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诱小娇妻(重生)》 作者:不归灵   文案:   上辈子白凝霺识人不清,搅入混局。   死时独有一人在身旁,喝了她被迫亲赐的毒酒,一边呕血一边安慰她:   乖,不哭。   *   当往事重来,白凝霺踹开渣男,手撕生母,励志守护该守之人。   而那上辈子死前才露出温柔眷恋的恶狼将军楚澈依旧克制守礼。   白凝霺见不得他这模样,一心撩拨他。   却不知此举已跌入他织的网。   她娇娇柔柔喊:楚哥哥。   沙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红了耳根,抢忍着不为所动。   白凝霺专业碰瓷,脚一扭倒人怀里。   她眼里春情雾水:“腿疼。”   男人嘴笨,手足无措:“那,那我给你叫轿子。”   白凝霺:“你猪吗!”   楚澈:???   白凝霺转转眼,勾住人衣角不撒手,嗓音又娇又软:“楚哥哥,我要你背我。”   楚澈身体僵得像块铁,心里乐开了花。   *   后来楚澈亲她眼,亲她眉心。   心里只余一声喟叹:“不管你想做什么,今生我这条命还是你的。”   ――前世豺狼虎豹,今生只问风月。   *   外柔内刚的记仇郡主vs披着羊皮的恶狼将军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重生 爽文   主角:白凝霺,楚澈 ┃ 配角:预收《美人娇婀(重生)》、《星辰蜜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原来她才是被撩的那个   ================== 第1章   冬末春初,新帝初登基,天降大雪,瑞雪兆丰年。一月二十四日,宜丧葬的好日子。   长安城内万里雪飘,积雪白花花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楚府   白凝霺一身素衣,三千青丝仅以一根银簪挽起,端着缠丝玛瑙盘。   盘子搁着一把青玉酒壶,壶中殷红的酒似女子用的玫瑰花水,沉静地散发着甘甜醉人的芳香。   她眼含悲意,声音晦涩难耐:“楚将军,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楚澈端坐在软榻上,一袭月白色绣暗金纹路的长袍,黑色长发蜿蜒而下,衬得一张玉容俊俏非凡。   “不知郡主可否为臣束一次发。”他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白凝霺目光闪烁,想要上前,却被随行的怜香死死拉住。   “放开!”她挥开怜香的手,厉声道。   怜香再次拉住她,面露担忧,小声道:“郡主不可,太后和陛下……”   白凝霺动作一滞,闭了闭眼。   她曾为了讨那位所谓的生母、当今太后的欢心,一次又一次违背本心,做了一件又一件错事。最后,害得二皇子、四皇子逃窜在外,哥哥在朝堂上步步惊心,姐姐整日以泪洗面,更连累抚养她长大的姨母惨死在深宫。   现如今,楚澈也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只因他手握重兵、与白家交好。   她用和霍家仅剩的情分,求来了今日的送行。   “出去。”白凝霺声音沙哑,“怜香,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就出去。”   怜香张了张嘴,转身退出守在外面。   白凝霺拿起檀木梳,心绪千丝万缕,不知如何开口。   楚澈打开一旁的黑方漆盒递给白凝霺,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顶白玉发冠。   白凝霺想起来,这是楚澈及冠时她送的。   虽然楚家与白家比邻,但她少时久居深宫、与楚澈并不相熟。他及冠时,她只是随手买了一顶白玉发冠作为贺礼。时过境迁,白玉表面已有磨损,他竟然还留着?   白凝霺颤抖着伸出手,取过发冠,为楚澈戴上。   楚澈拉着她坐到桌前,见她杏目含泪,面色苍白,原本巴掌大的小脸更加清减。   他眸底闪过一丝狠色,他们明明答应过善待霺儿。   旋即扬起一抹笑容,如一缕照霜月光:“郡主别怕,待我去后,周翔会带着先帝遗旨护送你离开长安、与二皇子他们会面,有遗旨在,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白凝霺怔了怔,到现在他竟还为她着想,他……何必呢?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带着圣旨全身而退。   桌上的走马灯氤氲一团温暖的光芒,甚是突兀。   楚澈抬眼看着走马灯,柔声道:“郡主,你还记得这个走马灯吗?我曾偷偷把它从祠堂拿出与你一观。我们试了多种办法,也未曾让它转动分毫。”   白凝霺目光深深,她当然记得。为此,楚澈还被罚跪了祠堂。   楚澈微微浅笑:“郡主,我走后,可否帮我保管它?”   这样,至少她不会轻易忘记他……   白凝霺心底幕然一软,勉励笑道:“可以。”   楚澈笑了笑,似是已无所牵挂,持起冰凉的酒壶,手指轻按壶盖,浅红色的酒从蛇形壶口坠落杯中,馥郁香气。   白凝霺忍不住倾身上前抓住楚澈的手腕,青玉酒壶晃了晃,酒液溢出杯边。   楚澈身子微微一颤,声线镇定,仿佛倒出的不是毒酒:“郡主,放手。”   “将军不要。”白凝霺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头撕裂般的疼痛,“楚澈,你杀出去……不要管我。”   楚澈摇了摇头,轻轻道:“就算我逃出了楚府,也逃不出长安。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都贴着我的画像,你觉得我还逃得掉吗?”   他容色沉静如一泊清水,左右都是一死,现在去了,至少能换取霺儿短暂的安然、逃出长安。   白凝霺颓然地垂下了眼睑,是她,识人不清,害他至此。   楚澈看一眼酒中艳色,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细如缕的酒液滑过喉咙,如毒蛇般冰凉又灵活。   他嘴角含笑,看着白凝霺,眸底闪过一丝遗憾,可惜,这辈子只能护她到这里了。   白凝霺仰面,撞入一双黑眸,眸底的光芒温柔又悲恸。   她的心弦不由颤了颤,眼底的泪水如同决堤般,再也控制不住,扯出一个笑容:“楚澈别怕,我陪着你。”   楚澈顿了顿,轻轻浅笑,如雪后的明媚阳光。想开口安慰她,却忽觉喉咙微甜,一口鲜血吐出,落了些许在旁边的走马灯上,白色的灯布上上赤血殷然。   “楚澈!”白凝霺的声音凄厉啼血。   楚澈神色迷蒙:“霺儿……霺儿……”   白凝霺猛地一顿,这样的称呼,她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她。   楚澈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她,眸中温润的黑色下是化不开的浓浓的情意,似一汪春水,滟出最美的波光。   “霺儿,别怕。”他拼力绽出一片笑意,声音暗哑低沉。   白凝霺反应过来,朝他走过去,黑红的液体从他的唇角滑落,一滴,又一滴,宛如她的心在滴血。   “楚澈……你,你把酒呕出来,我去找哥哥。哥哥他医术高超,定能救你。”白凝霺慌乱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液,带着哭腔。   楚澈黑色的双眸似被薄薄的雾意覆盖,抬手拉住她的手臂,略一用力,纳入怀里。   白凝霺身体一僵,楚澈的气息混杂着他衣服上的梅香混入鼻息间。   “霺儿,你抱抱我好吗?”浓浓的恳求中带着一丝痛苦。   白凝霺在他的怀里僵住,听见他缓慢的心跳,“扑通、扑通…”,一次次敲打在她的心上。   他的声音苦涩,气息有些仓促:“我求你……”   白凝霺缓缓伸长手臂,环住他,让他靠在她的怀中。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庞滑下、落在他月白色的长袍上。   楚澈颤抖着抚摸着她的面颊、为她揩去泪水,冰冷的指尖,全然不似往日温和的笑容。   “霺儿,若得来生,我定不会再等待。”   白凝霺拼命摇头,以袖擦拭着他唇角、眼角…的血迹,可怎么也擦不尽。   “霺儿,若得来生,我定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语落,他的手,轻轻地从白凝霺的面颊滑落,再无一缕气息。   如同不久前苏昭仪去世的那天一般,冰冰冷冷,毫无生机。   无尽的痛楚密密匝匝刺入心扉,白凝霺失声恸哭。   是她识人不清,受人蒙蔽做下错事。但将军楚澈、宫妃姨母、义兄二皇子和四皇子、哥哥姐姐……何错之有?可到头来,他们却被如今稳稳站在权势顶端的两人算计、狠狠地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活得好好的。   怜香带着宫中传旨的侍卫推门而入时,入目的便是白凝霺抱着楚澈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素锦白衣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怜香慌忙上前扶起白凝霺:“郡主,李大人带着圣旨来了。”   李威几步上前,伸手探了探楚澈的鼻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身,向白凝霺行礼道:“郡主大喜。”   白凝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本郡主何喜之有?”   李威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淑慧郡主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白氏之女凝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即册封为昭仪,钦此!”   怜香扶起白凝霺,勉励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呀…呀…”昏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沉寂的天空。   白凝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   陆温舒和那位霍太后当真是好算计。先借她之手处死威胁他们的楚澈,再把她接入深宫,牵制住白家、苏家,顺便博得美名。   妙哉,真真是妙哉!   白凝霺拭去眼角的泪水,在李威讥诮的目光中平静地接过圣旨:“谢陛下。”   “娘娘,请吧。”李威眼神轻蔑,示意怜香上前扶她。   白凝霺乘李威转身之际,在怜香手心里写下“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杏目中水光盈盈、含着一丝恳求。   怜香目光轻颤,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定不会负郡主所托,让白大人亲自料理楚将军的后事。   走出楚府,李威命侍卫挥开围堵在楚府门口的百姓。   他突然听见怜香的惊呼,他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白凝霺的胸口插着一根银簪。   白凝霺强撑着、冷冷地看向李威,嘶声力竭:“他陆温舒与霍家图谋篡位、虐待手足、残害良臣,乃乱臣贼子。我白凝霺便是死,也不会入宫为妃。”   一番言语引得周围百姓议论纷纷,李威面色铁青。   白凝霺缓缓倒地,衣裙翻飞,四散的乌发在空中翩翩起舞。   这一生,为了那虚无的亲情,她自以为是地将假意当真情,连累了自己的亲情、朋友,更是误了一颗真心。   白凝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待真相大白,悔之晚矣,惟愿她这条命可以帮哥哥、帮义兄他们杀出一条路、揭开那两位虚伪的面孔。   胸口的鲜血蔓延开来,她的、楚澈的,染红了白衣。血落成梅,染红了她身下的积雪。   若得来生,她定会亲自撕开陆温舒和她生母的虚伪面孔。   若得来生,她会护住姨母、护住白家、护住……楚澈。   若得来生……   *   楚府里,被人遗忘在桌上的走马灯突然光芒大射,转动了起来,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10.10号补充   陆温舒是霍婕妤的养子!皇帝的儿子!和女主莫得血缘关系!所以女主是可以嫁给他的!   女主是霍婕妤的女儿,但是不是在霍婕妤身边长大。女主的挂名母亲姓“苏”,所以喊苏昭仪姨母。 第2章   宣和二十九年。   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芬芳。   椒房殿偏房的门被敲响,穿着海棠色比甲、妃色裙子的小丫鬟放下手中的活儿,打开门,进来一位身着深色褙子的嬷嬷。   檀香、怜香连忙迎上去,福了福身,“嬷嬷怎么来了,县主先前喝了药,这会儿还睡着呢。”   宋嬷嬷瞧了眼里屋,小声道:“春寒料峭,县主受了风寒,昨儿夜里又下了雨,娘娘不放心,让我来瞧瞧。”   檀香上前一步,眉眼含笑,神情中尽是喜悦:“嬷嬷放心,县主昨夜睡得很好。早上醒来,热也退了。县主还说,明儿定能痊愈。”   宋嬷嬷点了点头,细细叮嘱,“明儿去静山寺礼佛,天气凉,记得给县主带些御寒的衣物,别让风寒加重了。”   “嬷嬷放心,我们省得。”   雨声混杂着淅淅索索的谈话声传入屋内。   白凝霺躺在床上懒懒地翻了身,缩进温暖的被褥里,又闭上了双眼眼。   雨天,最适合她这种懒人睡觉。   再次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白凝霺忽觉胸前一痛,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出。   蓦然睁开眼,镶有金线的的红绡帐顶映入眼帘。她定定地看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重生回来已有数日,然而午夜梦回,前世种种常常入梦。   姨母去前眸底的不舍与担忧、生母冷漠又厌恶的眉眼……以及,楚澈冷冰冰的尸体。   揉了揉眉心,白凝霺起床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她前世真是有眼无珠。   她三岁时就被霍家扔在寒风萧瑟的街角,若不是哥哥和楚澈恰巧经过,只怕她早已被冻死在街头。   而她却对他们仍抱有一丝期望,勾勾手指,便抛弃养她育她的白家、苏家,扑向他们,真是可笑又可怜。   放下水杯,白凝霺摇了摇银铃。   檀香、怜香听见声响推门而入,见白凝霺赤脚站在地上,眉头一皱,语气有些责备:“县主又不穿鞋袜,小心风寒加重。”   白凝霺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哪有那么娇贵,我已然大好。”也许是幼时冻到了根本,她常常感染风寒,但是风寒来的快、去得也快。   “县主还是注意一些为妙。”檀香扶着白凝霺到床边套上鞋袜,“方才宋嬷嬷来了,询问了县主的状况、还交代了明儿去礼佛的事宜。”   白凝霺的姨母苏昭仪荣宠后宫多年,生性温和,每年开春都会前往静山寺上香礼佛几日,白凝霺前世便常常随她至山上小住。   怜香小声嘀咕:“这哪是关心县主,分明是关心县主明儿能不能和她一起上山礼佛。”   “那也比你那位娘娘强。”檀香反驳道,“县主这几日卧病在床,她没来慰问过一次。”   “你……”怜香哑口无言,霍婕妤确实从未探望过县主,有时候她都怀疑县主究竟是不是她生的。   檀香自知失言,跪倒在地:“县主赎罪。”   白凝霺神色暗了暗,眸中清澈的亮光渐渐黯沉下去:“何罪之有?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重活一世,她对她的生母已不抱有期许。   随即轻轻笑道:“我无事,都下去吧。”   檀香与怜香对视一眼,双双推出。   白凝霺偏了偏头,透过铜镜依稀可辨自己的模样。巴掌小脸嫩得可以掐出水儿,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杏目水光莹莹,樱唇不点而朱,两颊的婴儿肥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娇憨。   如今这张脸透露着十三岁少女风华,眉宇间还没有被日后的琐事烦扰。   白凝霺随手抓过梳妆台上的木梳,细密的梳尖密密麻麻硌着手心,让她在痛楚中记得前世种种。   重活一遭,她定要护好家人和朋友。   *   次日,白凝霺一早便和苏昭仪一同前往静山寺上香。   白凝霺向来不信这些,她陪姨母上完香后,便择了个理由跑了出来。   走了不知多久,她来到一处竹林旁的小溪吹吹风。   小溪旁开着一树桃花,缠绵的风卷过,带下枝头点点花瓣。白凝霺从清浅的溪水上垫着的石头踏过,摘了一簇桃花。   闻着桃花的清香,不由浅笑。   一簇桃花入手,白凝霺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缓缓转过身,看清来人,身子一震,眸中波光粼粼如同秋色生波,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楚澈,那位她亏欠良多的男子,此刻正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他前世为了护她不惜付出生命,只为让她逃出长安……   她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深怕露出一丝一缕的神情:“不知楚小将军盯着我看所谓何事?”   楚澈今日一身玄色窄袖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他听了白凝霺的问责,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她有些出神。   白凝霺见他迟迟不回,便提着裙摆,小心踏着石头走回岸边,抱着桃花直径走到道楚澈的身边。   楚澈如梦初醒一般,弯腰行礼道:“淑慧县主安好,听闻县主几日前不慎感染了风寒,不知现下如何。”   白凝霺拿着桃花福了福身:“多谢小将军记挂,已经大好。”   人面桃花相映红,楚澈的呼吸瞬间凝住。   白凝霺肤色胜雪、眸色清澈,流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娇憨。   楚澈含住一缕明亮的笑意:“那便好。县主可是与昭仪娘娘一通前来礼佛?方才我在竹林外看见几个宫娥正在寻你。”   白凝霺想了想,她的确独自一人跑出来了不少时间,是要回去了。   “县主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护送你抄小径、至昭仪娘娘那。”   白凝霺眼中习惯地流露出警觉。   楚澈暗骂自己的唐突,霺儿心思细腻,不会随便与男子同行,特别是曾经把他吓哭过的男子。   “县主不必多心,我近几日亦与祖母住在静山寺。来之前你哥哥陵川特地交代我,让我多照顾你一二。陵川是我好友,你是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又道:“县主若是不愿意……”   白凝霺怡然而笑,轻声细语打断他:“有劳楚小将军。”是她多心了,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就是楚澈。   楚澈眸底滑过一丝欣喜,淡淡含笑,清俊儒雅:“若不嫌弃,县主可否叫我一声楚哥哥?”   白凝霺不经意间抬头,见楚澈眉眼弯弯,眼神中带着一缕祈求,不由与前世的情形重合。   “霺儿,你抱抱我好吗?”   “我求你……”   ……   白凝霺眼中不可抑止的翻上泪光:“……楚哥哥。”   楚澈听了,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白凝霺,眨眨眼,强压住泪意。   这个傻子,不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竟高兴成这样。酸涩之味哽上喉头,她前世竟忽视了这样一颗真心……   楚澈一路护着白凝霺从竹林的小径穿梭。   “表哥,你什么时候娶我。”   白凝霺与楚澈对视一眼,啧,野鸳鸯还真是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白凝霺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耐不住好奇心,白凝霺悄悄靠近,打算一探究竟。   待她看清私会之人时,瞪大了双眼,这对野鸳鸯竟是她的熟人。   *   陆温舒温柔地拭去霍兰芝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兰芝,母妃说了,待我与白凝霺成亲之后,便会求父皇将你赐于我为妃。”   