她的眼睛。   他近乎强势道:“只能看我。”   司祯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被他捂住而变得乖巧, 纤长的睫毛刷在他的手心。   引得佘年手指微曲。   司祯坦诚表示:“我只是用很正常的眼光在看别人。”   佘年紧着且气愤着, 颤抖着眼睫,闭着眼睛吻上了司祯的眼睛。   司祯的眼睛顺势闭上。   只听到耳边佘年的声音响起:“不要看别人, 只看我好不好。”   有点无理取闹了。   她总归要和人正常交流的。   司祯没说话,这就足够让佘年恐慌。   他的吻又密又急,顺势往下去找她的嘴唇。   司祯以手抵住佘年的胸口,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耐心解释。   “我没办法不看其他人, 你乖一点。”   佘年眼尾红了。   司祯又于心不忍。   养的小宠物卖惨永远对自己的主人有效。   她补充:“说点其他能实现的愿望?我帮你实现。”   “我能做到的,什么都行。”   佘年也把和司祯的距离拉开了。   如果只看他都不行, 那其他的, 就更不会被同意。   黑气消散后, 惶恐漫上心头。   把司祯反压在门上, 已经算是出格。   像是蜗触角碰到了什么就缩回去, 佘年也后退了一步。   对司祯提出的实现愿望的诱惑丝毫不感兴趣。   司祯感觉面前的人有点反常。   “你生病了?淋雨感冒了还是困了啊?”   她记得在山洞的时候,他还很急切地想要睡觉。   司祯伸手要摸摸佘年的额头。   佘年头歪向了一边,避开了。   “只是有点困了。”   面前的人消失,变成了一只狐狸,拖着自己的大尾巴,蔫巴巴回到床上。   随便在床上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   尾巴盖在了身上,一个极没安全感的姿势。   司祯看到狐狸迅速入睡的姿态,眨眨眼睛。   好吧,看来是真的困了。   堂堂妖主是不是有点虚了?   司祯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床上的狐狸。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是个雄性生物,都没办法很好地陪女人逛街。   只不过是逛了一天的街,然后熬了个夜去救了个人。   这都还不是熬通宵呢。   不会是肾.虚吧?   司祯想了想昨晚的事,越想越觉得可能。   她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了然,最后多了点愧疚。   完了,把狐狸玩儿坏了。   她都没有怎么玩儿呢,只是让他憋久了点。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享受这种连纾解都需要她亲自控制的感觉罢了。   司祯走到床边揉揉狐狸耳朵。   可怜的狐狸,自己都不行了,也不说出来。   她又不会强行玩狐狸。   总归现在她能看的上眼的也只有这只狐狸,所以。   司祯准备明天去买点壮.阳的药回来。   说到这个,她有赤碧果啊。   司祯兴冲冲打开乾坤袋,装着赤碧果的盒子外围已经没了浅淡的光。   打开一看,果子还是熟悉的果子,但属于赤碧果的药效已经没了。   司祯往嘴里抛了一颗,酸甜的味道悄无声息霸占味蕾。   还是一样的好吃。   但可惜了。   司祯一边吃果子,一边看狐狸,盘算着明天该去准备点药喂狐狸了。   那么大妖界的主,怎么娇娇弱弱的。   赤碧果的味道随着佘年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   他五感敏锐,对吃过的赤碧果更是不可能忘记。   在司祯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他还在闹情绪,于是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   狐狸尾巴焦躁不安地动了动。   司祯在吃赤碧果?   为什么要现在吃赤碧果,她想做什么吗,可是她为什么不喂他吃赤碧果?   要等她睡着了,出去找别的人?   在上次他被司祯赶走不过几天,司祯身边就多了一个小五这件事,他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她之前还想为了增强实力,找别的男人双修……   狐狸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司祯不难受,司祯很喜欢赤碧果的味道,因为赤碧果的合欢效果已经没了,所以她吃的肆无忌惮。   很满足。   通讯镜传来滴滴的声音,有人给她发消息。   狐狸因为烦躁而荡来荡去的尾巴不动了。   这就已经开始找别的男人了?   司祯拿起通讯镜。   是柳途。   柳途:尊者,宗主给我派了一辆气派的车!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司祯:什么时候都行,我随时有空。   “滴滴——”   狐狸耳朵不安地动了动,怎么还在发消息,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找司她?   柳途:好嘞,那尊者等着就行,我去之前给尊者发消息。   司祯:好的。   “滴滴——”   狐狸睁开了一只眼,故作睡意惺忪的模样,可司祯半个视线都没分给他。   狐狸把尾巴搭在司祯的腿上。   然而一向喜欢摸尾巴的司祯,连尾巴都不摸了。   他明晃晃地放在这里,她居然,不摸摸!   佘年心里生出沮丧,愤愤地又闭上眼睛。   不只看他一个人,对着别人乱笑。   现在大晚上的还要找别人乱聊。   谁管她啊。   狐狸委屈地屁股对准司祯。   看都不看她,高高竖起的耳朵是他最后的倔强。   “滴滴——”   柳途:尊者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嘱咐的?   司祯想了一会。   司祯:你们宗门收弟子吗?有个挺有御兽天赋的小孩儿。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搭在司祯的腿上。   这应该,会明显一点吧。   至少比轻轻的尾巴,要更明显了。   司祯的手碰上了佘年的爪子。   佘年心也跟着提起。   他就知道,他才是司祯最在意的……   啪——   司祯把狐狸爪子扒拉开了。   盘着腿有点麻,换个姿势。   狐狸眼睛瞬间睁开,眼眶通红,隐含怒意。   “滴滴——”   狐狸跳到了司祯怀里,以极为霸道的姿势,一爪把踩到了爪下。   然后就盯着司祯。   司祯恍然:“哦,是不是声音有点大了?”   她呼噜呼噜狐狸毛,像是安抚小宠物那么哄人:“我不聊了,我把通讯镜收起来。”   说着,就把通讯镜收到了乾坤袋。   狐狸死死踩住,不准司祯拿回去。   想销毁证据这是不可能的。   狐狸鲜少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司祯摸摸狐狸毛。   看来他真的很困,自己真的打扰了他睡觉。   他累得有半分之八十的愿意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司祯很包容。   她不再拿通讯镜,语气随意道:“一个镜子罢了,给你玩儿。”   狐狸的气就这么灭了一半。   跟谁聊天,毕竟是她的自由,是她的隐私,他胡乱看,不好。   佘年别扭扭地用爪子,把镜子往司祯那里推推。   “我不看。”   “真不看?”   “……真不看。”   司祯顺势收回通讯镜:“好吧。”   佘年又要奓毛了。   她怎么就收回去了,不是说好给他看的吗?   像麻花一样拧巴。   狐狸又缩回去了,依旧是屁股对着司祯。   司祯怕打扰肾.虚狐狸睡觉,再也没动过通讯镜。   在几乎司祯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脖子上有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一双爪子紧紧抱住,贴在她耳边问:“你在和谁聊天。”   司祯睡得迷迷瞪瞪,睁眼也恍恍惚惚。   只见漆黑的夜里,狐狸一双眼睛分外明亮,半分睡意也无。   司祯刚睡着,被狐狸喊醒,本能道:“我没跟人聊天啊。”   狐狸眼睛里有火在燃烧。   撒谎。   “骗人。”   司祯把狐狸扯下来,塞到被窝:“傻狐狸,要是骗,也该是骗狐骗妖。”   狐狸爪子从被窝拿出来,冷声质问:“那你就是承认你骗我了?”   司祯:“我哪里骗你?”   狐狸:“你说你没有在通讯镜和别人聊天。”   司祯恍然大悟,她觉得狐狸小小的脑子的一定有一百八十道弯:“我是在跟柳途聊天。”   狐狸心都要碎了。   好好好,她介意他是妖,开始物色人。   见过一面的柳途都要喜欢。   狐狸一声不吭,趴在司祯的身上。   在司祯拉住狐狸爪子的瞬间,手里的触感变了。   司祯睡意醒了一半,这是佘年的手腕。   周围是扑鼻的果香,还有男人的气息。   他压住了她,变成了人。   【📢作者有话说】   狐狸的反攻(bushi) 第68章 68   狐狸黑化   柔顺的发丝散在司祯的脸侧。   和司祯对视的眼底里波涛暗涌。   佘年屏息, 一动不动看着司祯,似乎这样司祯就能读懂他的心事。   直肠子当然没有山路十八弯的百结愁肠,司祯瞅了一会,然后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   期待着什么的佘年呼吸缓慢, 心跳却在加快。   然后司祯摸摸索索, 摸出了通讯镜。   她十分善解人意道:“哝, 看吧。”   她还把页面调到了和柳途聊天的地方。   通讯镜适时发出声音。   “滴滴——”   佘被心里躁意更甚, 他看都没看通讯镜一眼,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内容。   不看,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太不自信了,不自信到不能笃定司祯在同一时间只会选择她一个人。   六十的好感度也不能让他安心。   对司祯来说, 或许双修只是一个提升实力的途径, 但对他来说, 双修就有不一样的特殊含义。   这是只能和一个人做的事情。   不怪佘年以为司祯要找人双修。   司祯吃了赤碧果, 可从她吃赤碧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   “你看啊, 其实也没什么……”   “滴滴——”   佘年身上带着一种兽性,咬上司祯的唇。   他的唇在司祯的唇上辗转流连,没有技巧,全是本能。   理智渐消,在司祯这里学到的东西也忘得差不要。   算不上温柔, 也没有什么克制。   喘息湮没在了通讯镜的声音里。   司祯脑袋放空在想明天买点什么壮.阳药会比较好。   现在的佘年在她心里隐约有了个模糊的人菜瘾大的形象。   得不到司祯的一点点回应,佘年急坏了。   耳朵在从柔软的发间冒出, 尾巴在中衣裤的交接处, 沿着尾椎骨伸出来。   他抓着司祯微冷的手, 放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你揉揉它呀。”   难耐的声音里带着撒娇。   耳朵被触碰到的瞬间抖了抖。   佘年有了反应。   佘年脸上是意乱情迷, 闭着眼睛。   他不敢睁, 怕看到司祯眼里的抗拒或是平静。   但这些情绪都没出现在司祯的眼里。   她有点无奈。   她其实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的。   连耳朵都不能诱惑到她了。   佘年眼眶有了热意。   但还是拉着司祯的手,从耳朵,换到了尾巴。   也许她更喜欢尾巴。   微冷的指尖穿过衣衫,被带着一路来到了尾巴这里。   司祯手下移,拍拍翘臀,真诚建议:“要不等几天的?”   他委屈又羞耻:“不摸尾巴吗?”   委屈司祯不玩他的耳朵和尾巴,羞耻司祯拍他的屁股。   司祯又拍了拍:“那里太敏感了,过几天再摸。”   不管耳朵还是尾巴尖尖,都很容易让他兴奋。   佘年握住司祯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意念一动,一根绳子就出现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   绳子松软,搭在了两人的手背。   他就用这样的姿势带着司祯的手去了前面。   他手微微颤抖,几乎浑身都变粉了。   呼吸沉沉,带着隐秘的心事,和意图明显的勾引。   司祯平静的声音在佘年耳边响起。   “想被绑?”   佘年呼吸一窒,然后更急促。   不自主发出咛喃。   “嗯……”   司祯拒绝地干脆:“今天不行。”   佘年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司祯话音刚落,锁骨处一凉。   一滴泪。   几息之后,又是一滴。   佘年哭了。   他因为得到不到,急哭了。   司祯拍拍,安抚小狗:“乖一点啊。”   佘年用湿湿的眼睛看她:“乖一点就能得到吗?”   “嗯。乖一点,等几天就能得到。”   他的眼睫都沾着泪,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微光下亮晶晶的。   意外勾人。   司祯动了动唇,伸手把他眼睫上的泪擦掉。   佘年闭上了眼睛。   又掉了眼泪。   哪里都不可以,他对司祯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黑气在眼底氤氲,被隐在了眼皮下,悄无声息。   他像是被短暂宠爱的,又抛弃的宠物。   贴在床边,睡在了最外面,高挑的身躯占了很小的位置。   好像这样就能有一条香软的臂环住他的腰一样。   司祯到底没有再跟他产生肢体接触。   -   一觉醒来,身边依旧没有司祯的身影。   佘年慢慢坐起来。   他一夜毫无睡意,因为想知道司祯拒绝他的靠近,究竟想做什么,所以连睡觉的打算都没有。   可他还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佘年的眼里是诡谲的光。   -   司祯先是去了卖豆浆夫妇的住处。   一座小小的茅屋周围是繁复符纹拼成的球。   淡蓝色的符纹在指定范围漂浮徜徉。   江羡好很快出来,以指代笔,隔着虚空在司祯身上写写画画。   司祯当一个沉默老实的画板。   “好了祯祯,你可以进去了。”   隔着球形符纹,司祯只能看到一座茅屋。   进了符纹,多出三个人。   两大一小就眼巴巴蹲在门口。   司祯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距离在三人跨步中拉近。   “多谢尊者!”   “昨晚尊者走的实在是仓促,我们还未来得及感谢。”   小男孩张望着,并没发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笑成了一朵花:“姐姐你好厉害呦!”   继续完成昨天没有完成的夸夸。   小鼠也大着胆子,揪司祯衣服下摆。   它太小一只,爪不沾地,晃晃悠悠,像是在荡秋千。   唧唧着表示感谢。   进屋后,夫妇二人给司祯端了碗豆浆。   一早就做好了放在锅里温着,就等司祯过来。   司祯开口:“抓你们的人是谁?”   她边说边把手探向小男孩,灵力输入的过程遇到了阻碍。   他的身体里有封印,封印他的人能力在她之上。   果然。   如果不是封印,她早该在刚见他的时候就发现端倪的。   夫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着。   “来的人是个姑娘,穿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斗篷,我们看不清楚她什么样子。”   “其实拙儿也平常一直都呆在山里这间茅屋,一般不会遇到危险。”   司祯看了看四周,地缝和院子有屏蔽气息的灵植。   花拙拽了拽司祯的袖子,小声道:“姐姐,不是黑衣服哦,是白色的,我看到斗篷里白色的裙角。”   白色道袍,是剑宗的人。   昨日天晚,但她依旧记得去山洞的路。   闭了闭眼,一幅地图在脑海中展开,先有她昨晚走过的那条轨迹,接着是熟悉的崇山峻岭,大小河流蜿蜒其中。   最后建筑性标志,五大宗门变成极小的标志落在不同的地方。   在最后剑宗标志变得清晰的那一瞬间,司祯笑了。   他们怎么敢把那种地方赤裸裸地放在宗门里面。   胆子挺大啊?   司祯睁开眼睛,盘算着在下次宗门大比结束后,得找个时间去伪装身份,再去次剑宗。   司祯无意探究夫妇这孩子为什么有雷灵根。   她直接道:“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御兽宗修炼,我帮他找个师父。一个是继续呆在这座山里。”   “符篆会留在这里。有灵植,有符篆,也能保证基本安全。”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犹豫。   花拙倒是兴奋的很:“修炼修炼!”   他挥舞着手里的小剑,站在凳子上,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变成尊者。   一瞬间,花拙的小剑被司祯拿走。   “可以去御兽宗,但不可以去剑宗。”   花拙一脸沮丧:“啊……”   司祯也并不准备立刻要一个答案。   左右只是随手救下一个孩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他提供点帮助。   夫妇二人连声道谢。   司祯转身,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道:“对了,豆浆摊不能摆了,他们会继续找你们的。”   说完并不做过多停留。   花拙和他的小鼠扒着门框,眼巴巴看着司祯离开。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群繁杂的符咒中。   司祯边走边拿出通讯镜。   柳途应该给她发消息了,但昨天她一直没看。   柳途:我明天有时间明天去接你吧,我刚出关。   柳途:你要是不方便后天也行。   柳途:反正宗主很欢迎你,你现在走到哪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司祯想这可不一定,剑宗就不会欢迎她。   剑宗只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昨天她还把人地牢给轰了,也不知道剑宗老们睡得安稳不安稳。   这梁子更大了,剑宗干缺德事的那些人大概要气疯了。   司祯想了一下一群老头围在一起跳脚的样子,差点笑出了声。   她接着看柳途的消息。   柳途:歪,你在吗?   柳途:你怎么不回消息?   柳途:哎呦草,这么晚了。   柳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这就退下了。   最新消息是一刻钟前发的。   柳途:我到你家门口了,开门。   柳途:不要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柳途:开门即可查看豪华坐骑。[伸出试探的手.jpg]   司祯没回消息,但脚下的剑更快了。   在接近青鹤巷时,她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气息。   不属于人,属于兽。   这是柳途带来的那个豪华坐骑弄出来的死动静?   这也太高调了点,何至于此。   司祯在天上纵览整个小镇,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   司祯怀念起了京妙仪的凤銮驾,飞到天上,低调奢华不扰民,更不会让人尴尬。   司祯决定无论御兽宗派来的坐骑有多豪华,她都不会坐上去的。   司祯收敛气息,脚底的剑都变得透明,凌空飘在天上。   准备把尴尬的氛围留给柳途一个人独享。   她盘膝坐在剑上,一手托腮,低头看去。   只见她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柳途。   他把自己的身形藏在了树叶子里,有一叶障目的喜感。   司祯自言自语:“哦吼,他也觉得这坐骑是有点……”   话说到一半,歪脖子树的叶子哆哆嗦嗦,抖如糠筛。   一条只有胳膊粗的黑蛇像棺材板,直挺挺掉下来。   朱门开了。   一个碧落色身影出现,声音清朗无害:“你是来找司祯的吗?进来坐吧。”   司祯看到了佘年脸上好看的笑,和他最角漾起的梨涡。   他直直看着柳途。   眼底丝丝缕缕的黑气突兀反常,整个画面割裂感极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1 00:42:26~2023-11-01 23:2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去买个橘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69   耳朵“噗”地一下冒出来   司祯皱眉看着佘年, 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大对劲。   地上直挺挺的,不知道是真死还是装死的黑蛇应该就是柳途说的那什么,开门即可看到的坐骑。   现在坐骑很明显,像根不能夹菜的筷子, 失去了最基本的功能性。   柳途完全看不出佘年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他从树上哆哆嗦嗦爬下来:“是你啊虞道友……”   佘年眸色深了深。   柳途恍然未觉:“你和尊者怎么住在这样恐怖的地方, 我以我御兽宗大弟子的身份保证, 这里, 有大妖的味道。”   他皱着鼻子嗅嗅,带着不知死活的味道:“还得是那种一千岁一万岁的的老妖。”   “呵。”   佘年轻笑了声,然后道:“你找司祯?”   柳途点头。   “你找她做什么?”   柳途想着宗主跟他说的只要能把司祯请来御兽宗做客,好处有一二三……   然后神神秘秘地笑了, 是那种“你懂的”的笑。   “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佘年紧追着:“什么好事。”   柳途莫名起了起皮疙瘩, 他搓搓手臂, 左右看看, 然后问:“司祯在家吗?”   “不在。”   柳途:“是她能得到好处的事情。”   然后羞答答继续:“当然了我也能在这里面得到不少的好处。”   佘年看着柳途的神情,嘴角笑意不变, 眼神却敛下去。   都能得到好处的,除了双修,还有什么?   柳途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想歪了,不知死活继续:“当然也是尊者来先联系了我,我才有这个机会, 虞兄弟,你不晓得, 之前在宗门大比分赛里, 我就已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也和司尊者简单提了一下, 司尊者表示有机会的话一定, 所以……”   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呵。   在九方城就已经约好了?什么时候约好的,背着他约的吗。   在九方城里,和司祯亲密的一夜又一夜在脑海里辗转。   他讨好她,吻着湿软的地方,尝着司祯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司祯失神的表情,是为他失神。   那些记忆他小心珍藏着,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反复回味,于是也生出了一种,司祯只会跟他做这样的事,只会对他如此亲密的错觉。   原来她在失神的时候,是想着别的男人吗?   昨夜里他卖力的讨好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耳朵和尾巴不再被她喜欢。   那他呢,她还喜欢他吗?   妒忌不甘拧成了一汪水,接着骤然变成滔天巨浪。   佘年眼底是妖冶的光,敛下的眼睛内,瞳孔变成一道竖线,然后又恢复如常。   柳途觉得更冷了。   他真诚建议:“虞兄弟还是和司尊者一起来我们御兽宗吧?这地方实在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这房子看起来风水也不是很好,引妖过来,我是在御兽宗还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你不如就和我们……”   柳途的话越发渺远,佘年已经听不真切。   你不如就和我们?   柳途和司祯是我们,那他是什么,被排除在外的妖怪吗?   耳朵里有个沙哑的声音不断蛊惑着他。   “杀了他……”   佘年瞳孔又是一缩。   这回,柳途把佘年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流转着的,修者无法拥有的光。   这是妖。   柳途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鹅,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好像什么言语都失去存在的必要。   铺天盖地,只针对他的妖气迎面而来。   这一刻,他明白,面前的妖有伸手就掐死他的能力。   像掐死一只蚂蚁,不废吹灰之力。   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柳途“嗬嗬”地,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   九峰连片,云雾如织。   剑宗主峰巍峨壮阔,主峰之上的大殿,一女子一身白衣,对站在前面的老者欠身。   “师尊。”   姜淙转过身,原本皱着的眉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就松开了。   面前的女子,他的爱徒,有让他瞬间展颜的能力。   他像是看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   陈清衣脸上带着几分没办成事的懊恼是:“师尊,没查出是谁毁了原穴。”   姜淙并不责怪:“无妨,化府还在,并无损失。”   陈清衣真心实意为师尊着想,把师尊的命令放在首位:“可我还是没完成任务。”   “那个孩子身上的雷灵根丢了实在可惜,还没修炼,极好剥离。”   “有你在,会有更多的灵根。”   “你是我最锋利的一把刀,是我最杰出的弟子。”   陈清衣带着几分试探:“那师兄他……”   “师兄的尸骨已经找到了,只剩下一层皮,我是否要将其带回来,和历代剑宗杰出弟子一般埋在剑冢之下,他……”   陈清衣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完,就被姜淙打断了。   他冷漠阴沉着脸,觉得心口像是被钝刀磨肉一样疼:“一个没用的试验品,废物,身体和雷灵根产生了那么激烈的排斥反应,枉费了我那么好的灵根。”   陈清衣闭嘴了。   心里却涌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师尊,我现在还是住在化府,不管是去做任务还是来拜见师尊都不是很方便。”   陈清衣的眼睛里有着更进一步的试探:“我可以搬到主峰……住到,师姐的房间吗?”   只是一声师姐,甚至连司祯的名字都没提,就激起了姜淙泼天的愤怒。   “说了,日后任何剑宗弟子不得称呼司祯师姐,她已经被剑宗除名了!”   “一个叛徒,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哪里配你那么喊她?”   陈清衣没看到师尊发这么大的火气,很快跪下。   姜淙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清衣。   因为低头,瓷白的脖颈有明显的棘突。   哪怕她的实力已经因为融进她体内的灵根,而成为年轻一辈翘楚中的翘楚,可她看起来还是很弱。   那样纤细的脖颈,他一捏就碎了。   像白纸可以涂涂画画,像幼狼,獠牙未生,掰断獠牙就可以控制。   不,她不是幼狼。   姜淙笑了。   已经被狼咬过一次,他怎么还会放心把狼带在身边呢。   这是只兔子,哪怕他给她披上层凶兽的皮毛,也依旧是只兔子。   这很好。   他不需要她有什么升仙的大志向,只需要她足够听话。   姜淙和颜悦色:“换个地方住这种小事,就不必亲自跟我请示了。”   “司祯也不是什么值得让你拿来比较的,她比不上你。”   陈清衣因为姜淙看透了她的心思而颤了颤,又因为姜淙的包容而抬头看他。   怔住了。   姜淙亲自弯下腰,把陈清衣扶起来:“我把你从那个村子带出来,就是在等你的成长。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足够优秀抓住了,成为剑宗首席,这很好。”   “修者寿命有千岁,你不必再受凡界的家庭困累。”   姜淙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安抚:“都过去了,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我姜淙的亲传弟子,代表的是整个剑宗,此后不会有人欺辱你。”   姜淙语重心长:“我花了这样多的天灵地宝把你培养成如今的样子,不要让我失望。”   陈清衣的眼泪倏然落下:“我必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在那个逼仄的院子里,日复一日浆洗做针线,用赚来的钱供弟弟上学堂考取功名的日子好像真的远了。   她求神告佛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来拯救她的人了。   姜淙把陈清衣扶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刀身上散着幽幽黑光 ,无尽的,要拉人下地狱的黑气。   “拿着。”   陈清衣不解地看着他。   “去代表剑宗参加下一次的宗门大比。”   “御兽宗主办,场地设在妖界,到时候,御兽宗会打开妖界的大门。”   “到时候,司祯也肯定会参加。”   “这个匕首只能杀一个人,你可以选择杀司祯,也可以选择杀了妖主佘年。”   陈清衣犹豫道:“可妖主强大,我……”   姜淙打断了她。   “妖主在十九年前已经换了,已经不是那样坚不可摧。这个匕首会祝你一臂之力。记得,杀了妖主后,把他的筋骨剥下。”   陈清衣没问妖主的筋骨有何用处,她看着手里的匕首,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   司祯站在了柳途的前面。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连铺天盖地,奔柳途而去的妖气都凝固了。   佘年有了做坏事的恐慌。   那一直蛊惑他的声音也突然消失。   他攥了攥手里的袖子,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主人……”   自己的宠物要伤害别人了,当然得拦住。   作为主人她可以包容他的任性,但别人不会。   司祯伸出一指,戳在佘年的额头。   两只耳朵“噗”地一下冒出来,然后瞬间后趴,贴在了柔软的发上。   “不可以这样。”   司祯教导他。   整个城的妖气都被收回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地上的蛇从笔直的筷子,变成一根柔软的面条,伸出蛇信子瘫在地上喘气,柳途也能开口说话了。   他摸着自己受到过度惊吓的心脏,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畏畏缩缩,竭力把自己藏在司祯的后面。   太吓人了,大妖竟在他身边!   很明显,司祯的出现制止了这个恐怖的大妖发疯。   柳途站在司祯身后,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得到了保障。   在性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也有了短暂的思考能力。   主人……   他喊她主人……   嚯,两人挺会玩的呢。   柳途大着胆子抬头,看到了那个想掐死他的男人,低眉垂眼,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柳途气死了!装,真会装!   司祯不在怎么不是这个样子?一个那么叱咤风云的大妖,装成这委屈样子,好意思吗?   柳途拳头硬了,但他一怒也只是怒了一下。   视线扫过了受气小媳妇的耳朵。   嗯,耳朵。   嗯?耳朵?!   不大对劲啊。   柳途又一次想到了主人的称呼。   草!这是那只小狐狸!   【📢作者有话说】   前排红包。好冷清啊(在空荡荡的评论区翻过来滚过去)没有评论我真的会萎掉TvT 第70章 70   她那么大一只狐狸呢??   佘年对柳途诧异的眼光熟视无睹。   他头微低, 像是清楚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的孩子,都不知道手放在哪里才好。   “抬头。”   司祯声音凌然。   佘年用无害的眼神看她,顶着的一对耳朵更趴了。   司祯没什么表情,佘年的眼里更多一份恐慌。   她以一个保护的姿态, 站在了柳途的面前。   她和他一起, 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柳途刚刚说的话又跑进佘年的耳朵里。   “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御兽宗。”   我们……   不管是柳途的话, 还是司祯的姿势, 都自然而然地,把他排除在外了。   佘年低下了头,掩住了晦涩的目光。   司祯往前两步,纤细的手捏住了佘年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   “你在闹脾气?”   “没有。”   “那为什么想杀他?”   “……”   “所以你还是在闹脾气?”   “没有。”   佘年像一只嘴巴硬了的死鸭子, 司祯怎么撬都撬不开。   柳途用御兽的知识帮忙解释:“妖兽是杀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天性如此。”   佘年冷着眼神看过去, 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司祯侧着迈了一步,挡住了佘年的视线。   心里也认同了柳途的说法。   一个不嗜杀的人, 也没办法成功在书里当一个合格的反派。   反派坏需要理由吗,是不需要的。   司祯不再追究原因:“不可以随便杀人。”   “这是御兽宗的人,我之后要参加御兽宗主办的宗门大比,你如果把人杀了,那我会很难办。”   她试图跟佘年讲道理。   佘年耳朵依旧趴着, 沉默良久,终是开口:“我知道了。”   “所以你知道错了吗?”司祯循循善诱。   佘年声音低沉且失落, 干了坏事却又像是一个无辜的, 被欺负的小可怜:“知道了。”   司祯就又心软了, 不好说什么重话了。   她拉低佘年的脑袋, 伸手揉揉他的耳朵, 算是对他知道错误的奖励:“以后不可以做这种事情了。”   佘年被摸耳朵,心里有一泓暖流短暂流过。   他软声答应:“好。”   柳途是个心大的,看到危机短暂地得到了解除,在司祯后面弱弱问了句:“没事啦?”   很明显,司祯能控制住自己的妖兽。   也不知道找的哪位会御兽的尊者帮忙调.教的。   司祯拽拽狐狸耳朵,话是对柳途说的:“没事了。”   柳途放下心来,转过头去把地上的还在吐舌头的蛇捡起来。   他拍蛇的脑袋:“不要装死了,已经安全了。”   妖兽之间也是有明确的等级之分的,这种等级是妖兽生来就有的。   它们也很聪明,比如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就会装死。   听到“安全”两个字,蛇收回自己的蛇信子,人性化地抬起了头。   它甚至不敢看佘年,只是抬头给了三个人中,最好欺负的那个人一个询问的眼神。   真的安全了吗?   神经大条的柳途肯定道:真的!   小蛇这才放下心来。   这城是缥缈宗的管辖地,有缥缈宗的弟子在感受到妖气的瞬间,就往这座城赶。   来到后,磅礴妖气消失地干干净净,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   缥缈宗的弟子感觉到奇怪,但根据周围情况评估,大妖应该是走了。   于是在得到缥缈宗弟子的首肯后,城里的百姓又出来了。   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司祯,佘年,还有柳途眼下就走在大街上。   “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生活,这里的百姓胆子都挺大的。”司祯感叹。   柳途习以为常:“这里接近缥缈宗,什么样的大场面也该见过些。”   司祯还惦记着给佘年补身体的事情,视线放在街道的两侧,在找合适的店铺。   她一心二用地和柳途说话:“宗门大比有确切时间吗?”   “当然,一月后,很快的。”   对修者来说,一个月甚至都不算长时间的闭关,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司祯了然。   柳途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宗门大比:“宗门大比的场地设在了妖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   司祯用眼尾看了佘年一眼:“你们在妖界办大比,妖主知道吗?”   柳途:“当然知道了,宗主已经派人界鸟去了妖界。妖界需要修真界的东西,修真界也需要妖界的东西,但两界大门开启困难,所以宗门大比,也可以理解为一场变相的贸易往来。”   “比赛的内容就是带着修界之物,去换妖界之物,所换之物越多越珍贵,得分就越高。”   司祯懒洋洋:“你们还挺有商业头脑,你们御兽宗作为既得利益者,不会被其他四个宗门群起攻之?”   柳途:“不会的,有好处的不仅是御兽宗,还有其他宗门帮派。各宗门弟子在妖界里拿到的东西是可以都带走的。”   “所以尽管我们的报名费很高,但其他宗门依旧乐呵呵地交钱。”   “御兽宗是五大宗门里,人缘最好的宗门了,这你不知道?”   司祯还真不知道。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聊天。   佘年就沉默地,走在司祯的身边。   两个人穿的都是大袖。   佘年低头看着,袖与袖之间没有缝隙,亲密无间。   他嘴角弯弯,也笑了。   可两只袖子毕竟不是一件衣服上的,短暂接触后又分开了。   佘年敛了笑,却看到司祯不知道跟柳途说了什么,看着心情颇好的模样,连身子都往柳途那里靠了靠。   被压制下去的不快又慢慢浮上来。   像是一座冰山,远远观之,只有水面上浅浅一角。   柳途:“你说虚啊?这很好解决啊。”   他一伸手,从怀里把一条小蛇呼啦啦扯出来,正在睡觉的小蛇迷茫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   柳途开始展示:“它经过刚才的惊吓,现在就很虚。喝点药就好了,这些药可以根据灵兽的喜好,放在不同的东西里,比如酒里,饭里,都行。”   “其实药酒是最好的,味道烈,能盖住药味,喝完还能睡觉,得到充足的休息……”   司祯若有所思。   哦,药酒啊。   有方向了。   柳途讲了一大通,有些口干舌燥了。   他侧脸询问:“还没问你养的小宠物为什么虚呢?虚有很多原因的,被吓唬的,休息不够的,先天体弱的,娘胎带出来的……”   “其实药方跟人用的药方也差不多,都能用……”   本着对佘年尊严的维护,司祯没有把肾.虚说出来。   佘年当然也不会想到那一层。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袖子和司祯的袖子分开了,这让狐不快。   他把自己的手往司祯那边动了动,借着袖子的遮挡,在袖底拉住了司祯的手。   然后紧紧拉住。   司祯转头看了佘年一眼,但佘年恍若未觉,看也不看司祯,好像拉她的不是他。   司祯动了动手,佘年根本不松,还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以余光丈量司祯和自己,以及司祯和柳途之间的距离。   在确定还是自己离司祯更近后,嘴角漾开好看的梨涡。   司祯看他不像昨天在床上那么别扭了,也就随他去了。   拉个小手就那么高兴。   小狗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   “师姐好。”   “大师姐来了啊。”   “师姐辛苦了,我做了梨汤大师姐拿一碗回去喝?”   “我这有个剑招,还不是很明白,想向大师姐请教,不知道师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剑宗主峰,陈清衣舍弃御剑,拾阶而上,一路上不断有小弟子对她欠身行礼。   这里面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有仰慕她如今地位的人。   他们的脸上藏不住情绪,羡慕,敬仰,甚至是嫉妒都表露地分明。   但尽管是嫉妒,却依旧可以让陈清衣的虚荣心空前膨胀。   是修炼救了她,修炼给了她另一条可走的路,她得以拥有一种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人生。   剑宗,止箴阁。   这是司祯曾经住的地方。   现在,陈清衣搬到了这里。   她没什么衣服收拾,连最简单的胭脂都没有。   除了在修炼上,师尊和三长老可以给她最大的支持帮扶,在其他方面,师尊和三长老从不过问。   她乾坤袋只有寥寥几块灵石,还有几身可以换洗的白色道袍。   和剑宗所有人穿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这里住了几日,最开始那种取而代之的兴奋已经消失。   陈清衣开始有时间研究这个殿内的陈设,还有曾经的剑宗首席,司祯留在这里的东西。   听说司祯自己走的。   陈清衣只觉得她傻,留在剑宗什么没有?她就是最尊贵的首席。   但又觉得,也幸亏司祯是个傻子,不然这样的好日子轮不到她。   司祯的衣服和之前看过的书她都没扔。   甚至带着病态地,穿司祯的衣服,睡她睡过的床,看她看过的书。   似乎这样,她就能和司祯一样,完完全全地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司祯的雷灵根是真的,她的雷灵根,也是真的。   陈清衣穿着长了一截的道袍,系着松垮的腰带,指尖划过书架上那排列整齐的书。   《天剑之法》、《剑术入门》、《这十招剑法你一定要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剑气看起来更帅》……   识字都是陈清衣前不久刚学的。   现在看书,还有些吃力。   但这不妨碍她有一颗急切的,渴望汲取知识的心。   她随便抽出一本书,正欲翻开,两本书之间的夹层有一本算不上厚的册子,没有书名,扉页也是空白。   她翻开,里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种随时要倒下的懒散。   “8522年,三月。   哦吼,测天赋测出了我是雷灵根,听说这灵根稀有,这具身体真牛逼啊。”   “8602年,六月。   参加剑宗内门大比,笑死,没一个能打的。过段时间还会有宗主关门弟子的争夺战,还是那句,没一个能打的。”   “8606年,二月。   成了师尊的关门弟子,我一如既往地牛逼,就是还有个废物跟我一起成了师尊的关门弟子,拉低档次。那垃圾只会讨好师尊。”   “8610,八月。   那么热的天让我带宋时禾那傻逼去历练,那傻逼是缺胳膊少腿吗为什么不自己去。”   “8650,十二月。   那老登真是越来越过分,让我给他挡刀?草,我居然还真挡了,我脑子没泡吧,身体为什么不受我自己控制了?宋时禾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蠢样子,他也不配啊。”   “8661,五月。   我是看懂了,关门弟子就是个骗局,好的轮不到我,坏的让我冲前面,为了保护宋时禾那个垃圾,我差点死了,死了!!!”   “8670,六月。   想不通,宋时禾这种废物为什么还能继续坐在关门弟子的位置上。不修炼就知道玩,还天天做梦把我踹下首席的位置。不是,他不修炼实力为什么能提升啊?”   “8720,九月。   能不能别控制我,求求了,我好痛苦,谁能来救救我……”   这不厚的册子没多少字,陈清衣仔细辨认后,终于看明白这册子写的是什么。   这是司祯写的东西。   每几十年一次,最开始的字迹带着恣意,最后的字迹几不可辨,短短两行,写满了痛苦。   陈清衣皱了皱眉。   所以司祯也并不是像外界说的多么风光,她在剑宗过的很痛苦。   因为时时刻刻照顾师弟,所以会觉得痛苦,是这样吗?   想到师尊是关门弟子只有自己一个,陈清衣心下稍安。   她终究还是跟司祯不一样的。   她是师尊最所以徒弟里,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陈清衣看了看身上不合身,带着木香的道袍,利落脱下,换上了自己的。   痛苦是司祯的,但绝不会是她的。   -   司祯把佘年的手放开了。   佘年站在路口,像是一个不安的小狗,叼着自己的牵引绳,不安坐在原地等主人。   他手指微曲,手上还残有司祯手里的温度。   他把指尖放在鼻尖,上面还有淡淡的,属于司祯的味道。   司祯和柳途嘀嘀咕咕,进了同一家药酒店。   理智告诉佘年,他们没什么。   司祯都和他说了,是去买些药酒,觉得他身子有点虚,需要补补。   佘年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哪里虚,但既然这是司祯说的,那从现在起,他的身子就是虚了。   看在瘫在一边,几乎不能呼吸的小蛇,佘年心想,可能司祯也觉得自己身子和这没用的东西一样不好吧。   至于司祯为什么会觉得他身体不好,佘年也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因为他淋雨了。   凡人淋雨,都是会生病的。   脆弱的人类。   司祯刚进去的时候,佘年是这么想的。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脑子里的理智被情感创飞出去。   佘年阴晴不定地冷着一张脸,脸上的笑容诡谲难测。   她为什么只带柳途进去,而不带自己进去?   如果是为了给他用药,把他带在身边不是更好吗?   他们到底在买什么需要那么久?   他们是不是凑的太近了点。   在佘年濒临崩溃的边缘,司祯出来了。   她和柳途脸上都带了满意的笑容。   柳途:“我淘到了几坛好酒!没想到这样的小地方,还有这种好东西。”   司祯:“我也淘到了一坛好酒。”   壮.阳用的。   两个人战绩颇丰,互相交流心得。   柳途引司祯为知己,觉得她虽没有御兽的天赋,但对受宠的心是修者中难得罕见的。像司祯这样的强,大多都是把受宠当个物件,活着是战斗工具。   “尊者心肠实在柔软!我与尊者实在有缘,不如……”   司祯惦记着狐狸,打马虎眼咧咧嘴,然后朝佘年快步走去。   佘年在看到司祯的瞬间,脸上就恢复了乖巧的笑容。   可心底阴沉一片。   有缘?柳途跟司祯有的是哪辈子的缘分?   不如什么?   司祯打开乾坤袋,给他飞快看了一眼:“治疗各种病的药酒我都买了。”   照顾狐狸自尊,壮.阳酒被放在最里面。   也是照顾狐狸自尊,她是在柳途选酒选忽略她的时候,让掌柜给她拿了这一坛。   依旧是照顾到狐狸自尊,司祯说:“这酒有点苦,我陪你一起喝。”   佘年甜甜:“好。”   司祯觉得有点怪,但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走吧,回家,收拾东西去御兽宗。”   佘年依旧答应着:“好。”   司祯伸伸手,准备拉住佘年的手回家。   她记得他很喜欢牵手。   司祯手往后一摸,摸了个空。   她回头。   大街上寥寥行人,哪里还有乖巧走在她后面的那个碧落色身影。   司祯茫然。   她可爱的狐狸呢?她那么大的一只狐狸呢??   酒肆内,佘年站在老板的面前。   他的眼里诡谲的妖气丝丝缕缕渗入酒肆老板的额头。   清朗的声音响起。   “说,刚才来店里的人,都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3=今天长一点。感谢在2023-11-03 21:44:09~2023-11-04 21:1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菓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71   司祯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酒肆老板眼神空洞, 复而回神。   他的嘴里报出了一连串的酒名。   “就是如此,他们买了这样多的酒。”   佘年眼里的黑气微敛,笑容也正常了很多。   司祯匆匆收紧乾坤袋,防止他多看到什么的模样在他心里盘桓不去。   怀疑在阴暗滋生, 可佘年知道, 这种不好的心思不能被司祯知道。   不能问司祯, 但可以问别人。   千丝万缕的妖气被收回去, 妖冶的瞳色变成琥珀色,天真又无害。   在佘年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酒肆老板似有若无的嘟囔声又传来。   “现在年轻人真会玩儿,小姑娘背着情人来买这种酒……”   “那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不行的啊, 谁知道, 是个需要壮.阳的。”   酒肆老板发出一声很轻的“啧。”   外面雷声轰然, 瓢泼大雨瞬间落下。   佘年呆站在酒肆屋檐下, 眼里是浓郁的黑。   这雨来得突然,又凶又急。   如注雨点连成线, 直直砸在地上。   屋檐并不宽敞,在这样的大雨里,是起不到遮雨的效果的。   雨顺着风洒进了酒肆里。   老板想把门关上,看到门外的佘年后又犹豫了。他上前问了句:“客人进来避避雨吧?”   佘年置若罔闻。   老板纠结再三,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淋坏了一个陌生人医药费不用他出, 淋坏了他的地板,维修费可是得从他的口袋里走。   吱哑——   酒肆的门彻底关上。   碧落色的身影像是被丢弃在了外面。   司祯在意识到是佘年不见了后, 就回头找她。   放在他身上的神识好像被他屏蔽了, 她感知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最开始的懒散渐渐从她的身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焦急。   柳途安慰:“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妖, 你不用担心他遇到危险。”   司祯想的却是佘年眼底的那抹黑气。   他遇到危险的概率很小, 但钻牛角尖黑化的概率很大。   刚才在家门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的恶就被激发了。   司祯有种不知道该从何处探究的无力感。   轰隆——   伴随一声雷鸣,跟在柳途后面的小蛇飞扑到柳途的身上,湿漉漉钻到柳途的怀里,冷地柳途一个机灵。   柳途因为突然的冰冷而手忙脚乱,诡异扭曲的姿势被司祯看到了。   柳途尴尬道:“妖兽都怕雷。”   不是他的原因是蛇的原因。   这话到了司祯耳朵里又是另外的味道。   妖兽都怕雷,佘年是妖,所以佘年也怕雷。   想到自己的小狐狸,司祯脚步更快了。   又走了一条街,寻狐无果后,司祯直接御剑站在整个城的上空,将整座城的地方一寸寸看过。   最后在那家熟悉的酒肆门口,看到了一个碧落色的身影。   就站在那里,呆呆傻傻,连雨都不会避。   一瞬间,司祯从天上降到了地上,空中只留下一抹赭红的残影。   “怎么站在这里。”   佘年的视线和司祯的视线相撞。   他有些茫然,想去拉拉司祯的手,但又看到自己满手的雨水,又把手放在背后,想用衣服擦干净。   可衣服也是湿的。   于是佘年只能把手垂在身侧,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了下去。   “背着情人来买这种酒……”   他们是情人,他只是一个外人。   佘年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也没有想过如果司祯真的要跟别的男人双修,那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就只能站在这里,一步都没有踏前。   司祯伸手拉住佘年湿凉的手,温声询问:“怎么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试探和探究。   探究佘年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探究他心底的恶是什么。   可佘年完全不像是心中有恶的模样。   他眼睫颤了颤,固执地不在司祯面前露出任何一点不好的形象。   手中的温度一小团,他急不可耐地攥紧:“我们回家吧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的眼底有渴求,只希望回到只有他和司祯两个人的世界。   将所有人都摒除在外。   司祯回握:“好。”   柳途跟蛇打架姗姗来迟。   司祯:“你先去客栈住两天?过几天再启程去御兽宗。”   这没什么不好答应的,柳途一边掐住蛇的七寸,人蛇大战,一边嘴皮子利索道:“好啊,那我们几日后出发?”   在听到启程去御兽宗的瞬间,佘年握住司祯的手更紧了。   司祯安抚拍拍,对柳途道:“过几日再说。”   “好啊。”柳途答应着,只当时自己出来办事顺便度假。   他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这回场地是在妖界,你知道的,妖兽回到妖界大多是会激发兽性的,所以为了两界平衡,和减少御兽宗的工作量,赛场内的修者是不能带妖兽的,灵宠也不行。”   “御兽宗有寄存灵宠的地方,但你的狐狸很不一般,可能有些自己的习性,或许用不惯御兽宗准备的东西,你记得帮他准备啊。”   柳途沾沾自喜。   司祯给了她一个带薪度假的机会,他也投桃报李,把御兽宗的规矩都告诉她。   但司祯感觉,自己握住的手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彻底僵住了。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   被拉住的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变成了狐狸爪子。   湿哒哒的狐狸爪子太滑了,狐狸哆嗦着掉在地上。   司祯眼疾手快把狐狸捞起来抱在怀里。   完全不怕狐狸浑身都是水。   狐狸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紧紧扒住她的胳膊,不停地在抖。   司祯手贴在狐狸肚皮上,安抚他。   揉揉垂下的耳朵,摸摸缩起的尾巴。   狐狸还是在抖。   司祯更紧地抱住了狐狸,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到他的身上。   狐狸没有任何好转。   司祯紧急结束了和柳途是交流,抱着狐狸,飞速往家赶。   狐狸明显表现喜欢的地方不多,青鹤巷的家算是一个。   来到家里,紧闭朱门后,狐狸颤抖的幅度终于小了点。   司祯并没松开狐狸,依旧保持着一个抱狐狸的姿势。   “你很怕打雷吗?”   狐狸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他抬起眼,白色的眼睫上都带着水珠,用一种被抛弃的小狗眼神看着司祯:“能不能……”   话到嘴边,却突然多了难言的晦涩。   司祯摸摸狐狸脑迪,像是一个溺爱宠物的主人:“能不能什么?”   狐狸不敢看司祯,湿哒哒的毛都贴在了身上,委屈又可怜:“能不能不要去参加,宗门大比。”   司祯沉默了。   她抱着狐狸进屋,手里用灵力给他暖身子。   湿漉漉的毛发在极短的时间变得干燥。   狐狸整只都大了一圈,又是一只毛茸茸可爱蓬松的狐狸。   可他浑身依旧带着一种,失落的,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气息。   司祯认真想了想佘年的请求。   不参加宗门大比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但她还是想参加。   没什么原因,就是想参加。   好像那里是有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可怀里的狐狸在发抖。   他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不许我跟你一起参加大比,他们要把我们分开。”狐狸执拗道。   眼底的偏执和若隐若现,最后又被惶恐压下。   “他们要让我和最低等的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参加大比要多久,我只能一直等一直等。”   “可是我想一直呆在你身边,我们一直不分开,这不可以吗?”   狐狸看出了司祯的纠结。   眼底的伪装几乎维持不住,理智也即将全线崩溃。   司祯抱着发抖的狐狸,几乎就要答应了他。   “可……”可以。   可以不去参加宗门大比吗,可以。   毕竟少参加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并不会造成怎样的的损失。   或许是对剑宗的了解更少了点,也可能是掀翻剑宗的进度更慢一点。   但那个是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司祯隐隐觉得参加大比是很重要的事情,这让她无法违逆心智,说不参加。   长时间的沉默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甚至稀薄,佘年几乎无法呼吸。   眼底黑气几乎快抑制不住。   脑海中又开始响起沙哑难听的声音。   “杀了她……”   “杀了她……”   佘年心底戾气暴起,远古兽吼直对这豁人心智的声音而去。   声音变本加厉,佘年的脑海中是从未有过的混乱。   恐惧、不安、愤怒、嫉妒,一轮又一轮的海啸在冲击着他仅存的良知。   为了讨司祯欢心,他拧巴扭曲,把自己揉搓成司祯喜欢的模样。   他小心隐藏自己所有的阴暗面,可到底不能留住她。   在她心里总有比他重要的东西。   宗门大比就重要成这样吗?比他还重要吗?   欲望在得到满足之后就会逐渐攀升,无穷无尽。   曾经他只想要司祯的垂怜,现在他想要司祯的完全属于他,只想着他。   他生来的全部意义都是司祯,司祯就该满目是他。   只能看他,不能有别人。   狐狸变成了人,佘年近乎强势地压住了司祯。   脑海里不仅有沙哑声音的蛊惑,还有系统刺耳的尖叫。   系统在佘年的耳朵里疯狂警报。   系统急疯了,不是乖乖巧巧那么久了,这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住手住手!你不可以伤害她啊啊啊!】   【那是成仙最好的苗子了,你不能干涉她的决定!!】   【助她成仙助她成仙助她成仙!你听到了吗,助她成仙才是你的任务!】   外面的雨更大了,雷声阵阵轰鸣,佘年充耳不闻。   成仙?   呵。   佘年的眼睛妖冶的光在黑暗之中多的要溢出来,妖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直奔司祯而去,九条尾巴齐出。   他小心捧着司祯的脸,让她跟自己对视。   一双手因为兴奋和恐慌微微颤抖。   “和我双修。”   佘年语速极慢,在诱导司祯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司祯的眼神慢慢空洞。   “和你……双修。”   伴随着外面的雷声,佘年身上传来了痛意。   佘年唇缝溢出一声闷哼,几乎不能站直。   这种痛深入骨髓,在瞬间,佘年最角溢出鲜血。   他站直了身子,依旧偏执地看向司祯:“只和我双修。”   “只和你双修。”   佘年看着司祯从没有过的模样,心痛的同时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膨胀的快感。   身上蔓延着比上一次痛感更强烈的雷击。   佘年单膝跪地,直不起身子。   他狼狈喘着气,满口血腥,依旧执着地看着被他好好放在床边坐着的司祯,满目柔情。   他抚着司祯发,用手摩挲着:“不去宗门大比。”   他拉进和司祯的距离,额头与她的相贴,像是在情人之间的低喃:“不去大比,好吗?一直和我在一起……”   司祯眼神有瞬间的松怔。   佘年心中一紧。   再一抬眸,司祯的眼睛里没有空洞,也毫无感情,就这样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狐狸要被吓死。 第72章 72   妖主要大婚   街上车水马龙, 行人游走,小贩的吆喝不绝于耳。   陈清衣抱剑走在街上,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矮她半头的少年。   少年左顾右盼,被街道两侧的小贩摊子迷了眼睛。   走着走着, 就走到了陈清衣的前面。   陈清衣买完一些基础的丹药, 对前面的少年道:“楚漓, 跟在我后面, 你不熟悉这条街。”   她双眉紧蹙,对少年的行为很是不满。   只是这人是师尊嘱托于她,让她好好照顾的人,所以她并未把自己的不满明显表示出来。   楚漓看了眼陈清衣蹙起的眉头, 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 转过身后, 嘴角的讽刺似有若无。   一条狗罢了。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 楚漓心中不悦消失,依旧自顾自地买着和大比毫无用处的东西。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总归是对修炼和提升实力没有什么益处的。   陈清衣终于忍不住摆出了剑宗首席的架子,在楚漓要付钱的时候把他手里只能用来观赏的一把剑拿走,放回到摊子上。   楚漓对陈清衣没什么好脸色:“宗主是派你来保护我的,而不是派你来跟我作对的。”   一声宗主让陈清衣沉默了。   拿宗主当挡箭牌,对陈清衣来说很有用。   陈清衣甚至连楚漓和宗主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就被迫接了在大比中保护楚漓的任务。   本以为坐上了剑宗首席的位置,她应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才是。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楚漓有脾气直接就撒了, 陈清衣只能把所有的不快都憋在心里, 自己消化。   她不再制止楚漓的行为, 挑选在大比中能用得上的东西。   在走到一家胭脂铺旁, 老板照常招揽客人:“姑娘, 买盒胭脂?”   陈清衣脚步一滞。   在能修炼之前,她缝补浆洗的钱是都要被母亲勒令给弟弟读书用的,在修炼后,她的钱……是师尊给的。   师尊一向只在她的修为方面上心,至于其他一概不管。所以她的钱也仅仅是够维持修炼开销。   楚漓走到陈清衣的身边,眼里讽刺意味浓厚:“说了不让我买,你自己买上了。”   两面三刀,恶心。要不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处,自己才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也不知道师尊是怎么想的,明明他在宋时禾死后不久就被选做了徒弟,现在凭空多了个女人,也成了师尊的徒弟。   她在明处,他在暗处。   要不是因为他知道转生符的存在,他还真的以为师尊有多喜欢她呢。   楚漓把手里的乾坤袋挂在指尖晃荡,里面灵石碰撞的声音哗哗啦啦,清脆悦耳   陈清衣知道,这是师尊给他的。   楚漓最后给了个鄙夷的眼神,自言自语:“丑人多作怪,还想涂上胭脂了……”   陈清衣眼神闪烁,最后挪步离开了胭脂铺。   她平息自己的心情,很快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一定得让师尊看到她的实力。   最近修炼的速度慢了不少,也不知是何原因。   陈清衣准备在大比之前来一次最后的闭关。   -   雷鸣微歇,落雨簌簌。   昏暗的房间里,司祯无甚表情地看着佘年。   司祯的眼神让佘年头皮发麻,手颤着只觉得天都要塌。   她发现了吗,什么时候发现的,精神控制对她没用吗?   佘年抓住司祯的手,因为紧张手在无意识地用力。   他几乎不敢去看司祯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要把他看透了。   他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试探着询问:“和我双修?”   司祯恢复了一贯慵懒的模样,眼神不空洞,但思维却有些迟缓。   她缓慢,一字一顿地:“和你双修。”   佘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了。   司祯如果知道他控制了她,绝不会是这种反应。她的意志太强大,尽管用了远古之力依旧不能完全控制。   但无妨,能控制至此,他已然满意。   佘年呼出一口重重的气,忍着浑身疼痛亲吻司祯额角的发丝。   他眼底黑气若隐若现,一遍遍和司祯道歉。   穷途末路的人在最后关头总是会多出一些勇气。   这些勇气让他做出平常不敢做的事情。   他没有抗拒心底的恶。   佘年闭上了眼睛,眼底是对司祯无限的痴迷流连。   他甚至希望,这样的勇气能维持地更久一点。   至于宗门大比……会有办法的。   佘年身上的痛感依旧没有消失。   他周身狼狈,但小心地,视若珍宝地把司祯搂在了怀里抱了起来。   他的手在虚空一挥,一道缝隙慢慢出现。   佘年抱起司祯,迈进黑色虚空,去了妖界。   妖界分三界,天契,阳竺,汾阴。   妖主住的地方,就在天契。   妖宫大而空旷。   每一任妖主都住在这里,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装饰宫殿。   身陨后,生前拥有的一切会被妖宫残存的最后妖力磨灭。   佘年住进去后,没做任何的布置。   空荡荡的大宫殿,一群妖侍像是鬼一样在其中晃荡。   佘年抱着司祯,快成一道残影。   所行到的任何地方,都会引来周围的妖侍虔诚行礼。   佘年抱着司祯,来到了自己那个 ,被称作是卧房的地方。   偌大的房间空旷到只有一张床,床上是单薄的一层被褥。   此前佘年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宫殿有哪里不对劲,但现在,他觉得冷冰冰的。   像是在寒冬腊月的院子外呆了一整天的馒头,又冷又硬。   佘年把怀里的司祯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于是司祯就成了整个阴暗的宫殿里,唯一一抹艳色,和温暖。   佘年忍不住朝中光源处贴。   只贴了一下,就又缩了回来。   司祯坐在床上,盘膝看他,没说话,但看起来异常乖巧。   佘年蹲下来,温声问道:“先等等好不好。”   司祯歪头,没说话,眼神像是在问他,等什么。   佘年带着歉疚:“这里,太难看,委屈你了。”   他拉着她的手:“很快这里就会是你喜欢的模样了。”   司祯环顾四周,然后缓缓点头。   佘年抓着司祯的手拉了又拉,好像他才是那个不能离开人的失去了一半心智的人。   光是放开司祯的手就做了几次三番的心理建设。   直到司祯催促:“你不是要忙吗,快去。”   佘年才最终放开司祯的手。   殿外,是踮起脚尖,翘首以盼的六大妖侍。   说是妖侍,但除了佘年,也就他们六个在妖界的地位最高。   几个人人形模样依旧保持着本体的特征,光是头发就花花绿绿的。   妖族以本体为容,本体血脉象征尊卑等级,等走到这六个位置上的每一个人都出身显赫。   像是佘年这样,人形和本体看不出丝毫联系的,整个妖界也就只有他一个。   几个五颜六色的人看到佘年出来,齐齐行礼。   在得到佘年点头应允后,纷纷开始汇报工作。   最后,几个人说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宗门大比。   修真界的修者要用他们的场地来进行大比,这事他们也知道。   御兽宗的界鸟在很久前就带着御兽宗宗主的书信飞来了,但妖主不在,谁也没有权力处理代办这件事。   佘年敛下眼底深意:“鸟呢?”   为首的妖侍把鸟拿了出来。   五颜六色,颜色甚是鲜艳的一只小鸟,被照顾地极好,毛都是根根分明。   它看到了佘年,感受到了妖主的气息,扑棱翅膀,就要口吐人言,把书信展示出来。   佘年淡漠地看着鸟,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两指把鸟嘴捏住了。   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的“嘎”,就被手动消音。   佘年手里凭空出现一根缚魔丝,丝拧成细绳,绑在了鸟嘴上,   六妖侍的脑子也不是很够用了。   “妖主……这是何意?”   佘年完全不解释。   他开口:“布置妖殿。”   然后沉沉看着六个人:“今天能办好吧?”   六侍神经大条地问:“布置成什么样的?”   然后被一侍扯住了衣袖。   一侍能坐到一侍的位置,当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脸上堆笑:“妖主可是要成婚?就按照历任妖主大婚的规格布置如何?”   妖主抱着一个人直接去了寝宫,这残影普通妖侍看不到,他们六个怎么看能看不明白。   佘年听到大婚,愣了愣。   一侍一看,方向对了!   几个人交换了视线,依旧是由一侍作为代表发言:“妖主长时间不住妖宫,也未曾布置过妖宫,不如布置妖宫,和大婚一起办,大婚的规格就更往上提一层,妖主认为如何?”   这话说得很漂亮。   其他五个妖侍在佘年看不到的地方对他伸出了拇指。   佘年嗓子莫名发痒。   他撂下一句:“就这么办。”然后匆匆往寝宫走。   妖主走了,六妖侍随意了很多。   二侍揽着一侍的小肩,看着妖主带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背影:“瞅瞅给咱妖主高兴的,连自己会飞这事儿都忘了。”   司祯坐在床上,以为自己会百无聊赖地,假装一个玩偶在这里呆坐一天。   毕竟佘年是个正经妖主,既然是一界之主,又离开妖界那么久,当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一群妖侍在房间里乱窜。   静静有条地乱窜。   他们飞快地过来,屋子里多了样东西,然后又飞快地离开。   这个过程持续循环往复,一个空荡的宫殿很快就变得富丽堂皇。   司祯坐在床上,叹为观止地感受着什么叫妖界速度。   在铺床的时候,妖侍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几个妖就要上来把她当成一个珍贵的洋娃娃抬下来了。   这些妖侍是低等妖侍,身上还有妖的特征。   有的保留的耳朵,有的保留的尾巴,有点保留的毛茸茸的爪子。   司祯有种被一群毛茸茸抬起来的错觉。   她干脆识趣地站起来,手指指床,以眼神示意:你们来。   几个毛茸茸感激地看着她。   看到最后,司祯觉得不对劲了。   床单是红的她能勉强理解,床帐是红的也能姑且当做是为了美观凑成一套。   但这群毛茸茸,一起捧着朵巍颤颤的绸缎大红花挂在床帐顶上,这是几个意思啊?? 第73章 73   假病娇真笨蛋   大红花在几个小妖的手里颠颠颠颠。   一颤颤的。   司祯拍拍一个小妖的肩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小妖被吓得尾巴都夹起来。   这是妖主的人, 她不敢跟妖主的人有肢体接触。   于是小妖说话也像那朵大红花一样颤颤颤。   “这这这……这是……”   佘年跨步走过来,一把拉过司祯搂在怀里。   司祯默不作声给他抱,假装一个玩偶。   在感受到司祯的体温,闻到司祯的气息后, 佘年心下稍安。   他低探究地看向司祯, 眼底是几不可见的脆弱。   这一路上司祯都没有跟他讲过话, 现在为什么突然说话了。   司祯坦荡迎向他的视线, 咧咧嘴:“你回来了?”   佘年笑了。   “嗯。”   他把手放在司祯面前摊平,一只被绑了嘴的小鸟站在上面。   “给你玩儿。”   两界传递大事的界鸟被佘年当成哄司祯的工具。   司祯拿着小鸟撸撸毛,觉得手感不是很好。   不如佘年蓬松的耳朵和尾巴。   她把手放在了小鸟的嘴边,鸟嘴上有一圈带着暗光的细线,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你给它解开吧?”   佘年眸色暗下来, 又把司祯摁在了怀里:“它说话不中听。”   司祯仰头看他:“那我呢, 我说话不中听, 你也要把我的嘴巴绑起来吗?”   佘年失笑。   觉得现在的司祯有一种,之前看到的小司祯的可爱。   佘年心都软了一半, 声线几乎要把人溺进去。   “不会,我不会绑你的嘴巴。”   脑海中恍惚飘过一条红绸。   佘年目光落在床帐的红花上,声音微哑:“但你可以绑我。”   司祯眸色清明,微凉的两指捏住佘年的嘴巴:“这样吗。”   佘年手里无端出现一根红绸,把红绸放到了司祯手里:“不是嘴巴, 是别的地方。”   耳朵“嘭”地冒出来。   还有尾巴也“噗噗”一起出来。   妖界的气息让九条尾巴变得更长,如鱼得水一样地快活。   几个妖侍哪里见过妖主的本体, 更不敢看妖主谈恋爱。   眼观鼻鼻观心, 毛茸茸的手快成了一道道残影, 大殿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布置好, 妖侍争先恐后地退下。   佘年的九条尾巴到处撩拨着司祯, 甚至为司祯打起了架。   司祯挨个捏捏,九条尾巴都爽了,瘫在地上。   佘年目光灼灼看着司祯手里的红绳。   司祯笑了。   她把红绸扔到佘年的身上,轻飘飘丢下一句:“人菜瘾还大。”   佘年不解追着抱了上去,像他的九条尾巴那样黏住司祯:“什么意思?”   司祯不解释,一手托着鸟,一手拽拽帐子上的大红花:“这是什么意思?”   佘年眼底的心虚清晰可见。   他生出一种趁人之危之感,在司祯心智不全的时候,骗她成婚。   这是乘人之危。   等到司祯意识恢复了,大抵是要一剑捅了他的。   可一剑捅了他,他也是她唯一的道侣。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佘年眼底是病态的疯狂:“你答应了和我双修。”   “你这是在搞……”   司祯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佘年,对他的眼光不敢苟同:“是在搞氛围呢?”   佘年搂住她点头。   是的,成婚的氛围。   成婚都是这样的,妖侍说,只有凡界的婚俗最为隆重。   无论修者还是妖魔,都有千年的寿命,修炼是最要紧的,大婚不过是走个过场。只有凡人,寿命只有百年,大多夫妻皆可……相守一生。   相守一生。   佘年又开始吻司祯的额头和额角的发。   司祯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猫,被搂住,然后被狂吸。   打工社畜吸吸猫可以缓解一天的疲惫,佘年吸吸她,精神状态都能稳定不少。   果然,佘年从她的颈窝抬头,又变成了乖巧的样子。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无比认真。   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地开口:“和我成婚吧。”   司祯在玩他的头发。   从被吸的时候,她就开始在玩。   佘年把头发从她的手里揪出来:“和我成婚吧。”   司祯换了个地方,又揪了一缕。   佘年不厌其烦地继续抽出:“和我成婚吧。”   他看着司祯敛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心也跟着慌。   司祯手指戳了戳他黑色的衣襟。   到了妖界,佘年换上了妖主惯常穿的衣服。   黑袍,无冠。   因为妖界妖气浓郁,他现在的眼睛更狭长一些。   如果说修真界的佘年像只无害的大狗狗,现在的佘年完全能看出他狐狸精的本质,浑身上下,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司祯戳完了衣襟的指尖一路下滑,佘年心跳骤然加速,司祯指尖划出的线带起了酥麻的电流,一直到腰间停住。   佘年腰腹的肌肉因为司祯指尖的停留,而更紧绷。   司祯感叹:“你有腹肌欸……”   佘年的呼吸变重,意识也不甚清明,只隐约想着,这件事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她不仅知道,她还很喜欢摸。   佘年拉过司祯的手摁在自己的腹上,她喜欢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狐狸哪怕黑化了变成坏狐狸,也带着本能上的讨好。   司祯又摸上了狐狸的眼睛:“好好看,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眼睛。”   语气里的喜欢和赞扬毫不掩饰,言语也比她清醒时更加直白。   佘年能哄地晕晕乎乎,耳朵都粉了。   司祯又摸摸他的第十条尾巴,说的话就更直白了:“尾巴好大哦。”   佘年身体都变粉了,意识瓦解,已经要沦陷了。   司祯往前,咬了一口佘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沿用之前的话术,眼含深意:“我一次看到这么粗的……尾巴。”   傻狐狸都要晕了,哪里能看到司祯眼里的逗弄。   司祯一声又一声的第一次,让佘年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嘴里溢出声音,呼吸急促地盯着司祯:“你之前,看到过的……”   司祯眼里是困惑:“我没看过。”   她又问:“你是这宫殿的主人吗?”   佘年感觉飘飘悠悠要去到云端。   红绳被扔在一边,司祯的手不断捋着尾巴,甚至摸摸尾巴尖尖,纤长的手指掐上去。   在佘年抽气呼痛,并沉沦其中的时候,司祯脸上堆满了坏笑,带着一点点报复开口:“你是妖主?你叫什么呀?”   佘年的意识在瞬间回笼,如从云端漂浮坠入深海,浑身都是冷的。   他不知道他是谁,还要这么做?   佘年抓着司祯的手腕和她拉远了距离。   尾巴离开了司祯的手,司祯带着怜惜叹了一声:“真可怜,尾巴都软塌塌了。”   佘年急的眼睛湿润。   他抓住司祯手,看着司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是谁?”   司祯甩了甩手:“你真奇怪,你是谁还来问我?”   佘年红了眼眶:“你都认识谁?”   司祯慢慢数着:“很多啊,曾木柔,格梦,京妙仪,还有剑宗里的一些人,哦,还有个叫……”   佘年带着从没有过的急切:“还有一个是谁?”   司祯笑得灿烂:“虞月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最喜欢他了。”   佘年胸口像是被万吨巨石压住,喘不上气。   这瞬间,他觉得报应在司祯未清醒的时候就来了。   她不记得他了。   他像是在跟小孩子讲道理,耐着性子哄她:“我就是虞月。”   司祯懒洋洋半躺在床上,好看的双唇上下一碰:“你放屁。”   佘年急的变出了在修真界虞月的模样:“我是虞月。”   司祯打量着他,狗狗一样的眼睛,碧落色的长袍。   然后用看透了一切的目光看着他,悠哉哉:“别骗人,妖是会法术的,你骗不了我。”   佘年又气又急。   他一口咬上了司祯的唇:“你仔细看我!”   司祯安抚生气的宠物,顺着他的姿势亲亲他的嘴巴,打了个响亮的啵:“快变回你自己吧,妖主,你跟虞月不一样。”   佘年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流出来。   他想解开控制司祯的术法,但又不能让她失去控制。   像是节节败退的将军,气骨顿哀。   佘年想起来了,司祯最开始就没相信他是妖主。   他变回了妖主,她也不相信他的虞月。   司祯手想继续摸他的尾巴。   所有尾巴都收回去了。   司祯又要伸手摸他的腹肌。   佘年站起来,在司祯面前把腰带系好,把自己严丝合缝地捂到了脖子,硬气无比地看着她:“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司祯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什么不行,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好看的人呢,我很喜欢的。”   佘年气得脸都红了,还有点青。   感觉自己给自己带了一顶翡翠碧玉帽子。   他厉声辞色地制止:“不可以。”   好像黏着司祯求抱抱求亲亲,甚至求其他带着轻微痛感恩赐的人不是他。   司祯拍拍手,彻底躺在床上:“那好吧。等虞月来找我跟虞月玩儿。”   这话又把笨蛋狐狸气住了。   他欲言又止,脸色变了又变,愤怒离开。   临走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凶巴看她:“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司祯配合着他演一出强制爱和圈.禁小黑屋戏码,她下床走到门边,扒住门框语气带着敷衍:“你不可以把我关在这里我需要自由你混蛋你就是做什么我心里也只有虞月一个……”   然后她明显看到佘年的眼睛里带着兴奋:“必须呆在里面。”   司祯打了个哈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话本子。”   佘年面色古怪,语气却软了半截:“……好。”   司祯咂咂嘴又走回床边爬了上去。   笨蛋狐狸,如此可爱。   这应该也算是给他成功禁.欲了……吧?   司祯点点头。   算的。   暮色将近,佘年消了气。   他抱着一摞话本回到了这个“圈.禁”司祯的地方。   殿门大开,窗户大开,一阵阵妖风在殿内乱飘。   床上是绑住鸟嘴的缚魔丝,和一个空荡荡的被窝。   整个寝宫温馨不再。   司祯跑了。   【📢作者有话说】   傻狐狸是无法成功扮演病娇角色的 第74章 74   “怎么又哭了,小哭包。”   司祯站在一个巨大的阵上, 蹲着研究。   还顺手戳了戳站在她脚边那只鸟的屁股:“你确定就是在这?”   界鸟瞪着两只黑豆眼,确定点头。   司祯撸撸袖子,拔下头上的金簪,把江羡好叫出来。   “这阵, 能不能改改?”   被喊出来的江羡好看着绵延数里的阵, 脸上带着罕见的呆滞。   她大致看了看脚边阵法上能看得清晰的纹路, 吞了吞口水, 然后说:“也许可以。”   司祯眼睛一亮,夸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江羡好话锋一转:“就是,可能还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改阵。”   司祯把自己的脑袋和她的放在一块, 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阵上的纹路。   看不懂。   然后真诚发问:“为什么?”   江羡好解答:“这个阵是双阵, 妖界一个, 修真界一个。这种双阵改动一个, 另一个也会随之改动。所以只改动妖界的这个就可以。”   “但难就难在,双阵, 不仅不同地方的两个阵是对称的,单看两个阵里的其中一个 ,也是对称的。”   “如果想改阵,得两个人同时施法。”   司祯听完皱了皱眉。   还挺难。   除了江羡好,格梦也会这个符篆阵法, 但格梦在秘境出不来。   难不成她还要去修真界找天机阁的人?   可她不会撕裂空间也去不了修真界。   司祯蹲在原地,拿着个小木叉, 在地上画来画去。   江羡好以为司祯在谋划着什么或是演算着什么, 凑头望去。   只见光秃秃满是砂砾的地上, 司祯拿着木叉花了一个小人。   小人圆形脑袋上长了两个, “^”←这种形状的耳朵, 身子后面接了九条软塌塌的曲线,有点像尾巴。   司祯画完了,左右看看,自言自语:“挺可爱的。”   然后站起来咬牙切齿踩了一脚:“你就庆幸你可爱吧,不然要被我锤死。”   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跟你一起改阵。”   江羡好还没弄明白司祯画小人的意图,就被她的豪言壮语震住了。   她反复确认:“你确定吗祯祯?这个很难的,哪怕是光学这一个阵,也要记很多东西。”   司祯点点头:“确定,只教我怎么配合你改这个阵就行。”   江羡好看着那只,扁平的被司祯踩在脚底的纸片狐狸,觉得这事大约跟妖主有什么关系。   一个剑修,开始修符篆,这放在修真界都是极为罕见的。   也幸好司祯只求改好这个阵,不求把符篆学精。   不然她真的有点担心她在修剑的同时修符,精神力会不会不太够用。   就这样,一个速成班就这么成立了。   司祯带着江羡好绕阵一周,花了些时间,把阵给记住了。   天也慢慢暗了下来。   司祯看了看西斜的日,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她一手捞起界鸟,随便揣进怀里,然后御剑往妖宫的方向去。   佘年在探不到自己尾巴玉佩,找不到司祯踪迹后,面色阴沉地能拧出墨水。   一群带着耳朵和尾巴的毛茸茸跪在地上,依偎着抖来抖去。   佘年眼底的黑气要抑制不住。   脑袋里有很多乱糟糟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让他杀了跪在地上的这群妖侍。   那个难听的声音对着佘年谆谆教诲。   “你不是妖主吗,杀几个妖侍怎么了?不能杀吗?一群蝼蚁罢了。”   “伸出你的爪子,施展出你的妖力,杀啊!”   佘年一直坐在高位,除了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凶狠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后,那声音有点恼羞成怒了。   “为什么不敢杀?你怕杀了他们那女人会不高兴?”   “拿出你作为男人的尊严,等那女人回来,把那女人一起杀掉!”   佘年越发烦躁:“聒噪。”   一群抖抖抖的毛茸茸缩在一起。   呜呜呜他们没有说话。   佘年对脑海里的声音嗤之以鼻。   男人的尊严和司祯的喜怒比起来,很重要吗?   “她要走,你们为什么不拦住?”   佘年看着跪着抖如糠筛的妖侍,冷冷开口。   一群妖侍有苦难言:“妖主,妖主没同我们说,要限制……她,她的行为……”   佘年愤怒之余更对自己多了层恼怒。   白天被司祯气坏了,只想着快点去平复心情,没想着把这件事交代下去。   想到上午的事,佘年浑身又紧绷起来。   明明他才是那个妖,司祯已经被控制到只有一半的意识,但司祯却还是像个妖一样把他勾引地团团转。   她在只有一半意识的情况下君^羊把八三凌企其呜三六,依旧能抓住他的命门狠狠踩住。   