霍兰芝眼底闪过一丝嫉恨,温顺地说道:“一切但凭表哥决定,兰芝不求别的,只求能常伴于表哥的左右。”   “只是,霺儿知道后怕是会伤心。”霍兰芝泫然欲泣,“表哥,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私底下见面了……”   陆温舒嗤笑一声,冷然道:“白凝霺伤心干我们何事,她那身份能嫁给我已是高攀,再位居于你之上岂能不知住。”   声音冰冷,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润:“母妃说,要不是她的身份还有些用,她又何必与她扮演母女情深,我又何必娶她。”   霍兰芝心中得意,可不是,白凝霺那身份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苏昭仪再宠她又如何?她未来的夫君喜欢的可是自己。   “兰芝,你放心,待我来日继承大统,母妃便会和我联手杀了她、立你为后。”陆温舒眸底一片冰凉,至于白、苏两家,到时候伺机按一个罪名。   “吱嘎”   “谁?”陆温舒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待看清来人时不由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假装镇定道,“霺,霺儿,你怎么在这?楚小将军也在呀?”   楚澈淡淡地扫了一眼陆温舒,行礼道:“微臣参加三皇子。”   白凝霺面色有些苍白,强压住心底的愤恨,努力平缓自己的声音:“见过三皇子,霺儿只是随姨母前来礼佛,偷偷溜出来透透气,恰巧路过罢了。”   霍兰芝目光微转,笑道:“霺儿和楚小将军关系还真是好,偷偷溜出来透气都和将军在一起。不过,霺儿,男女大方还是要注意的。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命中注定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有过多瓜葛,特别是陆温舒这种天之骄子,更不愿意。   水滴石穿,只要她霍兰芝时不时在陆温舒耳边念叨一下,还怕他会喜欢上白凝霺吗?   果然,陆温舒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霍兰芝的弦外之音白凝霺何尝没有听出。   “霍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楚家与白家比邻,楚哥哥与哥哥是挚友。他不过是受哥哥所托,看护我一二罢了。”   “况且,”白凝霺弯了弯嘴角,神色讥诮“本县主和楚哥哥光明磊落,自不会像某些人一般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陆温舒面色微沉,心知白凝霺把他和霍兰芝的对话听了大半。   白凝霺眼波冷淡地扫过霍兰芝愤恨的面容:“三皇子,霺儿担心姨母等急了,先行告退,你和霍姑娘慢慢聊。”   “对了,祝你和霍姑娘能够早日光明正大的会面,结发为妻、白头偕老、生死同穴。”   前世今生,这种男人,她一直都不稀罕。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楚澈紧跟其后,路过陆温舒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唇边笑意冰冷。   陆温舒抬眼撞入冰冷的眸底,不由心生恐惧。   *   白凝霺走出树林后宛如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觉得双腿重如千斤,阳光白花花的、刺得眼睛生疼。   “母妃说,要不是她的身份还有些用,她又何必与她扮演母女情深。”   ……   唇边笑容苦涩,经历了一世后,尽管她知道她的生母待她只有利用。然而,从别人口中得知,一言一语冰冷刺出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骨肉亲情,不过如此。   女主:白凝霺,生母霍婕妤,挂名母亲姓“苏”,所以喊苏昭仪“姨母”   男主:楚澈,字景湛   男二:白泽,字陵川 第3章   “县主,你怎么了县主?你去哪了?奴婢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白凝霺目光恍然地看着檀香,任由她拉着自己。   檀香焦虑地看着她:“县主,你被人欺负了吗?”说着一脸戒备地看着楚澈。   白凝霺抬手一摸,满脸泪水,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她勉励笑道:“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心中冷笑,休想让她嫁给陆温舒、为她所用。前世不会,今生更不会。   只是皇伯伯好像很满意这门婚事……所幸,还未颁布圣旨……   “啊?”檀香怔了一下,“娘娘已经差人备好房间,奴婢这就带你去。”   楚澈见此,目光微痛,开口道:“县主,不必伤心,自会有人真心待你。”   白凝霺眼角挂着泪珠看着他的黑眸,良久后畅意笑道:“楚哥哥,谢谢。”   是她放不下,其实眼前不就有一个真心待她之人吗?   楚澈眉宇间有些怔忡:“不,不必。”   说着没忍住,抬手摸了摸白凝霺的头:“乖,别哭了,擦干眼泪。”   白凝霺颤了颤,心下酸楚难言,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楚澈顿时傻眼,一时手足无措:“你,你别哭了……”   “楚澈,你又欺负霺儿!”   楚澈看清来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好像得罪了一个未来的大舅哥……欲哭无泪。   陆温祥将白凝霺护在身后,秀气的叶眉蹙起,一双勾人摄魄的桃花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他拿着扇子便往楚澈身上抽:“楚澈,你又欺负霺儿,看本皇子今日不打死你。”   楚澈为何许人也?   十四岁替楚老将军上阵杀敌,十五岁被封为骠骑将军。十七岁再次出征,带领着大齐士兵把西北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北地峡谷,尸横遍野,从此杀神楚澈之名唱绝天下。   “杀神”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到。   楚澈轻轻一闪,躲过陆温祥的攻击,嘴上却讨饶到:“四皇子饶命,微臣真的没有欺负县主。”   陆温祥步步紧逼,怒气更胜:“让你欺负霺儿,你给本皇子站住。”   楚澈灵巧地躲在了白凝霺的身后,勾了勾嘴角,俊雅的面容上神情似有些挑衅。   陆温祥气得直跺脚:“你有本事别躲在霺儿身后!”   白凝霺眸中有雪白泪花,带着哭腔,拉住陆温祥:“四哥,他没欺负我。”   陆温祥不信:“真的?”   白凝霺转头看了一眼楚澈,见他湿漉漉的黑色瞳仁中闪烁着委屈地光芒?她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这……好像不是楚澈的行事风格……   心下疑惑,仍然解释道:“四哥,楚哥哥真的没欺负我,我哭不是因为他。”   楚哥哥?   陆温祥听了这称呼,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楚澈竟哄着霺儿这么叫他。   他见白凝霺神色不似做假,收起扇子:“既然霺儿替你说话,本皇子暂且先饶过你。”日后慢慢算。   白凝霺深怕陆温祥反悔,推着他就走:“四哥,我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说着转头冲楚澈点点头,示意他快点离开。   楚澈唇角噙笑,风度翩翩,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   回到寺里安排的住处。   陆温祥依然不放心得问道:“楚澈真的没欺负你?”   白凝霺摇摇头,哭笑不得:“真的没有,四哥,你别多想。”   陆温祥不堪文雅地翻了个白眼,说:“我能不多想吗?你忘了你那只猫了吗?”   白凝霺垂眸,她当然没有忘记。   八岁时,她曾养了一只猫儿,通身雪白,十分可爱。   有一次,她一时不查,让猫儿跑了出去,冲撞了随楚老夫人进宫请安的楚澈。   她一路追着猫儿跑到楚澈那儿,便见楚澈正用木剑打着猫儿,面色狰狞。猫儿被打得无法招架、缩成一团。   她想也没想,冲上去抱着猫儿硬生生挨了一剑。楚澈见自己打到人,急得扔了手中木剑,试着哄她。   她那时年幼,楚澈的举动着实吓着了她。她抱着猫儿不停地哭,直到陆温祥领着宫人找到她。   从那以后,她便把楚澈归为危险人物。   加之,后来楚澈出征杀敌,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她也越来越怕他、惧他,甚至有些讨厌他,见到他恨不得躲得远远得。而他见到她,亦是远远地行礼。   “霺儿,楚澈身上戾气太重、心思太沉,你还是远着他些为妙。”陆温祥用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目若秋波,“你且在这休息,我还有事便先回宫一趟。”   白凝霺送陆温祥出去后,坐在桌边沉思。   现在想来,前世楚澈估计意识到她对他心生恐惧,所以从未有过半点越举,只是远远地守着,不敢靠近……   他守了她一世,护了她一世,这一世便换她来守着他。   “县主,寺庙条件简陋,咱们先凑合一下。”檀香一边整理粗布被子和粗布床单床单,一边说道,“左右就几天时间。”   怜香声线幽幽,无比哀怨:“苏昭仪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每年祈福带谁不好偏偏带县主你。”   “而且,奴婢总觉得苏昭仪没有表现的那么疼爱你。你说,这种破地方,她为什么不带二公主、二皇子他们,偏偏只带你一人。依奴婢所见,她就是故意的。”   “怜香,你胡说什么,宫中何人不知娘娘疼爱县主,每次县主生病时娘娘都衣带不解地照顾。”檀香忍不住顶了一句。   怜香不甘示弱:“谁知道苏昭仪是真心还是假意,县主的生母可是和她的胞妹有夺夫之仇。”   “吵什么吵,都闭嘴!”白凝霺头痛道,五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她都替她们觉得累。   檀香、怜香双双跪地:“县主赎罪。”   白凝霺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   檀香是姨母安排的,说话自然向着姨母;怜香是霍婕妤安排的……   白凝霺脑海中划过一丝疑惑,脸色不由变了变。   陆温舒是霍婕妤的养子,霍兰芝又是她的嫡亲侄女,他们二人私相授受断不可能瞒得过她。   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二人的行为是她默许的、或者说是她一手促成的。   想到此处,她内心苦笑,她待她侄女还真是不错,这种事都从中牵桥搭线……   怜香见白凝霺的神色晦暗不明,但依旧不服气:“县主,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血浓于水,苏昭仪他们不会真心疼爱你的。”   白凝霺皱着眉,怜香是霍婕妤给她的,前世便一直在她身边监视她、时不时挑拨一两句。   “怜香,回昭阳殿吧。”   怜香大惊失色,不顾得冰冷的地面,频频磕头:“县主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罢了,你起来吧。”白凝霺微叹,一字一顿道,“你记住了,姨母真心待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不是。”   怜香本性不坏,前世后来也暗中帮了她不少,暂且先留着。   “诺。”怜香松了口气,若这样被送回去,霍婕妤断然不会轻饶自己。她一想到霍婕妤的手段,不由心底发寒。   白凝霺挥手道:“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檀香、怜香只得转身离去。   白凝霺从一旁拿过笔墨纸砚,寺里的条件虽然简陋,但还是为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香客制备了一切常用物品。   白凝霺摊开宣纸,缓缓写着:   霍家、霍婕妤、陆温舒、霍兰芝、怜香……   *   是夜。   月光温柔如罔,漫天匝地铺开。   白凝霺随意地套了一件浅色夹袄,披上月牙白暖披,带着檀香敲开了苏昭仪住着的房间。   宋嬷嬷看门见是白凝霺,有些惊讶:“县主,你这是?”   白凝霺含笑直视她:“我睡不着,看见姨母房间的灯还未灭,便过来叨扰一二。”   “是霺儿来了吗?让她进来吧。”   宋嬷嬷依言侧身让开,并为两位主子关上房门。(?   白凝霺走进房间,见苏昭仪身着中衣,正在去发饰,便上前帮她。最后一个碧玉簪子放下,三千青丝滑落,白凝霺拿起梳子缓缓梳着。   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当年名动长安的美人,如今墨发中也参杂了几根白发,皱纹也悄悄爬上了眼角。   白凝霺不由有些心酸,她四岁时便被接入宫中由姨母抚养,转眼间,她长大了,姨母也老了。   她知道,姨母最初只是想借她以缓丧女之痛,但是后来,真的把她视如己出,每逢她生病之时更是衣带不解地照顾她。   一时之间,思索了一下午的问题不知如何开口。   苏昭仪见白凝霺面色怔怔,转身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拉住她的双手,浅浅一笑:“霺儿怎么了这是?”   白凝霺伏身跪地,把头靠在苏昭仪的膝上,闷闷道:“姨母,我不想嫁给陆温舒,他喜欢的是霍兰芝,不是我。而且……我也无意于他。”   苏昭仪愣了愣,她也看出陆温舒对霺儿无意,却不知他竟心系霍家嫡女霍兰芝。   “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白凝霺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我今日在寺庙里见到他们私会。”   苏昭仪见状,叹了口气,徐徐道:“霺儿,你向来聪慧,你今夜找我怕也是猜到一些。你也大了,今日我也便不瞒着你了。”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宠爱你吗?”   白凝霺茫然地看着她:“因为姨母和姑母?”难道不是吗?   “不全是,”苏昭仪摇头,语气平淡,“因为你的生母是霍家人,陛下越疼爱你,霍家就越不安宁。”   “而且,你是白家人,他越宠爱你,白家在长安城内就越有地位。”   苏昭仪双唇微启,语气平淡,全然不觉吐出的话语有多令人齿冷:“而陛下需要的正是白家在长安城拥有这种与霍家争斗的地位。”   白凝霺面色一变,不敢相信前世今生、多年圣宠背后的原因竟是如此。   苏婕妤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她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与其让她不明不白地活着,不如由她亲自将残忍的现实揭露在她的面前。   她狠下心道:“不只是陛下,霍婕妤对你的疼爱也是浮与表象,她的本意是榨干你的利用价值。”   后天7号有考试,明天没空码字,今天提前更了哈~   陆温祥:楚澈,本皇子抽死你。   楚澈挑衅一笑。   白凝霺转头。   楚澈:嘤嘤嘤,委屈QWQ   PS:楚澈打猫是有原因的,后面交代~   还有就是,白凝霺对楚澈的情感目前只有感激,所以打算守护楚澈报恩。白凝霺也知道她生母利用她,但是,你们懂得,毕竟从小就知道她是生母,所以重活一世不够,还需要经历几件事强迫她认清现实~   这叫,不破不立???   *   10.4号补充   皇帝不是女主的父亲,女主的父亲姓白,女主嫡母姓苏,所以喊苏昭仪姨母。   至于女主怎么来的,你们先当意外吧。   小声bb,其实这样后面都有……前面人设多了,小可爱们多半也记不住,所以就放后面了。   =w= 第4章   “她……她是我生母……”   “生母?”苏昭仪轻轻一嗤,“她有尽过一天为人母的责任吗?你明明身在深宫,可她一个月又探望你几次!”   白凝霺颤抖着双唇,她生病时她都未来探望,更何况平时。   苏昭仪又道:“况且你不是也清楚她对你有几分真心,几分实意吗?”   白凝霺默然,她的确清楚,重活一世,她看清了她那张虚伪的面孔。但是,她还是放不下,不敢相信她亲生母亲会对她如此残忍。   苏昭仪见此,咬牙道,她宁愿霺儿恨她这个姨母,也不愿她再受蒙蔽。   “你生母之所以想让你嫁给三皇子,就是为了利用你、给他铺路。白家,三朝元老,而我,一宫宠妃,又出身苏家。这一下便得到了三股势力的相助,多划算的买卖。”   白凝霺捂住耳朵,痛苦地摇头道:“姨母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苏昭仪拉下她的双手:“霺儿,在这宫里,每一个人都是戏子,他们只会把想让你知道的一面展现给你。他们看起来真心待你,但是也许背地里在盘算着怎么榨干你的价值。”   白凝霺眼底集聚着泪水,屋子里暖洋洋得,却耐不住姨母这句话中的寒意。脑中如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苏昭仪揽过白凝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一样。   “霺儿,我知道这很残忍,但你身在白家、养在深宫,未来必定会卷入权势斗争。我、你姑母、乃至你哥哥白泽都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必须知道这些现实。”   白凝霺沉闷道:“我明白……”但是我无法接受……   苏昭仪扶起白凝霜,似是感叹、似是嘲讽,眸底含着不易察觉地哀伤与倦怠:“生在这宫里的人呀,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浸染,然后迷失自己,再也不记得自己的初心……”   她很快恢复神色,拉着她白凝霺的手浅浅笑道:“霺儿,这次礼佛结束你便回白府吧。”   白凝霺心中诧异,蓦地勾起那些前尘下意识想拒绝,白家不待见她,她也不愿回去。   “霺儿,你若不想嫁给陆温舒,回白家是最好的选择。”苏昭仪神色平静,“白家有你哥哥坐镇,霍家权利再大、也不敢在你哥哥眼皮底下动手。而我,会在宫中为你周旋。”   白凝霺微微垂下眼睑,浓密微翘的眼睫毛轻轻颤抖,显示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   这样平静地语气,让白凝霺不由记起前世姨母去前的那个晚上。   “霺儿,陆温舒登基、霍家掌权,霍家不榨干你最后一丝价值,势必不会罢休。”   “霺儿,你一定要设法逃出长安,找到沉儿他们,只有这样,你哥哥才能放开手脚与霍家周旋。而你,也才能有一线生机。”   ……   黑黝黝的墙壁,鼻尖充盈着恶臭。   苏昭仪就在这样的牢房中平静地告诉她要如何做,打破如今僵局。   末了,苏昭仪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掩住眸底的不舍与担忧,静穆一笑:“回吧,别被别人发现了。”   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她不曾想到那是她见到姨母的最后一面。   隔天清晨,她被告知苏昭仪被霍太后赐死。她哭着冲到牢房,结果只看到姨母冰冷的尸体,脖子上淤青的勒痕狰狞恐怖。   霍太后身边的玉嬷嬷拿着白绫,气定神闲地揉着手腕,眼神讥诮,语气冷淡:“苏氏杀害先帝,太后娘娘念其服侍先帝多年,特赐她一条三尺白绫。郡主,你还是请回吧。”   *   前尘往事,如梦似真。   白凝霺抬眸,眸底一片清明。养育之恩,没齿难忘。这一世,她一定要助二哥登基,让姨母不再重蹈覆辙、被她生母杀害。   “姨母,霺儿明白。”白凝霺福了福身,微微笑道,“霺儿会回白府。而且姐姐也快出嫁了,霺儿还想回去陪陪她呢。”   苏昭仪见她神态真诚,没有半分勉强,脸上也不由挂了些许笑意。   “不早了,回去睡吧。”   白凝霺低头告安,勾了勾唇角。   算起来,白家还有人歉了她不少债呢,这次回去正好算上上辈子的一齐讨回来。   *   白凝霺走后,宋嬷嬷推门而入,便见苏昭仪看着桌上的烛火沉思。   素白的脸庞,在烛光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   宋嬷嬷心下一痛,劝慰道:“娘娘,夜深了,睡吧。”   苏昭仪缓缓站起身,推开窗户。   天边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绵绵细雨滴落在禅院的梧桐叶上,有钝钝的、急促的声响。   “娘娘,你既然舍不得县主,又何必让她回去呢?” 苏昭仪她们谈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宋嬷嬷站在外面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县主呆在宫中一样可以防止霍家的算计。”   苏昭仪徐徐地摇了摇头:“这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里面人都吃人不吐骨头。我已经这样了,我不能为了私心让霺儿和我一样被困在这牢笼里。反反复复,不得安生。”   宋嬷嬷静默不言,她何尝不理解娘娘的做法,只是她真的不愿再看娘娘伤心欲绝。   人人皆知娘娘荣宠后宫,居于椒房,深得圣心。但又有谁知道她在宣和帝留宿别宫时的孤枕难眠、被妃嫔算计时的寸步难行……表面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心酸。   细雨依旧,明月自东边的树梢升起,银白一钩,细如女子姣好的碗眉,幽幽光辉照。   如她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看似明亮,实是幽暗无际。   *   早晨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宫娥们打起油纸伞,一路遮在苏昭仪和白凝霺头上,扶着她们前去礼佛。   大殿门口,可巧遇到了熟人。   楚老夫人和楚澈。   楚澈扶着楚老夫人一齐向苏昭仪问安。   苏昭仪含笑扶住楚老夫人:“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转身招手让白凝霺上前拜见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抬眸打量着白凝霺,眼底含笑:“多年未见,县主出落得越发出挑了。”   说着瞟了一眼楚澈,见他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心下好笑地摇摇头。为了人家姑娘,巴巴地求她带他来静山寺礼佛。结果见到了,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楚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把从不离身的凤血玉镯取下套到白凝霺手腕上,不容她拒绝:“初次见面,未备什么礼物,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所谓血玉,殷红如血,缠丝如发,玉润如肤。   白凝霺微微一怔,这楚老夫人未免过于大方了些。她抬眼看见老夫人眸底执拗,只得乖巧道:“霺儿谢老夫人厚爱。”   苏昭仪见此,眸底滑过一丝诧异。又看向旁边的楚澈,她面露沉思。   白凝霺陪了会苏昭仪和楚老夫人,实在忍受不了枯燥无味地佛经,便拉着楚澈偷偷跑了出来,走到附近的一个亭子坐下。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山新雨后,天空湛蓝,空气湿润,氤氲着一股子桃花清甜的香气。   白凝霺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山中的空气就是比长安城里的好闻。   “县主这是在干什么?”楚澈俊雅的面容上笑容如春风一般干净。   白凝霺抬手撑着下颚,衣袖滑下露出手腕上的凤血玉镯,衬得柔胰愈加雪白。   她唇角弯弯:“在闻山中空气呀,回到长安就闻不到这样干净的空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楚澈抬眸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是啊,长安城里到处乌烟瘴气。”   他转头见白凝霺澄澈如水的双眸,心下一软,所幸,她还好好的。   檀香小步走到白凝霺旁,贴近她耳边暗语道:“县主,三皇子来了。”   白凝霺面色一冷,眉头轻蹙:“不见。”   檀香有些愕然,这么多年以来,县主还是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地说不见。接着道:“但是昭阳殿也来了人。”   白凝霺冷笑道:“他们还真是一天也等不及。你带他们过来,我倒是看看,他们究竟要说什么。”   檀香心下疑惑,但仍然说道:“县主,奴婢明白。”   楚澈听到“三皇子”和“昭阳殿”,眸底冷意涟漪,转而站起对白凝霺温声道:“县主,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不是什么大事。”   楚澈顺势坐回,他也想听听陆温舒究竟要干什么。   不过片刻,陆温舒便来到了亭子,一并来的还有霍婕妤的近侍玉嬷嬷。   陆温舒看见白凝霺与楚澈坐在一起,不由面色一沉:“霺儿,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白凝霺冷眼瞧着陆温舒:“姨母和楚老夫人在大殿礼佛,我和楚哥哥无聊在这坐会。”   “不像某些人,想着法子私会。”   陆温舒脸露尴尬,这“某些人”只的不就是他吗。   “县主,你这话就不对了,三皇子这是关心你。”玉嬷嬷开口道,眼底不屑,“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坏了。”   “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白凝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姨母前世就是被这个刁奴勒死的。   “你见到本县主不行礼便罢了,还肆意败坏本县主的名声,你说你该当何罪。”   玉嬷嬷怒冲心来,不过是个私生女,也敢这样说她:“县主,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白凝霺凉凉地笑了笑,摆弄着纤纤玉指:“实话实说?本县主看你是想直接把这件事传出去吧?”   偏过头有些苦恼:“楚哥哥,你看,又有人误会了,还想破坏我们俩的名声。”   楚澈眉眼温润,声线柔和:“那就……杀了吧。”   抬头,眸底一片杀意。   楚老夫人:孙子喜欢人家小姑娘,但不敢看,怎么办?   转眼   白凝霺:山里空气真好闻~稀饭。   楚澈肆无忌惮看着人家姑娘:霺儿眼睛真干净,霺儿真好看。   =w=   晚了,鞠躬道歉QWQ   昨天熬夜复习,今天下午考完试回来稍微休息了会,加上有那么一丢丢词穷,,,   实在新手,太新了,导致总觉得古言人物有点多,然后写不过来,,,女主的闺蜜、姐姐和哥哥、弟弟还没上线呢,哭惹qwq 第5章   楚澈唇角噙笑,双目平静的像一面湖,湖底却潜藏着嗜血的杀意。   白凝霺面色怔忡,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楚澈,是蛮夷闻风丧胆的杀神将军,更是长安贵女谈而巨变的陛下近臣。   她睫毛微垂,可是他和她在一处时,从来都是收起一身戾气、宛如一只绵羊,小心翼翼地待她。   楚澈神色微慵,口齿清晰:“见到县主未行大礼,此为其一;顶撞县主,此为其二;肆意败坏县主的名声,此为其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嬷嬷:“你可知错?”   陆温舒眉头微蹙:“将军,那也罪不至死。”往常玉嬷嬷见到白凝霺也是如此,何须他多管闲事。   楚澈浅笑着,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三皇子,县主是上了皇家玉碟的。藐视皇家,死有余辜。”   玉嬷嬷闻此,不由面色苍白,冷汗泠泠。   她以前从未觉得她这么对待白凝霺有何不妥。不过是一个被娘娘厌弃了的私生女,她又记挂着娘娘,无论她如何待她,她也不会广而告之。   玉嬷嬷忍着惧意,向白凝霺行礼道:“县主,奴才知罪。只是,奴才是昭阳殿的掌事嬷嬷。”   言下之意,想要罚她先掂量一下。   白凝霺轻轻一笑,手指抚摸着腕上的玉镯:“楚哥哥,她说的对,她的确是霍婕妤身边的人。”   “所以我们把她送到皇伯伯那吧。”白凝霺笑盈盈地看着楚澈,“皇伯伯定会秉公处理。”   她何尝不想杀了她。想到姨母上辈子的惨死,她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只是方才她突然改了注意,就这样死了,未免有些便宜她。   玉嬷嬷听此,面上还未露出的喜意转为惧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这还不如杀了她…   大齐律法规定:藐视皇家,当株连九族、五马分尸。   陆温舒勉励笑道:“霺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昨日之事记恨我,我……”   白凝霺盈然有笑意:“三皇子,你爱娶谁娶谁,我不稀罕。”   “霺儿,我昨日和兰…霍姑娘只是逢场作戏,我只会娶你一人为妻。” 陆温舒语气慌乱,玉嬷嬷万万不能在与他出来后出事。   白凝霺悠悠道:“三皇子,慎言。我这身份嫁给你就是高攀,我还是有些自知自明的。”   陆温舒被自己的原话一噎,冷下了脸。   “只是,三皇子你好像对自己没有半点自知自明。”白凝霺话锋一转,“论身世地位,你比上二哥;论品性相貌,你不及四哥。”   讽刺的笑意蔓延上她的眼角:“三皇子,我若想嫁入皇家,你觉得我会选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皇子吗?”   陆温舒蓦然看向白凝霺的眼睛,迸发出一丝犀利的狠意:“白凝霺,你不要太过分!”   他生平最痛恨别人对他的身世说三道四。   “不敢,霺儿只是想让三皇子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白凝霺的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   她和陆温舒真的有些同病相怜,一样的身世不堪、一样的受人利用。但她坦然面对,而他只是一再逃避。   陆温舒攥紧双拳,眉宇间含着隐隐怒气。   楚澈恍若未见。霺儿还真是记仇,陆温舒说她一句,她回三句,句句戳对方痛处。   不过他喜欢,他的小姑娘就该这样肆意。   “县主,时候不早了,娘娘估计快结束了。”楚澈看向白凝霺,和静微笑,“三皇子,臣和县主先行一步。”   白凝霺笑靥如花,目光凛冽而锐利:“三皇子,我呢,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谁若惹我,我必如数奉还。”   说完,命人压着玉嬷嬷就走,不再理会他。   当天晚上,白凝霺把这件事一字不漏地告知了苏昭仪。苏昭仪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数落她:“霺儿,你未免忒心急了。你不怕三皇子真的到处宣扬你与楚将军私会?”   白凝霺抱着苏昭仪的胳膊撒娇:“姨母,人家哪里想到那么多?况且,不是还有姨母嘛。”   而且她确信陆温舒不会,因为没人比他更在乎面子。   苏昭仪好笑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呀…既然楚将军已经派人送玉嬷嬷回宫面圣,此事你便不要再插手。”   白凝霺乖巧应是。   *   白凝霺与苏昭仪在静山寺又住了数日。   期间陆温祥来了一次,告诉她玉嬷嬷已被处死,由宣和帝亲自拍板。   “霺儿,你被一个奴才欺辱也不告诉我们。”陆温祥又气又心疼,“这次若楚澈没撞见,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白凝霺笑道:“四哥,我那不叫‘忍气吞声’,我那叫‘厚积薄发’。要反击就要做到一击毙命。”   若她最初就把这件事告知他们,即便宣和帝偏向她,但以霍家的能力,玉嬷嬷顶多挨一顿板子…   说到底,还是他们能力不够…   “唉,还是不够呀。”白凝霺双手捧着小脸,愁容满面。   “不够什么?”   白凝霺抬眸看清来人,唇边漾开一丝笑意:“楚哥哥,我是说者天气不够晴朗,没法放风筝。”   和风蔼蔼,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楚澈笑笑,不戳破她,转身让侍从把东西送上来。   “既然不能放风筝,那便做点别的?”   白凝霺见一只雪白的毛团蜷缩在侍卫的怀里,圆乎乎的脑袋,胖嘟嘟的身体,可爱得不行。   她眼睛一亮,起身抱过侍从怀中毛茸茸的一团:“楚哥哥,你从哪抓的?”   楚澈勾起唇角:“数月前,了缘大师养得母猫生了一窝猫仔,他与楚家有些交情,我便差人讨了一只过来。”   静山寺中享有盛誉的了缘大师,他长年云游四海,很少有人能目睹尊荣。楚家算是为数不多的与他有些交情的家族。   白凝霺突然觉得怀中的猫儿贵重无比,了缘大师的猫生出的猫宝宝…   “喵—喵—”   怀中的猫宝宝蹭了蹭白凝霺的手,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像是在撒娇。   白凝霺揉揉它下巴的毛,它满足地眯了眯眼。   “楚哥哥,它是公的还是母的?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楚澈站在一旁,面色微恙,但依旧柔声道:“母的。名字你定吧。”   毛团白凝霺怀中爬起,扬起琉璃般的双目、憨乎乎地看着他们,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真是招人喜爱。   白凝霺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毛团蹭了蹭她的手,又朝她喵喵地叫了几声,白凝霺一颗心都化了:“要不,你就叫‘琉璃’吧。”   琉璃歪了歪脑袋,又蹭了蹭她。   楚澈在一旁看得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他怎么觉得他送了个情敌…还是个他不敢招惹的情敌…   “楚哥哥,你也摸摸它。”白凝霺双颊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   楚澈看着她干净纯澈的黑眸,莫名有些愧疚:“不,不用了。送你得,你喜欢就好。”   白凝霺抱着琉璃倾身上前:“楚哥哥,琉璃很乖的。”   琉璃配合地喵呜了两声,向楚澈伸出爪子。   楚澈慌忙向后退了数步,靠在屏风上,勉励笑道:“不用,我知道它很乖。”   白凝霺不死心地把琉璃往前举了举:“楚哥哥,你再不抱它,它会生气的。”   楚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底泛苦,他要怎么和霺儿解释…   白凝霺见此,嘴角抽了抽,抱着琉璃,心里犯嘀咕,琉璃那么可爱,他竟然不喜欢……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楚哥哥,你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乱说。”楚澈打断她,神色难堪。   白凝霺抿嘴偷笑。   跺跺脚,能让蛮夷退避三舍的大尾巴狼,硬是被一只毛茸茸的猫宝宝逼得躲在了屏风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她让婢女把琉璃抱出去,眉眼弯弯:“楚哥哥,你别缩了,琉璃出去了。”   楚澈狼狈地从屏风后走出,欲哭无泪,他在霺儿面前的形象,就这么没了…   “楚哥哥,你没事吧?”白凝霺见他面色有恙,以为他被吓惨了,拉他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水。   楚澈抬眸见她眼底隐藏不住的笑意,强忍住捂脸的冲动。   他怎么就信了祖母的话“投其所好,送只猫”呢?结果,他是真的‘投其所好了’,但他之前努力塑造的“温润如玉”的形象也毁了……   楚澈端起茶杯、狠狠地一饮而尽,努力收拾好心情;“霺儿,放风筝吗?”   追妻路漫漫其修远兮,奋斗尚未成功,他仍需努力。   白凝霺眨眨眼,跃跃欲试,又遗憾道:“可是寺庙里没有风筝,我也不会做。”   楚澈扬起唇角:“我扎了一只风筝,在院里,你若想放,我这就命人去取。”   “楚哥哥,你会扎风筝?我哥哥都不会。”白凝霺兴高采烈地推着他往外走,“趁着姨母不在,我们快走。”   山中气候不定,苏昭仪担心她感染风寒,天天勒令她呆在院子里,她都快憋出了病。   楚澈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吩咐侍从回院子里取风筝,然后直接去山后的空地找他们。   *   白凝霺兴致勃勃地从楚澈手中接过锦鲤风筝。颜色鲜亮,栩栩如生,若是飞上天空一定如游弋在空中的鲤鱼。   “阿弥陀佛,将军和县主好兴致。”   白凝霺循声望去,只见一披着袈裟的和尚站在不远处,眉目和善、眼中是看破红尘的透彻。   楚澈微微一怔,拉着白凝霺走上前,恭敬道:“了缘大师。”   白凝霺愣愣,跟着行礼。   了缘回以一礼,目光在楚澈与白凝霺之间游移,摇头叹息:“痴儿,痴儿……”   送猫前   楚老夫人:孙咋,投其所好,送猫。   楚澈:好主意~   送猫后   楚澈:我是傻了?我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听祖母的建议?我的形象啊。。。   =w=   楚澈怕猫有原因哈,后面交代~ 第6章   白凝霺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她觉得了缘大师好像知道了什么。   了缘福了福身,转身缓缓离开,声音混杂着风传来,虚浮又缥缈:“楚家走马,剪纸为轮,灯燃,则车驰马骤,团团不休,油尽,则顿止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白凝霺抬眸,黑色的瞳仁剧烈收缩。楚家走马灯?她记得前世的最后一刻楚澈还想将它送给她。   难道说,她的重生与那个走马灯有关?可是那个走马灯跟不就没有转动过,哪来的“团团不休”?   她有些想不通。   眼前一黑,被楚澈伸手挡住了眼睛。   “别多想了。”楚澈见她一双杏目呆愣愣的,眨也不眨,轻声笑道,“也许了缘大师只是随口说的。我们放风筝吧。”   白凝霺拍开他的手,回过神来,风过了无痕,哪里还有了缘的身影?   顿时有些气馁,她还想问问他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楚澈把风筝塞到白凝霺的手里,让她举着风筝,他负责风筝线,站在稍远的位置。   “霺儿,放手。”听到楚澈的命令,白凝霺立刻松手,仰头看着风筝借着风力往天上飞,越飞越高、越飞越稳。   白凝霺快步走到楚澈身边,楚澈将线板递给她,教她如何控制线。   楚澈见她越发娴熟,便放手让她自己放。他则站在一旁沉思,身为楚家嫡系子孙,他知道刚刚了缘大师断然不是随口说的。   从他记事起,楚家走马灯便一直摆在祠堂,他曾问过祖父祖母走马灯的用途,但他们都避而不答,只道这是楚家先祖传下来的。   “呀!”白凝霺的惊呼拉回了他的思绪。   白凝霺拉着他的衣袖,急切道:“楚哥哥,风筝线断了。”   楚澈抬眸见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牵扯飘向了远处,从空中掉了下去。温声安慰道:“断了就断了,我下次给再你做一个,保证比它还要漂亮。”   白凝霺撇撇嘴,执着道:“楚哥哥,你放心,我看风筝好像飘到了大殿那边,我带人去把它追回来。”   说着,不等他拒绝,带着檀香、怜香就往大殿那边跑。(?   楚澈无奈地摇摇头,抬脚欲跟去,结果随行的侍从拦住他,小声道:“主子,老夫人派人过来说,定康侯府来人了。”   定康侯府?   楚澈的脸色不由一沉,他们尽然还有脸来。若不是定康侯,父亲当初何至于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不见。”楚澈目光沉沉,“周翔,你说,荣王世子与我那个好舅母的大女儿相配吗?”   周翔会意地点头道:“相配极了。”   *   白凝霺一路追到大殿,带着婢女在附近寻找锦鲤风筝。   “县主,你看,风筝在那。”怜香率先发现。   白凝霺顺着怜香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红黄相间的风筝斜斜地挂在了树枝上,在风中摇曳。   她小步走去,轻敲禅院的院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侍从打量她片刻,目光有些怔忡:“请问这位姑娘所谓何事?”   白凝霺面带微笑,谦和有礼:“小女的风筝掉在了院内的树上,不知可否让我取回?”   “稍等。”   片刻后,一身着浅紫色锦袍的公子拿着锦鲤风筝走了出来。   白凝霺怔了怔,不知为何,她见到他竟觉得有些面熟   “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你的风筝?”   白凝霺伸手接过风筝,福了福身:“正是,多谢公子。”   “姑娘的风筝好生精致,敢问姑娘是在何处所得?”   白凝霺笑笑道:“是我朋友送的。”   