佘年尾巴有点疼。   他想把尾巴都放出来,想用九条尾巴簇拥着司祯,想把司祯抱在怀里闻她的味道。   他很想司祯,也不该跟她生气的。   她已经被他控制住了,就是有恶果,也该由他吞下去。   他不该跟她生气的。   她是被气走了吗?   布置温馨的寝宫,因为没有司祯的存在,而变得依旧荒凉无比。   阴冷的空气让佘年更多了一分自厌。   司祯那么好的人,他都留不住。   把她带到了妖界拦住了一个柳途,还会出现下一个柳途。   她出去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了呢?   会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   佘年的心蓦然沉下去,恐惧从四面八方赶来像是绳子把他捆了一圈又一圈。   他只觉得恐惧和痛苦。   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那以后没有她他该怎么办呢。   极深的无力感把佘年包围,泛红的眼角是一点泪。   泪未滑落,另一种冰凉的触感袭上了他的眼角。   鼻尖全是司祯身上独有的味道。   新的一滴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佘年眼睫颤了颤,睁开。   眼底全是脆弱害怕。   这个男人坐在高位,控制着面前的女人,甚至不日要同她成婚,成为她唯一的道侣。   但他依旧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他极度自卑恐慌,声音都带着压抑的颤意。   眼睛泛红,还带着血丝,但依旧无比漂亮,他就这样看着司祯,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委屈地像被泼在地上的一汪水。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滴眼泪掉下来。   司祯伸手抹掉他的眼泪,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小哭包。”   佘年现在很害怕,他没有听明白司祯话里“又”的含义。   他依旧执着地问:“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瞬,他觉得如果司祯既喜欢虞月,又喜欢佘年,也是可以的。   他可以变出一个虞月来哄她开心。   她想和谁玩都可以,像之前变出一只狐狸那样。   她如果只想要虞月,不想要佘年,那他也可以,就在一边看着。   司祯摸摸佘年的头安抚:“没有不要你。”   佘年挥手掀起一阵风,把所有妖侍都扔出去,“轰”地一声,殿门紧闭。   佘年拉着司祯的手,带着他摸向某处。   他闭着眼睛。   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这种事,但他依旧害羞到浑身冒粉。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生气。”   佘年用自己的身体讨好她:“能不能……不要走。”   司祯捏了两下,看着佘年半倒在自己的身上。   禁.欲失败了?他都能接受自己被驴了?   司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弄明白佘年为什么不高兴的机会。   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闹脾气。   因为他不说,她也就一直把这种闹脾气,当成宠物对她伸伸爪子,没什么大的原因,而只是想博得更多一点的关注。   但他好像和普通的小宠物不一样。   他是真的在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所以在忍到不能忍后,终于爆发,甚至想控制她。   “为什么不想让我出去?”   她只能猜出一个原因,宗门大比不允许带妖进去,所以他不高兴。   但光是这一点应该不足以让他爆发。   司祯把手缩回去,认真看他。   佘年却抱着司祯,闭着眼睛找她的唇:“别去外面找其他男人好不好,你答应我只跟我双修,我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想找……”他的话说得艰难,“想找虞月也,可以。想跟他做什么都行,但只有虞月可以,其他人不行……”   司祯被佘年的话搞得莫名其妙。   她看着怀里情动的小狐狸,摸摸他的耳朵当作安抚,脑子里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情。   如果是因为刚刚自己装不认识他,他会因为虞月生气,但不会反复提到其他外面的男人。   外面哪个男人?她怎么不知道?   司祯抬起他的下巴:“如果我想找外面的男人呢?”   佘年睁开眼睛,眼底阴沉藏不住,暴露在了司祯的眼皮底下。   他声音僵硬而冰冷:“你要去找柳途吗?你要跟他一起喝那种酒?”   司祯恍然大悟,甚至有些想笑。   怪不得他要生气,怪不得那天在酒肆门口赖着不走,怪不得对柳途那么凶。   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误会的,总归是误会地彻底,然后彻底把自己搞黑化了。   现在还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看着她。   司祯看了看他僵硬地第十条尾巴,又看了看他凶凶的表情,觉得他生气也依然可爱。   她转身走到桌边,刚转身就被佘年紧紧拉住手腕。   佘年的凶只维持了不到几秒就破功了。   他又变成了小可怜:“你又要走吗,我又让你不开心了吗?”   司祯反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桌子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碟又一碟好吃的,最后拿出一个碗,把矛盾根源,那坛酒拿出来,给他倒了一碗。   “哝,喝吧。”   佘年看着那坛酒,心头一跳,有点呆傻傻看着司祯 。   司祯手肘撑在桌子上,好看的手拖着腮,懒洋洋看他:“出去不是要逃跑,是想买点东西吃。”   “这酒也是之前买给……虞月的。”   “但我现在觉得你跟虞月一样可爱,想给你喝一半。”   她摊开另一只手:“我的话本呢?不是让你带话本回来给我看的吗? ” 第75章 75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抬聘礼是不是有点少   佘年的表情更傻了。   酒, 是给他的,不是给柳途的?   佘年保持着这个呆滞的姿势:“可你,不是要跟柳途双修吗……”   司祯伸指弹了他的脑门:“我什么时候要跟柳途双修了?”   佘年委屈巴巴的:“你吃了赤碧果之后,用通讯镜和他发消息。”   司祯带着近乎无语的恍然。   就因为她吃赤碧果这件事, 他就能脑补出那么多, 硬生生把自己搞黑化了?   司祯打开乾坤袋拿出赤碧果, 对着佘年晃晃:“看, 是没药效的赤碧果。这东西放久了,就只是好吃的果子。”   佘年盯着司祯手里精致的小木盒。   拇指大小的赤红果子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后,依旧保持着鲜嫩欲滴的颜色,好看且诱人。   司祯拿了颗果子塞到佘年的嘴里:“哝。”   佘年被迫张开嘴巴, 把赤碧果吞掉。   吃完后, 乖乖坐在那里感受了一下, 确定的确没有什么多余的效果。   他更心虚了。   因为自己的过分脑补, 而施展妖术控制司祯。   他带着愧疚看司祯:“小鸟呢?”   司祯挑眉:“什么小鸟?”   佘年拿出一根断掉的缚魔丝:“就是,被绑住嘴巴的那只鸟。”   司祯从袖子里掏出一只一身羽毛因为御剑速度过快而乱糟糟的鸟:“这里。”   佘年看着酣睡的鸟, 紧张起来:“它说什么了吗?”   他的视线放在司祯身上,一动不动。   司祯从怀里掏出江羡好给的阵法书,往书桌那边走。   忙忙叨叨一天,还要为了防止哭包黑化,学另一个学科, 很难感觉到顺心。   因为不顺心,在确定佘年并不会黑化后, 就也很想让他不顺心。   她拿着书, 懒散地伸了个腰:“说了啊。”   佘年像是主人回到家就自动尾随的小动物跟在司祯后面:“说什么了?”   司祯看书不看他:“你猜。”   佘年在司祯不注意的时候把鸟一把抓住, 离开了司祯的视线。   打算审问这只鸟。   鸟当然并不会说出什么, 它用无辜的黑豆眼瞪着佘年, 呸了一口,吐出御兽宗给它的任务。   纸张形状的流光凭空而出,上面的字迹一行行显露出来。   一些官方套话,主旨在借妖界场地举办大赛,修真界绝对打破妖界平衡更不会添麻烦之类。   缚魔丝让它什么都说不出来,但司祯给的禁言术,只禁言了司祯不想让佘年知道的。   这张纸看过后便会消失。   佘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虚空写写画画,界鸟蹲在一边,在佘年写完后,把他写的内容一口吞掉。   佘年随手撕开一道缝,把界鸟塞了进去。   鸟扑棱棱飞走了,佘年却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司祯把手里的书看完,站起伸胳膊拉腿的时候,才发现佘年没了。   妖侍早早点好的了莹灯,屋子里被光铺满,却没有佘年的身影。   不对啊,这黏人包不应该随便找了她周围的地方坐着等她看完书,然后扑上来贴贴的吗?   司祯有种微妙的不适用。   她出门问妖侍:“你们妖主呢?”   妖侍的本体大概是一只猫,保留了黑色的猫耳朵,在司祯问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在在,在书房。”   妖侍也觉得很奇怪,妖主向来不会去那种地方,今日破天荒在里面呆了许久。   夜都深了。   司祯在妖侍的带路下,去了书房。   书房里没点莹灯。   司祯看了一圈,才看到在角落里长蘑菇的佘年。   他像是想什么入了神,她走近了都没抬头看她。   凳子足够大,司祯一屁股歪在了他的身上。   “想什么呢?”   佘年怀里随机掉落一只司祯,他慌乱接住,有点手足无措的。   黑暗的环境容易滋生隐秘的心事。   佘年在黑夜的遮挡下,看司祯的视线有些肆无忌惮,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想法看透。   司祯脸上是一贯慵懒的笑,毫不避讳地回望他。   有一瞬,佘年怀疑她没有被他控制。   佘年不说话,司祯也足够有耐心,等他说话。   最后是佘年耐不住性子。   “你……”   “我什么?”   佘年看着司祯带着半迷茫,半柔顺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又莫名其妙地咽下去了。   脑子里不由想到,司祯穿婚服的模样。   私欲卑劣战胜了一切。   佘年什么都不想问了。   乖巧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没什么。”   司祯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没什么就别在这发呆长蘑菇了,走吧。”   她揉揉佘年的头,把他柔顺的发都弄地凌乱。   佘年也不闹,顶着乱乱的头发,拉着司祯一起出去。   卑劣的人总是要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妖也是这样。   近些时候,司祯对他越发好了,时时刻刻跟他呆在一起,揉他的耳朵尾巴,窝在他的怀里看些他看不懂的书,看书累了还会亲亲他。   偶尔心血来潮出门,还会带很多吃的玩的送给他。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司祯以他为中心,永远呆在他身边的日子。   可佘年却觉得心被悬起,要落不落。   他用妖术,违背了司祯参加宗门大比的意志。   等他解除术法,或者是司祯勘破他术法的那一日,这些美好都会变成虚化飘忽的泡影。   一戳即灭。   -   妖宫是越发热闹。   妖侍里里外外奔忙,地位最高的几个脚底长出风火轮,只恨不得立刻把所有东西都筹备好。   鲜少有妖参加过人类的婚礼,妖主大婚比照人族规制,让所有的妖都有了极大的兴奋感。   地位高的妖已经出发往天契赶来。   他们在被邀请的行列,一路上收割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有些妖的地位不够,就只能眼巴巴留守驻地,等别的妖回来同他们讲。   成婚的日期一日比一日近,佘年内心的恐慌一日更甚一日。   他觉得死到临头了。   和佘年相反,司祯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松弛感。   她没干亏心事,她不紧张。   司祯一手拿着书,一手又摸上了佘年的尾巴。   在看书看到烦躁的时候,她就会先摸摸,再掐。   以此泄愤。   佘年尾巴一个机灵。   他尾巴上的毛变得更长,蓬松又柔软。   司祯看过他化成狐狸的模样,大了一圈,抱起来有点沉甸甸的,不是小狐狸了,已经变成一只大狐狸了。   司祯觉得,佘年格外敏感,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触碰,但还是一戳就软成一滩。   人形会脸红眼睛红,小声喘息。   变成狐狸就会滑到椅子边边,变成一滩狐狸饼。   佘年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其实情期已经快过去了,尽管他的情期漫长,但除了最开始刚入情期的时候,他已经很少会这样了。   原因佘年甚至也找到了。   是司祯每天都要给他喝的酒。   每次喝完后,他都入睡困难。   抱着司祯难受,不抱也难受。   而司祯因为不分昼夜地学习,每次入睡都容易至极,睡得又快又沉。   解决问题也很简单,不喝司祯给的酒就好了。   但佘年固执,觉得那就是司祯给他一个人的,司祯给的,就是得喝掉。   所以来者不拒,来一碗喝一碗。   他并不敢在司祯身边自己做什么坏事,所以每夜都是,睁眼到天明。   他有尝试求欢,但总是被拒绝。   他不理解司祯为什么拒绝,但也接受被拒绝。   司祯给的什么他都会要,拒绝也要。   佘年不敢求欢过度。   他觉得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巨大的愧疚不安下,他不敢再做出任何其他出格的行为。   妖界鲜少有全晴日。   大婚这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佘年看到穿着喜服的司祯,惊艳地说不出话。   光也照到了佘年身上,照的他心头阴霾短暂散开。   他拉着司祯的手一步步走上最高台阶,连天地都没拜。他觉得天不配他的司祯拜,他只是在一众的惊呼声中,把象征最高权力的冠戴到了司祯的头上。   无论是他认为的最好的东西,还是其他人认为的最好的东西,都该是司祯的。   司祯讶然看他:“挺沉的。”   在拉着司祯下了台阶后,佘年就又替司祯把冠摘下:“太沉我帮你拿着。”   然后摸摸司祯的头,笑的一脸满足。   司祯有些不忍心吓唬他了。   没有人敢拉着佘年喝酒,佘年和司祯一起回了寝宫。   大婚是按照人界习俗办的,但一切会让司祯累的环节,都被删繁就简地剔除了。   而对司祯好的,全都被保留了。   佘年把司祯拉到床边,郑重往她手里塞了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的质感很不一般,一看里面的空间就很大。   司祯打开一看,满满的红木箱子。   她把红木箱子打开,里面塞的是整整齐齐的天灵地宝。   佘年好像是生怕塞少了,每一个箱子都是满满当当,里面的天灵地宝挤挤挨挨。   佘年眼底有些忐忑,怕司祯不满意。   “这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抬聘礼,凡人说,九这个数字好,长长久久。”   “那些凡人还说,聘礼可以看出我对你的,重视程度。”   他很重视司祯,很喜欢司祯。   可以拿出十分的爱就一定要拿出十分的爱,甚至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拿不出十一分。   单纯干净又赤诚。   其他人喜欢司祯,或许是因为她的实力,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   但他的喜欢,只是喜欢,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司祯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很喜欢。   佘年很紧张,吞吞口水:“是不是有点少了……”   他生怕司祯嫌弃,用小狗叼着捡来的骨头哄主人开心的那种眼神看司祯:“我在妖界,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的爱才是最棒的爱,干净简单没杂质,会满到溢出来。 第76章 76   你不乖,要惩罚   “你执意同我大婚, 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塞给我?”   司祯看着佘年干净的眼睛,讶然道。   她早早进了社会,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是要付出更多倍的努力从才可以在很好地活着。   人情冷暖她看过很多, 不仅是轻视和白眼, 还有被剖干净的人心, 赤裸裸的黑暗。   人类为了一丁点利益可以撕地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可面前的人不是这样。   司祯好看的手指抚摸着他这双放到整个世界都难得一见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有利于他的利益,而只看到了她。   每场跟他对视,都会让她有一种自己看到了整个世界的错觉。   司祯两唇一碰:“别诱惑我。”   佘年眼睛大了一点, 眼睛里有点是迷茫, 脖子绯红一片:“我没有……”   他把自己和司祯的大婚视为顶顶重要的事情, 现在心头都还是紧张不安的情绪。他手攥着自己的袖子, 脑子里还是司祯之前的问题。   大婚是不是为了把全部的家当塞给她。   “不光是为了把全部家当塞给你……”   “那些本来就该是你的。”   佘年小声嘟囔。   大婚,还是为了, 是为了……   佘年想到了自己最初的心思,只觉得龌龊又阴暗。   司祯在他眼里可比日月光辉,可他卑劣地只想拴住这团光,让她永远只呆在自己的身边,只照耀自己。   佘年又吞了一口口水。   这段时间的恐慌在一瞬间垒叠成了摇摇欲坠的高楼, 几乎要压垮了他。   他顶着压力,藏好自己阴暗的心思:“还是为了和你双修。”   他避重就轻, 绝口不提阻止司祯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   司祯身子前倾, 留给佘年的地方就不是很多了。   他攥住袖子的手收的更紧, 一步步往后退, 最后跌坐在床上, 两手撑着床,仰头看着司祯。   这种不受主导的姿势更让佘年紧张。   司祯半弯着腰,背却挺得直,脸上笑容一粲,比佘年更直白道:“你这是在,求欢吗?”   佘年刚启唇,就被吻住。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在耳畔,像擂鼓一样激烈鼓噪着。   一点点良心被唤醒。   佘年在想,真的要骗司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自己双修吗。   他本能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看到司祯微卷好看的睫毛,是一个闭着眼睛,十分信赖他的模样。   司祯的手也放在了佘年的腰间,灵巧的手指一勾,暗红衣袍就松开了。   敞开的领口让佘年身上的线条暴露地一览无余。   因为腹上微凉的触感,佘年浑身紧绷,某处也开始变化。   他一直注视着司祯,心里的酸涩越发浓烈。   如果按照司祯的意志,她会不会不愿意同他成婚。她现在的主动,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她被他控制住了。   佘年的私欲和愧疚在这段时间打了无数场的架,而在现在最关键的时候,愧疚占据上风。   佘年一把抓住了司祯的手,司祯的手停在了原地。   司祯睁开眼睛,带着不解看他。   “你不想?”   “想……”   佘年的声音都颤抖了,耳朵也不受控地冒出来。光是一对老老实实趴起来的耳朵就足以暴露佘年现在所有的心情。   司祯只当没看见,手试图挣脱佘年的束缚,更进一步。   佘年手上用力,声音更急切:“不行。”   司祯歪着头,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可是新婚之夜都是要做的。”   她的声音带诱惑,把佘年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全部挑起来:“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双修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   临门一脚,佘年生了退缩之意。   他怕司祯不愿意,也怕司祯生气怪他。他在克服本能和妖性,委曲求全地给司祯留一条退路。   天平最终倾斜到了司祯的那边。   佘年眼底的黑气一闪而过,心底有声音不断问他:“功亏一篑,你真的甘心吗?”   “你马上就能把她牢牢抓在手中了!”   “捆住她,囚禁她,让她成为你的玩物!”   这个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佘年对司祯成为他玩物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让司祯永远留在他身边,跟他贴贴。   他让那难听的声音闭上破锣嗓子,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只是这清明多少夹杂了恐慌委屈和自暴自弃。   他抽出红绳放到司祯手里,不带任何情.欲味道地说:“你把我绑起来吧,我做了坏事。”   做了坏事,理所应当地,应该受到惩罚。   司祯从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对他很好,给他买糖买玩具,一路保护他,还会教他束发舞剑。   可他都做了什么,他控制了她。   差一点点,他就要囚禁她了。   佘年快被自己蠢哭了。   心底的恶消失,他又变成了一只在司祯面前,丝毫不威武霸气的小狐狸。   根本硬气不起来。   他的脑袋上像是顶了一片会下雨的乌云,他整个人都蔫了,萎靡不振。   司祯没捆他,还贴心地问:“你怎么了?”   这样佘年更觉得自己干的不是人事。   他解开了司祯的控制,颓废地躺在床上,背对着司祯,甚至不敢看她。   佘年呼吸都缓慢了。   整个寝宫安静无比。   良久,他感觉到身边的床有一处凹陷。   是司祯躺在了床上。   佘年心悬起来,呼吸更缓慢了。   他设想过很多司祯清醒后的反应,但现在司祯的行为,不在他任何一条设想里。   她为什么不说话,她应该怒不可揭地打他一顿,拿剑刺向他,就像当时刺向宋时禾一样。   他利用了她的信任,在司祯心里会被划分到伤害她的人那个行列,会得到她的厌弃。   面对错误的代价太大了,会被司祯厌弃。   想到这件事,佘年心头就漫上了铺天盖地的悲哀。   他的眼泪仓皇落到枕上,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良久,在他的恐慌到了极点的时候,他听到了司祯的一声叹息。   眼泪戛然而止。   是被吓得不敢哭了。   司祯带着点无奈,和对小宠物的纵容:“知道错了吗?”   佘年哑声,眼眶更红,眼泪更凶。   妖的本能让他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只感觉到了温馨。   她不打算怪他。   她真的太好了,自己太坏了。   狐狸脑仁都被眼泪淹地缩水了,他终于敢哭出声了。   又嫌自己用本体哭,十分丢人,变出狐狸样子,伏在枕头上,发出动物的声音。   他哭的一抽一抽,狐狸毛茸茸的身体都在小小起伏,九条尾巴都萎靡地散在床上,耳朵也没有竖起来。   两只爪子放在脸上,还是保持着一个,背对着司祯的姿势。   司祯又叹了口气,把狐狸捞进自己的被窝:“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吧?”   狐狸哀哀点头,然后大着胆子把九条尾巴都贴住司祯,获取安全感。   “那你哭什么?”   狐狸都不敢看司祯:“我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好。”   司祯没纠结哪里不好,只是捏捏狐狸的后颈的软肉:“知道错了下回还做吗?”   狐狸小声:“不了。”   司祯拍拍狐狸毛茸茸的身子,顺带撸了一把:“但错了还是要受惩罚的。”   在瞬间,趴在怀里的狐狸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刚哭完,眼睛都是带着红的好看,看起来水汪汪的。   他干脆利落把剑递到司祯手里。   司祯推了推他:“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这么凶残?”   佘年不说话,怕再说错什么。   然后把一边把被丢在一边的绳子递给司祯。   司祯一言难尽,感觉自己把他教坏了。   现在只要涉及到了惩罚,他就想起了绳子。   司祯又把绳子扔到一边。   佘年这回懵了。   都不要,那怎么惩罚?   司祯的手在被子下摸索着,打了佘年屁股一巴掌:“行了,惩罚,以后不可以再犯了。”   身上有丝丝疼痛,佘年却觉得欢喜。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爽感,然后这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司祯:“再多打两下吧?”   不然他不放心。   司祯被气笑了:“我是惩罚你的不是奖励你的。”   佘年安分搂着司祯的腰闭上了眼睛,不敢说话,也不敢做什么。   司祯从乾坤袋摸摸索索,又掏出了点东西,两个。然后拨开佘年的里衣,给他戴好。   她隐瞒佘年自己改阵的事,只说自己出去逛街,但不代表她真的没去逛街。   妖界有妖界的好处,妖界风气更开放,妖更遵循自己的本能,而并非用条条框框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为了满足妖的需求,就一定有对应的市场。   这些小玩意是她逛街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她看挺可爱的,就买来玩。   当然不是自己玩,是放在别人身上玩儿。   佘年觉得怪怪的,从被司祯戴上这个东西之后,浑身都怪怪的,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用单纯的眼神看她:“这是惩罚吗?”   司祯嘴里没有真话地哄人:“法器,能保护你,不许摘。”   佘年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有点紧张道:“好。”   司祯又从乾坤袋里摸摸索索,佘年的心脏也跟着,一晃一晃。   又要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司祯拿出了一条黑色的,带着铃铛的东西,对佘年温声道:“低头。”   佘年乖巧低头。   司祯拨开佘年柔软的发 ,一段白皙的脖颈露出来,司祯把手里的东西戴到了佘年的脖子上。   然后带着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伸手拨动上面的铃铛。   是清脆悦耳的好听声音。   司祯拍拍佘年的头:“变耳朵。”   佘年不明所以,只知道听司祯的话。   “噗——”   一对雪白带粉的大耳朵立在脑袋上。   司祯眼睛里的喜欢毫不遮掩,手摩挲他的耳朵:“你有耳朵,就不用戴耳朵了。”   佘年把头更低了一点,亲自把耳朵送到司祯的手里:“什么耳朵,戴别人的耳朵吗?”   他拉拉司祯的手:“我的耳朵很好摸,不要摸别人的。”   司祯从嗓子里嗯了一声:“只摸你的。”   然后调动了一下佘年胸口的装饰。   佘年感觉更不对劲了,小声吸气。   司祯手上动作没停:“你不喜欢吗?可这是惩罚,不能拒绝。”   佘年在趁着司祯不注意,拽了拽衣裳下摆,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   一点点疼没关系,他会喜欢。   但……难受。   司祯叮嘱他:“不可以偷偷拿下来。”   佘年答应着:“好。”   司祯拍拍他的头,亲亲他的耳朵:“真乖。”   “睡觉吧。”   佘年又懵了,这就,睡觉了?   显然司祯没打算做什么,欣赏了会自己的作品后,还有心情看会阵法书。   还差最后一点点就能改好了,在宗门大比前完成不是问题。   佘年有点哀怨地躺在床上,司祯说睡觉,他就听话睡觉。   事实上,他是睡不着的。   在安静的环境下,身上奇怪的感觉只会越发奇怪,而不会减弱分毫。   他开始渴望司祯的靠近。   可司祯在看书,他不会打扰。   这时候他才隐约感觉到,司祯说的惩罚好像真的是惩罚。   至少比曾经任何一次都更难受。   心里像是有蚁冲在啃食,让他无比焦灼。   接连几日酒里的药效像是就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发挥出来了一样,又凶又猛。   佘年在床上显得十分无力,度秒如年。   他眼眶湿润,声音哑地不成样子:“姐姐,你不睡觉吗?”   姐姐,是示好。   你不睡觉吗,是暗示。   他说话的目的不纯,他有所求。   佘年带着躁意和不安,祈求着什么降临。   伴随着一声慢悠悠的翻书声,是司祯的不甚在意的慵懒声音:“再等等,把这段看完。”   她一手拿书,一手在虚空点点画画。   没用灵力,不会凝符,一点威力都没有。   但这没有灵力的指尖于佘年来说就是天大的诱惑。   莹白圆润的指甲在莹灯下散发着如白玉的光泽,指尖隔空挠到了他的心上。   佘年呼吸逐渐加重,头发微乱铺在床上。   他已经不能安静躺好了,脸色微微潮红,无意识在枕上蹭着。   连带着脖子上的铃铛都在轻微响。   司祯耳朵动了动,但屁股就像是黏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佘年哀求着又唤了她一声:“姐姐……”   不敢大声,又确实没什么力气,显得气若游丝。   司祯好像跟佘年处在两个频道,她慢悠悠“嗯”了一声,声音上扬,询问的意思。   佘年小声提醒:“很晚了。”   司祯拒绝了他的邀请:“还没看完。”   佘年看向司祯手里书的视线,就多了几分愤然。   但这书不是活物,他现在的视线,也算不上有威慑力。   佘年毫无办法,急出了眼泪。   明明小狗的骨头就在前面,想要,但是得不到。   难过地要疯掉。   柳途也急得要疯掉。   不知道被谁下了药,一觉睡醒已经是多日后了。   手里的通讯镜抖地要爆炸,一打开,是宗主铺天盖地的消息。   花非:到了吗?   花非:司尊者愿意过来了吗?   花非:能不能把她带来?   花非:你为什么不回复,你是死了吗?   花非:私吞宗门灵兽是死罪,你把我的小黑带去了哪里?   花非:说话!   通讯镜抖成了帕金森,柳途拿通讯镜的手也要抖成了帕金森。   他可是拍胸脯跟宗主说要把人带回来的,完了,大弟子的位置不保了。   他不敢回复宗主,和宗主疯狂戳他的小窗一样,疯狂戳司祯的小窗。   柳途:你在家吗?   柳途:我睡过去了对不起![跪地磕头.jpg]   柳途:我们现在就去御兽宗吧?   柳途:你为什么不回复?   柳途:说话啊??   司祯长时间不回复,柳途感觉到了不妙。   柳途打算先去看看司祯。   只要把司祯带回去,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还有小黑,那条威武霸气的坐骑蛇。   在御兽宗每天都要被弟子叫起来带着操练,柳途睡了,它也闲暇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一盘,睡爽了。   被柳途捏着脖子晃醒的时候像面条一样软,还没彻底清醒,就被柳途揣了起来。   柳途心里不好的预感果然是真的,司祯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   屋里的桌子上都落了一层很薄的灰,他睡了多久,他们就多久没能回来。   一无所获地柳途最终只能打道回府。   他已经预想到宗主拄着拐杖,把地锤地邦邦响的画面。   他走的脚步虚浮,萎靡不振。   很不想离开那扇朱红大门,走两步一回头,希望有奇迹降临,那扇门前能出现他日思夜想的脸。   在柳途拐弯,即将彻底离开青鹤巷的时候,那扇朱门前多了一个小孩儿。   他手里抱着一个仓鼠,扒在朱门上,探头探脑。   柳途人不靠谱,但实力够硬,不然也不会稳坐宗门大弟子的位置。   他是先看到了那只仓鼠,才看到了拿仓鼠的小男孩。   柳途蹙眉。   这仓鼠,不一般,有半开灵智的味道。   这小孩儿来找司祯,是不是跟司祯有什么关系?   想着,柳途提步折返回去。   花拙是来找司祯的,他求了父母很久,他们也依旧不允许自己去修炼。   可……那是自己唯一变强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以后是不是有同样的机会等他。   他想变强,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还手之力,想站在强者的位置上。   那日在地牢里,他就被关在牢笼里,像是一块肉,听屠夫怎么分割自己。   他无能为力,只能接受被宰割的命运。   但司祯来了,她浑身都像是发着光,用着他看不懂,但很厉害的术法,把所有人都定住了,甚至把那个山洞都震塌了。   想到那日场景,花拙眼睛又亮了。   他摸摸手里的小鼠:“你钻进去看看,姐姐在……”   话没说完,脑袋被冷不丁地拍了一下。   柳途把这孩子跟松鼠的互动尽收眼底,本来轻佻的眼神不由自主凝重起来。   这个孩子,是带着御兽天赋的。   “你来找司祯?”   柳途几乎猜到了这个孩子,是司祯跟他提过的孩子。   花拙警惕看着来人:“和你没关系。”   说完,头一扭,就要走。   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柳途被一个小孩甩脸色,人都傻了:“我和司祯认识。”   花拙停了脚步,依旧保持怀疑地看他。   柳途指了指自己道袍上的印记,灵力微动,道袍上属于御兽宗的图案就出来了:“哝,我是御兽宗的大弟子,我叫柳途。司祯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去御兽宗修炼?”   柳途说得全对,花拙信了一半。   但还是保持着沉默。   “你这小孩儿,还挺犟。”   他把自己和司祯的聊天记录翻出来,把司祯那段,她身边有个驭兽天赋孩子的话找出来,给那小孩儿看:“看吧,我没骗你。”   “我比你厉害那么多,我要是真想害你,早就动手了。”   花拙脸上的防备慢慢消失:“司姐姐呢。”   这戳到了柳途的伤口:“我也不知道,但她肯定要参加宗门大比的,你不如和我先去御兽宗?等到宗门大比开始,她就会出现了。”   这句柳途说了都没底。   但按照司祯的要求,带回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他或许能罪减一等?   至少宗主那拐杖,不要再摔得邦邦响了吧?   希望司祯能当个守信的人,在宗门大比之前,来到御兽宗吧。   如果不来……   柳途哼了一声,那他也不能拿司祯怎么样,他就生气。   司祯打了个喷嚏。   之后成功收获了佘年的第三次催促。   这回佘年只喊了一声姐姐,后面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司祯就合上书,溜哒哒走到了床边。   走动间,她顺手灭了莹灯。   琼琼月色透过镂空窗户,月光斑驳落在床上,如华裳洒在了佘年的身上。   他像诱人而不自知的海妖,脸上是渴望。   他伸出一条胳膊,拽了拽司祯的衣袍,动作间,铃铛的声音在黑暗的环境里格外清脆。   连铃铛声都像小动物在撒娇。   他眼睛潮湿,小声认错:“姐姐,我知道错了。”   拉着司祯的动作像是狐狸轻轻挠她,不疼,有点痒。   司祯的手终于放到了佘年的脸上,他身体温度很高,她的手因为夜半拿书,比往日更多了分凉意。   床上的海妖如离水之鱼久逢甘霖,紧紧贴着司祯的手心,高挺地鼻梁无意识在司祯的手心蹭着。   嘴里发出舒适的喟叹。   他扯着司祯的手多用了点力气,海妖要把人类也拖入海浪,和他一起沉沦。   司祯看着佘年的已经变得粉红的耳朵,脖子上的铃铛,还有若隐若现的装饰,心率逐渐攀升。   然后顺着他的意思,躺了下去。   一个大型抱枕在瞬息间就贴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芜湖,祯祯真会玩啊。感谢在2023-11-10 23:30:50~2023-11-12 23: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子棠、阳暖晏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77   奖励小狗   黑暗中, 司祯的腰被佘年紧紧扣牢,海妖的身体一点都不冰冷,热得要把她灼化。   司祯推了推佘年的胸膛,腰上的手臂却突然收紧。   海妖把人类骗下海就不会放回去。佘年的尾巴攀上司祯的四肢, 每一条都带着和本体同样的温度。   发烫的呼吸灼她的耳垂。   佘年几乎失了理智。   胸口的装饰让他又痒又疼, 他把司祯的手带到他自己的心口, 触摸他心跳的同时, 也触碰到了装饰。   “嘶……”   佘年眼神迷离。   他含着司祯的白皙的耳垂,发出的声音带着喘息:“拿掉好不好,好难受……”   佘年像是自投罗网的动物,把司祯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司祯不会放过他, 只会变本加厉惩罚他。   装饰轻飘飘地晃, 佘年的心脏也跟着颤, 然后司祯就听到了更沉重的喘息声。   佘年难受地低声喃喃,姐姐主人地乱叫, 他手臂收紧,司祯的温度低,他像在酷暑中拼命汲取一丝清凉。   司祯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全。   司祯冰冷的手伸向最热的尾巴。   佘年浑身一颤,更激烈地搂住她,手急切覆上了她的手, 想要主动拿到些什么。   司祯嘴角笑,躲开了佘年的手:“犯错了没有奖励。”   一滴眼泪滑进佘年的鬓角,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她。   司祯不为所动, 拍了拍那条最热的尾巴。   佘年瞳孔有一瞬涣散, 诱人的声音不加遮掩地溜出来, 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司祯咬上佘年的耳朵:“到底还是成了奖励。”   佘年恢复了一丝神志, 脸贴着司祯的,摩挲着她的发丝,不断亲亲她。   他给司祯身上施了清洁术,拿出衣裳给司祯重新换上。把司祯照顾好后,才开始给自己换衣服。   司祯戳了戳他的背,指尖一路下滑,在布料处停止:“我要去宗门大比。”   佘年身子一僵。   旖旎的气氛消散,佘年感觉到了四肢百骸的冷。   他想问问能不能带上他,但想到柳途笃定的话,最终没有开口。   或许他拼力可以掀了那阵法,或者是毁了跟御兽宗的约定,但无论哪种行为都会影响司祯参加宗门大比。   她想参加,参加不上,会不高兴的。   他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就不该再犯的。   佘年敛下眸底的情绪,手上系带的动作恢复正常,温声答应:“好。”   他穿好了衣服后,并没有回头,顿了顿才迟疑问道:“要去很久吗?”   司祯想了想:“应该不久。”   佘年的像是乖巧的小媳妇,亲了亲司祯的额头,作大度一般:“好,那我等你回来。”   他眼底平静如碧水:“你会回来吧。”   司祯摸摸他的耳朵:“那当然,不回来难道还在里面呆着吗?”   得到了司祯的承诺,佘年心下稍安,但又没全安。   司祯认为的时间不长,或许对他来说很长。他不太能忍受和司祯的分别。   司祯看佘年一副大度样子,又戳戳他:“没什么要问的了?”   “没有了。”   司祯继续:“你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告诉我。”   佘年想了想:“……早点回来。”   司祯看他虚假的笑容,扯扯他的脸:“没别的?”   “没。”   司祯看他别扭地像一只麻花,也不掰正他:“那睡吧。”   别扭的麻花心里又有些失落,但麻花不说。   宗门大比的时间逐渐接近,佘年看起来一切如常。   陪着司祯吃饭睡觉练剑看书,在司祯说要逛街不让他陪同时,也会乖乖自己呆着。   司祯走的时候,他是在寝殿,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妖宫正门等了许久。   一身黑袍不怒而威,看着很有妖主的风范,把守门的小妖吓得肝颤。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只翘首等待主人的娇软狐狸,看不到司祯就会感觉到焦灼。   索性司祯出去的时间很短,佘年不用等很久。   司祯出去,是为了最后一次改阵。   回来的路上,江羡好不住夸她:“祯祯很有修符的天赋!”   司祯把那些阵法书又推给江羡好,表示学不来:“全靠我的勤奋。”   不是天赋,是努力。   一个月的突击学习都要给她学吐了。   修符到底不比修剑。   司祯把手里的剑拿着掂量两下,觉得还是修剑简单,那些招式她看过一眼就会,根本不必费心记什么就排队进了她的脑子。   在学剑的时候,她的脑子和身体浑然一体,配合极妙。学符就完全没有这种水到渠成的感觉了。   学符体验不是很好,司祯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加快速度,准备回去咬两口狐狸泄愤。   妖宫的守门妖侍在看到司祯那抹红色身影时,简直喜极而泣。   感谢天感谢地她回来了,妖主终于要走了。   这种被上司盯着工作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他们从妖主站在这里,后背就开始不断冒汗。   司祯还没到妖宫,身边就“嗖”地多了个黑色身影。   佘年拉着司祯的手,沉稳道:“我做了花糕,你要吃吗?”   看起来大方得体又正常。   司祯唔了一声:“宗门大比还有三天。”   佘年:“嗯。”   看起来依旧大方得体又正常。   司祯在一边看着,忍俊不禁。   嗯,挺正常的,如果忽略他同手同脚的话。   妖界的佘年陷入了焦灼,修真界的一群人也陷入了焦灼。   佘年是不想让司祯参加宗门大比,修真界的人是想让司祯参加宗门大比。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因为看不到司祯而焦灼。   柳途在御兽宗门口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嘀嘀咕咕:“怎么还不来……”   守门弟子劝道:“大师兄且回去吧,我们帮你看着呢。”   柳途一摆手:“你们不懂。”   回去要挨骂,站在宗门口,耳根子才能清净。   但他还是低估了宗主花非想见司祯的迫切程度。   在柳途正在宗门口,走来走去,假装忙碌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鬼一样的声音:“司祯呢?”   柳途后背一凉,慢动作转身。   只见一个比他矮一段的八撇胡子老头,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他刚认回的孙子,幽幽看着他。   柳途哈哈咧咧嘴:“在等了,在等了……”   花非:“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柳途苦笑:“司尊者不回我消息,徒弟也确实没办法。那毕竟是实力高强的尊者,去哪里也不归我管辖……”   花非手里的拐杖就抡起来:“你还敢顶嘴!”   他怀里抱着的花拙觉得柳途有些可怜,拽拽花非的胡子。   一拽一个笑容,御兽宗宗主在即将过万的年纪,学会了变脸。   他和蔼看着刚认回的孙子:“好好好,爷爷不骂,不骂。”   柳途冲着花拙感激一笑。   虽然司祯不在,但司祯看好的孩子,还是救了他啊。   说来也是神奇,司祯随手救的孩子,竟是宗主的孙子。   这亲是怎么认的,柳途并不知晓其中细节,只是听说,花拙和宗主的女儿像极了。   柳途在御兽宗门口成日等司祯都没能把人等来。   直至踏上阵法那日,柳途都在往御兽宗大门的方向看。   周围有相熟的弟子询问:“柳道友这是在等什么?”   柳途抱着花拙,面色深沉,神在在道:“等一个奇迹。”   阵上站着的还有剑宗子弟。   陈清衣作为首席,站在所有弟子前面。   她的视线在阵法上的所有人中穿梭着。   没有司祯……   难不成她不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在大比中获胜,能得到堆起一整个宗门的修炼资源,司祯在前几次大比中,得到的积分最高。   这样唾手可得的好处,她不要?   有其他宗门的人发现司祯没参加宗门大比这件事,交头接耳。   “司尊者是不是没来啊?”   “没看到她的人,可惜了,我还想瞻仰尊者容颜。”   “说起来,司尊者是剑宗出来的。”   “哎,这话现在可不兴说,现在的剑宗首席规矩多着呢,可不给提司尊者。”   说话的人明显没把陈清衣放在眼里。   并且自然而然地,拿曾经的首席司祯,和现在的首席陈清衣作对比。   话说半分,但意思依然全尽,陈清衣就是比不上司祯。   陈清衣将周围的声音尽收于耳朵,手心掐出一片红印。   妖界,佘年坐立难安,看着司祯欲言又止。   在司祯翻话本第两百零六次后,他到底还是开口了:“你不去参加大比了吗?”   司祯眼神和他交汇。   佘年的眼睛里是纠结,忐忑,焦虑,还有淡淡的窃喜。   对他来说司祯不去参加宗门大比当然最好,他不确定司祯是不是真的不去了,但抱有如此希望。   司祯轻飘飘打碎他的希望:“当然去。”   佘年喉结动了动,坐着的动作没变,但无端多了些无措。   司祯看了看时间,把书合上,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到时候了,该动身了。”   佘年也跟着站起来,蔫巴地贴过去,说话都变得艰难:“我把你送过去。”   说着,手上用力就要撕开时空缝隙。   他的手极用力,但又带着不情愿,显得极为紧绷。   白皙的手上,青筋一条条都冒出来。   司祯两手一捏,把缝合上:“不用这个。”   佘年的无措里多了茫然。   她不让他送她吗?她找到别的办法回修真界了?连这样的小事她都不需要他了是吗?   佘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委屈一点点溢出来。   司祯拉着他离开妖宫,在妖界迅疾穿梭,两侧冷冷的风让佘年本就不清晰的思绪变得更加凌乱。   她怎么好像……比他还熟悉妖界?   直至行到散着光的巨大阵法边,司祯停下了。 第78章 78   介绍一下,我道侣   佘年看着阵法, 有些茫然。   “不能从这个阵法去大比……”他看着司祯解释,手又准备撕开时空缝隙,“为了防止妖误入赛场,这个阵法只会在修真界的阵法启动时启动, 只能容纳从另一个阵法过来的修者。 ”   司祯一把按住他的手:“现在可以了。”   佘年困惑看着她。   司祯手里符纹闪现, 和阵法上的符纹对应, 笑得吊儿郎当:“你以为我这几天看书是为了什么?”   佘年心里像是有一排针密密麻麻扎着。   她花了那么多的功夫, 就是不想让他送她。   没征得她的同意,就把她带到妖界,果然是让她不高兴了。   也是,司祯这样不受拘束的人, 怎么会容忍这种限制。   佘年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心里像是天桥底下的洞, 空荡荡, 有个豁口,冷风在往里灌。   多日积聚的委屈再也兜不住。   他攥紧的手指尖发白, 自己掐着手上软肉:“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就被司祯拉到了阵里。   两个人站在阵法的一瞬,脚底复杂的图案开始转动,点点微光逐渐绚烂,将阵法里的人包裹其中。   包括佘年。   佘年嘴里剩下的话就这么自己咽下去了。   他看着手上柔和的光, 身上像是被暖流来回涤荡。   这阵明明不可以带妖的,他明明是无法去参加宗门大比的。   司祯刚才说的话又响在他的耳畔。   “你以为我这这几天看书是为了什么。”   她不说喜欢, 但做的事情把她的喜欢明晰地摊开给他看。   佘年浑身发热。   他贴近司祯, 拉过司祯的手, 眼底是小心和惊喜, 耳朵也因为抑制不住的欢喜情绪冒出来:“是因为我吗?”   这几天看书, 是为了改阵,而改阵,是为了他。   司祯一口咬上狐狸耳朵,磨牙。   “是啊,为了把你带进去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热气氤氲在耳畔,佘年的狐狸耳朵忍不住动,蹭司祯的脸颊。   他把耳朵又往司祯那边送:“嗯,是我不好,累着你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她:“生气可以再咬重一点。”   司祯在洁白柔软的耳朵上留下一个牙印,松开了嘴。   “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佘年胸腔都被一种和软糖同样味道的情绪灌满,整个人都是饱胀的满足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不会再抛弃他了?   幼年时被抛弃的伤痛太过刻骨,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司祯也真的丢掉过他,在天机阁的时候,她绝情的话说的字字清晰,他根本留不住她。   后来在缥缈宗,她也趁着他昏迷的时候走了。   尽管她给了他找到她的机会,但他对此依旧心有余悸。   只有时时刻刻和司祯呆在一起,他才会觉得安心。   宗门大比不可以带妖,修者身边那样多的妖兽或是灵兽,但只有司祯一个人带着他。   只有他不会被丢掉。   佘年的爱意得到回应,就进一步地往上攀升。   小狗的爱绵绵不绝,永无止境。   他更握紧司祯的手:“以后都不会丢掉我了吗?”   佘年问得随意,手心的汗却暴露了他问这话时,内心算不上平静。   司祯歪头看去,琥珀色的眼底有脆弱和忐忑。   她无端就想到了那只被火烧的小狐狸,小狐狸踩着自己好看柔软的尾巴,用利爪试着断尾,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年幼的狐狸以为断掉尾巴,断掉这个不祥的象征,一切就能恢复如常。憎恨厌恶都会消失,他也能重新得到爱。   小狐狸能给出很多很多的爱。   可小狐狸自己得到的爱,太少了。   司祯的心钝钝地疼。   和离开缥缈宗,犹豫是否要原谅狐狸欺骗的那次难受不太一样。   像是替狐狸觉得疼。   司祯拉进佘年的手,保证道:“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一句应允,就让小狗得到了莫大的快乐。   琥珀色的瞳孔里,忐忑不安的阴云像是被光瞬间驱散,嘴角的梨涡都漾开了。   司祯勾了勾唇,拉紧佘年进了大比的赛场。   阵法光晕在眼前闪过之后,就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能见度很低。   潮湿的空气在瞬息间黏上二人皮肤,身上的衣服很快带了潮意。   隐约有滴答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偶有草叶,沙沙作响。   司祯环视一周,眼睛定在某处,单手出剑,剑气横扫而出。   更大的树叶碰撞的声音传来后,点点光从剑指去的方向透过。   司祯脸上的是慵懒的笑,她漫不经心加重手中的剑意,光慢慢变大。   光全透进来后,司祯才看清这是一处溶洞。   洞顶是密密麻麻的水珠,四处遍布藤蔓,藤蔓上的枝叶苍翠地能拧出水。   沙沙的声音消失了。   司祯召回剑,御剑飞出溶洞。   洞口外是开阔的空地,光秃秃的泥地在光下散发着一种腐朽的味道。   几步之隔,就是一个木头桩子。   司祯视线落在其上的年轮:“这树墩子很有年代感。”   佘年皱了皱眉:“这样年岁的树,可以成妖了。”   司祯:“树妖死了?”   佘年看向司祯,好看的眉眼又展平:“不,这树没成过妖。”   司祯指指点点:“啧,这树也不努力修炼,这里灵气多浓郁。”   佘年走近看了看木墩的截断面:“不像是被砍断的。”   “像是被什么,勒死了。”   司祯的话吊儿郎当,但十分在理。   每一个树墩外围都往里扣,断面极不平整,不是利器所为。   佘年手里妖力涌动,贴上了树。树根在吸食妖力。   枯树根短暂有了光泽,在这之后,又变成干枯的树墩。   司祯伸手斩断了佘年的妖力输送。   佘年有点呆地看她:“树挺努力的,修炼了,但是没能到成妖的时候,存储的妖力就被吸走了。”   司祯抬头看向四周,这种枯树根无穷无尽地蔓延着。   “那个溶洞有古怪。”   司祯提步往刚来时的溶洞走,在走到溶洞边缘的时候,洞口在逐渐变小。   司祯用灵力撑开洞口,却加速了洞口缩小的速度。   在洞口只有一人大小时,一个人被溶洞扔了出来。   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一个大人,一个孩子。   “咳咳咳……”   被吐出来的人很狼狈,好像很久没有呼吸,捂着脖子趴在地上,脸比酱紫的茄子颜色淡点。   一大一小都很狼狈。   在溶洞里,短短的时间,两个人像是建立了过命的交情,在能呼吸后,一大一小对视,然后抱头痛哭。   柳途觉得自己堂堂御兽宗大弟子沦落到了这种凄惨的境地,实在狼狈。   花拙觉得这个修真世界实在太残酷了,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样狂拽酷炫。   司祯看清人的容貌,好整以暇清清嗓子:“你命挺大啊。”   柳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眼泪射了出来。   他回头看着司祯,深情款款:“亲人啊!!”   说着就要给司祯来一个劫后余生的拥抱。   司祯倒退几步,剑柄抵住他的肩膀:“叙旧可以,拥抱免了。”   她怕旁边的人又黑化,变成小疯狐狸。   司祯拒绝了拥抱,但这不影响柳途嘴巴的输出:“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惨,我们掉进这个溶洞。我不会御剑,妖兽也不能带,飞都不会飞。”   “里面黑黢黢的,还有很奇怪的声音。没等我找到出去的办法,我就被一片巨大的烂菜叶子包起来。”   “幸好你来了,那玩意把我吐出来了,呜呜呜呜……”   柳途哭完后愤然:“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一头妖兽都没有!但凡有一头妖兽,我也绝不会沦落至此!”   “老头骗我骗的很惨,他明明说这里是有妖兽的,不带小黑小蓝小红也没关系……”   司祯跟佘年对视了一眼。   御兽宗的宗主没有必要骗他的大弟子,这个地方或许在之前,是有妖兽的。   可能是像那些树墩一样,身体里的灵气都被吸干了。   柳途心情缓和很多,打了个嗝结束了哭泣,抹了把眼泪看向司祯旁边黑色的身影。   他的心情从害怕转向了敬仰,不愧是司尊者,身边的男人换的就是快。   不对,有妖气。   柳途动动鼻子。   因为哭泣,他有些鼻塞。   他不顾形象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然后使劲闻了闻。   没错,很大的妖气。   他又抹了把眼睛,坐在地上,以低看高。   佘年敛下眼睫。   尽管司祯跟柳途之间的事不过是他的误会,但他依旧不是很喜欢柳途。   司祯拉住他的手捏了捏。   佘年身上的气势就收了一半。   主人让他乖一点。   面无表情的脸带了乖巧的笑,佘年就用这样的表情,分了柳途一个眼神。   柳途打了个寒颤,很眼熟。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对着司祯小声耳语:“你把虞月的兄弟也搞到手了?”   不能怪柳途这么想,佘年在妖界怎么都带了妖主的气势在,五官又更像一只有攻击性的狐狸精,和修真界的虞月是两种气质。   司祯笑出了声。   她指了指佘年:“介绍一下,我道侣。”   佘年没想过司祯会这样说。   他心跳加快,拉着司祯的手也更紧,看向司祯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的,月牙一样皎洁好看。   柳途大惊,声音更低:“这么快就换了一个男人,你的小狐狸不会气死吗?”   司祯摸摸佘年柔软的发,像是撸狐狸:“变个耳朵。”   佘年温顺低头,变出耳朵给她摸摸。   司祯看着柳途:“知道了吧,他就是狐狸。”   柳途一根筋的脑子打出了中国结:“啊?”   司祯指了指佘年:“狐狸,虞月……妖主,都是他。”   电光火石之间,柳途脑子里的中国结捋直了。   青鹤巷里磅礴的妖气,眼前男人这满身的气势……   佘年被司祯冠以司祯道侣的身份,这个身份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他搂住司祯的腰,对着柳途腼腆一笑。   柳途的脑子在疯狂运转。   狐狸,虞月,妖主,……道侣。   刚拍干净屁股柳途连忙拉远和司祯的距离,脚下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4 01:18:23~2023-11-15 22: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668484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79   这你能忍?   佘年伸出手, 欲把柳途扶起来。   柳途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屁股都能走路了,在地上往后蹭两下,离得更远了。   他边退后边爬起来:“我我我, 我能自己起来。”   佘年看了看司祯, 眨了眨眼, 有些无辜:“我没吓唬他。”   他真的打算扶人, 毕竟之前是他误会了柳途,还差点掐死他。现在误会解开,他就做了个扶人的示好动作。   但很明显,柳途不觉得这是示好。   对御兽师来说, 修者和妖兽是凌驾与被凌驾的关系。御兽师可控兽, 也会反过来遭到反噬。   御兽师比寻常修者更多了一分对妖兽实力的感知, 他们会顺着直觉, 躲避自己控制不了的妖兽。   柳途站起来后,想往司祯背后站。   但又想到了司祯和佘年的关系, 退回到了原地,吞吞口水,对司祯道:“……你真牛逼。”   司祯挑眉:“怎么?”   柳途:“能驯服妖主,你该进御兽宗才对。”   想到司祯已经脱离剑宗,他真诚建议:“不如你就来御兽宗吧?你如果过来, 大弟子的位置都是你坐。”   司祯摇头:“没兴趣。”   柳途平复了会心情,言归正传:“说起来, 你是怎么进的赛场?我在御兽宗等了你大半个月, 以为你不参加了。”   “我也没在阵法上看到你啊?”   柳途想了想, 自认为聪明:“是不是跟你之前一样, 易容了?”   司祯离开剑宗易容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司祯没解释, 算是默认了。   柳途举起身边的花拙:“还得多亏你把花拙送到御兽宗。”   花拙在看到司祯后,一双眼睛一直是亮着的。   “我没把你带去御兽宗,宗主要拿拐杖抡我屁股,幸好带回了花拙。”   司祯看着花拙,他穿上更好的衣服,体内灵力隐隐流动,看样子已经得到了正确的引导,走上了修仙之路。   “带回一个好苗子就不会挨打了?”   柳途摆手:“他当然比一个好苗子更重要,说起来真的很巧,他是宗主的孙子,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觉得离谱……”   司祯身上慵懒的气质消了一半,她看向花拙:“养你的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花拙小脑袋点了点:“是叔父和婶子。”   司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那你娘呢?”   花拙摇头,眼里带着茫然:“我不知道。”   柳途一秒钟不说话嘴巴就痒痒:“问我问我,我知道!”   司祯看柳途:“嗯?”   “他娘是宗主的女儿,宗主女儿在不久前失踪了。”   “不久前是多久?”   柳途挠挠头:“也就,不到十年这样?”   司祯锁眉。   时间再短,也都还是她穿过来之前的时间。   有些古怪。   这个孩子怎么刚巧被她碰到了,又刚巧是御兽宗宗主的孙子?   司祯垂眸想了片刻,然后发问:“你们宗主,为什么想让我参加宗门大比?”   她参加大比是她的事,和御兽宗并无干系。   她并不是御兽宗的弟子,就算在大比中获得最好的名次,得到的好处也并不会归御兽宗。   柳途说话声音小了点:“宗主想让你帮他,找找女儿……”   司祯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听谁说的,缥缈宗的宗主?”   在这叠叠乐呢?缥缈宗的宗主知道了她帮京妙仪找到了谨戈,现在御兽宗的宗主又知道了她帮缥缈宗宗主找到了谨云兰。   怎么这些宗门,一个两个的,人都丢了?   柳途依旧小声:“这我就不知道了,宗主想让你帮忙找女儿,也是我无意中听来的。”   “他怎么就确定他女儿在大比赛场?赛场不是非比赛时间,不可开启吗?”   “他的女儿失踪不到十年,这十年,赛场打开过?”   柳途手快摇成了花手:“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按理说,这十年赛场是没打开过的。”   司祯也不执着要一个答案,换了个话题:“说说大比的评分标准是什么吧,你们要做些什么?”   柳途自己都觉得荒谬:“如果我说,大比是凭借在赛场猎杀灵兽和采集灵植换取积分,你信吗?”   司祯沉默了,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柳途。   “你听听你的话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多可笑。”   什么场景,到处都是枯树木桩子的环境,不仅没有灵植,连兽毛也没有一根。   柳途很尴尬:“虽然这个规则很离谱,但是规则确实就是这么一个规则。”   佘年也觉得怪,他有点担忧地看着司祯。   听到这里,他总觉得有人要针对司祯。   隔着宽大的袖子,司祯捏捏他的手指安抚他。   “如果御兽宗定的规则没有问题,那就是在阵法开启之前,这里是既有树也有兽的。”   司祯看着周围密集的树桩:“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处茂密的树林。”   柳途点头跟着附和。   从柳途的嘴里听完了有用消息后,司祯双手抱臂:“走吧,瞧瞧这里能不能找出一根兽毛吧,光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柳途点头,跟在司祯的后面。   他拉着花非,非常贴心地跟司祯保持一段距离。   妖主在一边,他不敢造次。   “这到底要走多久?”   楚漓走在陈清衣的后面,一脸不耐。   在人前他喜欢走在陈清衣的前面,现在进了大比赛场,他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一直跟在陈清衣的后面,方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她挡刀。   陈清衣袖口的匕首在进了秘境之后,就像是被注入灵魂一样兴奋,在不停地抖。   陈清衣不动声色把衣袖上的绑带多缠了一道。   在赛场外,她没有感受到匕首的震动,还以为司祯不会参加这场大比。   没想到进了赛场内,袖口的匕首就开始散着森森寒气。   这让陈清衣确定,司祯就在这里。   当务之急是找到司祯。   尽管师尊给了她两个选择,用这把匕首杀了司祯,或者是把妖主的筋骨剥下大,但陈清衣更倾向于杀了司祯。   大比的阵法只能容纳修者,这让陈清衣给自己的心思扯了一张明晃晃的遮羞布。   这场大比,不会有妖主的出现,她只能选择杀司祯。   想到司此行可以杀了司祯坐稳剑宗首席的位置,陈清衣觉得身上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在加快。   匕首之内涌动的力量深不可测,陈清衣试着在其中注入自己的一丝灵气探匕首的威力,灵力却如石沉大海。   这匕首的威力在她能力之上,这更给陈清衣平添几分自信。   楚漓看陈清衣不回答自己,心里不快,刚准备开口,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里有什么在涌动。   他低头看去,平整的土地多了无数鼓包,这些鼓包里有东西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不待楚漓反应过来,几条大腿粗壮的土蛇破地而出,朝中楚漓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楚漓拉过陈清衣,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司祯一行人已经被土蛇团团围住。   柳途定睛:“妖兽!”   他感觉到了振奋:“走了那么久终于看到妖兽了,杀了它们。”   杀了它们大比就有分了。   佘年冷声:“不是妖兽,我的威压对他们没用。”   没有妖能抵挡住来自远古血脉的威压,除非这些土蛇不是妖也并非兽。   佘年的话让柳途冷静下来。   他调动御兽之力,果然无法让周围的土蛇有丝毫反应。   司祯拔剑,剑气直奔围着他们的土蛇,直打七寸。   蛇被齐齐斩断,尸体掉落,却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被砍断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躯体。   柳途睁大眼睛:“还带这样玩吗?不能砍不能打?”   说话间,两条蛇一前一后往他的方向窜去。   柳途只做抵抗,没有攻击,很快额上就沁出密密的汗。   他看了司祯一眼:“想想办法啊?”   嗯?   司祯的位置已经没人了,柳途傻眼。   司祯的声音远远传来:“打又打不赢,你不跑干嘛呢?”   柳途愤慨:“要跑你不早说!”   然后飞快赶上司祯的步子。   司祯抽空看他一眼:“你跑的挺快啊?”   按理说,柳途这个实力,不该跑这么快才对。   柳途龇牙咧嘴,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不想修炼被宗主追着打的日子。   “你一个尊者,你遇到危险直接跑?”   柳途觉得司祯在自己心里的高大形象即将崩塌。   “谁规定遇到危险我就得硬抗着?”   司祯还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凡事动动脑子吧。”   柳途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   跟在司祯后面跑了一会,土蛇游走带来的沙尘渐渐消失。   土蛇也被甩在了后面。   沙蛇杀不死,但跑的慢。   柳途喘着气问司祯:“你早就看出来了?”   司祯随便嗯了一声,在看周围的环境。   柳途看了看面色如常的佘年,小心开口:“你也看出来了?”   佘年在知道司祯要和柳途双修不过是一个误会后,对柳途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祯愿意和这个人说话,那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司祯的半个朋友。   所以他也如实回答柳途:“没看出来。”   柳途一脑门问号:“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看明白了。”   佘年看着司祯,嘴角的笑意更真了一些:“她这么做一定是对的。”   柳途隐约窥见妖主恋爱脑的本质,吃了一口狗粮。   他拍拍自己的嘴,他真是多余问。   司祯眉头微蹙,佘年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温声问:“怎么了?”   司祯:“有血腥味。”   柳途站直认真看着周围:“这周围都没有妖兽,哪里来的血腥味?”   司祯猜测:“周围有大比的其他宗门弟子吧。”   柳途面色变了变:“要救吗?”   他是不想救的。宗主给每个参加大比的御兽宗弟子放了法器,如果有宗门弟子遇到危险,法器是会有反应的,大家互相间也可以感应到。   他的法器没反应,受伤的不是御兽宗的,他没必要管。   说到底,宗门与宗门之间,大多都是竞争关系。   他只是担心司祯有恻隐之心,要救人。   带着伤员怎么都是个麻烦。   柳途忧心忡忡。   司祯循着血腥味走了段路,在一个沙丘上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人。   楚漓拿陈清衣当挡箭牌,把陈清衣推向了那堆沙蛇。   很快陈清衣就被一堆蛇缠绕裹住,最粗的那条沙蛇勒住了陈清衣的脖子,她昏死过去。   在楚漓以为陈清衣必死无疑准备逃跑的时候,那群沙蛇似乎是以为陈清衣已经死了,把“尸体”放下来,又缩回到土地里。   楚漓的修炼还需要靠着陈清衣身上的转生符。   陈清衣死了他也捞不着好处,所以他探了探陈清衣的鼻息,最后还是一脸嫌恶地带上了陈清衣。   楚漓几乎被剑宗养废了,他自认为单靠自己是无法在这里活下去的。保护他的陈清衣已经昏死,他得寻找其他能保护他的人。   剑宗还有参加大比的其他弟子,能遇到他们最好。   楚漓找了个荫蔽的土丘暂时作容身地。   他本只打算暂时休息,但隐约有交谈声传来。   远远地,他看见了司祯的那抹红色的身影。   楚漓的眼睛也冒出了光,能庇佑他的人来了。   楚漓是被剑宗从内门子弟里提上来当宗主弟子的。他因为年纪小,一直没拜师,养在内门,也算剑宗独特的存在。宋时禾死后,他被因为天赋还可以,被提上来顶了宋时禾的位置。   剑宗需要全力养出一个升仙之人。   尽管剑宗宣称将司祯逐出门外,但对驱逐司祯的理由再三缄口。   在楚漓的记忆里,司祯向来是那个会教他剑法的和善师姐。   楚漓的想法也十分简单,无论司祯和剑宗有什么仇怨,总归是司祯和剑宗的事情。他曾经与司祯关系不错,司祯没道理在他危难时,不拉一把。   因为他当机立断把自己的手臂砍伤。   伤口不重,他只是逼出了点血,但看起来唇色苍白,血迹从衣袖沾染到了衣襟,一副受了重伤没有行动力的模样。   他躺在土坡上,和司祯视线对视后,故作惊喜,一脸单纯:“师姐!”   一声师姐,让跟在司祯后头的两个人都十分地紧张。   柳途心坠下去:完了,叫师姐,难不成是之前剑宗的哪个师弟?交情还不错?   柳途承认自己是坏人,他自己拖后腿的能力已经非凡,实在不能再承受一个拖油瓶。   佘年面色不虞,笑意微敛,用冰凉的眼神看着楚漓。   这个师弟,又是从哪里来的?   司祯感受到了一左一右身上散发着不同味道的寒气,摸了摸胳膊。   她拉拉佘年的手:“就你一个师弟。”   哄狐狸哄地驾轻熟路。   佘年堂堂一个妖主,也真的很好哄。   被司祯拉拉小手,就哄得差不多了。他无法对司祯摆什么冷脸,琥珀色的眼睛里霁雪初融。   柳途登时就明白了,让司祯不带拖油瓶关键还是得在她旁边这个人身上。   柳途对着佘年挤眉弄眼。   你快吹吹枕边风啊!   佘年没看懂柳途的意思,皱眉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司祯身上。   司祯走近了,看到了土丘上不仅坐着一个少年,还躺着一个姑娘。   两个人都穿着剑宗的道袍。   楚漓感受到司祯的目光,执着开口:“师姐,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师姐!”   司祯看着他那个,和曾经宋时禾如出一辙的算计眼光,笑了笑:“那你脑仁儿还挺小。”   她吊儿郎当,半靠着佘年:“连这都想不到。”   楚漓感受到了司祯的敌意:“师姐……”   他垂泫欲泣:“虽然我不知道师姐和剑宗发生了什么,但师姐这样说话我真的很难过。”   司祯慢慢站直,注视着他,不说话了。   柳途悄悄挪到佘年的旁边:“这是死白莲啊!这你能忍?他在勾引尊者!”   他义愤填膺,对着佘年小声耳语。   佘年在楚漓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宋时禾一样的气质。   虚伪,恶心。   这样跟宋时禾一样的气质让他感觉到安心。   只要这人惹怒了司祯,他就会面临跟宋时禾一样被捅死的命运。   佘年没动。   楚漓动了。   他看到司祯的专注的眼神,心道司祯真是好骗。   他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剑,这剑他刚刚用来刺伤自己的胳膊。   “师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他任由陈清衣倒在一边,往司祯那走去。   司祯伸手握住他的胳膊。   楚漓觉得司祯身上磅礴的灵气在瞬间冲进他的经脉。   他的实力比不上司祯的,只感觉经脉要炸了。   司祯随便一抓的,是楚漓受伤的那条胳膊。   这回好了,血不用再故意逼出来了,这条胳膊哗哗淌血,楚漓脸上的苍白变得十分明显。   他没受过这个委屈,但眼下指望司祯带上他,也不敢叫。   硬生生忍住了疼。   日光下,司祯抿唇认真的面容好看而动人。   楚漓觉得有些美到晃眼,心跳也跟着加快。   她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是在给自己疗伤吧?   体内冲击着他经脉的灵气,就是师姐给他疗伤的证据。   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她愿意用灵气给自己疗伤……   楚漓觉得面前的司祯还是那个好师姐,甚至比曾经他熟悉的师姐更好。   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的司祯感觉到楚漓体内涌动的灵气,在跟她体内的灵气产生呼应。这份呼应,来自于灵气里的雷元素。   司祯的灵气游走到楚漓的灵根,火灵根。   她眼底多了了然,倏然松手。   瞬息之间,司祯把面前的人查了个底掉。   瞬息之间,楚漓对面前的人感动地彻底。   司祯松手松地突然,楚漓失血过多,也十分晕乎乎。   司祯松手的瞬间,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出于不想在司祯面前丢人的心,努力稳住了步伐。   他手里的剑都忘了收起来,含羞带怯,面颊驼红:“师姐,你对我好好……”   司祯有些一头雾水。   她身上的恶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都把他受伤的胳膊捏成那样了,还觉得她好?   他脑子没事吧?   剑宗现在培养的人,都是如此有病吗?   司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柳途看到司祯和这个剑宗的小弟子“深情对视”,体内的正义喷涌而出。   他睁大眼睛指指司祯和楚漓,看着佘年。   那意思:这你能忍?   佘年努力破解柳途想表达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干的漂亮?   嗯,没错,剑宗的人是司祯的敌人,她探查敌人虚实,这一手的确漂亮。   佘年点点头,算是对柳途的回应。   柳途世界观塌陷,眼睛瞪地更大。   你还是不是她的道侣啊??这都能忍。   看佘年铁了心不打算有行动,柳途动了。   他铆足劲撞上了佘年,要把佘年撞向司祯的怀里。   他想的很简单,佘年一个踉跄,倒在司祯身上,司祯一定会搂住他,温柔小意地哄两句。   接着,让那个小白莲看清自己的身份!   于是——   柳途热心肠地撞上了佘年,佘年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跟司祯贴贴的机会,并没用妖力稳住身形。   很巧合地,司祯退后了一步。   最后佘年没倒在司祯的怀里,撞上了失血过多脑袋眩晕且手拿利剑的楚漓。   临倒时,楚漓试图把手里的剑拿得离自己远一些避免误伤自己。   但剑拿歪了,剑柄被撞上了。   他倒在了地上,剑插到了他的身上。   楚漓近乎呆滞看着自己的大腿,本能的把腿上的剑拔下来。   血液喷涌。   留在他身体里的血液已经不多了,他白眼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临晕时,他听到师姐那有如天籁的声音,温柔里带着紧张:“没事吧?”   他想发出声音,告诉师姐他没事。   但嘴唇张张,一丝声音也无。   耳边响起另一个清朗委屈的声音,代替了他的回答。   “姐姐,好疼啊……”   楚漓彻底晕过去,失去意识前,他唯一的念头是:死绿茶,贱人! 第80章 80   有人来抢师姐   佘年有点委屈地看着司祯。   她怎么突然就走掉了。   司祯蹲在佘年旁边, 拉着他的手看了看。   有点脏了,还蹭破了点皮。   司祯有点心疼,这手变成狐狸粉色的爪垫是给她捏着玩的,爪垫破了皮, 这得多疼。   她用了个清洁术, 找了药碾成粉敷在伤处, 找了纱布给自己小狐狸包扎, 最后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司祯摸摸佘年柔软的发,把他拉起来:“起来吧。”   佘年看着司祯,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柳途看看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白色道袍已经变成了红色:“他是不是伤的还挺严重?”   撞上佘年的时候, 他也没有想过会造成这样的乌龙。   司祯看都没看:“怎么, 你善心大发?”   柳途猛猛摇头:“不不不。”   “那就走吧。”司祯开口, 话音没落提脚就走。   柳途乐颠颠跟在司祯的后面, 嘴巴依旧很碎:“我还以为你会顾念旧情。”   “我同剑宗,没什么旧情。”   柳途没听出司祯话中的意思, 依旧没心没肺:“没旧情好啊。”   这种看起来就只会拖后腿的可不兴带啊。   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土黄的泥地里又响起簌簌的声音,地面隆起,楚漓的身形被隆起的地面吞进去,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陈清衣是被手腕的匕首冷醒的。   匕首散发强烈的寒意,锐意和杀气比曾经任何一次都要更浓烈些。   陈清衣挣扎的睁开眼睛, 摸了摸手上的匕首。   司祯就在附近。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看了看周围。   这不是她晕倒之前在的地方, 楚漓也并不在周围。   他是为了自保把她推开的, 现在失踪了, 这就不能怪她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了。   就是师尊问起来, 责任也不在她。   她把楚漓抛之脑后, 握紧手里的匕首,辨别方向之后,走去了司祯离开时的方向。   司祯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躲避身后的蛇群。   柳途被追到崩溃:“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追着人赶呢?”   在几个拐弯,甩开身后蛇群后,柳途喘着气,乐观道:“幸好这些蛇跑的不快,要是跑的快,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司祯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勾勒刚刚才行走的路线。   “这些蛇是故意的。”   柳途:“啊?”   佘年接上司祯的话:“她的意思是,这些蛇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司祯看了看周围,光秃秃的地面,除了木桩什么都没有。   一眼望去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后面的蛇影看着他们的方向蠢蠢欲动。   她面色凝重:“这里不是它们想引我们过来的目的地。”   司祯当机立断:“换方向。”   柳途:“如果换方向,岂不是会遭到更猛烈的攻击?”   司祯在根据蛇影辨别方向:“总不能明知道前面是坑,还往坑里跳吧?”   柳途抱上花拙,认命跟着司祯原路返回。   果然,在他们换了方向之后,蛇影翻滚,地上裂开无数豁口,一批又一批蛇从里面钻出来。   蛇拧成球围攻四人,每一条蛇眼中是幽绿古怪的光。   柳途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偏偏司祯胆子大到了极致,哪里蛇多就往哪里钻。   “姑奶奶你慢点啊啊——”   柳途抱着花拙,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花拙趴在柳途的肩膀上,睁着两个眼睛看后面的蛇群,有些兴奋。   司祯看着花拙的样子,嘴角一勾,损了柳途一句:“他的胆子都比你大。 ”   花拙伸手扯扯柳的衣裳:“花师兄不是跟小黑的关系很好吗,怎么会怕蛇?”   柳途有些崩溃:“小黑那是一条,这是一群,一群啊!”   “而且他们哪里有小黑可爱?!”   花拙趴在柳途的肩膀,看着蛇群:“我觉得它们也很可爱。”   柳途蒙上了花拙的眼睛:“小孩子瞎说什么猪话。”   司祯若有若思看了花拙一眼。   因为他们改换了道路,这些蛇看起来逐渐疯狂。   柳途低骂了一句:“果然是想把我们引到别的地方。”   佘年面色凝重只担心司祯有危险,他手里妖力频现,砍断了司祯身后的一团蛇球:“它们的实力强的有些古怪。”   司祯很少和妖兽动手:“怎么说?”   佘年道:“这些蛇,单拿出来一条,都能占山为王,在妖界的小地方当个霸主。”   他好看的眸子半眯:“妖界没有这样多实力强的妖兽,这群蛇每一条实力都相当,数量奇多,这不符合天道规律。”   “哪怕他们不是妖,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蛇群攻势就越发激进。   它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没有痛感,按照既定指令,拼命阻挠司祯的方向。   为了阻止司祯一行人,哪怕被斩杀都在所不惜。   柳途已经不再说话了,他跑的慢,手腕和脚踝处是一道道青紫的勒痕。   饶是柳途是个御兽师,看惯了千奇百怪的妖兽,此时两腿也有点发抖。   蛇的数量成倍增长,如海浪潮水远远不断。   柳途气喘吁吁:“它们怎么好像不会累一样,是不是被什么操控住了?”   司祯给了柳途一个“你才看出来”的眼神。   司祯剑气挥开一片蛇群,四散的尸体重新变成新的土蛇。   地上隐约有几滴深绿色的水渍。   司祯把背后交给佘年,眼睛盯紧了颜色格外深的土块:“我去看看那是什么。”   佘年看着司祯的背影,心跳加速,感觉到满足。   她这是相信他的表现。   深绿色的土块散发着的灵植的味道。   司祯皱眉,难道这些蛇,不是土蛇,是灵植?   花拙鼻子动了动,大口呼吸。   柳途边躲开蛇群边问:“怎么了?”   花拙看着司祯面前,已经浸到土里的绿色水渍:“味道很好闻。”   柳途看了一眼:“和普通灵植的味道没什么区别。”   他又对司祯道:“蛇是灵植变的,身上土是伪装。”   司祯笑了笑,徒手捏住一条准备袭击她的,手腕粗的蛇。   蛇身上的泥沙被一层层剥落,最终展现出本来的翠绿颜色。   司祯此举像是激怒了蛇群,它们停止了对司祯一行人的攻击,汇聚成了一整条蛇,直奔司祯而去。   蛇身粗壮,像把司祯缠绕着绞杀。   佘年在察觉巨蛇的意图的瞬间就挡在了司祯的面前。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挡一跃而起,直面巨蛇。   陈清衣手里的雷灵力化成一条雷蛇,直直钻入巨蛇的脑中。   巨蛇身子一滞,抽搐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骤风突起,黄沙满天。   巨蛇的身子重新被埋入土地。   而陈清衣也付出了代价,她灵力干涸,从空中跌坠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祯侧目,又是一个雷灵根?   想到楚漓身体里游走的,几不可查的雷灵气,司祯眸色有些深。   剑宗不是在针对她,而是在针对所有雷灵根者。   宋时禾死了,他们扶持另一个宋时禾,依旧是以这种水蛭一样的,恶心的吸人血的办法。   司祯足尖轻点,飞至半空将那坠落的白色身影接住。   陈清衣灵气耗尽,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司祯扶着她腰的手给她渡了点灵力。   陈清衣瞬间感觉到一种浓郁的雷元素传遍四肢百骸。   在这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真灵根和假灵根的区别。   假的就是假的,怎么都不会变成真的。   她在化府中饱受折磨从成群实验体里脱颖而出,自以为有可以跟司祯一战的实力。   可尽管她是所有人力,将雷灵根融合的最好的那个,如今依旧不能和面前的人相比。   陈清衣垂了垂眼眸,把眼底的不甘压下去。   司祯看了陈清衣两眼:“剑宗没什么好呆的,找机会离开吧。”   陈清衣没说话。   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剑宗首席的位置,凭什么离开?   江羡好在簪中看到了陈清衣身上由金丹浮现而出的符纹:“祯祯,如果你想帮她解开转生符,我能办到。”   司祯看着沉默的陈清衣,到底还是多说了几句话:“你体内有符,用来转送灵气给另一个人,剑宗利用了你。”   “你若离开剑宗,可以来找我帮你解符。”   说完,司祯勾唇笑笑,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陈清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着的那本,在司祯房间里看到的那一薄本手记。   她的眼神晦涩不明。   司祯准备跟面前这人分道扬镳了。   多说了两句话,她已经很有良心了。   她转身去拉佘年,她看到了,刚刚有危险,他马上就挡在自己面前,乖巧的不行。   佘年眼中只有司祯,朝着司祯伸手,等她拉。   只听到耳边一声:“师姐,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佘年:所有人都想抢我师姐:) 第81章 81   四周一片漆黑,哪里都没有她   佘年脸上的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带着防备看着陈清衣。   陈清衣身上白色道袍灰扑扑的,头上的髻也散乱在脸侧,苍白的唇抿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像是被拒绝了就不会再开口。   司祯还没说话, 柳途在一边看着就心软了:“要不带上她吧?”   