公子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目光闪烁不定。   “公子若无他事,小女先行告退。”白凝霺微微颔首,带着侍女离开。   走了几步,白凝霺把风筝交给檀香,跑回去:“安神香虽可治疗失眠,但辰砂装囊,随身携带,效果更加。”   白凝霺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侍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世子,你不觉得她和殿下眉宇间……”   “去查查近日来静山寺上香的世家小姐。”陆文轩低头看着腰间的香囊,神色不明,“还有,差人问问章太医辰砂是否可以治疗失眠。”   *   “县主,你为何要告诉他辰砂可以治疗失眠?”怜香疑惑道,说了对方也不一定领情。   白凝霺神色淡淡:“只是归还他帮忙捡风筝的人情。”   她适才记起,此人是萧家嫡子、长公主独子,前世她曾在宮宴上见过几面。萧家一直暗地里支持陆温舒,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他与萧家一直不和。不求他支持二哥,但求不要与他交恶。   白凝霺走到大殿前面,见楚澈在那徘徊,双眉蹙起,忧心忡忡。   “楚哥哥。”白凝霺跑至他面前,“你看,我把风筝找回来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自豪。   楚澈接过风筝,揉揉她的脑袋:“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咱们改日再一起放风筝。”   白凝霺看看天空,乖巧点头。   正要走呢,就听见了远处一声惊喜的叫喊,“表哥!   大殿前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扶着丫鬟走来,目光中满是喜悦,“母亲在和老夫人一起上香,你是来找老夫人的吗?”   少女身着淡红色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阳光洒下,衣裙上碎碎光点。   她仰头看着楚澈,白玉般的脸上,满含笑意抑制不住的欣喜倾泻而出:“表哥,我和母亲前来拜访老夫人,你为何不在?”   又面含羞意的底下头,细如蚊声:“我听说你在此,特意来的。”   最后一句说完,少女双颊涨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白凝霺眨眨眼,忍不住幸灾乐祸,楚澈的烂桃花、定康侯府姜氏的二姑娘找上门了。   姜老夫人一辈子就生了楚澈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后来老侯爷逝世,她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定康侯是楚澈母亲的庶兄,这姑娘是定康侯的嫡次女姜清妍。   白凝霺摸摸下巴,她记得前世这位二姑娘就一心想嫁给楚澈,只是后来姜家因贪污军饷获罪,举家流放,也不知这姑娘后来结局如何。   瞧着姜清妍颤巍巍、柔弱弱、泫然欲泣的模样,白凝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火候不够啊,比起霍兰芝差远了。   “楚哥哥,你表妹脸好红啊。”她凑到楚澈耳边小声说,“比苹果还红,是不是生病了。生病就要去医馆,找你又没用。”   姜姑娘气得抬起眼帘,却见楚澈敲了敲他身边绯色衣裙姑娘的额头,唇角噙笑,声音温柔:“乖,别闹。”   那姑娘揉揉额头,眉眼弯弯。   姜清妍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表哥…”   楚澈却两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她强忍着眼中泪意,过去拽住楚澈的衣袖,转头冲着白凝霺仰了仰下巴,盛气凌人:“你是谁?”   “放手!”   楚澈拂袖甩开姜姑娘。   外祖母和母亲去了,他和姜家也没必要再维持表面情意。   可是姜家依旧抓着他不放。   姜清妍稳住身形,装出来的娇羞,顷刻粉碎成了愤懑,声线尖锐:“表哥,她究竟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楚澈表哥虽然杀名在外,人称 “恶狼”,长安贵女都对他避之不及,可她就是喜欢他。   她知道,父亲有意与楚家联姻再结两姓之好。不过,父亲母亲都属意于姐姐。   但是她不甘心,表哥这样好,她一定要努力嫁给他才是。   姜清妍看着白凝霺那张略带婴儿肥,却依旧明艳的眉眼,不由心生妒意。眼前这姑娘虽未及笄,但也有十三四岁,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为何她表哥待她如此亲昵?   姜清妍见白凝霺对楚澈笑眯眯的,甚至亲昵地叫“楚哥哥”,妒火中烧,冲口喝问:“你是谁?表哥乃当朝骠骑将军,岂是你这种小门小户可以高攀的?”   白凝霺嗤笑一声:“我啊,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当年楚澈父亲的死与定康侯脱不了干系,更连累的怀胎八月的楚夫人早产、一尸两命。   楚家没落后,他们恨不得与楚澈划清界限。而这厢楚澈被皇伯伯青睐、平步青云,他们又开始打着亲情的旗帜、扒上楚澈?   还到处打着楚澈的名号行事,损害楚澈的名声。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管。   姜家毁的对象是楚澈呀,是那个舍身护她周全的楚澈。   白凝霺向檀香眨眨眼,檀香会意,厉声道:“放肆,此乃当今陛下亲封的淑慧县主!”   姜清妍面色苍白,怎么会是淑慧县主,她不是久居宫中吗?假的,一定是假的…   “霺儿,你怎么在这?”   白凝霺循声望去,便见苏昭仪扶着宋嬷嬷的手臂缓缓走来,身后跟着楚老夫人和定康侯夫人。   白凝霺双眼咕噜一转,捂住心口,向后倒在怜香的身上:“我胸好闷,心好疼,头晕眼花,双腿发软……怎么办,我要死了,呜呜…”   楚澈:……   苏昭仪:……   怜香配合道:“县主,你怎么样?不要吓唬奴婢…”   檀香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憋出两泡泪,在苏昭仪面前跪下,添油加醋道:“娘娘,你一定要为县主做主啊。姜姑娘无缘无故地辱骂县主为野丫头,说她没有教养;还说,说她勾引楚将军…县主被气得犯病了……”   楚老夫人嘴角直抽,看着白凝霺哼哼唧唧地干打雷不下雨、怜香为她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这“病”得也忒假了。   苏昭仪一双秀眉蹙起,尽管知道檀香有些夸大其词、白凝霺也是装的,依旧不悦得冷冷地扫了一眼定康侯夫人:“贵府可真是好家教。”   定康侯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清妍,她得知楚老夫人带着嫡孙在静山寺礼佛,便第一时间带着女儿来此。巧得是,还遇到了当朝宠妃苏昭仪。   结果,她女儿直接得罪了苏昭仪的养女。   若不是大女儿恰巧落水生病,她又岂会带着不争气的二女儿来。   姜清妍在母亲的目光中瑟缩了身子,她设计让姐姐不小心落水,好不容易才求来了这次机会,结果全毁了。   都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淑慧县主!   苏昭仪将目光转向楚澈,又看向楚老夫人:“你们楚家惹出来的,不要牵连霺儿。”   有个这样一群糟心的亲戚缠着……   苏昭仪果断把楚澈排除考查范围。亏她先前还觉得楚澈不错,结果……   楚老夫人此刻杀了姜家的心都有,赔笑着:“娘娘说的是,老身会好好解决,不牵连到县主。”   楚澈垂下眼睑:“娘娘请带霺儿先行一步,她想必也被吓到了。”   苏昭仪轻哼一声,命人扶着“病危”的白凝霺回去。   回到院内,苏昭仪哼笑道:“别装了,说吧,怎么回事?”   白凝霺立马站直,揉揉哭得僵硬地双颊,笑嘻嘻地把事情说了一边,最后讷讷道:“姨母,真的与我无关,我还是受害者呢。”   苏昭仪皱眉,霺儿和楚澈的关系好像愈加好了。   半晌后,揉揉眉心:“霺儿,你也不小了,和楚将军还是要注意一些。”   白凝霺乖巧点头,她当然知道,每次和楚澈在一起都带着侍女,绝对不会单独一个人与他见面。   苏昭仪见此,便知道白凝霺没听进去,默默地思索着长安有哪些适龄的世家公子。十四了,可以先订婚。   这边楚澈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霺儿妹妹已经快被嫁出去了。   对姜家,他半点耐心都没有,向祖母行礼后,甩袖而去,徒留楚老夫人一个人应对姜家。   “周翔,荣王世子的事快点办。”楚澈眸底一片冰冷,顿了顿,又道,“定康侯一直好赌,他却从不缺钱。”   周翔躬身回答:“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   礼佛结束后,无论有多不舍,苏昭仪还是抹着眼泪将白凝霺送上了马车。   仅仅是送人回府而已,一直以来低调的苏昭仪居然让马车后面跟了一串的人,而宣和帝知道后丝毫没有阻止,还差人一路护送。   到了白府门口,白凝霺扶着檀香的手臂下来,抬头看着烫金的匾额。   “白府”。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接到消息匆匆出门迎接白凝霺的白老夫人和白长林,看见这阵仗当即一怔。   随行的侍卫,目光将他们浑身扫了一边,然后淡淡行礼道:“靖国公、老夫人,陛下对县主很是看重,可千万要小心待她。” 第7章   小心待她。   白老夫人,听了这句,忍不住心里敷衍,难道要“供”起来不成?   等她再往后一看,直接说不出话来,她这孙女身后站了一个嬷嬷、三个宫女、一排侍卫……   当真是甚得“圣心”。   随行的侍卫见已经把话带到,故向白凝霺辞行:“县主,臣先行告退。陛下有言,你若有任何委屈,都可进宫请他做主。”   白凝霺扬起一抹微笑,颔首道:“还请转告皇伯伯,霺儿并非是任人拿捏之人,请他放心。”   白凝霺目送他们远去,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祖母。   小姑娘清澈的目光投来,方才还从容不迫的靖国公不知为何瞬间有些不自在,不禁摆出官腔、负手而立。   要说这名义上的小女儿,他实在不知道以什么态度面对她。   当年之事的确与她无关,但是她的到来彻底压垮了他与爱妻之间摇摇欲坠的感情,导致白苏氏不顾儿女、将他拒之门外、至今不肯原谅他。   当白泽把四岁的她带回府时,他到底还是心生不忍。   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身上带着伤、被扔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霍家还真是冷酷无情。既然不愿好好待她,又何必……   白长林很想对小姑娘笑笑,可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脸上僵硬得很,心里终究还是没法接受她。   白凝霺见此,故作不知,笑盈盈道:“霺儿见过祖母、见过父亲。”   白老夫人暗暗瞪了眼自己的儿子,无视他不满的目光,伸手摸摸白凝霺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先进去吧。”   霍家是霍家,她是她,白老妇人深知老一辈的错误不应该由子女承担。况且,白凝霺自幼由苏昭仪教导,又不是霍婕妤。   *   白凝霺居住的院子名为“观澜苑”,因为面朝一片绿波而得名,视野开阔,风景颇佳,且冬暖夏凉。   白老妇人差人叫来院子里的一干下人,缓缓道:“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你大姐为你选的,你看看满意不满意,若不满意,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为你挑更好的。”   白凝霺随意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笑道:“祖母,不用了。檀香、怜香自幼跟在我身边,对我的喜好也是一清二楚,有他们就够了。”   白老夫人,微微颔首,又叮嘱一番,带着一众下人离去。   白凝霺抱着琉璃斜靠在窗边的软垫上,看着檀香指挥着侍卫往院落里搬箱子。   苏昭仪决定送白凝霺回白府后,就托呆在宫中的白婕妤帮白凝霺整理东西。   白婕妤总是担心白凝霺少了这个、缺了那个,所以把能想到的都装了进去,再加上宣和帝又赏了一些东西,大大小小的竟有六大箱。   白凝霺懒懒地抓了抓着琉璃的毛,琉璃满足地眯起了眼,蹭着白凝霺的手。   “怜香,你就不好奇我为何突然选择回白府吗?”   怜香目光闪了闪:“奴婢不敢。”   她其实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县主几日前处置玉嬷嬷时,她便知道,县主打算与昭阳殿划清界限。   她知道县主迟早有一天会与霍婕妤撕破脸,毕竟霍婕妤对县主的态度就如对待阿猫阿狗,高兴了关心一下,不高兴,理都不理。   不,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阿猫阿狗还有些许真心,但霍婕妤一点真心也没有,只有利用。   怜香有些迷茫,县主与霍婕妤划清界限后,她该何去何从呢?   白凝霺抬眸平静地看着她:“怜香,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到我为何会回白府。如今你有三个选择,一是,留在我身边,但与昭阳殿断得干干净净;二是,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出长安;三是,我会择一个由头送你回昭阳殿。”   怜香垂下眼帘,昭阳殿断然不能回去,霍婕妤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你现下不用回答我。”白凝霺站起身,淡淡道,“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白凝霺瞧了眼怜香闪烁不定的双眸,心中微叹。   私心里她是希望怜香能够留下,前世的最后,檀香嫁人,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怜香。她随受制于霍家,但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   午膳将至。   白凝霺让檀香帮她换了件散花百褶裙,裙摆绣着艳丽的梅花儿,花瓣用鲛丝串联起来,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于日光下熠熠生辉。   一头青丝随意地挽起,发间只系上了红络子,绸面上由金线绣着花间蝴蝶,下面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二人在府中侍女的带领下缓步移至正厅,白老夫人已经坐在主位,左侧是白长林、右侧为白家二叔白长风。   这顿午膳,吃得有些压抑。   白凝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凡是白凝霺夹菜时白凝惜就伸手抢。   白凝霺故作不知,面色始终淡淡的。   “四姐,我要吃鸡蛋羹。”白潇包着脸,指着不远处鸡蛋羹。   白凝霺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包子脸,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平时吃得有多好。   白潇眼里包着一包泪,拯救出自己的脸蛋,奶凶奶凶地瞪着她。   白凝霺抿嘴微笑,站起身用调羹舀鸡蛋羹。   说迟说快,白凝惜伸手把鸡蛋羹移到了自己的面前,炫耀似地看了一眼白凝霺。   白凝霺面色微沉,将箸拍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三姐还真是喜欢抢别人看中的东西。”   白凝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有想到白凝霺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我,我只是想吃鸡蛋羹,难道……”   “呵,那还真巧,你还想吃龙井虾仁、清蒸鳜鱼……”白泽轻笑一声,他所说菜名皆是她从白凝霺手下抢的菜,“我怎不知你何时转性吃鱼虾了,看来哥哥平时对你的‘关照’不够啊。”   府中皆知白凝惜是出了名的肉食者,今日却一反常态只吃鱼虾。   白凝惜的母亲白吴氏面上神情换了又换,笑道:“霺儿,不就是一碗鸡蛋羹吗,自家姐妹何必计较?”   说着把鸡蛋羹放在白凝霺面前,转身责备道:“惜儿,你是姐姐,不要和妹妹计较。”   白凝霺无视白老夫人略带责备的目光,笑盈盈地说道:“二婶说的是,不就是一碗鸡蛋羹吗,何必计较?”   转过身教育白潇:“潇儿,你是弟弟,三姐是姐姐,咱们做弟弟妹妹的要让着姐姐。这鸡蛋羹呢便留给三姐了。”   白潇笑嘻嘻地配合道:“四姐,我明白,就是‘以大欺小’。”   白吴氏气结,怎就变成了惜儿骄纵。   白老夫人猜到事情的始末后,心事宁人道:“不就是一碗鸡蛋羹吗?再让人做一碗就是,抢来抢去也不觉得丢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凝惜。   白凝惜有些无地自容,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不得白凝霺好。   “潇儿,听祖母的话,咱们做人要有原则,切记不可有妄念。不要抢别人的东西,这样的人会被人看不起的。”白凝霺似有所指道。   白潇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   白泽和白凝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无奈,霺儿真是一点也没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顿午膳最终是不欢而散。   *   下午,观澜苑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白凝雪到的时候,白凝霺身着一袭梨花白衣裙正坐在木窗边看书,三千青丝迤逦而下,衬得她肌肤白暂如玉。   “姐姐,你怎么来了?”白凝霺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扶着她坐到软榻上。   白凝雪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个切得方方正正的青梅糕。   白凝霺眼睛一亮,拿起一块就塞到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姐姐真好,你做的青梅糕最好吃了。”   前世今生,她最喜欢的糕点都是姐姐做的青梅糕。可惜,前世的最后,她与姐姐为了霍家反目成仇,再也没有吃到过她做的青梅糕。   现如今,再次吃到,还是记忆中酸酸甜甜的味道。   白凝雪为她倒了杯水,柔声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白凝霺眉眼弯弯,拿起一块青梅糕递给她:“姐姐,你也吃。”   白凝雪接过青梅糕,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心下复杂万分。   她七岁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只见她小小的一团缩在哥哥的身后,怯怯地看着他们。   奶娘告诉她,这个妹妹的母亲是破坏父亲和母亲关系的罪魁祸首。而这个妹妹的到来,更是害得母亲从此闭门不出、不问世事。   她也恨过霺儿。   只是后来,哥哥一手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一手拉着小小的霺儿,对着小小的她说,错的是霍婕妤,妹妹没有错,不应被迁怒。还说,现在父亲不理朝事、母亲闭门不出,他是长兄、她是长姐,要撑起这个家,护好弟弟妹妹。   至那以后,她便放下成见,一边和祖母学习管家,一边照顾弟弟妹妹。   “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凝雪微微一笑:“霺儿,二婶和三妹没有坏心眼,毕竟是一家人,不要放在心上。”   白凝霺透过木窗的镂雕菱形花纹,望着天空的云卷云舒缥缈如烟,沉声道:“姐姐,你说二婶和三妹为何如此讨厌我?”   白凝雪略略有些倦容:“因为他们认为是你抢了三妹入宫的机会。”   只是,以三妹的性格,即便没有霺儿,也不会被苏昭仪选中。   “姐姐,你看,你也知道。