司祯挑眉:“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途面颊微红, 有些心虚, 欲盖弥彰道:“我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司祯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调调,听得柳途越来越心虚。   佘年站在司祯的前面,几乎把司祯整个人都塞在自己身后, 像是一只护食的大狗。   司祯有些无奈看着佘年, 捏捏他的后颈:“她不是男人。”   佘年不知道性别, 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恬不知耻地要跟他抢师姐。   他回头看着司祯, 眼睛就又变成了眼尾下垂的狗狗眼,可怜坏了。   “你是我一个人的师姐。”他很小声道。   语气里带着撒娇, 和不安。   他心底卑劣地为剑宗害过司祯而窃喜过,因为这样司祯在脱离剑宗,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师姐。   从司祯允许他叫师姐后,司祯就只能跟他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别人谁都不可以。   谁都不可以被她亲手教。   司祯看了陈清衣一眼, 到底生出了一点感同身受的怜悯。   “跟着可以,不许叫师姐。”   陈清衣背在后面的手握了握森森寒意的匕首, 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司祯身边站着的, 竟然是妖主。   有妖主在, 她要做的事情会越发困难。   没了巨蛇的阻挠, 司祯一行人的路走得格外顺畅。   柳途因为陈清衣的加入而格外兴奋, 疯狂搭讪,又疯狂失败,接着继续锲而不舍地疯狂搭讪。   “你是怎么当上首席的啊?御兽宗不搞什么首席末席,不然我也该跟你同样是首席。”   “你有养什么灵宠灵兽吗,你想要一个吗?”   “我很会御兽,你有这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请教我……”   陈清衣很少搭话,只觉得他吵闹。   反而对司祯有话必接。   司祯看着柳途觉得好笑。   已经有老婆的佘年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疯狂讨好司祯的事迹一二三,他因为带上了一个和他抢师姐的人而格外不满。   “师姐,柳途在干什么?”   司祯忍住笑:“他在开屏。”   柳途看着这对“狗男女”,用屁股对着他们,锲而不舍地进行着自己的搭讪大业。   已经成婚的人哪里懂他的苦,他们的悲喜是不能互通的。   司祯觉得自己的狐狸也很可爱。   姐姐这个词,一般可以在他装可怜或者是床上听到,在他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认为自己不够成熟后,就开始不是很愿意喊姐姐了。   师姐也喊的很少。   现在为了宣誓主权,表示对领地的占有,姐姐师姐地乱叫。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带着防备,就差把离远点三个字写在身上了。   司祯边走边拉着佘年:“真的只有你一个师弟,不紧张。”   她的手顺着手腕攀上小臂,小臂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司祯伸出小指划了划佘年的皮肤。   甲痕溜过,皮肤一阵痒意。   佘年脖子红了红小声道:“姐姐别玩儿了。”   没制止也没抓住司祯的手。   司祯听他的语气很明显是被哄好了,收回了自己的手。   佘年抿抿唇,又觉得不大满意,默不作用另一只手拿起司祯的手,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佘年没看司祯,但司祯幻视有一对耳朵在他脑袋上动来动去。   司祯刚要说什么,脚底一阵地动山摇。   吓得柳途屏都不敢开了,跳脚道:“是不是又有蛇来了?”   他一手拎着花拙后颈的领子就把他抱起来,然后挡在陈清衣的前面:“不要怕,躲在我后面!”   声音浑厚如牛,非常可靠,如果忽略他因为长时间奔波而哆嗦的小腿的话,那应该是一场成功的耍帅。   陈清衣看着面前的背影,怔了怔。   过去的很多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是姐姐保护弟弟理所应当。”   “手不能提肩部能抗你对弟弟最好的保护就是扶持他考取功名。”   “保护好他,这是你作为剑宗首席的职责,师尊对你予以厚望。”   ……   陈清衣看着面前算不上伟岸的背影,手臂的匕首更冷了些。   她垂下眼眸,把心底里乱糟糟的想法赶出去。   数条蛇形的东西从地下慢慢爬出来。   柳途乍一看:“果然那群蛇又卷土重来。”   说完后把陈清衣挡得更严实了。   地面凹凸不平,冒出来一根接着一根的藤蔓,干枯发黄。   这些藤蔓没有极强的攻击性,但像是阴暗角落拉人下地狱的水鬼,不断攀上所有人的腿脚。   司祯拿剑砍断,藤蔓源源不断,执着着把人拉下地面。   柳途手忙脚乱:“这是终于不再伪装成蛇,真面目示人了?”   地面在逐渐凹陷。   司祯面色沉沉,看着散落在地上干枯的枝条,没有搭话。   藤蔓像是有自我意识,在察觉到无法将所有的人都拉下来后,开始收回在其他人身上的枝条,转而把所有的攻击力都集中到司祯身上。   司祯嘴角弯起,笑得冰冷:“这是冲我来的,你们退后。”   说话的同时,她手里的剑气将其余四人扫出藤蔓的攻击圈。   地面完全塌陷。   佘年红了眼眶。   又把他推开,又让他一个人!   他咬牙逆着司祯的剑气回去要抓住司祯的手。   他身上的妖气溢出,眼睛狭长,紧缩的瞳孔闪了闪,铺天盖地的妖气让地面正在坍塌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佘年身形快到只留有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陈清衣手腕的匕首破开了衣袖,她无法抵御妖主和司祯两个人合力之气,只能借助这把匕首破开二人的灵气层,直奔司祯身影而去。   花拙眼里是看着满地藤蔓,鼻尖是莫名熟悉的味道,心也跟着攥了起来。   柳途咬牙抱着花拙就追了上去。   被拉拽到地下的同时,几个人闭上眼睛封锁气息,防止砂石进入身体阻碍呼吸。   佘年睁着眼睛,任由砂砾刮伤他的眼睛。   他在找司祯。   但四周一片漆黑,哪里都没有她,连一片衣袖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开始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司祯,不该掉以轻心的。   他没有想到司祯会把他推开攻击范围,因为是司祯出手,他没有抗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满目黑暗,没有熟悉的红色身影。   司祯脚踝上攀着的枯枝并没划伤她的皮肤,带着一种温柔坚韧的力量。   脑海中是藤蔓干枯的模样。   控制土蛇的或许不是这些藤蔓,那些土蛇身上有苍绿到诡异的汁液,这不是这样干枯的藤蔓会有的。   如果说被陈清衣击退,而实力大退,也并不合理。   陈清衣的实力还没有强到那样的地步。   藤蔓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让她觉得藤蔓暴起并不是为了杀害他们,而是想带他们去某个地方。   准确地说,是带她去什么地方。   司祯顺从着藤蔓的意思,不再反抗它的力道。   果然,脚踝的藤蔓松了松,以一个不会伤害她的力度牵引着她。   在长时间的失重后,下落的速度终于变得缓慢。   直至脚落到实地后,窒息感消失,司祯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只容一人行的地道,地道蜿蜒曲折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司祯脚腕上的藤蔓没有松开,轻轻动了动,似乎是要给她带路。   跟着藤蔓的引导,司祯走向最偏僻的那条路。   路越走越宽,在拐了数不尽的弯后,司祯来到一间逼仄的小房间。   这里有人住过的痕迹,简易的桌椅和木床,上面落满了灰,住在这里的人大约很久都没在这里住过了。   空旷旷的房间,除了简单的生活必用品,还有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的挂在墙上,突兀而诡异。   镜子四周盘绕着干枯的藤蔓,歪歪扭扭地盘区着一整面墙。   司祯站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   还有身后的人。   陈清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后面,嘴唇红润,身上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气息。   陈清衣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这里。   司祯看着镜子里的陈清衣,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最开始跟着我就是有所图吧。”   她心底冰冷,只觉得那点怜悯到底还是多余了。   陈清衣直言不讳是:“是。”   司祯没有多言:“出手吧。”   陈清衣眼底有一瞬的挣扎,最终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你得罪了剑宗,这是你犯的最大的错。”   手里匕首黑气突现,陈清衣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厉,她手拿匕首,比寻常速度更要快两倍地冲司祯而去,匕首直指司祯咽喉。   司祯纤长的手指一转,一把剑出现在手中,挡住了陈清衣的一击,她的剑招带着和她一样的慵懒,却带着隐匿的锋芒。   司祯红唇一字一顿:“为剑宗卖命,才是你犯的最大的错。”   狭小的房间里,两股灵气相冲,雷灵气霸道,破坏力极强。   尘土飞溅,木床桌椅在瞬间分崩离析。   镜子里倒映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衣袍鼓动,发丝纷飞。   干枯的藤蔓慢慢注入了最后一点生机,点点绿意点缀这逼仄房间里诡异的一面镜子。   至藤蔓全绿后,房间里刮起了第三道风。   一道绿色光闪过,房间里的两道身影消失,镜子里如有一泓水,涟漪微荡,出现了新的画面。   两道白色身影站在剑宗主峰比武台,衣袍鼓动,发丝纷飞。   司祯低头看着身上清淡的颜色,有瞬间的晃神。 第82章 82   她的狐狸好像吓坏了   陈清衣还未睁眼, 就听到了周围的欢呼声。   四周的人穿着熟悉的剑宗白色道袍,但他们的面孔大多是令人陌生的。   周围不断传来剑宗第一的呼声,这让陈清衣也飘飘然起来,这一刻她站在这里万众瞩目, 接受着所有人或敬仰或佩服的眼神。   这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但这一刻, 她共享到了这份近乎膨胀的快乐。   被背后指指点点不是真正的剑宗第一剑宗首席, 此时此刻,才应该是剑宗首席应该拥有的待遇。   在兴奋过后,她想起了上一刻,自己正和司祯打架。   只是房间里有面镜子, 她和司祯都被拉扯进来。   她现在站在这里, 那司祯呢?   陈清衣环顾四周, 没有发现司祯的身影。   她后知后觉, 荒唐地猜测着或许自己此时是在司祯的体内。   这不是她所经历过的场景,那么这是司祯曾经经历过的?   “这场宗门大比实在是我看过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门内大比!”   宗门大比……   陈清衣不由想起来被自己放进衣襟的那本薄手记。   原来她现在经历的, 都是曾经司祯经历过的吗?   周围的欢呼声把司祯从晃神拉回现实。   主峰之上,云雾缭绕,比武台下站着的都是白衣道袍的剑宗子弟。   他们兴奋着,欢呼着,涨红着脸, 为比武台上的唯一胜利者呐喊。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过去多年坎坷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是否拥有过如此青春。   而在此, 她感受到了浓烈的昂扬之气。   司祯内心有一股热气涌上, 好像她此时就是站在比武台上的这个人。   “剑宗第一, 剑宗第一!”   “越阶战斗我只看过这一回, 我看到了真的天才。”   “光是她站在这里, 你就生不起丝毫同她比较的心。”   “她现在跟我们站在一起,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走到我们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方。”   司祯看不清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眼下的场景让她想到了第一次进秘境时入的环境,她附身于旁人身上,走别人走过的路,感受别人所经历过的,或压抑或波澜的人生。   所以现在,她也是在经历别人经历的人生?   谁的人生?   司祯手握一把长剑,对面跌倒在地嘴角溢血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不是陈清衣……   对面白袍子弟子费力站起来:“你赢了,恭喜你。”   恭喜什么?   司祯环视一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和陈清衣一起卷入镜中,但四下却不见陈清衣,她这是……进入了陈清衣的过去?   这是她离开剑宗之后的场景?   坐在高位上的剑宗宗主姜淙走下来,笑容和蔼,眼里带着欣赏晚辈的光:“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司祯看着姜淙的脸,怎么都无法把他此时的和蔼与捏碎她内丹时的狠毒联系在一起。   可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心也抑制不住地跳。   司祯能确定,成为剑宗宗主姜淙的弟子,几乎是这具身体的夙愿。   她很想很想,成为他的徒弟。   这不是她。   不受控的话也随着笑被说了出来。   司祯行了师徒礼,声音响亮:“徒弟愿意!”   身上传来强烈的拉扯感,脑海的眩晕让司祯忍不住闭目。   再睁眼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换了模样。   周围很暗,难闻的腐臭味道钻进她的鼻息。   司祯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有一丝光隐约顺着寒铁打造的笼窗投进来。   她双手被绑住,高高挂起,手腕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如有钝刀磨肉般疼。   周围还有很多和她一起被吊起来的人。   司祯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都死了,她的身边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冰冷从手腕处传来,让司祯不寒而栗。周围的尸体像是在沉默着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她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是最后一次抽离她的灵根,如果这次再不成功,只能杀了……你知道的,主不允许我们留下任何一个有可能飞升成仙的雷灵根者。”   “杀了可惜,倒不如……”   隐约的亮光中,司祯看到了过来的两个人。   剑宗宗主姜淙和三长老沈任。   在看到司祯睁开眼睛瞬间,他们闭上了嘴。   “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姜淙走在沈任的前面,站在司祯面前盯着她。   准确地说,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她身体里的雷灵根。   姜淙手里的灵力进入到司祯的身体的一瞬,她体内的雷灵气被激发出来。司祯浑身渡上了一层浅淡的蓝光,灵根处,这抹颜色蔚蓝如同海洋般辽阔。   这样好的雷灵根,让两个人眼底都流露出了贪婪和憎恨的目光。   姜淙咬着后牙,五指成爪,狠狠挖向她的灵根。   一瞬间,司祯眉头紧蹙。   极致的痛感从腹部传来,这种疼痛比捏碎金丹更甚,要更疼百倍千倍。   她调动身体里的全部力量与之对抗。   两股力量拉扯中,她只觉得痛苦不堪。   脑子里不由冒出放弃的想法。   放弃吧,不如就死了,死了就解脱了,不必再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会感受到疼,也没有悲伤和不甘。   但心底莫名冒出一股气。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修炼就只是为了把自己的灵根当成他们的献祭品吗?她生而就有的灵根没有错,为什么要被挖走?   如过现在就放弃了,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个为了走到修真界最顶峰的日夜到底算什么?   司祯额头上满是汗水,汗水汇聚,顺着鬓发流到下巴,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滴到了地上。   她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后牙咬紧,对抗着那股侵入她身体里的,阴森冰冷到让她不寒而栗的力量。   她的命运应该在她自己手里握着,而不是被别人操控着。   一股淡金色的力量从她的灵根蔓出来,驱散她身体的寒冷。   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她慢慢在和姜淙的拉锯中占了上风。   在灵根完全回到体内的瞬间,司祯剧烈喘息着,想要弄清楚身体里突然出现的那股力量究竟来源于何。   但这力量来无影去无踪,在短暂出现后,又彻底消失,一点踪迹都没有。   司祯几乎脱力,脑海里又出现了眩晕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面又变了。   -   曲折弯绕的通道里,佘年神色焦急在寻找司祯。   他调动极致五感,在这味道难闻的地方,寻找司祯残存的一缕气息。   以司祯的味道为方向,佘年来到一处逼仄的空间。   很明显,这里是曾经发生过打斗的。   房间里的一切被破坏殆尽,只有满墙的滕蔓,和滕蔓最中间的一面镜子。   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司祯的脸。   她穿着他没怎么见过的白衣,跟在一个男人后面。   “我喜欢你,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做什么都可以,毕竟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熟悉的嗓音,说了两句我喜欢你。   可对象并不是他。   佘年的心脏一阵抽痛。   他试图进入这面镜子,既然司祯能进去,那么按理说,他也应该能进去才对。   可他遍寻入口却并不得,只能站在外面看着镜子。   他像是一个被排斥在外的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每当他想近距离接近这面镜子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推开。   他就这样看着司祯,一直跟在这个不知名的男人背后。   为他洗衣为他做饭,把在宗门做任务得来的所有灵石都给了这个男人。   佘年委屈地想哭。   她那么喜欢钱的一个人,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另外一个男人。   不仅如此,她还贴身保护这个男人,无论是各种大小比赛,还是各种秘境,她都冲在前面,挡住所有的伤害。   佘年眼睁睁看着他放在心尖上都依旧嫌不够的人,在一次次的危险面前受伤。   他恍然发现,这个他所熟悉的,强大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厉害。   她是在一次又一次危险中,一条又一条伤疤里总结作战经验,提升自己的实力,寻找最有效的修炼方式。   在看到司祯无数次受伤后,佘年再也忍不住,他调动浑身妖力,要冲破无形的束缚。   镜面在剧烈抖动。   很久没出现过的系统尖锐出声:【宿主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这面镜子要是碎了,祯祯就永远都出不来了,她会死的!】   佘年两眼全是血丝,其间还有刚才寻找司祯时的血迹。   他看着镜面里,像一团破布倒在山洞里的司祯,如一头困兽:“那我就应该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受伤吗?”   系统沉默了几息,然后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宿主,祯祯现在没有受伤,她只是进去重新经历了一次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而已,这不会给现在的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曾经经历过的?她之前在剑宗,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佘年声音很哑,看着司祯浑身是伤,却不能把她抱在怀里,心要碎了。   系统默然,不再说话。   山洞里,司祯浑身是血躺在泥泞的地里。   这次秘境里遇到的是极地熊,这种熊凶残成性,她应该跑掉的,以她的实力,就算不敌熊群,但保证自己的安危是没问题的。   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脑海像是被下达了某种指令,她必须保护身边的男人,就像之前给她下达,要喜欢他爱上他的指令一样。   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不愿意听这个指令,可在迈开步子的时候,浑身上下如遭雷击,疼痛传遍四肢百骸,她单膝跪在了地上。   在强撑着转身,面对极地熊后,身上的痛感才消失。   白衣男人把她拉到身前,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出去和极地熊对战。   一把剑在被如古树般粗的熊掌震得变形,她的经脉从虎口处断开。   一口鲜血喷出,她提着力气,将极地熊引开。   借助灵巧的体术,她摆脱了熊群,最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山洞里。   脑袋里依旧有指令在不停闪烁。   【宋时禾遇到危险,请前往沼区完成拯救任务,助他成仙!】   【宋时禾遇到危险……】   躺在地上的司祯眼角湿润。   不甘和无力在胸中激荡,最后只变成了颓唐。   身体里乱窜的雷击又隐隐复苏,司祯握紧了手里的剑。   “助他成仙……我为什么不可以成仙?”   “我日夜勤恳修炼,为什么他可以,但我却不行?”   “我为什么要当他的垫脚石,用血肉铺就他成仙的康庄道?”   她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要按照指令往沼区去,如曾经的每一次,救宋时禾于水火。   她以命博来的天灵地宝,最后只能成为宋时禾唾手可得的机缘。   她拔剑,以身体全部力气抵抗脑中的指令,把剑狠狠扎进腿上,用痛觉唤醒残存的理智。   她声音破碎,带着穷途末路的不甘:“我是我,我不是附庸!”   刹那间,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司祯又回到了那方逼仄的房间。   陈清衣也一并出来,倒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喘着气,浑身忍不住发抖。   司祯眼底是未褪去的愤怒,情绪在看到面前人的时候,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倏然散去。   她面前的人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通红一片,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睫眨了眨,两颗沾血的泪就这么掉下来。   她的狐狸好像委屈坏了,似乎看到了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是不是吓着他了?   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受了伤,她明明把他带出了攻击圈,他应该乖乖在上面等她才对。   司祯手抚上佘年的眼睛:“是不是很疼?” 第83章 83   她的匕首扎进了佘年的胸口   泪珠鲜红, 佘年喉结滚动,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却问自己疼不疼。   他上前把司祯抱在怀里,想把收紧双臂, 却又担心力气太大, 伤到了她。   原来这辈子在他身上的系统, 上辈子在她的身上。   原来她要这样被迫着喜欢宋时禾, 放弃自己的成仙路,转而帮宋时禾走向他的成仙路。   上一世的传言又漫上佘年的心头。   剑宗首席司祯喜欢师弟宋时禾,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的心像是被撕开细密的口子,潮湿冷风不断往里面灌。   此时此刻, 他甚至希望司祯是真的喜欢宋时禾, 这样上一世她就不会因为违逆系统的意志, 受雷击之苦。   她反抗, 挣扎,愤怒, 无力,可却没有一次屈服。   佘年替司祯觉得委屈。   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浑身鲜血的司祯。   他帮不了丢了小狗的小司祯,也救不了上一世被控制的司祯。   可上天垂怜,这一世系统来到了他的身上, 司祯不必再受苦,他可以为她铺就升仙路。   他不觉得痛苦, 他甘之如饴, 他心甘情愿。   司祯觉得脖颈微凉, 两滴泪落在其上, 耳边是发颤的嗓音:“是不是很疼。”   违逆心智, 替别人挡刀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司祯安抚着拍着佘年的脑袋。   真的把她的小狐狸吓到了。   “不疼。”   “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你看我,没有受伤。”   司祯拉着佘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白净纤细,没有镜子里的血窟窿。   佘年抬头看司祯,她甚至带着微微的笑看他,并没有把经历的一切放在心上。   她是……不知道镜子里的经历是她的上一世吗?   佘年看着司祯的笑,更觉得心中酸涩。   笑的太傻了,明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应该笑的。   司祯捏了捏佘年的手:“回去再哄你 。”   佘年心像是被什么是捏了一下,整个都皱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她想的还是怎么哄他。   他不需要哄,他只想她不再受委屈,不再疼。   陈清衣沉默地看着司祯。   她以为她该是天之骄子的,剑宗首席,天赋超然,有剑宗宗主做师尊,哪怕脱离剑宗了,周围人对她的赞扬也只增无减。   而作为新一任的剑宗首席,她要处处被拿来和司祯进行对比。   看着顺当的一生,她时常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笑话。   司祯天生拥有的雷灵根,需要她饱受折磨才可以出现在自己的体内,司祯拥有的首席位置,她需要把自己当成剑宗手里的一把刀才能得到。   陈清衣从没想过原来司祯过得也这般艰难。   在镜中看到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样的一个司祯,她的存在,于剑宗而言,仅仅只是为了扶持另一个人升仙。   让司祯升仙可能性不是更大吗?   陈清衣又想起了司祯曾经说的话。   “你体内有符,用来转送灵气给另一个人,剑宗利用了你。”   “你若离开剑宗,可以来找我帮你解符。”   她为什么那么清楚,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曾经也有这样的符吗?   陈清衣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   墙壁上藤蔓的绿色光泽在一点点消散,墙面在剥落,大地在坍圮。   陈清衣袖口的匕首在疯狂跳动,上面的黑气散发吞噬一切的怖意。   “杀了她……”   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陈清衣的耳畔响起。   “你不是讨厌司祯吗?杀了她,才能证明你的价值。”   “你难道忘记了吗?是剑宗宗主在所有人中选中了你,只有他认可了你的价值,只有他……”   陈清衣混乱的思绪逐渐明晰,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慢慢逼近司祯。   突然冒出来的柳途打断了陈清衣的行为。   “司祯,你终于出现了!”   柳途抱着花拙,往司祯方向跑。   地面坍圮,地表降低,地下所有的通道消失。所有人得见天日,柳途自然看到了司祯那具有代表性的赭红衣衫。   柳途和司祯打过招呼后,就满脸堆笑地看着陈清衣。   “陈姑娘也在啊,原来你跟司祯掉到了一起。”   “下次我一定努力抓住你,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柳途一根筋,完全没有感觉到司祯和陈清衣之间尴尬的氛围,乐呵呵道:“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就好……”   花拙的视线却定在了某处。   他比寻常的孩子都更稳重,不会调皮捣蛋,更不会给大家添乱。   可此时在还未确定环境完全安全时,他挣扎着要挣脱柳途的手臂。   柳途放下他:“怎么了?”   花拙奔着某处去。   满地松散的黄沙,他一双小手就在土里挖,像是笃定了土里有什么一样。   柳途跟过去:“现在还很危险,你不要乱跑,这里不像我们最开始预计的那样安全,你……”   花拙挖出了一截手腕大的枯藤,黄豆大的眼泪顺着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砸到土里。   司祯面容严肃,走到花拙的身边,和他视线齐平:“怎么了?这个藤蔓,对你很重要吗?”   花拙转向司祯,眼泪要掉下来:“这是阿娘的味道,这是阿娘的味道。”   柳途收回平日吊儿郎当的深情,和司祯视线交汇:“他阿娘……是宗主的女儿花音,我之前同你讲过,失踪了有几年了。”   失踪了几年,竟是在这里吗?   司祯脑海中一片又一片信息如碎片点点拼凑,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第一个赛场的曾木柔被永远地困在了秘境之中,第三个赛场的谨云兰被梦魇婆夺舍,还有这个赛场的花音……   如果在谨戈没能成功偷到京妙仪的灵根,那京妙仪,也会代替谨戈被困死在第二个赛场。   操纵这一切的人像是无法沙掉这些能力极强的雷灵根者,而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将其永远困死其中。   花拙是雷灵根,那他的母亲……   司祯开口问柳途:“御兽宗宗主,是雷灵根吗?”   柳途摇头:“宗主不是,但是……花音师姐是。”   花拙把挖到的藤蔓都收进怀里揣好。他泪眼朦胧看着司祯:“姐姐,我阿娘是不是已经死了?”   司祯看着那已经干枯的,没有一丝生机的藤蔓,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面前这个孩子。   花音调动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就只是为了让她看到剑宗的罪行。   那一具具被吊起来的尸体历历在目。   花音不是想让她救她,而是想让她救所有拥有雷灵根的人。   陈清衣脑海中的蛊惑声音越发迫切。   “杀了司祯,你就是剑宗第一!”   “这就是你的价值,你不是一直想找到自己的价值吗?机会就在眼前啊!”   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   司祯冷眼看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耳朵微动,在确定了方向之后,手里的剑扫出撼天动地的剑意。   “出来!”   话音刚落,泥沙里的巨蛇被砍断,蛇身体里不正常的绿色液体流出。   一个躲避不急而被重伤的身形暴露出来。   他发须皆白,胡子上满是鲜血。   司祯眼底是恍然和嘲讽:“剑宗宗主,姜淙。”   姜淙趴在地上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却依旧眼神狠厉地看着司祯。   司祯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你控制了花音。”   姜淙无所谓地狞笑:“是我控制了花音又怎么样,她早就该死了,在她被我扔到这里,被镜妖吞噬的那天,她就该死了。”   “可恨她和谨云兰一样是难啃的骨头!吞噬了镜妖,在这里苟延残喘。”   姜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在阵法开启之前就进来了,吸干了花音的灵气,吞噬了整片土地的生机为我所用。”   司祯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你想用蛇,把我逼到某个地方杀掉。”   “这里应该有你提前布置的杀阵吧?”   姜淙计谋暴露,也不恼怒:“是,本来杀了你易如反掌,但花音那个贱货非要保住你!蚍蜉之力也妄想撼动大树?不自量力。”   司祯:“可我最后还是到了花音这里,躲开了杀阵,不是吗?”   姜淙对此避而不答,只是通过匕首,不断催促着陈清衣动手。   司祯步步紧逼:“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因为我杀了你的好弟子宋时禾?”   “可你似乎也并不那么在意宋时禾不是吗,毕竟你都没为他收尸。”   司祯似有若无看了陈清衣一眼:“重新找了一个宋时禾二号,再找来一个人为那个劣质货的成仙铺路,为什么?”   姜淙怒了:“你闭嘴!陈清衣是我唯一的弟子!”   陈清衣脑海的声音越来越大。   “杀了司祯,你就是剑宗唯一的师姐,所有人都会仰慕你,尊敬你。”   “我会卸下宗主之位,由你继任,此后,你就是最年轻的剑宗宗主。”   “那些伤害过你的家人,你不想杀了他们吗?他们就住在剑宗的管辖地,只要你当了宗主,他们就是你手中的玩物,你想让他们怎么死,都可以。”   欲望在不断膨胀。   那些被欺辱被打压的记忆一点点漫上。   此时此刻,陈清衣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司祯。   司祯回身,单手握剑,正准备解决如强弩之末的姜淙。   可姜淙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整张皮都鼓动起来,皮下是乱窜的雷灵根。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司祯,像是要把她拉进深渊。   司祯猛地低头,五道雷光从脚边拔地而起,扭曲成囚笼的形状。   “你不是姜淙。”   姜淙笑得疯狂:“我怎么不是姜淙呢,我是陈清衣最敬爱的师尊啊。”   “陈清衣,动手!”   陈清衣被恶念控制,匕首上隐约浮现的雷气和司祯周围的呼应。   她身形快如光,握住匕首直奔司祯而去。   司祯灵气暴涨,浓郁的蓝色光晕里雷光凝聚成龙的形状。   只要三息,她可以破开这个囚笼。   可留给她的时间不足三息。   陈清衣拿住匕首,匕首疯狂抽取她身体里的灵气,发挥出了陈清衣所没有的实力。   有人比陈清衣更快。   远古兽吼响彻整个妖界,万妖臣服的瞬间,佘年挡在了司祯的面前,调动全部妖力抵抗陈清衣的攻击。   他和陈清衣对面而站,眼底森森寒意:“她想解开你的转生符,帮你摆脱剑宗的控制,你却一直存了杀她的心?”   陈清衣神情微怔,司祯好听的声音犹在耳畔。   “你体内有符,用来转送灵气给另一个人,剑宗利用了你。”   “你若离开剑宗,可以来找我帮你解符。”   可动作快过了未理清的思绪,她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佘年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1 20:46:06~2023-11-22 22:3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野拂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84   “姐姐,我一点都不疼。”   柳途看着陈清衣把匕首送进了佘年的心脏, 目眦欲裂。   伤害妖主佘年,就是彻彻底底和司祯作对,她会被司祯杀死的!   他完全不明白陈清衣到底想干什么,帮剑宗对付司祯吗?可陈清衣也是被剑宗利用的人之一, 司祯甚至想将她从剑宗那个魔窟救出来。   柳途脑海一片混乱, 他施展全部灵力想阻止陈清衣, 却被巨大的灵气波及弹出去, 倒在地上。   匕首扎进佘年心脏的瞬间,黑色纹路自他的心口开始蔓延。   “姜淙”满脸疯狂:“把他的筋骨剥下来,快!”   他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声音近乎变调, 满是贪婪。   陈清衣拿着的匕首所拥有的力量强大到诡异, 她能感觉到在匕首插进佘年心脏的时候, 她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被匕首夺走。   她不是力量的控制人, 这把匕首才是。   这把匕首能瞬间破开妖主的防御,力量诡异到不像是修真界或是妖界的神器。   她的师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力量在一点点从身体抽离, 陈清衣的思绪也逐渐变得迟缓,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   听到耳边的命令,她本能就按照这个命令做了。   匕首操控着陈清衣,正要从心脏往全身游走。   司祯的声音隐忍暴戾,直穿陈清衣的魂魄:“你这是找死!”   声音带着雷击声直穿陈清衣脑海, 振聋发聩。   血从耳中流了出来。   陈清衣得到了短暂清明。   她像是遇到了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而去寻求庇护的孩子,本能看向师尊。   可这世上唯一褒奖她认可她的师尊, 如今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样子, 她几乎要不认识。   他的皮下有无数雷蛇鼓动, 眼底带着目标即将达成的渴求, 盯着她手里的匕首。   不, 是她将要剥下的妖主的筋骨。   满天黄沙的背景像是一块幕布,一点点被撕裂,眼前的一切露出它本该有的模样。   大地干裂光秃,满目荒芜凄凉。   她的师尊身后,躺着的是楚漓。   前不久,她因为担心师尊责骂而为他找了个安全的庇所。   现在,这个本该在别处躺着的人在师尊的背后,身上带着符纹光晕。   这个符,也曾出现在她的身上过。   在那个腐烂腥臭的血坑里,他接受雷灵根被引入自己体内。   师尊要把什么引入楚漓的身体里?妖主的筋骨?   短暂的清明让陈清衣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画面串联一线。   如果赛场的一切都是师尊一手布置的,那么她面对一群沙蛇岌岌可危的时候,师尊是知道,她被楚漓推出去挡刀,师尊也是知道的。   可师尊视而不见。   杀了妖主是师尊的命令之一,拿到妖主的筋骨,是为了把这身强悍的筋骨给楚漓?   所以,一切都像司祯说的那样,她的身体里也有符,她身体里的符是用来往楚漓身体内输送自己已经炼化好的灵气。   所以楚漓从不修炼却依旧能有仅次于她的实力。   在镜子里借着司祯的身体所看到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   司祯被逼着保护师弟爱慕师弟,要变成师弟脚底的成仙路,血肉被榨取干净后也依旧要被践踏,永无静好,用无安宁。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也走在那条路上。   在镜中,她可怜过司祯,但现在她觉得,或许是自己更可悲。   司祯尚且能摆脱剑宗的控制,可她现在才拨开眼前一层又一层迷瘴,才看清剑宗光鲜亮丽外衣下那被蛆虫啃至腐朽的内里。   灵力在从陈清衣的身体里抽离,她手中的匕首蠢蠢欲动。   陈清衣蓦然想起曾经师尊说的,她是他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可她连刀都不是,只能以身祭刀,为所谓的师弟献祭。   陈清衣觉得她这一生荒唐地可笑。   匕首散发出金色的光晕,继而转成泼墨般的黑。   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帧帧在她脑海里回放。   最开始,她连剑宗的外门子弟都不是,她只是剑宗管辖地中,某个不起眼村子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她需要日日浆洗做针线,把赚到的钱拿给弟弟,供他读书。   母亲说,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出路,等到弟弟高中了,全家就不用受苦了。   她也曾将希望寄托于弟弟身上,直到她亲眼看到弟弟拿着她浆洗得来的钱,给花娘买了一盒上等的胭脂讨她欢心。   所以在剑宗来村子要“人贡”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在那个罪恶的山底,她成为众多试验品的一员。   她意外被探出了身上微弱的水灵根。这样的灵根无法修炼,但却是其余灵根最好的容器,将其他人吞噬的雷灵根在她身上,竟然安好地被盛放在她的躯体里。   后来,她成了唯一从那个罪恶之地走出来的试验品,得到了宗主的重视,再后来,她成为剑宗首席,宗主姜淙的关门弟子。   于是所有的人都会用那种敬仰的眼神来看她了。   她想,那些每日起早贪黑缝补浆洗一整日,才能换来一顿饭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她终于摆脱了母亲和弟弟的控制,她解脱了。   师尊说,宗门倾尽人力物力培养你,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她当然不会也不敢让师尊失望,那是她放在心底尊敬的,给她重生的人,她得把师尊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好,她想让师尊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就像曾经她的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那样。   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口头嘉奖,她会把每一件师尊交代的事情都做到最好。   “陈清衣,动手,不要耽误时间!”   因为花音的消耗,他剩下的灵力不多,这次杀不掉司祯也就罢了,妖主的筋骨一定要放到楚漓的身上。   现在楚漓身上的符纹已经变淡,再耽误下去功亏一篑。   陈清衣看着“姜淙”狰狞的脸,慢慢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她会修炼了,她变成旁人口中的强者了,有那么多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她了。   陈清衣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可是啊,她还是买不起一盒胭脂。   那些她以为已经摆脱了阴影如影随形,没有离开过她哪怕半刻。   陈清衣闭上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与里面的力量抗衡。   黑色丑陋的纹路已经爬上了佘年的脖子,他面上露出隐忍的痛苦色。   司祯手里凝着的剑气隐约带着金光,将陈清衣重重扫开,匕首也一同被拔出。   刀离开身体的瞬间,一只浑身暗淡,半身皆是丑陋黑纹的狐狸坠了下来。   司祯红了眼眶,咬牙接住,把狐狸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抱着狐狸的手很冷,带着轻微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司祯连声音都染上了心慌的情绪。   她答应了他会保护好他,是她做的不好,她不应该把他带进来的。   他应该在软塌上盖着尾巴睡觉,乖乖等她回来就好。   小狐狸用眷恋的眼神看着司祯,一双眼睛要拧出水。   他支撑着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身体,仰起头,和她鼻尖相贴。   “我保护到你了。”   狐狸小声说。   带着一种满足,和骄傲。   “上次大比看着你受伤,我的心脏很难受。”   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司祯,贴近她,让她听到他的心跳。   “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脏被捏住,难受地我想把它挖出来。”   “我当时就在想,下次怎么都不能让你受伤了。”   狐狸用爪子摸摸司祯湿润的眼睛,带着叹息:“我要是再厉害一点点,就好了。”   “这样你就不会难过。”   狐狸拍拍司祯的脑袋,像是每次她安抚他时做的那样,带着乖巧的笑看着她:“姐姐不难过,我一点都不疼。”   司祯没说话,把狐狸往怀里塞了塞,灵力渡进他的身体的同时,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清衣。   不管是陈清衣,还是姜淙,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姜淙”看着陈清衣手里的匕首,声音尖锐,几乎叫喊出来:“陈清衣,你疯了吗!”   “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陈清衣咧了咧嘴角:“我这一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手里的匕首跃跃欲试要冲出去,给佘年第二击。   陈清衣死死握住匕首,她清楚,这把匕首没有完成剥皮抽筋的任务,是不会停止的。   她在用生命之力燃烧寿命和手中的匕首作抵抗,在“姜淙”暴怒的喊声中,陈清衣把匕首转向自己的心脏,重重刺了进去。   在瞬间,刀割肉的痛感遍布四肢百骸。   她清楚地感觉到这种痛苦贴着她的筋骨游走,她能听到刀锋磨骨的声音,也能听到经脉尽断的声音。   不该害司祯的,不该把她当成敌人的……   “你体内有符,剑宗利用了你。”   “你若离开剑宗,可以来找我帮你解符。”   如果她当时信了司祯的话,是不是也会像柳途一样,和司祯变成朋友?   她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摆脱阴影,拥有一个真正的,崭新的人生了?   陈清衣甚至没有勇气和司祯对视。   这薄情冷漠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只有司祯真正怜悯过她。   “姜淙”身上的灵气都渡给了楚漓,已经无力支撑与司祯一战。   他不甘地看着司祯。   司祯一步步往“姜淙”那里走去。   她一手拿剑,一手抱着狐狸,带着满身的血腥,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周身都染了毁天灭地的杀气。   她的眼底隐有黑气骤现。   “姜淙”将黑气尽收眼底,脸上的不甘变成隐晦而疯狂的得意。   他无力支撑身体,半跪在地,强弩之末却依旧放着狠话:“你没多少时间可以逍遥了。”   “姜淙”眼底带着恨意:“你早就该死了。”   司祯笑了:“你分身挺多的。”   “姜淙”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司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轻蔑:“你是有多怕我?怕到不惜重创本体化成分身来杀我?”   “姜淙”笑不出来了。   司祯手中的剑寒光乍现。   “姜淙”的眼底倒映出司祯剑锋之上的一点金光。   他几乎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怎么可能!你什么都知道??”   司祯毫不留情把剑刺进姜淙的心脏:“本来是不知道的,但耐不住你几次三番下界来提醒我。”   她眼含深意:“回去擦干净脖子等我。”   “姜淙”脸上的得意消失地无影无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不是在我之前就已经……”   可惜司祯不再愿意听他嘶哑的声音,她手起剑落。   剑刺进“姜淙”心口的瞬间,他震惊错愕的眼睛瞬间变得无神,姜淙的身体雷气闪烁,整个人瞬间变得干瘪,只剩一张皮。   柳途看到躺在血泊里的陈清衣,近乎崩溃地踉跄跑来。   他从前依仗御兽天赋,从未把提升实力看得太重要。   现在他后悔了,他如果像司祯那么厉害,司祯被困的时候,是不是就有人能阻止陈清衣了?   他看着陈清衣浑身都在流血,连碰都不敢碰她。   经脉还未完全剥离,陈清衣清醒地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干。   她周身皆痛,痛到视线模糊,只能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哭。   她的死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或者是没有一个人在意的,怎么会有人因为她哭呢?   她努力把头转向哭声的来源,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颜色。   很奇怪,这个人她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可将死的时候,她竟然能想起他说过的话。   “下次我一定努力抓住你,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她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坏人,怎么就值得被保护呢。   她太糟糕了,嫉妒心重,毫无价值,被爱和保护都太奢侈了,她不想要。   她只想要一小盒胭脂,最廉价的那种就可以。   胭脂不会骗人。   她要是能有自己的钱买一小盒胭脂就好了。   但很可惜,到死她都没能有买胭脂的钱。   陈清衣自嘲一笑,只觉得胸口的那把刀威力或许还不够大,心脏竟后知后觉地,现在才开始疼起来。   她把手伸进衣襟摸索,费力地把那册手记拽了出来。   在视线模糊,看不到司祯神情的时候,她才敢往她的方向张望,寻找。   她努力把手伸向司祯,想把她的手记还给她。   她不该住她的房间,不该私自拿她的东西。   可手上都是血,她把司祯的手记弄脏了。   她忍着痛意,带着无措,用干净的手背想蹭掉血污。   “对,对不起……”   她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涌了出来。   她带着哭腔,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张口,血都流出来,大半都倒流回喉咙,呛地她咳嗽。   “咳咳,对不起……”   “去剑宗,剑宗的化府……,还有,返魂树……”   司祯不带表情地看着陈清衣。   陈清衣没有得到回应,手里的手记不知是该拿还是该放。   楚漓身上的阵法闪烁,陈清衣的经脉被彻底剥离,附到了楚漓的身上。   司祯髻上金簪内,江羡好突然出声:“祯祯,他身下还有一个传送阵!”   但楚漓身上符纹发光的瞬间,传送阵就已经开启。   江羡好的灵力靠近传送阵的瞬间,楚漓消失了。   身后柳途突然哭出了声。   司祯回身,陈清衣躺在血泊,面朝她的方向,两眼无神。   她的手边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带着模糊的血污。   陈清衣白净的手背上沾染的血是乱糟糟的形状。   她临死前想的不是那盒从没得到过的胭脂。   她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只是把司祯手记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好好地还给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2 22:35:24~2023-11-25 23:2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小狗你没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85   你只能要我一只狐   上界, 一个男人盘坐在蒲扇上,双目紧闭。一头如雪的长发铺在背后,周身都带着流光,眉宇间的气质清浅温润。   随着他的眉毛越蹙越紧, 他睁开了眼睛。   一双黑眸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震惊, 随后嫣红的唇勾起疯狂的笑容, 眼底的兴奋越发浓烈。   一口鲜血从胸腔喷出, 嘴角沾血。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擦干嘴角的血,敛住眼底的神色,又变成清朗谪仙的模样。   “你这么早就把我给算计进去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喃,言语甚至带了一种对情人说话的亲昵:“再等等吧,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司祯定定站在原地, 垂眸不辨别喜怒。   躺在司祯怀里, 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小狐狸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盖住了司祯的眼睛。   “不要难过了。”   狐狸的声音温柔软绵, 带着心疼。   “我不难过。”   司祯的言语也不带什么感情。   她捏捏佘年的耳朵,笑了笑, 无所谓道:“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没什么良心的。”   狐狸一声轻叹,用毛茸茸的爪背蹭蹭司祯的面颊,想安抚她。   怎么会没有良心呢。   如果没有良心,就不会出言提醒陈清衣她身上有符了, 更不会愿意为她解符。   佘年仰着头看她。   大比结束,阵法开启, 天暗了下来。   溶溶月光给司渡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 疏离淡漠, 令人观之即生退却之心。   但佘年知道, 她心里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   只有他知道。   随着阵法的开启, 所有人从大比赛场回到了现实。   楚漓在阵法开启之前就不知道消失到何处,柳途把陈清衣的尸体带走,花拙抱着一根已经干枯的树木枝,跟在柳途身后回了御兽宗。   妖界只剩下司祯跟佘年两个人。   空旷的荒野,躺着一本薄薄的手记。   司祯走到这本手记前,脚与手记仅一臂之隔。渺远的记忆像是簌簌落雪,铺了满地。   心头无端沉重了些许。   她弯身把手记捡起,封面上的血渍已经干了,模模糊糊,像是糊涂之人不堪回首的一生。   打开扉页,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又带着慵懒。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个意外来到这里的异世人,却没想过自己早早就已经入了局中。   司祯吐了口气,把册子随便往怀里一揣,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模样。   她给怀里的狐狸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走,带你回家。”   妖殿里,一群毛茸茸的妖侍在看到妖主虚弱地被抱回来时,浑身毛都奓了一圈。   这些奓毛妖侍忙活起来,有的去找医师,有的去端茶倒水,有的去给两个人铺床。   一群毛茸茸像小陀螺一样忙碌起来,看得司祯脑袋都晕了。   “行了,忙的差不多就都出去吧,医师留下。”   医师是一个七彩凤凰。凤凰一族以羽毛上的颜色为傲,医师在化形后,脑袋上也还顶着一脑袋彩毛,看着像是一个人类把头发染成了七彩色,挺不靠谱的。   司祯抱着狐狸再三确定这是妖界最好的医师后,才把狐狸放在塌上,抓着一个狐狸爪子给医师把脉。   佘年显然非常不适应这种看病模式。   事实上,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回 看病。   小时候是受伤没条件看,长大了是有条件没伤可看。   最重要的是,变成狐狸化不成人形,是虚弱的表现。   在司祯面前暴露这虚弱的一面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展示这虚弱的一面,他办不到。   所以佘年像是一个生病但不愿意去医院的坏脾气小朋友,把自己往被子里埋。   司祯抓住狐狸两个爪子,把他摁在自己怀里。   佘年哀怨地看着她:“好难受,想睡觉了。”   他楚楚可怜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毛发在手上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光泽,整个狐都灰扑扑的。   配上现在司祯拉住他的姿势,活像是司祯欺负了他。   司祯苦口婆心:“你乖一点。”   佘年可怜巴巴挤在墙角:“如果不乖呢?”   司祯冲着他粲然一笑,笑的狐狸恍惚着被迷地找不到北,也跟着傻乐。   甚至乐颠颠问他:“可以不乖吗?”   司祯说的话往狐狸心窝子扎:“不乖我就换一只狐狸。”   乐颠颠的狐狸尾巴一下就坠下来了,他小声辩解表示不满:“整个妖界,只有我一只天狐了,只有我一只!”   所以你也只能要我一个。   成为妖主之后他把曾经要烧了他的族人都杀的差不多了,或许能在妖界边角找到那么几只天狐。   但天狐族自知做了错事,常年隐蔽不出,把仅存的几只找出来也很困难。   所以他说只剩自己一只狐,也没问题。   司祯眼前就只能有他一个。   司祯拽了拽狐狸的两腮。   手感不是很好,感觉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   她恐吓:“不乖就换一只。”   狐狸无法用撅嘴表示不满,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幽怨的气息。   司祯费力把他带去赛场的行为给了他很多的安全感,他不再担心司祯是会丢掉自己,但这种话听到耳朵里依旧不会让狐愉悦。   佘年带着几分艰难从被子里爬出来,不情愿让医师探自己的脉。   医师在看到佘年满身黑色纹路的时候,面上一惊。   佘年狐狸脸不高兴:“一惊一乍做什么?”   医师把目光看向司祯,一头张扬的七彩头发都软塌塌的。   他用眼神询问:妖主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   司祯隐晦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黑纹在狐狸后背,他看不到很正常。   倒不是司祯想瞒什么,而是她深知狐狸有多自卑,他本来就不是很满意自己雪白软绵的样子,因为自己的尾巴丑陋能狠到踩断自己的尾巴,如今若是知道自己变得黑不溜秋,不知道还要干出什么事。   就算不做什么,不会转弯的小狐狸脑袋里也会想三想四。   他有严重的容貌焦虑,不能让他更焦虑了。   医师欠身:“属下只是骤然看到妖主本体,感觉到惶恐。”   很正当的理由,小笨狐狸相信了。   医师检查了很久:“损耗极大,身子亏空,得好生滋补。”   司祯追问:“除了滋补还有其他问题吗?”   医师又查探了一番:“妖主体内有一股雷灵气流窜,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或许是个大毛病。但妖主本身实力强悍,尤其经脉根骨,更是特殊,这点雷灵气不是问题。”   “遑论还有司尊者在这里,司尊者是雷灵根者,若是不放心,可以每日为妖主疏离经脉。”   狐狸爪子雀跃地搭上了司祯的手。   为他疏通经脉,那就要天天和他在一起。   司祯点头表示知道了。   医师开了药后,识趣地离开了。   司祯一转头,就看到狐狸跃跃欲试在床上站了起来。   后面两只爪子站着,前面两只抬起来,冲着她招了招。   刚刚被被子盖住的九条尾巴都出来,在后面摆。   司祯被他逗笑了,往床边走:“你都那么虚弱了还站起来?”   佘年丈量着和司祯之间的距离,然后奔着司祯的怀抱一跃而起。   然后满脑问号地被加快步伐的司祯捞进怀里。   “你乱跳什么?”   狐狸两只爪子伸开,比划:“我想抱抱你。”   奇怪,应该是能跳过来才对,他已经虚成这个样子了?   不应该啊?   难道司祯给他买的那瓶酒,是有先见之明地预料到他真的虚,所以才买?   人形的佘年就没司祯聪明,变成狐狸且虚弱至此的佘年,就更呆呆的。   司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手里灵力探入他的身体里。   查探一番,一无所获。   佘年把这件事放在脑后,把司祯拉到床上,用毛茸茸的身体在司祯的脸上蹭来蹭去。   “你要去剑宗吗?”佘年问。   他还记得在赛场里,陈清衣最后说的那句话。剑宗有个叫化府的地方似乎很重要。   司祯顺着狐狸的意思躺下。   狐狸想让她休息。   她暂且把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事情给放开:“嗯,是得去一趟。”   佘年有些紧张,拽起尾巴,把尾巴塞进司祯的手里。   很本能地讨好司祯的姿势:“我受伤了,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狐狸问的忐忑,一双偏像小狗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司祯看着狐狸满身黑纹,心里酸涩:“等你伤好一些,带你一起。”   狐狸就又开心了,把尾巴一股脑塞给司祯,非常大方给她玩。   又自觉得意忘形,小心补充一句:“我会快快好起来。”   狐狸给司祯扯了扯被子:“最近要好好休息哦,修炼可以先……”   佘年想让司祯把修炼先放一放,毕竟在大比里很累,而她很快又要忙其他的事情。   可他又担心,休息多了影响司祯的正事。   他脑子转了一圈,自觉聪明了一回:“修炼可以先跟和我双修。”   司祯原本想着事情,又被逗笑了一回。   “你那么虚弱还在想着跟我双修?”她似笑非笑看着佘年,把他看得狐狸脑袋都低下去了。   佘年梗着脖子:“修炼能提升实力,我想让你快快变厉害。”   才不是为了自己快乐。   司祯“嗯”了一声:“那你快快休息,快点好起来。”   狐狸脑袋瞬间就抬起来了。   这是同意双修?   司祯把他的脑袋压下去。   大惊小怪,不是早就同意了。   佘年眼睛很亮,提议道:“我再喝碗酒吧?”   司祯又好笑又觉得无语:“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就要喝?”   佘年完全相信司祯:“你给我的一定是好东西。”   司祯:……   佘年依旧把系统之前教自己的记得好好的。   要有腹肌,要身娇体软,要有好看的面庞,要……才会得到喜欢。   佘年摸摸自己柔软的狐狸肚子:“等我能变成人形,就会有腹肌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有什么好摸的,但是系统说祯祯喜欢,她也的确很喜欢。   “然后就可以给你摸摸。”他保证。   这是佘年在化形后,第一次无法自主选择出现在司祯面前的样貌。   所以他唯恐司祯嫌弃。   “你喜欢我的毛更长一点还是短一点?”佘年一边问,一边想凝聚一点妖力把模样稍微变化一些。   变不成人,在狐狸形态上调整大概是可以的。   但本该被唤醒的妖力出现一瞬,又石沉大海。   司祯握住他的爪子强行打断他:“你现在我就很喜欢了,睡觉。”   狐狸身上的黑色纹路更刺眼了些。   司祯认真看着狐狸:“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你不需要这样害怕,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一层皮。”   佘年怔了怔,对喜欢的喜欢像是浪拍礁石,一浪高过一浪。   心上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痒痒。   他贴贴司祯的面颊:“我只是觉得,无论什么都应该是这世间顶好的东西来配你。”   并不是很聪明的小狐狸对司祯说:“你有些太傻了。”   他叹了口气:“……喜欢我太委屈你了。”   最开始,是自己死缠烂打,才得到了司祯一点点的喜欢。   他怨恨系统让司祯过得如此痛苦,又庆幸系统给了他一个和司祯认识的机会。   毕竟上一世,他和司祯是死敌。   司祯的剑捅进他的脉门,他的利爪也刺入她的心脏。   想到上一世自己曾经伤害过司祯,佘年心里抽抽地疼。   司祯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光,正好就掉在了他的身边,被他捡起来,卑劣私藏。   这样的光是该被放在天上的。   谁来配她都差很多。   佘年又叹气,看了看自己爪子上灰扑扑,没有光泽,还有些乱糟糟的毛发。   他已经能想象自己全身的毛是怎么样的糟糕模样。   司祯那么好,说不在意他的模样,但他不能真的就不在意自己的模样。   把这样丑的一只狐狸带在身边,那多委屈她。   等他好起来就不丑了。   佘年往被子里缩了缩。   司祯:“喜欢这种事没什么委屈的,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你也不许觉得我委屈。”   “你乖巧听话……”   佘年认真听她讲话。   司祯的话前面正儿八经,接着话锋一转,就变得散漫。   “你乖巧听话,让你做什么都肯做。”   司祯掐了掐狐狸屁股,把佘年吓得一抖。   他狐狸眼睛瞪大了看司祯,却看到司祯笑弯了眼睛:“乖成这样,你该担心的是,是不是被我骗去了什么,而不是担心我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傻狐狸。   佘年也跟着司祯笑,丝毫不觉得司祯掐他屁股是在占他便宜。   “睡吧。”   氛围不再那样沉重,司祯揉揉狐狸软软的耳朵。   佘年心里甜滋滋,整只狐像被泡进糖水里。   司祯闭目感受着佘年的呼吸,在确定他睡着后,和江羡好要了个安神符,给狐狸贴上。   然后放轻手脚去找医师。   医师早知司祯要来,在药馆等着一直没睡。   “妖主身上的纹能去掉吗?”   医师摇摇头:“依属下之能,不可。”   司祯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这伤是上界兵器所为,能在这里找到应对之法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点点头:“妖主的伤势,不要告诉他。”   医师欠身目送她离开。   司祯踢踢踏踏走在九转回廊,月色清浅,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枝叶拦下,破碎斑驳。   她随便找了个殿上檐角坐着,翻出通讯镜,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划拉着。   看着上面的名字,她手停住了。   看了会月亮,她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通讯镜中,格梦手拿小药丸,笑容灿烂:“祯祯,你好久没联系我们啦,最近又用了小药丸嘛?”   想着乾坤袋里那堆药,司祯也笑了:“最近没机会用。”   格梦托腮看着司祯:“那祯祯来通讯肯定就是想我们了。”   司祯笑得很浅,但很好看,半真半假道:“是有点。”   格梦嘿嘿一声,伸手把另一边的曾木柔拽过来:“你的小继承人想你啦,来看看她。”   曾木柔依旧是沉稳的模样:“她不该是我的继承人。”   格梦扯扯曾木柔的衣袖:“你傻啦?你可盼着她当神祭司呢。”   曾木柔话对格梦说,却看着司祯:“她继承的是她自己的路,而不是我的路。”   格梦看看曾木柔,又看看司祯,感觉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她本该是神。”   司祯敲敲通讯镜,没什么正形:“你最开始就醒过来了?”   曾木柔点头:“我先睁开眼,帮你扫清最开始的路。”   “所以他才不能在第一个秘境里降落。”   “如果他找到了最开始被符篆禁锢,还未成长的你,你会被即刻抹杀。”   “辛苦你了。”司祯正色。   曾木柔摇摇头:“理应如此。”   格梦觉得怪怪的,氛围怪怪的,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刚准备开口打断这奇怪的氛围,曾木柔先她一步开口。   “现在归神祭司位吗?”   司祯又沉默了。   格梦都不敢说话了。   很久很久,司祯开口:“再等等吧。”   曾木柔笑了:“你总是这么心慈手软。”   “那你的部分神力就再寄存在我这里一些时日。”   司祯岔开话题:“他把灭神刃带下来了。”   曾木柔脸上出现了罕见的震惊:“他已经到了自毁本体的程度了吗?”   司祯讽刺扯了扯嘴角:“之前两次没能杀了我,狗急跳墙了。”   曾木柔担忧:“你不如还是先继承神祭司位吧,他是个疯子,下次若提前降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司祯手肘撑在腿上,手腕托腮:“我斩了他一个分身,他现在本体应该萎的不行。”   曾木柔沉默了。   “我主要想问问,我体内的那部分神力什么时候能冒出来,杀他分身的时候用干净了,现在没了。”   “如果他分身不继续降临,暂时没有神力也没有关系。”   司祯长叹一口气:“不是这么算的,有个傻子帮我挡了一刀。”   “挡住了灭神刃。” 第86章 86   狐狸眼泪喷涌,汪汪大哭   佘年醒来的时候, 屋里空荡荡的。   眼前视线被什么遮挡住了,狐狸爪子扒拉了两下,扯下了一张黄底红字的符。   他两只爪子把符好好地放在枕边,以防司祯回来后还要用这张符。   “她人呢?”   佘年从被窝里钻出来, 看了一圈, 只见四下暗淡, 周围静悄悄的。   黑暗里, 床上的狐狸纵身一跃,本该四爪稳稳落在地上,却最后来了个脸刹。   整个狐摔倒在地上。   狐狸把自己摔地愣愣的,状况外地坐了起来。   “我怎么了?”佘年问系统。   一次是意外, 两次也可以不在意, 但他不正常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他自己的身体, 最清楚的还是他自己。   这个伤并不是像医师说的那样好好调息就会养好, 哪怕他变成了本体,不再动用灵力, 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气在慢慢流逝。   总是沉默的系统出来,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活跃。   【宿主,你被灭神刃伤了。没有当即毙命已经是宿主血脉强悍的缘故。】   狐狸坐在地上,呆呆的。   心里像是有一记重锤砸下。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这个消息实在来的突然。   一时间, 他难以接受。   他坐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问:“那我还有救吗?”   系统默了默:【按理说, 是没有了的。灭神刃是上界的东西, 本界和上界本来就是一天一地, 上界的法器对本界人的伤害是致命的。】   狐狸垂眸, 眼睛眨了眨, 纯白的睫毛都显得无助起来。   他两只耳朵都耷拉着,尾巴铺在后面,萎靡着。   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死了,司祯是不是会很难过。   “被……灭神刃刺中,会怎么死?”   【黑纹会从心脏长出来,满身黑纹,黑纹会先吸食你的妖力,最后吸无可吸,会攥住你的心脏,你会窒息而死。】   系统平铺直叙把死状摊开摆在佘年的面前。   佘年怕疼,缩了缩耳朵。   但满脑子想的还是,满身黑纹,是不是很丑。   他看着梳妆台上倒映着月亮的镜子,想跳上梳妆台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蓄力上跳,看着依旧是身姿矫健的模样,但最后还是撞到了梨木桌前的横梁上。   狐狸摸了摸被撞疼的脑袋,心更往下沉了沉。   它拖着略感笨重的身躯,往外面走。   院子里是有一汪池塘的。   外面的月极亮,铜镜里小小的月亮在池塘里的变得更大。   狐狸的倒影就在月亮之下,借着月光,佘年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原本雪白柔顺的毛发没有光泽,侧身时能看到从后心窝延伸而出的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四肢。   他本该在醒来后就应该看到的,只是天太暗了。   佘年想到这模样已经被司祯看了很久,心里开始恐慌。   这种恐慌连带着将死的惧意,被不断放大。   被扎的那一刀并没有愈合,伤口隐隐作痛,像是无数蛆虫啃食他的伤口。   水中的倒影让他看着,越发觉得恶心。   “干嘛呢?”   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让佘年在极致痛苦中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佘年身子僵住,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听着熟悉的属于司祯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停在了他的正后方。   “怎么不回头?”   司祯慢慢蹲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和小狐狸更接近。   佘年看着水中的倒影,月亮之下,狐狸之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眼中含笑,也用着同一汪水,在看他。   让他厌恶的画面在一瞬间就不是那么让他难以接受了。   司祯戳戳他的狐狸屁股:“怎么不理我。”   狐狸瞳孔放大。   记忆回溯,很久之前,在他和司祯刚认识没多久,她不知道他是妖主,甚至不知道狐狸就虞月的时候,司祯也这样戳过他。   秘境里,他变成狐狸和司祯进了同一片幻境。   幻境之中,他又被扯进了幼年期的旋涡,是司祯救下了他。   早在那个时候开始,妖兽敏锐的五感就已经让他从司祯身上感觉到了安心的气息,并且在睡觉的时候都无意识黏着司祯。   那时候司祯教狐狸舞剑。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他两只爪子颤颤巍巍握不住剑,司祯站在他的后面哈哈大笑,他气得背过身去,用狐狸屁股对着她,表示不满。   他不高兴了,司祯就收住了声音不笑了。   佘年看着水中司祯的淡淡的笑颜,只觉得当时不该跟她发脾气的。   笑他就笑他,能让她开心,他会觉得很满足。   其实整个世上,愿意看他发脾气,愿意哄他的也就只有司祯了。   佘年心里酸涩又怅然,眼眶湿热,几乎兜不住眼睛里的水光。   他以前不该和司祯闹别扭,现在也是不该的。   他转过身,把狐狸脑袋低着。   但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他后背的黑纹会被看得干干净净。   真的太丑了,他太担心自己有任何一点点不好,让司祯不满意。   于是司祯看到面前的狐狸两爪握着,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面对她才好。   在扭了又扭后,最终还是恢复了原来了姿势,把后背的黑纹露出来了。   司祯看着他握住的爪爪,眼神颤了颤。   是她没考虑周到,应该想到如果黑纹蔓延的快,会被他发现的。   佘年愿意把黑纹露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不丑了,也不是因为心中的恐惧消弭了半分。   他只是觉得,如果在他死之前能让司祯不喜欢他,也是一件好事。   不喜欢,就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难过。   因为即将面度司祯喜欢或是不喜的审判,佘年心跳开始是加快。   他像是两条面扭在一起的麻花,拧巴到了极点。   一边希望着司祯快快讨厌他,一边又因为可能到来的讨厌,而难过地能拧出水。   佘年没说话,司祯就也没讲话。   这氛围让佘年觉得有些压抑,周围能供他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胸口闷闷的。   佘年最后抬头,看了眼司祯。   无措的眼神撞进了司祯看着漫不经心却带着柔和的视线里。   像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撞进了一团刚出炉雪白的棉花糖里。   柔软蓬松温热又散着诱人的,甜滋滋的味道。   因为长久的沉默,佘年本来已经确定了司祯有点不喜欢他了。   现在看到司祯的视线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最后,佘年只能硬着头皮问司祯。   他声音小小的,带着满腹的心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司祯冰凉的手随便点了点狐狸脑袋:“你换个问法。”   “什么问法。”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佘年刚想说这不是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现在需要司祯开始讨厌他了。   但又转念想想,这个问法也能问出点什么,于是在司祯的引导下,老老实实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司祯明显高兴了,她把狐狸抱起来,有点像是啃一样地亲了一口:“是。”   这剧情走向完全没有按照狐狸想象的去发展,他啊了一声,问号都写在脸上了。   司祯把狐狸抱着回到殿里:“你最开始讨好我,试探我心意的时候不是挺起劲的吗?现在怎么像个小瘟鸡。”   狐狸辩解:“那又不一样……”   那会是,是想和她双修。   现在……现在他都要死了……   司祯弹了下狐狸的脑袋,作为惩罚:“在我最开始承认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我喜欢你这件事件你可以反复跟我确认,我永远会回答你。”   “我让你确认的是我的喜欢,可不是我的讨厌。”   司祯尤不解气,又弹了狐狸脑门:“下回再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试试。”   佘年两爪都捂住脑门。   司祯是真生气了,他知道了,以前司祯逗他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把他的脑门弹的那么疼的。   “疼……”   他小声。   又有点委屈看着司祯。   司祯俯视着他:“疼你才能长记性。”   看着狐狸委委屈屈要哭不哭,她又补充着:“怎么,又开始觉得我打疼了你,就是不喜欢你了?”   狐狸自知理亏,心虚把视线瞥向一边。   司祯不再说话,把他抱进了寝殿。   殿内到处都点着莹灯,看着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佘年不自觉把自己的狐狸身子往司祯的怀里缩了又缩。   想藏住自己身上的黑纹。   司祯不由分说,揪住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扯了扯:“妖侍都不在,别缩了。”   佘年心道又不是因为妖侍才缩。   想着自己的目的,又违背内心意愿梗着脖子探出身子。   一只长条狐狸。   往内殿走,是饭菜的香气。   狐狸鼻子动了动:“你饿了吗?”   司祯揉揉佘年瘪进去的狐狸肚子:“是你饿了。”   佘年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响。   “看,饿了。”   佘年嘀咕:“你怎么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   司祯笑容不变,掐狐狸的腮,狐狸说话都觉得嘴里灌风,心里酸酸的涩意也被灌进去的风悠悠吹跑。   “我养了只狐狸,你说我了不了解狐狸。”   “养狐人的基本素养。”   司祯说的话都带着一种骄傲的味道。   佘年也不理解,养他这么丑的一只狐狸,究竟有哪里好骄傲的。   桌上除了正常的饭菜,还有糕点。   是熟悉的,淡粉色的,带着酥皮的花糕。   佘年悲从心来:“我不能给你做花糕了,我……”   以后也不能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本来就敏感的一只狐狸,因为知道了自己马上就要死的结局,更加敏感。   熟悉的事情物件都能勾起他那么一些感春伤秋的悲情。   狐狸身上妖力所剩无几,眼睛都不带狐狸的特征,狗狗眼红了一圈,楚楚可怜。   司祯用洗净的手顺手拿了一块,在佘年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就塞进他的狐狸嘴里。   “不能给你做花糕了,我@#¥%……吧唧吧唧……”   司祯拍狗头一样拍他狐狸头:“有点作为妖主的自信,你是妖主,你那么多的妖侍,你想使唤他们干什么不行?”   佘年:“……”   他有些哀怨司祯不解风情:“我给你做的,和妖侍给你做的难道是一样的吗?”   司祯又给狐狸塞了口花糕堵住他的嘴:“还有力气无理取闹,状态挺好。”   佘年一边吧唧,一边品花糕。   酥皮不是那么一咬就脆脆的,里面的馅儿也并不那么甜,干巴巴,没有一口流心。   他妖主的气质这就冒出来了。   佘年皱眉不悦:“哪个妖侍做的花糕,怎么什么妖侍都能进厨房了?我的妖宫里都养了一群吃白饭的吗?”   他伸手把司祯嘴巴咬了一半的花糕也抠出来:“别吃了,不好吃。”   司祯那自从佘年受伤后,就始终保持温柔的表情一寸寸龟裂。   她笑的古怪:“你再说一次呢?”   佘年老实巴交,把花糕扔回盘子里:“不好吃,别吃了。”   司祯深呼吸。   吸气——   呼气——   佘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刚刚的花糕有毒吗,你怎么怪怪的?”   司祯都气笑了。   忍忍,他还在生病,不要跟他一只脑仁不大的狐狸计较。   吸气——   呼气——   佘年狐狸爪子拍拍司祯:“你要是不喜欢花糕,就让妖侍撤下去吧?”   为了哄司祯开心,向来把妖侍视作无物的佘年甚至继续道:“真这么难吃,我就下令严惩那个做饭的妖侍……”   司祯筷子“轻轻”放回桌子上。   啪嗒——   然后转头,对佘年优雅地笑:“那盘花糕是我做的。”   佘年一怔,心中先涌上了感动,真好,司祯真好,看出了他不开心所以给他做花糕来了。   然后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不好吃……   可能有毒……   要下令严惩……   佘年脖子生锈,狐狸毛都奓起来,耷拉了很久的狐狸尾巴都僵直了。   司祯笑着:“你打算怎么严惩我?”   佘年觉得背后凉凉的,他抓向刚刚被自己扔进盘子里的半块花糕,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咕嘟一声,完全吃掉。   接着向游戏的读档重开:“这是谁做的花糕,怎么这样好吃?”   顶着司祯危险的目光,佘年猛夸:“外皮酥脆,内里流心,唇齿生香,特别好吃,谁做的,要赏!”   司祯贴心给佘年盛了碗汤:“赏我什么?”   佘年眼睛里带了认真。   这或许是一个知道司祯想要什么的机会。   他能陪司祯的时间是真的,很有限了。   他开口问:“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司祯情话张口就来:“喜欢你,想要你。”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佘年听了会很高兴,但偏偏是现在,偏偏是他马上要死了的现在。   佘年狐狸爪子又捂上了脸,再次悲从中来:“我不行,还有其他喜欢的吗。”   司祯扒拉走他的狐狸爪子:“你怎么就不行了,你要找一个新主人了?”   佘年不知道该说什么,狐狸爪子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   司祯继续扒拉:“说话啊。”   佘年继续捂:“不,不找新主人。”   司祯说的不是重话,但找新主人的话经了他嘴里,有种让他莫名害怕的的味道。   他不敢说要去找新主人。   况且……   佘年捂住脸第三次悲从中来。   况且除了司祯这样美好善良又蠢笨的人,谁会喜欢他这样一只丑狐狸呢,没有人。   司祯边吃饭边警告:“我还没死呢,别想着找下家。伤心难过这可以,要是被我知道你想三想四找新主人,我就……”   狐狸眼瞳孔突然放大,因为司祯突然靠了过来,跟他对视。   狐狸爪子放在胸前,一瞬不动地看着她,呆呆的:“你就什么?”   司祯捏他尾巴,揪了一下:“就把你的尾巴剁了。”   