他们不是没有坏心眼,只是执意觉得有些东西就该是他们的。”白凝霺眸光沉沉,淡笑道,“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白凝雪叹了口气,眸底暗含着一丝艳羡。   她羡慕霺儿有着苏昭仪和陛下的宠爱,可以活得肆无忌惮;更羡慕她可以为自己而活。   可是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人人皆道嫁入皇家何等荣耀,但又有谁问过她的意愿?问过她是否愿意与他们分享自己心爱之人?   “不说他们了。”白凝霺轻轻一笑,面色郑重道,“霺儿,我打算教你管家。”   白凝霺愣了愣,她知道现如今府中中馈由姐姐掌管,但从未想过自己亲自主持。   白凝雪平静道:“我两个月后就要出嫁了。我出嫁后,祖母年迈断然不会再插手府中事物,唯一的人选就是二婶。可二婶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   “祖母不会同意。”白凝霺开口打断她。她上面除了姐姐,还有二姐、三姐,怎样都轮不到她。   白凝雪摇摇头,缓缓道:“我会说服祖母。有祖母在,二婶也不敢乱来。”   白凝霺沉默片刻,说道:“……姐姐,你让我考虑一下。”   白凝雪见此,便提着空食盒起身拜别。   她不能逼得太紧,左右还有时间,不急一时。(?   *   白凝霺撑着下颚,看着窗外天边的云彩,愁容满面。   她记得前世姐姐出嫁后,是由二婶主持中馈。只是,后来哥哥不知为何原因,一怒之下,带着祖母和潇儿搬到了丞相府。为此,他没少被言官弹劾。   她微微蹙眉,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在宫中姨母有教她如何管理后宫,想来和管家也是大同小异。只是她真的不想插手中馈,祖母便摆了,二婶绝不是省油的灯。   想想就累。   只是她不主持中馈,哥哥会不会又和二叔他们闹掰呢?   白凝霺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同。   她记得她前世在及笄前,总共就没见过几次楚澈。可是这一世,见到那么多次不说,楚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未来孙媳妇一样炙热。   天地良心,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重活一世,白凝霺只想好好守着家人、朋友,助二哥登基。   至于嫁人,她从未考虑过,也不想嫁。   皇伯伯和姨母那么相爱,依然迫于压力,宠幸一个又一个女子。   她知道楚澈待她的一片赤诚,可谁能保证这片真心走多远呢?   白凝霺忽然觉得自己好难。   正想着,檀香突然一声轻呼。   清月皎皎的少年双手撑着后院墙沿,坐在不算高的墙头上。微微偏头,笑吟吟地看着屋中少女,微风轻轻拂起他颊边的碎发,眸中似有细碎星光。   白凝霺瞪大了双眼,璀璨的眼眸中满是讶然:“楚,楚澈,你……”   现在   白凝霺:。。。我不想嫁人,嫁人太恐怖,都无法长长久久。   楚澈:QWQ   后来,   白凝霺:楚哥哥,我心口疼,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楚澈:!!!   =w=   白凝霺幼时是被扔出霍府的,原因后面说~   各位就不能留个言吗?作者菌总觉得自己在单机QWQ 第8章   一时激动,忘记了称呼。   白凝霺连忙捂住双唇,试图掩饰。只是心里还是满满的疑惑。   他这是做什么?有门不走,偏要爬墙?   楚澈素白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墙沿上,双腿在空中晃悠,黑亮的眸中满是笑意。   小姑娘背地里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唔,感觉不错。   白凝霺拿起桌上的发带随意一绑,跑到后院墙下,仰头看着楚澈:“楚哥哥,你怎么在这?”   楚澈双手撑墙,干脆利落地跳下墙,姿态潇洒。   “这面墙过去就是我的院子。”   白凝霺:……   隔壁就是头狼,她现在和祖母提出换个院子还来得及吗?   楚澈看着她一脸纠结地样子,轻笑一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愁容满面的。”   白凝霺揉揉额头,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她发现近日楚澈特别喜欢敲自己的额头。   “没什么,姐姐说要教我管家。”   楚澈扬眉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但我的身世在白家有些尴尬,”白凝霺轻轻一哂,眸中朦胧一片,“这件事我万万不能接手。可我若我不接手,我担心管家权会落入二婶的手中……二婶素日与大房不合。”   楚澈沉吟片刻,唇边挂了一丝微笑:“霺儿,你可以找一个压得住你二婶的人来管家。”   “祖母?”   楚澈摇头不语。   白凝霺明眸转动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楚澈。   楚澈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是她。”   “可是她一直闭门不出,不愿见任何人。”   “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楚澈神色淡淡,黑眸幽邃,他很想将霺儿护在羽翼之下,可有些事必须由她亲自处理,“只有你才能解开她心中的结。”   白凝霺垂下眼睑,前世今生她都对她名义上的母亲心怀愧疚,她甚至不知该以何态度面对她。   她想,她因该是厌恶她的。   楚澈轻叹一口气,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想通,他没法帮她。   “公子,你来了,小姐在后院。”   楚澈面色不由一变,来不及和白凝霺打招呼,跑到墙边。   衣袍翻动的悉索之声响起,楚澈的声音跟着传来,隔着一道墙,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霺儿,我先走了。”   白凝霺嘴角一抽,这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霺儿,你盯着那面墙看干嘛?”   白凝霺转身,见是白泽,唇角弯起:“我在想,这墙为何不建高点,也不怕贼人翻进来。”   白泽哭笑不得,拉着她走进屋里:“哪有什么贼人?隔壁就是楚府,府中有头‘恶狼’,旁人哪敢来?”   白凝霺在心里腹诽,要是那头“狼”自己翻墙过来呢?   “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泽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缓缓道:“明日傅家举办了花会,你既然已回来,便随雪儿一起去看看。”   傅家?花会?   白凝霺双眸不由一亮,那公主岂不是也会去?   白泽好笑地摇摇头:“二公主也会去。”   白凝霺眉眼弯弯,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公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霺儿,明日若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欺负回去。”白泽神色淡淡,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眸中一片冰冷,“哥哥会替你担着。”   白凝霺垂下眼睑,残阳在天边绽开了最美的花朵,细碎的余晖洒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她勾了勾唇角:“哥哥放心,我并非善茬儿。”   *   次日一早,白凝霺便起来用过了早膳,梳妆打扮,然后带着怜香、和几个姐姐一起登上府里准备好的马车,绕过半座长安城,去往傅府。   傅府坐落在城西。   那一片都是勋贵世家。   与白家、霍家不同,傅家有今天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傅家是后族,出过多位太后和皇后,就连当今圣上宣和帝的生母也来自傅家。   长安里,有些世家为此分外瞧不起傅家,认为他们是靠裙带关系上位。可傅府门前数年如一日的门庭若市,在朝堂更是占据了一席之地。   白凝雪把帖子一递,下人便引着她们进府。   一行人从抄手游廊下走过,沿路只闻花香四溢,数种花卉摆放得错落有致,布置得倒有几分风雅精致。   进圆门去后院时,白凝雪被一宫娥打扮的婢女叫住。   “白姑娘,我家公主约你一见。”   白凝霺眨眨眼,会意一笑,推了白凝雪一把,挤眉弄眼:“姐姐快去,别让二哥等急了。”   也只有二哥,能用二公主名义请姐姐。   白凝雪双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娇嗔了她一眼:“休得胡说。”   又看向白凝惋:“二妹,我去去就回,你看着她们些。”   白凝惜看着白凝雪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妒意,凭什么他们大房的子女就如此好命。   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情绪,上好绸缎织成的帕子被扯得不辨纹路。   白凝霺从花厅外面走进来,扫眼一看,只见的满厅红巾翠袖、粉面朱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   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或真心、或假意地问候着所谓地闺中密友。   引她们进来的下人向里面通传:“白议郎之女,白二姑娘、三姑娘到了。”   直接忽略了白凝霺。   原本凑在一起说话的贵女们,听见这一声,习惯性地抬头向门厅处看了一眼,结果直接闪了眼。   也不知是谁先安静了下来,传染开去,整个厅忽然一下子没了声音。   白凝霺久居深宫,加之身子弱,甚少参加这种聚会。偶尔参加一两次,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也不怪傅家下人直接忽略了她。   是以,此刻在坐的许多人虽都听过淑慧县主的名号,却未目睹过真容。   乍见之下,都被惊艳到了。   白凝霺未着盛装,仅着一身月白色蜀锦衣裙,阳光下走动,隐隐有着流动的光彩。三千青丝,绾成流苏髻,以初芍含珠银步摇、镀金蝴蝶簪装饰。眉心一抹镶有金边的梅花花钿,衬得她肤若凝脂。   简单大方地妆扮却让她宛如人间仙子,通身透着矜贵。   短暂的静寂中,有个和白凝惜关系比较好的贵女,拉住她小声问道:“她是谁呀?怎从未见过?”   白凝惜顿了顿,心中不满白凝霺抢了她的风头,故意模糊道:“这是我家妹妹。”   厅中贵女皆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白凝惜面上一流露出为难之意,便立马止住了好奇心,心下百转,嘴上虽未说出,但有些人面上已经显露出轻蔑。   白凝惜的难言之隐,在她们眼中成了白凝霺身世低微的表现。   白凝惋扫视大厅,知道大家误会了,不由蹙眉瞪向白凝惜:“惜儿,你……”   白凝惜故意无辜地看着她,眸中雾蒙蒙一片:“姐,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我们的妹妹。”   此情此景落入贵女眼中,又是一番情形,不由猜测白凝霺是白家二房的外室之女,如此不受白三姑娘待见。   贵女们或有或无地疏远白凝霺,与白凝惋二人谈笑风生。   世家贵女和外室女永远隔着一道透明的墙。   白凝霺神色始终淡淡,她对白凝惜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但懒得与她争辩、更懒得解释。   要不是哥哥告诉她二公主会来,她都懒得跑这一趟。   白凝霺双眼在贵女中转了一圈,见二公主还没来,无聊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嫌弃地放下。   茶是好茶,只是用滚水泡,色香味都变了不说,而且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也不知是谁轻哼了一声:“外室之女就是上不了台面,连茶都不会品。”   旋即是一串符合的轻蔑笑声。   白凝霺发现都在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别人误认为了外室之女。(?   她有些无语,这些贵女那么会猜,怎不去写话本?   白凝霺抬眸,见一红衣女子不屑地看着自己,估计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白凝霺忍不住乐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外室之女、傅家大姑娘傅亦然。   说起来,这位外室之女前世风头直压傅家嫡女傅亦雅,还差点成了自己的嫂子,可惜她只是一头热,哥哥对她半点感觉都没有。   傅亦然是下狠狠地盯着白凝霺。   今日她是主人家,嫡妹又陪着祖母。她抓紧机会盛装打扮,特地选了一身红衣,就像是枝头开着的明艳红花,光彩照人。   可白凝霺一来,全将她比了下去。   傅亦然本就心不大,加之她一心觉得白凝霺是外室之女,令她想起她的过往,心下更是觉得她碍眼。   “怎么,我说错了吗?”   白凝霺一手按住怜香,一手打开杯盖,笑问道:“这茶是谁泡的?”   “是我。”傅亦然红唇翘起,眉眼含着讥诮,“敢问白姑娘有何高见?”   她姨娘当年是名动长安的花魁,在茶道上颇有造诣。她自由便耳闻目染,随不及姨娘,但在长安贵女中也是排得上名次的。   白凝霺轻笑一声:“高见不敢,只是想提醒傅二姑娘一句,好茶要配温水,而不是滚水。你用滚水泡制,只会改变茶叶的色香味。”   傅亦然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的确是用滚水泡茶,却未曾想竟有人品出。忍不住冲口喝道:“你一个外室之女胡言乱语什么?”   白凝惜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白凝霺,她不信白凝霺比傅亦然的茶道造诣还高。   白凝霺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杯盖:“傅二姑娘,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尽管找人问问。”   她又漫不经心道“还有,你一口一个‘外室之女’是在喊你自己吗?”   厅中贵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傅亦然可不就是“外室之女”,只不过被接回了傅家而已。   傅亦然姣好的面容因为气愤而扭曲,恨不得上去撕了白凝霺这张淡淡的笑脸。   “咣当”,杯盖落回杯身上。   白凝霺站起身,抬眸看着傅亦然,眼底神色嘲讽:“外室之女就是上不了台面,连茶道的基本常识都不会。”   原话奉还。   傅亦然气得险些吐血,抬眼又见周围或讥诮、或幸灾乐祸,就是没有上前帮她说话的。   白凝霺又转身笑盈盈地看着白凝惜,眸中幽深有凉意:“二姐三姐,我去找姐姐和二公主,你们慢聊。” 第9章   二公主?   厅中贵女面色都不由一变,她究竟是何许人也?竟与二公主较好。   白凝惋轻轻一叹:“你这又是何必呢,惜儿?”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白凝惜眨眨眼睛。   白凝惋摇头默叹,心知无论她如何劝说,她这个妹妹都不会听,只是看着她认真道:“惜儿,你不要忘了霺儿是陛下亲封的淑慧县主。”   白凝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暗含着的嫉恨。   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年要不是她突然被大哥接回了白府,那入宫的就是她,成为县主的也会是她!   这些明明都该是她的。   厅中贵女的神色都闪烁不定,面色略略有些苍白。   外室之女?身份低微?   人家自幼在宫中长大,深得圣宠,身份尊贵着呢,哪里是她们口中的“外室之女”。   有些贵女对白凝惜不由心生怨怼,要不是她方才故意做出那种表情,她们怎会错过这样与淑慧县主较好的机会。   最后悔的莫过于傅亦然。   她此刻瘫坐在椅子上,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颊旁,红唇紧抿,眸中情绪慌乱中带着几分懊悔。   她先前出言不逊的竟然是淑慧县主、白泽的亲妹妹。如果白凝霺将此事告知白泽……   傅亦然有些懊恼,又有些恼火白凝惜方才不说清楚,如果不是她,她又怎会误会白凝霺、得罪了白泽的亲妹妹。   *   这厢被一众贵女惦记着的白凝霺正和二公主坐在傅家的花园里喝茶吃点心。   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横在花园中央,屏风的那边的便是男宾。   “霺儿,你那二婶有没有欺负你?”二公主陆温柔捏起一块茶点扔到口中嚼了嚼。   白凝霺抬眸,笑弯的眼睛里似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她们欺负不了我。”   陆温柔松了口气,虽然母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她依然担心霺儿回白家后会被欺负。   毕竟霺儿的身世委实有些尴尬。   白凝霺往椅背上一靠,慵懒的春日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似有是为她镀上一层光辉。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这种天气最适合在院子,躺在软榻上洒太阳了。   白凝霺冲着屏风扬了扬下巴,打趣道:“公主,你过去看看吗?好挑选一位驸马回去交差。”   向来潇洒肆意的陆温柔此刻双颊竟然飞起两朵美艳的红云,眸中水光潋滟,似嗔似怒:“休得胡说。”   她母妃这次打发她过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让她相看一下世家子弟。   她也不小了,尽管父皇、母妃都舍不得她,但她也确实到了出嫁的年纪。母妃的本意是不看身世、不看地位,只让选一位她喜欢的。   可是母妃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可是对方再过数月便会成婚。   陆温柔眸中满是哀伤,最可悲的是,她这份感情连告诉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白凝霺见此,心思微动,正襟危坐,担忧道:“公主,你还是放不下他?”   陆温柔神色一顿,旋即朗朗一笑:“霺儿,你在说什么?”   白凝霺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说:“别笑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陆温柔眸中晦涩不明,双手捂住脸庞,声音沙哑:“霺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凝霺微微摇头:“我和你一起长大,你与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姑母还多。我发现你的目光经常尾随霍表哥,还向我旁敲侧击他的喜好。”   前世,她这位闺中密友对霍家嫡子、霍言风倾慕于心,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人。若不是霍言风成婚那天,她大醉一场,险些连她都瞒了过去。   “霺儿,你说我是不是傻。”陆温柔放下双手,脸上挂着泪痕,“明知道不可能,还放任自己陷入其中。”   白凝霺心下不忍,陆温柔看起来洒脱,但身在皇家有太多的不得已。   她眼中微微发涩,硬生说道:“公主,霍言风不适合你。”   陆温柔抬眸看着天边的春日,凄楚而笑,刺目阳光直射心底,灼烧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伤口,疼痛难耐:“我知道。如果我这份感情被霍家知道,便会成为了一把指向二哥、四哥的刀子。”   她母妃出自白家,她和他注定只能是敌人。   白凝霺怔了怔,不由内心苦笑,公主都懂的道理,可惜她前世偏偏就是不懂。   她最后可不是变成了一把指向二哥、四哥的刀子……   陆温柔摸了一把脸,神色稍稍平静,爽朗一笑:“不说了,我不信我堂堂大齐公主除了他就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驸马。”   