司祯只是拽住了他的一条尾巴,但其余所有尾巴都人性化地有了感知。   九条尾巴全都缩着隐匿起来,只剩那条被司祯揪住的尾巴突然变大,藏无可藏。   佘年觉得最后一条尾巴也凉凉的。   他吞吞口水:“没,没有别的主人,只有你一个主人。”   司祯把手收回去:“你最好只有我一个主人。”   佘年被司祯吓唬了,也不敢乱想,更不敢乱说。   吃饭吧,吃饭总没错的。   刚刚司祯不淡不咸却带着气势的话在佘年脑子里飘过来,荡过去。   “我还没死呢,别想着找下家……”   没死呢,找下家……   狐狸脑子又活络起来。   是不是死了,就能找下家了?   他看着司祯的面庞,感觉到担忧和焦虑。   她现在那么喜欢他,如果他死了,她难过应该怎么办?   不仅是难过,她想摸狐狸尾巴的时候摸不到,想揉狐狸肚子的时候也不会有一只狐狸乖乖瘫成狐狸饼给她揉,她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有一只狐狸贴心地把尾巴盖在她的肚子上。   司祯是要成仙的人,她的寿命可比天齐,这么漫长的一条路,她的身边没有人陪着,该是怎样孤独?   佘年真诚而担忧地看着司祯,用小小的脑袋把她很长很长的未来全部都考虑进去了。   末了,又想到了陪她走到最后的狐不是自己。   这回悲伤是真的从心底蔓延开来了,他别过脸,用毛茸茸的爪子偷偷抹泪。   得给司祯找一个能代替自己的,会给她做花糕的狐狸。   如果不是狐狸……人也可以。   脑海中慢速度一帧帧放过他和司祯亲密的过往。   司祯的一颦一笑,和他们所有亲密的举动。   想到这些事,司祯以后会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再重新做一遍,掩盖住跟自己的曾经,佘年的眼泪不要钱地往地上砸。   司祯送到嘴边的一筷子菜都吃不下去了。   狐狸怎么哭了?   狐狸的眼泪像钩子牵扯她的心脏,掉下来一滴扯一下。   “我太凶了?”   狐狸抹泪:“不凶。”   “我凶我和你道歉,但想找别的主人是不允许的。”   狐狸眼泪喷涌,汪汪大哭。   他不想找别的主人,他只是想给主人找一只新的小狐狸,来代替他。   【📢作者有话说】   唉,怜爱了。感谢在2023-11-28 23:24:59~2023-11-29 21: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公瑾10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87   一牙签馕上了狐狸的屁股   木达层内, 格梦有些不安地搓搓手:“你们在说些什么?”   她有些不是很能听懂。   司祯已经切断了通讯镜里的联系,一种未知的恐慌盘亘在她的心头。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面前的曾木柔是熟悉的,但又有些陌生。   她和曾木柔做了几千年的朋友,这是第一次, 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   曾木柔叹了口气, 眼神渺远, 像是想到了很久远的记忆。   “算起来, 我等了她该有七千年了。”   格梦不解:“你如今也才不过万岁,难不成是从出生时就开始等她?祯祯她才百岁啊……”   曾木柔看着天上翻滚的阴云和云中是酝酿的雷电,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她带着格梦到了秘境的山涧。   这处山涧地处秘境最低处,山峦相衬, 它被挤压在山峦之间。   一泓山泉自上而下, 蜿蜒着在山底聚成水渠。   曾木柔拉着格梦纵身越入其中。   行不过十息, 潭底若改头换面一般变了景致。   格梦呆呆看着出现在自己脚底的一条路, 以及路边两侧的墙壁。   “这是……”   曾木柔解释:“直接讲故事容易犯口忌招致天罚,所以我换了一个讲故事的方式。”   格梦朝墙壁走进。   上面的壁画美轮美奂, 壁画上石缝间的棱角也被水流冲刷地光滑。   “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准备这个东西了。”格梦笃定道。   曾木柔点头:“不错。”   “是为她准备的。”   她的眼睛依旧是那种,看最得意晚辈的慈爱和骄傲。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两个人都知道,她指的就是司祯。   “起初我没想过她能想起之前的记忆, 所以我画了壁画,准备找合适的机会将她引来这里。”   格梦恍然:“所以你在司祯进秘境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了她的不同寻常?”   曾木柔摇头:“不, 最开始, 我真的是把她当成了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孩子, 想让她挑起拯救雷灵根者的大梁。”   “她很合适, 聪明睿智,又有实力,只是身上有着剑宗的符篆,但无妨,这符篆对我来说,很好解开。”   格梦回想当时司祯参加第一次宗门大比的画面:“的确,她心性之坚定,实在罕见。”   “我当时想让她拯救的,不是全部雷灵根者,而是雷灵根者之中的某个人,为了救一个人,我想救一群人。”   “我是在她参加下一场宗门大比时发现,她不是普通人。”   格梦有些迷惑:“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晋升。”   格梦眉头缩紧:“很正常不是吗?”   “我最初只觉得她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后来才发现,她后面的每一次晋升,都没有雷劫,而你们所有人都对这件是怪事视而不见。”   格梦嘴巴微张,有些吃惊。   经曾木柔提醒,她是真的发现,司祯这修炼之路走的实在太顺畅了,顺畅到几乎有些诡异。   “她不是天赋异禀,而是正在走之前走过的路。”   “所以她能瞬息间就记下刚得手的剑法,也能毫不费力地炼化灵气。”   “这条通往修仙的路,她最初是真的踏平了所有的荆棘走通了,所以在在这一世,才显得格外轻松。”   两周的壁画上泛着白色光晕,壁画正中央,一个单薄的背影排除万难,一步步登上最顶峰。   天地见证,她飞升成仙。   左边壁画围绕的主人公,只有一个人。   主要讲述的故事,也是这个人艰辛的修仙史。   阴云滚滚,一声略带威压和警示的雷鸣响起。   天倏然暗了下来,连带着整个流光溢彩的山涧也换了模样。   左侧带着神圣光晕的墙壁慢慢暗淡了下来,右侧壁画显露出来。   壁画上原本的主人公对面多了一个人。   淡淡黑气中,二人对峙,剑拔弩张。   二人之间画着的是一朵冰清玉洁的莲花。   格梦凝神看去,只觉得这朵莲花只有花形。   她刚想深入看清这花的本质,只见这朵花的花瓣片片掉落,融进了司祯对面那人的身体里。   神光宇天边乍现。   司祯就这样落了下风。   得到莲花的人以赶尽杀绝之势,拼力一击。   司祯从是九天之上坠入凡间,一天一地,相去渺远。   格梦再想看清楚那莲花究竟是何物,却已经看不清了。   得到莲花之人高高站在天上,远隔云端,触手难碰。   格梦想着司祯从没有经历过一次的雷劫:“上界有人在庇佑她重新飞升?”   曾木柔看着天上暗含警告的雷击,轻轻勾唇,带着讽刺:“不,有人试图彻彻底底地抹杀她。”   剥夺了司祯应该经历的所有雷劫,不是为了庇佑,而是在她最终升仙的那一刻,汇聚所有雷击将她彻底杀掉。   两侧的壁画暗了下来,像是普通的两块巨石。   格梦走上前,手摸着巨石下的纹路:“这是什么?”   这朵莲花是什么,他们到底是在争什么?   曾木柔摇摇头。   她不能说。   格梦退后,纵览壁画,最后慢慢拉起曾木柔的手:“那你呢,你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曾木柔走到壁画的一角,慢慢蹲下去。   她指着壁画主人公脚边的一株草:“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我在上界受她怜惜得了恩泽,如今是为报恩。”   这一点点的恩泽于曾为上神的她来说,无足轻重,可于只是一株草的她来说,是她修炼万年都难得的恩惠。   她向来都是这样,极端的冷漠包裹着怜惜草木的神性。   这份神性哪怕是转世为人,重修踏足修真路,也未曾变过半分。   “所以她在幻境里,在妖主的走不出的过往里,救下了那只幼年的狐狸。”   -   “能再讲一次,你在幻境里把我从蛇口里救下的故事吗?”   佘年躺在美人榻上,伸着狐爪,奄奄一息。   看起来虚弱坏了。   司祯一边翻书,一边用牙签挑水果吃。   这些都是妖族各地上供的最好的水果,比之赤碧果,有过之无不及。   唯一的缺点是,太过甜了点。   想吃点略带酸味的,嚼起来有滋味。   她还是喜欢赤碧果。   司祯就坐在美人榻上,大腿旁边趴着的就是那只虚弱的,表演成分居多的狐狸。   她把牙签上的水果塞进嘴里,一牙签馕上了狐狸的屁股:“好好说话。”   牙签背不带尖刺,馕屁股不疼。   所以狐狸“嗷”地一声叫出来,也是表演成分居多。   他深深地,幽怨地,眉目含情地看着司祯。   带着一种无处诉说的嗔怪。   他怎么没有好好讲话,他只是想回忆跟主人的过往,他有什么错。   想到自己马上就死了,狐狸爪子又伸出来,偷偷抹泪。   爪子上的毛都湿哒哒。   司祯略带无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狐狸为什么像是水做的。   她把狐狸抱起来,两手穿过他的咯吱窝。   狐狸屁股没有依托的地方,显得长长一条。   他现在很大一只了,托起来也是很长一条狐。   往脖子上围两圈,是一个很保暖粗胖的围脖。   佘年近几日深陷即将死去的哀愁,在他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已经被司祯投喂许多东西了。   就比如刚才的果盘,其实五分之四的水果是进了狐狸的肚子。   但狐狸吃而不自知,只觉得自己虚弱地快要死掉了。   司祯掂量掂量狐狸的小肚腩。   虚弱?   呵呵……   就是他现在不能化成人形了,要是能化成人形,腹肌肯定是没了。   佘年对司祯的投喂量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   “我想要一个通讯镜。”狐狸蔫巴巴道。   司祯觉得手里的小肚子手感越发好起来,温暖又舒服,拍拍的时候还会回弹:“为什么想要个通讯镜?”   佘年当然不能让司祯知道他要通讯镜的目的。   他已经偷偷遣妖侍去找天狐族的余狐了。   他现在成功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和司祯如漆似胶整日呆在一起。   他对此满意,但这不方便他联系妖侍。   他很少能找到避开司祯单独见妖侍的机会,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更没有什么精湛的演技。   不如一劳永逸,搞个通讯镜。   司祯挠挠狐狸下巴:“嗯?为什么想要个通讯镜?”   佘年干巴巴:“玩儿。”   司祯扯他尾巴:“撒谎尾巴会变大。”   佘年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揭穿自己。   别人撒谎是依靠自己牛逼的骗术。   佘年撒谎是依靠被骗人的相信。   求求你了,相信我的话吧。   狐狸这种委屈忐忑又带着讨好的小模样取悦到了司祯,她摸摸狐狸头:“行,给你。”   狐狸的开心也十分简单,一双眼睛很快弯起来。   狐狸得到了通讯镜,在手里摆弄,用毛毛的爪子这里戳戳,那里点点。   狐狸的爪子不比手指,司祯给他找了一个是屏幕加大款的通讯镜,这样狐狸用自己的肉垫就可以完成最基本的操作。   佘年和司祯最近过得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一群妖侍替他们负重前行。   六个地位超然的妖侍最近蹄子都跑烂了,打通了妖界和修真界的通讯壁垒。   这还要从前不久结束的宗门大比说起。   如果通讯镜能在两界通用,那在大比之前,司祯和柳途就可以进行一个信息交换。   司祯闲来无事想联系京妙仪随便说点什么,最主要的是想要点赤碧果,的念头,也因为通讯镜不能在两界通用而暂且搁置。   佘年听到司祯随便提了一嘴后,挥挥手就让妖侍们去办了。   六个妖侍带着司祯的信物,和除剑宗以外的其余几宗都进行了友好交流。   至于剑宗……   六个妖侍管都没管。   他们妖后说了,不妖搭理剑宗,等她提剑去亲自“友好交流”。   没等妖侍喘匀气,又来了一桩事。   这日,妖侍提溜了一个灰扑扑的人来到司祯和佘年的面前。   妖侍掷地有声:“妖主,妖后,他鬼鬼祟祟的,是修真界的奸细!”   【📢作者有话说】   妖侍:有时候觉得我们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妖主才更像妖后。感谢在2023-11-29 21:56:51~2023-12-02 21: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芊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洐 30瓶;周公瑾1005 20瓶;冰菓茶 10瓶;小曲奇配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88   肚子好疼,我好想你   嗯?妖界的奸细?   小狐狸从司祯的腿上坐起来, 脑袋“蹭”地一下就抬起来了。   让他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奸细。   司祯被突然弹起来的毛绒脑袋逗笑了,手让在狐狸头上摸了几把。   妖侍神情严肃:“这奸细实在有些太过于大胆了,妖主住的妖宫,如此神圣的地方, 这奸细居然敢在宫门外狗狗祟祟, 不知是何居心。”   被捆成毛毛虫的人身上半点妖力都没有, 确实不是妖族。   衣服已经脏到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甚至破破烂烂,一张脸像是刚从灶台里拱出来的一样,黑黢黢的。   嘴巴被一块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破布堵上,看起来相当之凄惨。   司祯略把在狐狸身上的目光稍微分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 这人流出两行宽面泪, 脏脏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   他情真意切看着司祯, 像是跋山涉水终寻得爱侣的痴情人。   一双眼睛, 端的是欲语还休的感情。   探头看戏的狐狸抿上咧开的嘴巴,一脸严肃。   不对劲, 周围有一种不对劲的味道。   这个人明显和司祯的关系不一般,他想干什么,他来抢他的主人?   狐狸从探头,变成了端坐,以一个防御性的保护姿态排斥接近司祯的人。   “毛毛虫”看到司祯激动怀了, 他往前迈步,但两腿可走的范围有限, 他最开始是被妖侍提溜来的, 现在靠自己走不动道。   嘭——   毛毛虫跌倒在地, 但这不能阻挡他看到司祯的兴奋。   他往前蠕动了两下。   “呜呜呜啊啊啊呜呜……”   毛毛虫试图讲话, 还想把嘴里堵住的烂布吐出来。   “给他嘴松开。”司祯懒洋洋道。   狐狸心一提, 坐在司祯腿上的爪子忍不住用力按了按。   司祯没用灵力,被压得腿疼,嘶了一声。   她把狐狸换了个姿势:“你现在是一只大狐了。”   怪重的。   狐狸紧张看着司祯:“我不再年轻了吗。”   司祯把狐狸耳朵放在手心,佘年因为紧张,狐狸耳朵动来动去。   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让司祯觉得心痒痒。   被解开嘴巴的“毛毛虫”发出了愤愤的声音:“大庭广众不要卿卿我我了!”   司祯和佘年的视线一同扫过去。   司祯懒洋洋的。   佘年在司祯面前紧张委屈的视线也立马变得模样,也懒洋洋的。   司祯养出来的狐狸,看起来也像是和司祯一个模样。   一人一狐,乍一看有种相似的气质。   他们二人还未待说话,妖侍就开口了:“我们妖主也是你能置喙的!”   “毛毛虫”对警告充耳不闻,脸上的泪痕又多了两条:“果真是尊者,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呜呜呜呜呜……”   毛毛虫伏地痛哭。   司祯皱皱眉,顺手捏了下狐狸耳朵问佘年:“这声音,是不是有点熟悉?”   佘年懵懂点头:“是,有些耳熟。”   毛毛虫听到佘年的声音,也有些懵懂:“有些耳熟。”   这只狐狸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小五仔细看了狐狸两眼,确定这只狐狸不是尊者之前带在身边的那只狐狸。   之前那只小小的,白白的,声音细细的。   现在这只黑白黑白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狐狸。   司祯指尖凝了个清洁术,随手丢到“毛毛虫”的身上。   这下“毛毛虫”的脸干净了。   司祯是真的惊讶了:“小五?”   京妙仪身边的小五。   佘年看清来人手,身上奓起的毛也塌了一半。   他能成功让司祯喜欢上自己,也许得有小五一半的功劳?   毕竟是小五教他做的花糕。   小五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掉,被捆着半躺在地,纤长的发丝因为水拧成一缕一缕,贴在瓷白的脸上。   司祯啧了一声。   早知道是熟人,用清洁术的时候应该温柔一点的。   但小五并不在意这些,他眼泪跟着下巴的水一起掉,把狐狸的声音有些熟悉这件事放在脑后:“我听说妖界妖主是一个红衣修者,我一下就想到了尊者。我来参加宗门大比之前长老同我说,最近联系不上尊者了,或许尊者是去了别的界,于是我就想来妖宫碰碰运气……”   小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司祯用灵力探了探,他身上伤处很多。   在修真界没有庇护实力不足的妖容易被欺负,在妖界没有实力的修者也同样会被欺负。   小五就是被欺负的一员。   “带他去洗漱看医师。”司祯挥手。   小五眼里感动更甚。   “有什么要说的话也不急于一时,你体内的伤比较严重,先去休息。”   妖侍古怪地看着小五,原来这人真的和妖主妖后认识。   “走吧。”   妖侍把小五带下去了。   司祯若有所思:“他刚才说参加宗门大比之前,也就是说,他是参加了这次宗门大比的。他来参加宗门大比我不意外,毕竟合欢宗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一个已经当上了长老。”   “我意外的是他最后居然没有被传送回去,传送阵出问题了?”   司祯摸着下巴:“不会是我改阵法,把阵给改坏了吧。”   狐狸仰头看着司祯,思维跟她并不在同一个频道。   小五,会做花糕的小五……   排斥外人接近司祯的本能淡退后,狐狸揪住了仅存不多的理智。   他快死了,他该给司祯找一个能继续给他做花糕的人。   狐狸的尾巴耷拉下来。   佘年有些萎靡,踩在司祯的大腿上,准备轻跳下去。   结果被司祯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踩完了就想跑?”   狐狸缩缩脖子:“我想去看看小五。”   司祯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有这么好了?”   狐狸眼神飘忽。   当然不是很好,他只是因为小五会做花糕,所以想探探他的口风。   但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被司祯是听到的。   司祯捞起狐狸回了寝殿:“小五那伤,最起码要一日的调息时间,你这一日别去打扰他。”   狐狸从司祯的臂弯艰难探出一个头,认真看着司祯:“那这一日我们做什么?”   需不需要调查调查小五背后的经历?或者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   司祯看了看自己的腿:“我们算算帐。”   狐狸安静如鸡。   算什么帐,她知道什么了?   寝宫里,日光透过窗子,昏昏沉沉照进来。   佘年一只狐狸脑袋也昏昏沉沉,他看到司祯白皙的腿上,有一只粉红的,梅花小脚印。   狐狸爪子有些心虚地探过去,想要盖住这个梅花印记。   但探过去的毛绒爪子,和那淡粉梅花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这梅花是谁的大作不言而喻。   佘年瞟了一眼司祯,带着心虚试探询问:“我弄的?”   “嗯,不然呢。”司祯懒散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佘年如临大敌,把爪子拿开,仔细端详,心疼地很明显。   “我以后不站在你腿上了,你说的对,我是一个大狐狸了。”   不仅是只大狐狸,还即将变成一只死狐狸。   狐狸讨好舔了舔司祯腿上的那朵梅花,好像舔了舔司祯就能不疼一样。   他嘴边的是绒毛蹭到了司祯的腿上,痒痒的。   司祯当然不是因为它踩疼了她就生气。   “你今天看到小五的时候,情绪有点不对劲。”   狐狸心脏疯狂跳跃。   “小五怎么了吗?之前在合欢宗的时候,你们后来不是相处的还行?”   她的狐狸在最开始对小五敌意很深,后来两个人就经常避开她狗狗祟祟说些什么。   都有她不能听的小秘密了,那可不就是相处还行?   佘年自觉自己瞒了司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可以让他伤心难过,但绝对不能影响司祯的心情。   “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小五,我以为是你的旧相识,很紧张。”   “紧张?”司祯点了点狐狸的脑袋,“我只跟你结了道侣。”   这话佘年是应该爱听的,但现在他不仅听了心里发赌,还要强颜欢笑假装开心。   他不是一个好道侣,他现在只能是一只狐狸,连人都变不成,就算作为这一只狐也不能陪司祯很久。   狐狸咧开嘴扑进司祯的怀里:“我最喜欢主人啦。”   司祯从乾坤袋里顺手拿出新买的糖炒栗子,手里灵力微动,咔咔剥壳,然后把栗子肉塞进狐狸嘴巴里。   投喂已经变成了习惯。   狐狸吃的开心,会眼睛亮晶晶看着她,也会因为栗子好吃而笑弯眼睛。   但这弯弯的狐狸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狐狸在安静吃栗子。   司祯觉得,狐狸静悄悄,必定想作妖。   他不会憋了个什么大的吧?   问是问不出来,总不能强行撬开他脑子看。   司祯一边撸狐狸,一边思考着狐狸作妖的方向。   他到底还是很虚弱,不能太强势对他了。   司祯一心二用,还想到小五的事得和京妙仪打个招呼。   她翻出通讯镜,开始和京妙仪联系。   司祯:小五被妖界扣押,急待赎金。   京妙仪那边回的很快,最易证明她的逍遥日子很清闲。   京妙仪:多少。   司祯:十箱赤碧果。   京妙仪:微笑.jpg   京妙仪:狮子大开口,建议撕票。   佘年狐狸脑袋就趴在司祯臂弯。   在经历没给他看聊天记录,而导致她的狐狸黑化这件事后,司祯会有意识地给他一个露出一个能看到她通讯镜的角度,方便她看。   刚才他就因为小五的出现,而出现情绪波动。   现在和京妙仪聊天小五,不能再避开他了。   狐狸自以为偷偷地看着司祯和京妙仪的聊天。   赤碧果?   她想吃赤碧果?   司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大方给我吃小果子的。   京妙仪:断崖那棵歪脖子赤碧树已经枯死了,我就只有三盒的存货,你一张口就是十盒。   司祯:三盒也行。   京妙仪:建议撕票。   合欢宗,明眸皓齿的眉毛少女看到着手里的通讯镜,松了口气,吩咐周围的人:“不必去找小五了,他是安全的。”   司祯惆怅地叹了口气,关上了通讯镜。   能让京妙仪知道小五是安全的就行了。   但是,居然真的没有小果子吃了。   司祯咂咂嘴,表示怀念那种滋味。   然后转而拉出和柳途的对话框。   司祯:你安全回宗了吗?   等了很长时间都没等到回复。   秒回少年变成轮回少年。   司祯想到了陈清衣,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把通讯镜扔到一边,举起自己的狐狸:“愁啊。”   狐狸四只爪子腾空,晃晃悠悠,但表情非常认真:“你愁什么?”   似乎只要司祯说出她忧愁的问题,他就能立马是帮她办成一切。   司祯避重就轻:“愁升仙。”   狐狸挥着一只爪子,表示对司祯的相信:“你肯定可以升仙。”   然后又挥了一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司祯摇摇头:“我自己当然可以,不需要你做什么。”   “等升仙后,我就把你揣在怀里,带着你一起到天上,然后过逍遥日子。”   狐狸四只爪子都快乐地挥起来:“我真的能跟你一起去天上吗?”   司祯自信傲然:“那当然。”   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当然不会这么自信开口,但现在,她有这个把握把她的小狐狸带着一起走。   主人搬家不带宠物,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当然是要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在大比里用掉的神力再过不久就能恢复了。   司祯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气,有几分不满。   下界的环境限制了她的恢复速度。   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乘,再多走几步就可摸到升仙的门槛。   想到正在在上界窥探她,想要杀了她的那个恶心身影,司祯闭目,吐出一口浊气。   等等吧,再等等就去弄死他。   滴滴——   被扔到一边的通讯镜响了。   狐狸颠颠地帮司祯拿过来,坐好,两只爪子抱着通讯镜,递给司祯。   司祯打开,是柳途回复。   柳途:刚修炼完。   柳途:大姐,我都回宗门那么久了,你现在才关心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司祯:哦,传送阵有点故障,有人没能被传送回去,我就来问问你。   柳途:感动.jpg   司祯:花拙呢?   柳途:伤心着呢,化悲愤为动力,努力修炼去了,现在都不用人督促。   司祯想到了被花拙抱走的那根枯树枝,还有被柳途带走的陈清衣的尸体。   可能努力修炼的不仅仅是花拙一个人,还有柳途。   这个仰仗自己御兽天赋而不把修炼挂在心上,吊儿郎当的少年到底还是开始努力修炼了。   长夜漫漫,小五睡得并不安稳。   医师用的是顶好的药,他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恢复,连带着那些如梦似幻的记忆也浮现到了脑海里,投射到梦中。   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   隔着极远的距离,他只能看到这棵树的残影。   影子看起来虚无缥缈,但有如高山大海一样磅礴的气势。树上散发着冲天的怨气,只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的神魂在震颤。   哀怨之气在瞬间击垮了他,他甚至不能直视这棵树。   只是看到了是一个虚影,他掉下了两行血泪。   小五自觉自己没有什么悲伤的经历,小时候家里穷却过得并不凄惨,被长老捡去合欢宗后悉心教导,有了学习和修炼的机会,他也觉得知足感恩。   至于做男宠,他心无大志,不想成就一番霸业,也不想在修炼路上走到是巅峰,炼到极致,所以他也愿意当男宠。   化妆描眉就能得到别人的垂怜,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在看到这棵树的时候,他心底也无端生出了怨气。   似乎他本来就该是站在顶峰的那个人,他当男宠也是被迫的,包括将他从穷困家庭拉出来,给了他修炼和学习机会的京妙仪,也成了他的仇人。   他竟然开始怨恨京妙仪。   四面茫茫,只有一个巨大的树影笼罩着他。   这棵树说,给他力量,他就心甘情愿被是蛊惑着,要往这棵树走去。   心甘情愿被树吞噬。   他走到半路,被一道光弹了出去。   他和树的连接就此中断。   在被送出这个地方之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棵树。   心头弥漫的悲伤怨愤依旧让他整个心脏为之震颤。   树上是冲天的怨气,树下是密密麻麻的坟墓。   小五被这个梦吓醒了。   他看着周围不似修真界的布局装饰,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妖界。   他在妖界,他被司祯救下了。   小五擦擦脸上的虚汗,本就白的脸更白一层,嘴巴都没什么血色。   他下床喝了几口冷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把这个梦告诉司祯。   他向来少梦,梦里这些画面,似乎是他曾经看到过的。   在从妖界某处草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所记的时间和实际时间有一日的差错,也就是说他有一日的记忆空缺。   这一日他去了哪里,他看到了什么?   还有宗门大比的阵法为什么会坏掉,他为什么不能回到合欢宗?   他就这样干坐了半夜,直到天亮的那一刻,马不停蹄地去找司祯。   司祯抱着狐狸坐在昨天坐的位置:“怎么了?”   昨天的毛毛虫现在变成了一个光鲜亮丽的美男:“大事,我做了个梦。”   狐狸现在虚弱,睡觉的时间居多,司祯醒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司祯照顾他,虽不困但依旧搂着他睡觉。   妖侍在来通知小五有急事找妖主的时候,狐狸是被吵醒的。   如果不是小五,现在他应该还是在被司祯抱着睡觉。   他不是很愉快:“做梦怎么就是大事了。”   不对司祯的时候,佘年一向是暴躁的,说话向来不好听。   小五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是一个恍惚。   他盯着狐狸看了两眼,觉得怪怪的。   不是同一只狐狸,怎么会发出虞月声音?   还有尊者也怪怪的,一个修者当上了妖界的妖主了,或许这段时间尊者在妖界也掀起了一番波澜吧。   小五看司祯的视线多了分钦佩和敬仰。   他虽志不在修炼,但对强者始终带着憧憬之意的。   能修炼至司祯这样,是他需要仰头再仰头的存在。   小五的视线落到佘年的眼睛,就被他琢磨地,变了味儿。   这是喜欢司祯吧?   也是,像司祯这样优秀的人,有谁会不喜欢。   狐狸从起床气中挣扎出来,恢复理智。   平心而论,小五挺好的。   脾气好,柔顺乖巧,不像他,表面乖巧实际暴躁。   小五还会做花糕,他的花糕就是和小五学的,小五会的一定不止花糕这一样。   而且小五还是修者,和司祯是同种族。   他一个狐狸,怎么看,怎么像是异类。   小五急吼吼把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给说了。   司祯从吊儿郎当,变得眉头紧锁:“你说,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小五扣了扣手:“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亲眼看到的,宗门大比结束后,我有一日的记忆丢失,这梦又格外真实,所以我才怀疑这是我在那一日亲眼看到的……”   他声音变小:“但也很可能是我的一个梦……”   司祯起身,瞬息间到了小五的面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试探他的神魂。   果然,神魂并不稳当,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如果不是那道光把他拉回去,现在的小五应该已经死了。   佘年看着向来只会摸摸他头的主人,摸了别人的头。   小五有一头柔软的黑发,又长又直,给他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妩媚之气。   小五很好看,甚至是有一点点像佘年的,如果不是他突出的美貌,也不会在最开始被司祯选回去。   狐狸站了起来,想去打破司祯和小五之前的氛围。   但犹豫了会,又沮丧地趴回去。   心里像是在过一整个寒冬。   细细密密的雪簌簌落在心湖,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寒冬的滋味,只有他一个人在过这场冬。   司祯歪了歪头,碰碰头上的金簪:“我们之前改的那个阵法,是没有问题的吧?”   江羡好肯定:“是没问题的。”   司祯当机立断:“这个阵我得再去看看。”   外面天色不好,看着是要下暴雨的模样。   她可以带狐狸一起去,但长久奔波又确实会让狐狸感觉到疲惫。   更何况,他早上是被吵醒的。   司祯没有自己做决定:“你跟我去看阵法还是留下来补觉?”   她补充着:“我看你今日没有睡好。”   佘年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看了眼小五,最后变了模样:“我睡觉。”   司祯拍拍狐狸脑袋:“我很快回来,你安心睡觉。”   然后拿起狐狸加大版的通讯镜,和自己的通讯镜相碰,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不及了可以催我,我会回你。”   又给没安全感的狐狸上了一层保障。   佘年心中一阵温暖,对着司祯乖巧笑了。   “尊者,我也要去吗?”   小五的话音刚起,佘年心里的温暖就变成了酸涩。   狐狸耳朵趴趴,下巴耷在美人榻的小枕上,似乎是闭目睡觉的样子。   佘年觉得司祯会同意,毕竟小五所见之事,似乎事关紧要。   况且,小五那么好看,他只是一只丑狐狸,他再也不能变成人形了。   狐狸把头更靠近美人榻里侧,眼睫湿润。   “不用。”司祯不淡不咸地拒绝。   “神识收创不是小事,留在这里好好调息,顺便帮我看着狐狸。”   小五愣愣哦了一声。   “说起来,这只狐狸比尊者之前的狐狸更有个性一些。”   黑黑白白的,可不是有个性吗。   司祯听了小五的话,表情开始怪怪的。   怎么感觉在小五的嘴里,自己就莫名变成了那种见异思迁的坏女人?   小五又想起了什么:“还没恭贺尊者如今已成妖主,贺礼,贺礼待我回到合欢宗后再送来。”   好东西方然是留在老巢,当然不能带去宗门大比磕了碰了。   司祯神色更怪了。   其实昨天小五开口的时候她就想问,怎么外面风言风语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吗?   她已经是妖主了?   妖侍之间的玩笑话,比如说她更像妖主,而佘年更像她的小娇妻这件事,她是有所耳闻的,但这传言已经传到妖宫外头了?   “现在外头都在传我是妖主?”司祯问小五。   小五点头:“是啊,一个很厉害的红衣修者,这说的应该是尊者吧?”   佘年在听到司祯开口问后,掀开一只眼皮,小心看着司祯的脸色。   有种做了亏心事怕她不高兴的担忧。   妖侍的玩笑话他也知道,但他想把这个玩笑变成事实。   毕竟他快死了,但他想让妖族全体,在司祯的有生之年,都保护她。   至于他死后,会产生新妖主的这件事也很好解决。   死前把他的神魂抽离就好。   神魂在,天地规则就不会判定妖主已死,也就不会有新的妖主降生。   他的神魂会代替他一直永远地陪着司祯。   所以司祯是妖主这件事,是他背着司祯有意坐实的。   现在被小五提出来了,他怕司祯不高兴。   也怕司祯觉得这样一个头衔是负担。   但司祯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不高兴。   只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以讹传讹的小事。   佘年偷偷睁开的眼睛和司祯实现相对,狐狸吓了一跳赶紧闭上,表示自己正在睡觉。   司祯觉得好笑。   狐狸在掩耳盗铃。   司祯摇头否定自己是妖主,努努嘴,示意小五看美人榻上那只是幼稚的狐狸:“这个是妖主。”   小五一脸不敢置信。   佘年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向司祯:“这不重要。”   小五依旧觉得佘年的声音耳熟,想了半晌,这声音和虞月的声音对上了。   他试探着:“你是,虞月?”   狐狸懒得搭理他,随便嗯了一声。   小五脑子里轰隆隆的,三重身影叠在一起,汇聚成了面前这只有点发福的狐狸。   所以他之前,是当了妖主的师父?教妖主做饭,教妖主卖弄身姿讨好尊者?   司祯撸了两把狐狸:“我去了。”   佘年其实很累,但依旧打起精神:“我等你回来。”   司祯动作很快,去往曾经改阵的地方。   阵法隐在其貌不扬的黑色焦土之下,司祯手中凝聚符力,轻轻一触,阵法的纹路一点点蔓延开来。   因为改阵,她把之前的阵法烂熟于心。   现在浮现的阵法纹路又变了。   江羡好飘出来,脸上多了凝重:“祯祯,阵法又变了。”   “在我们之后有人改阵了?”   江羡好摇头:“不,这是叠加阵,第二个在我们改阵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因为还没有触发,所以没被发现。”   “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江羡好在阵法周围走来走去进行检查,最后确定道:“这是两个阵法,第二个阵法触发的前提是第一个阵法的开启。”   “所以在宗门大比结束,再一次用到阵法的时候,会有人进入第二个阵法被传走?”   江羡好点点头。   司祯蹲在一遍薅草,沉思:“那为什么单单传送了小五呢?他可不是雷灵根,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江羡好也答不出,她继续埋头苦查。   司祯也蹲在地上看阵法,看了半天挠挠头:“脑袋疼。”   江羡好本来紧张到手心出汗,这阵法确实很复杂,复杂到让她怀疑自己学艺不精。   又觉得开口让司祯把她的师父唤出来有些丢人。   司祯的动作把她逗笑了。   司祯咧咧嘴:“术业有专攻,我就是不擅长阵法,就是苦心学习也只能学个皮毛。”   “你别紧张啊,咱们也不赶时间,慢慢来。”   江羡好沉下心来又把阵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脑中在不断推算阵法走向。   司祯在一边薅狗尾巴草。   说实话,或许她的天赋只有在剑修一途点亮,看到阵法她心生躁意。   上次如果不是为了小狐狸,她才不会学阵。   在司祯薅到第三丛狗尾巴草,并且研究出如何用狗尾巴草编兔子后,江羡好终于说话了。   “祯祯,这不是两个阵法,这是三个阵法。”   司祯活动多动蹲麻的腿,往江羡好那边走去:“怎么说?”   江羡好的表情有些凝重:“祯祯还记得在合欢宗那次的宗门大比吗?”   司祯点头:“我记得,那个古怪的村子,还有一群空心人。谨戈就是在那里被我杀掉。”   那是她杀掉的第一个分身。   江羡好继续道:“当时我们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房间的床上有阵法,我那个时候说,那个阵在筛选些什么。”   司祯回想起来了。   因为江羡好没有一眼看出阵法在筛选什么,这让江羡好从大比赛场出来后,闭关了很久。   江羡好脸上有一种曾经无法攻破的难关,现在可以攻破的兴奋:“第三个阵法是跟第二个阵法几乎严丝合缝的黏在一起的叠加阵,第三个阵就类似合欢宗大比时碰到的筛选阵法。”   司祯恍然:“所以,小五就是那个,被筛选到的可怜人?”   兴奋过后,江羡好讲出自己的困惑:“这个阵法筛选的是雷灵根者,可……小五没有雷灵根啊。”   江羡好大概是被司祯传染了,也学会了蹲这个姿势。   她蹲在地上。   司祯过去跟她并排蹲。   “你怎么确定第三个阵是在筛选雷灵根者?”   江羡好以魂体,把手覆在司祯的手上,带着她去探查第三个阵法里的符纹之力。   深入感受阵法脉络,司祯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雷蛇在其中游走。   “你看阵眼。”江羡好提醒。   司祯在江羡好的带领下往阵眼看去,一个放大的雷蛇盘踞其中。   她凝聚雷灵气,试探摸过去,沉睡的雷蛇突然暴起,张开嘴就要咬上司祯的灵气。   司祯在感知到雷蛇身上属于雷灵根的气息后,就把灵气退回来了。   在灵气退出雷蛇的攻击线之外,那条蛇重新盘踞起来。   司祯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试探着放出自己的雷灵气,然后又再蛇暴起后收回去。   来来回回,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盘踞的蛇也跟着司祯释放灵气的速度,暴起,趴下,暴起,趴下。   司祯嘿嘿一笑,感觉到了快乐。   江羡好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司祯感叹:“这也不行啊,找的灵根这么没脑子。”   江羡好解释:“放在阵眼上的东西不需要太有智慧,只起到分辨筛选作用就可以。”   司祯开口问:“所以,我在阵眼上放什么都可以?”   江羡好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她看着司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我们不是布这个阵法的人,我们不能放东西啊。”   司祯放了灵力,咬了一口蛇尾巴。   灵力人性化发出吧唧的声音。   雷蛇被咬了一口尾巴,抱着尾巴在看,看起来痴痴傻傻。   司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蛇想吞掉我的灵气,既然它能吞我的灵力,那我的灵气就应该也能把这条蛇给吞掉。”   江羡好像被咬了口尾巴的蛇一样呆滞。   啊?还能这样?   司祯跃跃欲试:“如果我能把这条蛇吞掉,我们是不是,也就可以改阵法?”   江羡好又摸了遍阵法,最终笃定地对司祯点点头:“可以。”   司祯脑中计策有了雏形,她拍拍江羡好的肩膀:“改阵就靠你了,我实在是研究不透这个阵法。”   江羡好:“但你上次改的就很好。”   司祯挥手:“那不是形势所迫,必须两个人才能改阵吗,没办法的事情。”   江羡好有些同情地看着司祯:“那这次,也是形势所迫了。”   司祯身形一顿:“什么?”   江羡好:“因为这次改阵,也需要两个人。”   司祯:……   江羡好:“我师父在木达层不能出来你知道吧?”   所以师父无法跟她一起改阵,只能司祯亲自上场。   司祯的手微微颤抖:“我又要背书了?看那些像线团一样乱的阵法书?”   江羡好为司祯默哀:“是这样的祯祯。”   司祯深一脚浅一脚,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往妖宫回。   佘年在司祯走后就坐了起来,严肃看着小五:“你觉得司祯怎么样?”   小五还沉浸在虞月就是妖主佘年的震惊当中:“你怎么突然变成妖主了?”   佘年:“本来就是,所以你觉得司祯怎么样?”   直到佘年的身份后,小五对妖主就少了一层害怕:“你瞒的够深啊!枉我对你倾囊相授……”   狐狸一双眼睛不带感情地看着小五。   小五及时收住声音,话音一转:“尊者,我觉得这个人很优秀的。”   佘年在与有荣焉的同时,心里泛起酸味:“还有呢?”   小五努力在想:“很厉害,实力那自然不必多说,整个修真界当仁不让的第一了。”   狐狸点头,表示认可。   他觉得小五在讲司祯的时候,眼睛里都冒光了。   “那张脸自然更不必多说,我自认为是合欢宗绝无仅有的美,哦,除了我们长老。”   小五非常懂人情世故地补充着:“我们长老当然是最美的。”   他虽然不算是长老的男宠,但毕竟也算长老手下的人。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领导。   佘年不是很高兴:“司祯最美。”   小五为难:“尊者当然美……”   但他可不在尊者手底下讨生活啊。   佘年有些喜怒无常:“你只能觉得司祯美。”   小五:“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尊者是你的道侣,我只觉得她美,是不是有点……”   不知死活了。   这话又戳到了佘年的伤心处。   若不是因为他快死了,他何必要给自己的主人找一只新宠物!   他觉得小五空长了一副皮囊,但不上道。   狐狸气哼哼,作冷漠样子挥挥爪子:“算了,先不用你。”   这个动作用人形做起来,或许能有一定的妖主风范,但狐狸做这样的动作,挥挥自己带毛的爪子,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小五觉得自己都有点想摸狐狸了。   但很明显,这狐狸不是善茬,他只给司祯摸。   小五攥紧自己蠢蠢欲动的破手,准备离开。   既然不用他,那他能走了吧。   佘年又把他喊回来:“等等。”   小五疑惑看他。   佘年皱眉:“合欢宗的赤碧果,真的没有了吗?”   小五点头:“赤碧果生长环境苛刻,之前仅存的一棵已经死了,如今合欢宗应该只有寥寥几盒吧。”   “哦,对,还有赤碧果的种子。长老在树下搜刮到的,种子倒是不少,果子几颗。”   佘年若有所思,然后挥手赶小五走。   但本该走的小五一屁股就坐到了佘年的不远处,还喝起了茶。   大有在这长坐的意思。   佘年:“你怎么还不走?”   小五:“尊者让我看着你,她说你虚弱。”   佘年不会违抗司祯说的话。   算了,呆在这里就呆在这里,随便他。   狐狸翻出自己放大的通讯镜。   小五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通讯镜,凑了个脑袋过来看。   “咱俩交换一个通讯方式。”   借着交换通讯方式的机会长见识。   狐狸两只爪子抱住自己的通讯镜,和小五那巴掌大的碰了碰。   然后就捂住自己的乾坤镜,看着小五。   小五怏怏回到自己的位置,手里的茶变得没滋味起来。   尊者是真的很宠自己的小狐狸啊,通讯镜都是定制版。   狐狸坐好,把通讯镜放在爪边,两只前爪在戳戳点点。   先是问了正在找天狐族血脉的妖侍有没有找到哪怕一只狐狸。   得到的回答非常悲观,因为时间比较短,他们连目前天狐族的藏身之处都不知道在哪里。   佘年抿着唇,很明显的不高兴。   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力气,他能很快找到。   其实也不能怨天狐族藏的深,毕竟对天狐族来说,他们曾经虐待过的,甚至妄想是杀死的狐狸一跃而上成了妖界共主。   而那些亲手参与谋杀的天狐都被妖主送去见阎王了,仅存的天狐迫于妖主的威慑,当然能藏多深,就藏多深。   妖界所有妖统一认为天狐族要完蛋。   毕竟没有妖能设想出一个,让妖主原谅天狐族的可能。   但现在,这个可能出现了。   妖主不仅想找一只天狐,甚至还想好吃好喝,给天狐最好的待遇。   因为妖主觉得,在他死后,他的主人需要另一只狐狸的陪伴。   佘年偷偷派出去的当然不止一个妖侍。   他还不是很会操控这个通讯镜,爪子有些笨拙,缓慢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妖侍询问。   佘年的心也慢慢沉下来。   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年轻的时候不该因为一时气氛,杀那么多的天狐的。   佘年心里有些自责。   伤病很大部分影响了他的情绪,他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   除了喜欢司祯这件事,他不能做好任何一件事。   而由喜欢发散出来的,所有他想为司祯做的事,他现在都不能办到了。   狐狸趴趴,脑袋埋在两只爪子中间,委屈又难受。   湿哒哒的狐狸脸在爪子上蹭了蹭,擦干眼泪后,狐狸又恢复高冷的样子。   他坐起来,跳下美人榻,想跳到小五坐位旁边的香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但狐狸的纵身一跃,变成原地一跳。   他掉在地上,变成一滩狐狸饼。   屁股摔到椅子腿上,有些疼。   小五哎呦一声,茶盏都扔到一边去:“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在用你娇弱的身体干什么?”   小五看着地上的狐狸饼,无从下手,怎么搞,该碰哪里?   给他抱起来?是不是有些僭越了?尊者会把他的手剁了吗?   他跟着狐狸的眼神看向自己旁边的香几:“你想去这里?”   小五试探问他:“我可以把你抱上去,你愿意吗?”   狐狸因为跳不上去,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没有回答。   小五觉得狐狸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我给你抱上去吧?尊者不会剁我的手吧?”   佘年只觉得自己病的比想象的更严重了些。   有司祯抱着他的时候,他尚且无所察觉。   但需要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活动的时候,这份无力感会陡然激增。   狐狸摇摇头,尾巴都是拖在地上的。   步履沉重地走到更低的美人榻边,准备再跳上去趴好。   还是老老实实休息,不要给主人添麻烦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摔了屁股,又该心疼,又该让妖侍给这殿里多铺一层毯子。   他不是很喜欢妖侍在他和司祯的房间进进出出。   狐狸纵身一跃,很没有意外地又掉下来。   前爪碰到了美人榻的软垫,后爪无力跟上,狐狸肚子磕在了美人榻的边缘。   小五急的团团转:“哎呦喂,别动了别动了,哎呀,又摔了,我的天,这怎么办,尊者回来要杀我!”   狐狸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肚子。   好疼。   小五转地他脑袋疼:“司祯不会杀你,你不要喊了。”   小五闭嘴,但脸上的焦急依旧显而易见。   他吃力地踮起后爪,把自己的通讯镜扒拉下来。   “你离远些。”佘年如是对小五说。   小五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不敢喝茶吃点心了。   两只眼睛像探照灯放在了狐狸身上。   佘年点开司祯的对话框,两只前爪戳戳。   肚子好疼……   戳完字,又补充:屁股也疼……   他低头看去,被磕的肚子有一点点肿,他小心戳了戳,疼得缩回肚子。   狐狸有些委屈,眼睛湿湿的。   他忽然不是很想把这些证明自己很没有用的事情告诉司祯了。   他已经是一只废狐了,他什么都做不好。   狐狸满腹不能说的心事,和马上溢成汪洋的委屈,把刚才说的话都删掉了。   佘年:阵法是不是很复杂,你累不累呀?   佘年:今天天气也不是很好,快下雨了。   几乎是同时,对面传来消息。   司祯:复杂,不累。   司祯:下雨之前肯定回去。   瞬间回复的消息让狐狸的委屈像春日抽条的嫩芽,一点点冒出。   司祯那么好,那么忙都这么快回他的消息。   可他实在是没用,他连香几都上不去。   狐狸趴在通讯镜上,眼泪都融进爪子的毛发间。   阵法他看不明白,天气也不是很重要。   他肚子好疼,也好想她。   【📢作者有话说】   发烧反复+情绪问题+卡剧情,所以写的慢,感谢大家包容。虽然这本很冷,但是我喜欢的故事,想好好完结。后期比前期更难写一点,写的过程发现设置的剧情线是我不擅长的,但剧情线最开始就设定好了,只能尽我所能写下去。番外应该会很多日常,我很喜欢这对的日常,感觉超可爱。   前排红包,大家等更辛苦了(鞠躬)感谢在2023-12-02 21:56:02~2023-12-06 23: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头鹳、不无聊的人 20瓶;青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89   狐狸秃了还爱他吗?   司祯坐在剑上, 剑驼着司祯在飞。   她拍拍屁股底下的剑:“快点飞。”   剑很有灵性地停顿了几秒,像是很有灵性地扣了一个问号。   司祯:“快点回去见狐狸。”   感觉狐狸不是很好的样子。   剑提速后,风胡乱地在司祯脸上乱拍。司祯手托着腮,开始思考传送阵的事情。   阵法三阵叠加, 在第一个传送阵使用之后, 第二个传送阵会被打开。   能进入第二个传送阵的人, 是经过第三个阵法筛选过的人。   第三个阵法的阵眼她也看到过了, 化成雷蛇的雷灵根。   能被筛选出来的怎么说都应该是拥有雷灵根的人,当时参加宗门大比的所有人里,只有她、陈清衣还有花拙是雷灵根。   如果陈清衣已经是个死人,不能被传送阵带走, 那被传走的应该是她跟花拙才对。   算到谁头上都不应该算到小五头上啊。   司祯摸着下巴, 问江羡好是:“你有什么头绪吗?”   江羡好迟疑着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第二个阵法在第一个阵法启动之后被激活, 但真正发挥用处的时候, 是你们被传送出去的时候。”   “我们被传送出去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司祯的记忆慢慢回溯到那天,脑海中在勾勒当时画面中的细枝末节。   陈清衣死了, 柳途抱着陈清衣的尸体,花拙拿着花音化成的枯木根。   “如果要说异样的话,应该就是你身上出现的一点点金光。”江羡好如实道。   司祯愣了一下。   她的神力。   江羡好微眯着眼睛,脑海里似乎在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时陈清衣刚死,你要, 你要杀掉剑宗宗主姜淙,你身上杀意爆发的那瞬间, 身上就好像带着光一样。”   “那样一点点光, 晃眼地有些不真实了。”   “金光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绸缎, 你就是踏着绸缎走下来的仙人。”   在听江羡好的话之前, 司祯是坐在剑上的, 还会拍剑的屁股。   如今江羡好的话声声在耳:   晃眼地有些不真实……   金光上走下来的仙人……   司祯一脸严肃站了起来,努力贴合一个风仙道骨的“仙人”的形象。   没想到她所认为的,只有一点点的神力,在别人的眼中竟是如此夺目的模样。   江羡好说的晃眼,那大概不是真的晃眼。   这里是修真界,神力不该出现的地方,既不该出现,也是不大能看清的。   所以神力在他们眼里才分外刺眼。   司祯保持着严肃的模样:“你说的从我身上的散发出来的金光,照到了所有人吗?”   江羡好想到了其中的关节所在:“是因为你身上这股奇怪的力量,所以传送阵失效了?”   “还有花拙,花拙身上正是因为有你的光,所以才没有被送走。”   司祯点点头。   “那……单单只有小五被送走了,还看到了那颗古怪的树,又是为何?他修为一般,更不是什么雷灵根。”   司祯勾唇:“那就要去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能误导阵法的东西了。”   阵眼的那只雷蛇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聪明,误判这种事,应该也很正常吧?   江羡好指了指刚塞到司祯手里的阵法书:“如今你有了应对阵法的力量,那改不改阵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这书或许也可以不用看。”   司祯被说得很心动,把手里的阵法书举起来左看右看,最后叹了口气,把书扔回乾坤袋,预备回妖宫再看:“阵法还是得改。”   她脑海里想起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云逐水制阵的时候,大约也没有想到她留有后手,受仙根砍半之苦,也要把神力带下来。   下次要对付的阵法,应该不能这样轻易被化解了。   司祯跺跺脚,再次催促剑快些。   云逐水接连吃了那么多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剑宗主峰,一个白衣道袍的老头看着最处,象征着剑宗最高权利的位置,十分眼热。   他一步步走上前,像是在看什么易碎的珍贵物品,两眼俱是热切。他用手一再抚摸着这个位置,有种快意在他的胸腔涌动。   “姜淙死了,你就是剑宗的宗主,这个礼物如何?三长老。”   三长老沈任没有说话,可身体里却发出了声音。   二魂存于一体。   “你什么时候能从我的身体里离开?”   云逐水轻笑。已经被司祯猜出了他的真面目,他便不再用嘶哑的声音隐藏自己。   他发出的声音如泉水泠泠淙淙从山间流过,舒缓动听:“只是当了宗主,三长老便满足了?”   云逐水的声音逐渐发冷,最后冷如冰碴:“你最开始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你被欺压地已经够久,你受够了被那些天才骑在脖子上的感受,你想让那些天才都去死,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   不好的回忆浮现,沈任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初在缥缈宗,他与谨云兰两情相悦,如果不是顾云飞从中作梗,他何至于此?   只要他成为谨云兰的道侣,就能共享她的修炼速度,从那以后他就不是任人打骂,在苦海死死挣扎的外门子弟。   他可以凭借谨云兰一飞冲天的!   “都是顾云飞的错!”沈任面部扭曲。   “如果不是顾云飞,我这一生怎会过得如此艰苦!你说的对,当上剑宗宗主当然不能让我满足,我还要杀了顾云飞!”   当初宋时禾死的突然,没有完成他给的杀掉顾云飞任务是,现在他要亲自去杀。   沈任清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蛊惑:“杀了顾云飞能解气吗?真正让你痛苦不堪的人是谁?是谨云兰啊。”   “谨云兰?”   “是啊,如果不是谨云兰能早点发现你正在被顾云飞欺辱打压,你不就不用受苦了?”   沈任:“你说得对……”   “还有,谨云兰明知道你没有修炼天赋,却不愿意为你寻找一个,能提升你修炼天赋的办法,这多令人可憎!”   沈任眼底冒出了红血丝。   “谨云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她反抗,那雷灵根本就不会伤你,你更不会只能捡一个天机阁没用废物的水灵根放在身体里。”   “想想你现在做的事,雷灵根是可以跟人体完美融合的,陈清衣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可惜啊,可惜你在最后关头被谨云兰的雷灵根伤了身子,否则你前途无量啊……”   “所以你最后夺了谨云兰的雷灵根本就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沈任手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几案上:“是!谨云兰死了,那是她自找的!”   云逐水君子如玉的脸上满是阴鸷,他轻飘飘道:“是啊,自找死路的不仅是谨云兰,还有所有拥有雷灵根的人。”   “他们挡了你的路,都该死。”   沈任近乎失智,大口穿着粗气。   “我可以帮你杀了顾云飞,也能够助你实力更上一层,成为整个修真界实力最强的人。”   沈任眼底的欲望在不断扩大。   云逐水说的话一点点把他心底的阴暗勾了起来,并和那些心思不谋而合。   仅存的理智让他明白,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给他递橄榄枝,而他要做的,只有接住。   沈任更明白,这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那就是有交才能换。   沈任沉了沉声音:“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逐水笑了:“很简单,去杀了妖主,剥他的筋骨。”   “你放心,这件事并不困难,妖主被灭神刃刺中,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   雨滴落在地上嗒嗒,狐狸在窗边趴趴。   小五觉得自己只要在妖主身边,就是个劳碌命。   之前在合欢宗的时候,要教妖主这个祖宗怎么讨人欢心,现在在妖宫,要给这个祖宗当使唤小厮。   其实妖主也没有使唤他,但他很担心妖主不高兴了,尊者回来要他的小命。   狐狸撞了肚子摔了屁股,他不敢笑,只能在一边观察狐狸到底想做什么。   狐狸想上美人榻。   好,那就给狐狸上美人榻。   不是不让他抱吗?没问题,路是人走出来的。   小五去书架上抱来一摞书,给狐狸垒了个台阶,送狐狸一路上了美人榻。   在狐狸趴好的时候,他心里提起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好了,尊者的宠物恢复原样了。   现在只需要等尊者回来,他就解脱了。   小五不敢喝茶,坐在凳子上的屁股也不敢落到实处,生怕狐狸又一个摔倒,他赶不及补救。   幸好狐狸没有再继续做什么奇怪的行为了。   他趴在美人榻上,下巴垫了一个小枕头。   美人榻靠近窗户,外面雨滴滴答答。   下雨了。   佘年伸出狐狸爪子碰了碰窗户,把窗户推开,风夹杂着雨滴呼呼吹进来,把狐狸柔软长顺的毛吹得向一边倒。   毛一边飘飘,一边倒。   有种狗狗坐轿车后排兜风的既视感。   但狐狸不像狗狗那样快乐,他的心事像缠绵的雨,绵绵下着,终日不歇。   毛没多久也带了潮意。   小五在妖侍的指导下找了条毯子,屏住呼吸搭在狐狸的身上。   呼。   可别冻病喽。   狐狸大约也到了掉毛季,身子被盖住了,还有脑袋上的毛。   肉眼可见的,屋子里有细小的毛在乱飞。   小五真心实意开始为狐狸担心起来。   掉毛如此严重,莫不是化成人形的时候要秃了吧?   秃了尊者还爱他吗?   小五抚摸着自己柔软好看还香香的发,看着狐狸的目光是深深的担忧。   狐狸耷着一条毯子,支棱起两只前爪,在自己的通讯镜上戳戳点点。   狐狸脑子在斟酌,狐狸爪子在犹豫。   想主人,但是怕打扰主人。   狐狸爪子悬在半空耷拉着,迟迟没有落下。   一只纤长微冷的手拍在狐狸的爪子上。   慵懒的声音传到狐狸耳朵里:“想什么大事儿呢?这么认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6 23:02:00~2023-12-10 19:3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无聊的人 10瓶;冰菓茶 5瓶;清洐、眯眯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90   一场酣畅淋漓的误会   司祯摸摸狐狸爪子, 摸了一手毛。   她低头一看,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   不好,这不太好。   毕竟人类也并不喜欢无端被扯掉一撮头发。   佘年对失去的毛发无知无觉,但他很欣喜司祯突然出现。   “你回来啦。”一双狐狸眼睛从无神变得有神, 嘴巴在看到司祯的一瞬间就咧开了, 脑袋也往司祯的手底下凑。   狐狸试图站起来, 但最后还是又跌坐回去。   狐狸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恐慌无措缠绕着他, 这样的负面情绪随着死亡的接近而越发浓烈。   可他不想让司祯心烦,更不想让她不快乐。   于是狐狸又扬起了笑脸,真诚地看着司祯。   司祯的手放在了狐狸的脑袋上。   狐狸讨摸,她不能不摸。   但是……   司祯瞥了眼自己的手, 指缝见又是几根毛。   她把手背在身后, 想着该让厨房准备些什么生毛发的东西来投喂她的小狐狸了。   佘年没有打算把自己撞到肚子的事情说出来, 但佘年不说, 不代表小五就真的敢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显而易见的,尊者的狐狸非常虚弱, 如果真的是因为磕了碰了出现什么问题,那他得背多大的责任?   “尊者……”小五扯了扯头发暗弱弱开口,“妖主摔了肚子。”   司祯把狐狸捞进怀里,掀开狐狸身上毯子的一角。   狐狸怯怯捂住自己的肚子,很小声:“也不是很严重, 不要看了。”   他最近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肚子大了一层,感觉不是很好看。   “我又不是没看我, 我看看。”司祯扒拉他的爪子。   狐狸死命捂, 司祯继续扒。   小五适时补充一句:“还有屁股。”   狐狸没受伤的时候, 司祯的反应力就比他快多了, 更遑论狐狸现在虚弱至此, 脑子也不甚灵光。   司祯手上灵巧转了个弯,把狐狸转了过去,背对着自己,然后举起狐狸,看了看屁股。   狐狸一条大尾巴耷拉下来,如果不是司祯用手挡着,已经快把尾巴夹住了。   佘年羞愤看了小五一眼:多事!就你长了张嘴巴!大嘴巴!   小五心里发虚,看天看地看外面,就是不看佘年。   佘年对小五愤愤,但对司祯说话的语气很软:“不要,不要看了……”   狐狸身子扭起来,费劲的转身,后爪还在虚空蹬了蹬。   司祯用灵力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于是拍拍狐狸屁股:“没什么大伤,没事儿。”   拍拍狐狸屁股,飞溅起几根狐狸毛。   司祯沉默地看着指缝又多出来的狐狸毛,抖抖手,把毛又抖回了狐狸的身上。   狐狸前爪抱住自己的肚子,窝在司祯的怀里:“都说了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实际上非常害怕自己死去的狐狸如是宽慰司祯,让她不要小题大做。   司祯回来后,狐狸就有多出来的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了。   比如在司祯没回来之前,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掉毛如此严重的问题,司祯回来之后,已经掉落的狐狸毛就进入了佘年的视线。   美人榻上有狐狸毛,身上的毯子有狐狸毛,地上有狐狸毛,司祯的身上也有狐狸毛。   狐狸伸出爪子,小心要把司祯身上的毛给拂掉,结果司祯身上的毛又多了几根。   佘年有些沮丧,他以前没有那么脏的,他以前很干净的,不会到处掉毛,司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现在他会把司祯的衣服弄脏。   狐狸挣扎离开司祯温暖的怀抱,指指美人榻,让司祯把他送回去。   小五不愿意呆在这里当电灯泡:“尊者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啊?”   看样子,尊者没有生气,那他可以溜了。   司祯把狐狸放下:“等等,我有事情问你。”   准备贴墙根跑的小五身形一滞,屏住呼吸转身:“尊者要问何事?”   狐狸怎么摔了?为什么没有照顾好狐狸?   他怎么能阻止狐狸摔倒?狐狸根本不让他抱!   司祯一脸严肃,满眼深沉。   在小五以为自己要被兴师问罪的时候,司祯开口:“你身上有什么法器吗?”   小五带着虚汗,一脸茫然:?   法器,什么法器?   这问题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法器,或者参赛之前,京妙仪有没有给你些什么?”   小五一穷二白,在合欢宗地位也算不上很高,不追求修炼至道,自己有法器的概率比较低,京妙仪给了他法器的概率很高。   京妙仪在之前是雷灵根,很可能有与之匹配的雷元素法器。   “长老……长老确实给了我法器。”   小五不设防地在乾坤袋里翻找。   长老对他很好,不会害他,尊者又是长老的好朋友,在不触碰尊者逆鳞的前提下,尊者肯定不会害他。   就是他不告诉尊者,长老也会告诉尊者。   “就是这个。”   小五举起了一个好看的璎珞,一看就是女子会戴的,不该是小五有的东西。   司祯把璎珞接在手里,往小五的脖子上比划着。   虽然是女子戴的璎珞,但因为小五长得好看,所以并不怎样违和。   “你一进赛场就戴上了这个璎珞项圈?”   司祯因为比划的动作,离小五也就更近了一些,从佘年的角度来看,二人姿势显得有些亲密了。   “当然没有一直戴着它,我一个男子,戴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古怪吗?”   司祯倒是没觉得多古怪,上手摸索璎珞,寻找使用办法。   小五身子前倾,把璎珞上的机关指给司祯看。   “这里这里,尊者你看,就是在这里。”小五 摸上了一个荫蔽的按钮。   司祯紧随其后摸上:“这么小,也不怕紧急关头摁错了。”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狐狸看着面前一幕,从软塌上坐起来,神色不太自然。   她们为什么要离的那么近,系统之前教过他,可以用年轻的身体诱惑司祯,小五是不是也学会了?   干过诱惑这种事的佘年陷入了怀疑。   他知道司祯喜欢他好看,也喜欢他的身体,这些小五都有,他能诱惑成功,小五是不是也能诱惑成功?   脑补出小五诱惑成功的场面之后,佘年开始感觉到了害怕。   司祯对他所有的好,要变成别人的了。   他现在都不能化成人形来挽回司祯的心了。   他一点竞争优势都没有。   窗子还是开着的,狐狸坐在美人榻上,披着小五给的毯子,看着小五和司祯的距离在不断接近,顶着一脑袋飘逸的狐狸毛在风中凌乱。   呆呆傻傻。   他的爪子在软垫上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个来回。   一嘴巴的话都咽下去了。   风吹狐狸头,吹的狐狸感觉自己脑袋略显沉重。   司祯按住了法器的开关,预想的雷灵力迸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出故障吗?”司祯皱眉看着小五。   其实拿到这件法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奇怪,按理说她这个实力,在拿到法器的瞬间,是能感受到法器中涌动的力量的。   但这个法器,很神秘,像是带了一层面纱,她一点都捉摸不透。   司祯不由对这个法器高看了一眼,高级啊!   小五扯扯自己的头发,略带羞涩道:“我用过了,里面的灵力已经消失了。”   司祯缓缓转头,看向小五:?   小五回想当日的场面,解释道:“这法器是一次性的,储存了一次次稀有雷灵力攻击,长老又把这个法器给加固了,交到我手上,说这是傻瓜法器,有手就能用。”   “我在即将被传送赛场前,以为自己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所以手一抖,就把这法器给用了。”   小五声音越来越小,非常不好意思。   他后来才想明白,自己遇到的根本不是危险。   “所以你所说的,极大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云逐水应该把最大的危险都拿来对付她才对,小五能感觉到什么极大的危险,不大可能。   小五羞答答:“一道光,一道金色的光!”   他比比划划:“非常有力量,绝非凡人所能使出的,我以为自己会被光波及到,那我一定不敌,所以赶紧用出我的法器。”   司祯:……   看样子他只是看到了金光,但处在金光之外。   在那种时候又用了这样的法器,所以会被第三个阵法判定是雷灵根者。   司祯看小五的眼光略带怜悯。   傻孩子,被传送到了那种地方,都是因为手一抖啊。   至于为什么又被传出来,想必是阵法在吞掉小五一日后,发现了他并不是雷灵根者,所以把他给吐出来了。   如果小五是雷灵根者,那必死无疑。   怎么说,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司祯感慨着小五的运气,把璎珞随手套到了小五的脖子上:“快戴上吧。”   给你那空无一物的脑子增加点重量。   狐狸看着这一幕,在萧瑟冷风中,狐狸毛都冻僵了。   果真是喜欢上了小五动人的脸庞……   小五不明所以,但看到司祯不再问什么,眼中的困惑也已不在,自以为是帮助了尊者解决了什么,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解决了尊者在修炼一途的某些困惑!   小五心里有种非一般的快乐。   此时,为尊者排忧解难的心到达了顶峰。   他左思右想,看着满屋子乱飘的狐狸毛,从怀里神神秘秘拿了一个方子,郑重其事递给司祯,然后看了眼狐狸,用狐狸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如今是兽类易脱毛的季节,尊者的狐狸要注意保养,这方子,有生发奇效!”   靠美色吃饭,怎么能没点看家本领。   修炼这件事,他不行,但变美这件事,他在行!   他还想求求尊者抽时间把他送回合欢宗呢,讨好尊者,总没错的。   司祯也认真起来。   狐狸掉毛倒是不烦,但伤害到狐狸脆弱的心灵就是大问题了。   她刚刚还想让厨房做点什么长毛的吃食,小五就把方子递上了。   这是打瞌睡就递枕头。   司祯倏然一笑,给了小五赞扬的目光,大方道:“想要点什么,随便说。”   小五嘿嘿一乐,感觉这马屁拍到了点子:“尊者有时间的时候,把我送回合欢宗就行,离开久了,怪想长老的。”   佘年在一边听不清他们讲话,只能看到小五给了司祯一张纸,司祯看了一遍后,就笑出来了。   狐狸焦虑地抓紧了毯子。   书上说,凡界之人相恋会互赠情书。   怎么这么快呢,情书都送了吗?   他甚至都没有给司祯写过情书。   狐狸眼睛不安惶恐又自责,他做的太不好了,竟连情书都没有写过。   主人真的要喜欢别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状态好些了,努力恢复日六试试。感谢在2023-12-10 19:39:34~2023-12-11 21:3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照曰兆 10瓶;你江哥爱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91   她的狐狸跑了   小五得到了司祯很快就能把他送回合欢宗的保证后, 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司祯拿到了小五给的方子,也脚步轻快地去吩咐妖侍去给狐狸煮药。   只有佘年一只狐,呆坐在那里。   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如刻入骨肉一般, 他的思维日趋迟缓, 思考变得缓慢。   钻牛角尖地狐狸更无法开解自己的内心。   多日来强行压下去的憋闷和委屈在一瞬间卷席而来。   狐狸静静坐在那里, 听到了生命流逝的声音。   这是他的身体, 他最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只是不能变成人形,到后来身上蔓延开来的黑纹,再到现在连跳上软塌的力气都已经消失。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已经到了不能生活自理的地步。   满屋子的狐狸毛, 像是一团又一团柳絮。   无尽的自卑裹了狐狸满身。   他不能接受自己在最后留给司祯的记忆, 是一只秃了毛的丑巴巴的狐狸。   隔世经年, 司祯想起他的模样, 记忆里他人形的模样不再,只剩一只秃了毛的狐狸。   沉寂了很久的系统说话了。   【经系统检测, 宿主的生命的进度条即将拉到尾端,请宿主及时做好心里准备。】   声音不再跳脱和欢快,带着一种斟酌以久的沉重和严肃,把事实告诉了佘年。   狐狸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系统声音吓了一跳,他耳朵动了动, 尾巴也没有安全感地缩起来。   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他重生之后身体里就带着的东西。   又放松下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是。   佘年脸上甚至有一种被宣判的坦然, 像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看吧 , 你是真的要死了。   脑子浑浑噩噩, 万千思绪里, 他抓住了最重要的一条。   不能够麻烦司祯,不可以给司祯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妖力尽失后,狐狸身体里更多的,是本能。   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安静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天狐族的本能。   走吧,走了就不会给司祯添麻烦了。   佘年如是想着。   “你知道我还有几日能活吗?”佘年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一会:【两日。】   佘年心里生出了一些庆幸,庆幸自己选择时间刚好。   若是晚些问,是不是来不及走了。   一只闭眼吐舌头像吊死鬼一样的秃毛狐狸,是没有人会喜欢的。   【你如果要离开,我可以帮你。】系统突然出声。   佘年有些呆愣,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系统的意思:“为什么?”   之前他和系统要求什么,系统都让他用积分来兑换。好像自从司祯能独当一面开始,身体里的这个系统就越发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甚至不会再给他派发什么任务。   也对,系统的目标是助司祯成仙,司祯很明显地已经拥有了成仙的实力了,而他又不能给司祯提供什么帮助,被系统放弃也是理所当然。   佘年心中悲戚更深一层。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他才是那个最没用的。   “为什么要帮我?”   系统看着它另一个宿主,这个如今已然脆弱到极致的狐狸,心中多了一层淡淡的悲悯。   可最终,它还是一言不发。   佘年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愿意深究。   系统为什么愿意帮他,他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小五比他更会讨司祯欢心,现在也比他好看,甚至连做的花糕都比他好吃。   这么一看,自己真的是可有可无,可以被随便替代的。   他想再帮司祯做点什么,可以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如今的自己能做些什么。   佘年打开通讯镜,仔细又认真的把妖侍们最新的消息又看了一遍。   还有没有。   哪里都找不到。   “你能帮我找到一只和我差不多模样的天狐吗?”佘年没有办法,不抱希望地问系统。   【很抱歉宿主,这个要求无法办到。】   他找不到一只哄司祯开心的狐狸,甚至等不到去合欢宗拿赤碧果种子的一日。   没办法给司祯种赤碧果。   狐狸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系统略有些着急。   它也是感觉到了异样才不得已出声。   司祯身体里的神力不是时刻都能调动出来使用的,要用在和云逐水的对战中,怎么能因为救一只狐狸,就草率地用掉。   它本以为抛弃一只快要死了的狐狸对司祯来说,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可司祯至今都把狐狸带在身边,在狐狸身体极度亏空的状态下,依旧能把它的寿命稍作延长。   甚至把狐狸越养越胖。   在看清楚司祯的态度之后,它几乎可以确定,司祯不以为狐狸的死亡而悲恸,更没有大张旗鼓找什么医修,就是因为她从最开始,就做好了要把恢复的神力,用来治疗狐狸的准备。   它本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因为狐狸的死亡时间早于司祯神力恢复的时间。   所以它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可越看下去,它越发觉了不对劲。   狐狸的死亡时间太慢了,司祯这段日子喂狐狸的东西,都不是乱喂的。   她甚至掐算好了时间,把狐狸死亡的时间和她神力恢复的时间控制地如此严丝合缝。   所以在最后,它慌了。   为了让司祯顺利升仙成神,回归原本位置,维持整个世界的平衡,佘年必须死。   系统见佘年一言不发,出声音提醒:【宿主想离开司祯,是这样吗?】   狐狸耳朵都趴下去了,趴地前所未有的低,心情也是前所未有地低落。   它在系统说完话后,过了几息,才点点头。   【宿主想去哪里,我可以带宿主去。】   佘年不确定地问:“哪里都可以吗?”   【是。】   狐狸撑着病体,吃力跳下软塌,走到床边。   幸而床并不算高,他不需要跳上去,只需要抬起前爪,就能把床上的枕头勾下来。   狐狸叼着枕头,坐在地上,小心把枕头塞进自己的乾坤袋。   上面有司祯的味道。   接着他又近自己所能,把屋里不起眼的东西都塞进乾坤袋,甚至还塞了几件司祯的衣服,和自己化形时穿的衣服。   抱着衣服,狐狸脑子木木的,眼泪却在掉。   司祯喜欢穿赭红色,可变成妖主后,他的衣服都是黑色,所以司祯也让妖侍做了件黑色的衣裳,和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哄他开心。   后来他也学会了,衣柜里的新衣服没有黑色的,全换成了赭红色,再后来司祯嫌单调,衣柜里又多了很多色彩不一的衣服。   每种颜色都是司祯和他一人一件,都是成套的。   系统有些着着急,很担心佘年突然变卦:【宿主,你考虑好了吗?想去哪里?】   狐狸塞好乾坤袋,把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挎在狐狸脖子上。   “去青鹤巷。”   系统大喜,刚要用系统力把佘年带走的时候,佘年又说了话。   他曾经龟毛暴躁的臭脾气顿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央求:“我可以再去看看司祯吗?”   狐狸一双眼睛晶莹。   他不在意低声下气,他只是想再看司祯一眼。   他甚至不要求跟司祯说话,他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可以了。   又小又简单的一个要求,系统无情地拒绝了。   【不可以。】   【如果宿主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到青鹤巷。】   开玩笑,带他再去看一眼司祯?   司祯心里一万八千个窟窿,神力又即将恢复,本就不同寻常。   况且她是它曾经的宿主,如今司祯恢复记忆,它很担心自己被她发现。   想到司祯,系统心里微酸。   她趟刀山火海,为了心里的意志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她本就该拿到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成仙路不能有意外。   系统狠下心不再看狐狸。   【走。】   风簌簌吹过,殿内依旧如常,只少了一只狐狸。   -   司祯拿着小五的药房去了厨房。   不得不说,小五修炼是不行,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除了生发,还能去疤,更能补气血,对将死之人有好处。   药里有珍稀药材,两味主药一火一水,不仔细的话药性很容易流失。   所以司祯亲自看着炉子。   半个时辰后,司祯端着药回屋去。   找狐狸。   她真的是很少下厨,上次做花糕算是头一回。   现在她进厨房了,勉强能算第二回 吧。   她的小狐狸那么容易满足,不得感动死啊。   最近她身体里的灵气运转速度加快,实力也慢慢爬上一个境界,她能预感到属于她的部分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很快就能把小狐狸治好了。   那又将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狐狸。   病好了才好啊,病好了之后,就能继续欺负狐狸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压抑了部分天性她有多难受。   温柔的路子还是很不适合她。   司祯端着药,想着狐狸肯定会扒着窗户伸出一只大狐狸脑袋,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   可窗户上空空如也。   司祯笑意缓了缓。   无妨,那就是在软塌上。   软塌上的毯子被狐狸不知道怎么盘成了粑粑的形状,塌上没有狐狸。   好好好,病成这样都有力气调皮捣蛋。   屁股欠打。   等他病好的,她得让狐狸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在软塌,那就在床上。   司祯又多走了两步道,进了内屋。   床上空空如也。   被子又一半被拖在了地上,枕头不翼而飞。   狐狸这回是真的有点调皮了。   司祯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人已经在屋里了,按理说,狐狸不管在哪里,都会乐颠颠跑来求抱抱求摸摸。   现在这屋里,太安静了。   司祯放出神识,神识蔓延整个妖宫。   神识像是不确定一样,在妖宫走了整整三个来回。   最后司祯拿着碗,被气笑了。   她辛辛苦苦熬药去了,该喝药的狐狸泡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撤回了昨天的作话,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第92章 92   狐狸变回人   青鹤巷藏在大街后头, 大街上人来人往,这条巷子却有难得的安静与祥和。   狐狸坐在合欢树树下。   树上合欢花已经谢尽,干枯的树叶稀稀拉拉,随着风团成了一个又一个圈。   里屋还能依稀看到极淡的, 生活过的痕迹。   狐狸艰难爬上了床榻, 从乾坤袋里拖出带有司祯味道的枕头, 趴在了上面。   用司祯的味道消弭面对死亡的恐惧。   狐狸呼吸沉重, 迟缓。   看着漏了一条缝隙的朱门,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问系统:“她会找来吗?”   毕竟在狐狸的世界,司祯就是最厉害的,他最崇拜的人。   司祯或许会找到他, 或许会撞破他的死亡。   他逃跑的行为也会被发现。   想到司祯发现他逃跑后可能会有的震怒, 狐狸缩了缩脖子。   他不是有意要气司祯的,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才这样做的。   他不能让司祯看到他这么丑的样子,也不能让司祯因为他的死而难过。   就把他当成一只不听主人话的狐狸, 就很好。   “她会发现我吗?”   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整整一日,佘年开口问系统。   