白凝霺抿嘴笑道:“我泱泱大齐,青年才俊齐聚,一个驸马还是能找到的。”   陆温柔扬眉一笑,朝气蓬勃,丝毫不见方才的哀伤:“今年的春闱快开始了,说不定未来的状元郎便是我的驸马。”   白凝霺眨了眨眼,勾了勾唇角,她觉得非常可以。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状元名曰许子墨。她前世有幸见过这位状元郎几面,哥哥经常提到他,颇的皇伯伯赏识,想来姑母也不会不同意。   *   回到靖国公府,已是午后。   白凝霺与几个姐姐一起前往敬安堂向白老夫人汇报今日在傅家的所见所闻。   白凝惜全程脊背绷直,生怕白凝霺将傅家身份误导之事如实告知祖母。然而,白凝霺对此只字未提。   从敬安堂出来后,她抬眸小心看了白凝霺一眼,见她正眉开眼笑地与白凝雪说笑。   咬了咬牙,想上前拦住她。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又没有做错,她说了她是她的“妹妹”,那些贵女误会了干她何事。   当下心里一松,趾高气昂地扶着侍女去母亲那。   白凝霺看着白凝惜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和前世一样,白凝惜总揪着她不放,这便不要怪她。   前世,白凝惜四处宣扬她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她,害得她被长安城中贵女孤立。这一世,经过今天这一遭,想必在场的世家女都把她记恨上了。   不知道,当白凝惜意识到被长安城世家贵女孤立时,心里的滋味又是如何呢?   白凝霺扬了扬嘴角,向白凝雪欠了欠身:“姐姐,我听说潇儿在武场练功,我去看看他。”   白凝雪柔柔一笑:“去吧,小心点。”   白凝霺道了武场,便见她那幼弟正紧抿双唇蹲马步,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至下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双腿之间放了一个漆木镂空花卉香炉,香炉里燃着三株香,皆已烧了大半。   而罪魁祸首则似个老大爷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个二郎腿,好不惬意。   “霺儿,你怎么来了?”楚澈抬眼瞧见白凝霺,立刻放下腿,又变回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眉眼温和,唇角含笑。   白凝霺假装没注意,浅浅一笑:“我来看看潇儿。”   楚澈斜眼看着白潇,心下不爽,他以为霺儿是来看他的呢:“他呀,还要有一会。”   “楚哥哥,是你在教潇儿武功?”   楚澈澹澹而笑,看着白潇淡淡道:“白泽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教白潇武功,左右我并无大事,便过来教教他。”   他不会告诉霺儿,其实是他有意无意在白泽面前提了一句“朝中局势紧张,涉及之人皆需要小心”。白泽当下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白潇年幼,如果有歹人入侵,第一个擒的便是白潇。   白凝霺心下微动,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见已快烧到尽头,便道:“楚哥哥,让潇儿休息会吧。”   楚澈挥手命人撤走白潇腿间的香炉。   香炉撤走,白潇立刻坐倒在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双腿轻轻发颤。   白凝霺掏出手绢为他擦汗,眉宇间尽是心疼:“潇儿,你还小,不必那么勉强自己。”   白潇摇摇头,小脸紧绷,义正言辞:“哥哥说,我是白家的男子,要保护姐姐和母亲。”   母亲。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记起楚澈昨日说的话,不由徐徐问道:“潇儿,你想母亲吗?”   白潇的眸中一片茫然。   母亲?   他记事起便只有哥哥、大姐、四姐,大姐一边管家一边照顾他,哥哥教他读书写字,四姐时不时从宫中跑出来探望他。   他从未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他想,或许母亲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吧。   白凝霺见他眼中的茫然,心中抽痛,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了,姐姐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姐姐和你师傅有话说。”(?   白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楚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凝霺看着幼弟的背影,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她这辈子是和“母亲”二字无缘了,但是潇儿还小,他和她不一样,他的母亲很爱他。她不能因为内心的胆怯而害得潇儿一生无法见到亲生母亲。   “楚澈,你说我是她心中的结,可若是她不愿见我该如何?”   楚澈怔了怔,笑道:“她不愿见你,那她难道连她儿子都不愿见吗?”   白凝霺蓦然太起眼帘,见楚澈眸底一片笃定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下下腾然一松。   “楚澈,谢谢你。”   楚澈抬手夹了夹她的鼻尖,声音满是宠溺和欣慰:“傻丫头,你是白泽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白凝霺抬眸不期然撞入楚澈黑色眸底,浓浓的情意似一张网罩住她,让她避无可避。   白凝霺心弦微颤,躲开他的视线。   真的只是当作妹妹吗?   “县主,县主不好了。”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   白凝霺认出,她是姐姐身边的人。   “县主,檀香姑娘被二夫人罚了二十大板,现在他们正围在观澜苑。”   楚澈:傻丫头,你是我妹妹。   白凝霺:,,,不信。   =w= 第10章   观澜苑   板子打在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檀香面色苍白,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汗水浸湿了额边的碎发,她紧咬着双唇,迫使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白吴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哼一声,一个奴婢而已,她还是惩戒得起得。   白凝雪眉头蹙起,瞟了一眼院门,在心中默默祈祷霺儿快点到。   “啪,啪……”   “住手!”   白凝霺疾步走进院内,初芍含珠银步摇垂下的流苏在耳边剧烈晃动,冰凉的触感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缓缓抬头,明亮的双眸直直地看着举着板子的两个小厮:“本县主让你们住手!”   两个小厮动作一滞,举着板子征求地看向白吴氏。   白吴氏眉头跳了跳,面上浮起一个虚假的微笑,起身亲热地拉着白凝霺:“霺儿,你不是在武场吗?”   白凝霺缩回手臂,抬手扶了扶发间的步摇,眉眼淡漠地看着她,欠了欠身:“见过二婶,不知我贴身婢女究竟犯了错什么错,惹得你大动肝火。”   白吴氏笑容一僵,尴尬地收回双手,道:“也没什么大事,你这婢女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手镯,所以帮你管教一番。”   白凝霺抬眸看向白凝雪,白凝雪为难地点了点头。   她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可是二婶说得有理有据,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法偏单檀香。   白凝霺心下百转,檀香的品性她是清楚的,断然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想必是二婶设计。   “二婶,你说檀香偷了你的手镯,不知可否让霺儿瞧一瞧究竟是何手镯?”   白吴氏命人呈上,秀美轻皱,佯作无奈道:“霺儿,你看就是这支簪子。”   白凝霺接过端详,数颗圆润的红玉髓以金丝串联,不待一丝杂质。   “我今日想让佩兰取几样首饰给惋儿和惜儿送去,她半路遇到了檀香撞了一个满怀。待她把首饰拾起时发现少了一串玛瑙手镯,回来告诉了我。”   白吴氏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后,便来过来问檀香有没有看到我那串手镯。檀香一口咬定没有,佩兰不信,与檀香争执起来,拉扯之间手镯从檀香的袖口掉了出来。”   白凝霺听后,佯作歉意地向白吴氏福了福身,略带心痛道:“二婶,那真是对不住,檀香自由与我一起长,倒不曾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吴氏面露无奈,眸中划过一缕得逞后的笑意,依旧安慰道:“霺儿,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以后小心点便是。”   心里忍不住有些轻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便信了。   “二婶教育的是。”白凝霺喏喏应道,“二婶,你丢的真的是这串玛瑙手链吗?”   白吴氏心下有些疑惑,但依然肯定道:“就是这串。”   白凝霺又问:“这串从檀香衣袖里调出来的?”   “是,是我亲眼所见。”白吴氏一口咬定。   “这样啊……可是这串明明是红玉髓,并不是玛瑙。”白凝霺面上有些茫然,含着朦胧水汽的杏目微微睁大,好似怕白吴氏不信一样,补充道,“二婶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姐姐,也可以去问问祖母。”   白凝雪愣了一下,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   白吴氏面色微变,勉强挤出一缕笑来:“霺儿,我记错……”   白凝霺眨眨眼,面露微笑,笑意不达眼底:“想来是二婶眼花看错了吧,你丢的是玛瑙,并非红玉髓。”   说着好像恍然大悟似得:“那檀香岂不是冤枉的!快,怜香快扶她回屋歇着。”   白吴氏干笑一声,又道:“可是霺儿,这串手链的确是从檀香袖中调出来的,我也的确丢了一串玛瑙手链。”   “二婶,檀香是宫中女官,她自己买的、姨母和我赏的,她的首饰发簪并不少。”白凝霺转动着手中的红玉髓,笑吟吟地看着白吴氏,眸光中流转着冷意,“至于你丢的串,你不如问问佩兰,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些总是没有错。”   白吴氏藏在袖中的紧紧握成团,脸上挂着极为僵硬的微笑,却是一副深受启发地样子:“霺儿说的是,我这边回去好好查查。”   说着,便带着一众下人准备离去。   “二婶,”白凝霺喊住她,将手中的手镯塞到她手里,“虽然红玉髓比不上玛瑙,但是比什么都没有强。”   再惹她她便让她变得一无所有。   白吴氏眉心突突直跳,这丫头竟敢威胁她。   愤愤地攥紧红玉髓手串,扯了扯嘴角,道:“霺儿说的是。”   白凝霺扬起一个甜甜地微笑,欠了欠身:“二婶慢走。”   白凝雪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二婶也是,明知道霺儿不好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若是霺儿真的急了……   唉,罢了,她马上就出嫁了,她也懒得管了。   不过,霺儿比她想象中地还要适合主持中馈。   “姐姐,”白凝霺凑到白凝雪面前,亲昵地拽住她的胳膊,“你找我什么事?”   白凝雪扬起一抹柔柔地笑意:“二皇子让我告诉你,你不必再嫁于三皇子。”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心下感动,知道这必定是姨母和姑母为她争取到的结果:“姐姐,我想过几日去宫里看看姨母和姑母。”   “好,正巧过几日苏昭仪在宫中举办了诗会,你我二人一起去。” 白凝雪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请人来为檀香疗伤,我便先回去了。”   白凝霺送姐姐出了院门,转身疾步走到檀香怜香的屋子,推门而入。   怜香连忙起身行礼。   白凝霺按住檀香:“不必多礼。”   抬眸看了眼檀香的伤口,微微蹙眉,看来那两个小厮并未手下留情。   “怜香,你拿着我地牌子去太医院请章太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自她入宫起,宣和帝便让章太医为她调理身体。   怜香听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檀香,心下有些艳羡。   “县主不用,奴婢没事。”檀香连忙开口道,她知道县主这般是为了她。以她的身份,并不足以情动章太医。   白凝霺瞪了眼檀香,凶巴巴道:“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又转头看向怜香:“还不快去。”   怜香垂下眼帘,快步离去,县主待下人真的很好……   白凝霺叫了两个婢女进来照顾檀香,转身回到主屋琢磨着该如何装病且不被发现。   “梆梆梆……”   白凝霺吓得跳起,看着面向后院的窗户,取下发间的发簪,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颤声问道:“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停止了敲窗户,白凝霺小步移到窗边,推开窗户,手中发簪直取对方喉咙。   “霺儿,是我。”   楚澈有些无奈地侧身抓住发簪,还好他反应快,不然此刻便倒地不起了。   白凝霺有些懵,看看楚澈,又看看后院的墙,反应过来这斯又翻墙。   楚澈站在窗外,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确定她无事后,缓缓松了口气:“二夫人又为难你了?”   前面霺儿得到消息后走得匆忙,他担心霺儿被欺负,但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白府,只得回去。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处理完了,便翻墙过来看看她。   白凝霺眼眶微润,低下头看着脚尖,楚澈还是那么好、那么关心她……   落日余晖懒洋洋的,穿过窗户,照在了她的发旋上,晕染开了一小抹金色光辉,但却是柔和的,并不晃眼。   楚澈心下一急,难道霺儿真的被欺负了?   “霺儿,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白凝霺眨了眨眼,努力地眨去了眼中快要掉下的泪水,还有细密长睫上的朦胧水汽,抬眸,缓缓露出笑意:“楚澈,不用,我已经欺负回去了。”   楚澈怔了怔,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是他关心则乱了,霺儿岂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白凝霺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楚澈。   楚澈听后,眸中闪过一丝凉意,白吴氏还真敢这样做。   这事若传开,势必会有人怀疑檀香是授意于霺儿。长安谁人不知她是霺儿的贴身丫鬟,贴身丫鬟都这样,主子多半也人品堪忧。   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楚澈看向白凝霺,笑容似皎皎明月般明亮而柔和:“霺儿,等会章太医来了,你就说自己胸闷难耐。待他问檀香为何受伤,你便说‘长辈责罚,无法回避’。”   白凝霺点点头。   胸闷难耐?这倒是个装病的好挫词。   至于檀香受伤的实情,她肯定要这么说,那么明显的伤口,她想瞒也瞒不住。   楚澈又道:“末了记得让章太医帮你隐瞒此时,不然苏昭仪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你。”   白凝霺更加感动了,楚澈真好,帮她至此。   “县主,章太医到了。”   白凝霺冲楚澈挥挥手,关上窗户,走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扑了扑粉,使得脸上看起来惨白许多。   又把繁杂的发饰都去了,只随意地插了一只发簪,看起来宛如才从床上起来。   “进来吧。”   “老臣参见县主。”   白凝霺笑笑,扶起章太医:“不必多礼。”   章太医抬头见白凝霺苍白的面色,不忍道:“县主这是又病了?”   长安城内皆知淑慧县主深得圣心,但是少有人知淑慧县主自幼体弱。喝药如吃饭一般频繁,他每次为县主治病,都分外心疼这个小姑娘。   白凝霺捂着胸口,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有些胸闷难耐。”   章太医把了把脉,不由皱眉,县主的脉相现实并无大碍,但是县主的面色确实不佳。   沉吟片刻,道:“县主思绪太重,方才胸闷,臣写个药房,好好调理便可。只是请县主务必放宽心。”   白凝霺配合地点点头,又问:“章太医可否再帮忙看一下檀香。”   章太医怔忪片刻,颔首道:“请县主带路。”   待章太医看到檀香的伤,微微蹙眉:“县主,檀香姑娘的伤是……”是何人那么大胆,连宫中女官都敢罚。   白凝霺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长辈责罚,无法回避。二婶说檀香偷了她的东西,我也不好随意顶撞。”   章太医写方子的手一顿,他记得白二夫人一直不喜县主,却不想竟然这般为难她。为难不了县主,便陷害县主的贴身婢女,还真是……   不由哼了一声:“她还真敢说,宫中谁人不知檀香姑娘的品性颇佳。”   白凝霺欠了欠身:“还请章太医帮忙隐瞒此事。”   章太医见了,嘴上答应,心下却决定把这件事捅到陛下那。   县主在宫中时可谓是千娇百宠,怎回到白府就成了这般?县主多好的一个孩子,待人谦和有礼、尊敬长辈,怎会随便顶撞长辈,想必是白二夫人单方面的不喜。   不行,这事必须要告诉陛下。   白凝霺亲自送章太医出白府,并不知道章太医已经决定“帮”她出气、将此事告知陛下。   回到观澜苑,她命人去煎药。   怜香突然上前几步跪下:“奴婢愿做牛做马,任由县主差遣。” 第11章   白凝霺望着她,默不作声,良久后,轻叹一口气:“你想好了?你要知道,你留下来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作对。”   “奴婢知道。”怜香垂下眼帘,脊背僵直,双手紧紧地相互交握在一起,垂在胸前,“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县主。”   她不是不知道选择留下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乃至霍家作对,但是她不后悔。   霍婕妤从不把他们这种下人当人看,任意打骂。但是县主她一直把她和檀香当作朋友,即使她知道她是霍婕妤的眼线,也是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她愿意留下,哪怕最终白家败给了霍家,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也不后悔。   怜香抬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县主,奴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奴婢不后悔。”   白凝霺静静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似漆墨一般深邃,轻勾起唇角:“你若愿意留下自然是好的,但你若再与昭阳殿有往来,休怪我顾往日情面。”   “奴婢明白。”   白凝霺似是放下了心思,轻笑了一声,一双潋滟杏目弯弯,形似月牙:“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你去把药给檀香送去。”   