系统心里有着做了坏事后仅存的一些怜悯:【你已经等了一日,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狐狸就不再说话了。   他的脑海里有很多个司祯。   从司祯最开始把他当成剑宗的追踪者,将他摁在桌子上开始,他就和司祯产生了羁绊。   他最开始以为司祯很凶, 最开始,他也不过是想完成任务, 然后把司祯杀了了事。   以报上一辈子她追着他, 想将他剥皮抽筋之仇。   剥皮抽筋……   陈清衣也曾想将他剥皮抽筋。   上一世, 系统是在司祯身上的。   系统在最开始会强迫他完成许多任务, 是不是在上一世, 也会强迫司祯完成任务?   “上一世是你让司祯剥我的皮,抽我的筋的?”   系统不知道佘年何故想起了这些,但这些事情让他知道也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是我,是剑宗让她这么做的。】   “为什么?”   【你是血脉觉醒的大妖,你的筋骨可以为修者成仙渡劫减去一半的雷击。】   【不管是之前的宋时禾,还是现在的楚漓,都是依靠别人才能有升仙的机会,所以他们不具备渡劫的能力。】   【你的筋骨是让他们顺利渡劫的最好良药。】   狐狸脑迪很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天,在系统以为佘年已经不再考虑这件事后,狐狸慢吞吞开口:“那是不是,我的筋骨也可以让司祯顺利成仙。”   系统诚实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你现在马上就是一只死狐了,不要再想这么多了。】   狐狸又趴了一会,开始揪自己的毛。   系统视而不见。   人在死之前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或许狐狸也不例外吧。   不管狐狸做什么都随便他。   系统看了一会,感觉狐狸脑袋上的毛都快要被扒拉没了。   还是忍不住多事地开口:“你再薅,秃了。”   算了,他都要死了,管他秃不秃呢。   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发绳,想扎住自己一撮毛发。   像是司祯最开始对他散发善意那样。   他带出来很多司祯的东西,带出了一团又一团司祯的味道,但他到底还是不能把司祯也带在身边。   生命将止,他甚至不能再看司祯一眼。   狐狸心头涌上了委屈,委屈中夹杂着对死亡的恐惧。   他爪子上攥着人形时用的好看的发带,往自己灰扑扑的尾巴上缠。   不能束发,缠尾巴也是一样的。   肥胖的一只大尾巴尖尖,缀着一簇绿色。   佘年怎么看都不满意,最后趴在床上。   前爪湿了一片。   系统也想到了司祯给他束发这件事。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没事,死了就好了,死了一切差不多就该回到正轨了。   夜深了。   系统算着时间,在天亮之前,狐狸就该彻底闭上了眼睛。   到时候一起就又回到了他的掌握,司祯会顺利成仙,这个世界不会崩掉。   有是一次完美的任务。   就在系统以为,一切差不多要稳了的时候,它放在这座宅子外围的系统之力开始有了波动。   系统大惊,探到宅子外一看,一个赭红的身影几乎把它吓破了胆。   它确实在上一世,上上世,都逼迫过司祯去走人物应该走的故事线。   尽管这一世它一心为司祯考虑,但这依旧让它不能在司祯面前挺直腰杆,永远气短半截。   它想回到系统世界装死,但司祯的声音快一步传来。   “把你那没用的结界给撤了。”   系统很为难,期期艾艾不敢出声。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结界没开,那我就开始闯结界了。”   “三……”   司祯第一声都没数完,系统溜出来,屏蔽了佘年。   【我出来我出来,别念了是祯祯,别念了。】   司祯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萦绕在周围,虽未见系统本体,但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脸色阴沉,看起来很不愉快:“别喊我祯祯,我们没那么熟。”   系统很尴尬:【你相信我,这回我肯定是为你好,你的神力不该用在这方面,你的成仙路不能有任何意外。】   司祯笑意不达眼底:“谁和你说我救了他,成仙就有问题了。”   【神力是你对抗云逐水成功升仙的关键,轻易用掉当然出问题……】   司祯一掌挥在结界上:“怎么,难道我就只有一份神力?”   这一掌力道不轻,结界在震颤。   结界里趴着的狐狸把脑袋抬起来。   脸还是湿哒哒的,眼睛却是茫然的。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佘年问系统。   但现在的系统对付司祯就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   有了神力后果真不一样,比前面几世都强太多了,这是她走所有路里最接近成神的一条路。   系统咬牙不退,这样维持世界稳定的机会实在难得,不能放弃。   【神力不能用!】   司祯脸上一点笑都没有了:“说了我下放的当然不止一处神力,如果不是你前面几世为虎作伥,我根本不必轮回到现在这一世! ”   “怎么,之前那么帮助宋时禾升仙,现在觉得宋时禾那个废物挑不起大梁,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了?”   “让我猜猜,你是最开始和云逐水有过什么约定?云逐水作为天道,大概答应了你会帮你维持整个世界的稳定。”   “或许你们发现了这个世界日趋不稳,但云逐水告诉你们,不稳定的源头是雷灵根者,雷灵根者在渡劫的时候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么多雷灵根者成仙成神,破坏了这份稳定。”   “所以在他的教唆下,你们开始以雷灵根者为养分,给一群不修炼的废物提供养料。宋时禾就是你们挑选出来的废物之一。”   “修真界惧怕稀有灵根的实力,而云逐水那个废物惧怕我夺走他的位置。”   “所以云逐水在成了天道后,把作为神的我逼到了修真界。”   “所谓的娇妻系统是幌子,其本质是献祭。”   “而你们说的绞杀雷灵根者以还世界平衡,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司祯眼中是赤裸裸的嘲讽:“等你们发现一切不对劲的时候,云逐水已经迫害雷灵根者几千年了。”   系统沉默着,浑身的力道都卸了下来:【这件事是穿书局做的不对。】   起初,穿书局只是想实现一个不需要监管,自行运转的世界。   而天道云逐水,就是代他们监管的最好对象。   云逐水的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被云逐水逼到下界,已经不具备神格的司祯生出了违逆大男主剧本的自我意识。   她不再是一个任由捏造的纸片人。   云逐水是走的大男主的剧本,一路飞升成为天道,所以不管是穿书局还是是成为天道后的云逐水,都试图在宋时禾的身上复刻同样的一个大男主剧本。   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成仙成神,云逐水想让所有神仙的实力都远远低于自己,甚至为自己控制。   但司祯是剧本的例外。   她有自己的思想,在能力范围内试图一次次冲破剧情的束缚。   司祯一次强过一次的反抗,让穿书局怀疑,按照云逐水的思路走,是否能真正维持世界的平衡。   因为这份怀疑,他们对云逐水隐瞒了司祯的身份,把她送去了另一个世界,等到系统更新完成后,又把她带了回来。   所以才有了数千条世界线里,唯一一个不会被系统束缚的,可以拼尽全力反抗的司祯。   系统把司祯在那么多条几乎同等模样的世界线里的所有反抗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不想让她这次的升仙有一点风险。   这关乎这个世界是否可以再次回到稳定状态。   照着云逐水的搞法,这个世界迟早崩溃。   【你要相信,我这次是真的想让你升仙……】   系统苦口婆心。   司祯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升仙,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相信我。”   “让我升仙不是你的目的,让我杀了云逐水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吗?”   “你现在都不信我说的话,笃定我只有在你们的帮助下才能升仙,凭什么就认定我能杀了云逐水。”   信她说的话……   她说,她不止一份神力。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系统撤下了结界。   支棱着脖子的狐狸,就这么看着院子里突兀出现的司祯。   司祯的脸色很难看。   从发现狐狸跑走的时候,就开始难看,在跟系统辩论了一番后,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狐狸心慌,在心里和系统说话:“你不是说她不会找来吗?”   在经历了几乎快两日的等待后,他已经笃定司祯不会发现他在此处等死。   他悲戚的心在越接近的死亡的时候就越平静。   能在死亡的前一秒都想着司祯也是好的。   但现在,他想的人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看样子还有兴师问罪的模样,佘年一瞬间就怂了。   伸出来的狐狸头都缩了回去。   甚至还想往脏脏的被子里钻。   系统挺成了死尸,对佘年的话充耳不闻。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它能出来说话吗?   它自己都差点被司祯收拾了一通,现在说话是要跟狐狸一起挨揍吗?   系统遁走。   司祯是真的很生气。   狐狸跑了的行为不是她生气的根源。   她能猜出狐狸为什么跑,无非是越接近死亡就越丑,不想让她看到他丑巴巴的样子。   还有死了就没什么用了,只能给她添麻烦。   她从最开始就从来都没有表明她会放弃他,他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他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的命一定不值钱?   司祯一步步朝着佘年的方向走。   狐狸在卧室躺了一晚上,还花了半宿给自己“扎毛”,现在一地的狐狸毛。   狐狸身上的毛是真的稀疏了。   司祯就踩着地上的狐狸毛,行走间,狐狸毛飞起来。   起起落落的狐狸毛,飞得佘年也跟着心一颤一颤地。   好像司祯每走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他至今不明白司祯生气的真正原因,他只是循着本能换位思考。   司祯跑了不要他了,他也会伤心害怕难过……   想到自己给司祯带来的一系列的坏情绪,佘年心都皱巴巴,揪在一起。   不想让司祯看到他的死亡,本来就是不想给她添堵,现在倒好,现在是真的让她不开心了。   司祯在狐狸面前站定,从乾坤袋里拿出还带着热气的药,捏着狐狸的两腮,动作粗暴的灌了进去。   她不算是温柔的人,在佘年虚弱这段时间已经拿出了她最大的耐心,现在她的耐心告罄,手上的力道当然不会轻柔。   狐狸因为两腮被司祯单手掐住,只能被迫仰着头,张开口。   药碗边缘抵住狐狸的唇齿,司祯手腕微动,药就从其中倾泻而下,进了狐狸喉间。   司祯喂药喂地急,带着浓烈的苦腥味的褐色药汁就这样突兀进了狐狸的喉咙。   狐狸咳嗽起来,药汁也跟着往外溢,狐狸下巴上的毛都成了浅褐色,像个老头狐狸。   因为咳嗽,他的眼睛带着一层水雾,不健康的狐狸皮也因为咳嗽而微翻红。   就是这样,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司祯,眼巴巴地看着她。   看一秒,少一秒。   他很珍惜。   就连司祯掐他的两腮而留下的轻微痛感,他都无比珍惜。   司祯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命令着:“喝下去,不许吐。”   狐狸也知道,这是药,不该吐出来。   他乖乖咽着药,大口大口吞。   可是他都快死了,喝这些药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用的,等到天亮的时候,他就该死了。   他就再也看不到司祯了。   湿润的狐狸眼里掉出大颗的眼泪。   司祯眉头皱起来,以为是狐狸是因为自己下手重了就哭起来了。   有胆子跑怎么就没胆子承受后果。   现在哭出来装可怜给谁看?   她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晨光微曦,一天中最新的一缕微弱光线照了进来。   狐狸像是被这缕光线刺痛了双眼,眼睫颤着,眼泪更汹涌地滚下来。   也因为这缕光线,司祯感受到了体内蔓延上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浅淡的金光顺着药一同流进了狐狸嘴里,包裹着狐狸的全身。   狐狸身上深黑色的纹路渐渐淡褪,白色绒毛一点点长出来。   随着最后一口药被喂进了狐狸嘴里,狐狸身上金光骤现。   只是一瞬,又暗淡下去。   床上的狐狸变成了一个人。   作为狐狸时心底最深的渴望始终残存在心里,日日折磨他的内心。   在力量恢复的一瞬,身体快于思想。   狐狸幻化成了人形。   太久的时间没有变人,他连把衣服提前预备好这件事都忘了。   腰上是没什么颜色的被子,他跪坐在床上,用着近乎虔诚的姿势,把所有的注意里都放在了司祯的身上。   上一秒司祯捏住的是狐狸的两腮,下一秒,司祯捏住的就是佘年的两颊。   他的唇微张,带着一种健康的粉色,嘴角还有褐色的药汁。   人的脸是没有狐狸毛吸水的,药汁就顺着佘年的嘴角往下巴流,一直流到了他的喉结。   喉结滚动。   佘年嘴角因为药汁的流动开始发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两滴泪在脸上滚。   这是狐狸以为自己要死在司祯的面前,而留下的眼泪。   司祯捏住他的脸,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佘年动了动身体,腰间的被子往下滑。   他惴惴不安地拽着被子,想动,但是动不了。   司祯伸手要扯走他的被子,佘年修长的手紧紧攥住,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尖都白了。   “说吧,为什么跑。”   司祯的手没有离开佘年的脸,大有他不好好说话就卸了他下巴的危险气势。   佘年乖觉:“我……要死了。”   自己死了就罢了,不可以让你难过。   司祯微眯着眼睛:“那你现在死了吗?”   佘年:“……没有。”   “死了就要跑?”   佘年心中惶惑,没有重活的欣喜,只有害怕。   他觉得司祯救了他一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不值得司祯这么做。   “天狐族都是,都是这样的。”   佘年很紧张,开始从物种的角度给司祯科普:“天狐族在死之前都是会找一个地方。”   司祯气笑了:“你还要给自己刨个坟呗?”   佘年把头低下去,司祯的语气让他很清楚自己犯了错误。   “我只是一只狐狸,我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帮助……”   他想把这条命还给司祯,他很担心司祯因此身体受到什么损伤。   司祯松了手:“花有花的用处,叶有叶的用处,一只狐狸,为什么就没有狐狸的用处。” 第93章 93   他从没去往她的桥   司祯表情很冷淡, 这让享受了很久温柔待遇的佘年有些不适应。   恍惚间,佘年想,是不是变成狐狸,比化成人形更容易得司祯的喜欢。   佘年明显出神的表情让司祯气上加气。   她在跟他讲道理, 但是他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我说的话。”司祯无悲无喜, 说的话也冷冰冰的。   佘年是不能承受这份冷淡的, 他试图往司祯身上靠, 用身体的接触来消弭他们之间这种没有温度的氛围。   司祯后退一步,佘年靠了个空。   佘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不是的,你的话我都有认真听的。”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花和叶都有自己的用处。”佘年视线始终落在司祯身上。   他的确记得司祯说的话,但是他不太明白司祯说的话的意思。   在他眼里, 花没什么用, 草也不会有什么用。   他的眼里只有司祯。   能给司祯提供帮助, 他才会是有价值的。   但佘年不是告诉司祯他没有理解这些话, 而是想揭过这件事。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研究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是不是重要,而是如何才能让司祯不要生气。   因为他重复了司祯刚才说的话, 证明了自己有把司祯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上,他没有胡乱发呆。   所以司祯神色稍霁。   现在佘年的狐狸胆子比之前大很多了。   他还会顺杆子往上爬,面对司祯,只要她能给一点点阳光,他就可以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于是在察觉到司祯不是那么生气后, 佘年偷偷拽住司祯的袖子。   在确定她没有把自己的手甩开后,又勾住了他的手腕。   他觉得这件事或许被他糊弄过去了。   但司祯明显不再迁就自己的小狐狸。   “你觉得花草有什么用?”   这哪里是一个小蠢狐狸能想明白的事情。   佘年讷讷看着他, 说不出话。   司祯耐心循循善诱:“花能做好吃的花糕。”   佘年点头:“所以花有用。”   能做好吃的花糕给司祯吃, 当然是有用的花。   然后他试探开口:“可我不是花, 我不可以被吃掉。”   司祯扒拉两下佘年的头发。   他现在身体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一头柔软纤长的发被扒拉地凌乱。   司祯皱眉, 感觉自己的狐狸生了场大病后,越来越笨了。   她不会把自己的狐狸给养坏了吧?   脑子呢?   她说的是吃不吃掉的问题吗?   也许这个例子不是很好,她换了个例子。   “你觉得曾木柔厉害吗?”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非常突兀。   但小狗当然会觉得主人说什么都非常有道理。   佘年存了哄司祯的心,于是张口就来:“我觉得你最厉害。”   司祯一言难尽看着自己单纯的狐狸。   这拍马屁是跟小五学的?   以后还是让他少跟小五玩儿。   “不要跟我比,你觉得曾木柔厉害吗?”   排除了司祯这个强力干扰项,佘年如实道:“厉害。”   虽然他不知道司祯在做什么,但司祯和曾木柔一直在联系。   曾木柔能给她提供很多很多的帮助。   能帮司祯,那当然有用。   司祯笑了一下。   佘年知道了,这个回答是让司祯满意的,也跟着傻了吧唧地笑。   司祯的话里带着一种循循善诱:“曾木柔在之前,只是一株草。”   在天界的时候,她算不上多厉害,被多个神仙联合起来欺负,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抢走了她的灵液。   花草仙以灵液为食,在最虚弱时没有灵液调息,那这仙的修行要折损大半。   她当日只是经过,也恰好有灵液。   所以灌了灌草。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被逼下界后,这株草也跟着她一起下界了。   佘年顺着司祯的意思:“所以一株草也是有用的。”   “对。”   “一只狐也有用。”   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心不向恶,就该是有用的。   有人一心求修炼至途,所以能开山立派。有人心存悲悯,所以尝草识药,拯救万人。   就是大街上最普通的平民,也有自己用处。   是那些吆喝的小贩,是包子铺的香气,茶馆里说书人的声音组成了供芸芸众生生活的烟火气。   曾木柔作为一株草,能感知这种珍贵,所以转世的她才愿意为了平民而继承祭司之位。   觉醒了神力的司祯,也在慢慢恢复神性。   她从最低微处举例,试图引导一心慕她的信徒。   可佘年只觉得司祯这话是在哄他。   他哪里有用,他并不能帮司祯做什么,他甚至连司祯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该怎么去做,都不清楚。   他是一只没有价值的狐。   司祯眼睁睁看着佘年第二次走神。   嘴角的笑敛下了。   “我说话你真的都听了吗,都记在心里了吗?”   光是一个“她喜欢他不会把他抛弃”的观念,她就用了过久的时间,才把其注入进他的心里。   才让他勉强相信自己是被爱的,她是不会随便把他丢下的。   她说的话,做的事,真的那么难以理解吗?   真的如此难以给她安全感吗?   她珍惜的小狐狸,在狐狸本狐的眼里,可能连屁都不算。   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会用尽办法就去救他。   “你的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司祯是真的生气了。   这次的语气不同于之前的冷淡,冷淡之中夹杂着一种无名火。   她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一个根本就不爱惜自己的狐狸。   她好声好气劝解他,就是为了看他走神的?   “就一定要觉得自己没用,一定要我丢掉你,不救你,不再把你带在身边,从此和你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你才会满意?”   狐狸被吓地懵懵的,手都不敢碰司祯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这样才能让你满意,行。”   司祯退后三步,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佘年。   佘年的视线触碰到司祯的,像是碰到了带着刺的冰碴。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还是我在天机阁说的那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总归我们在第一次大比的时候就应该分开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你死乞白赖黏着我,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强行透支的温柔让司祯的好脾气消失殆尽。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咬口笃定他自己就是没用的。   “是我太强了才让你觉得自己没用吗?”   佘年无措:“不……”   他的话很快就被司祯打断:“还是说妖界那些我才更像妖主的传言让你心生不满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我在你身边,你才觉得你格外无用?”   司祯胡乱做着猜测,看着狐狸仓惶的脸色,无动于衷。   “如果是我在你身边,才让你有了如此自厌的心思,那不如早早分开的好。”   分开,每一句话都在表明她要同他分开。   佘年嘴巴笨,就是曾经阴鸷妖主的形象大多也是因为旁人不敢反驳他的话,才给了他发脾气的机会。   但现在,司祯的脾气比他曾经的脾气还要大。   司祯不仅有脾气,她的嘴皮子还利索着,三言两语把他要说的话堵在嘴里,让他哑口无言。   事实上,笨蛋狐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思路被司祯强势的语言带着走,只知道笨拙地反驳司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司祯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   佘年着急的不行。   不可以这样,分开应该是两个人都同意分开,才可以分开,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根本不行。   佘年急出了眼泪,眼眶都红了。   他身子都气抖了。   怎么能说他是因为她太强才生了惧意,怎么能因为妖界的传言就污蔑他心生不满。   他声音很大,有种猫儿张牙舞爪的委屈:“不是这样的!”   话音还没有落下,两滴很大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狐狸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委屈过,就是在幼时被安上不祥的名头,也没有这般委屈。   “不是桥归桥路归路,不是的。”   佘年越想越委屈,混沌的脑袋里捋出一点清明的线,嘴巴笨笨道:“你从来,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去过你的桥!”   说完了,嘴巴抿成一条线了。   司祯根本就没有让他去到属于她的桥上。   他对司祯的了解,仅限于上一世那点捕风捉影的传言,还有系统从边角透露出来的一点。   他不知道司祯在做什么,不知道司祯的敌人到底是谁。   他以为是宋时禾,可好像不是这样,宋时禾死了,她依旧这么忙碌。   他以为是剑宗的宗主,可剑宗宗主也死了,司祯只是更忙,分给修炼的时间更多。   司祯的桥,曾木柔知道,江羡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唯独跟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他不知道。   他连找一个帮她的缝隙,都找地困难无比。   他只能帮她打架。   可连打架这样的事情,大多也都不需要他出面。   只有在她陷入极危险境地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司祯是有那么一点需要他的,他才能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些用处的。   所以为司祯挡刀的时候他很开心。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依旧感到开心。   可在此之后,他依旧在给司祯添麻烦。   司祯给他煮药,喂他吃东西,或许还因此耽误了她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他对此毫无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变不成人形,连妖界都需要司祯来帮他撑着。   他甚至连一个小小的香几都跳不上去,都无法以此来逗司祯开心。   他的毛发稀疏,也不能再给司祯撸狐狸。   作为一只狐狸,他对司祯都是没有用处的。   佘年积压已久的惶恐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可这委屈的外化,也仅仅只是几句最笨的辩驳,和几滴难过到死的眼泪。   他把情绪的刀剑都对准了自己。   狐狸难过不会到处伤人,他只会伤害自己。 第94章 94   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司祯满口的猜测被佘年一句闷闷的辩驳堵住了。   “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去过你的桥。”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句辩驳, 这句话的攻击性实是太弱了,这么吵架肯定是要吵输的。   但司祯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停了下来,开始回忆, 反思。   从最开始, 佘年就是以一个弱者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一个被家族溺爱的贵公子, 不谙世事, 需要被照顾。   所以在此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佘年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照顾的对象。   哪怕是在对着佘年承认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她给出的承诺都是, 我会保护你。   所以佘年真的需要这份保护吗?   如初他隐瞒了妖主的身份, 只能在她面前用修者之力。   那豆大的金丹, 孱弱的灵力, 无一不彰显他弱者的身份。可事实上,作为一个妖, 能兼习剑法就已经算是绝无仅有。   后来恢复了妖力后,他又因为替自己挡了一刀,而失去了妖力,连身体都逐渐孱弱起来。   一个正常的人在经历这样毁灭性的打击,大多都是一蹶不振的, 可她的小狐狸会照往常一样逗她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他跟在她身边,或许有些伤就可以避免。   因为佘年很少在自己面前使用他的力量, 所以她就一直以为佘年是需要被保护的。   可他是一个妖主啊。   在她出现之前, 他为了坐稳妖主的位置, 也一定用了很多镇压下属的办法手段。   他如果真的那么弱, 就不会在上一世跟她打了那么几个来回不落下风。   因为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弱, 所以她从不告诉他要做什么。   真的就像是养了一个宠物,她需要宠物的乖巧可爱来治愈她疲惫的内心。   以此为交换,她给宠物提供安全的净土。   她只是认为,把自己的小宠物照顾的白白胖胖,就是对他好了。   可现在,他的宠物生病了。   身体的病她可以治好,可她忽略了他心里已经病了很久。   佘年坐在床上,抿着唇。   外溢的负面情绪,在被划开一个缺口后,就又被他死死攥紧。   那唯一一句话,是他的辩驳,也是他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自己隐藏起来的内心。   他不喜欢让司祯共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以在情绪不可控到仅仅溢出一丝后,他就又把情绪收了口。   司祯垂眸,看着把自己手都扣红了的佘年,慢慢走上前。   佘年余光看到了司祯的动作,以为她要揍人了,害怕地缩了一下。   他很委屈,他也不是故意要把不好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应该变成一只好看的狐狸来哄司祯开心,应该只是笑着,应该对她所有的话都照单全收。   他眼睫颤了颤,先一步对司祯道歉。   “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泪要掉不掉,就挂在了司祯的心上。   “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   佘年有些喘不上气。   司祯的冷漠,司祯刻意拉远的距离,司祯要强行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的态度,让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现在司祯朝他走近,不像亲近,更像是一种宣判。   对二人关系到此为止的宣判。   司祯往前走的脚步就像是踩到了佘年的心上,他越来越慌乱,急到只能用本能来哄司祯。   他变出九条跟他同样慌乱的尾巴,手不择物地随便抓了一条,塞到司祯的手里。   不要觉得他没有用,不要和他分开。   眼泪又掉下来,佘年拿着尾巴硬往司祯手里胡乱地塞,好像司祯抓住他的尾巴,就等于是原谅了他一样。   可司祯拨开了他的尾巴。   佘年几乎要崩溃,尾巴都不能哄好她了,她以前最喜欢摸尾巴的。   他紧张到手足无措,看着司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段感情从来都是司祯主导,甚至连很多讨好她的方式,都是她手把手地教他的。   现在无法讨好司祯,他方寸大乱。   佘年情绪波动到了极致,整个狐都很糟糕。   在他已经在心底宣判了自己死刑的同时,一个温暖的怀抱降临。   佘年失神,有些呆滞地侧过头。   他看不到司祯的脸,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甚至有些脑子不打转地,不知道这个拥抱的含义是什么。   司祯站着,佘年坐在床上,司祯显得比佘年更高一点。   好听的声音飘进佘年的耳朵里。   “对不起。”   对不起,从最开始就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句话像是按住了佘年身上的某个按钮,君^羊把八三凌企其呜三六佘年开始慢慢地,试探着伸出双手,小心地,视若珍宝地,搂住了司祯的腰。   司祯安抚地拍了拍佘年的头。   “尾巴不是那么重要。”   “那是你的尾巴,所以才能讨我喜欢。”   “你比尾巴更重要。”   她看过他的过去,了解他的一切,所以理所应当地,他也该知晓她的曾经。   司祯伸出纤细的手,点在佘年的额上。   佘年闭上了眼睛。   一些零碎的,不那么鲜艳的画面铺在他眼前。   寺庙里的香火烟袅袅。   “求仙人保佑,让我的病快快好。”   “仙人,俺家大儿马上就要上学堂了,求是仙人给俺大儿一个高中的脑子。”   “明日放榜,我儿必定高中!”   “我的酒楼开张啦,今儿特意来找仙人还愿,也祝仙人在天上顺顺遂遂……”   蒲团上,跪着一批又一批信徒。   人来了又走,这座盛放仙人的庙宇始终有着最鼎盛的香火。   有人来这里祈愿,有人来这里还愿。   他们虔诚跪地,一步一叩。   信徒对面的神像高高立在那里,看着那些虔诚跪拜她的信徒,神情悲悯。   这样的寺庙有很多,这个神倾听了许多凡人的愿望。   佘年置身于画面之中,久久立在神像之前。   他看着神像,只觉得似曾相识。   然后他走上前,在所有人都为了一己私欲而向神女祈愿的时候,轻轻为神女拂去裙角落上的灰。   画面戛然而止。   佘年有些晃神,看着面前司祯的脸。   有一瞬间,司祯的脸和是神像的脸重合了。   司祯看佘年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傻了啊?”   “没有。”   还清醒着,还能分清现实和刚才的幻境。   司祯声音很轻:“那就是我。”   凡人不可观神,她无法把天界之景展示给佘年看,也幸好,凡界也有她存在的证明。   佘年有些怔住了:“你是神仙?”   司祯挑眉:“对啊,怎么,我不像啊?”   佘年老老实实点头。   不像。   按他所想,仙人该是那种,满心悲悯,高高在上的。   司祯不是,司祯和他站在一起,司祯从不如神那样远隔云端。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给他喂吃的,会温柔地捏捏他的肚皮。   很真很真的一个人。   司祯摊手:“事实就是如此。”   “世人就是如此,喜欢根据自己的揣摩臆想,去定义神应该是怎么一个模样。”   司祯随手挑了下自己的碎发:“谁说神仙就不能吊儿郎当呢,是吧。”   佘年也点头。   司祯说她是神仙,他就相信。   司祯说神仙是吊儿郎当的,他也觉得神仙本该那样。   司祯被逗笑了:“你一点都不怀疑我是骗你的?”   佘年摇头。   他拽住司祯衣角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用的是之前替神像的裙角拂去尘埃那样的力度。   他带着几分傻乐:“你是神仙,那你也有很多信徒吗?”   “嗯,对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么多座庙宇分散在各个角落,每一间庙宇都有极鼎盛的香火,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信徒。   佘年认认真真,带着一如往常地崇拜看着司祯:“我也是你的信徒。”   他也是众多信徒之一,他站在信徒之中,远远的看着神就已经很好。   司祯嘴角的笑有轻微滞涩。   “你会一直当我的信徒?”   说完,又哑然失笑。   这甚至都不需要问,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小傻子,会把她的抛弃当成塌了天的大事。   也只有这个小傻子,会没什么理由的,屁颠屁颠跟在她的后面。   佘年点头,用很重的点头来做回应。   佘年像是个好奇宝宝:“神仙可以听到愿望吗?”   “可以啊。”   佘年眼睛都带了光:“怎么听到的啊?”   司祯:“就是,打开和凡界的沟通通道,会听到许愿。”   佘年探身:“凡人许什么愿望都会帮他们实现吗?”   司祯想了想:“那不是啊,还是要顺应规律,人人都许愿要成为皇帝,那总不能人人都是皇帝吧?”   “但一些小的愿望还是能实现的,比如让生病的伴侣恢复健康,比如顺利开一家自己的小店。”   “还有那些来求财的,我会掉点钱给他们,路上捡,也算实现他们的愿望。”   看着佘年感兴趣,司祯捡着有意思的经历给他讲:“神不需要睡觉,但是我爱睡觉,所以有时候会被吵醒。”   “有人会在我的神像面前吵架,还有一些夫妇貌合神离,女方求家庭和和美美,男方让我给他多纳个小妾。”   佘年:“那你也满足他们的愿望?”   司祯扭头:“我当然不,我让男方在和他相好的偷情时被抓住,让女方另觅他人嫁了。”   “这也算实现了她的愿望吧?新的家庭很和美呢。”   佘年笑出了声:“你好厉害。”   能实现那么多人的愿望。   “神仙的日子都很快活吗?”   司祯想了想:“不是。”   “如果真的那么无忧无忧虑,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司祯的话音又慢慢轻了起来,食指重新放在了佘年的额间。   时间迅疾奔走,不知道是几个寒来暑往的轮回。   佘年目光所及之景都在变化,只有神像的模样未曾更改半分。   但在画面停滞的瞬间,佘年看到自己手下的那块裙角碎了。   旧的神像被推倒,新的神像被立起。   “吃了我那么多的供奉,不实现我的愿望,呸!”   “村子来的仙人可是和我说了,你是邪神,白拜你了。”   “我就说这样的什么神女是不靠谱的。”   “你这种神仙还是快快死去的好,你这个骗子!”   佘年眼睁睁看着神女被麻绳捆绑着,拖拉着拽下神坛。   而他刚刚轻拂过的裙角,也因为暴力地拖拽磕碎了,从神坛上掉了下来。   佘年伸手去,把裙角接住。   “你们不能这样对她!”他气得要冲上前和这些人理论。   这是司祯,这是他的司祯,他想尽办法去哄去讨好的人,这些凡人凭什么把她推倒?   曾经有着那样鼎盛香火的神女,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传言,就被拉下了神坛?   骗子究竟是谁?   没人听到佘年说话。   旧神像被拖到了荒郊摔碎。   神女四分五裂,躺在污浊的泥淖之中,神情依旧悲悯如一。   司祯看佘年心虚不稳,及时把手拿开。   佘年眼中残存着愤怒的情绪:“他们凭什么那样对你?”   司祯无所谓道:“神格破碎的神,都是那样的下场。”   佘年的眼中多了紧张:“为什么你的神格会碎掉?”   神仙不是无所不能的吗,还有人比司祯厉害吗?   司祯垂眸,平静道:“仙之上有神,神之上有天道。”   “他不允许有威胁到他地位的神存在,我被骗进了灭神阵。”   “在被灭神阵绞杀之前,我打碎神格,在天道发现之前瞒天过海,把神力分成三份送到了下界。”   “我自弃神位,换来了多世轮回的机会。”   自弃神格,这不是胜利者的勋章墙,这是失败者的耻辱柱。   她被逼到只能自弃神格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有那么一瞬,司祯在回避佘年的视线。   她一直都明白他对她有那种莫名的崇拜,他永远都觉得她很厉害。   她不太清楚是什么支撑着他始终如一追随于她,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她强大,她有保护他的实力。   或许起因是她在幻境,插手了他幼年的记忆,在他被蛇吞入腹中之前杀了那条蛇。   如果云逐水不插手修真界,那她就是修真界最强,她可以带着佘年在修真界横着走。   可事实上,云逐水作为天道,是凌驾于所有人的存在,包括她。   她也没有那么厉害。   她作为神,丢弃了神格,失去了她所有的信徒。   世人需要神,所以建了一座又一座神像。   在神不再是神的时候,这些神像就会被推翻。   可神也需要她的信徒。   当把强者的外衣撕下来,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佘年眼前的时候,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会如之前一样崇拜她,喜欢她。   十拿九稳的神在此刻有了不是那样笃定的事情。   佘年眼角红红的,他抱紧了司祯。   他趴在司祯的颈侧,用足够让她听清,但轻缓的声音问她:“神格碎掉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痛苦?”   他不觉得司祯没有赢过那个什么天道,就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他只是很担心,很心疼。   他觉得司祯被逼到了只能自毁神格的份上,一定是穷途末路了。那时候的她会不会也很害怕,亲手打碎自己的神格,是不是也很疼。   很骄傲的一个司祯,被她亲手打碎了。   佘年眼泪又掉下来,好像替司祯掉下了她自毁神格时应该掉的泪。   佘年捏捏司祯的后颈,又略带笨拙地,拍拍司祯的头:“不怕,不怕,我可以保护你,我会站在你前面。”   他知道司祯的对手是怎样强大,可他没有生出惧意。   他知道司祯是谁,只觉得庆幸,庆幸上天垂怜,真的把神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自始至终,从没有过一刻想过得到神的庇佑。   他想站起来,站在神的面前,以凡人之躯,庇佑他的神。   世人喜欢神,是因为神能永远无休止地满足他们的愿望。   等到神没有这样能力的时候,她就会被拉下神坛。   可佘年喜欢司祯,不是因为她是神。   不是凡人对神那份天生的敬仰膜拜,不是因为神生而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和把他从蛇口中救出来的司祯相比,他更喜欢把他放在水里洗干净喂他吃鸡肉的司祯,更喜欢告诉他他不是生而不祥的司祯。   她从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神的时候,就在渡他。   她不需要很强大,就可以得到他全部的喜欢。   司祯终于开始正视佘年说的这句,我可以保护你。   她抬眸和佘年的视线相对,看到了他眼里的坚定。   她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他从来都不是说说玩的。   在他知道她是谁,在他看到那些她并非强大的本质后,他还是会坚定地跟她站在一起。   就像在关键时候他能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那样,他的喜欢永远赤诚而简单,没有利弊权衡,更不计后果。   佘年抱着司祯,学她安抚他的样子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有棱角和倒刺的灵魂:“我跟他们不一样。”   神像被众人推到的画面历历在目。   佘年说:“我不需要你实现我的任何愿望。”   “我也不需要你的庇佑。”   “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我也是来保护你的。”   佘年把司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紧紧拉住,表示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可你该从我这得到什么。”司祯如是说。   她给与,世人追随,这才是她所熟悉的模式。   佘年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司祯的倒影:“我已经得到了很多。”   得到了神给予的不单单是他。   江羡好变成了最顶尖的符修,钟知齐再一次见到了年轻时的爱人,京妙仪跳出了累赘情爱的欺骗,花拙回到御兽宗没有埋没天赋。   她甚至想把伤害她的陈清衣拉出剑宗那个火坑。   她最开始说着自己志不在苍生,更不是救世主。   可她在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神性,在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遇到江羡好的时候,她就出于本能救了她。   她神格破碎,可她依旧是神。   曾经佘年希望,看到司祯之好的人少一点,再少一点。   他想把司祯从天上摘下来,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是他的神,他一个人的神。   可现在他却又想放开手,把司祯好好地挂在天上。   她是该有很多信徒追随的。   她应当被很多人喜欢。   那样香火鼎盛的盛况,不该就此断绝。   她不该承受被打碎重塑的痛苦,她应当永远骄傲恣意。   这次,不是司祯多次反复对佘年肯定,我会一直喜欢你。   佘年拂着司祯的裙角:“我会永远追随你。”   司祯瞳孔颤了颤,这一刻,她才确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让她不必成神,就可以拥有永远忠诚的信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5 22:18:04~2023-12-17 18:4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无聊的人 20瓶;不懒且洋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95   纯情小狐狸的小把戏   小五站在妖宫的大门口, 略带焦急,做翘首以盼的姿势。   守门的几个妖侍卫目不斜视,表情严肃。   小五原本是在妖宫里溜达着的,准备到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但却看到了一个端着药碗, 怒气冲冲, 御剑而出的赭红色身影。   尊者气得连手里的碗都忘记放下了。   观此景色, 小五啧啧咂嘴, 稀奇。   但等了一日,整整一日,他都没有看到尊者的身影。   他托着下巴,拧起好看的眉。   这就不对劲了。   尊者不在, 这很常见, 毕竟尊者总是忙忙碌碌。   但尊者的狐狸不在, 这就很奇怪。   狐狸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了, 也不是尊者带他走的,那狐狸去哪里了?   思考很久, 他推测,狐狸跑了,尊者去追了。   这让他有些凌乱。   狐狸要是真的跑了,尊者生气了,还会愿意帮他回合欢宗吗?   他这样的小角色不会就被忘在这个到处是妖的妖宫了吧?   真完蛋啊, 这里的妖他一个都打不过。   所以小五开始焦虑地等在妖宫门口,像是等待父母吵架结束的孩子。   眼巴巴的。   等了有一日, 站在门口的妖侍看不过眼了, 开始问他在等什么。   这妖宫里上下也都知道, 最近来了一个人族客人。   没有让客人在门口等一天的道理。   小五焦虑回答他们:“我在担心你们妖主和我们尊者发生一些感情危机。”   孩子在担忧自己会被判给父亲还是母亲, 小五在担忧他到底能被妖主还是尊者捞回合欢宗。   为首守门妖侍听了小五的顾虑, 挥了挥蒲扇一样厚重的手:“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五对这段感情不是很有信心。   妖侍带着一种莫名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优越感。   他们妖主相思成疾,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妖侍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摸了摸因为得意而露出来的耳朵:“你知道,在你之前,像这样等在妖宫门口的是谁吗?”   小五:“是谁?”   妖侍的扑克脸带了一点神秘色彩:“我们妖主。”   神秘色彩里还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骄傲。   不是,他骄傲什么?   “那妖主站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当然是等你们尊者。”   小五脑子里开始还原当时的场面,然后一言难尽看着扑克脸要龟裂的妖侍。   原来你们是在为你们妖主的恋爱脑而骄傲着?   不可思议。   你们妖族现在是这个风气?   妖侍:“你如果是在这里等尊者和妖主,那你可以放心,我帮你看着,等他们回来了,我派人第一时间告诉你。”   小五婉拒了妖侍的好心:“多谢你了,我还是再等等。”   妖侍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他想等,那就等吧,总归尊者和妖主不会很晚回来的。   佘年恢复妖力后,整个妖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身上甚至还带着一种,曾经没有的温和,就像是神像带有的那种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气质。   司祯从乾坤袋里找出他的衣裳,然后给他穿好。   左看右看,感觉到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你变狐狸我瞧瞧呢?”   几乎是司祯话音刚落的瞬间,床上就安静坐着一只优雅的小狐狸。   狐狸比之前更要大了一圈,身上的黑纹褪地一干二净,连带着身上的毛发都更柔软,还带着一层光,暖意融融。   司祯抱起来吸了两口狐狸。   狐狸香香。   狐狸被吸,作为交换,他开始问问题:“你说的那个神力……”   好像是重新恢复神格的关键。   所以狐狸格外在意。   司祯边吸狐狸边回答:“我把神力分成了三份,送到下界。有一份伴随我记忆的恢复已经回归到我的身体里了。”   被用来救了狐狸。   “还有一份在曾木柔那里。”   狐狸歪头:“你没有拿回来吗?”   司祯神情微微凝滞,然后笑了笑:“这份不急。”   曾木柔之前是要给她的,几乎是在她记忆恢复之后,就要把神力送到她的身体里。   但曾木柔身上的那份神力不在了,她就要结束这一世,回到天上。   眼下天界算不上安稳的地方,现在回去,势必要遭受云逐水的针对。   曾木柔回去了,格梦会难过,钟知齐也会难过。   佘年追问:“第三份呢?”   司祯回神:“第三份在剑宗。”   “我在记忆恢复后,能隐约感觉到神力所在。”   “神力越想回到我的身体,我的感应就会越强烈。”   佘年明白了:“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端了剑宗,拿回神力。”   司祯敲了敲他的脑门。   感觉狐狸都被她带坏了。   “不,我们要做的,首先是把小五送回合欢宗。”   之前答应小五的事她当然还记得。   毕竟马上他跟佘年都不在妖界了,把小五一直放在妖宫,也不合适。   “交给你个任务。”司祯打了个响指。   变回人形的佘年坐直了身子,眼睛都更亮了一点。   这还是他第一回 ,在司祯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新奇,又让他欢欣。   心中有种被欢愉塞满的饱胀,然后化成水,在心湖涤荡。   如果不是佘年在有意控制,他的九条尾巴都要冒出来了。   “在去剑宗之前,我要去改个阵,你帮我把小五送回合欢宗。”   司祯揪了缕神识给他,像最开始参加宗门大比一样:“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要找我。”   佘年点头,把一缕轻飘飘的神识好好放起来。   他也很满意司祯的安排。   他的确有事情,需要去合欢宗,这件事最好还不能被司祯知道。   二人在青鹤巷分道而行。   佘年一直看着司祯的身影消失,才往妖界赶。   小五原本在妖侍的安抚下,对司祯他们的感情又有了一定的自信。   但是看到佘年一个人的身影,他又有些不自信了。   现在这是个什么是情况?分道扬镳了?他被判给妖主了?   小五捶胸顿足。   他虽实力不怎么强,但作为一个修真,怎么也该是被判给尊者才对啊。   司祯不在身边,佘年面无表情,显得很不好接近。   “走。”   小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你恢复啦?”   佘年言简意赅:“对,走吧,我送你去合欢宗。”   小五眨眨眼。   该不会是他和尊者双修,吸走了尊者的灵力,才得以恢复的吧?   那尊者呢?尊者安全吗?   小五一通脑补,很为尊者担忧。   但在衡量了自己和佘年之间是那巨大的实力鸿沟后,他保持了沉默。   等着吧,等回到合欢宗,他就要把这件事告诉长老去。   佘年挥手,以妖力裹住小五。   伸手撕开一道缝隙,带着小五进去了。   “其实你可以把我塞进去,我会自己回去。”   佘年默不作声。   “你不用费如此功夫。”   佘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你答应我什么你都忘记了?”   现在的佘年的妖主的模样,眼睛更狭长,整个人更有气场。   因为要用妖力维持缝隙的稳定,身上带着骇人的妖气,小五甚至看到了他背后独属于远古大妖的九尾狐虚影。   小五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这个语气,这个问题,显得他很像某种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他答应过什么大事吗?   佘年抿唇,不明白为何如此重要的事情,他都会忘记。   他耐着性子提醒:“你说会给我赤碧果的种子。”   小五把心又放回去。   他以为是什么事。   种子,长老有很多。   长老还找了很多花匠来种树呢,结果一株存活的苗苗都没有。   如果是妖主要,长老肯定给。   小五点头:“我会帮你同长老说的。”   佘年也点头,认为和小五达成了一致。   佘年的速度很快,回到合欢宗的瞬间,佘年就把小五身上的妖力收了回来。   小五没了禁锢,用着自己半吊子的修为往京妙仪那里跑。   非常没有形象地,扯着脖子吼:“长老,长老,快救救尊者!!”   小五看着人柔弱,这一嗓子喊的是中气十足。   京妙仪的岛上探出了几个面容姣好的脑袋,在看到是小五这货后,又齐齐把脑袋缩回去。   佘年眉头皱地很紧:“司祯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小五脚底跟抹油了一样。   哼哼,出什么事了你还不知道吗?虚弱的你和生龙活虎的尊者一起出去了,怎么单单就你生龙活虎地回来了?   有猫腻!借着双修之名对尊者施加迫害。   一阵极淡的香风飘过,京妙仪的倩影出现在岛屿的上空。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没个形象。”   小五看到京妙仪,妙变柔弱,缩到了京妙仪的身后。   狐假虎威看着佘年,对京妙仪添油加醋:“他,他害了尊者!”   京妙仪举着镜子,来来回回地看,脸上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小五小声:“长老,先别照您那镜子了,出事儿了……”   京妙仪深感丢面子:“快别喊了。”   然后对佘年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听司祯说,你最近出了点事儿?现在瞧你大好了,恭喜。”   什么害了尊者。   司祯可在通讯镜上跟她说了,她家小狐狸要送人过来,让她帮忙瞅瞅小狐狸有没有按时到。   人两口子感情好着呢,可别乱造谣丢她的脸。   因为司祯的关系,佘年和京妙仪之间的氛围很和谐。   佘年:“是她治好的我。”   狐假虎威地小五戛然而止,安静如鸡。   佘年一身黑衣,看着气势凌然,实际上背在后面的一只手微微出汗。   “是这样的,我此番前来是想讨要点,赤碧果的种子……”   佘年很快补充着:“长老看中了妖界的什么东西,可以尽管开口。”   京妙仪看穿了纯情小狐狸想讨主人欢心的把戏,眉毛微挑:“你要赤碧果的种子作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7 18:42:21~2023-12-19 20: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乐蒂小同志 5瓶;704610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96   小狐狸要杀人   这大概是妖主第一次开口和别人讨要什么东西, 无论是眼神还是姿势都非常不自然。   京妙仪看着这只纯情狐狸,感叹无怪司祯要在通讯镜叮嘱她,看看狐狸有没有按时到合欢宗。   这种小狐狸,不看好了, 容易在路上被拐。   佘年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 , 斟酌着语句:“她喜欢赤碧果, 我想给她种赤碧果。”   京妙仪笑意很深:“可赤碧果这种果子, 娇气的很,很难种出来的。”   她手指点了点,虚空出现几个精致的花盆。   花盆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花盆里的苗苗是一株更比一株萎靡。   “哝, 我找人精心伺候的, 也就只长出来半个手掌的高度, 就枯死了。”   京妙仪摆出事实, 告诉佘年种赤碧果绝非易事。   “我的花匠说,这赤碧果种子, 需每个时辰浇一次水,每次浇水要按滴来浇,种子长出了根,就要用灵气一直温养起来,不能热了, 不能冷了。”   她挽了挽披帛:“如此,你还要赤碧果的种子?”   佘年看着面前几个花盆里枯地姿态各异的幼苗, 神情更严肃了几分:“要。”   京妙仪笑出了声:“你想种出这种果子, 是为了和司祯双修?若是如此, 我这里有大把其他果子可以替代。”   佘年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想到司祯, 他的耳垂红了红:“不是。”   他没有别的目的。   “她只喜欢吃这种果子。”   司祯念叨了很久。   妖界的果子千奇百怪,各种味道的应有尽有,但司祯吃什么都兴致缺缺,不管桌上摆的是什么,总吃几口就放下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但他都记住了。   京妙仪不再问了,把那些丑到千奇百怪的苗苗都收起来,虚空中多了一个盒子。   “种子,拿去吧。”   佘年伸手拿过,拇指在木盒上摩挲了两下,犹豫开口:“这件事还请长老保密,不要告诉她。”   京妙仪正在戳通讯镜的手停了下来:“哦?”   “这是好事儿啊,告诉她,她就会多宠爱你一分,不是吗?”   她岛里那么多的男宠,为她做了点什么事情,恨不得写在脑门上,就怕她看不到。   佘年看着手里的木盒:“种不出来,我怕她不开心。”   她当然不会直接了当告诉他,她不开心了,甚至怕他沮丧反过来安慰他。   但提前告诉她,总归是让她有了期待。   有了期待,却不能满足这份期待,这样不好。   京妙仪这回是真哑然了。   她摇头笑了笑,司祯还真的搞了一只这么单纯不求回报的狐狸。   真稀奇。   “回去吧,司祯还在等你。”   佘年轻轻点头,学着司祯教他的人类的告别语言:“告辞。”   看着佘年的身影渐远,京妙仪回过头看藏在她后面的小五,一时语塞。   小五知道自己脑补过度,头低起来:“我做了错事,长老惩罚我吧。”   这话一出,京妙仪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归是个年轻的孩子,心也是不坏的。   “算了,你也是担心司祯。”   香风渐远,京妙仪又回自己的软塌上端详那姿态各异的丑苗苗了。   小五留在原地摸摸后脑。   “嘿嘿,没有惩罚。”   京妙仪的声音响彻她的岛屿:“去把后院的鸟毛都扫了。”   小五身形一顿,笑脸一垮。   后山那头烈鸟,不仅要扫毛,还要铲屎。   他以后再也不胡乱脑补了T^T。   佘年准备先回青鹤巷,之前以为他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他把很多带有司祯味道的东西都拖到那边去了。   后来走的比较急,这些东西都没有带走。   司祯的味道是他的。   那些东西都要拿回来放好。   “终于肯出来了。”   在佘年伸手准备推开朱红大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老头嘶哑的声音,语调诡怪,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佘年转身,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之人。   这个老头他并不认识,但他认识他身上的道袍。   白色道袍,剑宗之人。   “虚弱至此竟还敢出来,我看你是不想……”   老人身上的白色道袍,和他诡谲的神情格格不入,看起来十分古怪。   佘年瞳孔一缩,眼中多了妖兽的血性,五指成抓,直奔面前之人的心脏。   司祯和剑宗势不两立,司祯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佘年突然的动作让沈任收回了所有的狠话。   他被迫承受森然的妖气,识海被远古兽吼侵占,他调动全身力气后退,还未接招,就被逼至只能躲避。   沈任所有的狠话都被吞进了肚子,心底一片骇然。   不是说妖主已经受伤了吗?为何会有如此实力?   佘年一击不成,不退更进。   沈任在脑中疯狂嘶吼:“我主救我!妖主没有受伤,妖主绝不是我能可以匹敌的对手!”   他只是想在主没有下界的时候,避开缥缈宗的众人,把顾云飞给杀了。   没想到在缥缈宗周围打听消息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妖主,这才想按照主的吩咐,把妖主的筋骨取走。   可现在妖主不仅没有受伤,实力反而更近一层。   别说取走妖主的筋骨,如果主不赶来救他,他就要死在妖主的手里。   几招之后,沈任的脖子落进了佘年的手里。   佘年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沈任脆弱的脖子,指尖用力。   “嗬……嗬嗬……”   沈任脸色涨红,只感觉身体里的空气都被抽走。   佘年另一只手隐约出现兽形,指尖尖锐纤长,刺进了沈任的心脏。   在指尖沾染血液的瞬间,佘年想到了在秘境时,司祯要杀宋时禾时说的话。   她的金丹是被剑宗之人联合起来生生捏碎的。   佘年眼睛狭长,带着血光,头却微微歪了歪,像是个尚在学习的稚儿。   他的手在沈任的腹上摩挲,回忆司祯教给他的知识。   金丹,在哪里。   沈任几乎被吓破了胆。   他在妖主的手下为何为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他的身体里明明有主给他的一份力量,现在被压制着,完全使不出来。   佘年终于露出来在看到沈任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脸上带着一种,很纯粹的快乐。   “找到了。”   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学的是司祯那股干脆利落的劲。   咔嚓——   伴随一声清脆的,金丹破碎的声音,是沈任凄厉的嘶嚎。   佘年满意了,继续完成自己刚才没干完的事情,挖心。   彻底杀了沈任。   在沈任以为自己只能等死的时候,他身体一轻,周围的场景在瞬息间变了模样。   终止调息,强行下界的云逐水表情淡淡:“废物。”   沈任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几乎把肺管子都咳了出来。   他心底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了那里。   在平息心情之后,沈任坐了起来。   没打过妖主怎么能算是他废物?是消息有误。   沈任的表情也不好看:“妖主没有受伤,更没濒死,他更强了。”   “更强了?”   云逐水把这句话在嘴中反复咀嚼。   “司祯啊司祯,你用神力救无甚大用的一只小妖?”   云逐水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我还以为,你会把神力用来对付我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沈任带着疑惑:“主,您留给我的力量,在妖主面前完全施展不开,您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云逐水语气平淡:“当然没问题。”   沈任踌躇着没再开口。   云逐水也并没有打算帮他解惑。   神分了神力,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妖,这妖的身体里当然就有了神的力量。   凡人之躯承受不了神力,也多亏了那不相干的妖有远古血脉。   云逐水眼中流转了诡谲的光,然后睥睨着沈任。   废物。   佘年看着人在自己的手下,凭空消失,有些呆滞。   怎么消失的?是被人带走的吗?   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异常的气息。   佘年妖气收敛,狭长的眼睛也慢慢恢复了原样,有种大狗狗的无助。   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应该是好心办坏事了。   会不会给司祯添麻烦了。   佘年头微微低下去,拿出司祯给的那缕,被他保护的很好的神识:“不许,告诉她。”   他得亲自去道歉。   神识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人性化地摆了摆身体。   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司祯交给他的任务只是把小五送回宗门,他不仅多拿了点种子,还没能把伤害司祯的人彻底杀掉,留了后患。   佘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整个狐的周围,都是一种萎靡的气氛。   司祯蹲在阵法的周围,看着阵法书。   她实在讨要阵法,但不学又实在不行。   感觉脑袋木木的。   混沌之中,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许告诉她。”   司祯把阵法书一撂。   不许告诉谁,她吗?   想了想,司祯又磨着牙把书捡起来,对照着面前的阵法继续整理阵法纹路。   现在赶时间。   等着吧,等等再收拾狐狸。   还有小秘密瞒着她了,这还了得?   这日,剑宗山脚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各大宗门的人三三两两汇聚在一处,等待剑宗新宗主沈任出面开宗门。   修真界各宗门的人聚在这里,原因也十分简单。   最后一次宗门大比的时间提前了。   至于为何提前,剑宗只说是大比的场地有了提前开启的迹象,邀参加大比的各位提前入住剑宗,以待秘境的开启。   但众人现在最关注的事情,不是大比时间提前。   “你们听说了吗?剑宗要请回他们的首席。”   一群高手聚在剑宗门口聊起了剑宗的八卦,就差手里拿把瓜子了。   “首席?剑宗的首席可多着呢,死了很多个,你说哪个首席?”   “当然是活着的那个。”   “司尊者?别逗了,以司尊者如今的实力,怎么会答应剑宗如此要求。”   “就是就是,剑宗想的也太美了。”   说话的人嗨呀了一声:“宗主可说了,希望和司祯握手言和,只要司祯愿意不计前嫌,他可以下跪道歉。”   【📢作者有话说】   狐狸揣揣手:紧脏.jpg。感谢在2023-12-19 20:03:40~2023-12-20 21:1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乐蒂小同志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97   不惩罚你,你很失望?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沈任带着紧张,心中不平:“我真的要下跪?”   对司祯下跪?对那个小丫头片子下跪?   不管现在的司祯强大到何等地步,在沈任心里,还残存着她曾经的身影。   那不过是一个能被他随意利用的物件, 他在最初甚至能轻易把转生符刻在她的金丹上。   最开始, 她也仅仅只是一枚棋子。   沈任心里是一种地位调转的不平衡。   云逐水对沈任的情绪视而不见, 他用着沈任的眼睛, 环视四周,在寻找着司祯的身影:“只是磕一个头就能把她给请来,这是你的荣幸。”   云逐水笑意浅浅,像是想到的什么好玩的事:“要知道, 想给她磕头的人数不胜数, 要是早个千万年, 还轮不上你呢。”   沈任不知道云逐水何出此言, 把心里的不平压了回去:“主为何执意要让司祯来剑宗?”   云逐水:“当然是让她来参加最后一场宗门大比。”   他的笑意越发深:“我费尽心思搭好的台子,主角不来, 那怎么能行?”   沈任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云逐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司祯的身影,也并不着急。   总归离宗门大比开始的时间还早。   司祯睚眦必报。剑宗宗主姜淙是死了,还有个沈任没死呢。   她总归是要来的。   -   “嘿,你,不要闲着, 把后园子里的菜都给浇了!”   剑宗外门弟子三芷两手叉腰,看着在太阳底下, 像是猫儿一样晒太阳的人, 呵斥道。   在晒太阳的人一身简陋的剑宗道袍, 背对着三芷。   听到呵斥后, 身形一顿, 又慢悠悠把懒腰伸完:“好嘞,这就去。”   身子没怎么动弹,但嘴巴答应地很溜。   三芷眉毛倒竖,手里的扫把挥舞地虎虎生风:“快去快去!现在各宗门的高手都聚在剑宗,还要用后园子的菜做饭呢,可别耽误了事儿!”   一身懒骨头的人最终站起来,戳了戳手里的通讯镜:“去了去了,别催了,命都给你催没了。”   她转身看了三芷一眼,往她的方向走去。   三芷呵斥的声音小了不止一点。   她太好看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英气和慵懒在她身上被结合地很巧妙。   “咳咳,快点,手脚利索点。”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三芷放大声音,找回颜面。   软骨头慢悠悠提起三芷身边的空水桶:“知道了。”   她比三芷还高,微微弯了腰和她平视:“多好的小姑娘,别这么暴躁呀。”   三芷的嘴巴又被塞住了,挥挥手把人赶走,然后捂了捂自己略红的脸蛋子。   她就说不能因为缺人手就乱招人,这都招的什么啊。   自从剑宗大门敞开之后,剑宗大门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但独独没有司祯。   云逐水有些坐不住了。   按他所想,司祯应该高调地出现,可司祯像是销声匿迹一般,就是在妖界的眼线也完全没发现司祯的踪迹。   云逐水遣了沈任多次去看来访人员的名单,反复多次确认。   司祯确实从没现身过。   所有人都在讨论司祯是不是会原谅剑宗,代表剑宗出现在宗门大比上。   但身处舆论中心的司祯,如今正在拿着水瓢,给一群小嗷嗷待哺的小青菜浇水。   秉持慢工出细活的原则,她一边干活,一边摸鱼。   浇一瓢水,拿出通讯镜戳戳点点。   司祯:你怎么还没来剑宗?[发怒.jpg]   佘年:我去青鹤巷拿你的枕头。   司祯:我的枕头为什么会在青鹤巷。   佘年:上面有你的味道。   佘年:我,以为自己死掉……   佘年:偷偷带走。   佘年:我会马上到剑宗去的。   佘年面前是一排的花盆,他手忙脚乱地给每一个花盆滴水。   一边滴水,一边用通讯镜回司祯的消息。   他看到司祯发了一个发怒的小人,忍不住紧张,感觉司祯就好像这个小人一样,已经生气了。   可种赤碧果这种不太能做成功的事情,是不能提前让司祯知道的。   不想让她空欢喜。   他点开司祯发的表情,发现这是一整套的小人表情。   于是从里面选取了一个最和善的。   佘年:乖巧.jpg   佘年:我在努力赶过去。   司祯随手撒了一瓢水,等着吧,等他来了,就薅他的毛,揪他的尾巴。   揪尾巴……   司祯不着调地思考着揪尾巴这究竟能不能算是一个惩罚。   她感觉会把狐狸给揪爽。   “快去送饭,耽误了事儿有你好看!”中气十足的催促声让司祯回神。   为了方便做饭,这片菜园紧连着伙房。   端着饭菜的人佝偻着腰背,被膀大腰圆的厨子泄愤一般踹了一脚后,呜呜啊啊地表示不满。   字不成句,话也不在调上。   三芷从司祯背后探出一个脑袋:“你!在!偷!懒!”   司祯歪头,和三芷对视,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眼睛半弯,眼含深意。   三芷要说的话又梗在喉咙里。   司祯又看了眼送菜的人:“感觉他有点可怜。”   三芷咳嗽两声,找回威严:“那是哑奴。剑宗是个正派大宗,会收留这些不能自己独立生活的残疾人来外门,干些不需要见客人的活儿。”   “这个厨子颐气指使惯了,脾气不好。”   司祯嘴角弯弯:“你真厉害,知道的好多。”   三芷别过头:“那当然,也不瞧瞧我在这里干了多久。”   说完,扯嗓门对厨子喊:“回去好好做你的饭!呜呜咋咋地干什么!”   厨子本想喊回来,看到人是三芷后,又把话吞回去。   司祯笑了笑,然后看着三芷,作疑惑的样子:“但是给人送饭,这不是需要见客的差事吗?哑奴去是不是不太好?”   三芷:“这你又不懂了,哑奴不是给客人送饭,也不需要见人。”   司祯:“那是怎么送饭?”   三芷:“她只需要把饭放在门口就行啦。”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些我也不知道很多,反正那哑奴送饭的地方古怪地很,你可不要去。”   她不自然地描补:“我这都是看你干活乖巧,才和你说的。”   司祯看着手里的水瓢,和统共浇了没有几瓢水的地。   嗯,她干活很乖巧。   三芷担心司祯不听自己的话:“你是新人,我还是多和你说几句。那个地方叫化府,关押了很穷凶极恶的犯人,这是剑宗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不要试图去触碰这个秘密。”   司祯点点头,懒洋洋的骨头都正了几分:“我是最乖巧不过的人了,我不会随便过去的。”   三芷这才放心离开。   三芷离开后,司祯看了眼脚边的水桶,水桶里的水像是有了意识,自己跑出来,化成几股灌溉在田里。   司祯拍拍手上的泥。   好了,乖巧如她,得去看看那个化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隐匿气息,跟在哑奴的身后。   哑奴走的路歪歪扭扭,十分荫蔽。   饶是司祯已经恢复了在剑宗的记忆,却也不记得剑宗有这种荫蔽的地方。   她凝神聚气,继续跟着哑奴。   路越来越窄,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   脚下的路是往下走的,两边的墙壁却越来越高,四周的温度也逐渐降低。   行至最里处,是一角小门。   哑奴把饭放到了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后,就转身离开了。   司祯攀在墙上,看着那紧闭的小门。   过了很久,门打开了一道缝。   一只苍白地像鬼一样的手伸出来,拿走了食盒后,门又迅速关起。   司祯摸着丹田,在开门的瞬间,她能感觉到门内有什么在和自己体内的力量呼应。   “祯祯,那个门里,有阵法。”   江羡好在司祯的簪子里未出,轻声道。   “什么阵法?”   江羡好:“我觉得有些熟悉,但知道具体阵法,还得去里面看。”   司祯:“不急,下次再找机会。”   现在动手容易打草惊蛇。   司祯溜溜达达回去,手里还挎了个菜篮,任谁问都是摘菜去了。   经过厨房的时候,把菜篮子扔进去,拍拍手回自己的住处。   剑宗地大,就是外门弟子,也有自己的住处。   只不过住处不是草屋,就是木屋。   司祯来的时候挑了个僻静的地方。   刚开门,就见床上坐着佘年。   他乖乖巧巧:“姐姐,我来找你了。”   司祯随手掐了个诀,布了个简单的结界。   “什么时候过来的?”司祯双手抱臂看着床上的人。   不是佘年要坐在床上,是这屋子简陋,没桌子没凳子。   他只能坐在这里等司祯。   “刚来不久。”   佘年想起了自己见到司祯,要做的第一件事。   他挥手,棍子,绳子,刀剑在司祯面前一字排开。   司祯挑眉:“嗯?”   佘年向司祯走近,头底下来:“我好像干了错事。”   “什么错事?”   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候,司祯也不由严肃起来。   佘年:“我没能杀了沈任。”   他在来找司祯之前,看到了之前在青鹤巷没杀死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司祯把佘年拉起来左右看看。   沈任死不死的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她的狐狸没受伤吧?   佘年把事情详细告诉了司祯,越说越觉得愧疚。   如果他的手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司祯听完这个,根本不算大事的事,又看看佘年负荆请罪般放在她面前的那些惩罚工具。   “你不许神识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   佘年点头:“我想自己道歉。”   “我很意外你会捏碎沈任的金丹。”   佘年眼底有不符合乖巧外表的兽性:“他之前就这样伤害了你。”   司祯随便捡了根绳子放在手里:“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管是她被捏碎金丹,还是他差点杀了沈任,都不算大事。   “你不需要道歉,你做的事也没有给我添麻烦。”   司祯拽着绳子,佘年的眼神被绳子拴住。   司祯并没有怪他,但是他心里却不是多开心。   司祯把手里的绳子紧了紧,不出意外地看到佘年的瞳孔缩了缩。   她嘴角弯弯:“我不惩罚你,你好像很失望?” 第98章 98   小狐狸,你有什么愿望   没有惩罚, 是失望吗?   司祯把灵力注入到绳子上,随意开口道:“你找到绳子居然是一件灵器。”   佘年目光跟随司祯的动作,也放在了那段绳子上。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无端的渴望,就在司祯用灵力的那瞬间。   因为渴望, 他抱住了司祯的腰。   他的手指在司祯的后腰摩挲, 带着一种试探, 和难以发现的侵略。   司祯打掉佘年的手:“现在还不行。”   佘年把头埋在司祯的颈窝, 司祯的身上还有残存的灵力,闻起来有种特别的味道。   狐狸开始吸人了。   他无意识在司祯的颈窝小幅度地蹭了蹭。   司祯把他的头推了推:“痒。”   又补充着:“都说了现在还不行。”   佘年的眼神有些迷茫,不行?什么不行?   “你用这种单纯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也没有用的,等会还有正事。”司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求欢。   佘年被说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是觉得司祯很香。   “我找到神力在的地方了。”司祯说起了正事, 转移佘年的注意力。   “神力在哪?我帮你拿回来。”   佘年的脸被司祯推开了, 但手依旧倔强地拽着司祯的小手指。   他们毛茸茸非常喜欢黏着人类。   司祯余光看到佘年的动作, 觉得怪可爱的, 没有制止。   “不急,等晚上的时候再去找神力。”   哑奴在接近晌午的时候送过了一顿饭, 在晚上的时候,大约还会再送一次。   窗外淅淅沥沥下了雨,天慢慢暗下来,冷风慢慢地吹。   司祯住的地方比外门弟子还差一点点,因为房子偏僻, 容易在修缮的时候被遗漏。   风从关不死的窗户边溜进来。   佘年变成狐狸,用大大一条尾巴盖住司祯。   在妖兽的世界, 天气明媚才适宜外出打猎。   像这样的天气, 是该蜗居在洞穴, 闭门不出的。   司祯怕狐狸冷, 身上有微光蔓延, 若有若无的灵力从身体溢出,吹散往狐狸身上跑的冷风。   狐狸像是烤火一样,感觉到了温暖。   司祯身上又散发出那种香甜诱人的味道。   整张狐狸都摊开了,四肢慵懒地自然下垂,盖在司祯身上的尾巴时而扫过司祯下巴的软肉。   然后尾巴就被司祯掐住了:“哪里学来的?”   小狐狸学会勾引人了。   狐狸舒服地哼哼唧唧,发出细小可爱的声音。   屋内一片静谧,突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司祯把狐狸往床尾塞了塞,起身开了门。   三芷的脸鼓成包子:“我就知道,你又不干活。”   司祯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干活?这雨都下起来了,就不该浇菜了吧?”   三芷:“不浇菜当然还有别的活儿。”   司祯懒洋洋的:“前院子扫了,后院子的草也除了,厨房的菜也送过去了,还有点别的什么需要干的?”   三芷鼓鼓嘴:“今天怎么那么勤快……”   屋子里有细微的声音。   三芷探头,但司祯比她高了一头,又侧了侧身子,她看不到。   “什么声音?”   “我养的小猫,你要看看吗?”   三芷对这些过敏,噔噔退后两步:“吃饭了,餐桌给你留饭了,快来吃。”   吃饭了……   司祯笑容变深。   三芷是真的不大喜欢毛茸茸,没多呆就走了。   三芷前脚刚走,司祯背后就多了一个人从背后拦住了她的腰。   佘年的声音带着热气:“你还养了一只猫?”   言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独占欲。   司祯捏捏佘年的耳垂:“就是你啊。”   “走,现在可以去找神力了。”   佘年拉着司祯的手指,走在她的后面。   在看到前面的路越来越窄后,他慢慢拉进了跟司祯的距离,走在了她的前面。   司祯像晌午一样,更在哑破的后面。   晌午还略微见光的地方,现在能见度很低。   周围是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树叶相碰的声音。   越靠近那扇门,司祯的心跳就越快一点。   司祯拉着佘年在外面蹲了一会,一直等哑奴把食盒放在门口,原路返回,身影消失在这条路上才出来。   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看着厚重古朴。   司祯就站在门前,等门开的一瞬。   佘年五感调动到了极致,他耳朵动了动,拉着司祯的手收紧。   司祯按住他的手以作安抚。   吱哑——   门缓缓而动,一只白到几乎不正常的手探了出来。   在这只手接近食盒的时候,司祯冷不丁地握住了这只惨白的手臂,佘年和司祯配合着,把门是彻底推开。   司祯闪身进去,佘年紧随其后。   门又被关上了。   这是一处山洞,山洞里略显阴冷,周围是或暗淡或浓烈的蓝光。   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   被司祯抓住的人一脸惊恐,整张脸被蓝光衬地分外诡异。   司祯定睛看过去:“楚漓?”   但楚漓带给她的震撼,远远没有周围蓝色的光带给她的震撼大。   悬浮在半空中轻飘飘的那些东西,是雷灵根。   这有一整个山洞的雷灵根。   整个山洞那刺鼻的香味之下,是腐臭的血腥味。   “你这种废物也配那么多的强者的雷灵根来温养你?”   司祯语气带着怒意,将所有的雷灵根都收进了乾坤袋。   在司祯动作的时候,楚漓挣开她的手,往某个角落里钻。   司祯察觉到了不对劲,跟了过去。   在瞬间,繁复的阵法纹路在山洞的地面蔓延开来。   三个人的身形瞬间消失,整个山洞依旧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佘年一心都放在司祯的身上,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给了司祯。   在司祯动了的瞬间,他也动了。   阵法的另一端,是极致压抑的气氛。   周围荒芜地像是从未有活人来过一般。   但在这里,司祯感受到了极强的神力的气息。   楚漓进了阵法后,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司祯展目望去,一棵巨大的树拔地而起,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阴影之内,立着一排又一排墓碑。   这棵树枝繁叶茂,枝丫不是纵横着生长,而是像一个球状,无论是枝干还是树叶,都在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守护着树心的东西。   司祯看这棵树看得出神,她慢慢朝这棵树走去。   佘年眼看着司祯站在悬崖边,一脚已经悬在空中。   -   与此同时,剑宗主峰最高处,沈任睁开了眼睛。   云逐水感受着阵法的异动:“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已经进了我的阵了。”   “枉我如此费力引你过来,原来你早就到了剑宗。”   云逐水低低地笑着。   “宗门大比取消吧。”   沈任皱眉:“这是不是略有不妥,不同宗门的强者都聚集在剑宗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这就是剑宗在戏弄整个修真……”   云逐水声音很淡:“戏弄又如何?”   “沈任,你不会真把宗门大比,当成了正儿八经的大比了吧。”   “姜淙死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沈任讷讷不敢言语。   云逐水的力量慢慢漫上沈任的脖子,沈任感觉到身体里的空气在一瞬间被吸干。   “宗门大比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扶持哪个宗门更好地成长。”   “宗门大比最开始,就是为了找她而设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整个修真界加起来,会比她更有价值吧?”   沈任的脸因为缺氧,由红变紫。   在最后一瞬,云逐水收了力道。   “怎么,这些,姜淙死之前没告诉你吗?”   沈任剧烈咳嗽,却依旧不敢不回云逐水的话:“没……”   云逐水笑了:“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入阵吧。”   云逐水似乎已经预见了司祯在阵法中,被当场斩杀的模样。   万年岁月,他很久没有那么兴奋了。   他现在激动地几乎颤抖。   司祯在一日,他的心就悬一日。   她身上的光彩实在夺目,夺目到连最开始就站在最顶端的他都忍不住把注意力分到她的身上。   可她成长地又实在太快,他只是看入迷了,她就已经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只差一步,就可与他比肩。   万年岁月,他享受惯了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又怎么甘愿把手里的权力拱手让给另一个人呢?   那是他的权力,只属于他。   -   “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们。”   “你把我害的好惨,我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就是拜你所赐。”   “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司祯脑海很混沌,这些声音让她几乎丧失思考能力。   “我杀了你们?我何时杀了你们?”司祯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赤红的世界。   有不同的魂魄在她周围飘着。   这些魂魄死相惨状,有的没有了胳膊手臂,有的没有了头,有的身上的肉被生生割了下来。   所有的灵魂,腹部都是空的。   “我的灵根没了,都怪你!”这些魂魄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怨恨地看着司祯。   司祯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自责的心情,但她理智尚存:“我没有挖你们的灵根。”   一个小小的魂魄站在司祯后面的不远处,像是她的一道影子一样跟着她。   云逐水站在崖顶,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他视如白昼。   “哦?还有个小东西混进去了?”   云逐水看着司祯背后的小灵魂,笑了笑:“翻不起什么风浪,想跟着她,那就亲眼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吧。”   司祯在崖底,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人的凄惨死状。   “我是天机阁第三十五代弟子,按照我的实力,我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司祯面前,一个面容粗犷,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伸出他俱断的五指:“我被生生砍断了五根手指,那是我画符的手指,我本该站在修真界的顶峰!”   这人笑的疯疯癫癫:“我苦练左手画符,我并不气馁,可为什么要挖我的灵根呢?我灵根没了……”   他哭的声泪俱下:“我灵根没有了,我还怎么修炼呢……”   很快,这个人被后面端了一臂的人推开。   “我练剑的右手没了,你看到了吗,凶手就是你,就是你!”   “剑宗第六十八代弟子中,我是最厉害的那个,我还要当剑宗首席,我……咳咳……”   他捂着空荡荡的腹,咳了一地的血。   “他们嫌我丢了灵根无用啊,我被丢到了外门做奴仆,我被拳打脚踢,克扣用度。”   “就是那个冬天,他们把我的棉被扔进了湖里。”   “你知道冰下面的湖水有多冷吗?你进去过吗?”   司祯的手指是钻心的疼,浑身冰冷,颤抖到闭不紧牙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自己那里也缺了一块。   浑身的灵力像是瞬间消失,她调动不了一点。   “不是,不是我杀,杀了你们……”   司祯闭着眼睛,努力稳住心神。   魂魄像是疯了一样往司祯身上涌,围着她转,恨不得用唾液淹了她:“就是你!就是你!”   “你睁开眼睛看呐,你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看看你犯的罪,睁开眼睛看啊!”   站在司祯身后的一只很小的狐狸灵魂挡在了司祯面前:“她无罪,杀你们的不是她,为什么不去找杀你们的人反而来找她?”   小狐狸蹲在司祯的脚上。   他站不了更高了,只是这样拽着司祯的裙角,不停尝试着唤醒司祯:“你无罪,你没错,你没有犯任何错误,你那么好,那么善良,你是想救下所有人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人记得……”   小狐狸的声音被更激烈的谩骂的淹没。   “你有罪!我不该死,杀我的人,是为了杀你!”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你让一个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   “你如果早被杀死了多好,这么多的人,就都不用死了。”   “你不是神吗?你就该去送死啊,就该为了我们去送死啊。”   ……   云逐水看着下面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嘴角笑容深了又深:“看吧,凡人就是这样自私,我只是放大他们的恶,他们就恨不得杀了司祯。”   云逐水想到那鼎盛的香火,和满凡界人人皆信仰司祯的盛况,敛下笑容:“好好看看你的信徒都是怎样的嘴脸。”   “不是喜欢听信徒的愿望吗?不是喜欢满足凡人的愿望吗?”   云逐水嘴里吐出轻飘飘的话:“那就为他们去死吧。”   司祯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你不是神吗?”   “那就该为了我们去死啊。”   司祯的思绪不甚清明。   这些都是她的信徒,神该倾听信徒的愿望,神该满足信徒的祈愿。   衣角传来轻微的扯动,司祯敛下眸子,终于看到了一只很努力的小狐狸。   “不死不死不死不死……”   狐狸的爪子勾住司祯的裙角,眼睛像小狗一样深切地看着她。   周围的声音实在混乱嘈杂,他只看到了她。   “我也是你的信徒,你也要听我的愿望。”   司祯神情微松。   “你也是,我的信徒吗?”   她看着这只表情急切的狐狸:“你有什么愿望?”   【📢作者有话说】   我努力在这月结束前正文完结,明天如果不卡文一定日六! 第99章 99   渡劫   “我的愿望是, 你不要怪自己。”   司祯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要怪我自己?”   小狐狸的灵魂在一闪一闪,带着四周灵魂都没有的干净:“是的,不要怪你自己,错的不是你, 错的是杀了他们的人。”   曾经司祯在幻境里捡起又脏又乱的小狐狸, 告诉他你并非不祥, 现在的狐狸告诉司祯, 你完全无错。   周围惨厉的魂魄争先恐后涌向司祯的身边。   “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啊。”   “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吗?”   “你要是早点死多好,我们就都不会死了。”   “都怪你,都怪你,你该死!”   混沌嘈杂的声音中, 狐狸坚定地看着司祯, 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地告诉他, 你没错, 我永远是跟你站在一起的,我永远相信你的决定, 并跟在你的身后,永远追随于你。   云逐水看着司祯裙角的那只狐狸,脸色阴沉。   刚才说的话在此刻变成了打他耳光的巴掌,这个毫不起眼甚至干净到没什么攻击力的灵魂,竟然真的让司祯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现在喜欢这么弱的?”云逐水想到了一些不是很好的经历, 身上涌动着独属于他的力量。   “这么弱的可不行,保护不了你,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云逐水挥了挥手, 面色重新恢复了平静。   司祯呼吸逐渐平稳, 嘈杂的谩骂声也慢慢变小。   所有的灵魂慢慢低下了头颅, 让出了一条道路。   司祯单膝跪地, 看着来人,瞳孔微颤。   “……马大娘?”   九方城的马大娘。   在九方城,也有数不清的墓碑。   在那里,梦魇婆给所有丢失了雷灵根的人造了一个偏安一隅的祥和梦。   马大娘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走向司祯,眼中带着歉意:“他们给你惹麻烦了,仙人。”   司祯双唇轻碰:“仙人……”   马大娘站着,将单膝跪在地上的司祯揽进怀里:“他们太过放肆了。仙人不必自责,他们因仙人而死,也并非是仙人所愿意看见的。”   司祯能感到马大娘的身上很暖,将她身上如坠冰湖的寒冷驱散了大半。   “因我而死?”司祯的面颊贴在马大娘柔软的腹。   一个灵魂,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温暖的力量。   马大娘缓缓开口,嘴巴一张一合,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   这个灵魂里像是有两个操控者,一个操控着她说话,一个操控着她闭口。   最终,马大娘依旧如常安抚道:“不必自责。”   她略带粗糙的手缓缓抬起,试着抚上司祯的发。   司祯却突然开口:“大娘……”   马大娘的手停滞在半空,声音依旧柔和:“嗯?”   司祯的话没有没尾,十分古怪:“大娘,二蛋呢?他给我采的花呢?”   马大娘神情十分不自然,眼神空洞:“他,马上就带着花……”   然后带着震惊,可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的腹部。   那里插了一把刀,血淋淋的刀。   与此同时,在山崖上的云逐水嘴角溢出鲜血。   司祯额角的碎发被吹乱,她的神情也被挡住了大半。   “他从来不会种花啊。”   周围白皑的雾渐渐淡了,司祯慢慢站起身:“自己的儿子会种什么,你竟完全不知吗?”   “云逐水,你的招数一如既往地没有意思。”   司祯的话音很轻,带着几分怀缅:“她从不叫我仙人。”   甚至连尊者都不会叫。   那个热情到极致,只想把自己庇护在她身后的女人,只会叫她闺女。   马大娘整个人逐渐变成了魂体,她慢慢笑了,像是被强硬施加于身上的枷锁被瞬间打开。   司祯看着马大娘的变化,眼神却多了几分慌乱。   她把手里的匕首拔下,仓促迎上马大娘的目光。   马大娘的目光依旧如常,慈爱且包容:“闺女啊,你一个人走到了这里,肯定很累吧。”   她被控制不过几息,尚且疲惫至此,那闺女不仅要被追杀,还要惦记着被杀的所有雷灵根者,该有多累。   她没想过放弃,已然是心性坚韧了。   “你没错。”马大娘慢慢拢住司祯。   但她如今只是个灵魂,凝不成实体,手只能从司祯的身上穿过。   司祯抿住了唇。   自责过吗?   自责过。   恍惚的时候她也曾觉得,所有的祸事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被云逐水盯上,如果她不是雷灵根,或者她最开始就不要那样刻苦地修炼,这一场针对雷灵根者的迫害,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   云逐水找到了她心防最弱的一面,并不断放大。   她怪过自己,所以才被那些惑人的怒骂乱了心神。   可马大娘说她没错。   是“你没错”,而并非“不怪你”。   她是发自本心地没有怪她,也不觉得她没能救下那么多先死的雷灵根者是无能。   她只是觉得她闺女很累的,该有个歇息的时间了。   司祯眼角发涩。   她看着马大娘的灵魂,知道她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不哭,闺女。”   马大娘笑得开心:“你已经走到了这里,马上就要赢了。”   她的眼神逐渐看向更渺远的地方,在那里,雷灵根者可以安然修炼,打压之风不复存在,那是一个公平的世界,那是一个能安稳修炼,有天赋者不必躲藏到深山的世界。   “歇歇吧。”马大娘说。   就在这个地方,短暂歇歇脚。   蓄满了力气,给那真正的杀人凶手最后一击。   马大娘的魂魄越来越淡,趋于涣散,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周围雾气散开,司祯终于看见了这崖底是何模样。   断崖下不是山谷,是更辽阔的荒漠。   荒漠之上,一棵巨大的树长得枝繁叶茂。   树下,立着一座又一座坟。   这是所有雷灵根者的埋骨地。   司祯按捺住心中喷涌的愤怒:“你把所有杀了的人都埋在了这里,你连投胎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云逐水感受到了司祯的情绪波动,能看到司祯盛怒的样子,他也欢快异常:“是啊,不可投胎。雷灵根本身就有修炼优势,若是再出现下一个你,这怎么办?”   云逐水悲天悯人的脸上带着扭曲的杀意:“当然是死干净了我才安心。”   司祯弯腰,把狐狸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辛苦你了。”   辛苦你那样相信我,把我唤醒。   狐狸抓着司祯额角的一缕发,很担忧地看着她。   他担心她遇到危险。   司祯身上灵力暴涨,凌空而站。   她俯瞰着树下的每一个墓碑,像是看到了在地下深埋着的,永远都不会睁眼的人。   她手里的光泽蓝的像海,这样的光慢慢没入了每一座坟下。   云逐水看清司祯拿的是什么后,略带讥讽:“把雷灵根还给这些尸体,这些尸体就能活过来吗?”   司祯眼神平静:“的确不能。”   云逐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一些无用的事费尽了心思。”   司祯像是没有听到云逐水嘴里的嘲讽:“这些灵根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谁都不能夺走。”   她仰头看向断崖,眼神锐利:“就是天道,都不能。”   马大娘的魂魄飘到了树上,在云逐水没有注意的时候,所有坟墓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所有的光连在一起,夺目绚烂。   整棵树的枝丫慢慢展开,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一团金色的力量。   神力。   这是司祯的神力。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没入神力之中,迎着金色的光,她面容平静而坚决。   她肩膀上的狐狸紧紧抱住一缕发,也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狐狸毛。   看至此,云逐水已经不能维持表面的镇定了。   他无法下界,用着沈任的身体,接近那团神力:“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龟裂。   神力非凡体所能触碰,在神力之主的主观排斥下,云逐水被神力重重甩开。   司祯开始吸收自己的神力:“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神力所在,只是我还不确定神力具体位置。”   “除去我没有主动召回的,在曾木柔身上的那份神力,其余神力都逐渐向我靠拢。”   “我人都站在了这里,神力却不主动回到我的体内,只有一个原因,神力被你封印住了。”   司祯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云逐水:“准确地说,不是神力被你封印了,而是你把我的神力锁在了这个阵法里,镇压了所有死去的雷灵根者,让他们无法投胎。”   “可我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为了镇压谁而存在的。”   “在你以为成功用神力镇压他们的时候,我的神力也在给他们一线生存的机会。在我把雷灵根送到他们体内的时候,就是我唤醒神力的时候。”   司祯看着云逐水扭曲的脸,笑了:“你太自负了,自负地想要在我的力量旁杀掉我,来满足你的胜负欲。”   佘年跟着司祯一并进入了她的神力里。   这团金光暖意融融,有一种司祯身上的味道,让他全部的毛孔都打开了。   他整个狐的毛都变得蓬松起来,吸了一大口司祯的味道。   然后吓了一跳。   他刚刚吸走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狐狸嘴巴大小的缺口。   完了,他把司祯的力量吃掉了。   狐狸看着司祯的侧脸,带着几分心虚,又揉了揉毛毛的肚子,把刚刚吸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那个缺口就这么,就被填上去了。   狐狸小口舒了口气,不敢再胡乱吸了。   它很小一团,坐在司祯的颈窝,不打扰她打架,并准备伺机而动,寻找着可以帮助她的时机。   神力被司祯吸收殆尽。   她一跃而上,去了悬崖,在空中和云逐水平视:“就一个分身?”   云逐水面色不善看着司祯。   司祯倏然笑了,带着一种惊心动魄,不容人直视的美:“就一个分身,不够杀啊。”   在她神力未恢复的时候,她就能杀云逐水的分身那么多次。   神力恢复,云逐水不可能继续分身下界到修真界。   司祯预备打走云逐水,然后召来雷劫,原地升仙。   云逐水看着司祯的动作,勾了嘴角:“你不会以为我我能力就仅限于此吧?”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司祯。”   “怕我怕到损害本体都要分身来杀我,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云逐水默不作声,看着司祯,笑的毛骨悚然。   狐狸扯扯司祯的耳垂:“不对劲,周围灵气的运转速度不正常。”   司祯眉头慢慢皱起。   的确不对劲,灵气运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不仅是灵气运转的速度快,周围的灵气也更充沛了,甚至有越发充沛的迹象。   云逐水笑意加深:“晋升时会摆的聚灵阵,你不会不知道吧?”   司祯知道。   但这阵法超过了普通聚灵阵所有的威力。   这不是普通的聚灵阵。   云逐水像是知道司祯心中所想:“当然不是普通的聚灵阵,这是供人升仙的聚灵阵啊。”   升仙?   云逐水要让她升仙?   她只要升仙成功,那么实力就一定处于鼎盛阶段。   反而云逐水多次分身下界,仙界的本体早已不堪重负。   在仙界打起来,云逐水不是她的对手。   云逐水会那么好心,让她成功升仙?   天是暗的,但这并不影响司祯观天。   阴云密集,雷电堆聚。   这是雷劫将至。   谁的雷劫?   司祯脑中有一闪而过的身影。   楚漓,楚漓从进阵之后,就消失了。   他去哪里了?   不管是那血腥的化府,还是这个阵法,楚漓都能随便出入。   陈清衣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楚漓升仙……   是楚漓要升仙了。   司祯咬牙盘膝坐地,对佘年道:“护法,我要冲击最后一阶。”   她回到崖底,在周围起了一圈结界。   狐狸逐渐变大,守在悬崖顶。   这是狐狸第一次变出远古兽形,獠牙锋利,柔软的毛变得坚硬无比。   像是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高山之巅。   佘年一动不动看着沈任。   司祯没有发话,他不会擅自杀掉沈任影响她的谋划。   但只要沈任有打断司祯晋升的意思,他会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可沈任没动,就站在那里。   佘年和沈任对峙,司祯在悬崖底疯狂调转自己的灵力。   已经成功升过一次仙,所以司祯知道,近万年内下界也只能孕育出一个仙人。   升仙所需要的灵气和召唤的雷劫的庞大无比。   此刻,她和楚漓只有一人可以升仙。   司祯的头上也开始有云层积聚,雷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   豆大的雨珠从天上直直砸下来,先是几滴,接着越发密集。   很快,司祯浑身被雨水浇透,额头碎发贴在了面颊上,雨水顺着下巴流下。   上一次她渡的是六重天劫。   第一道雷劫远没有后面的雷劫来的猛烈,后面算劫,第一道雷,只是试探。   轰隆——   伴随着第一声雷响,雷劫到了。   司祯运转灵气和雷劫对抗。   她盘膝坐着,并未起身,掌心雷光雷光闪动。   如果第一道雷劫是她的,那第一个升仙的人,也会是她。   几息之后,雷光蔓延司祯全身。   她双目紧闭,手臂麻到毫无知觉,手掌在瞬间鲜血淋漓。   这不是她预估的雷劫之力,这雷劫的威力比她上次升仙强了太多。   不是六重天劫?   司祯看着沉如墨的天。   是九转天地劫吗?   一次雷击后有短暂的调息时间,司祯往手上上药,调息灵力。   在天上紫色雷电再次堆积的时候,司祯站了起来。   狐狸面有忧色,它闻到了血腥味。   沈任和佘年对峙:“受伤了,不去关心关心她?”   佘年看沈任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云逐水冷笑。   司祯傻,她养的畜生也蠢。   他探身看着准备抵御第二次雷击的司祯,欣赏她的狼狈模样。   轰隆——   第二道雷击应声而下。   司祯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心脏是极致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像是流了血。   不是第二道雷劫,是第四道雷劫。   她的手紧紧攥住。   每一次雷降,不是一道雷。   是两道。   楚漓的雷劫,被引到了她的身上。 第100章 100   他为什么要自爆?   司祯目光沉沉, 她仰着头,悬崖上像是被阴云盖了一层,她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但她知道, 云逐水就在那里。   “你用天道之力把楚漓的雷劫引到了我的身上。”   云逐水:“是啊, 我是用天道之力把楚漓的雷劫引到了你的身上, 你如今之躯当然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雷劫, 楚漓会顺利成仙,而你,会死在这场雷劫之下。”   云逐水甚至想到了司祯死后的情景:“你死后,这世间再无实力可与我比肩的人,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   他带着一种向往的笑, 露出笑容:“多好啊。”   兽吼震天, 佘年把沈任扑倒在地, 抓住了他的脖子。   沈任脸上有自己的惊恐,也有云逐水的疯狂:“杀了我啊, 杀了我就能阻止司祯去死吗?不会的。”   “我死了,这雷劫只会以让她死状更凄惨的方式落下。”   司祯在悬崖底,声音带着虚弱:“回来。”   她在喊佘年。   狐狸狭长的眼睛冰冷又掺杂着暴怒,折返回去,纵身越下山崖。   狐狸又变成了小小一只, 蹲在了司祯的结界之外。   他锋利的爪牙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隔着结界, 小心地想要摸摸司祯。   又担心自己会影响司祯的状态, 最终把手收了回去。   司祯布的结界很大, 结界之外, 不在天劫的波及范围。   佘年只能看到司祯模糊的一张脸, 和还没有他爪子大的身形。   天上乌云又多了起来,新一轮的雷劫又将落下。   这次的雷劫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一些,雷电在乌云酝酿之初就开始闪着光。   云逐水看着天:“这次不是两道雷,这是四道。你必死无疑。”   司祯渡的劫不是六重天劫,是九转天地劫。   他让两道雷劫一齐落下,算上楚漓身上的两道,一共是四道。   云逐水眯了眯眼睛。   不是他不想让九重雷劫一起落下,而是他暂时无法以这个身躯操控这样多的天道力量。   但四道,也已经足矣。   此时的雷劫已经波动到了阵外。   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天第异象。   “不知道是谁引来的雷劫?”   “这个劫,看着不普通啊。”   “我活了千岁,这雷我生平竟从未见过。”   缥缈宗闭门不出已久的宗主顾云飞出来了,他的面色依旧阴郁中带着暴躁,眼神却认真注视着这片天。   这样的雷劫,除了能帮他把谨云兰尸体带出来的那一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本事。   他垂眸看着冰棺里永远闭目的谨云兰,又看向了天。   这一刻,他是希望这个人成功的。   京妙仪在焦虑地走来走去。   小五跟在京妙仪的后面:“长老,您别转了。”   京妙仪指指天上:“知道这是谁的雷劫吗?司祯的。我观这雷劫并不简单,我担心她有危险。”   小五对司祯是一百二十万分的自信:“尊者的实力你还不放心?这世界可没有尊者渡不过去的雷劫。”   京妙仪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我还是很担心。”   小五:“担心也无用,咱们只能在这里看着啊。您就放心吧,整个修真界,就尊者最厉害了,肯定不会出问题。”   京妙仪蹙眉:“但愿如此。”   天机阁,钟知齐看着通讯镜里,曾木柔的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师妹。”   曾木柔不会主动联系他。   钟知齐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曾木柔看了钟知齐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良久,最终说道:“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钟知齐喉咙一紧。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师妹和自己是不同的,他跟在她的后面,试图陪她走得更远。   但好像,也只能到这里了。   她向来都比他有主意。   小时候他就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现在也是。   放下通讯镜,钟知齐怅然若失。   他蓦然想起了曾经对那个一直跟在司祯后面的那个少年说的话。   她们生来就不该是被囿于一方天地的人,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们身后,目送她们振翅高飞。   在曾木柔放下通讯镜的时候,格梦站到了她的面前。   “把我也带去吧。”   曾木柔眼眶微红,坚决道:“你不能去。”   格梦笑着:“我这条命就是你从天机阁捞回来的,没有你的力量帮我续命,我活不到现在。”   曾木柔看着那道酝酿中的雷劫:“我去了还会回来,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格梦:“那我留下等你。”   “好。”曾木柔手中一团灵力蓝金相映,撕裂木达层的结界,头也不回地离开。   格梦对着曾木柔的背影喊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拽着自己的小药丸,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帮你守着这秘境,你千万得回来啊。   曾木柔拒绝了她的跟随,她就担心自己去了也是添乱。   她所能用的灵力都来于曾木柔,她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符修。   脑海中又响起了曾经天机阁阁主的话:“没有攻击性的符篆,就是最无用的符篆,你不配呆在天机阁。”   格梦揉了揉眼睛。   曾木柔是第一个不这样说的人,曾木柔觉得她很厉害的。   但她觉得柔柔更厉害,所以她一定能回来。   四道雷击,第一道下来的时候,司祯踉跄跪在了地上。   司祯眼神坚毅,像是不觉得疼。   狐狸在结界之外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他应该做点什么去缓解司祯的痛苦?   狐狸看着司祯脚下的血,眼里是焦急和心疼。   一定有办法能帮她的,会有办法在不添乱的前提下帮助她。   狐狸的眼睛看着天上的雷,眼里的坚毅和司祯如出一辙。   他慢慢变大,直至高过司祯的结界后,停了下来。   在第二道雷劫落下之时,狐狸把所有的力量聚集到了爪子上。   司祯闭目调息,迎击下一道雷劫。   但在司祯动作之前,两只巨大的狐狸爪子放在了她的上方,在雷劫打到司祯身上之前,帮司祯挡住雷击。   挡住一击后,狐狸又变回很小的模样,把两只爪子背在了身后。   司祯再次睁眼时,只看到了天上一片阴云中的雷光。   “还在酝酿?”   狐狸一直看着司祯又重新闭上眼睛,才把爪子偷偷拿出来。   血肉模糊。   狐狸忍着疼,眼睛有些湿润。   是可行的,帮司祯挡住雷劫是可以实现的。   没多久,狐狸爪子上慢慢浮现了一层金光,在自动帮他治疗着手上的伤。   佘年眼睛睁了睁,握了握爪,确定自己的手是真的在以较快的速度恢复。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司祯的。   司祯的身上也有金光,那层光也在帮司祯修复伤口。   佘年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司祯身上会出现同样的反应,但他知道,这是好事。   他可以受伤,以此来给司祯争取疗愈的时间。   云逐水看到这情况,笑容敛下了。   那只狐狸身上为什么会有司祯的力量?   “夜长梦多。”云逐水清润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低沉。   他闭眼调动剩下的两道雷劫同时落下,打的是一击毙命的主意。   就在这时,乌云之中有一簇光,由暗变亮。   “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司祯睁开眼睛,看到了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曾木柔。   曾木柔和司祯离的极近,她没有多言,把全身的神力都调动出来,送进了司祯的身体里。   “封印在我身体里的神力,现在物归原主。”   曾木柔手上结的印繁杂,看呆了狐狸。   狐狸动了动爪子,也学着曾木柔的姿势,试着往司祯的身体里输送力量。   这印的确繁杂,狐狸回忆了几遍,才堪堪比划出来。   在结印成功的一瞬间,狐狸爪尖尖,溢出一缕极细小的金光。   这是对司祯有用的东西,否则曾木柔不会拼力出秘境。   他记得曾木柔说过,她一生也就只能出一次秘境,她把这唯一的机会用在了这种时候,只为把力量给司祯,就说明这力量很重要。   在佘年刚把自己的力量往司祯身体里送的时候,曾木柔结束了结印。   雷劫要来了。   狐狸的动作也因此中断。   曾木柔身形逐渐变淡,直至消散:“我去天界等你。”   她不会死,只会回到天界。   如果司祯赢了,那么她也就活了。   司祯败了……   不止是她,所有有能力者都将继续这场噩梦。   司祯认真看着曾木柔:“我会升仙。”   就在这时,阵法的另一端传来轰鸣。   楚漓自爆了。   升仙在即,他选择了自爆。   云逐水目眦欲裂。   楚漓是傻子吗?他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历劫,只需要坐等升仙。   他为什么要选择自爆? 第101章 101   凡人站在了神的前面   一声巨大声响, 整个悬崖都开始震颤,山石砂砾顺着斜坡滚落下来,砸到司祯布置的结界上。   很长一段时间,周围是寂静无声的。   云逐水像是疯了一样赶到楚漓渡劫的地方。   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他闭目搜魂, 在角落里看到楚漓那懦弱的, 脆弱的灵魂。   楚漓是他的底牌, 是他制止司祯升仙的最后一张牌。   原本这张牌应该是宋时禾, 可宋时禾死了,他不得不花时间培养另一张牌出来。   为了这张牌,他甚至还找出了一个盛放雷灵根的器皿,在她的身上刻下转生符, 加速楚漓的修炼速度。   器皿……   云逐水沉着脸继续在周围搜魂。   几片破碎的魂魄在顺着风, 往司祯的方向飘。   “陈清衣!”云逐水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他为楚漓一手培养的器皿, 反过来把楚漓这条路给断了。   云逐水恨不得把陈清衣扒皮抽筋, 伸手吸走她的魂魄,正要镇压, 但出现了另外一道力量,打断了他的力量。   这是……司祯的力量!   在云逐水搜魂的时候,司祯以灵力引雷,身上的雷灵根在极速运转,以雷引雷。   在云逐水没有注意的时候, 她加快了雷劫降落的速度。   雷劫降一道,她的实力就强一分, 楚漓死后, 不被云逐水控制的雷劫之力, 是她完全可以应对的。   九道雷已经落下了六道。   加速引雷让司祯的身体承受能力到了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   她浑身血管都在泛红, 嘴角溢血, 眼睛却是出奇地明亮。   她手中神力如金色绸缎,在云逐水之前接住了陈清衣破碎的灵魂。   “司祯!”云逐水来到悬崖底,和司祯对视。   司祯盘膝坐在地上,眼神沉稳镇定,对面的云逐水几乎崩溃。   “你算进去的?你跟陈清衣约定好的,你让陈清衣自爆的!”   是的,自爆的不是楚漓,是陈清衣。   在爆炸声传来的那瞬间,司祯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在大比的时候,陈清衣受蛊惑,拿了灭神刃。可灭神刃没有杀死佘年,在最后一刻,陈清衣把灭神刃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佘年的筋骨本该被剥夺,换到楚漓的身上。   可最后换到楚漓身上的,是陈清衣的筋骨和血肉。   陈清衣怔怔地看着直奔自己而来地,包裹着自己破碎灵魂的温软神光。   在楚漓的力量与日俱增时,她发现自己的意识还未消散。   她的灵魂蛰伏在楚漓的身体里,她偷听着楚漓和沈任的谈话,听着他们的密谋,知道了他们要在最后关头,用司祯的力量来渡劫。   陈清衣就开始谋划夺取楚漓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次,她终于敢直视司祯了。   陈清衣的灵魂残缺不全,但却用全身的力气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   她不该害司祯的,她是整个世界,唯一一个真正怜悯过她的人。   司祯曾经尝试递给她一只手,拉她出深渊。   她没有接住。   可她总想为司祯做点什么,只有做了点什么,她才有资格,才有底气去奢求司祯的原谅。   “对不起。”   陈清衣终于敢直视司祯。   司祯回以陈清衣一个很淡,但却极为温柔的笑。   一股神力酥酥麻麻地,在修补陈清衣破碎的灵魂。   司祯没有说话,但陈清衣知道,她原谅她了。   天空依旧暗地像是能滴出墨水。   司祯看了看天,对在一边始终为她护法的佘年道:“杀了沈任。”   眼下云逐水已经被逼急了,她不知道云逐水发疯后会做些什么,但她可以毁掉盛放云逐水分身的身体拖住他,在云逐水动作之前,先他一步升仙。   只要升仙,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不管是在天界的曾木柔,还是灵魂破碎的陈清衣。   还有……   周围密密麻麻的坟墓开始散发星星点点的光。   墓下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缠绕着司祯的力量,这些力量在一点点修复所有雷灵根者身上的灵根。   司祯在最开始看到树上神力的时候,就打算救下所有的雷灵根者。   修者当然不可活死人肉白骨,但渡劫成功的她可以。   杀掉云逐水之后,接替他位置的天道可以。   云逐水做天道主杀伐,而她做天道,并无普度众生之愿,她只想维护所有人都应得的权利。   他们的实力不该隐藏,他们该有修炼的权利,无论是她司祯,还是陈清衣,都不应该成为他人成仙路的垫脚石。   想把她永远困死在这个怪圈里是不可能的,千千万万的她,都不该被困在这里。   迫害,到此终结了。   在佘年身形冲向沈任的瞬间,司祯闭目。   那些被打压被控制,甚至是被逼迫着自毁神格的记忆历历在目。   为了一个目标,她努力了不止千年。   这一次,她会成功,也只能成功。   沈任的皮囊扭曲着,发出沙哑又清润的声音:“司祯,你该死!”   司祯像是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影响,专心调息,将自己的潜能激发到最大。   再睁眼的时候,沈任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   天上雷云不再沉寂,如浪打礁石一般翻滚起来。   云中雷不再是正常的颜色,乌云越来越大,雷光也越发宽。   偶尔一瞬的细雷闪烁,把天照地宛若白昼。   天开始震颤。   天幕发出撕裂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修真界的众人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看着地上震颤的砂砾,心头漫上浓厚的恐慌。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有人在渡劫吗?升仙劫都如此恐怖吗?”   “我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我的灵兽不听我的指挥了,有危险,快跑!”   “跑?该往哪跑?”   整个天穹像是被一层黑布蒙住,偶尔略过的雷光像是撕裂黑布的刀口。   黑布之后,又是一层黑幕,这样漫长的黑夜像是永无尽头。   司祯作为渡劫人,直接感受到了天上雷电施加在她身上的威压。   她脸上是难得的凝重。   九转天地劫最后三道力量最强的雷击,要一起落下了。   这不是分身下界就能施展出的力量。   云逐水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饶是司祯,也没有把握对抗九转雷劫最后这三道的叠加威力。   她无半分退却之心,不退反进,悬于半空之中。   云逐水分身已死,阵法消失,司祯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整个修真界都看到了天雷之下,那个凌空而站的女子。   她一身赭红长袍,发髻散乱,泼墨长发顺着风飞扬,张扬自信,勇敢坚韧。   雷声轰鸣,四道雷击,重重打在了司祯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司祯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尘埃飞扬。   修真界所有人都因为司祯的坠落悬着一口气。   很久,大家都没有看到司祯的身影。   “怎么回事?渡劫失败了吗?”   “那可是修者界最强者啊,怎么会失败呢?”   “尊者……死了吗?”   司祯趴在地上,手指动了动。   她身上像是被车来回碾压,四雷齐出的力量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声音虚弱,但笑地却放肆:“云逐水,你实力也就这样啊。”   司祯手里拿着剑,用剑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等我来杀你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司祯的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角落的狐狸往阴影处躲了又躲。   为了不引起司祯的注意,他把自己变得小了又小。   小小的狐狸爪子血肉模糊,他把爪子背在了身后。   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疼痛一样,狐狸全神贯注地看着司祯,他不关心雷劫,不关心雷灵根者,也根本就不关心整个修真界。   他只关心司祯一个人,他只希望司祯在这场雷劫下顺利活下来。   没人注意到狐狸,包括狐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子已经有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狐狸不关心自己,他甚至因为自己帮司祯挡住了一击雷击,而小小地自得,甩着变得轻飘的尾巴。   他是一只很有用的狐!   天上乌云久久未散,久到修真界的人都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雷劫,是不是还没过?”   司祯呼吸沉重,发丝凌乱,眼神锐利看着天上依旧在酝酿的新雷。   不是九道,是十二道。   那是仙人拥有神格需要渡的十二雷劫。   天道破坏了天地规则,云逐水要跟她同归于尽!   司祯吐出一口浊气,手中没有一刻停止对所有雷灵根者的灵力输送。   她不仅要成功升仙,她还要所有枉死的雷灵根者,全部复活。   可眼下,她的神力不够了。   迎击最后三雷已经用去了她大部分的力气。   司祯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 ,眼神不再恍惚。   九雷已过,她的身体已经过雷电的淬炼,升成仙体。   她要炼化仙体,补足神力空缺。   就在这时,悬崖底下那棵巨大的树亮起了金光。   树下所有的尸体悬空而出,他们睁着眼睛,眼神空洞。   司祯瞳孔颤了颤。   半死人,介于生死之间的人,拥有自己的意志。   她还没有将他们复活成功,他们却凭借自己的意志,从温养他们的神力中走了出来。   在最初,以魂体怒骂司祯,恨不得杀了她的人那个粗犷男子站了出来。   他站到了司祯的面前,背对着司祯,以一个保护的姿态。   “天机阁第三十五代弟子,石城。”   接着,又一个断臂男人站了出来。   “剑宗第六十八代弟子,杨一。”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合欢宗第二十五代弟子顾蒋之。”   “缥缈宗第三十六代弟子云如。”   “御兽宗第九十三代弟子,花音。”   ……   他们未看司祯一眼,但全都站在了她的前面。   “助尊者,一臂之力。”   恍惚间,司祯看到了整个修真界更迭的一代又一代。   岁月代代而过,这些人死在了少年的时候,永远保留了少年的模样。   可愿望却始终如一。   愿公正之风于修真界盛行,他们愿为此做先行者,以身躯为后来者开路。   这一次,凡人站在了神的前面。 第102章 102   慢点忘记我   这不是司祯一个人的雷劫, 这是所有雷灵根者的雷劫。   一个又一个半死人站在了司祯的面前。   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复活,甚至没有恢复自己的力量。   为帮司祯挡住一击,他们赌上了重生的机会,哪怕就此灰飞烟灭, 也在所不惜。   司祯是他们所有人之中, 唯一一个最接近成仙的人。   他们相信司祯, 能予千千万万雷灵根者一个公正的未来。   被所有人以保护的姿态, 庇在后面的司祯看着前面的人墙,眼睫颤动。   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被推进泥淖的神像又被凡人扶着,高高举起。   “不需要有牺牲。”司祯喃喃。   在这场战斗中, 不需要有人牺牲。   她最开始所做出的决定就是救下所有雷灵根者, 杀了云逐水取代天道。   没有哪一个神, 需要牺牲自己的信徒。   司祯加速仙体的炼化速度。   曾经她可以自毁神格, 从千千万万次重生中寻一线生机,现在她就可以抓住这线生机, 救下所有人。   司祯的身体开始发现变化。   她的嘴角和眼睛开始流血,白皙的皮肤下是青紫的经脉。   把身体炼化成神力,就必须舍弃这具身体,以魂体对抗雷劫。   在神力充足的情况,她有把握救下所有人, 也有把握成功杀掉云逐水。   只是……   司祯敛下了双眸,眼睛里多了一抹歉然。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 她的魂魄会在和云逐水对抗的瞬间灰飞烟灭。   云逐水会死, 她也活不成。   如果她活不成, 她的狐狸应该怎么办, 谁能把她的小狐狸养的胖胖的?   司祯手上的动作未停, 视线却在隔着结界,寻找狐狸的白色身影。   狐狸很好找,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很小的一只狐狸,乖乖坐在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以一个守护的姿态看着她。   她说了给她护法,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她看到狐狸在跟她视线相对的瞬间,就扑到了结界上。   狐狸脸贴在结界,用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尾巴都是塌下来的。   司祯忽然觉得狐狸这样的眼神有些灼人。   看到她受伤就担心成这样,那如果她真正变成了魂体,在杀了云逐水之后,彻底消失,那狐狸会变成什么样?   狐狸怀里的一缕神识动了动,那是司祯的。   这缕神识小小的,像是一撮很可爱的毛。神识在狐狸脸颊蹭了蹭,像是在代替司祯安抚她的狐狸。   神识还在,狐狸就不会轻易去死。   在确定狐狸不会跟在自己后面死掉后,司祯悬着的心放下来。   司祯像是站在一条船上,两边都是对岸,往哪走都是她的选择。   可她的船没有摇摆过半分。   这是她那么多次转生寻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成功,她身上肩负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死。   总有些东西超越情爱,总有些信仰要坚守,总有些夙愿得实现。   最终司祯只是深深看了狐狸一眼,然后带着歉然,回避了他的视线。   司祯重新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炼化仙体上,同时延续上了所有雷灵根者身体里的那丝神力。   天地震颤,雷声轰鸣,雷击降落。   可司祯的身形比雷电更快,她手握剑,身上神光乍现,迎上雷击。   她身体里的神力汇聚到剑最顶端,她以一己之力,和雷劫对抗,和天道对抗。   司祯感到自己身体里的神力在被疯狂抽取,云逐水抱着同归于尽之心的致命一击,比她想象的要更强大。   身体里原本的一份神力在逐渐恢复,填补上神力的缺口。   司祯短暂松了一口气。   但极短的时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她身体原本的那份神力,太少了。   不同于在树上封印的那份,和曾木柔的给的那份。   她第一份得到的神力,原本就少了很多。   司祯身上的血管开始溢血,身上赭红的衣服也被浸湿。   她以剑体化形,一道雷蛇的残影直击雷劫,从云层中拽出一个同样狼狈的身影。   “云逐水,滚出来!”   云逐水的情况并没有比司祯好多少。   他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现在的长袍已经被血染红。   他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被司祯的剑气捆成一团。   “违反天地规则的滋味没那么好受吧。”   云逐水强弩之末却依旧笑的放肆:“有你陪我一起死,我有什么不好受的呢?”   司祯身体几乎不堪重负,她面无表情举起剑:“马上就要死的人了,你还是不要那么多话了。”   剑上带着的神光几乎要灼伤云逐水的眼睛。   云逐水却执意瞪着司祯的眼睛:“是不是感觉身体里的神力不够?”   “你以为我丝毫不知你自毁神格,分散神力吗?”   司祯神色一怔。   云逐水嘴角带着变态的笑:“你的神力,是四份,从来都不是三份啊。”   看着司祯的那张脸,云逐水心底的快意在飞速上升:“只有三份神力你怎么可能活下来呢?想炼化仙体?那你必死无疑啊司祯。”   “在等神力完全恢复,给你一线生机?”   “别做梦了司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机会了,你没机会复活了。”   “你分散神力下界轮回之后,我追你而去,又打散了你的一份神力。”   “你的神力和你一样让人恶心,如跗骨之蛆粘住人不放。”   云逐水挽起袖子,胳膊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没有关系,毁了皮囊,打散了你的神力,这笔买卖很划算。别说是你,我都不知道那最后一份神力去了哪里。”   云逐水笑的疯狂:“陪我一起死吧,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狐狸飞不到天上去,他听着云逐水的话,看着司祯浑身是伤,心都揪到了一块。   他不知道怎么找到司祯少了的那部分神力,他甚至开始自责,觉得就是因为救他,司祯才少了那块神力。   司祯受了很重的伤,她不觉得疼。   可狐狸替她疼,眼泪吧嗒吧嗒掉。   怎么才能救她,云逐水说司祯会死,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狐狸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没有人教过他。   他只能循着本能,用刚刚从曾木柔那里偷偷学到的结印手势,把身体里的力量偷偷送给司祯。   在神力从狐狸的爪尖溢出的瞬间,狐狸变得轻飘飘。   他能飞起来了,小小的一只狐狸,不引任何人的注意,飞过了断崖,飞过了绵延山脉,慢慢接近司祯。   狐狸身体更透明了,可他却丝毫没有发现。   他整颗心都扑在了司祯身上,因为接近司祯而欢喜。   可司祯好像并没有发现他。   这个认知让狐狸小小地沮丧起来,但很快他又打气精神。   因为他看到司祯好多了,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狐狸仰头看着可怖的雷电,伸出小小的狐狸爪子,交叠着挡在了司祯的头上。   神力从狐狸的爪子,源源不断送往司祯的身体。   狐狸虚影像是司祯的守护神,就在她的头上,就以一个守护的姿势。   狐狸就这样满目柔情地,看着他的主人。   在伸出爪子的时候,佘年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明。   在狐狸变淡的同时,司祯的身影越发清晰。   这一瞬,佘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死亡的认知来的猝不及防,快到他都没有一个告别的机会。   可佘年又庆幸,庆幸不需要道别,庆幸他的死可以换回一次司祯活着的机会。   狐狸在一怔之后,嘴角是浅浅的笑。   看吧,他又保护了她一次。   他就说,他真的是一只很厉害的狐。   看到司祯身上又一层更浓厚的金光时,云逐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会,你的神力……怎么可能……”   在这一瞬,司祯感觉自己身上的神力充溢。   她甚至没给云逐水继续说话的机会,神力汇聚到剑尖,直直插入云逐水的心脏。   弑神,当然要用神力。   云逐水的身躯像沙子一样消散,连带着他那肮脏的灵魂,也一并消失。   天道堙灭,那个不可一世的,满怀妒心的,凌驾于整个世界的天道死了。   死在了司祯的剑下。   天地之间的混沌之气将司祯推举成新的天道。   她觉得身体空前轻盈,磅礴的力量再也不能撕扯她的身体半分。   她能清晰看万物,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用眼睛一寸寸丈量修真界的每一寸土地,一草一木都近在眼前。   她看到了以身自爆的陈清衣,看到了已去往天界的曾木柔,看到了那些站在她前面,以身躯抵挡天劫的所有雷灵根者……   她将这些魂魄一一捡起,指尖轻点,魂魄重新凝成实体。   她是自混沌诞生后,所有天道之中站得最高的一个。   移平山海,点活死人。   可……她为什么还没死。   她的身体应当被十二道灭世雷撕毁才对,她应当没有一个躯壳再来盛放磅礴的神力才对。   而神力用尽的那一瞬,也就是她消失的一刻。   她把所有因她而死的人都复活了。   神力该用尽了,为什么身体还能涌出源源不断的神力。   司祯呆呆看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   “他呢。”她问。   没人回答她。   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在看日驱阴云,祥云满天的天地异象。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样的神迹,在说着尊者何等强大,复活的雷灵根者在欣喜于自己的重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关注的事情。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小小狐狸的生死。   蓦然,有流光萦绕于司祯的四周,带着亲昵的味道。   这抹流光在司祯手边盘桓,在牵引着司祯的手。   像是狐狸躺在她怀里撒娇,又像是佘年小心扯着她的衣袖,小声喊着姐姐。   “姐姐,能带我一起吗?”   “姐姐,可以相信我了吗?”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姐姐,我知道错了。”   “姐姐,不难过,我一点都不疼。”   “姐姐,我好疼啊……”   司祯一滴泪就这么直直砸了下来,混合着眼下的血水,在脸上拉成一条很长的痕迹。   他死了,她的小狐狸死了。   她的小狐狸那么怕疼,他是不是疼坏了?   这抹流光努力拼凑成一只狐狸的样子,牵引着司祯的手,然后乖巧蹲在一个乾坤袋边,用爪子点了点。   司祯眨眨眼睛,视线变得清晰。   这是佘年的乾坤袋。   她打开乾坤袋,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几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的枝丫上,长出青里透红的果子。   这是她喜欢吃的赤碧果。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在合欢宗的午后,她躺在软塌上,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而旁边几案上,就放着京妙仪送她的赤碧果。   狐狸趴在她的肚子上,把尾巴送到她的手里,给她摸,讨她欢心,一双像小狗的眼睛湿漉漉地,偷偷往赤碧果的方向看。   一人一狐,懒成了一个样子。   前些时候她还说,狐狸有事瞒着自己,狐狸有了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不是秘密,狐狸依旧坦诚赤诚,一颗心都盛满了她。   狐狸只是想讨她欢心。   司祯甚至能想到如果小狐狸还在,跳进她怀里骄傲求摸摸夸奖的模样。   坐在乾坤袋旁边的小狐狸真的很骄傲。   这抹流光很努力地在拼凑,现下却有些涣散了。   狐狸眼睛里是焦急,他看看赤碧果,又看看司祯。   在看到司祯脸上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悲伤的眉眼后,狐狸呆了呆。   他挤出最后一抹笑。   现在的司祯满身金光,她那么厉害,一定成功变成神啦。   流光涣散,狐狸形状不再。   这一缕白光绕着赤碧果转了一圈,最终消失不见。   神的寿命可比天齐。   狐狸不怕死,他只怕司祯忘记他。   “小果子慢点吃,也……慢一点忘记我。”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一章就可以正文完结,狐狸肯定不会死啦,番外是纯甜感情线,齁甜的那种。感谢在2023-12-26 21:04:18~2023-12-28 22:1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103   保护他的神   “一万三千五百六十八, 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九,一万三千……”   风簌簌吹过,百亩果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光顺着树叶间隙, 落在了一只狐狸的后背上。   这是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光照在狐狸身上, 像一只会发光的大型毛球。   狐狸扒拉着自己的狐狸爪子, 面前是几个筐子,筐子里装着红红的赤碧果。   毛茸茸的指尖隔空在小果子上点点点。   远远的妖宫内,司祯躺在一颗巨大无比的树上晒太阳。   这树大的很,甚至还建起了一个小木屋。   司祯就在木屋门前的塌上, 随意抬起一只胳膊屈起, 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京妙仪站在旁边, 眺望下面的风景。   “赤碧果居然真的被种出来了, 放在以前我绝对想不到能看到这红彤彤的一片。”   京妙仪咂咂嘴,惊喜于赤碧果长势喜人, 遗憾于这赤碧果进不去自己的嘴巴。   但她并不死心。   “今年这果子长得格外好看啊,还是你有办法。”   先夸夸司祯。   司祯的声音被太阳晒地,懒洋洋的:“不是我种出来的。”   京妙仪当然知道。   赤碧果的种子从来就没有经司祯的手。   想到佘年,连京妙仪这个局外人心里都颇为遗憾。   五百年了,如今是妖界没有妖主的五百年。   京妙仪眯了眯眼睛, 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次天地异象。   她们只看到在黑色浓云和雷光即将压过那抹金光时,金光在瞬间放大。   天不动了, 地不晃了。   所有修真界的人都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继而天边一片蓝光, 一批年轻人走出来。   那是死去百年甚至千年的雷灵根者们。   所有的雷灵根者复活了, 陈清衣也没有死, 曾木柔偶尔会下界来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五百年, 整个修真界的风气是前所未有的好。   除了……   京妙仪看了看旁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的司祯。   同样的赭红衣裙,同样的发髻,同样的模样。   就连躺在软塌上的习惯姿势也未曾变过。   京妙仪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间。   那是一个狐狸尾巴玉佩,挂在司祯的腰间,悬在半空中。   风一吹,一晃一晃。   在光下闪闪发光。   看着当然毫无问题,所有人都看不出如今的天道有什么问题。   她的岁月停在了五百年前成神的那一瞬。   京妙仪觉得,停下的或许不止是岁月。   没有变化才是最大的问题。   人生在世,人总归是该往前看的。   京妙仪暗暗叹了口气,又轻快道:“你找的狐狸停勤劳的,还在数数。”   赤碧果田里,一个狐狸在数今年赤碧果的产量。   所有的赤碧果,不论是好果坏果,都要登记在册,放到特质的盒子里保存。   司祯自己不吃赤碧果,也不让别人吃这个小果子。   司祯连眼都没睁开,手习惯性去摸腰间的挂坠:“不是我找来的狐狸。”   她把玉坠拽下来,放在眼前。   终于睁开了眼睛,仔细端详玉坠。   她好像感觉到这玉坠有点发烫?   司祯把玉坠放到京妙仪的面前:“你试试,是不是有变化了?”   京妙仪眼睛多了点哀叹。   只有一点点神魂,就算是拿极珍贵的天温水来养着,都很难复活。   司祯这是想狐狸复活想疯了。   京妙仪接过平日司祯都不让人碰的玉坠:“没变化。”   冰凉的,也不知道司祯怎么感觉出温暖的。   京妙仪继续开导司祯:“我感觉这小狐狸就不错。天狐族不是又慢慢繁衍起来了吗?不喜欢这只,换一只?”   司祯把玉坠拿回挂在腰间。   京妙仪的余光看到玉坠闪了闪。   她再定睛瞧去,尾巴依旧是灰扑扑的样子。   京妙仪欲探究,司祯半点没犹豫,挥挥手走了,动作干脆利索。   “不要。”   京妙仪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往赤碧果田的狐狸身边去:“方知有?你觉得咱们尊者怎么样?”   司祯为天道的事情鲜少人知道,大多数人知道她已成神,妖界的人还是继续叫着司祯尊者。   这只狐狸细长条,还未化人形,就颇有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长老勿要劝我了,我对尊者无半分觊觎之心。”   “那怎么天狐族就你来照顾赤碧果田了?”   方知有的狐狸眼里多了无奈:“整个天狐族都在恕罪,而我只是被分到这里罢了。”   他知道,被分到这里的原因,是他与妖主有三分相似。   这个名额是天狐族帮他争取的。   天狐族被打压已久,五百年前被妖侍找到避身之处,被带到了妖宫。   妖侍们遵循妖主死前的命令,赦免天狐族,并予天狐族一方栖息之地。   好日子来的太轻易,天狐族当然也惴惴不安。   于是天狐族的众人认准了司祯这根大腿,打的是把他送到司祯面前,用他换天狐族安稳的主意。   方知有是真的对司祯没有任何意思。   他在这勤恳种果摘果,只希望日子到了,他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司祯回到寝宫盘膝坐着。   她又拿起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   在当日最后关头,她找到了这玉坠,并强行把要散去的魂收拢起来。   狐狸魂实在是碎地不成样子。   但她每日都用神力把狐狸魂拼了一遍,什么难寻的好药都灌进了玉坠里。   按道理说,该活了啊。   司祯掐手又算了一遍日子。   没错的,日子是没有算错的。   就是最近,该回来了。   司祯把玉佩勾在指尖,另一只手弹了弹,像是在弹狐狸的脑袋。   “不要调皮,赶紧回来。”   玉佩因为司祯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最后,又幅度渐小,最终又停下来。   整个寝宫好像都因为玉佩晃动的停止,而安静下来。   寝宫一声长长的叹息。   司祯看着满目狐狸生活过的痕迹,合衣躺在了床上。   玉佩被小心放在了床头,微微闪光。   次日,司祯醒来后照惯例检查了一下玉佩。   并无变化。   司祯把玉佩放在软塌上,用神力捏了一个太阳出来。   她满意看着软塌,勾唇浅笑,像是很满意这一幕。   她甚至能想起来狐狸趴在软塌上懒洋洋抖毛的可爱模样。   “今日要去办点事,你自己待一会。”   好像这个尾巴吊坠真的就是一只狐狸。   陈清衣魂修复好了,今日要去送她投胎。   司祯揣着一个盏,往凡界去。   修魂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给陈清衣一个凡人的身份。   她若是想修炼,年岁到了天赋自会显出。   她此生若不再想参与修真界的纠纷,那当个普通的凡人也未尝不好。   只是要仔细给她找个好人家。   司祯坐在一朵云上,飘了很久。   她托腮看着下面一户又一户人家,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求我儿快快高中……”   “要个身强体壮的帮俺杀猪。”   ……   司祯:“都在说什么猪话呢。”   直到云彩飘到了一个胭脂铺的上面。   暗香顺着风飘到司祯的鼻尖,胭脂铺的老板挺着肚子,一脸慈爱:“大夫说是个女胎,我正想要个女儿,我要给她做最好看的颜值。”   司祯精神一振:就是这家了。   在凡界耽误久了,再回妖界的时候,赤碧果都收完了。   有的进盒了,有的被晒成了赤碧果干。   司祯往林子里瞅了一眼,平日都会在的狐狸身影不见了。   “那个,叫什么方的呢?”   妖侍:“时间到了,已经回天狐族去了。”   司祯觉得回去也好,得分心找找下一个帮她看赤碧果园的人了。   她着急看尾巴吊坠,把所有要汇报事的人都挥走了。   殿内,那团神力依旧散着光,只是应该在软塌上的吊坠不见了。   被挥走的妖侍又被重新召集进来。   整个妖殿的人都被遣去找一只小小的狐狸吊坠。   司祯的神识在整个妖宫一点点蔓延。   整整五百年她从没丢过这个狐狸尾巴,怎么在小狐狸快要回来的时候就丢了呢?   心头的恐慌被强压下去,司祯身上一贯懒散的气质没有了。   她抿着唇,把神识一再放大。   直到神识蔓延到了赤碧果林的时候,司祯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赤碧果林的最深处,在那里放着的,是佘年最后给她的,用小花盆装的赤碧果嫩芽。   她用神力把其中一株永远保留成那样小的模样,平时也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到那里去。   想到那个被天狐族送来献媚的狐狸,司祯心中不快。   实在是胆大包天,这株果子都敢碰。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赶到林子,林子深处,有光斜斜地从树的枝丫溜下来。   一只白色狐狸,拖着大大的尾巴,就站在那株和他一样高的赤碧果盆栽前面。   “你不是走了吗?”   司祯语气很冷,一脸不悦。   小狐狸像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身子都抖了抖。   然后它拖着大大的狐狸尾巴转身,在看到司祯脸的时候,扯出一个很大很真诚的笑:“姐姐,我回来了。”   狐狸爪子上挂着司祯丢失的吊坠,毛茸茸的爪子挥了又挥。   神庇佑世人,他回来,继续保护他的神。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毛茸茸预收:猫猫爱蹲墙角怎么了   奇幻预收:发疯后魔尊攻略我   社畜林书音每天007,最后猝死在工位。死的时候,她怨气比鬼还重。   穿书后,她绑定救赎系统。   系统指着阴郁大魔头:包容他,讨好他,给他爱和光,让他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林书音顶着娇俏可爱的脸,从背后掏出大锤,抡碎了魔尊面前的几案,她对着系统嘶吼:“你看我眼里还有光吗?!”   被殃及池鱼的魔尊瞳孔颤抖,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害怕地攥紧了衣袖。   -   传闻魔尊墨千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吃仙肉喝神血。   魔侍:假的,辟谣。上一届魔尊带媳妇云游四海,这一届魔尊临危受命,传言都是他花钱买的,他连鱼都不敢杀。   -   林书音每次发疯的时候,墨千都能听到一个叫系统的声音。   比如这次,系统说:抚摸魔尊的头,告诉他,你喜欢他。   在看到林书音持续发疯,抡着大锤准备往他脑袋上敲,并大喊“都别活”的时候,墨千慌张按住了林书音的脑袋,俊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我喜欢你。”感谢在2023-12-28 22:11:59~2023-12-30 22: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英落锦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104   总有人在等待   九天之上, 司祯抱着狐狸颠颠腿。   狐狸被摇地很快乐,仰着脑袋,把下巴的软肉露给司祯。   司祯顺着狐狸的意思,挠了挠他的下巴。   乾坤镜在旁边响个不停。   钟知齐:柔柔还没动身吗?   钟知齐:柔柔今天回来吗?   钟知齐:柔柔不回我, 她在天界是不是……   狐狸站到桌子上, 看看通讯镜, 用爪子点了点:“他好惨哦。”   滴滴的声音实在惹耳, 司祯拿起通讯镜回他:马上了。   不是司祯不放人 ,一大早司祯就要把曾木柔给送下去,但曾木柔说要处理完手头的公务。   时间说久不久,从早上一直到中午。   说短也不短。   天机阁内, 钟知齐站成了一尊望妻石。   可怜他从立春一直等到了立夏, 小师妹就是没见个影。   他手里拿着通讯镜, 惴惴不安给司祯发消息。   他生怕发的多了惹司祯厌烦, 每次都是思念积攒成疾才问上那么两句。   为什么只问司祯不问曾木柔。   钟知齐看着一点响都没有的通讯镜,脸垮成了苦瓜。   曾木柔从来都不回他。   现在天机阁的规模已经比平常大了不止一倍, 钟知齐的弟子又多了一茬。   就在不久前,一众新弟子还怀着虔诚的心向他,这个据说不苟言笑,严肃至极的师祖跪拜。   现下,这个不苟言笑的师祖脸上带着红晕, 心尖冒出粉色泡泡。   钟知齐并不能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冒粉红泡泡,总有很多弟子来找他。   “宗主, 不知江长老如今在何处?”   一个年轻的弟子在门口徘徊已久, 最终期期艾艾开口。   实在不是他愿意来打搅这个不苟言笑的宗主, 实在是他在修炼上遇到了问题, 只能寻求江长老的帮助。   要知道, 在天机阁,比宗主钟知齐更神秘的人,是最年轻的长老,江羡好。   比宗主钟知齐更难找的人,也依旧是长老江羡好。   小弟子说起了江羡好,钟知齐就又想起了曾木柔。   江羡好去秘境帮格梦做饭去了,格梦说了,要给重新下界的曾木柔,做一顿最好吃的饭。   哎,他的柔柔师妹。   钟知齐板着一张扑克脸:“你不知,我自然也不知。”   他都没等来曾木柔,凭什么这小弟子就能等来江羡好?   他饱受等待之苦,这小弟子,也得受着罪。   哼。   小弟子急得在原地抓耳挠腮。   当时考内门弟子的时候,就是奔着第一符篆师江羡好去的。   这也没人告诉他进了内门见江长老一面也同样不易啊!   此时,在所有天机阁弟子的印象里,都始终温柔神秘的长老江羡好,正在秘境里逮大鹅。   师父说了,要给师叔曾木柔煲个老鹅汤。”   此时的格梦也放下了她的小药丸,挥舞着锅铲。   “小徒弟,你看我这道菜怎么样?”   江羡好用画符篆的手拎起一只大鹅的脖子,就往格梦那里去了。   她大鹅都没有放下,探着脖子就着格梦举的筷子,吃了一口菜。   接着点头:“好吃!我觉得师父做什么都好吃。师父在做饭方面很有天赋的!”   现在的格梦被司祯赋予了实体,已经不再是灵魂状态。   那些渺远的往事已随风散去,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曾经被称作是卢氏的那个自己了。   被打骂,被欺辱,被当成物什拳打脚踢,没有自己不能拥有自己名字的回忆已经彻底成了记忆深处翻不起波澜的一角。   那是江羡好的一部分,她从不否认。   可曾经的卢氏又不是江羡好。   那个只会流泪的女人最终成为了顶尖符修。   被钟知齐邀请,成为天机阁最年轻的长老。   格梦看着笑容恬淡的江羡好,思绪万千。   这是继承了她所有符修之力的徒弟,可这个徒弟的优秀又远甚于她。   她能从泥淖里爬出来,开出最美丽的花。   年轻时的记忆漫上格梦的心头。   在她尚且是曾经天机阁一员弟子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告诉她,没有攻击性的符篆就是最没用处的符篆。   继承她衣钵的江羡好如今在天机阁,拥有一大批学习没有攻击性符篆的弟子。   江羡好用实际行动在告诉所有人,你不一定要走世人所认为的,约定俗成的最好的最宽敞的那条路。   走上顶峰的路绝非一条。   被司祯握住手,亲自把匕首插进施虐者心脏的那一刻,江羡好的路已经在她的脚下铺就。   这朵花能绽开实在不易。   格梦用一张古灵精怪的脸,做出了欣慰老母亲的表情。   “老母亲”在看到江羡好身后那个黑衣抱剑少年的时候,哽了一下。   那是跟着江羡好从幻境里出来的少年,顾止。   顾止用平静的而深刻的眼神,始终看着江羡好的方向。   这么多年,没人去探究他眼神里的情绪究竟是何。   格梦看了江羡好一眼,摇摇头。   有花在开,有人在等花开。   等花开,不是为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而花开,也只是花自己的事,与看花人无关。   如果非要把花开和什么扯上关系,那于江羡好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给她溉以甘露的司祯吧。   是司祯把她从泥淖里拉出来的。   想到曾经实力全然不如她和曾木柔的少女,如今已经成了新的天道,格梦的感慨又更多了几分。   从最开始,那个看起来散漫不羁的少女,就有了常人所没有的神性。   神赐予的救赎,永远都是让被救赎者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高救赎。   老鸭汤浓郁的香味逐渐蔓延开来,夕阳红了半边天。   格梦感受到身体里,属于曾木柔的那份力量在涌动。   “柔柔要回来了。”   于是夕阳的颜色更多了几分颜色,老鸭汤的香味也更飘远了几里。   在司祯的通讯镜里又一次出现钟知齐的消息时,司祯终于被这感天动地的“黄昏单恋”感动了。   她看着身边的小狐狸用爪子扒拉着赤碧果的小盆栽,从狐狸肚子下手,把狐狸捞起来:“走。”   狐狸手里也抓了一颗赤碧果。   狐狸干干净净的爪子把赤碧果送到司祯的嘴里:“去哪里?”   “去把曾木柔带下去吃饭。”   工作狂要不得,她才不是那种剥削下属的上司。   酸酸甜甜的赤碧果的味道在司祯的嘴巴里蔓延开来。   漫长的等待从来都不是什么极好的滋味。   “好吃吗?”   狐狸跳下司祯的怀变成人,偷偷拉住司祯的手,自己红了耳根。   他慢司祯一步,永远以司祯为先。   可他又从来都可以站在司祯前面,为她挡最凶险的剑。   这株赤碧果大约是还没成熟,回味不是甘甜,略带苦涩。   司祯:“有点苦。”   佘年没拉住司祯的那只手一翻,刚刚的小盆栽就到了他的手里。   苦?   不能苦。   他今年一定要给司祯种下最甜的赤碧果!   钟知齐坐在天机阁大门口当望妻石,他的通讯镜响了。   司祯:回来了,去秘境。   钟知齐面无表情,但身体诚实,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一团黑色的身影就这么“咻”地一下,消失了。   天机阁的传送阵亮了起来,瞬息间,这亮又消失。   天机阁的小弟子们看得一愣一愣。   “刚刚宗主是在这里的对吧?”   “就这么突然一下,就没了?”   “我可还没看到过宗主这样激动的样子呢。”   “我没看错吧,据说千年亮一次的传送阵,现在亮起来了?”   “宗主着急去干什么呢?”   “你们是新弟子,不知道也是正常,宗主曾经有个小师妹,你们不知道吧?”   “哦……宗主原来是这样的宗主。”   合欢宗的京妙仪正在往嘴巴里扔赤碧果。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天道和狐狸。   司祯的小狐狸回来了,司祯的脾气好了可不止一个度,连赤碧果都愿意分给她了。   托司祯的福,在外面有价无市的的赤碧果,她可以每天都吃到撑。   今天也是她美美吃赤碧果的一天。   忽然有一阵风,以不可反抗的力道把她裹走。   “谁,谁?”   京妙仪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到处看。   “是谁要谋害本长老?”   年纪轻轻就在合欢宗过上了养老生活的小五也被一并卷走。   两个人被司祯的神力带着,手忙脚乱地到了秘境。   曾木柔跟在司祯后面,一起到了秘境。   格梦身体里有曾木柔的力量,她是第一个发现曾木柔过来的人。   格梦锅铲都撂下了,飞奔到木达层的入口等人。   这个世界总有人在等待。   就像司祯等她的小狐狸,钟知齐等他一直追不上的师妹,顾止等他没能鼓足勇气救下的江羡好。   她也一直在等她的好朋友曾木柔。   受万人针对的天机阁里,只有曾木柔一个人和她站在了一起。   千年孤寂,荒无人烟的秘境,她也义无反顾地陪着她。   在看到曾木柔的一瞬,格梦几乎跳到了曾木柔的身上。   “柔柔,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先写个大家一起he的番外,再搞很多的糖!感谢在2023-12-30 22:56:53~2024-01-02 21: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105   姐姐,你好漂亮呦   曾木柔笑着拍了拍格梦的脑袋:“回来了。”   格梦朝着司祯的方向看:“柔柔这回能呆多久?”   司祯牵着佘年的手:“一批小仙已经接手她手里的活儿了, 这回她可以呆很久了。”   在格梦和曾木柔说话的时候,司祯溜溜达达看了一圈,随手解了秘境的禁术。   “以后来这里不需要阵法了。”   她看向格梦和曾木柔笑了笑:“你们也可以随意出入了。”   这个困住她们的地方本就不该存在。   事实上,宗门大比也只是云逐水谋杀天才的一个幌子。   司祯看了在一边踌躇不敢上前的钟知齐, 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怎么了, 催我的时候不是很起劲儿吗, 现在见到人了怎么不上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 钟知齐自年轻的时候和曾木柔分开,就从没有亲眼再看到过曾木柔。   如果不是司祯从秘境里带出能联系曾木柔的通讯符,他或许连在通讯镜上和曾木柔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钟知齐看到曾木柔,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曾木柔和他记忆里的小师妹已经不太一样了。   她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更成熟了, 也更稳重了。   钟知齐宽大衣袖下面的手攥紧又松开, 如此反复, 也依旧没有平复他内心的不安。   曾木柔离他实在有些过于遥远。   如今他连她正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司祯是天道, 而曾木柔能帮司祯办事,一定不是他可以触及的存在。   年少时,他凭借一口意气打败了上任天机阁阁主,接手天机阁,是想守着曾木柔, 给曾木柔一方安稳的,能栖息之地。   他不想再看到曾木柔被赶出来, 他想天机阁, 这个曾木柔的出身之地, 永远有她落脚的地方。   可现在, 秘境的禁术已解, 曾木柔似乎也已经是强大到不需要他庇护,她走到了他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现在她站的离他很近,可他反而不敢上前了。   司祯看着不争气的钟知齐,对身边的佘年使了个眼色。   司祯的一个眼神佘年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在钟知齐快把自己拧巴成一朵麻花的时候,佘年伸手推了钟知齐一下。   佘年没用妖力,钟知齐怕自己突然到了曾木柔的身边,冒犯了她,用了灵力稳住身形。   钟知齐回头看佘年,嘴巴无声眼神有声:你要干什么?   佘年看着乖乖巧巧,但态度理所当然:上啊。   钟知齐比佘年大了好几轮,勇气却芝麻大小:不去。   司祯轻咳了一声,佘年迅疾伸手,出妖力,把钟知齐推出去。   佘年眉头微皱。   把司祯都看着急了,麻烦。   依旧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妖主的样子。   佘年对所有人脾气都不好 ,只有司祯是唯一的例外。   钟知齐当然是打不过妖主的,所以他被轻而易举地推出去了,像一个轻飘飘的纸片,晃悠悠就飘到了曾木柔的面前。   来见曾木柔,钟知齐当然是盛装出席。   他像个花蝴蝶飘飘,恍惚着想到了最开始,他最初见到司祯和佘年这两个年轻人的时候。   那日司祯从剑宗拿了剑,把整个剑宗都搅地天翻地覆。   目送司祯离开的时候,他看出了佘年的心思。   他告诉佘年,像他们喜欢上了这种注定会走上修炼一途顶峰的人,是不能伸手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像是看青鸟高飞,目送她们飞上青天。   他看出佘年喜欢司祯,当然也看出了佘年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嘴里。   钟知齐看向佘年,眼下他正微微笑着,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眼神像是能掐出水来。   妖主只有在司祯面前,才是一只乖巧无害的狐狸。   他就这样保持适当的距离看向司祯,可拉着司祯的手从没松开过。   看着司祯和佘年交握的手,钟知齐觉得,或许自己之前同佘年讲的那些也并不全面。   远远望着是不会有羁绊的。   曾木柔被突然冒出来钟知齐吓了一跳,但短暂惊诧后,嘴角又微微弯起。   “师兄。”   一声师兄,消弭了钟知齐和曾木柔之间几千年的时间鸿沟。   她还是那个天才小师妹,他也依旧是跟在天才小师妹身后,拿符笔符纸的师兄。   钟知齐听这一声“师兄”,差点听得老泪纵横。   格梦在一边探头:“别哭了,钟师兄,柔柔这次不会走啦。”   看到钟知齐在听到“柔柔不会走”,鼻子微红的时候,她又看看曾木柔的脸补充道:“别哭呀,给柔柔的老鹅汤也分你一碗,很肥的大鹅呢。”   京妙仪和小五勾肩搭背看着这一幕。   京妙仪:“啧,真好。”   小五:“啧,真幸福。”   本着这温馨的场景不能浪费,小五竭力拍上司马屁:“多亏长老,我才能过上这般舒坦的生活。”   有京妙仪在,他虽没什么实力,在合欢宗也能横着走。   京妙仪拍拍小五的肩膀,一副寄予厚望的模样:“哪里的话,楼里还需要你帮教出听话的男人呢。”   小五也并不全然无事可做,曾经京妙仪和司祯初见,并把小五送给司祯的那个楼里,如今已然是小五在管了。   小五是真的不擅长修炼,也不喜欢修炼。   他也不像其他男人一样,觉得被压一头就丢了男人的尊严。   小五一角踹飞面子,表示面子哪里有舒坦的生活重要。   他可会讨好人了,他要把这个技术给发扬光大。   毕竟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可是连天道都追到了。   “咚咚咚——”   一声敲门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禁术才刚解开,就有人来了?”   格梦刚把老鹅汤摆上桌,看着木达层,那这么多年和摆设一样的门,挠了挠头。   京妙仪作为客人,也并没恋爱需要谈,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五扯了扯京妙仪的披帛:“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京妙仪面无表情把被拽下去的披帛拉上去:“你这也太小看我们的天道了。”   司祯如今给小果子很大方,她们的姐妹情坚不可摧,拍马屁当然是顺手的事。   京妙仪:“还有,我这披帛是神蚕丝做的,你给捏皱了,很贵。”   小五一脸忐忑放开了京妙仪的披帛衣角,欲盖弥彰抚平上面的一个皱角:“嘿嘿。”   木达层的门开了,京妙仪看到了老熟人。   “哦吼,大忙人出缥缈宗了?我还以为这修真界没你这个人了呢。”   顾云飞一张阴鸷的脸难得带了点和善的味道,也正是因为这点和善的味道,这次顾云飞没有跟京妙仪计较。   他往门内看了看,直直看到了司祯。   隔的不近,他手里扔了一个盒子,稳稳落到了司祯的手里,然后言简意赅:“谢礼。”   司祯挑眉:“谢礼?”   顾云飞身后出来了一个款款倩影,她微微一笑,如大雪初融,雪山上都落上一层微光。   这是谨云兰。   她曾被挖了灵根,变成梦魇婆。   现在所有雷灵根者都复活了,尸身未损坏的谨云兰自然也复活了,像是从冰棺里出来的一样,依旧年轻。   谨云兰对着司祯颔首欠身:“多谢。”   司祯扬扬眉:“顺手的事,留下吃个便饭?”   顾云飞目光落到谨云兰的身上,嘴角终于带了笑。   他捏了捏谨云兰的手,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现在的谨云兰没那么活泼,也不是很爱外出,他担心谨云兰不喜欢热闹。   谨云兰:“那恭敬不如从命。”   京妙仪探头看向司祯手里的盒子,嘴上不忘了损人:“抠抠搜搜的,谢礼就这一个小盒子。”   曾木柔目光也跟了过去,鼻子动了动。   好像是草药,还不是一般的草药。   这就是格梦擅长的领域了,格梦虽然和顾云飞不熟,但还是开口帮他说了句话:“这是缥缈草呢,缥缈宗的命根子,现如今这么多年,一共只有两根。”   小五:“缥缈草什么用处啊?”   格梦:“简单说,你想知道些什么,缥缈草就能帮你看到些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行。”   小五“哇哦”了一声。   司祯眼里带着明显的兴味。   挺有意思。   佘年小指在司祯手心挠了一下,用眼神询问:你想看什么?   司祯没回答狐狸。   狐狸有点闷闷地不高兴,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变出了一个耳朵。   司祯一把捏住。   狐狸偷笑。   “哎,门别关,姐姐姐姐,还有我呢!”   一声姐姐让佘年把嘴角压下去了。   他对姐姐这个词很敏感。   花拙拿着一个小瓶子跑进来,身后跟着的大人也跟着迈大了步伐。   如今花拙已经长大了,去了点稚气,但眼睛依旧单纯。   他大约是十七八少年的模样,因为路赶得急,脸上有微微红晕。   佘年如临大敌。   他的单纯是装的,但这小孩儿的单纯是真的。   在他小时候,司祯去剑宗山洞里救他的时候,他看司祯的眼神就亮晶晶的。   小时候叫姐姐就罢了,现在叫姐姐,就不合适了。   佘年默不作声,把司祯拉紧了。   花拙身后是花音。   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在这之前,司祯是没有看过花音的样子的。现在看来,花拙和花音很像。   花音在花拙身后,看着花拙的目光带着慈爱。   花拙看着司祯,这个在他幼年的时候就救了他一命的女子,言语间多了几分因为紧张而带来的小心。   “姐姐,这是我和母亲给你的谢礼。”   司祯看着花拙,依旧像是看一个小孩儿。   她把小瓶子接过,有些感慨:“长这么大了。”   然后司祯像个长辈一样询问:“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花拙乖乖的,还带着点天之骄子幼年期的骄傲:“有!”   “真棒。”   佘年在背后扣司祯的手。   怎么不夸他棒,他也有好好修炼呢。   司祯拍开他的手,差点因为佘年的醋意笑出了声。   她眉眼弯弯,用眼神和佘年交流: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花拙和花音也一并落座。   花拙从看到司祯那一刻起,眼睛一直都是亮的。   在幼年时候,他在满是腥臭的囚笼里,司祯像是一道光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自那时起,他心里就被种下了一颗强者的种子。   他不想做什么,只想一直追着这道光,追到他力竭的一刻。   到那时候,修真界的强者行列里,也必定能有他的姓名吧。   冷清的木达层从没有过一刻如此温馨。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哪怕是最不苟言笑的钟知齐,甚至是阴郁了几千年的顾云飞,在此刻都拿出了最好的态度。   老鹅汤的味道浓郁诱人,引所有人哪怕已经辟谷,也依旧想尝尝这汤的味道。   司祯看看周围,皱皱眉:“柳途呢?”   这二傻子怎么不来凑热闹。   花拙啃了口鹅肉,吧唧吧唧地:“师兄最近一直不在宗门里,听说是去凡界了。”   去凡界?   司祯想到了什么:“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汤。   -   大梁的京都热闹异常,这里没有宵禁,就算是晚上,大街都依旧是熙熙攘攘的。   司祯溜达了一圈。   街上的小吃摊多到连司祯都叹为观止,她转了一圈,吃了一圈,小吃的种类繁多,但最好吃的还是糖葫芦,梨汤,肉羹这几样。   还有一些小贩在卖做工精巧的磨喝乐。   司祯按下上面的开关,一红一白两个磨喝乐会一起跳舞。   两个小人,煞是可爱。   司祯被逗笑了,买了一对装进乾坤袋。   拿回去哄狐狸,刚才花拙叫了声姐姐,可给小气狐狸气坏了。   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富足,连小贩连上都带着一种能安居乐业的满足。   他看司祯挑了个最贵的磨喝乐:“哎哟,客人眼光真好,一准就挑中了我们夫人最喜欢的。”   “夫人?”司祯挑眉。   小贩扬了扬手里正在看的《桉桉传》:“客人手里拿的磨喝乐,我们夫人上回逛街也买过同样的。”   “这书里都是我们夫人的趣事和喜好,客人瞧瞧?”   “咱们楚大人宠夫人,无论咱们做出什么,只要能入夫人的眼,咱们就能得赏钱。那糖葫芦,在别处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吧?还有那梨汤,都是夫人爱吃的。”   司祯笑了笑:“那这个……桉桉,一定是个极招人喜欢的女子。”   小贩一拍大腿:“对喽对喽!这话客人您是说着了。”   “今日花灯节,给客人送盏我自己做的纸灯笼,我这是看客人投缘才给的,客人别嫌弃……”   大梁京城的风气让司祯心情都变得更好起来。   在小贩滔滔不绝的时候,司祯看到了匆匆闪过的一个身影。   这二傻子,狗狗祟祟干什么呢。   司祯接过花灯,往摊子上拍了两块碎银子,提着花灯就顺着柳途的方向离开了。   小贩挠头:“哎呦,今儿撞着大运气了!”   柳途站在胭脂铺子外头,立在灯外的阴影处,眼巴巴往里瞅着什么。   司祯悄无声息走到柳途的身后:“你等魂儿呢?”   柳途吓得三魂丢了两个,在看清司祯的脸后,摸摸心脏:“哎呦我的个乖乖,您这尊大佛怎么来这里了呢?”   司祯往铺子里看。   这是一个胭脂铺,哪怕开在地段不是那么好的地方,生意都异常火爆。   胭脂铺里有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胭脂,臭美地往自己的脸上点。   司祯意味深长看了柳途一眼,拍拍衣服上褶皱就进去了。   柳途想伸手拉住司祯:“欸!!”   司祯一个提速,他连司祯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小姑娘看到自己面前赭红的袍子一角,放下手里的胭脂,婴儿肥的小脸挤出笑容,脆生生道:“漂亮姐姐是来买胭脂的吗?”   司祯惊诧于这一世的陈清衣如此开朗:“是啊,你要卖我胭脂吗?”   小姑娘搬着小马扎去了柜子边,站上去给司祯拿了一盒精致的胭脂:“对呀,这么好看的姐姐,怎么能不用胭脂呢。”   “我阿耶阿娘去吃饭啦,我帮忙看店。”   小姑娘用小胖手举起胭脂:“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阿耶说,我的出生对他和阿娘来说,就是一个礼物,所以应该专门做一种胭脂来纪念。”   “我阿耶做了很多很多年胭脂啦,他可厉害了,漂亮姐姐可以放心买。”   司祯蹲下身,接过胭脂:“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司祯看:“我叫陈清衣。”   她看了一会司祯,笑的口水流出来:“你好好看呦姐姐,我好喜欢你!”   司祯往身后看了一眼,柳途一身幽怨的气息,这他和怨气鬼站在一起,谁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司祯把陈清衣抱起来,小小的糯米团子,很软的一团。   她帮陈清衣找了个好的人家,但陈清衣这样会表达爱,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曾经的陈清衣自卑敏感,哪怕当上了剑宗首席,都还容易佝偻着肩背。   因为缺了很多爱,可以为了一点点的虚假的关心赴汤蹈火。   也是很傻的一个姑娘。   看到如今的陈清衣过得很好,司祯终于放下心了。   陈清衣又趴在司祯的怀里偷笑:“姐姐,你喜欢这个胭脂嘛?”   她举起胭脂,给司祯展示。   司祯笑着:“喜欢。”   陈清衣:“那我偷偷送给姐姐,我太喜欢姐姐啦。”   司祯把陈清衣放下来,摸她的头:“等等姐姐。”   陈清衣就真的坐在小马扎上,双腿并拢,手放得好好地:“好,我会乖乖等姐姐回来。”   柳途从陈清衣出生开始,就守着她长大。   看到陈清衣在司祯面前展示这么可爱的一面,他的嫉妒像喝水一样简单,他要扭曲地阴暗爬行了。   “你要去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露出老母亲的笑容,好喜欢她们。 第106章 106   我记得你,你救过我   阴暗处, 司祯手腕一翻,手里多了一个食盒。   柳途:“你里面装的什么?”   司祯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又进了胭脂铺。   柳途想跟在司祯后面一起进去, 最后又犹豫着没有上前。   他咬着自己的衣角, 感觉司祯的背影都带了几分刻意的炫耀的味道。   他恨!   司祯端着食盒, 在陈清衣的面前站定, 蹲下来,视线跟小姑娘持平。   陈清衣的眼睛是对美好事物的由衷欣赏:“漂亮姐姐回来啦。”   司祯难道放缓了声音:“是呀,回来了。”   她伸出两指,把手里的食盒往陈清衣的面前一推:“不能白拿你的胭脂, 我拿这碗汤跟你换。”   陈清衣拍拍自己的肚皮:“衣衣已经吃得饱饱啦……”   话音未落, 司祯就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老鹅汤的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直扑鼻息。   陈清衣放下手里的胭脂,眼睛直直看着司祯手里的老鹅汤:“这个汤看起来好像很好喝, 我从未喝过这样的汤。”   司祯拉住陈清衣软乎乎的小手腕,探了探她的身体。   曾经的那场自爆到底还是让她的灵魂受损,尽管她把她的灵魂修补好了,也依旧比不过新灵魂。   灵根也没有了。   司祯怅然的瞬间,又觉得如今的结果也算不错。   就在这样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土地上, 在富足之家过着幸福的日子,也未尝不好。   没有烦恼, 只有快乐。   像她, 曾木柔, 甚至是花拙, 都是一心想走到修炼一途至高顶峰的人。   可陈清衣, 从来都不是为了想变强而修炼,她想得到注意,想被重视,像拥有她从没拥有过的爱。   爱在某些地方,一向是奢侈品。   但在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爱意可以随意蔓延,恣意生长。   司祯看陈清衣捧着比她自己脸都大的碗,笑了笑。   至此,她的一桩心事也终算是了了。   这汤里的鹅到底也是带着仙气的东西,能补足陈清衣因灵魂虚弱而带来的身体上的不足之症。   灯笼里的光在不大不小的铺子里蔓延开,其中的烛光轻轻晃动,司祯的身影消失在这里。   陈清衣心有所感。   她从脑袋大的碗里伸出脑袋,嘴巴上还油光闪闪。   “咦?漂亮姐姐呢?”   她从小马扎上下来,站在门口来回张望。   不长的一条巷子,通往熙攘繁盛的街道。   偶有少年纵马略过,之后一切如故。   巷子是她熟悉的巷子,可漂亮姐姐不见了。   陈清衣攥了攥手,刚刚被拿在手里的胭脂消失了。   她回看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老鹅汤,小声嘟囔:“她愿意拿我的胭脂,她原谅我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挠了挠自己的羊角辫:“咦,原谅什么?漂亮姐姐姐那么善良,哪里会怪我呦。”   陈清衣甩甩自己的小短腿,正准备回铺子去,却又听到角落有细微的声响。   她迈着短腿走过去,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柳途。   “是你呀?”   这是陈清衣第一次对柳途开口说话。   柳途神情微怔。   他用了法术,她不该看到他才对。   柳途的视线扫过了正在冒热气的汤,心里了然。   司祯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这是逼他现身。   柳途苦笑。   他本想着,作为一个盘观者,纵观这一世陈清衣的一生。   他无意参与进去,更不想当一个什么过客,他只是觉得,以自己如今之力,可以庇护她安然度过这一生。   但……   “我记得你,你救过我。”陈清衣小手拽了拽柳途衣袖的一角。   柳途心像是被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软得冒泡。   “你记得我?”   他从没想过这一世能让陈清衣记得自己,他甚至都不打算出现在陈清衣的的面前。   他只想陈清衣这一世过得安稳顺遂,不似上一世那般凄苦,这就够了,他甚至……愿意看到她长大出嫁,看她如迟暮垂垂老矣。   陈清衣点头,手上汤的油都蹭到了柳途的衣服上:“是呀,在我小的时候,我掉进水缸里,是你把我捞出来了。”   柳途瞳孔颤了颤。   陈清衣:“冬天天很冷,我想去水缸找找镜子,结果掉了下去。”   “我一直努力往上爬,但是我爬不上去。”   说起了这件事,像小太阳一样的姑娘变得失落起来,眼睫都垂下了。   “太冷了,我以为我马上就要死了,如果我不见了,阿耶阿娘一定会很难过。我再也闻不到香香的胭脂,吃好吃的饭菜。”   “水缸在院子最里面的角。”   陈清衣的嘴巴都撅起来了:“我以为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这句话把柳途听得心中一片酸涩。   之前的他因御兽天赋而自负,修炼向来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从不认真,更不努力。   总归以他的天赋,就是实力不行,在御兽方面,也能坐稳师兄的位置。   周围师弟师妹性格友好好相处,对他照顾颇多,师父看似严厉,实则很宠爱他这个徒弟。   他这一生过得实在顺遂,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就算是去了危险的九方城,也好运气地遇到了司祯,被司祯安全带了出来。   所以在第一次面对波折的时候,他显得格外无措和慌乱。   他亲眼看陈清衣死在了他的面前。   陈清衣是他的第一个波折,就这一个波折,已经足够他用一生攀越。   是他没有用,没能在她死的时候救下她,眼睁睁看着她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知她懦弱,也曾隐约感觉到了她的委屈。   可彼时年少轻狂,他未曾探究。   所以那个破碎不堪的姑娘,身陷泥淖不能拯救自己,也没有等来一个拯救她的人。   他想着,有时间的,总会有时间的。   出了赛场,他可以跟陈清衣慢慢来,慢慢接近她,慢慢了解她。   可能是他半生幸运顺遂,所以连最想要的机会,都没能等来。   陈清衣死在了赛场。   陈清衣死后,他才真正去了解了陈清衣的过往。   他看到那个阴暗腐臭的化府里有成堆的尸体,知道她为了拥有雷灵根,从这群尸体中走出来的艰辛。   他看到剑宗后山上那一剑又一剑刻入石心的剑痕,知道她为了当好剑宗首席,是怎样的努力。   他还去看了她没去剑宗之前的那个家。   荒凉破败,天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会漏雨。   那个小小的,甚至不能算是房间的柴火房里,连最基本的保暖都做不到。   那是她的家,她却连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他御来了往生兽,看到了这个狭小偏僻院落曾经的一幕又一幕。   于是他知道了她的困苦,知道了她的艰难,理解了画面里那个姑娘的每一次眼泪。   他开始心疼她,他随手可买的一盒小小的胭脂,竟成了她此生遥不可及的可以缥缈的梦。   他想僭越一次,他想为她擦泪,可虚幻的画面一触即碎。   他才恍然清醒,陈清衣确实是死了。   所以他日日去司祯门口等,等司祯告诉他,陈清衣的灵魂补好了,等司祯告诉他,陈清衣可以重新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了。   他当然不觉得司祯会在为陈清衣挑选家庭上亏待她,事实上,他也对陈清衣如今的家十分满意。   可他总是担心,这对父母肉体凡胎,总有做不周到的地方。   他一丁点委屈都不愿意让她受。   他就一直守着她,从她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   他看着她长得越发可爱,如今已会自己偷偷擦胭脂了。   “你怎么发呆呀,我在谢谢你救了我。”陈清衣仰着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脆生生地问柳途。   他救了她。   他记得那年她掉水的冬日。   陈清衣没有完全掉进水缸里,因为他很快就把她抱起来了,她甚至没有感冒发烧,因为他用灵力为她驱寒,还在她睡梦之时,给她喂了丹药。   他告诉自己,如今她是个小姑娘了,比之前更脆弱的一团小东西,要更仔细地保护起来。   他好像一直被困在了一个,他救不了陈清衣的幻境。   他提心吊胆,他如履薄冰。   可现在陈清衣说,谢谢你救了我。   那个不值一提的举手之劳,于她而言,救了她一命。   或许小姑娘不知道哪怕他不出手,她也无性命之虞。   她只是知道,那年冬天的水很冷,是他把她捞出来了。   柳途心里的寒冰突然碎了一块。   像是吹风轻拂,那小小的一块地方,有种子扎根,坚强地长出了一颗幼苗。   陈清衣尝试着把柳途拉进胭脂铺:“终于又看到你了,我记你好多年啦!”   她把汤碗往柳途的方向推推,带着一种乐于分享的大方:“你也喝!”   坐在檐角的司祯看了看下面带着融融暖意的微光,嘴角轻轻弯了起来。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双手抱臂,手里拿的是随身携带的剑。   又了却一桩心事,司祯没用神力,在路上慢慢走。   直至身形隐没在黑暗。   背后是万家灯火如织,融融的暖意远不止一份。   大梁京城街市中心,最高的九重塔上,一个女子嘴里塞满了梨汁糕,像是仓鼠进食。她眼睛睁地大大的,看向街道的尽头。   “楚霁川,我看到神女了!”   另一边的白衣男子如霁月清风,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目光未动,专心泡茶。   陈岁桉用手比划着:“个子高挑,穿着好看的红色衣服,马尾干净利落,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她一锤定音:“是我喜欢的神女姐姐!”   楚霁川倒了杯刚泡好的茶,推到了陈岁桉面前,眼里带着细碎柔和的光:“喝点茶,别噎着。”   陈岁桉努努嘴:“不好喝,不喝。”   “今日已喝了六杯果饮子了,不可再喝。”   陈岁桉犹豫接茶。   楚霁川笑地满足:“这个是我亲自种晒的,不苦。”   陈岁桉心里依旧惦记着她最喜欢的神女姐姐:“我跟你说,她真的很好看,一个背影就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我喜欢会舞剑的酷飒姐姐!”   “她像神女一样,身上都带着好看的光。”   “你是不是要说哪有神女长这样的?楚霁川,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有谁规定了神一定是什么样子吗?你听我跟你说……”   楚霁川看着少女,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也只落在她身上,就这样笑着看她闹。   少女喋喋不休的念叨都留在了她爱的大梁,都留在了楚霁川的身边。   而少女嘴里的神女姐姐,在不久之后,会在大梁拥有自己的神祠。   追随她的信徒又要多一批了。   【📢作者有话说】   陈岁桉和楚霁川是《滞销盲盒》那本的主角,一个没有波折的搞笑治愈甜饼,感兴趣的可以去瞅一眼哦。配角都he啦,下章会写司司看到年年神像前干坏事,一个宝贝点的饭,我觉得可以做。天机阁,年年被赶走后,在破庙看到的神像就是司司。 第107章 107   狐狸:我没做什么坏事!   狐狸躺在司祯的神座上, 倾听世人的愿望。   他没有代替司祯使用神力的想法,只是今日司祯神格回归,她几千年没有接收到的信徒心愿单也一一顺着袅袅燃香飘了上来。   佘年知道司祯喜欢变成狐狸的他,如今也大多都以狐狸本体的形象出现。   因为司祯喜欢, 他学会了狐狸穿衣, 狐狸拿筷, 狐狸洗澡, 狐狸写字。   就现在,他正拿着炭笔,一丝不苟地替司祯把凡人的心愿都记下来。   记下来,再分类, 方便她看。   狐狸弯弯嘴角, 心里嘿嘿直乐。   他真是一只贴心的狐, 只有他这样贴心的狐, 才能千百年如一日地得司祯的喜欢。   “主人去凡界玩儿了,等她从凡界回来, 我也可以整理把这些整理好,给她一个惊喜。”   神座前面,袅袅飘烟。   烟里有一个又一个泡泡冒出来。   司祯神格破碎后,凡人不再供奉她,她的神像流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狐狸睁大眼睛, 认真拿着炭笔,辨别画面里的地方。   有的雾蒙蒙的, 时有水声响起。   这是神像进了湖中。   在湖中的神像, 被许愿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狐狸始终盯着画面。   司祯这样好, 肯定不能只有他一个信徒, 她需要很多很多!   直到狐狸眼睛都睁地酸涩了, 才看到一条小鱼游了过来。   鱼在神像周围盘桓,把神像的衣角当成了躲避的好地方。   于是鱼儿絮絮叨叨的愿望就被记录下来了。   狐狸拿着炭笔,记录年月时间地点,以及鱼儿想游过这片海的愿望。   狐狸一双白爪子因为笔上的炭变得黑乎乎,他满不在意,换到了下一个画面。   得抓紧时间。   狐狸记了很多的愿望,并因为这些愿望而开心。   不是像司祯以为的那样,在神格破碎之后,她就被凡人一致推下神坛。   在很细微的角落,还是有人愿意一直追随她的。   真好。   狐狸伸了伸懒腰,并揉了揉僵住的腮,把小脸儿也糊成一团。   “姐姐……”   狐狸伸到一半的懒腰僵直住了。   他怎么会听到他自己的声音?   一个极细小的泡泡飘出来,里面的画面似曾相识。   一间破败神庙,里面的神像已经落灰。   佘年先是看到了神像的一角,接着继续往下,整个神庙的画面都露出来了。   隔着如烟似幻的雾气,他看到了在枯草堆上,满身是血的自己。   看到了自己望着神像痴迷的眼神,看着自己手在脏污的布料来回摩挲。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听到了自己爱而不得的祈愿。   他说:“求姐姐别丢下我。”   被丢下是一场噩梦,初始,他以为司祯冷心冷肺,当真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所以他无意识之间,也对着神像许了愿望。   愿望之中夹杂着欲语还休的呢喃,他轻声唤着姐姐。   不是直呼名字,也毫无僭越之心。   他只想有一个跟着她的身份,哪怕奉她为主。   他可以甘愿为奴。   一些已经十分久远的,过于让他心碎的记忆又浮上心头。   狐狸面色不虞。   被司祯用爱和包容养了很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天生就生长在爱的沃土中幼苗。   佘年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属于曾经的偏执表情。   爱而不得,他无计可施,只能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来换得一个留在司祯身边的机会。   让司祯爱上他的机会渺茫而虚妄,可他就是不愿意放过自他出生以来触碰到的,唯一的一束光。   佘年衣裳颜色浅淡,五官却是动魄惊心的美。   他抚着手下的神座,思绪又慢慢归于现实,呼吸逐渐平缓。   不被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再也不会被抛弃了。   他是姐姐唯一的道侣,也是姐姐唯一的小狐狸。   画面依然在继续,画面中身受重伤,嘴唇苍白的人含着一缕溜进两唇之间黑发,眼神恍惚。   或许是因为受伤,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嘴里喃喃的声音越发娇气。   他就这样看着神像,心里生出了几分渎神的愧疚之意。   又在想起司祯抛弃自己,要同自己分道扬镳的事实后,报复性地和神像对视。   手上潮湿,布料被水浸透,那份愧疚感又成倍地卷席而来,压上心头。   他确确实实在渎神。   神像的眼神悲悯,高高在上,不为所动。   干草堆里的人自嘲一笑。   高高在上的神当然不会为他这样一只小狐狸而牵动心神。   画面里的佘年扯扯嘴角,画面外的狐狸皱皱眉头。   这是信徒的心愿单,是司祯可以看到的东西。   他不是怕司祯听到他永远留在姐姐身边的祈愿,他怕的是司祯听到另外一种声音。   他极少发出来的,司祯很少听到的声音。   渎神的愧疚又蔓上来。   狐狸皮下绯红一片,年轻莽撞时干的坏事,现在后知后觉知道了何为羞愧。   这份羞愧就会增叠加倍。   狐狸嘤了一声,慢慢缩在司祯的座位上,用两只黑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对已经被爪子抹黑的大爪子把耳朵压成趴趴耳。   狐狸现在浑身发烫。   他是真的做了些不是很好的,不能被司祯发现的事情。   司祯会不高兴的。   狐狸有些沮丧看着前面纸上那一板一眼的狐狸字迹,从心里开始萎靡。   上天可以作证,他在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帮司祯处理公务,减轻她的工作量罢了。   他也没有想过能看到这些画面。   “滴滴——”   通讯镜的响声吓了狐狸一大跳。   这还是司祯在妖界的时候,为他量身定做的加大版本的通讯镜。   狐狸两爪可以捧起来的那种。   狐狸手忙脚乱点开。   通讯镜里是司祯的脸。   司祯很惊诧自己只是一会没在家,自己的宠物怎么就把他自己搞成这种黑黢黢的狼狈模样了。   她挑眉,欲言又止。   看了烟雾泡泡里那些画面的狐狸自然觉得自己干了亏心事,看到司祯那张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虚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他两只爪爪局促不安地耷拉着:“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一张嘴,就把自己暴露个底掉。   司祯也没觉得狐狸真干了什么很大的坏事,狐狸那点的心眼她还是知道的,狐狸对好话的认知她也是知晓的。   最善良的一只狐狸,能做的最大的坏事可能也就是……   “你把家里锅底捅了?”   司祯眼睛里带了笑,像是真的想到了小狐狸雄赳赳气昂昂去厨房,然后捅翻锅底铩羽而归的场景。   狐狸显得迷茫而心虚。   为什么说他捅了锅底?   司祯:“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狐狸摊开爪子,粉色爪垫都变黑了。   他往桌上的墨笔看,找到了爪子黑的源头。   “我没有捅锅底……”狐狸小声为自己辩解。   “那你干什么上房揭瓦的事情了?”   司祯问地很随意,好像狐狸真的去把屋顶的瓦片揭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区区一个屋顶,再建就是了。   小狐狸开心最重要。   司祯像是一个纵容在家胡作非为的主人,带着宠溺看着满腹心事的小狐狸。   “我又不怪你,你愁什么?”   整张脸都耷拉下来,眼睛也不弯弯了,耳朵都趴起来。   整个狐身上都是一种萎靡的气息。   司祯这样包容的态度,让狐狸几乎就要把一些不该说的事情脱口而出了。   “你这么乖的一只狐,就是给你一把剑,你也不会去杀人。”   “不难过,我又不会丢了你。”   司祯语气带着一种慵懒,安抚着狐狸的情绪。   她还记得被抛弃是狐狸最大的心病,所以在安抚的时候,也是往这个方向靠拢。   你这么乖的一只狐……   狐狸脑袋低下来,通讯镜里,是毛茸茸的一对耳朵。   耳朵动来动去,连耳朵都在心虚。   他不是很乖的一只狐,这天底下还没有像他胆子那么大的人,敢用那种方式渎神……   刚要交代罪行的狐狸又紧急刹车。   狐狸吞吞口水,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也被一并吞了下去。   不能说。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能粉碎他在司祯心中乖巧的形象。   “主人有什么事吗?”狐狸歪着头,乖乖问道。   能学会岔开话题,已经是狐狸脑袋转了个大弯,极其不易了。   司祯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司祯想起来正事:“凡界神像坍圮重建,我得去各处看看神像。本来今日能回来的,现在可能得晚一点。”   狐狸两手捧着通讯镜,像是捧着司祯的脸:“为什么要晚一点?”   早点见到司祯,是他的本能。   司祯:“……神像比我预想的要多。”   说到这事,司祯也觉得很离谱。   当一个受欢迎的神好像也不是什么清闲的事情。   神像不仅比预想的多,甚至是大大超出了她预料的数量。   曾经那些在旮旯落灰的神像都被翻出来,甚至又多了更多的金身。   司祯咂嘴,人家都花那么多钱了,总得去给个面子瞧瞧不是?   狐狸瞄了一眼雾气泡泡,有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的感觉:“好,我会等你。”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就是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晚一点回来,他就能多一点时间把雾气泡泡里面的画面给看完。   看完了,司祯就可以不用看了,他那些不能见光的小秘密,也会就此掩埋。   司祯了然笑了笑。   那么小一只狐狸能作什么妖,总归不能翻出她的手外。   她意有所指:“行,那我晚点回。”   狐狸完全暴露了自己:“好!”   挂断通讯镜,狐狸拍拍胸脯,把胸脯的毛也拍黑:“吓死。”   他长舒一口气,又走到之前的位置,揉了揉眼睛开始看新的雾气泡泡。   司祯则把通讯镜收起来,看了看眼前金碧辉煌的神庙。   这神庙香火鼎盛,信徒众多。   最重要的是,离天机阁很近。   她可以顺道去瞧瞧曾木柔去。   司祯把狐狸捅锅底这件事抛之脑后,提起裙角,跨步进了立有她神像的神庙。   【📢作者有话说】   这个神庙当然就是狐狸干坏事的破庙啦。感谢在2024-01-05 22:18:10~2024-01-07 22:0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108   单纯(假的)的狐狸   神庙从内到外皆是金碧辉煌, 建造者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耗费许多精力才将此建成。   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尽管这里地处凡界,但因接近天机阁,行人中的修者也着实很多。   凡人敬拜神, 修者则知道的比凡人更多些。   “你听说了吗, 这个神就是之前成功升仙的那位。”   “那样的盛况我有幸得见啊, 那日阴云蔽日, 天地颤动,大家跑的跑逃的逃,我自觉修为不够,逃脱不掉, 便也破罐破摔在原地等着, 结果恰让我看到神光满天的奇景。”   “这神引来的奇景还少吗, 早在宗门大比, 她带来天地异象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同我们一定是不一样的。”   “从仙到神, 她走得实在太快太快。”   “那样的天赋与能力,实在非我们能匹敌。”   路过的修真者都忍不住对着金灿灿的庙宇津津乐道。   没有急事的时候,他们大多会在此停留片刻,对着神像拜拜,说说自己的烦恼, 和自己的愿望。   司祯懒得像是没有骨头,靠在庭院拐角的一棵树下, 静静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挑拣着简单的或者是紧急的愿望, 随手掐了神力, 当场就实现愿望。   玩得不亦乐乎。   在和神像建立沟通桥梁, 以方便之后到天界也依旧能听到凡人愿望的时候, 已经许过愿的几人从庙里走出来,不胜唏嘘。   “说起来,我家就在这附近。”   同行的人艳羡道:“那你一定能时时来拜神像。”   “不,那不是,那个时候,我还未走上修真一途,和他们凡人也没什么不同。因为这里空旷,我时常来这玩耍。”   同行人诧异:“空旷?你是说这里?”   他看看勉强能落脚的一块小空地,和周围挤挤挨挨往里进的人:“这又是在开玩笑了。”   说话人很严肃:“这是真的,那时候,这个庙还没这么大,也没有人来上香,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被荒废在这里。村子里的人说,这里供奉的是伪神,让我离这里远些。”   司祯找到对应的记忆。   那时候,她尚且在轮回里一遍又一遍挣扎,寻找一条能助她成仙的出路。   她被剑宗利用了一世又一世,可谁都没能踩着她的身体走上属于她的路。   她是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陪衬,更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那条成神路本来就是她刀山火海走过一遍的,除了她,无人能走。   司祯敛了眸。   那条路并不辛酸,只是有些孤独。   她独来独往万年,从没感觉过孤独。   但在天机阁,她赶走小狐狸后,生平第一次朦胧意识到了这个词究竟何意。   当时不知道何为孤独,只是觉得身后少了个跟屁虫,怪不习惯的。   司祯闭目回忆起了过往,想到了被她赶走时,哭得梨花带雨的佘年。   “真好看啊。”   司祯咂嘴,略没良心地感叹。   她见过许多人,能哭到这么好看的,也就只有一个佘年。   人世纷扰复杂,只有那只白色狐狸,一如既往地干净单纯又赤诚。   司祯给佘年盖上了“单纯”的戳,并在回想自己跟他曾经过往的时候,把这戳的痕迹逐渐加深。   再没有比她的小狐狸更干净的物种了。   于是把佘年气哭的记忆,又让司祯心里多了几分愧疚感。   哭成那样,那该是极其伤心了吧。   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只狐,从小就被族人和母亲抛弃,被抛弃这种事向来都是狐狸心里的一把刀。   她把这把刀拿起来,又重重插回去。   不是人,真的怪不是人的。   司祯开始是良心谴责。   被狐狸追的过程,事实上是比较美好的过程。   她只需要接受被狐狸讨好,仅此而已。   但追她的过程对狐狸来说,就是在吃一颗酸涩到不行的果子。   她自己有多难搞,她当然是知道的。   她自己都不乐意追自己,这只蠢狐狸乐意。   换位思考一下,司祯重拾良心。   狐狸在她心里更像乖巧的柔弱小白花了。   司祯不预备在这里多逗留了,抓紧做完工作,回去陪狐狸。   要知道,她的狐狸连捅了锅底这种小事,就惴惴不安。   她得回去摸摸狐狸毛,让他安心。   和神像之间的连接,是需要用神力沟通神像,感神像之所感。   现在司祯想加快这个进程,按理说是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的。   司祯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株看着孱弱但灵气浓郁的植株。   但她现在有缥缈草,这个进程就可以加快了。   缥缈草能帮她看到神像所看的一切过往。   缥缈草慢慢悬浮空中。   司祯的耳边开始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   她用广袤神识将这些声音分开,一心多用,倾听万物之声。   过了没多久,司祯眉头一蹙。   不对劲,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熟悉而奇怪,奇怪到让司祯不确定了。   她有自信打碎自己的神格又重新建起,可现在这个声音,她不是很敢确定到底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   司祯睁开眼睛,有点恍惚。   略微轻晃脑袋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很怪,真的很怪。”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的。   这怎么会是她那只单纯可爱的小狐狸发出的声音呢?   司祯闭目,这回把所有其余的声音全部终止,单独放出了她觉得怪异的那段声音,然后配合画面食用。   还是她站着的这块地方,破旧庙宇内,是她的神像。   这个神像并不粗糙,从精细的裙角就能看到当时打造神像之人的用心。   只可惜她的神格破碎,没能维持住神像的生命力。   这个神像上落满了灰尘。   灰尘归灰尘,只是让整个画面变得雾蒙蒙罢了。   但因为神像做工精致,她能把略模糊的画面看得十分清晰。   画面中正是黑夜,皎洁一轮月光挂在天上。   庙宇的门已经掉了下来,月光顺利溜进庙中,抚在了枯草上那个少年情动的面庞上。   他的脸是真的好看,没有丝毫瑕疵。好看的桃花眼因为妖力乍泄而变得略微狭长,带着勾人的味道,鼻梁高挺,薄而粉的唇瓣带着一抹晶莹,含住了一缕柔顺黑发。他眉头微蹙,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痛苦。   这张脸无论是从哪里看,都过于完美。   完美地让司祯这颗平寂了万年的心都忍不住跳动。   哪里都很美,但只有一点不对劲。   这张脸她实在熟悉。   这张脸她不仅熟悉,还与她朝夕相对。   就在不久前,她家里那位就是用的同一张脸,带着一种单纯而不舍的目光,拉住她的手,求她“姐姐快点回来”。   现在,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拉住了别的什么,用一种她没看过的神情,嘴里依旧在喊着“姐姐”。   姐姐,哪个姐姐,小狐狸只有她一个姐姐,只有她一个主人。   黑夜为被,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可月光如灯,让司祯看到了他那张动人的脸。   缥缈草实在是好东西,也不怪一向自负的顾云飞有自信拿来当谢礼。   这缥缈草像是把司祯拉入了当时的场景,月上几块黑色斑驳,神像裙角上那层厚厚的尘埃,枯草摩擦之间发出的声音,少年初次心动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还有他身上微微潮湿的衣衫。一切都无比清晰。   这回司祯是真的看清楚了。   她再次睁开眼,从画面中抽离出来。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而热闹,周围的交谈此起彼伏,只要司祯愿意,她能听到周围任何人的声音。   她听到了左边的一对夫妻在讨论回家吃什么,她听到了右边的三个夫人说路上要去珍宝阁瞧瞧新首饰,她听到了前面几个臂膀滚圆的壮汉说媳妇还在家等他回去做饭,她听到背后有修真者在讨论一些基础的功法问题。   吃饭,首饰,媳妇,功法……   还有很多的话从司祯的耳朵进去,但也只是从司祯的脑子里过了一下。   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飘出来了。   最后司祯脑海里的画面,又重新变回那个躺在枯草上的少年。   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的司祯咂嘴,满脑子都是——少年实在年轻又娇嫩。   周围重新寂静下来,司祯再一次变成了画面里的神像。   神像高高在上,表情不再悲悯,而是带着一种凡人皆有的感情。   司祯凝神看了看闭着眼睛,心跳如擂鼓的少年,从神座上走了下来。   -   佘年拿着笔,脑袋一点一点。   他估算着司祯快回来了,所以把那些已经记录好的,但还没有分类的愿望单都带回了卧房。   按照司祯的习惯,她回来后肯定要先去忙。   为防司祯在大殿撞到他,他先回卧室来把这些写好字的纸片分开。   神的床很大,尤其像司祯这样地位高到无人能越过她位置的神,不管是宫殿还是房里的物件,都有人为她准备最气派好看的。   狐狸在司祯的大床上就显得娇小了一些。   狐狸两个爪子,一个爪子抓没分类的纸片,一个爪子把纸片放到归类好的位置。   狐狸很认真,就是有点困,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情,想在司祯回来之前做好一切,给司祯一个惊喜,狐狸眼都使用过度了,带着之前没有的血丝。   小脸儿也是黑乎乎的,一只黑黑白白的狐狸。   为了帮助分类,他还把纸上的愿望念出来。   一只絮絮叨叨的狐狸。   只是他真的有些困了,狐狸脑袋一点一点。   手上的纸张也拿的有些飘忽了。   脑袋点一下,狐狸就惊醒一次,然后把摇摇欲坠的心愿单又重新攥到自己的手里。   直至困意逐渐加深,点头已经不能维持最基本的清醒了。   沉重的狐狸脑袋最终倒在了一堆心愿单上。   最贴近狐狸脸的一张心愿单,是他的。   他许愿,主人永远都不要丢掉他。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朦胧间,狐狸进了一个似幻非幻的梦境。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被司祯丢掉的那一日。   司祯把狐狸挂坠扔到他的身上,说他们本就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更不可能继续同行。   她走的决绝又果断,连转身扬起的衣袍衣角都想是利刃,他甚至没有勇气伸手拉住她。   会被讨厌的,狐狸心想。   他被那么多人厌恶,满天下只有这一个人不会嫌弃他,他不能再做被讨厌的事情了。   他不想被厌恶,他想被爱。   爱很奢侈,可他想要,他可以用自己有的一切来换,包括他的生命。   画面忽转,狐狸趴在破庙的枯草堆里。   狐狸正对着神像。   他没有纠结为何画面会忽然转换,更不纠结自己为什么是狐狸状态,还露出了九条尾巴,他只是觉得,他有了愿望,神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见这位神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很善良的神。他愿意同这样的神说出自己的愿望。   神不在高位,神走下了神座,走到了他的面前。   神的脸上没有悲悯,只有笑意。   她笑着问他:“小狐狸,你有什么愿望?”   狐狸目光虔诚,乖巧跪趴在草堆上:“我希望姐姐……”   我希望姐姐永远不会抛弃我。   可神一直用那种,全世界只能看到他的眼神看着他,她的眼神像是实质性的会动的围墙,一点点把他围在其中。   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神耐心地看着他:“什么愿望,说出来。”   她一步步诱惑着他:“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满足你。”   只要说出来……就会被满足。   好厉害的神。   小狐狸看着为他弯了腰的神女,心里的角落有点不一样的情绪在逐渐膨胀,这不是好的东西,小狐狸知道,狐狸伸出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可神的话犹在耳畔:“想要什么,说出来。”   于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借着神给的胆子,就真的有了胆大包天的愿望。   他看着高高在上,尤不可攀的神女,说出了和之前大不相同的愿望。   狐狸九条尾巴动了起来,几条在下,几条在上。   神女给他铸造了一个不能让他逃脱的围墙,他向借了神半个胆,也想暂时把神收拢入怀。   毛茸茸,甚至带着几分憨态的尾巴像无害的小动物,往司祯的身边凑,想环住神的腰肢,可狐狸向神借半个胆子也只是胆子变大,胆子大并非是他就敢把心中所想付诸实践。   神俯身拽住了他的一条尾巴。   狐狸心脏一跳,从梦中惊醒。   看着面前的纸,脸蛋脏脏的狐狸捂住心脏,疯狂心动。   神是司祯,神是司祯。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对神做的事情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   可那是梦啊,佘年告诉自己,那是梦,既是在梦中,那他就可为所欲为。   心里的恶因为有了梦这个挡箭牌,被短暂地释放出来。   狐狸又重新趴下,带着几分急不可耐,想续上之前的梦。   睡意渐起,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破庙。   庙里,他一身是伤,脸上带着狼狈的泪痕。面前的神像好好地立在那里,眼神悲悯。不在看他,更像是在看世间万物。   狐狸心中的委屈失落像是一条湿哒哒的毛巾,拧出的水可以漫成一整片汪洋。   不是续上了之前的梦,是回到了曾经的不好的回忆里。   狐狸像是淋了一场雨,落汤狐。   寻到破庙这地方,就作短暂的歇脚地。   不能延续梦境,回忆也不错,在这个记忆里,他也因为年轻无知,干了不能被司祯知道的事情。   佘年完全没有发现如今的自己是狐狸形态,跟现实里的记忆完全不同了。   枯草因摩挲而发出声响,九条狐狸尾巴因为欢愉而在空中乱飞。   他想着司祯,念着司祯,只因为觉得是梦,所以他比之前更加大胆。   小声的低喃变得大声。反正不会有人发现,反正不会有人知道,司祯在凡界呢,他只是太累了,小小地睡了一会,仅此而已。   狐狸胸膛起伏聚类,他丝毫没注意到,面前的神像空空如也,神变成了司祯,走了下来,就这样面对面地在看着他。而他闭上了眼睛。在最关键的时候,神俯身抓住了他的第十条尾巴,清醒地看着神志不清的他。   狐狸睁开眼睛看着司祯,一瞬间,羞耻愧疚和不得抒发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眼泪就这么掉下来。狐狸眼睛微红,眼底一片湿润:“主人,主人……”他想求司祯,又不知说什么,如何说,只能吧嗒掉眼泪。   他的尾巴在司祯纤长的手中晃动,试图讨她开心,来换一个解脱。   “不要丢下我了。”狐狸只会这么一句话。过去很可怕,梦也很可怕。他分不清梦和现实,说的也是浑话。   有时候脑袋里会跑出想烧死他的一团火,有时候脑袋里又会出现那些面目可憎的族人,往事如烟可伤疤依旧在这里。   他是如此和神许愿的,不要丢下我。   可他此时此刻的愿望又不仅仅是这样,因为得到神的纵容和神的爱,他越发贪心。   司祯听着一声声哀求,感受着手心里脉搏的跳动,看着狐狸朦胧泪眼,快意漫上心头。   她手里更用了点力气,如愿以偿听到了狐狸哀求中夹杂的低声哭泣。   狐狸亲昵地趴在司祯怀里,额角的发都被汗浸湿:“主人真好。”   司祯扬眉,嘴唇更加红润,眼里氤氲着一团狐狸看不懂也不了解的情愫:“好?我多坏啊,把你弄疼了。”   狐狸听地着急,迫切地用湿润地鼻尖去触碰司祯的面颊:“不坏不坏,我喜欢。”为了证明喜欢,他甚至又一次把尾巴送进了是司祯的手里。   自投罗网的笨狐狸。   画面忽转,狐狸从梦中惊醒,他看着周围熟悉的有司祯居住痕迹的一切,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天界。不在梦里,就不能放肆。   狐狸惶恐又担心,看着哆嗦的尾巴,努力压住它:“快别动了。”   笨狐狸抵抗本能,甚至哀求自己的尾巴:“她快回来了,她不喜欢你这样!”   尾巴有自己的想法,尾巴根本就不听他的。   周围所有的摆件,司祯用过的茶杯,司祯吃了一半的糕点,司祯扔在一边的衣物,所有的一切都让狐狸觉得自己身处司祯的注视之中,无处遁形。狐狸不仅尾巴抖,整个身子都开始抖,他浑身发热,皮毛之下一片绯红。   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可门外的侍者出声了:“尊者。”   狐狸整个狐狸肝都在颤抖,他怕的哭起来。他最开始只是想帮司祯整理心愿单的,可现在床都被他弄的乱糟糟,心愿单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尾巴还乱飞。他是一只没用的狐,一条尾巴都控制不住,什么都没有干好。这些没有干好事情,和没干好事的证据都即将出现在司祯的面前。   他完了。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到外面去,离远些。”   司祯的声音像是在压抑住什么,究竟是什么,狐狸也不明白。他已经很慌,他没有思考能力了。   狐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九条尾巴依旧不听话地飞在空中。   司祯进到殿内,就看到一只埋在床里瑟瑟发抖的翘屁股狐狸。   她伸手一拍,狐狸肉都是热的:“你怎么那么热?”   司祯明知故问。   可狐狸觉得自己还有隐瞒的余地:“我,这屋里太热了,太热了。”   司祯上手拽被子:“那么热你盖什么被子?拿下来吧。”   她的动作轻缓但不容抗拒。   整只狐狸都冒出来。   一只趴下捂耳朵狐。   司祯:“我的声音有那么不好听?”   狐狸马上把手放在。   “我变得不好看了?”   狐狸眼皮哆哆嗦嗦张开。   司祯眼含深意:“我现在不想看你变狐狸。”   床上多了一个人,面颊粉红,嘴唇被咬的鲜红。他眼睛湿润,拉住被子盖住尾巴。   “胆子那么小?我看你在破庙里,胆子挺大的。”   佘年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破庙,胆子大,我看?被司祯看到了?   佘年脑子一团浆糊,连害怕都不会了。   司祯要怪他吗,要讨厌他吗,要跟他分房睡吗?   是不是要找新的单纯小狐狸了,他是不是已经不干净了?   佘年眼睛又淌水了。   可跌落谷底的心,又被兜住了。   司祯不仅兜住了,还给他变出了一对翅膀。   他看到神像变成真人,从瓷白变得有了颜色,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走下来。   司祯倾身为他而来,他一只最普通的狐,和神贴在一起。   狐狸心想,神走下来是不是没有神座,那他愿意当她一辈子的神座。   【📢作者有话说】   不生孩子不养崽,但我觉得祯祯年年都好可爱,下章写个幼儿园番外,还有现代番外,也许是“我的同桌是只毛茸茸”。 第109章 109   祯祯年年上幼儿园   “第二十三届演讲比赛, 现在开始,有请我们的一号选手,邓一凡,大家掌声欢迎。”   阳光撒在金色幼儿园的小舞台上, 舞台上, 站着一个小男生。小男生穿着黑色背带裤, 白色衬衫的下摆扎进裤子里, 领口大红色的领结在阳光的照耀下,和红色嘴唇一起,闪闪发光。   司祯手里拿着演讲稿,看着邓一凡略嘟起来的红嘴巴, 随便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公鸡。”   司祯后面站着的一个小男生穿着和司祯一样颜色的上衣:“老大, 为什么是公鸡?”   小司祯人一点点大小, 把椅子倒过来岔开腿坐, 胳膊肘支在椅子背上:“像我奶家公鸡一样,大摇大摆, 招人烦。”   金色幼儿园的所有人都知道司祯这个人。在幼儿园入学测试中,她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去国旗下讲话。   而邓一凡,就是被以一分略落后于司祯一截的第二。   不是一次第二,是万年老二。   邓一凡司祯不对付,这在金色幼儿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邓一凡喜好拉帮结派, 致力于把司祯周围的人都拉到自己的阵营。   司祯本来是不想和邓一凡争的,但在邓一凡背后偷偷捏坏她的橡皮泥作品后, 她就生气了。   所以她和接了邓一凡无声的宣战, 并致力于在各个场合把邓一凡踩在脚下。   一次是老二, 一辈子都是老二。   因为司祯聪明且得老师喜欢, 不需要她去拉什么人, 其他小朋友都喜欢自发地聚在司祯的周围。   “老大,这次演讲比赛,你肯定也是第一!”司祯身后的狗腿小男生张乐乐手握小拳头,抿着嘴唇,为司祯加油。   司祯挥手,小大人一样故作深沉:“这还用你说。”   小小的年纪,已经带了臭屁的味道了。   “老大,咱们为什么针对邓一凡?”张乐乐不解发问。   司祯也握紧了小拳头:“因为邓一凡太坏,不是个好孩子。”   “他怎么坏了?”张乐乐问,“老大也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只是好奇。”   司祯小脸上严肃,连带着那堆婴儿肥也一起严肃着。   “他弄坏了我的小狐狸!”   坐在司祯身边的小男生耳朵动了动,小小的耳垂红了。   他坐姿更端正了一点,两只小手放在一起扣扣手,没看司祯,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脑子里有许多马在跑。   马儿敞开蹄子撒欢,把他的心都踏地一颤颤的。马儿跑过,风招彩带,彩带上是一些寻常的记忆。   那日是他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所有小朋友都提前找好了坐在一起的朋友,只有他身边的位置是空落落的。   他沉默寡言,甚至连有人来搭话,他都鲜少回应。   因为他很容易暴躁,情绪失控,他的身体就会发生奇幻的变化。他讨厌那些变化,那让他和普通人格外不同。   可他还是会因为自己被所有人排斥在外而难过。   他是一个奇怪又拧巴的人,连领养他的那对善良夫妇,都对他失去了热情。   他也很讨厌自己。   “喂,你这没人是吧?”这是司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大,像是带了什么浓墨重彩的颜色。他觉得司祯整个人都是彩色的。   他喜欢彩色的东西。   她甚至没有等到他开口回答她,就已经一屁股拍在他旁边的板凳上。   他没开口拒绝,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同桌。   幼儿园最初的课程很简单,以玩为主,而并非学。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上了橡皮泥课程。课后作业是,用橡皮泥捏住一个自己喜欢的动物。   佘年想到了那时候的司祯,小嘴角微微扬起笑。   “捏个什么好呢?小狗狗吧。”司祯自言自语。   隔着两张桌子另一边的邓一凡听到这句话,忙不迭大声道:“我要捏只小狗!”   接着是一片应和:“我也是,我也喜欢小狗。”   “小狗好,我最喜欢狗了。”   司祯差点没忍住把白眼翻过去:“学人精。”   邓一凡用一种将士打了胜仗的眼神,欠嗖嗖看司祯。   他手里的动作很快,揪下一块橡皮泥就搓圆了,揉成了小狗的头。   小司祯看了一眼周围小朋友手里的东西,小狗,小猫,兔子……   她捏橡皮泥的欲望因为邓一凡消失地一干二净。   “难道没什么别人都没捏过的东西吗?”司祯随口嘟囔着。   小佘年身板更直了是一点:“狐狸。”   他没有看司祯,手里在捏千篇一律的东西,他捏了一个小猫。   小司祯靠过去:“什么?”   小佘年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这是一种和暴躁不同的情绪,他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同桌的靠近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吸了口气,挤了挤没多少的勇气:“狐狸。”   小司祯狐疑:“你怎么不捏?”   这种好点子,他有不自己用,轮得到她?   小佘年又把勇气挤了挤:“太难。”   言简意赅,看起来真的很高冷。   小司祯恍然。   确实,狐狸那种东西,班级里的小朋友根本不可能见过。   但她不一样,她梦到过一只狐狸,还是九条尾巴。她喜欢这种独一无二的毛茸茸。   小司祯哥俩好地搂住小佘年的肩:“既然你觉得太难,那我就捏狐狸了啊?”   为了不让邓一凡那个讨厌鬼听到,司祯用了很小的声音,也就靠小佘年更近。   小佘年手一抖,猫猫头被捏歪了一半。   他垂眸看自己手里的慵懒猫猫头,假装无事发生:“好。”   小司祯最后捏出了一只相当漂亮的狐狸,九条尾巴轻巧灵动,算不得活灵活现,但对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来说,已经是最好了。   小佘年在看到狐狸成品的时候,有些呆滞。   她捏的狐狸,怎么……   怎么跟他一样啊。   司祯对此一无所知,高高举起她的狐狸:“真漂亮喂!”   佘年手里的猫猫又歪了头。   她说他好漂亮……   演讲比赛的观众席,司祯把自己的小板凳晃地噔噔响,对着小弟张乐乐愤愤道:“那只很好看的,被老师表扬的狐狸,被邓一凡捏坏了!他就是故意的,被以为我不知道。”   小司祯看着台上的邓一凡:“弄坏了我的狐狸,他永远都别想当第一了。”   小佘年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他把书包放在腿上,略微抱在怀里,一只手顺着拉链开的一个小口伸进去。   里面除了一只歪头的慵懒猫猫外,还有一只歪头的狐狸。   他用小手摸摸狐狸脑袋,有点扁扁的了,被捏胖的狐狸身体也不圆润了。   小佘年把两个晒干的橡皮泥玩偶捏在手心。   虽然不完美,但他很喜欢。   小狐狸刚开始捏好后,就帮司祯拿了全班第一。   可橡皮泥也并不是第一天就能彻底晒好的,这只被放在阳台晒太阳的小狐狸最后还是被邓一凡偷着捏坏了。   狐狸就被这样遗忘在了阳台。   可小佘年记得,他不仅记得,他还很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他在观察了很久司祯确实不要这只狐狸后,偷偷把这只狐狸塞进了自己的包。   小佘年头地下来,额角是因为太阳而滴下的汗水。   旁边的小司祯已经拿着演讲稿,准备登台了。   “等着吧,这回他也得是第二。”   张乐乐在后面鼓掌,把手都拍红了,呱唧呱唧的。   在张乐乐的带动下,一向喜欢围在司祯身边的小朋友也都鼓起了掌。   金色幼儿园的风云人物,出场就是这样掌声雷动。   司祯一撩刘海,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上台了。   和邓一凡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司祯觉得事情不对劲。   邓一凡为什么用那种得意的眼神看着她?她都还没演讲呢,他就已经开始露出稳拿第一的目光了?   并且他好像不仅觉得自己能拿第一,还觉得能看到她出丑。   司祯小眉毛扭到一起,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站在讲台,打开演讲稿的一瞬,小司祯明白了邓一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把她的演讲稿给换了,写好的演讲稿被换成了一张白纸。   小司祯毕竟也只是幼儿园的年纪,这一瞬,她有些慌。   在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时,她开始组织语言演讲了。   只是有稿和无稿到底不一样,她说的有些磕绊,遣词造句也不是那样完美。   排得上名次,却不能稳拿第一。   小司祯有些慌,开始检讨自己没能把稿子全都背下来。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她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没认真准备吧?”   “看来这回第一是邓一凡的喽。”   这些窃窃私语没进司祯的耳朵,但她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表情。   包括大部分的老师,脸上都是微微吃惊。   邓一凡坐在最是显眼的位置,得意看着司祯。   第一终于是他的了。   在司祯演讲结束的一瞬,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几个鼓掌声。   鼓掌的人绝大部分是老师。   小司祯觉得很没面子。   她视线扫过她的小跟班,张乐乐。   张乐乐被邓一凡拉到了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司祯回去之后,张乐乐就不再和司祯讲话了。   小司祯又忍住了一个白眼。   墙头草,都是墙头草,谁是第一跟在谁后面,这才有面子是吧?   等着吧,下一次比赛她不会给邓一凡任何使坏的机会了。   在掌声之中,司祯听到一个很近,很响亮的鼓掌声。   她歪头,看向自己那个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同桌。   他面无表情,也不看她,只是一直在鼓掌。   鼓掌没什么,可面无表情的鼓掌就很怪了。   邓一凡也没什么表情地对着司祯鼓了两次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小司祯看着同桌鼓掌,有点难过了。   他也跟邓一凡张乐乐那群人一样?她不是第一他就不在她周围了?   “你也走。”小司祯觉得自己气不太顺。   小佘年小手通红,他不知道司祯为什么叫他走,但是他知道,司祯这是生气了。   司祯生气,很难办,是他鼓掌还不够大声吗?   于是小佘年笨呆呆,鼓掌的声音更大了。   整个幼儿园,所有人都停下了鼓掌的动作,只有小佘年,坚持不懈地为不能得第一的司祯鼓掌。   小司祯头发有点乱,碎发也不捋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可笑。”   小佘年跟不上司祯的思路,只是木木摇头。   小司祯像个武断的判官:“你就是。你就是这么觉得!”   这回小佘年真的有些慌张,他摆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是……”   因为紧张,他开始有点结巴,话都说不利索。   司祯扭头就走,话都没多说几句。   留下小佘年一个人风中凌乱。   放学了,小小的佘年背起小小的书包。   怎么办,同桌生气了,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气。   他坐在车的后排,问副驾的养母:“妈妈,我好像惹同桌不高兴了,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气?”   养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如果你真的做错了设么,可以跟她道歉呀。”   “勇于承认错误,才是乖宝宝。”   错误?   小佘年一脑袋问号。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误,为司祯鼓掌,觉得她很棒,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同桌而骄傲,这是错误的吗?   小佘年本能觉得这不是错的。   可司祯不高兴了。   不高兴,他就该去道个歉。   哄她开心嘛,没有什么不好的。   小佘年伏低做小心安理得,没有任何抹不开面子和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让司祯开心。   想明白了,小佘年郑重问:“妈妈,怎么和女孩子道歉呢?”   两个小时之后,小佘年挎着一个小篮子,站在了司祯家的楼下。   他回想着母亲跟他说的话,在心里一遍遍演绎着见到司祯的场面。   “道歉,当然是要带着一点礼物啦,妈妈回家给你烤小饼干,你带给她当做礼物好吗?”   “她是一个女孩子吗?如果是女孩子,我们就给她做一个粉色的小饼干。”   “为表达诚意,你和妈妈一起动手。”   小佘年看着手里的小篮子,手心沁出汗水。   严格来说,这里面的小粉饼干,有一半是他做的。   他做的不如妈妈做的好吃,可他还是希望司祯能尝尝他做的。   可他还是觉得光是饼干,这礼物是不够的。   妈妈说,如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篮子上有好看的小方布,发热的饼干袋旁边,是一个歪头猫猫。   猫猫是趴着的,懒成了一团。   就算懒成一团,身上那种傲气依旧在。   这就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梦到一只跟他一样大的猫,用爪垫压住他的尾巴,压住再松开,来来回回,像是在逗老鼠。   有时候还会用爪垫摸摸他。   他不觉得厌烦,甚至觉得欢欣。   他喜欢那只小猫,他觉得那只小猫,和司祯长得很像。   人和猫当然不可能长得一样,可他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小佘年忐忑不安准备敲门,只听上面哗啦一声。   窗户被拉开了,司祯顶着一头碎发,马尾有一半耷在肩上。   她看起来很凶,眉头都皱巴巴:“干嘛!”   一声干嘛,把小佘年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挥散了。   他更攥紧手里的篮子,仰头的姿势让他有种被居高临下的感觉。   司祯在上,他在下。   这样很不利于他们交流,可佘年并不在意。   他仰头,略费力地举起篮子:“我来和你道歉。”   道歉?   小司祯眉头松松。   “你等等。”   然后关上窗户。   没多久,楼梯传来哒哒哒的下楼声。   佘年顺了口气。   妈妈说得对,送小饼干是有用的,道歉是有用的。   女孩子长得比男孩子早,现在的司祯比佘年高了半个头。   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了,司祯依旧是居高临下的:“你不跟在邓一凡后面了?”   小佘年老老实实摇头:“没有跟。”   一直都是跟着你。   司祯面部表情又更柔和了一点,她视线放到了佘年手里的篮子上:“这是什么?”   “饼干,来跟你道歉的饼干。”   “我和我妈妈一起烤的。”   佘年很认真地看着司祯:“我尝了,好吃的。”   好吃才敢拿来给你吃。   他把篮子上的布掀开,拿出一袋饼干塞进司祯手里:“你尝尝。”   司祯接过去,打开 封口,拿出一块粉色小饼干塞到嘴里,嚼嚼嚼。   佘年有私心,拿出的一袋是他烤的。   司祯很给面子:“好吃!”   是真的好吃,她父亲很少回家,奶奶做饭,主打一个吃饱就行。   她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小饼干。   佘年终于放心了。   他把手里的小篮子一股脑塞进司祯手里:“手是你的。”   小司祯脸上是明显的惊喜:“都是我的?”   佘年重重点头:“都是你的!”   他最后和司祯确定:“那你原谅我了吗?”   司祯给了佘年一个很大的笑脸:“当然啦,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以后可不许跟邓一凡玩儿了。”   佘年点头,一直点,表示自己听到了。   司祯:“那我就先回家了。”   佘年继续点头,一直点。   司祯被逗笑了:“小呆子。”   佘年被骂呆也乐颠颠的。   司祯不生气了,真好,他们还能继续做同桌。   司祯拎着小篮子,心情颇好。   小饼干真的很好吃。   等她回到房间,把篮子上的布掀开,准备大吃特吃的时候,她发现了篮子一角的狐狸。   这不是她捏的,被邓一凡捏坏的那只狐狸?   憨态可掬的狐狸就静静坐在篮子里,司祯看着这只狐狸,眉毛又扭在一起。   送她小饼干是道歉,把这个给她,是为什么?   这可不是她的勋章,被邓一凡毁掉的东西,是邓一凡的勋章才对。   脑子都是弯弯的司祯这回脑子转过度了,她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佘年这是联合邓一凡捉弄她来了!   嘴巴里正在嚼嚼嚼的饼干也不是那么香了,司祯想把嘴巴里的饼干愤愤吐掉,但到底因为好吃,咽下去了。   她还想把小篮子扔掉,但还是因为饼干好吃,只是把篮子推到了一边。   她拿着那只白白的狐狸,看着狐狸不圆润的脑袋,心里像是有个地方被戳了一下。   梦里出现的小白狐狸,真的很可爱。   都是邓一凡不好,不是狐狸的错。   回到家,准备把狐狸找出来,每日睡前一看的佘年慌了。   他后背脑门都是汗,好看的粉色唇瓣也因为抿紧而泛白。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只慵懒猫猫。   他把狐狸和猫猫弄错,司祯马上就要发现他偷走她的狐狸了。   这下真完了。   小佘年很着急,抹了抹欲哭无泪的眼睛,又想往外跑。   如果司祯没打开小篮子,他还可以把篮子要回来,把狐狸猫猫换回来,就可以了。   还没跑出家门,佘年就被拦住了。   “年年,很晚了,去做什么?”   佘年看到母亲,迷茫又无助:“我把猫猫和狐狸弄错了。”   系着围裙的女人很耐心:“什么弄错了?”   佘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妈妈,我不是想偷她的东西,那是她不要的,我又实在太喜欢……”   他妈妈都不知道他的秘密,他生气的时候是可以变出狐狸尾巴的。   司祯做的小狐狸跟他实在是太像太像了,她说狐狸可爱,她说他可爱。   他真的很喜欢司祯捏的那只狐狸。   佘年无助抹泪:“妈妈,我们去把篮子要回来好不好。”   女人把小佘年拉在自己身前:“不好,宝贝,送出去的礼物再要回去是很不礼貌的。你喜欢她的小狐狸,那就应该在征得她同意的之后再拿走,而且最好回她一个小礼物。”   小佘年听了这个话,更难过了:“那我肯定惹她生气了。”   女人笑着看佘年,觉得他抹泪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这个孩子自领养之后,就一直跟他们不大亲近,行为举止也超出了一个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不童真,很无趣。   他们带着这个孩子去过医院,做了很多检查,检查结果毫无问题。   医生说,这孩子是生性深沉,或是在福利院的经历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创伤。   所以他们也不敢对他过于亲密,只怕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现在,这个抹泪的小孩子终于有了孩子的模样。   小佘年泪眼朦胧:“那我应该送她一个什么呢?”   女人温柔道:“明天带你去玩具店,选一个适合送给小女孩儿的玩具,好吗?”   小佘年点头:“好。”   第二日,佘年见到司祯的时候对她笑,司祯扭头,假装没看到。   哼,邓一凡的小狗腿,她是不会理他的!   佘年小脸垮下,又努力抿平嘴角。   是他做了不对的事,司祯不理他,很正常。   坐到位置上后,他按照妈妈教他的:“对不起。”   司祯依旧不理他,但表情到底还是松动了。   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就是心比嘴巴更软一点。   佘年脑袋又想冒汗了。   太紧张了。   “是,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拿走你的,你的狐狸……我那天问你,你很生气地说,不要了。”   “不要狐狸了,但是我喜欢,我觉得你捏的狐狸实在是太可爱了。”   司祯眼睛睁圆。   “打扫卫生的阿姨,很快就,就要大扫除了,狐狸会被拿走扔掉。”   小司祯把脸转过去。   佘年一张脸全都红了:“你先,先别看我,我说完你再,转过来。”   她这么看他,他说不出话了。   “那么可爱的狐狸,不应该进垃圾箱。”   “我有很好地对狐狸,我在家里给他做了小被子,小枕头,他在我的抽屉里也有一个家。”   和那只小猫一起,有一个家。   司祯又把脑袋转过去。   佘年以为她不相信:“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我能带你回家看。”   司祯:“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佘年真的要被欺负哭了。   他觉得这次道歉不会要被办砸了吧?   但是该送的,还是要送。   他从桌洞里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洋娃娃,往司祯手里一塞:“我跟你换好不好,给你这个,我想要那只狐狸……”   司祯眨眨眼,不是邓一凡的小狗腿,没有背叛她。   他还是跟她站一边儿的。   这个不苟言笑,总是被人遗忘他存在的小呆子,跟她是一边儿的。   因为上次演讲比赛,她没有拿第一,很多人都不跟她玩儿了。   大多数的人都是墙头草,被邓一凡劝走了,邓一凡给了他们好吃的好玩的,他们都走了。   可这个小呆子没走。   司祯看着手里的洋娃娃,在发呆。   佘年慌坏了:“不,不喜欢吗?”   他特意问了店员,女孩子都喜欢什么玩具,还问了店里哪些玩具卖的最好,他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一一对比了很久,选到了她不喜欢的那个了吗?   司祯看着手里的娃娃:“这我不能要。”   太贵重了,这个娃娃一看就非常贵。   是那种她只能趴在橱窗看的洋娃娃。   奶奶不可能给她买玩具,爸爸不可能给她买这样贵的玩具。   她当然很喜欢,可她不能要。   一个丑巴巴的狐狸,怎么能换一个珍贵的洋娃娃。   司祯噔噔噔就跑了:“等等我。”   佘年心跌进谷底,整个人像蔫巴的小草,茫然无措看着司祯跑开的背影。   她还是不原谅他吗? 第110章 110   学生会会长有尾巴1   小司祯踩着上课铃声回来, 小佘年看着司祯手背在后面,眼巴巴看着小司祯慢慢走进来。   他流了汗,手心微潮,紧张地口干舌燥。   在司祯坐好后, 他小心开口:“我在等。”   没敢问“你去干嘛了”。司祯让他在这里等, 他就乖乖等在这里。   小司祯眨眨眼, 从背后拿出一盒橡皮泥:“上一盒用完了。”   幼儿园门口小卖部买的。   “你翻墙出去的?”小佘年很紧张。   司祯手里忙忙碌碌, 扫了佘年一眼,好像在说,“区区翻墙”。   “很危险……你如果摔了怎……”小佘年像是老妈子,絮絮叨叨。   小司祯冲他亮亮自己的胳膊, 在桌下又伸伸腿, 手上依旧在忙:“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小佘年:“好, 厉害。”   他眉头皱着, 怎么都担心小司祯有危险。但司祯说话,他不愿意反驳, 最后像个受气小媳妇,憋出一句:“那下次翻墙不可以穿裙子。”   司祯拽拽裙子:“好。”   小佘年因为司祯的答应而觉得满足。   司祯皱眉看着裙子,确实,她也觉得穿裙子翻墙很不用方便了,把她腿都弄脏了。   小佘年陷入自己的纠结世界, 司祯手里捏的东西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模样。   佘年终于被司祯的动作吸引到了,他探头望过去:“这是什么?”   司祯言简意赅:“那个被捏坏了。”   给他做个好看的。   佘年看到司祯手里那团已经有小狐狸模样的黏土, 大着胆子问:“这是给……”   小司祯嘴巴快:“给你的。”   小佘年脑袋像是开水壶。   嗡——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给你的”。   给你的给你的给你的。   “给我的?”   小心翼翼。   “嗯。”   漫不经心。   佘年听着司祯上扬的语气, 心里开出一万朵花。   他头低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   是她的, 这只狐狸是他的, 不是作业不是和别人争第一的工具。   更不是给别人的。   是给他的。   大家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有。   小佘年这短暂的有生之年里,加起来的快乐,都没有此刻多。   直到司祯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佘年才回过神。   “哝。”   一只很可爱的小狐狸出现在佘年的课桌。   这只狐狸要比他偷偷拿走的那只更精致好看一点,狐狸歪着脑袋,嘴巴弯弯,像一个吉祥物一样可爱。   司祯是按照自己梦里的那只狐狸捏的。   她的梦千奇百怪,像幻影光怪陆离,只有里面的狐狸格外清晰。   这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一只狐狸。   “好看吗?”小司祯问。   小佘年看着跟自己的本体相差无几的小泥塑,连戳都不敢戳:“好看。”   放学的时候,他折了小纸盒,把狐狸泥塑带回了家,放在阳台晾晒。   初夏傍晚的风都带着暖意,佘年手托着腮,坐在窗边的课桌前,就盯着狐狸泥塑一直看。   好像这是他养的一只宠物,他要亲眼看着宠物长大一样。   他心里勾画了属于小朋友的图画册,画册里有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   妈妈说,这附近只有一家小学,所以上完幼儿园,他也会和司祯一起去上小学。   上完小学,好像还有初中,初中之后是高中,高中之后还有大学……   小佘年掰着手指,对着狐狸泥塑算了一遍又一遍。   他和司祯,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可现实并没有按照他勾画的图册发展,在小学的时候,他的好朋友司祯就不见了。   听说她家里发生了变故,转学走了,不在这条街上念书了。   泥塑不是宠物,泥塑小狐狸不主席大。   可小佘年主席大。   佘年不喜欢长大。   春风吹长了一茬春草,他的思念像草,往哪个方向倒,都没有那个初夏的味道。   -   “哎,同学让一让。”   “对,我是计算机一班的,学姐好。”   “新生宿舍,就在那个地方,最里面那栋楼,看到了吗?”   “同学,是新生吗?办卡吗?来学长这里办套餐有优惠的哦。”   成湖大学,本市最好的一所大学。   今天是成湖大学的报到日。   人挤人的路上,一个身影分外扎眼。   她头上一个高马尾,穿着一件暗红的衬衫,衬衫领口的领带松垮不羁,跟着她的动作轻微晃荡。衬衫扎进了工装裤里,显得身材比例极好,脚上穿着黑色马丁靴丝毫不显笨重。   在所有人背着行囊,龟速前行的时候,她拖着一个最大号的行李箱,健步如飞。   “让一下。”   “哎,借过。”   “谢谢啊。”   她边走边笑,像是融化的冰淇淋蛋糕中闯进来的一片清凉薄荷。   薄荷叶尾轻轻勾起,撩拨着人的心弦。   在挤到略微宽敞的地方时,司祯笑意敛了一些,看着手腕上的表,眉头微皱。   “两点,还有一小时。”   从这里到安秀小区是半小时,她得抓紧时间把行李搬到宿舍。   这个报道点安排的位置就不合理。   司祯在心里吐槽,又看了看前面持续拥堵的路况,认命继续拖行李。   前面是很长的台阶,计算机系的报到处就在里面。   台阶下有一群迎新的学长站着,在帮一些拿不动行李的女生抬行李。   有几个人远远就看到了司祯。   计算机学院的女生本来就少,像司祯这样长得好看的更是凤毛麟角。   几个男人你戳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相互打趣。   在司祯走进的时候,有个男生快一步走到前面:“学妹,需要帮助吗?”   “我叫张航,可以叫我张学长。”   司祯礼貌笑了笑:“不需要。”   张航不死心:“学妹自己可以吗?这楼梯很长的,我看学妹比较瘦弱,还是有点担心你。”   “或者学妹把行李放在下面,有人帮你看着。”   张航示意后面的人把司祯的行李拿过去:“我来带学妹去报名处吧。”   司祯脸上的笑不多,依旧拒绝:“不用了。”   张航面子有点挂不住,半开玩笑半较真:“学妹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司祯笑了,嘴角弯弯,后退一步:“来,你拎吧。”   张航觉得自己学长的身份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终于笑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帮师妹。”   “女孩子还是要学会用自己的优势,就比如这个时候撒个娇什么的,这箱子就肯定不用你……”   他边说边上手拎,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他拎不动司祯的箱子。   司祯似笑非笑看着他,两手环臂。   这下这张航面子是彻底挂不住了。   老远他就看到这女生手提箱子走的虎虎生风,他以为箱子很轻的。   周围人不少,大多数的人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尤其司祯的视线,让他如芒刺背。   “我再试一次。”   他手重新拿起箱子,试着搬上台阶,上了大约十个台阶后,他看了看前面长长的台阶路,从牙缝挤出话:“学妹,你这箱子里,装的是砖头吗?”   司祯优哉游哉:“学长自己可以吗?这楼梯很长的,我看学长比较瘦弱,还是有点担心你。”   把之前张航跟他说的话,全都还回去了。   她笑的有点讽刺,拿回行李箱,健步如飞地上楼去了。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什么啊,这箱子看着也不重啊。”   “这男的有毛病吧,不想帮忙拎就不要来当志愿者啊。”   天实在热,张航气不过,大步跨上去,手放在司祯的行李箱上:“我来吧。”   司祯想翻白眼,把行李箱往回拉:“你拿不动。”   就差把废物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张航:“看来学妹是真的看不起我。”   说着就要抢司祯的行李箱。   司祯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再耽误下去要迟到了。   她在这层台阶上往后大退几步,离张航更远了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人群拥挤,她退地比较艰难。   她感觉自己后背好像是撞到了什么。   张航想继续往前,司祯不淡不咸:“我赶时间,学长既然拎不动,我自己去报到处也可以。”   身后有清脆的响声。   司祯看到张航终于不再靠近后,回头看过去。   她撞到了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少年干净清爽,眼睛狭长,微开的领口能略微看到锁骨的弧度。   他离她很近。   周围很快空出了一个三人站的圆形位置,空台阶中间,是碎到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司祯:“是我撞碎了吗?对不起。”   她从包里拽出纸笔,边写边说:“这是我的微信,不管是重新给你买一个还是按照原价赔偿都可以。”   她把纸塞到男生的手里:“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赶时间。”   佘年低头看着摔断了胳膊腿尾巴脑袋的狐狸橡皮泥,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这人不拦着她,司祯拎着行李箱,赶去报道了。   身后细微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一届新生都这么牛逼吗?刚开学第一天就得罪了学生会主席?”   “她把主席的东西打碎了。”   “认错了也会赔偿,应该……没事吧?”   “悬啊,学生会主席你不知道吗,出了名的脸臭暴躁脾气差,贼难相处。”   司祯皱了皱眉,原来是学生会主席?还挺麻烦。   -   天黑了,暖色调的路灯打在司祯身上,给她整个人都沾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站在安秀小区的大门口,在等公交。   她收下了刚才补习学生家长给的日结薪资,又退到微信刚打开的界面,看了眼通讯录。   没有小红点。   今天下午那什么学生会主席没有加她。   不是说不好相处吗?应该很记仇吧,怎么可能会不联系她?   微信上是没有联系人消息,但有群消息。   她到宿舍最晚,放好行李后,就被叫京妙仪的舍友热情拉着扫码加入群聊。   京妙仪:[图片][图片]。   京妙仪:刚开学,表白墙上挂人哎。   京妙仪:是大二的张航,没码头像,这太明显了。   司祯等的无聊,点开图片看了眼。   图片是张航和表白墙的对话框。   “墙,想问一下现在的新生都这么拽了吗?我作为学长关爱学妹,好心帮忙拎行李箱,反而受到白眼和冷嘲热讽。”   跟的照片是一个比较模糊的背影。   司祯一看照片,笑了,这不就是她吗。   曾木柔:张航的话不用听,大多数是屁话,他风评很差。   格梦:我怎么觉得,这个照片,好像我们的另一个舍友啊……   京妙仪:@司祯,你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司祯站累了,索性蹲了下来,手机举到跟脸齐平,慵懒又随意。   司祯:对啊,是我。   曾木柔:你得罪张航了?   司祯:弱鸡拎不动我的行李箱,恼羞成怒了。   格梦:说起来你的行李箱真的好重哦,我们帮你把行李箱放好的时候,光推着都觉得沉,装的啥啊?   司祯长叹一口气。   司祯: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是知识的重量啊。   格梦:…   曾木柔:……   京妙仪:………   格梦:你快回来吧,寝室要关门喽,阿姨好像要来查寝啦。   路上已经有车往司祯的位置靠边停下了:“小姑娘,是你的打的车吧?”   司祯懒懒伸了个手:“是我。”   然后上车后在微信回了消息。   司祯:回去了。   宿舍楼下宿管处的窗户是透明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宿管阿姨,还有……   宿管阿姨旁边的学生会主席。   司祯直觉感到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宿管处的门是开着的,司祯三步并两步是走过去,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哎,不是明天早上来拿查寝表啊?我们查的很及时,放心吧,都是按照规定时间查的。”   “之前来的那个小伙子呢?”   佘年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骨节分明手拿着一张勾勾画画的表格在看。   宿管处的光线打到他脸上,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而好看。   “他明天有事,我路过这,顺便把表拿上。”   司祯完全没有欣赏美男的心情。   学生会主席,那个记仇的男人。   好好好,她说怎么等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友申请呢,原来是在这等她呢。   等着记她违规?扣她学分?   司祯看了眼手表,推门而进,笑容很大,无视了美貌少年和宿管阿姨喊了声姐:“姐,我回来啦,去做兼职耽误了点时间。”   宿管阿姨笑眯眯:“不能叫姐喽,得叫阿姨。”   司祯:“我看姐年轻啊。”   宿管阿姨拿着笔,乐颠颠伸手,往那张纸上加了一笔:“哝,506司祯回来了。”   佘年目光沉沉看向司祯:“同学,十一点后回来,都算未归。”   司祯把手机打开,屏幕上是22:59。   佘年没说话,带着深意看了司祯一眼,准备离开。   司祯伸手拦住了他,耐着脾气:“对不起,把你的东西撞到地上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原价多少我赔给你,加倍也可以。”   说完加倍,她有点肉疼。但她讨厌麻烦,很明显,这狗最的眼神就是我们没完的意思。   这种小肚鸡肠的人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她的时间不是用来处理人际关系上的。   佘年的表情在司祯说到原价的时候,更冷了。   “你赔不起。”   司祯就觉得匪夷所思。   那东西她打眼一看就看出了不是什么贵的材质,不是玉翡翠琉璃的,赔不起?他家境很好吗,用的东西价值连城?   司祯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乱蹦,她想让这些草泥马去这主席的脑袋上蹦。   “那你说吧,怎么才能原谅我。”   她真的不想让这种人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佘年看了他几秒,嘴唇一碰:“不可能。”   司祯气笑了。   八岁小孩啊?搞什么不原谅的一套,她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她看着佘年丑陋的背影,心里一团火在烧。   行,真有本事。   司祯窝了一肚子火回了宿舍。   不就比她早上一年大学吗?当了个主席可给他牛坏了。   她如果不是休学一年,今年也大二,这个主席可轮不到他当。   司祯刚进宿舍门,迎来了三个担忧的小脑袋。   “你跟宿管阿姨求情了吗?”京妙仪问。   司祯挥了挥手:“没迟到,踩点回来了。”   格梦吐了口气:“那就行,那就行。”   司祯把包里的辅导书放到书架上:“学生会会长你们了解吗?”   舍友好像很爱八卦。   京妙仪举手:“我没报道前,在新生群就已经了解他了。”   司祯转头,马尾微微晃:“他有什么弱点吗?”   京妙仪想了想:“还真没啥弱点,绩点几乎全满,家境也还可以,体育也不错,参加活动也没有什么短板……”   “但你要非说有缺点,怕鬼算不算?”   司祯挑眉:“怕鬼?”   【📢作者有话说】   现代番应该会有个几万字吧?大概是这样,本来打算把他们放在高中,想想还是大学方便谈恋爱,写点我想写的狐狸在现代的萌点,纯谈感情没剧情线,下章就就让狐狸露出马脚。感谢在2024-01-10 22:59:44~2024-01-16 22:2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皇护体 10瓶;顾茶茶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111   学生会会长有尾巴2   “要说主席怕鬼这件事, 就得从我们学校的第八号大楼说起。”京妙仪眨了眨眼睛,眼睛上没卸掉的眼妆在暖色台灯下闪着光。   “什么八号大楼?”司祯问。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哎。”格梦感叹道。   “八号楼在我们学校对面的分校区,很多年前,也说不上具体的年份, 学校要多开辟点地方, 建什么实验室的,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楼烂尾了。”   “后来学校一直都没商量好这里要建什么。”   “再后来,就有传言说,这里闹鬼。”   京妙仪眼睛冒光:“对,这个楼不在主校区, 位置又很偏僻。总有传言说闹鬼, 但真的鬼到底是什么样子, 谁都没看见。”   司祯:“那怎么说佘年怕鬼呢, 他闹过什么笑话?”   她好整以暇,有看佘年笑话的意思。   “也是传言, 有人看到主席很虚弱地从那个大楼走出来,还被拍了照。”   京妙仪边说边翻手机,然后把手机放在了司祯的面前:“哝,就是这张,反正据高年级的学姐说, 他们是没有看到主席如此虚弱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司祯皱皱眉。   她看照片看的认真,上面佘年穿的白衬衫, 不知道是因为风大还是有汗, 白衬衫贴在身上。这张照片是偷拍角度, 算不上清晰, 只能看到他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像是大病初愈的出院病人,步子都有些虚浮。   “后面流传出主席的解释,说是,校方准备重建这座楼,他作为学生会主席进去拍照,把照片贴出来,征集同学们的建议。”   “照片也确实贴出来了,大楼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京妙仪捧着一杯水,喝了几口:“学校说了重建这座楼,可这都一年了还没动静,所以很多人猜测,主席只是给自己怕鬼找了个借口。”   司祯:“那他为什么要去这个楼?”   很奇怪不是吗?   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曾木柔:“这种闹鬼传闻最容易激起大家的好奇心了,主席也是人,肯定有好奇心。”   格梦和京妙仪跟着点头。   司祯看了看照片,还是觉得怪怪的。   但到底哪里怪,她说不出来。   曾木柔把话题又扯回去:“说起来,你打听主席的弱点干什么?”   司祯摇头:“没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还击他。   知道佘年弱点的司祯笑了笑,转身洗漱上床去了。   -   半夜,男生宿舍,柳途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看了看没关死的阳台门,还有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佘年,还不睡啊?”   佘年回头,视线和柳途对上:“有点热,出来透透气。”   柳途把被子拉到了自己的下巴:“那啥,那你就继续呆在阳台。”   “嗯,你睡吧。”   柳途:“嗯,我冷,你把门关严实喽。”   佘年看了看虚掩的门:“好。”   外面不再漏风,柳途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佘年看着外面没什么亮光的楼,脸色不是很好。   他没有半夜起床的习惯,实在是刚才做的梦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居然梦到了打碎他狐狸的那个人。   在梦里,他拉住她的手,低声哀求:“姐姐不要抛弃我。”   姐姐?不要抛弃我?   这简直荒谬。   不仅荒谬,还很可笑。   清醒的佘年当然觉得可笑而黄牛,但在刚醒的时候,他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梦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那种悲伤,嫉妒,和几乎要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的痛彻心扉,让他醒来后才惊觉额头后背都是冷汗。   佘年眉头紧锁。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佘年在手机上划着。   从一堆免打扰的群消息中,他找到了新生群。   当时是创建群的部长把他拉了进来,他拿着群管理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在群里说过话。   这个群里几乎囊括了计算机系整个全部的大一新生。   “司祯……”   新生在进群后就改了群备注,佘年在检索里打下了司祯的名字,又点了两下。   第二天,司祯醒的很早。   从报道到正式开学还有几天过度的时间,今天是周六,学生放假的时候,也是司祯赚钱的好时机。   她把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所以起的格外早。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随便看了看时间,又打开微信,准备和学生提前沟通。   刚打开微信,微信下排的小红点格外清晰。   “佘年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哦吼。   司祯把牙刷塞进嘴里,点了同意,然后在对话框扣了个问号。   几个意思,她昨天没迟到,现在还要被问责?   这可是周六,学生会主席也不能耽误人周六的时间吧?   对面很久都没回消息。   司祯嗤笑,装腔作势。   然后把手机塞到包里,背着包就走了。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司祯的问号到底没有得到回应,她安稳上了一天的课,赚了一天的钱。   回到宿舍后,她累的没什么心思再管跟佘年的这点矛盾,倒头睡了。   离开学还有两天,明天,也是一个赚钱的好时候。   在司祯睡得呼呼哈哈的时候,男生宿舍的佘年,脸色极臭地站在阳台上。   是的,他没有起夜的习惯,这次……也是意外。   他又做了奇怪的梦。   今天的梦续上了昨天的梦,在梦里,他被司祯冷酷无情地赶走,被赶走后,他为了一个重新回到司祯身边的机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佘年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老子不爽的气息。   哈,为了一个留在司祯身边的机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真的没疯吗?   昨天晚上一时冲动,他加了司祯的微信。   司祯发的问号他不是没有看到,他觉得那是司祯攀谈的手段,他没有回。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问司祯。   问什么,你是不是也做梦了?我梦到你了?你在我的梦里为什么那样冷酷又无情?   佘年眼下挂着黑眼圈,带着怨念,对司祯的讨厌更上一层。   司祯一夜好眠。   又是清晨,佘年看着和司祯的聊天框,终于有了一点点困意。   “走啊佘年,帮老师监考。”柳途一边穿衣服一边喊他。   佘年没说话,从床上坐起来。   柳途看了一眼,不是很敢说话。   这祖宗怎么了?   司祯教书是在用心教的,只有把孩子教出成绩,才有稳定的客源,她已经完全把什么佘年啊主席的给忘在脑后了。   两个人都过完了充实的一天。   司祯和周六一样,回到宿舍洗漱完后,倒头就睡。   佘年也和周六一样,睡到一半后,突然惊醒。   这回的惊是真的很惊。   佘年站在阳台,他不抽烟,但这回他是真的有点想给自己点支烟了。   今天梦又续上了昨天的梦。   在伤害完自己后,他来到了一间破庙。   在破庙里,他躺在草堆上,身上的力量开始涌动。   他想着脑海里那张一颦一笑都格外清晰的脸,开始有了些不好的想法。   现在他连梦里的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晰,包括那个落了灰的,始终注视着他的神像。   有那么一会,他觉得神像就是司祯,就正在看他。   佘年白衬衫下又出了一片冷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个叫司祯的谈谈了。   或许是他在她撞了他之后,表达了永远不会原谅的意思,所以在梦里,他才跟她牵扯不清。   这种牵扯,他不想要。   佘年越想,脸越红。   他打开微信,找到跟司祯的对话框。   佘年:我们聊聊。   他盯了手机一会,回到床上尝试酝酿睡意。   只是他一闭眼,脑子里就会出现梦里的画面,他从没有一刻觉得梦会让他如此困扰。   梦里的任何感觉都是极为真实的,包括对司祯的喜欢。   佘年平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心脏,感受着心脏不正常的跳动,有些分不清梦里和现实的感受。   在现实里,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司祯?   这种可怕的想法冒出来后,又随即被佘年掐灭。   喜欢她?摔了他狐狸的人?   别逗了。   今天是开学日。   没有工作的司祯就显得格外懒洋洋的,在京妙仪早早起床开始上粉底的时候,司祯翻了个身,又补了个回笼觉。   格梦涂着口红,看着往洗手池走的司祯,略带羡慕:“我也想皮肤那么好,这样我也不化妆。”   曾木柔拍拍格梦的肩:“你不化妆也很好看,是你对自   己要求太高了。”   司祯没工作,大脑开机变得缓慢。   她在去教室的路上悠哉悠哉吃了一个包子,灌了一杯豆浆,一直到坐在教室里,上了两节课的课间,才把手机摸出来,准备看看消息。   而另一边,学生会主席已经等消息等了一晚上加一上午了。   他甚至觉得这是司祯的恶意报复,上一次他没有回司祯的问号,现在司祯也不回他的消息。   上次不会消息,他挺爽的。   现在司祯不回他消息,等待的滋味就变得不好受起来。   他皱着眉,摸了摸肚子。   小腹和胃之间有点不舒服,从昨天晚上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能是没吃早饭的缘故。   京妙仪拉住了正要看手机的司祯:“你知道了吗,就是开学给你挂表白墙上的那男的,张航,被处分啦。”   这件事明显引起了司祯的兴趣,她眉毛挑了挑:“怎么回事?”   京妙仪:“我们系开学不是要考试嘛。”   看到格梦明显的惊吓,京妙仪补充:“我们大一不用考。”   她继续:“就是张航,是跟我们一个系的,听说他考试的时候作弊被逮到了。”   司祯:“都大学了,还有人作弊?他连60都考不到?”   格梦:“我们学校那么严格吗,一般来说,大学老师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曾木柔猜测:“他作弊的姿势十分夸张。”   京妙仪摆摆手:“不是啊,是学生会主席抓到的。”   格梦:“他也是计算机的吧,他不用考试?”   京妙仪:“他们考的那一科,主席免考。”   格梦撇撇嘴:“坏人可是遭到报应了,上次表白墙就看的我很不爽,什么垃圾都会开口说话了。”   京妙仪点了个头附和,然后表示:“这个确实挺好,但我是有点担心祯祯。”   说完,把目光放在了司祯身上。   司祯指指自己:“我吗?我有什么危险?作弊被抓住?我成绩还挺不错的呢。”   京妙仪摇头,声音变小:“我是担心主席他针对你啊。”   司祯摸摸脑勺。   确实,人小肚鸡肠起来,连鸡来了都不能制止。   京妙仪:“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哦,学校论坛上已经开始讨论你了。”   司祯又指了指自己:“我吗?”   她有什么好讨论的,一个需要自己赚生活费的穷逼。   “你看看。”   司祯探头看向京妙仪的手机。   【我是旁观者,开学那天,就是张航和新学妹抢箱子,才把主席的东西给撞碎了。】   【学妹真的挺惨的,被张航那种恶心的人讹上不说,现在又被主席盯上了。】   【要说我这锅就不该学妹背,没有张航学妹也不会后退。】   【张航风评可臭了。】   【替学妹默哀,学妹真的惨。】   【张航被处分就是因为得罪主席吧?】   【他不作弊,想被处分也不能啊。】   【我预言,下一个被处分的,是小学妹。】   论坛没有什么对司祯不好的话。   张航入校一年,风评差不多也定型了,刚进学校的司祯怎么看都像个柔弱的受害者。   主席不好相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把龟毛主席和柔弱小学妹放在一起,大家心里的天平会往哪边倾斜可想而知。   司祯重新看向手机。   哦,小肚鸡肠的人真的来了。   佘年:我们聊聊。   司祯从来就不是躲避困难的人,她主打的就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把困难抡起来爆锤。   她已经道歉了,也愿意赔偿他的损失,他继续这样针对他,那她也不是软柿子,随便他捏。   司祯:好。   佘年看了眼亮了的手机,刚解锁打开对话框,司祯的第二条消息就发过来了。   司祯:今天十点,对面校区烂尾楼。   这回轮到佘年扣问号了。   他觉得和司祯沟通起来很麻烦,驴唇不对马嘴,她像没脑子一样。   司祯看到秒回的那个问号,嗤笑了一声。   司祯:你要跟我聊,时间地点不能我定?   佘年有点牙痒,他舔了舔,眼睛有了兴味。   佘年:行。   司祯没想到他一个怕鬼的人,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这个怪异的时间和地点。   为了防止她白跑一趟,她又加了句:不来是狗。   佘年没再回她。   司祯不管佘年回不回,反正她截图了。   “哎,你那个论坛的网址,发我一下。”   司祯拍拍坐在前面一排的京妙仪。   京妙仪:“你也爱上八卦了?我跟你说,学校论坛真的是一个八卦的好地方。”   司祯摇头。   她当然不是为了八卦啊,她是为了在某人不履行约定后,把截图放出去,让别人八卦他。   -   分校区不算大,烂尾楼也不难找。   只是在十点,教学楼全部灯都暗下来,只剩暗淡路灯的情况下,这个烂尾楼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鬼片的效果。   司祯,别名司大胆。   她踩着一双马丁靴两手插兜,头发半干披在脑后。   风呼呼吹,她的头发也跟着飘,像是女鬼。   她提前五分钟来这里,等了三分钟了。   略有些无聊,司祯打开对话框。   司祯:你是来还是不来啊?   上一秒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不来是狗。   就在司祯开始找小狗表情包的时候,背后有奇怪的声音,和摩擦的声音。   什么东西?   不是,真闹鬼啊?   她就是想在佘年害怕的时候拍他个丑态,用来威胁他不许再针对她的。她是想着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面子比天大,肯定会为了面子不跟她计较。   后面的沙沙的声音更大了点,司祯心里有点发毛。   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抬脚就走。   电视剧可说了,这种情况一回头就有一个大鬼脸,她又不傻。   手机时间已经到十点了,是佘年失约了,可不是她。   司祯走了没两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   司祯肩膀一抖,准备跑。   佘年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不是要跟我在这里谈吗?”   司祯回头,是一张皱了眉都依旧好看的脸。   面前人哪里有一分怕鬼的样子。   司祯想翻白眼,然后忍住了。   她就说,小道消息不可信的。   佘年看着司祯,觉得现在她好像比梦里的人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他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弯了起来。   “你以为我怕鬼?”   司祯:“说吧,要跟我谈什么?”   佘年的话茬没被她岔开:“以讹传讹的消息你也信?”   司祯:“不谈我走了。”   佘年往前一步,挡住了司祯的路:“谈。”   司祯面无表情跟他面对面,等他开口。   心里已经在推测佘年可能说的话了,什么约法三章啊,什么赔偿啊,或者是讹她一大笔钱啊。   她可以赔偿,但不能被讹上,她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佘年:“咱俩的事,一笔勾销了,你跟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你了。”   佘年的话出乎司祯的预料,她带着防备的眼睛里罕见地带了些惊诧。   佘年没什么其他意思,他只是不想被那乱七八糟的梦给困扰,更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奇怪的关系了。   狐狸泥塑,他还有一个。   想到已经碎掉的完好的狐狸,佘年低垂的眼睛有几分落寞。   司祯当然注意到了这份落寞。   哦,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情解决了,她要走了。   司祯非常礼貌:“好的,谢谢你的原谅,我还有事,先走了。”   佘年点了点头。   在司祯走了两步后,背后传来了佘年隐忍的闷哼声。   司祯回头,带着古怪看了佘年一眼。   他在捂着肚子。   肚子怎么了?   这里是个烂尾楼,没别人,司祯担心他在这里出事,自己也会被扯上关系:“你怎么了?”   佘年:“没事,你走吧。”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这种奇怪说不上来,有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他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只能隐约感觉到,这力量跟他会变狐有关。   司祯是真怕这小肚鸡肠的玩意讹上自己,联想到他刚才不正常的道歉,司祯觉得他憋了个大的。   司祯走回去:“你肚子疼?我帮你叫120。”   打电话,打了120就能证明他的清白,打了120他就是想赖上她都不行。   司祯手机屏幕亮了,连带着她皱眉的样子都清清楚楚映入佘年的眼睛。   这样皱眉的样子,和梦境里那个绝情的姐姐推开他手的表情一模一样。   身体里的力量让佘年意识涣散,但他还记得,刚才司祯要打120。   不能打120。   他摁住了司祯的手:“不行。”   司祯和佘年的手交叠在一起,她本能挥开了,但手背上潮湿。   他手心全是汗。   佘年半跪在地上,非常痛苦的模样。   司祯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这是真要讹上她了。   她蹲在佘年的面前:“你起来啊?”   佘年不说话,只是死死摁住了她的手。   他的样子不能别别人看到。   身体里的力量已经到了他完全控制不住的地步。   佘年一手夺过了司祯的手机,然后踉跄着跑进烂尾楼。   司祯脑袋也要冒汗了。   啥玩意啊,他怎么看起来和快死了一样,这跟她可没关系啊。   真麻烦。   司祯低声骂了一句,也跟着跑进去。   烂尾楼周围有一层人眼看不到的结界,这是佘年凭借本能布置的。   如果他还有之前的记忆,那他会明白,他到化形期了。   佘年知道不会有人能破他狐狸的力量,所以他放心用结界把司祯拦在了外面。   可司祯不是人,她没有任何阻碍地进了烂尾楼里。   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的影子。   这样大的影子把她的包裹其中,她呼吸一窒,看着九尾狐九条极具有攻击性的尾巴在四处摇摆。   细小的,属于动物的呼吸声传来,司祯觉得自己脖子都僵硬了,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缓慢转了过去。   地上,毛茸茸的一团缩在角落,乖乖趴好。   他的屁屁撅起来,九条尾巴在背后乱扫,毛茸茸的。 第112章 112   学生会会长有尾巴3   司祯眼睛都睁大了。   烂尾楼里的鬼, 是一只小狐狸?还是电视剧里那种九条尾巴的狐狸?   司祯感觉这个世界太奇幻了,闭了闭眼睛,又把眼睛睁开。   地上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动了。   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四爪并用, 踉踉跄跄往她这里走。   他在努力, 往有让他安心味道的地方爬。   小狐狸爬到一半的时候, 司祯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地的手机。   她顺手捡起来, 想起了匆匆跑进这里的学生会主席佘年。   佘年呢?   司祯环视一圈,没看到佘年的人。   蹲下来捏起狐狸的一条尾巴:“你看到人了吗?”   狐狸也就比手机略微宽了那么一些。   很小的一只,被司祯提溜起来,四只爪子都在乱动, 整只狐都挣扎起来。   狐狸终于睁开了眼睛。   佘年的视角, 司祯一张脸倒了过来, 带着好奇, 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真是好大一张脸。   接着,他感觉到了身体里的血液在往脑袋里倒流, 尾巴也有点疼疼的,被揪住了。   佘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司祯倒着提起来了。   怒火在佘年的心里乱烧。   司祯还未感叹狐狸像狗狗一样的眼睛,还有狐狸洁白的睫毛,只听狐狸嘴吐人言:“司——祯——”   司祯听到熟悉的声音, 手里的狐狸都吓掉了。   她左右张望,试探出声:“佘年?”   没人应声。   司祯看了看倒在地上, 撅着屁股, 怎么都爬不起来的狐狸, 伸手把狐狸扶扶正。   佘年抱住司祯的一根手指, 勉强站起来。   刚用狐狸的身体, 四只爪子互相都不是很熟悉。   此时,他在心里对司祯多了一分感谢。   如果把司祯换成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吓坏了的。   他歪头看了看大楼周围的结界,没有问题。   佘年眼含深意看着司祯,梦里姐姐御剑的飒爽模样又浮现在脑海。   司祯拿着手机,对准佘年,欠嗖嗖:“哦哎。”   狐狸回头,两手放在小肚子上,九条尾巴拖在地上,挤挤挨挨,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就这样被喊着本能看向镜头。   “咔嚓——”   司祯按下拍摄,一张清晰的小狐狸照片出现在司祯的手机上。   司祯扬了扬手机:“现在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了,不许再找我麻烦。”   佘年上一秒对司祯积攒的为数不多的感激荡然无存。   他刚才还试图把司祯的身影,和梦里姐姐的身影重合。   现在看来,现在狗币一样的司祯和梦里飘飘欲仙的姐姐实在是两个人。   他真的是傻了。   司祯心满意足把手机收回来,对佘年的化形接受良好。   “现在十点四十了,我会赶在十一点之前到宿舍。”   她笑着冲狐狸挥手:“再见,……狐狸主席。”   司祯没有按照佘年的设想,问他为什么变狐狸,质疑他是不是妖怪,或者把他扭送警局。   她真的就这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样子,扬长而去。   佘年着急了:“等等,你等等!”   言语之间完全没有那个稳重龟毛主席的样子,还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慌张。   司祯:“不许耽误我回宿舍的时间。”   佘年踌躇,难以启齿。   司祯:“有屁快放。”   佘年看出司祯是真的想走:“你能不能把我带回去。”   狐狸一张毛茸茸的脸,带着可怜巴巴的味道:“我变不回人了。”   司祯双手环臂:“好处呢?”   佘年:“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司祯扬了扬手机:“这不是好处,这是你必须做的。”   佘年:“你想要什么?”   司祯眼睛又冒光了,上一次冒光,还是在她刚看到狐狸的时候。   “什么都可以?”   佘年咬牙:“是。”   司祯:“我想要钱。”   佘年的狐狸眼多了鄙弃的味道,好像是在嫌弃她庸俗。   最后他开口答应:“可以。”   司祯笑眯眯:“老板出什么价格?”   佘年很干脆:“一天五千。你带着我一天,就可以赚普通人一个月赚的钱,行吗?”   司祯弯腰把狐狸捧在手心,用手扫去狐狸蓬松白毛上的灰:“好嘞老板,你放心,我会给你照顾地白白胖胖的。”   佘年松了口气。   司祯看着手心里捧着的狐狸,皱皱眉:“你这尾巴,能变变吗?”   佘年:“什么?”   “九条尾巴,太惹眼了,能变成一条吗?”   佘年试了试,可以。   他虽然变不成人形,但变尾巴还是很简单的。   司祯眼看着九条狐狸尾巴,变成一条粗胖的尾巴。   她手欠,没忍住,撸了一把。   手感非常奇妙,比她撸过的任何一只流浪猫都好。   狐狸呆滞在哪里,如遭雷击,尾巴都僵直了,尾巴上的毛也立起来了。   这个感觉像有人在摸他的屁股。   他当了二十年的人,他对自己能变狐狸这件事,都尚且在接受过程。   被摸尾巴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屁股不保。   司祯觉得这种鸡毛掸子尾巴更可爱了,又摸了一把。   上午还对司祯拽里拽气的佘年,现在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如果现在是人形,那他从脸到耳后再到脖子根,都一定是红色的。   司祯并没有注意到一只狐狸的情绪。   在她眼里,这不是狐狸,这是可以撸的财神爷。   佘年:“你,不可以摸我尾巴。”   很严肃的语气,努力板着一张脸。   不得不说,毛茸茸天生就是要拿来被人类喜欢的。   司祯能想象得到,如果这个语气表情放在佘年的脸上,是该有多讨厌,但偏偏,这么对她说话的是一只小狐狸。   司祯不会和一只狐狸生气。   她也不跟狐狸犟嘴:“好,不摸。”   财神爷,一只不能被摸尾巴的财神爷。   -   “哇!祯祯,你从哪里抱回来的小白狗!!”京妙仪看到在司祯怀里探头探脑的狐狸,激动地要螺旋升天。   司祯伸出食指把手放在嘴唇:“嘘,宿舍不能养宠物。”   京妙仪小声:“可以养可以养!我双手双脚支持!”   司祯看向曾木柔和格梦,正色道:“我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想给他安排地方住都比较困难。如果你们介意宿舍有宠物,我明天就把他带到外面养。”   “我应该不会养很久。”   佘年也不会一直都不变成人,时间久了,他一天五千的薪水就成了空头支票。   曾木柔:“很可爱的,我不介意。”   格梦:“可以养的!”   京妙仪凑上来:“我抱抱我抱抱。”   司祯刚要把狐狸放到京妙仪的手里,狐狸突然冲着京妙仪龇牙。   司祯马上又捏住狐狸命运的后颈皮:“这小狗,有点凶。”   格梦有点担心:“不会咬人吧?”   司祯也担心这个问题,佘年变成狐狸之后,不会到处乱咬吧?   她把狐狸举起来,和狐狸视线齐平,然后伸出两只手,扒开了狐狸的嘴。   为了能看到狐狸牙,她还把狐狸下巴往下捏了捏。   佘年被捏住了下巴。   他这二十年洁身自好连和女生拉手都从没有过,现在被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捏住了下巴。   司祯的脸近在咫尺,这个姿势,有点像司祯要……   狐狸身子又开始发烫了。   司祯排查了一遍,在狐狸嘴里看到了一口非常小的牙,牙还没完全冒出来,只有一点点白色尖尖。   司祯笑了:“咬人也没事,他牙会被崩掉。”   脆弱的主席,脆弱的佘年,脆弱的小奶牙。   司祯找了干净的没用过的毛巾,放在桌子上:“你先在这,我去洗漱。”   曾木柔,格梦还有京妙仪围着狐狸,这里戳戳,那里看看   小白狗会龇牙,她们没有试图戳戳他。   佘年感觉这三个女人的六只眼像是六个探照灯,他在三个人之间无所遁形。   佘年想说话把司祯喊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司祯身边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可他不能说话,说话就会暴露。   他也不是不能叫,只是狐狸叫起来嘤嘤嘤,司祯听了肯定会笑他。   狐狸就保持原来的姿势,带着防备心,一动不动。   三个人终于看够了,也散开去洗漱了。   司祯洗漱完回来,坐在椅子上:“你需要洗澡吗?”   狐狸身上开始烫。   他就是需要洗澡,也不能让司祯帮他洗澡。   司祯看佘年没说话,找了个湿巾撕开,一手拿着狐狸,一手拿着湿巾,擦狐狸。   把狐狸身上的灰尘擦掉应该就可以。   狐狸很干净,湿纸巾上除了多了几根狐狸毛,什么都没有。   “还挺干净。”   狐狸抿嘴,像个受气包。   司祯想了想开始用手机戳字。   “你需要跟你家人说一声吗?你手机呢?”   佘年想了想,用手指了指司祯的手机。   司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哝。”   狐狸伸出两只小爪子,在屏幕上点点。   “可以拿出来。”   “她们会看到。”   司祯明白佘年的意思了。   她收拾好后,钻回自己的床里,顺便把狐狸也带进去了。   佘年局促不安,试图挣扎。   可小小一只狐狸,并没有很大的力气反抗,只能被迫被司祯塞到床里。   司祯打字:好了,你现在可以通知你的家人了,我有床帘,她们看不到。   把狐狸放进去后,司祯就出来了。   整个床帘里都是让狐狸安心的味道。   佘年狐爪子有点哆嗦,他第一次看女生的床,视线跟本不敢乱飘。   他被放在司祯柔软的被子上,比巴掌大点的狐狸就这么陷进去一半。   狐狸爪子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然后开始干正事。   他可以摸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有自己的手机和去烂尾楼穿的那身衣服。   这个袋子是可以被放在一个空间的,这空间叫什么他不知道,他能看到这空间东西还不少。   先给舍友报平安,再跟家里说一声。   在高中的时候,他就会经常旅游,所以他和父母也是用了同样的理由。   她们给了他很大的自由,无论是时间,还是金钱,他都可以任意支配。   然后他跟院长请了个假。   因为他在大一的时候就代表学校获得国奖,院长对他很重视,这个假也可以轻易请到。   至于学生会的事,可以线上安排。   其实要安排的事真的很少。   佘年安排完了,就用狐狸身体呆坐在司祯的被子上。   他是爪子不沾被子坐着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爪子会不会脏。   虽然司祯比较讨厌,但弄脏她的被子,还是很不好。   他不至于讨厌一个人就弄脏这个人晚上睡觉的被子。   狐狸呆坐,也没法出声告诉司祯他用完了手机。   司祯把下一次要去补习的课程准备好后,想起了床里的狐狸。   她探身把狐狸捞出来,找了个快递盒,把毛巾垫在里面。   实在找不到新毛巾,找了一个用过的丝巾,给狐狸当被子。   这样对待一个财神爷,司祯是有些心虚的。   她小声:“条件简陋,你等等,过两天你的生活就会好起来了。”   狐狸满脑袋周围都是司祯的味道,他都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快递盒里。   “嗯?好吗?”司祯又问了一遍。   毕竟这是一天给她五千的财神爷,不能亏待了。   狐狸其实没听清司祯说什么,呆呆点头。   “祯祯,我关灯啦,你上床吗?”格梦说。   司祯:“好,你关吧。”   跟财神爷谈妥了之后,司祯回到了床里。   她先是去淘宝,下单了一堆东西。   猫猫小窝,狗狗罐头,宠物洗护香波,逗猫棒,狗骨头……   司祯没有货比三家的想法,看到拿个买哪个。   没事,心意到了就行,财神爷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想着在佘年变人后就能入账的巨款,她又睡了一个极安稳的觉。   司祯是睡着了,佘年睡不着。   他现在狐狸的小鼻子周围都是丝巾的味道。   狐狸盖着丝巾,翻来覆去。   满脑子都是昨天的梦。   他很愧疚。   本来能和司祯断了关系,现在因为他变狐狸,他们的联系更紧密了。   狐狸惆怅起来,他推开丝巾,坐了起来。   司祯的味道如影随形。   狐狸从盒子爬出来,顺着阳台门的缝跑出去,跳到栏杆忧愁地坐着。   夜半的风呼呼吹,这样的风让接连几日半夜都去阳台冷静的佘年感觉到了熟悉和安心。   司祯的味道是让人安心,多了,心就开始慌了。   狐狸一身毛在风里顺着一个方向飘。   他到底在慌些什么呢? 第113章 113   学生会会长有尾巴3   佘年捂着砰砰跳的心脏, 感觉自己不大正常。   夜晚的风在他周围淡淡吹,司祯的味道如影随形。   狐狸凌乱了一个晚上,醒来后看到纸盒子里狐狸的司祯也凌乱了。   堂堂学生会主席,去钻掏鸟蛋了, 还是去钻狗窝了?   司祯要上早八赶时间, 没有管狐狸的毛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凌乱。   她把狐狸往书包里一塞, 把拉链拉上了, 给狐狸留了一个能呼吸的口。   临走,她把自己桌子上的小梳子塞进了包里。   佘年接连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在司祯书包里一颠一颠,也没有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 只觉得自己先是做了一个正在坐船的梦。   船上迎面而来一片软软的云, 云是热的, 他觉得舒适, 更紧地贴上了这片云。   直到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哎,换个地方躺, 你躺我包子上了。”   狐狸朦胧睁眼,两只小爪子揉揉自己的眼睛,接着仰头就看到了放大版本的司祯。   佘年吓得一哆嗦,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变成狐狸这件事,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变成一只老气横秋的狐狸。   司祯面带嫌弃地拽住狐狸屁股底下的塑料袋:“把你跟我的包子一起塞进书包,实在是个错误。”   她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因为去的比较早, 她找了个靠后靠窗的位置, 准备吃两口包子。   结果看到包里巴掌大的小狐狸, 抱着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包子睡得正香, 连塑料袋都坐在屁股底下了。   看着狐狸身上凌乱的毛,司祯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狐狸的屁股。   嗯,没有什么食欲了。   她把包子拿出来,往狐狸手里一塞:“吃吧。”   佘年嘴巴坏:“你下毒了?”   司祯:“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拿了你的钱当狐狸保姆,一定会尽忠职守。你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你的钱吗?”   小狐狸是真的饿了,这几天他被司祯烦地心神不宁,不仅没睡好觉,还没吃好饭。   司祯买的包子真的很香,佘年觉得自己之前在食堂没有遇到这样好吃的包子。   司祯:“你放心,我要是毒死你,去哪里拿工资。”   佘年放下戒备,拿起了包子。   画面变得很有意思。   司祯的书包里,一只狐狸把几本书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最里头,手里抱着一个跟他的身体差不多大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啃。   司祯从口袋里掏出梳子,趁狐狸不注意,就梳上了狐狸毛。   狐狸毛打结,但依旧是一个手感非常好的狐。   佘年在适应狐狸嘴吃包子的方式,没有注意到司祯的动作。   狐狸毛打结,司祯的梳子梳上去,把狐狸拽地一个踉跄。   佘年怒视司祯。   司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眼光放在那狗币学生会主席身上,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威慑力的,但放在一只狐狸身上,只剩下了可笑。   佘年感觉到司祯嘲笑的意思,有点面红耳赤了:“不许碰我!”   狐狸身子一扭,坐去了书包里离司祯更远的地方。   司祯:“我只是在帮你打理毛发。”   她收回了笑容,带着几分认真。   “说了照顾好狐狸我肯定会照顾好。”她又补充。   佘年嘴硬心软,听到司祯这么说话,脾气也发不出来,还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狐狸看了一眼司祯手里的梳子,默许了司祯的行为。   司祯大喜,攥紧手里的梳子,磨梳霍霍向狐去。   狐狸被扯来扯去,在佘年耐心即将告罄时,京妙仪的声音传来:“祯祯祯祯!还好你帮我们占位了。”   司祯:“顺手的事儿。”   格梦看向司祯的书包:“你把小白狗带来啦。”   司祯:“嗯,放在寝室里我不放心。”   嗯,真的是不放心,不放心她的家当,而不是不放心狐狸。   格梦:“你真善良。”   狐狸垫脚探头,司祯的话在他耳朵边炸起。   不放心?   狐狸表情呆呆,有点不相信,又有些自我否定。   把他狐狸泥塑打碎的人能是什么善良的人?   狐狸甩了甩尾巴,把身子转过去了。   “听说学生会主席请假了。”   周围传来学生三三两两的谈话声。   狐狸竖起耳朵,司祯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京妙仪侧过头,对司祯小声道:“主席不在,你又能躲过一劫了。”   司祯徐徐疑惑:“?”   格梦:“是啊,上一个得罪主席的已经被处分了,我实在是担心你也被处分。”   司祯:“不会被处分了。”   包里小狐狸看着毫无伤害力。   谁能想到呢,在学校里拽地和那二五百万一样的学生会主席,现在变成了巴掌大小的狐狸。   曾木柔:“嗯?”   司祯有些嫌弃看狐狸吃包子弄得满嘴油:“我跟他达成了友好共识,他不会再计较那件事了。”   京妙仪感觉到了不对劲:“友好共识?你们现在挺友好的?”   司祯看着包里狐狸,一副只能依赖她的模样。   嗯……是挺友好的对吧?   虽然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但他们至少不会再吵架了。   京妙仪听成了别的意思:“那我们下周五出去玩请假,你要不要邀请他一起?”   司祯想起了宿舍讨论的要去别省旅游的事情。   那里的雪景很好看,听说还有小动物可以撸毛。   她是个喜欢撸猫的人,但无奈她的撸毛手法很差,一般猫猫都不愿意乖乖趴下。   所以前不久她答应了舍友一起旅游的事。   狐狸两只爪子比比划划:你看别想,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的。   她跟狐狸可没什么心电感应,看不懂笔画也听不懂狐语。   京妙仪小声跟司祯讲着她在网上看好的攻略:“我们去的那段时间,那里还会有一个漫展。”   “那地方因为天气冷,很少办漫展,还是比较难得的。”   司祯随便点了下头。   她不是很爱看动漫,不太懂这些。   格梦:“如果我们自驾游,我可以开车,我拿到驾照了。”   曾木柔:“我也有。”   京妙仪:“我们可以轮换着开。”   格梦转头看向司祯:“你会把主席邀请来吗?请不来的话就算了,我们自己玩也是一样的。”   司祯很严谨:“你是说他真人到场吗?”   曾木柔点头,有些不明所以:“当然。”   不是真人,难道还会是假人啊?   司祯:“那应该不能。”   到场的只会是一只狐狸。   -   几周后,司祯带着狐狸,坐上了自驾游的车。   她带着狐狸坐在了后排。   格梦感叹:“这真的是我见过最乖巧的一只小白狗了。”   司祯在整理给狐狸带的狗窝,衣服,洗毛香波。   听到格梦的话,她扬眉。   乖巧?那不见得,这只狐从骨子里就不是乖巧的。   佘年皱着眉头,感觉自己胸口闷闷的。   当人时晕车的毛病也一并带到了他现在当狐狸的时候。   本着职业道德,司祯对得起她拿的那份工资:“你怎么了?”   狐狸拍胸。   这里,胸口不是很舒服。   司祯伸出食指戳上狐狸胸,狐狸小小的胸口一阵颤抖。   她剐蹭到了……   司祯对此一无所知,又戳了一下,当给狐狸顺气。   看着狐狸越发站不住的身子,她伸出手护住。   司祯小小叹息,心里默念三遍钱。   为了钱,她可以有很多耐心。   佘年又指了指司祯的肩膀。   司祯耐着性子把狐狸送到了自己的肩膀。   司祯觉得狐狸不能再搞了,再高就得往她脑袋上站了。   他就是从一个讨厌的学生会主席,变成一只可爱的狐,都不能这样放肆。   狐狸站在司祯的肩膀上,两只爪子抓紧她的衣服,踮起狐狸后脚,把鼻子塞到窗户露出的一点点缝隙。   “呼——”   小狐狸肩膀一垮,松快了很多。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格梦:“这小白狗好有灵性,跟个人一样。”   狐狸把心往上一提。   在确定格梦没有其他意思后,又把视线转向司祯。   司祯没有看他,把话茬转向了待会要去看的动物。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关心他。   狐狸耳朵动了动,最后还是趴下了。   和狐狸的萎靡不同,司祯的兴致很高。   “真的吗?是白白胖胖的小白狐狸?”   “我还没见过狐狸呢,真有意思。”   “文旅局真厉害啊,把狐狸都请出来了,狐狸在那地方,也该算是五大仙家对吧?”   京妙仪难得找到司祯感兴趣的,铆足了劲跟她介绍。   几个人有来有回,话题围绕狐狸,已经开始在往上搜抱动物的拍照姿势了。   佘年更有些蔫巴巴,狭长的眼睛略带不屑看向窗外。   什么从来都没见过狐,他不就是狐吗?   撒谎也不打打草稿。   “这个拍照姿势怎么样?”格梦把手机对着司祯,上面是一个好看的小姐姐抱着一只狐狸,狐狸乖巧把脑袋耷在小姐姐的肩上。   司祯:“真的很胖一只狐,抱起来应该很舒服。”   佘年看看自己很小的身体。   很瘦一只狐,不能抱。   司祯:“其实我是想把狐狸放在我的肩膀上,也不知道那边的胖狐狸能不能在我的肩膀上站住脚。”   佘年踩踩自己脚下,那是司祯的肩头。   司祯嫌弃他爪爪脏,还颠了个纸巾。   佘年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   肩头,这是他的位置!   曾木柔看向佘年:“说到狐,这小白狗也很像狐。”   司祯挑眉:“他算哪门子狐?”   佘年心头怒气积攒,他怒视司祯。   他怎么就不是一只狐了?   司祯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佘年恍然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在干什么?跟一只还没见面的狐狸争宠吗?   争谁的宠,司祯的?   狐狸全身红成一片,转过身屁股对着她,不理她了。 第114章 114   学生会会长有尾巴4   司祯不理解。   她觉得佘年变成狐后, 她们之间就有了物种沟通障碍。   说他不是狐,还不高兴了?   他学生会主席睿智的脑子是被狐狸吃掉了吗?   司祯觉得匪夷所思。   但她才不会上赶着面对佘年的坏情绪,主动找麻烦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佘年背过身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司祯的询问, 更气了。   狐狸的小身子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别着, 鼻子也不再放在窗户口。   车晃晃悠悠, 没抓住司祯的狐狸也晃晃悠悠。   晕车的眩晕感在狐狸的脑子里翻滚, 胸口一股郁气要上不下。   “你是不是有点晕车啊?我这里有口香糖,给你一个?”   狐狸脑袋上传来司祯的声音   狐狸:她现在用口香糖来诱惑我,我也是不会接受的。   一只生气的狐,怒火是很大的。   他是不会被轻易哄好的。   狐狸背后是司祯拉开包包拉链的声音。   “哝。”   狐狸:转个头吧, 她的台阶都递到脚下了。   一条白皙的胳膊从狐狸的小身子边一擦而过, 在狐狸慢动作转头的时候, 径直往前, 把手里的口香糖递出去了。   狐狸:?   佘年的视线从司祯的胳膊,转到司祯手里的口香糖, 再到京妙仪的手。   口香糖被递到了京妙仪的手里。   狐狸有点呆呆的。   晕车让他的思考速度都变慢了。   在京妙仪咀嚼口香糖的时候,佘年后知后觉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胸口闷闷的。   原来口香糖不是给他的。   原来关心也不是给他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京妙仪是司祯的舍友,而他和司祯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她关心舍友是理所当然。   佘年把胸口闷闷的感觉归结于晕车。   狐狸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路不算好走, 车在路上颠簸,把佘年也晃进了光怪陆离的梦。   “这剑不是这么拿的, 小笨蛋。”   “怎么还不会束发, 不是教过你吗?哦, 学不会, 你故意的。”   “是不是吃的有点少了, 肚子都不是鼓鼓的。”   “有点晕剑?那我飞慢一点。”   “心口不舒服?啧,给你揉揉?”   梦里有很多画面,这些画面拼凑不出一个故事,但是能拼凑出司祯对佘年的喜欢。   这里的司祯对他没有防备。   她略狭长的眼睛像是有一汪把人溺进去的水,让人带着安全感甘愿沉沦。   而他成了梦境里,被司祯调戏的那只狐狸。   狐狸身上的触感原封不动地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耳朵被司祯微凉的手捏住揉了又揉,他的尾巴被司祯抱在怀里温暖又舒服。他有九条尾巴,每一条都是可以得到宠幸的。   在梦里,吃饭是可以被喂的,不开心是有人安慰的,出去玩是有人带着的。   “前面就是我们要住的民宿了。”   声音把佘年吵醒。   佘半梦半醒,佘年格外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的梦为什么有这样强烈的真实感,这样的真实让他梦之后,心里产生了浓浓的落差感。   车子拐弯停靠在民宿的院子里。   一个急刹,车上四人一狐不受控制往前靠。   四个人清醒,很快坐正了身子。   可狐狸刚醒,他不仅觉得自己整只狐被甩出去,还觉得胃里的东西不受他控制地在翻涌。   “哇——”   这是狐狸呕吐的声音。   “嘭——”   这是狐狸摔到车门上的声音。   司祯眼皮在跳。   她看着自己衣服上那团污渍,心情像狐狸抽搐的胃,很难平静。   京妙仪:“哦,小狗……”   吐了。   格梦后知后觉:“我的车,是不是开的太猛了点?”   不晕车的曾木柔:“我觉得还行。”   狐狸没意识到自己吐在了司祯的身上,司祯没有发现狐狸的情绪变化。   佘年心里生出一种秋天萧瑟的戚戚之感。   看,哪怕他这样难受了,都不能得到司祯的一句关心。   她是真的很讨厌他。   可最开始明明是她,把他的小狐狸玩具扔掉的,那对他很重要。   他也有情绪,他也会不高兴。   司祯难以忍受身上脏了的衣服,率先开门,直奔民宿预定的房间。   佘年看着司祯的背影,觉得这背影和梦中温暖的怀抱相比,分外冰冷。   京妙仪:“这小狗……”   格梦:“给他抱进去吧?”   曾木柔:“看起来有点惨。”   格梦正要伸手,狐狸动了。   小小的一只狐狸,从司祯留下的一道门缝中跳了下来。   狐狸因为不大只,行走本就有些困难,又因为迷迷瞪瞪晕晕乎乎,跳下来的时候掌握不好平衡,一脑袋栽进路边的水洼。   狐狸又自己爬出来,晃晃脑袋,晃出一圈水滴。   眼看司祯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民宿的大门口,狐狸拔腿追上。   追地有几分踉跄。   司祯想快些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掉,办理入住后马上去了自己的房间。   狐狸忙不迭跟在司祯的脚边,顺着即将关上的门缝挤进去。   他坐在门口,满腹情绪。   狐狸一双眼睛明显耷拉着,这是不高兴的表情,眼睛上面有一团小小的鼓起,这是在皱眉。   司祯刷地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狐狸紧紧盯着司祯。   他需要一个道歉,哪怕司祯不关心他,可他作为她的雇主,这是她的失职,她没有照顾好他。   司祯哗啦一声,抖出一件白衬衫。   狐狸还是紧紧盯着司祯。   就是不道歉,他也需要司祯先给他一个台阶。   司祯抖了抖衬衫,把衬衫上的褶皱抖淡,然后把衬衫往床上一扔,就开始解她领口的扣子。   狐狸一双愤愤的眼睛终于有了其他情绪。   她在干什么?   不对,他在这里干什么?!   狐狸终于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走出,反应出司祯是在干什么。   嗡地一声,他脑袋里像是有开水壶在叫。   狐狸眼睛睁开,毛炸开,皮下一片绯红。   他头也不晕了,胃也不难受了,小步子都矫健了。   狐狸瞄准了厕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留下他掉下的狐狸毛在轻微打转。   狐狸躲在厕所,靠在冰凉的瓷砖上,才感觉到身上滚烫的温度在渐渐消散。   心里的气也随着身体的热度一并被冰冷的瓷砖带走。   可怜狐狸连厕所的门都不敢出了,也忽略了关门的声音。   他跳上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自我厌弃。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面对司祯的时候,变得奇怪而惹人厌烦。   狐狸摸摸自己的胸,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司祯,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当然不会,阴郁龟毛脾气又差,现在,还因为摔进水坑里,变得脏兮兮的。   狐狸伸手,把水龙头转开,伸出小爪子清洗自己的毛。   直到外面重新传出开门的声音。   狐狸停止梳洗,从洗漱台跳下来,从厕所的门缝里往外瞅。   司祯扛着大包小包,把她自己的行李提到了一边,打开大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样又一样东西,边拿嘴里边碎碎念。   “我实在称职,被吐了一身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工作……”   狐狸:@#¥%……惦记?   狐狸脸有点红红的。   她还是惦记他的。   一句惦记,在狐狸心里已经算是一个台阶了。   狐狸往司祯那里走去,想听清楚她说的其他话。   走过的痕迹带起了一圈水痕,一排小脚印。   司祯手没有闲着,嘴也没闲着:“猫砂盆,精品猫粮,宠物洗护沐浴露……”   狐狸在大大的猫砂盆后面露出一个脑袋,两只耳朵在黑色猫砂盆的映衬下更显白:“猫砂盆?”   司祯:“对啊。猫拉粑粑用的东西。”   狐狸:……   他踌躇几秒,还没说话,司祯笑眯眯:“给你用的。”   狐狸耳朵尖尖红了,因为毛发还是半湿的,耳朵的粉色格外明显。   司祯眼尖:“你耳朵红?”   狐狸搓搓耳朵,眼神有些闪烁。   不,不红,很快就会好的。   司祯若有所思:“暖气太热了吧?”   狐狸眨眨眼,心里一阵失落。   他又觉得古怪,摸摸自己的小胸口。   司祯注意到他狐狸下巴没洗干净的污渍,拿出刚刚从包里掏出的瓶子:“这个还真买对了。”   狐狸把头侧地跟司祯一个方向:“宠物……洗护沐浴露……”   司祯一手捞起狐狸,啧啧赞叹:“我实在是太称职了。”   狐狸感觉自己的耳朵更烫了。   她把他往浴室抱,她要干什么?她……   在司祯把他抱到洗手池,调试好水温,并准备开始挤洗护沐浴露的时候,狐狸挣扎着:“我自己可以……”   司祯从善如流:“哝。”   很坦然地放手了。   狐狸心里又是一阵空空的。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出了点事情,这两天才处理好,更新少很抱歉(鞠躬)。这两天会支棱起来正文完结。前排红包(如果追更的宝贝们还在QAQ)感谢在2024-01-24 21:27:44~2024-02-13 22: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任莫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115   学生会长有尾巴5   小小的毛巾耷在狐狸的脑袋上, 狐狸两只耳朵露出来,看着司祯。   司祯用毛巾一角给狐狸揉搓毛发,连带着狐狸身上宠物洗发露的味道都格外清晰。   是草莓味的。   司祯觉得佘年当狐狸比他当人讨喜多了。   她用毛巾把狐狸团起来,捏住毛巾最顶部的一角, 然后把狐狸送到了靠近暖气的地方。   “我已经给你倒好了猫粮。”司祯对着猫盆的方向努努嘴。   狐狸因为靠近暖气而感觉到温暖, 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毛发一根一根, 散发着草莓的味道。   因为司祯的话,他别扭而拧巴的一颗狐狸心脏也被抚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狐狸抿嘴,掩住翘起的嘴角。   司祯:“没什么问题了?”   佘年嘴角压了又压:“有问题。”   司祯耐心:“什么问题?”   佘年:“我不吃猫粮。”   狐狸走到猫盆那里, 闻了又闻, 很挑剔的样子。   司祯当然也做好了佘年不吃猫粮的准备, 他首先是一个人类的灵魂, 狐狸跟猫也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愿意吃这个,我还给你叫了饭, 待会就能送来。”   司祯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她开门把饭端过来,放在狐狸的面前:“鸡腿,米饭,青菜, 很健康。”   佘年刚刚吐了,肚子里没什么东西, 现在是真的饿了。   狐狸走过去, 想拿筷子, 失败了, 又伸出两只爪子, 去抱那根没有比它小多少的鸡腿。   画面变得有些好笑,一只很努力的狐,扒在一根鸡腿上,伸出不大的小牙齿,努力从鸡腿上撕下肉来咀嚼。   司祯被逗笑了。   佘年变成狐狸,好像真的没那么讨厌了,也更容易接近和相处了。   她出门要了一个一次性手套,然后坐在桌前,从狐狸手里抽出那只对他来说还很大的鸡腿,慢条斯理地撕了起来。   鸡腿变成了鸡丝。   狐狸往司祯的方向靠了靠,鸡腿的香味在他周围转。   狐狸张嘴去咬,司祯伸手去送。   一个以为她不会送到嘴里,一个以为他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鸡肉条就这样连同司祯的食指,一起被塞进了狐狸的嘴巴里。   狐狸本能张嘴咬,小小的狐狸牙,在司祯的手上留下了一点很小的牙印。   他觉得不对劲,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狐狸的小舌头在司祯的舌尖扫过,带着几分愧疚。   佘年略带心虚地看着司祯,是不是被他咬坏了?   被狐狸咬到的一瞬间,司祯身上像有电流划过,脑海中短暂地出现了很多画面。   小池塘边,一直比佘年大很多的狐狸顶着一块柔软的白布,用一种全身心相信她,亮晶晶的眼神看她。   狐狸嘴里是一块被撕开的鸡肉,用脑迪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背。   这只狐狸还会口吐人言,亲昵地和她叫姐姐。   狐狸抬眸的瞬间,司祯被吓了一跳。   这只狐狸就是佘年的放大版啊?   脑子里的画面又多又混乱,所有画面的中心都是一只狐狸。   司祯回过神的时候,看到和鸡腿差不多大的小狐狸也顶着一块小毛巾,低着头。   他看着她的指尖,仔细端详。   司祯屈指:“没咬掉。”   她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了呀,三两下撕好了鸡肉。   “你吃吧,我跟她们出去玩了。你刚吐了,多休息。”   她转身匆忙,开门的瞬间正好迎上了来找她的京妙仪:“司祯,你终于出来了,我跟你讲,我们待会可以顺路去旁边的漫展瞧瞧,有人cos最近大热番里的夜生!”   “夜生是谁?”   门正在关,她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一只狐狸呀……得到cos老师的允许你甚至可以摸他的耳朵尾巴,还可以合影集邮,很帅一只狐狸!”   门彻底关上,屋内一片寂静。   佘年整只狐站起来,上半身直立,头上的毛巾也掉了下来,露出两只毛绒的耳朵。   他的耳朵动了又动:“一只……狐狸?”   摸耳朵,还有……尾巴?   佘年开始控制不住地焦虑起来。   什么意思,司祯要背着他去找其他狐吗?   他跳下桌子,走到门前,试图跳到门把手上把门打开,但他力气太小,开门计划最终宣告失败。   他又试着去开窗,但窗户被关地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都找不到。   佘年开始着急。   他觉得这着急来的莫名,但他完全忽视不了这份着急。   他好像有点宠物分离焦虑症了,他觉得自己得呆在司祯的身边,闻到她的味道才可以安心。   心中因焦急生起的一团气慢慢往下沉,狐狸身上逐渐拥有奇怪的力量。   在佘年持续尝试拍窗的时候,狐狸爪子穿过了玻璃。   佘年觉得惊奇,调动身体里奇怪的力量,开始摸索着。   狐狸身体也跟着飞起来,穿过窗户,去了外面。   狐狸惊奇:他可以飞了!   先去找司祯!   -   漫展里的人顶着颜色不一的头发和不寻常的衣服,来来往往。   京妙仪拉着司祯,嘴里嘀嘀咕咕:“夜生夜生,狐狸大大去哪里了?”   这个番很火,司祯没追但也了解一些,她得承认这是一只很帅的狐。   四个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先是京妙仪要去和其他太太集邮,接着是格梦被小摊里的谷子吸引了注意,最后剩下的只有司祯和曾木柔两个人。   没走多远,曾木柔小声:“我去一下卫生间。”   司祯点头:“我和你一起,在外面等你。”   漫展的卫生间比较偏僻,越往里走人越少。   司祯目送曾木柔进去,在外面找了个能倚靠的拐角,闭了闭眼睛。   在给狐狸撕鸡腿的时候,脑子里跑进很多的画面。   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   “你好,请问卫生间怎么走?”   有人在询问司祯。   司祯睁开眼睛,眼底有光闪过,漫不经心:“嗯?对,往里走就是。”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尾音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司祯看着面前男人头上的耳朵,还有背后的尾巴,又看了看他的脸:“你是夜生?”   “是,我cos的是夜生,你叫我夜生也没问题。”   司祯低头戳手机,想把这消息告诉舍友:“我舍友们都很喜欢你,想和你集邮呢。”   这里信号不好,手机里编辑的消息怎么都不能发出去。   司祯皱皱眉,想往外走走,试试靠阳台的地方会不会信号好一些。   夜生不露痕迹地挡住了司祯的路:“你的舍友很喜欢我?”   “嗯。”   夜生的整张脸都带着一种,像狐狸一样的诱惑。   “那你呢?”   司祯和夜生对视,大脑逐渐空白。   “你也喜欢我吗?”   司祯脑海中是看夜生的视频,如实说:“挺喜欢的。”   夜生嘴角的笑更灿烂了些:“既然喜欢,要不要摸摸耳朵?”   他比司祯更高一些,和司祯说话的同时,微微弯了腰,把一对耳朵送到了她的面前。   耳朵洁白,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圣洁无比。   “不是不能碰cos老师的妆造吗?”   夜生:“如果是你的话,那可以。”   司祯伸手。   耳朵动了动,像是对司祯的引诱。   司祯的手和耳朵仅毫厘之差。   夜生感受到了司祯的迟疑,再次和她对视,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声音温柔:“怎么,是不喜欢耳朵吗?”   他不能动的道具尾巴突然动了起来:“不喜欢耳朵,还有尾巴……”   司祯和夜生对视,思绪也好像被他引导着。   脑海中有破碎的画面,画面里,有只男狐狸精,也是这么勾引她,去摸他的尾巴。   司祯的手慢慢往尾巴上靠。   随着司祯的靠近,夜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身上好香,好想吃掉!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凡人,吃掉这只凡人,他的修为一定大增,升仙指日可待。   在灵气匮乏的地球,能修炼到他这样的狐是凤毛麟角。   可他志向到底不在小小的一个地球,他想得道,他想成仙,他想去天上看看,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色。   他要升仙,也和寺庙里的仙佛一样,成为凡人跪拜的对象。   凡胎□□的凡人是很普通,但凡人之中总能找出一些带有灵气的转世之人。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的灵气比他曾经看过的所有人都充沛。   夜生从来没有把仙人的转世放在眼里,转世到底是转世,多转几次,和几辈子之前的仙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他和司祯对视,调动身上所有的妖力,试图蛊惑司祯主动触碰他,心甘情愿为他献祭。   他在周围布了结界,凡人看不破这些,他丝毫不担心有人闯进来。   这时,一个小小的,带着急切的声音传来:“我也有尾巴!” 第116章 116   狐狸变成cos老师   在司祯眼里有星星点点不易察觉的光晕在扩散时, 带着喘息的小声音把司祯喊回了神。   司祯手里的光一闪而过。   狐狸还不是很熟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用起来非常吃力。   他的小身子悬在空中,东倒西歪。   “不要摸他的尾巴!”   “哪里来的小妖?”夜生看向佘年,脸色有晴转阴。   在狐族, 他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的地位不容任何狐狸挑衅, 这是哪里跳出来的一只幼年狐崽子, 竟然敢大着胆子管他的事情。   “你现在离开,我不追究你的过错。”夜生把司祯定住,双手背在后面,拿出狐族长辈的威严。他甚至用上了威压, 想以这样快速直接的方式, 让这只狐狸崽子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   佘年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外来的力量, 要冲破自己身上的某处枷锁。   他本能感知到这枷锁有利无害, 他没有抗拒,顺从着外来的压力, 像把身体里的束缚挣脱开来。   “咔嚓——”   夜生眼睁睁看着正在跟自己对峙的狐狸崽子越变越大。   他的眉头逐渐皱紧,言语里带着压抑着的,对未知的恐慌:“你到底是什么?”   狐族能修炼至变换大小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这绝不是狐族。   在夜生以为佘年会不断长大的时候, 狐狸停下了,最终只有一个人那么高。   司祯看向狐狸, 手心里的光又没入身体, 眼神转入清明。   他看着佘年, 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还没有看过她的狐狸变成这种模样过。   和人一样高, 脖子纤细, 坐姿优雅,毛发蓬松。   看起来比大抱枕舒服,很好抱的样子。   司祯自然垂下的手动了动。   有点想摸。   佘年感觉身体里的束缚消失后,体内的力量就越发熟悉起来。   现在的样子很怪,他想变成人。   于是等人高的狐狸,又在瞬息间变成人的模样。   可他的力量毕竟没有完全恢复,于是变成人后,“噗”、“噗”两声,两只大耳朵,就从他的脑袋上冒出来了。   佘年穿着的还是变成狐狸之前穿的那件衬衫,领口微开,锁骨隐约可见。黑色碎发之上,有着颜色完全相反的一对白色耳朵。   司祯没憋住,笑出了声。   “嗤……”   佘年和夜生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把视线转到了司祯的身上。   佘年摸着耳朵,试图把耳朵压下去,失败。   他看着司祯,从脸红到耳朵再红到脖子根。   太羞耻了。   夜生惊诧于司祯挣脱了他的控制:“你……”   他动用自己的力量想再次控制司祯,却发现放到司祯身上的灵力石沉大海。   就好像他的力量在司祯面前,渺小到不值一提似的。   事情有点超出他的控制了。   夜生手上的指甲变长,直奔司祯的脖子。   既然局面超出他的控制,那就不控制了,把面前这个能帮他成仙的人带走。   他褪去了温和的外表,露出狰狞狠厉的本来面目。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超出了佘年的认知,他掌控不好自己的体内的力量,但他依旧本能地挡在了司祯的面前,抓住夜生的手腕,以凡人之躯对抗未知。   司祯视线落在佘年身上,眼睫颤了颤,嘴角笑意加深。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就是换了衣服,换了世界,他依旧是那只蠢狐狸。   佘年闭着眼睛,手上用了最大的力气,把身体里能调动的全部力量都调了出来。   他把司祯死死护在身后,分出一只手挡住她,确保她绝对的安全。   预想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佘年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边一只想灰色耗子一样的生物。   像是狐狸,又不大像是狐狸。   佘年皱着眉头把地上那只完全趴在地上的丑东西给捡起来。   夜生满心惶恐,他吓得直哆嗦。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面前这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始祖的气息和远古血脉的威压?   这样的威压让他连直立站起来都不能,只能五体投地地趴着。   这明明只是一只没多大的小狐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求您……”   “嗬……嗬……”   口不能吐人言,另外一股霸道的力量横扫他的身体,不容抗拒剥夺了他千年的修行。   夜生看向佘年,可佘年皱眉看他,眼里是隐约的迷茫。   于是,在这个时候,夜生终于把目光完全放在了司祯的身上。   看着司祯手心的光,和她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明白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踢到铁板了。   这是他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修为,她凭什么剥夺!   “嗬嗬……嗬嗬嗬嗬……”   夜生瞪着眼睛,满眼血丝,尤不死心。   佘年眉头越来越紧。   这丑东西说什么呢?   夜生口不能言,但要说的话传到了司祯的耳朵里。   司祯笑了笑,身上神光乍起。   夜生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如鼎钟之音,震地他五脏六腑几乎错位。   恍惚间,他看到了满是神光的神女在对他进行审判,而他吸食无辜之人的灵力加速修仙的丑事被放在太阳底下,桩桩件件,被扒了个干净。   在神光之下,他刚来的及忏悔,就失去了意识。   “哎……”佘年惊讶于手里的丑东西像肥皂一样滑。   他明明抓地很稳。   丑东西顺着墙缝,溜走不见了。   司祯目送这个被剥夺了千年修为,重回灵智未开状态的狐狸离开。   希望他这回修炼能走正途。   “你没事吧?”佘年回过头看司祯。   司祯:“我没事。”目光落在了佘年的一对耳朵上。   她一个来体验生活的天道,能有什么事?   佘年的耳朵的感知力甚至比他其他地方都更敏锐一点点。   在发现司祯的视线持续落在他的耳朵上时,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怎么把耳朵收回去。”   憋了半天,佘年就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司祯:“你不用收回去。”   这多好看。   她其实很想上手,但无论是现在的身份,还是场合,都很不合适。   很显然,她的小狐狸还没有恢复记忆呢。   她的小狐狸这样胆小,贸然上手会吓着他。   夜生被剥夺了千年修为,他布置的幻术也随之消失。   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有偶尔结伴上厕所的人盯着佘年,小声耳语。   “他的耳朵好真啊……”   “是在cos最近很火的那只夜生大狐狸吗?”   “这对耳朵到底是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这个cos老师好帅啊!!”   “我们要去集邮吗?去吧去吧?”   “可是这个老师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旁边不是还有人吗,那说不定也是去集邮的。”   ……   司祯恢复了神力,自然能听清周围人小声嘀咕的内容。   她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看小狐狸的笑话。   在天界,狐狸每天只知道黏着她,不会体验生活也不会和人打交道。   和小狐狸来这里一趟也是她的安排,毕竟那里一切都恢复了正轨,在不影响凡界秩序的前提下,这个世界就是她巨大的游乐场。   闲下来了,可以享受生活了。   周围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到了佘年的耳朵里。   他的耳朵因为得知别人要靠近,而之力起来。   耳朵像是他身体另外独立开来的部分,不受他的控制一样。   狐狸番的人气实在是高,连带这个漫展cos狐狸的所有人都自带了流量。   看到佘年的人呼朋引伴,这偏僻但开阔的地方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在看到佘年耳朵在动后,场面越发不可控制了。   “啊!!!这个老师的道具会动!”   “啊我死了,这种耳朵简直就是在勾引我犯罪。”   “集邮,我一定要集邮!”   佘年整个人都不是很自在。   在学校里,他不好相处的传闻无人不知,也当然没有不长眼睛的会主动靠近他。   可这里不是学校,这里是所有cos老师都是产粮妈妈的漫展。   所有的cos老师都会想被贴贴。   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走上前,发出了试探的声音:“老师,可以集邮吗?”   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狐狸,佘年都不明白她们口中集邮的意思。   佘年:“我不是邮局。”   “啊,老师,集邮就是合照……如果老师不接受集邮,那打扰老师了……”   对面的人讷讷,又退了回去。   她恋恋不舍看着佘年的那对耳朵。   也是,这样逼真的道具,一定很贵的,每个老师有每个老师的脾气,之前漫展也有老师人气太高被弄坏道具的事情。   不集邮看一看也很好。   “祯祯,你在这里!我们找你找了很久!”格梦拉着曾木柔从人群中挤过来。   后面跟着京妙仪手里抱着各种谷,笑的像是进米缸的老鼠。   司祯:“让你们担心了。”   格梦:“没事就好……啊!”   在看到司祯旁边的人时,格梦一个惊呼。   学生会长怎么长了耳朵!!   格梦看看司祯,隐晦指了指佘年:他怎么来这里了?   司祯耸肩:我怎么知道。   想了想学生会会长的脾气,格梦不觉得他是能接受集邮的人。   “我们逛的差不多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司祯:“走吧。”   佘年看了一眼司祯,欲言又止。   他呢?她走了,那他去哪里?   司祯完全不担心佘年,首先他恢复了一半的妖力,根本不会遇到危险,不会饿,也不会冷。   其次她往他口袋里塞了点钱,他完全可以找个酒店住下。   最后……   佘年眼巴巴看着司祯走了,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委屈落寞又有些恼怒。   这里极北,日落很早。   司祯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就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桌子上的饮料有两瓶,一瓶喝了一半,一瓶没有开。   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很快,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窗户边传来了响声。   “扣扣——”   司祯:“有条缝。”   巴掌大的狐狸在缝隙里挤挤挤,挤进来后,小肚子的毛乱成一团。   他拍拍,在房间里站定后,变成了人的样子。   身体里的力量慢慢可操控起来,他不会控制不住耳朵了。   但,“噗”、“噗”两声,一对耳朵又冒出来。   佘年耳根微红,用皱眉掩饰自己跳地乱七八糟的心。   质问司祯为什么把他扔在漫展?他变成人了,司祯带不走他,这么问是无理取闹。   可如何解释他现在,晚上,出现在司祯这里?   面对司祯,佘年的脑子一向是不大灵活的。   佘年耳根的红晕慢慢往上蔓延,声音清润又带着细微不可察觉的颤音:“你……集邮吗?” 第117章 117   我不会再变成流浪狐了吗?   北方的暖气很热, 室内温度逐渐攀升。   佘年被这股热气烧的面红耳赤。   司祯就这样注视着佘年,对佘年出现在这里,没有诧异,也不是漠视, 仔细探究, 甚至有一丝玩味。   但现在的佘年是没有心情探究这份玩味的, 他心里慌乱, 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刚刚,发出了集邮的邀请。   看着司祯久久不说话,佘年轻咳一声,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你知道集邮的意思吗?”   对司祯没有反应不回答他的原因, 他心慌慌地随便为自己扯过一个理由。   司祯跟他一样, 不知道集邮是什么意思。   很正常对吧。   逐渐发烫和心虚的狐狸完全忘记了, 在别人为他解释什么叫集邮的时候, 司祯就站在旁边。   司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佘年的心脏跟着司祯的眼神变化而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知道他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身体的一切反应似乎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佘年喉结又是一动,吞吞口水:“集邮就是,合照的意思。”   司祯好整以暇:“我为什么要跟你集邮啊?”   这个回答明显不在佘年的思考范围,他愣了一下。   刚刚大家都热衷于集邮这件事,让他本能觉得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想做的。   他的紧张里带了点茫然无措, 一双好看的眼睛眼尾有些向下,很像一只迷路的大狗狗。   “别人……都想集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耳朵, 对, 耳朵。   佘年抓住了跑进脑子里的一点点东西, 抓着这一点的东西, 他又有开口的勇气了。   “她们很喜欢我的耳朵, 所以想要集邮,你也……”   话到嘴边,忽然多了一点难言的羞涩。   佘年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默了默,但脑袋上的一对耳朵却诚实地冒出来。   耳朵自己想趴趴,但佘年硬是让耳朵立起来,悄无声息地在向司祯展示着他的耳朵。   暖色调的灯光之下,白色绒毛染上一层无害的颜色。   耳朵最里面是诱人的粉色。   司祯眸色转深 ,笑容更灿烂,她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我集。”   佘年身上的担子像是被卸下了一半。   他抛出了一个荒谬的问号,离奇的是,司祯居然也离奇地配合着他做了回答。   不管怎样,在司祯的有意配合下,他在半夜出现在司祯房间中这件事终于不再变得奇怪了。   因为司祯举起了手机,佘年走上前配合她,随着两个人距离的拉进。   佘年心脏跳动地很快。   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喜欢姑娘的愣头青,手摆在哪里都不知道。   明明他才是那个,“出cos”的老师。   司祯把手臂伸直,手机屏幕内,只出现了佘年的半张脸。   “靠近一点。”   佘年听着司祯的邀请,不仅不敢转头,甚至连手机屏幕里的司祯都不敢看。   司祯被他如此羞涩的模样搞得心痒痒的。   要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狐狸这样了,毕竟他们老夫老妻的,已经过了热恋期很久。   狐狸越来越习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地赖在她的身边,恨不得化身她的狐狸围脖,连尾巴都要绕在她的脖子上。   谁会不喜欢年轻羞涩,并且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加快的小狐狸呢?   普通人听不到旁边人的心跳,可司祯又不是普通人,她是神呀。   佘年越是不敢看她,她看佘年的目光就越是放肆,越是大胆。   她整个人都在靠近佘年,直至衣服相碰,然后停止。   佘年后背要出汗了。   怎么回事,之前司祯可是很不喜欢他的,现在怎么会突然靠近?   他没有因为司祯的靠近而反感,反而因为司祯的靠近而 ……   期待。   他在期待些什么?   但司祯不讨厌他总归是好的。   佘年因为这样的认知而愉悦。   他认为司祯态度的转变都是狐狸耳朵的功劳,于是她对司祯倾情安利自己的另一个诱人利器。   “我还有尾……”   剩下的字被佘年吞进嘴里,他浑身肌肉紧绷,直挺挺站在那里。   如果他是狐狸形态,那整条尾巴都一定是僵直着的。   司祯在摸他耳朵?   司祯在摸他耳朵!!   司祯不仅上手摸了佘年的耳朵,还用力揉了揉。   “老师,我可以用这个姿势集邮吗?”   司祯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自己冒犯了cos老师的觉悟。   而刚刚,义正言辞拒绝了所有人的集邮,并用眼神斥退那些想摸他耳朵之人的cos老师,现在小脸通红。   他毫无原则地:“可……可以……”   不仅声音软了半截,他整个人也要软了。   他没有想到,耳朵这个器官竟然会是如此地敏感,敏感到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了。   “咔嚓——”   司祯拍下了手足无措,羞涩动人,秀色可餐的佘年,笑眯眯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说什么?你还有尾什么?”   佘年张张嘴,司祯问什么他说什么:“……尾巴。”   然后他成功看到了,面前略比他矮一点的小姑娘,在攻气十足地……额,看着他的屁股。   她想看尾巴。   佘年看懂了她的眼神。   他试图变出尾巴,几秒后,有些艰难地问:“下次再看吧?”   司祯并不同意:“我就想现在看。”   司祯的愿望,傻狐狸都会满足的。   他咬咬牙:“那你等等。”然后转头去了卫生间。   如果他今天穿的是个裤腰弹性大的运动裤就好了。   他解开牛仔裤的扣子,在腰上布料松了松后,成功变出了尾巴。   想让尾巴出来,拉链就不能拉上去。   佘年用力拽了拽衬衫,想遮住什么。   犹豫了一会,闭了闭眼,红着耳朵,用壮士扼腕一样的心情走了出去。   司祯眼睛亮了。   这样的小狐狸她还没有看过!   白衬衫,浅色牛仔裤,最基础款的白色鞋子。   他的耳朵是白的,尾巴是白的,浑身上下,只有耳朵是红的。   司祯目光在佘年解开的领口的巡逻,她记得小狐狸兴奋的时候,锁骨下面都会变成粉色。   她略带失望收回目光,遮地太严实了。   但她兴致未失,又把目光放到了狐狸的尾巴上。   最熟悉佘年的人只有司祯,她甚至知道狐狸尾巴上的每一个敏感点。   于是她像大灰狼诱拐小白兔那样,对佘年招招手:“过来坐呀。”   司祯笑的很好看,佘年也跟着笑,呆呆傻傻地过去了,不仅过去了,还把自己的尾巴交到了司祯的手里。   在把尾巴完全送过去之后,佘年大脑回神。   他都主动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他送尾巴的姿势这样自然,好像形成某种肌肉记忆?   司祯摸着尾巴最粗的地方,一路划过去,到尾巴尖尖。   佘年浑身犹如过点,软在沙发上,说话也带了气音:“别……”   司祯好心问:“你怎么了?”   看起来真的很关心他。   佘年避而不答:“没……”   司祯勾起的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味道,这可是你说的没。   于是她变本加厉地逗狐狸了。   佘年脑子懵懵的,只觉得这不对劲,还有点什么没问清楚。   “你喜欢……喜欢我,我的尾巴吗?”   佘年眼睛已经变得湿润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快哭了。   司祯看狐狸快哭唧唧的状态,拍拍狐狸屁股,安抚着:“我喜欢。”   佘年有点急切地抓住司祯手:“尾巴吗?只有尾巴吗?”   司祯不再逗他:“还有你。”   和司祯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司祯柔软的唇。   一瞬间,佘年脑海里绽开璀璨的烟火。   脑子里有很多画面,一些原本就属于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湿漉漉的眼睛终于氤氲出了一点点泪:“你逗我玩……太坏了。”   凶巴巴的狐狸用尖尖的牙咬住司祯,然后像小动物一样舔了又舔。   一分的气氛,加九分的眷恋。   那是对家的眷恋。   司祯的味道永远有让他安心的力量。   狐狸的声音最终消失在两个人辗转的唇间。   “天界太无聊了,当然要带你到各处去走一走。”   “我们会去很多地方吗?”   “当然,只要是我的能力能带你去的。”   “我是说,是我们吗?”   是两个人吗,会带着他吗?他还会变成一只被家人丢弃的流浪狐吗?   “永远是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感谢宝贝们一路陪我走到这里,鞠躬。因为这本题材很冷,追订的宝宝真的很少,所以搞个抽奖,抽的宝宝不多但每个人的币多一点,真的是靠着一路追的天使宝宝才支棱起来写的圆满,爱你们!   《稳定发疯后魔尊来攻略我》求个收藏,这本的梗真的很可爱,是我想预收的时候都笑出声的那种,但近期情绪并不充沛,先写写剧情流,状态好的时候会优先开这本的!   社畜林书音每天007,最后猝死在工位。死的时候,她怨气比鬼还重。   穿书后,她绑定救赎系统。   系统指着阴郁大魔头:包容他,讨好他,给他爱和光,让他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林书音顶着娇俏可爱的脸,从背后掏出大锤,抡碎了魔尊面前的几案,她对着系统嘶吼:“你看我眼里还有光吗?!”   被殃及池鱼的魔尊瞳孔颤抖,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害怕地攥紧了衣袖。   -   传闻魔尊墨千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吃仙肉喝神血。   魔侍:假的,辟谣。上一届魔尊带媳妇云游四海,这一届魔尊临危受命,传言都是他花钱买的,他连鱼都不敢杀。   -   林书音每次发疯的时候,墨千都能听到一个叫系统的声音。   比如这次,系统说:抚摸魔尊的头,告诉他,你喜欢他。   在看到林书音持续发疯,抡着大锤准备往他脑袋上敲,并大喊“都别活”的时候,墨千慌张按住了林书音的脑袋,俊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我喜欢你。”   感谢在2024-02-21 21:47:43~2024-03-01 22: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闷物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任莫然 10瓶;孤高的浮云 4瓶;修仙少女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