待怜香退下后,屋内仅剩白凝霺一人,她垂目遮住眼底的情绪,左手轻敲着檀木桌。   怜香愿意留下算是意料之中。她是个聪明人,昭阳殿回不去;出了长安,以霍家的势力她也逃不远,与其这样倒不如留在她身边。   待落日的最后一丝瑰丽从西边褪去,一轮明月缓缓爬上枝头,整座白府笼罩在一片幽幽光辉之中。   *   宣室殿   宣和帝端坐在上首,探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太医,听了章太医从白府回来后的“如实禀告”,忍不住玩味地笑了笑。   “好了,朕知道了。” 宣和帝挥手让他退下,并嘱咐道,“这事先瞒着苏昭仪她们,省的她们担心。”   宣和帝和立在一边地陆温沉抱怨道:“只是区区胸闷,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陆温沉理了理织金交领长袍,额边乌黑的发丝把深邃俊雅的容颜衬托得更加俊美。   他眉眼带笑,故意说道:“可不是嘛,不过是胸闷,以她哥哥的医术都治不了,还有谁个能治好。害得父皇白担心好一阵子。”   宣和帝哼笑一声,往日严峻的面庞此刻竟带了一丝柔和:“谁说朕担心了,朕是担心霺丫头出事你母妃伤心难过。”   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担心那个死丫头呢。   陆温沉但笑不语,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急得恨不得扔了奏折飞到白府。   “不过这丫头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竟然敢算计朕。”宣和帝摸摸下巴,别以为他不知道,霺丫头弄那么大动静就是想让别人知道“白家二房苛待侄女”,让白家二夫人名声狼藉。   够狠,不愧是在深宫长大的。   陆温沉默了一秒,开口道:“父皇真觉得这是霺儿的注意吗?”   他也算是看着霺儿长大的,霺儿虽一直不喜白家二房,但她还是从心底尊敬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的长辈,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宣和帝眉头微蹙,现下一想,这的确不是霺丫头的作风,倒有些像她哥哥的作风。   “罢了,不管是谁,都是为了霺丫头。”   陆温沉弯了弯唇角,眸中神色冷然,父皇说的是,无论是谁都是为了霺儿。   “不知父皇会不会被算计呢?”   宣和帝暗暗翻了一个白眼,都到这份上了,自己可谓是骑虎难下,只能心甘情愿地被“算计”不是?   不然,被绾绾知道后只能被赶出椒房殿,一个人睡在冰冷的龙床上。   这滋味,他才经历过。   “咳咳,老二,你回去和老四把这件事散播一下,最好让得人尽皆知。然后和陈公公一起去挑点补品送到白府,说是给霜丫头补身子用的。”   “是。”陆温沉行礼退下,不用宣和帝吩咐,他也会帮着背后之人一起散播这件事,霺儿是雪儿的妹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别人欺负她他定然会帮着讨回来。   *   这厢白吴氏回到院中,为了算计不成反被威胁,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并不知道她已被楚澈借当今陛下之手报复了。   而且把“白凝霺生病”的缘由全归咎于她。   白吴氏意识到之时,“白家二夫人虐待侄女白凝霺”的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流言已经被传出了七八个版本。   白老夫人也难得出面,勒令白吴氏闭门思过半个月。   当檀香和怜香将流言手舞足蹈地告诉白凝霺时,她正准备去武场,带着幼弟一起去请母亲出院子。   白凝霺漠然,她适才反应过来楚澈那天的别有用意。   她心下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涩难耐。   历经两世,楚澈还是这般为她考虑。   白凝霺没有想到皇伯伯竟也乐得配合,做出那么……缺德的事,直接散播流言、毁人声誉,她真不知道自己“生病”是因为“二婶不待见自己,抑郁成疾”。   亏她一直以为皇伯伯是位明君。   她摇了摇头,命檀香提着食盒,一同前去武场。   她到武场时,楚澈正在教白潇射箭。   白潇拿着小小的弓和小小的箭,软软的包子脸紧绷,严肃地以箭头瞄准不远处的靶子,楚澈在一旁纠正他的姿势。   一箭射出,脱靶。   白潇白嫩嫩地包子脸顿时垮了,垂头丧气地听着楚澈教诲。   楚澈抬眸瞧见白凝霺,唇角不由带笑。   楚澈在白潇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惊喜地转过身,迈着小短腿直径跑到白凝霺面前。   “四姐,你是来看我练武的吗?”   白凝霺轻轻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笑道:“是啊,潇儿越来越厉害了,都会射箭了。”   白潇双颊一红,白嫩嫩的包子变得红彤彤得,不好意思道:“可是我射脱靶了。”   “四姐起初学时,也会脱靶。”白凝霺捏了捏他的脸蛋,安慰道,“而且四姐当初脸弓都拉不开。”   “霺儿,你也会射箭?”楚澈漫步走来,语气中满是惊讶。   白凝霺笑笑,淡淡道:“会一些,当初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她年幼时身体过于懦弱,甚至有太医断定活不过十岁。姨母不信,思来想去决定亲自教她骑射。   也许是姨母浓浓地爱意打动了老天、又或者是这种方法真的有效果,她的身体渐渐转好。   白凝霺结果檀香手里的食盒,漆方食盒里摆放着两碗酸梅汤,酸梅汤上面还漂浮着些许冰渣,泛着丝丝凉意。   白潇端起一碗递给楚澈,又自己拿起一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   楚澈端着酸梅汤一饮而尽,白凝霺递给他一块手绢,楚澈下意识接过擦了擦嘴。   反应过来后,红了耳根,抬头不期然撞入白凝霺璀璨的双眸、眼底含笑。   “咳,着手绢……”   “楚哥哥,这手绢便送你了。”白凝霺眼含秋波,笑吟吟地欠了欠身,“多谢楚哥哥近日对潇儿的教导。”   顿了顿,又道:“还有那日……多谢。下次不必这样,二婶……”   楚澈打断她道,眉眼冷漠:“霺儿,不会尊敬别人的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尊敬。”   白凝霺欲开口反驳,抬眼却见他神色冷然,深邃的黑眸中一片幽暗,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   楚澈缓缓闭上眼帘,再次睁开双眼,唇边噙着温润的微笑,眸中似一泓春水般波光粼粼,好像方才的冷漠都是假的。   白凝霺怔了怔,咽下口中的话语,勉励笑道:“楚澈,我可以向你借一会潇儿吗?”   楚澈颔首示意。   白凝霺拉着白潇逃似的跑开,这样的楚澈过于陌生,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但是她不知该如何接受。   楚澈看着白凝霺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有些黯然,吓到她了吗?   他展开手中的丝帛手绢,雪白的丝帛上绣有一朵暗红的梅花,花瓣层层叠叠,由深到浅,中心一点花蕊嫩黄,灵动万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绢叠好,塞在怀里,摁了摁,黑眸中漾开一丝温柔。   霺儿,你不愿做恶人,那换我来;你不愿算计别人,那我替你算计。   我愿手中沾满鲜血、被泼一身脏水,留住你眸中的清澈,换取你这一世的安稳。   既然你觉得我这样很残忍,那我便远远地守着你、护着你……看着你嫁入。   *   白凝霺牵着白潇一路疾行,心中情绪波涛澎湃,脑中一团乱麻……(?   “四姐,我们去哪?”白潇扬起小脸问道。   白凝霺似是被惊醒一般,蓦然止住了脚步,缓缓闭上双目。   楚澈他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在她面刻意收起了利爪和戾气,这不怪他。况且,他这样也是为了她。   “四姐?”   白凝霺吐出一口浊气,蹲下身:“潇儿,四姐现在带你去见母亲。等会到了那什么都不要说,只要说你想母亲了便好。”   白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母亲会愿意见我们吗?”   “会的,”白凝霺笃定道,“你是母亲的儿子,她会愿意见你的。”   白潇听此,眼睛一亮,他终于可以见到母亲了,只是不知道母亲还能不能认出他……   *   白凝霺牵着白潇走到白苏氏居住的清宁苑。   久无人来此,清宁苑显现出了几分萧条。   白凝霺拉着白潇的手不由紧了紧,她一定要想办法说服母亲出来才是。   院门口扫地的小丫鬟扔下手中的扫帚,上前拦住白凝霺:“你是谁?夫人在礼佛,不见客。”   “放肆,此乃当朝淑慧县主。”檀香出口喝道。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但仍然坚持道:“县主饶命,但夫人礼佛期间是不见客的。”   白凝霺温声扶她起来:“不必多礼,院内出了你还有别的下人吗?”   “奴婢映月,院内还有奴婢的娘亲佟妈妈。”   白凝霺眉头微蹙,怎么说也是白家的大夫人,这下人未免也忒少了些。   “映月,怎么了?”一个神情严肃,穿着半旧褙子的老嬷嬷从房屋中走出。   白凝霺拉着白潇一起福了福身:“佟妈妈。”   佟妈妈见是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冷声道:“原来是淑慧县主,老奴不知淑慧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清宁苑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白凝霺拦住愤然的檀香,淡笑着,似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向前一步,贴着她小声道:“不知佟妈妈可否想让母亲走出这片院子。”   佟妈妈目光微动,她何尝不想,但是她百般劝说,夫人都浑然不动。   “佟妈妈,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并没有恶意。”白凝霺拉过白潇,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是潇儿吧。我此次过来便是想让潇儿见见母亲,顺便试着说服母亲出来。”   佟妈妈看着白潇,目光闪了闪,她当然认识小少爷。   每年小少爷的生辰,夫人都会绣一件衣服,让他偷偷送到小少爷那。   她又看了看白凝霺,见她干净眸中笑意盈盈,没有半分算计。沉思片刻,侧过身,左右再差也是这样了,不妨让她试试。   “县主,夫人屋内礼佛,你……”   白凝霺欠身道:“多谢。”   她和白潇,在佟妈妈的带领下缓步移至清宁苑的一间小屋。   白凝霺伸手推开屋门。   “吱嘎”   久经失修的屋门发出一声暗哑的低叹。   屋内只摆了一张桌子、一个蒲垫,桌上放着一座佛像,慈眉善目。   白苏氏一身素衣跪在铺垫上,乌黑的青丝仅以一只木簪束起。她双目微闭,手持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听见了声响,微微一顿,声音平静而清冽:“不是说我礼佛时不要有人打扰吗?”   白凝霺轻轻拍了拍白潇,白潇上前几步行礼,颤抖道:“母亲……潇儿见过母亲。”   楚澈:我吓到霺儿了QWQ怎么办?在线等,急!   =w=   其实有个小梗“胸闷”=“被二婶气得”,就酱~~   唔,预计下章或下下章白凝霺会升职~   虽说评论关了,但是咱们可以私撩呀欢迎来撩,随机掉落红包^3^ 第12章   白苏氏笔直的身子一僵,缓缓睁开双目,手中的佛珠滑落,她转过身看着白潇,双唇微颤,好看的丹凤眼中情绪翻滚、涌起泪水:“潇儿?”   她眨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水,淡淡道:“你不在院子里好好呆着,怎么跑这来了?”   白潇抬起头,与白苏氏相似的丹凤眼中蓄满了泪水:“母亲……潇儿,潇儿想见见你。”   白苏氏扯了扯嘴角,弯腰捡起腿边的佛珠,乌黑的秀发滑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白凝霺伸手拉过白潇,行礼道:“霺儿见过母亲。”   “是你?”白苏氏站起身,看着她牵着白潇的手,目光蓦然变得锐利,“你带潇儿来的?”   又瞪了眼佟妈妈。   白凝霺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唇边挂着淡淡地微笑:“回母亲的话,是我带潇儿来的。潇儿思念你,我便带他来了。”   “母亲,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她拍了拍白潇的肩膀,白潇会意地跑到佟妈妈身边,拉着她往外走:“佟妈妈,你可以教我翻花绳吗?哥哥姐姐平时太忙了,没空教我。”   “吱嘎”,破旧地房门再次关上,偌大的屋子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母亲,姨母很思念你。”白凝霺抬头直视白苏氏,打破平静,“不只是姨母,外祖母、两个舅舅都很思念你。”   白苏氏目光闪烁,眸中似有晶莹的泪光,良久后,平静地看着她:“县主此次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她和白凝霺毫无血缘关系,她不信她是特地带着潇儿来探望她、顺便吐露一下相思之情。   白凝霺屈膝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霺儿想请母亲重新主持中馈。”   白苏氏怔了怔,淡淡道:“这事我不能答应你,我已誓不再出此院。”   白凝霺心下喟叹,这个回答算是意料之中的,她抬眼瞧着白苏氏,浅浅一笑:“母亲,霺儿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哥哥、姐姐和潇儿吗?”   白苏氏听此,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目光涣散,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喃喃自语:“都是我的孩子,怎能不爱……”   “那母亲不觉得你现在的所做作为很自私吗?”   白凝霺双眸如夜空中一般璀璨夺目,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白苏氏,白苏氏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都显露了出来。   她下意识反驳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只要我一天闭门不出,白长林便会一直心存愧疚,便会好好待他们,便会……”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白凝霺秀美蹙起,顾不得长幼尊卑,厉声打断她,“你闭门不出的真正原因是想告知世人,是父亲当年负了你,是白家负了你;是想提醒父亲他还有你这个结发妻子,让他时时刻刻都放不下你!”   埋在心中多年的想法被摊在明面上。苏不由面色一白,她当初这么选择的确是这样想的……   白凝霺顿了顿,目光满是心疼,轻声道:“可是你有想过哥哥他们吗?你闭门不出后,父亲便因对你心怀愧疚不再过问朝事,白家在长安的地位一落千丈。偌大的白府,重重地压在了哥哥一个人的肩膀上。他当时不过只是一个少年,为了白家却不得不涉足朝堂,在霍家的打压下险中求生。”   “姐姐小小年纪便随祖母学习主持中馈,一边小心应对二婶,一边照顾我和潇儿。为了稳固哥哥在朝中的地位还甘愿牺牲了自己的婚姻。”   “潇儿更是才出生便没了母亲,他至今都不知道何为母爱。”   白凝霺回想起哥哥姐姐当年所经历之事,不由心底发酸、眼眶微红,对白苏氏有了些愤懑。   “母亲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真的觉得没了你哥哥他们会过得很好吗?”   白苏身形颤了颤,几缕青丝垂在耳旁,抬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泪水夺眶而出。   她听说泽儿成为了当朝丞相、雪儿幼时便被被指婚给二皇子……她觉得没了她这个母亲,他们兄妹三人一样过得很好。   今日从白凝霺口中得知背地里的实情,内心又酸涩又愧疚。   她用力按住胸口,一颗心砰砰地跳着,像是这些年埋在心底的丑恶用心喷涌而出。   白凝霺说的对,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是她害得他们活得这般辛苦。   可是她依旧执着道:“但是他们都过来,以后会更好。”   “母亲!”白凝霺声音拔高,站起身,“你还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你知不道姐姐就要出嫁了,可是二婶和大房一直不和,没有你在,二婶主持中馈实至名归。届时哥哥该如何安心应对朝事?”   “还有潇儿,姐姐不在了,后院谁又会一心一意地照顾他?”   白苏氏脱口而出:“不是还有你呢吗?”   她看得出,白凝霺是真心待潇儿。   “是,还有我。”白凝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自嘲,“可我不过只是一个白家的挂名嫡女,管家权根本轮不到我。”   “再者,二婶、三姐一直和我不和,隔三差五地找茬。我自己都破事一堆,又能分出几分心思保护潇儿?”   一双素手悄悄攥紧,指甲狠狠地陷入手心,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   白苏氏抬眼不期然撞入白凝霺清澈的双眸,眸底暗含着一丝祈求。   白凝霺福了福,道:“母亲,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思量一下。”   她缓步移至门前,又转身平静地看着她:“母亲,你这样闭门不出,究竟是在惩罚父亲,还是在惩罚你自己?你把自己困在这一方天地真的快乐吗?”   白苏氏垂下眼帘,紧抿双唇,她这样,一点也不快乐……   白凝霺微微颔首,推门而出。   她已经经历了,若她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她也没有法子了。   “四姐,母亲呢?”白潇拿着绳子扑向白凝霺。   白凝霺向佟妈妈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白潇的脑袋,微微一笑:“母亲累了,潇儿先随姐姐离开好吗?你日后若是想母亲,可以直接过来。”   白潇乖乖地拉住白凝霺的手,冲佟妈妈挥手道:“妈妈,我先和姐姐离开了,。映月姐姐,谢谢你的花绳。”   又有些不舍地望了望那间屋子:“母亲,潇儿改日再来探望你。”   白凝霺心下微酸,潇儿心里还是渴望着母爱的,只是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出来。   如果母亲不出来,她也没有主持中馈,为了避免二婶的刁难,她只得带着潇儿和哥哥一起住到丞相府了。   但愿她今日所言可以让母亲回心转意。   *   白凝霺带着白潇擅闯清宁苑的事到底瞒不住,她回到院内不过半个时辰慈安堂便传了她去问话。   白凝霺只道是幼弟思念母亲,所以她带着他去探望一二,白潇又在一旁符合。祖母便没再多问。   当晚,白泽也移步至观澜苑,询问缘由。   白凝霺并未对白泽隐瞒初衷,一并告诉了白泽。   “哥哥,你要怪就怪我,别怪潇儿。他是被我骗去的。”   白泽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哥哥怎么会怪你呢?”   他知道,白凝霺此举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他,若二婶主持中馈,他也没法安心处理朝事。   “只是,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和我商量过再做决定。”   白凝霺吐了吐舌头,拉住白泽的衣角,眸中满是依赖,撒娇道:“哥哥最好了。”   若说这世上待她最没有私心的,除了姨母、姑母,便只有哥哥了。   姐姐待她好,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履行长姐的义务;皇伯伯待她好,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稳固哥哥在朝中的地位;二哥和四哥,则是为了姨母。   但是哥哥他不是,他待她的好毫无目的。   她至今仍然记得她被哥哥捡回府的天。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街角上的百姓行色匆匆,无人留意小小的她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   “你是我父亲的女儿?”   白凝霺抬眸见一个少年裹着黑色面白狐里的大氅,身长玉立,一双丹凤眼眼轻轻挑起,语气轻慢:“你不是在霍家吗?怎会在此?”   她认识这个少年,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小的她摇摇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她被扔出了霍府,无家可归……   少年看着她额头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微微蹙眉:“你额头上的伤是霍家打的?”   小小的她沉默不语,不敢回答。   少年轻叹一口气,解开大氅围在她身上,温声道:“我叫白泽,是你哥哥。”   “哥,哥哥?”   白泽弯了弯唇角,吃力地抱起小小的她,说道:“对,哥哥。走哥哥带你回家。”   后来,哥哥带她回到了白府,与父亲彻夜商谈,说服了祖母将她留在了白府、记在了嫡母名下。   哥哥甚至为了她专门学习了医理,和章太医一起为她调理身体。   思及此处,白凝霺垂下眼睑,前世她的一意孤行,害得哥哥在朝堂上寸步难行。   可至此之中,哥哥也从未怪罪过她,只道:“霺儿,这不是你的错,哥哥真的不怪你。”   “哥哥不怪你。”   哥哥待她永远都是那么宽容。   *   “霺儿,请母亲出来是你自己的主意?”   楚澈:我今天竟然没爬墙??   =w=   坐等楚澈爬墙被抓的那天~~   白泽是某亭(三次元闺蜜)最喜欢的角色,他的字还是她赐的~所以今天给他加了戏份~   那么好的哥哥是让他单着呢?还是单着呢?   评论区留言随机掉落红包~~你的留言我都会好好看哒(虽然没人留言qwq)。   晚安,么么哒~ 第13章   白凝霺抬眸撞到白泽探究地目光,微微一愣,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沉吟片刻,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她还是不要告诉哥哥是楚澈的提议比较好,不然哥哥定会追问她是怎么与楚澈联系的。   到时候楚澈翻墙见她的事就瞒不住了……   她心里有些不想换院子,换了院子想见楚澈该怎么偷偷见她呢?   白泽挑了挑眉:“真的?”   他不信霺儿能想到“不破不立”这个方法。   白凝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移不定:“真的。”   白泽盯着她看了半晌,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那便好,哥哥还有要务处理,你早点休息。”   白凝霺送白泽走出院门,微微松了口气,哥哥的目光真是直击人心底,怪不得朝中官员都对他敬而远之。   白泽走出观澜苑后,唤来躲在暗处的侍从:“白括,查查霺儿近日都与谁有过接触。”   霺儿的神态告诉她,这件事一定不是她的主意。   还有前些天二婶那件事,他私下查过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放出的流言,想必是章太医回宫将檀香受伤之事告知了陛下。   但是霺儿一直尊敬长辈,断然不会想到借陛下之手损害二婶名声这种方法。   这估计也是霺儿的背后之人的主意   他看得出那个人对霺儿没有恶意,只是他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维护霺儿?   *   午后的阳光地洒入屋内,春风骀荡,悄无声息的涌入室内,将床边地风铃吹得左右荡漾之际,也打破了观澜苑内的安静。   “喵—喵—”   白凝霺闭着眼挠了挠趴在她胸口的琉璃,嘟囔道:“琉璃别闹。”   琉璃一抓拍开白凝霺的手,灵巧一跃到了地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寻找声音来源。一双圆溜溜的来回转动,看着分外讨喜。   “喵—喵—”   在琉璃持之以恒地骚扰下,白凝霺揉了揉眼睛,尚带着几分睡意脑海中混沌一片。她翻身下床抱起琉璃,捏着它的前爪,无奈道:“那是风铃。”   “县主,奴婢可以进来吗?”   白凝霺把琉璃放在地上,扬声道:“进来。”   怜香踏入屋内,步伐轻快,眉眼之中俱是喜意。   她福了福声,语气欢快:“县主,大夫人她午后出了清宁苑去了一趟此案堂,后来又传了大小姐前去。奴婢听说,老夫人好像把管家权交到了大夫人手上。”   白凝霺动作一顿,旋即笑道:“看来母亲想清楚了。”   不枉费她那日的一番心思。   “你挑几样东西,亲自送到清宁苑,顺便问一下母亲明日能否参加姨母在宫中举办的诗会。”   怜香弯了弯唇角,低声应是,大夫人出来,县主也不必再忧心后宅之事。   白凝霺拂袖坐在软榻上,到了一杯温水,目光似是透过窗边镂空的菱纹看向后院与楚府相连的那堵墙。   楚澈已经多日未来找她了。   她本以为,她那日带着潇儿见过母亲后,回到武场还能见到楚澈,结果被告知楚澈已经先行离去。   接着,一连几天楚澈都没有在白府出现,带着潇儿习武的变成了苏大表哥。   她旁敲侧击了半天,才从哥哥口中得知,楚澈他近日军中事务繁忙,没有空闲时间教潇儿。   白凝霺唇角微垂,轻眨如蝴蝶般振翅的睫毛。   她知道,楚澈是在恼她。   她那天落荒而逃的行为伤害到了他。   是她错了,他处处维护着她......他那样也是为了她,结果她却为了所谓的长辈而质疑他……   白凝霺有些懊恼地垂下了头,明天入宫,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楚澈……   *   后院中那堵墙与楚府相连的墙上,一树枝头从墙地那端静悄悄地探出,茂密的枝叶后影子在微微晃动。   楚澈蹲在枝桠上,他长长的腰带垂下,上面挂了一个玉坠,柔和的阳光映照着他俊雅的侧颜,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眸深邃而缠绵。   他不敢冒然出现在白凝霺的面前,他怕再吓着她。   他也想先躲着她一阵子。   楚澈贪婪地一边又一边以目光描绘着白凝霺的轮廓。   他前世饮下毒酒后,变成了一缕魂魄,亲眼目睹了霺儿自尽在楚府前的一幕。   而后,他便觉得眼前一黑,陷入了无限黑暗。再次醒来便回到了他十九岁时,彼时霺儿不过十四,而她正在筹备与苏昭仪上山礼佛。   他近日翻遍楚家书房关于祠堂走马灯的记载,方明白那日了缘大师话中的含义:一转一轮回,轮回即可改命;油尽则顿止,改命结束。   只是他不知道何为油,他重生回来的时间又还剩多少。   楚澈双唇紧抿,黑眸中是偏执的执着。   既然走马灯让他有了重生回来的机会,他一定要改变霺儿的结局。   楚澈留恋地看了一白凝霺,跳下枝桠。   他现在还不能向陛下求娶霺儿,一方面定康侯府还没有解决,另一方面霺儿还没有心悦于他。他要让霺儿心甘情愿地嫁给他,而不是被迫。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他这些日子过于主动。所以哪怕他思念至此,也没有露面。   “主子,成了。”周翔如同鬼魅一般从一旁冒出。   楚澈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想必姜家现下一定分外期盼成亲那日,只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   次日,白凝霺一早便与三个姐和白苏氏一起乘马车前往宫中。   一下马车,宋嬷嬷便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夫人、县主和三位小姐。”   又瞧着白苏氏眉眼含笑:“夫人,娘娘请您前去一叙。”   白苏氏眼波微荡,颔首道:“有劳嬷嬷带路。”自从她闭门不出就一直没有见过妹妹,也不知她过得如何了。   这厢白凝霺与几个姐姐一同前往御花园。   此时,许多原本就相熟的世家贵女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大多都不是初次入宫,但都眉宇间尽是兴奋。只因为苏昭仪此次不仅邀请了世族中贵女,还邀请了世家公子,连几位皇子都一并参加。   二皇子正妃已定、三皇子正妃多半是淑慧县主,但不是还有四皇子呢吗?   四皇子虽然乃宫婢所出,但他自幼在苏昭仪身边长大,与二皇子手足情深,又得陛下的青睐。   更合况,四皇子的样貌是几位皇子中最拔尖的。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皎如玉树,面若惊鸿,一双桃花眼勾人摄魄。   圆内贵女不少都是抱有成为四皇子正妃的念想。故而,当陆温祥到达御花园时,她们都面色含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陆温祥不由抖了抖,他怎么觉得这些贵女今日待他特别热情。   “二哥,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不少人再看我。”   陆温沉抬眼瞅着他,弯了弯唇角:“不是好像,是就是。”   陆温祥:“……”   难得风头盖过了二哥,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   “二哥、四哥。”白凝霺拉着白凝雪凑到他们面前。   在一众贵女艳羡地目光下,陆温沉目光柔柔地看着白凝雪,道:“雪儿今日口脂有点浓。”   众贵女:……   白凝雪淡然地笑笑:“那是因为我今日穿的衣服颜色明艳,明艳的颜色自然配明艳的妆容。”   白凝霺和陆温祥都见怪不怪,他们二哥在朝堂上心思七拐八拐,但是在相熟的人面前说话比较……直接。   特别是和白凝雪呆在一起的时候,直接到当面评论她的妆容、服饰……   白凝霺摸摸下巴,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和二哥相处的,前世他们可是格外恩爱。   “霺儿。”   白凝霺歪头看着陆温沉,示意他继续说。   陆温沉皱眉,戳戳她的脸颊,喟叹一声:“你果然胖了,脸戳起来都有肉感了。”   白凝霺:???   她胖了?她竟然胖了!还被说脸上长肉了?!   问题是私下说就算了,可这旁边有不少贵女,还让不让她出门了。   白凝霺欲哭无泪,瞪了一眼抖着肩膀的陆温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二哥说的是,我会少吃点糕点。”   最近趁着姐姐没有出嫁,她天天缠着姐姐做青梅糕,吃下肚的青梅糕都变成了肉。   想哭。   她今日起要和青梅糕说再见,和潇儿一起习武,不,练武。   “咳,殿下,霺儿现在正好。她以前太瘦了。”白凝雪看着妹妹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霺儿以前确实太瘦了些,长了点肉也难以发现……她都不知道她这个未婚夫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温沉立马符合道:“雪儿说的都对。”   敷衍。   白凝霺哼哼地跺了跺脚,带着怜香转身跑了,她再呆下去,怕二哥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还是走为上为妙。   白凝霺顺着小路走到一片湖前,心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有预感,这次诗会不会风平浪静。   前世她不用嫁给陆温舒还要归功于霍兰芝。   霍兰芝在一次宮宴上乘陆温舒醉酒时,和他滚到了一起,被皇伯伯抓包。她和陆温舒的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世她狠狠地拒绝了陆温舒,使他脸面无光,他今日一定会想办法让她不得不嫁给他。   “霺儿,你在这呀?”   白凝霺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神色淡淡:“原来是霍姑娘,不知姑娘有何事?”   霍兰芝见她面色疏离,面上笑容一僵,依旧亲昵地嗔怪道:“霺儿,说起来你算是我表妹。”   “表妹?”白凝霺嗤笑一声,“你也配?我脾气不好,霍姑娘不要乱攀关系为妙。”   霍兰芝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怨毒,想到正事,她勉励笑道:“霺儿……”   “县主,”白凝霺眸中神色凌厉,“我乃当朝县主,你见到我一要行礼,二不可直呼我名。念你我相识多年,行礼便免了。但我自认为和你还没有熟到可以称呼昵称。”   楚澈:我这一世要诱惑霺儿来诱惑我~~   =w=   我郁闷,昨天这章一发,掉了3个收藏……我觉得我应该高兴一下你们都是活粉……   后来发现好多语病和错字(捂脸道歉,晚课上码的,没有细看)昨晚待高审没法改,所以今天才改的。   走马灯前文有两次提到,第一章和第六章,忘记的可以去看一下,它挺重要的。   预估失败,下章或下下章白凝霺升职。   下章白怼怼又要上线了~大家欢迎~   诗会估计要写个几章,因为有不少转折点都在宮宴。还会有新角色。   你们的评论我都看惹~~谢谢支持~~老样子,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ps:我明天回家,后天打疫苗,电脑留在学校,还要赶毛概作业。明后两天应该就不更了。周四更。 第14章   霍兰芝嗫喏片刻,压下心中的愤懑,勉励笑道:“县主,我那日和三皇子只是叙旧。”   白凝霺沉思片刻,方意识到她是指静山寺与陆温舒私会的事。   “呀,不巧。”白凝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县主那日和楚小将军叙旧时恰巧听到了你和三皇子的叙旧,你们竟然叙旧着、叙旧着开始了叙旧情思。本县主和楚小将军一致认为你们不是在叙旧。”   霍兰芝反应了半天才懂得白凝霺是在说她听到了她和三皇子的对话。   连忙解释道:“县主,我和三皇子……”   “打住。”白凝霺眨眨眼,笑吟吟地看着她,“本县主对你们叙旧了什么不感兴趣。”   她看到不远处的树林漏出的衣角,故意扬声道:“毕竟,你亲口说的'只求常伴三皇子左右',又威胁不到本县主的正妃之位。”   霍兰芝面色一白,妒火涌上心头。   都是白凝霺,都是她占了三皇子妃的位置。明明三皇子喜欢的是她,可为了大计,面对她,她还要忍气吞声……(?   白凝霺将手背在身后,冲怜香挥挥手。   怜香瞧着四下无人,跑开了。   霍兰芝强压下心中的妒意,眸底神色略带愧疚:“县主,我和三皇子两情相悦,还请你成全。”   说着,眼中浮起了一层泪光,哀求地看着白凝霺,像朵小白花似得,颤巍巍地站在湖岸前。   白凝霺轻笑一声,怜悯地看着她:“霍兰芝,不是我成全你。真正能成全你的只有三皇子。”   她抚平衣袖上的褶子,露出衣袖上以的金织海棠,在阳光下闪闪夺目,似是在嘲弄着霍兰芝的一往情深:“如果三皇子真的爱你,他就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娶我为正妃。而你,只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霍兰芝慌乱地抬头,耳旁的翠玉银杏叶耳环一阵晃动,她声音尖锐的反驳道:“你胡说,他说了娶你只是权宜之计,他所爱之人只有我!你不要在这挑拨离间,你……你就是嫉妒我。”   她越说越镇定,对,白凝霺就是嫉妒她得到了表哥的心。   白凝霺绕有兴趣地看着她慌乱的神色。   她记得,霍兰芝前世与陆温舒滚在一起被抓住后,成为了陆温舒的弃子。   陆温舒把一切罪过都归咎于她身上,说是她勾引他。   他清清白白登基称帝,可霍兰芝却名声尽毁,落发出家,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她一直奇怪,陆温舒究竟给霍兰芝灌了什么迷魂汤,导致她放下女子的矜持、不顾一切地为他赴汤蹈火。   哪怕名声扫地,也在所不惜。   白凝霺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平淡地看着霍兰芝:“若三皇子把你放在心中第一位,他就不会为了得到白家的支持而娶我为正妃。他是喜欢你,但比起权势,他对你的那些喜欢根本不值一提。”   霍兰芝神色怔忡,细长的睫毛轻颤,眸底有一丝忧郁。   她一直不明白表哥为什么非得娶白凝霺为正妃。   论权势、论地位,霍家与白家不相上下。娶她,一样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权势。   如果,如果白凝霺不曾出现就好了……   白凝霺望了望御花园的方向,还是没有怜香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   她压下内心的焦虑,看着霍兰芝宛如一尊石像呆呆地站在那,暗自摇头。   “白凝霺,你喜欢表哥吗?”   白凝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问,眉头蹙起,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待她回答,霍兰芝又自言言语道:“你不喜欢他。”   “你竟然不喜欢他,”霍兰芝倏忽看向她,眼底泛红,戾色昭然难掩,“表哥那么好,你竟然不喜欢他。”   她看向白凝霺的目光凛冽骇人:“可是,你不喜欢他,为何你还要占着正妃的位置!”   白凝霺见霍兰芝情绪不对,略略向后退了一小步,环顾四周,咬住下唇,也不知道怜香什么时候能到。   衣裙一晃,霍兰芝翩然至她面前,眉目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白凝霺心头警铃大作,湖泊的柔风拂过,却泛着阵阵阴寒。   她微微错开一步,强制镇定:“霍兰芝,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无意嫁于三皇子为妃。”   说着看向旁边的树林,轻笑一声:“他?我还看不上。”   霍兰芝听了,咯咯直笑,缓缓靠近白凝霺,嗓音娇媚,盈盈笑问:“县主,你说如果你不在这世上,你是不是就不用嫁给表哥了?”   白凝霺听出了她言下之意,摇摇头,怜惜地看着她,由爱生恨。   她抬眸,看见不远处陆温祥缓步走来的身影,弯了弯唇角,几步上前贴着霍兰芝,小声说道:“霍兰芝,我若没猜错,陆温舒就在这附近吧?而且皇伯伯应该也在来的路上吧?”   霍兰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柔声道:“唉,县主料事如神……可惜,陛下只能看见你的尸体了!”   最后半句话出口,她眸中凶光大显,猛地朝白凝霺伸出手,双目几近猩红。   “霺儿小心!”不远处的陆温祥见此情此景,开口喊道。   白凝霺侧过身,堪堪躲过霍兰芝。   可是由于她站的位置本就靠近湖面,霍兰芝借着惯性直接冲了过去。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伸手拉住霍兰芝的轻纱腰带,面上神色故作惊慌:“霍姑娘,你坚持一下,四哥马上就到了。”   半身悬在湖面上,霍兰芝她看着冰冷的湖面,面容上闪过一丝惧意,眼中水光浮起,顾不得心中傲气和对白凝霺的怨恨,央求道:“县主,你快拉我上去。”   “你坚持一下,我手快没劲了。”白凝霺坏心眼地松了松手,霍兰芝吓得乱动,“你别动,我真的快没劲了……呀,四哥你来了正好,帮我拉一下霍姑娘。”   话音才落,只听“刺啦”一声,霍兰芝衣裙的腰带承受不住重量断开了。   “扑通”,霍兰芝跌入湖里。   怜香拉住白凝霺地手臂,面色苍白:“县主,你没事吧。”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赶上。   白凝霺拍拍她的手背,狡黠地眨眨眼,又将手中的一节残留着半朵牡丹的腰带递给陆温祥,无措地看着他:“怎么办,霍姑娘掉到湖里了。”   陆温祥嫌弃地拍开她手上的腰带,柳眉竖起,面带怒色,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也没有命人下水救霍兰芝。   他亲眼看见霍兰芝欲推霺儿,要不是霺儿反应迅速,掉下去的就是她。   “扑通”,又是一声,树林那边有人跳下了湖里。   “霺儿,别怕,我来救你。”   声音不小,湖边的众人都听到了。   白凝霺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故意茫然地看着陆温祥,疑惑道:“四哥,刚刚掉下去地明明是霍姑娘,为什么那个人却说要救我?”   陆温祥面色微沉,心里猜出了七八分,嘴上却道:“估计是他看错了。”   在水里奋力滑动着的陆温舒,此刻心里雀跃无比。   他当着父皇的面救了白凝霺,就算父皇不愿意,为了维护白凝霺的声誉,也不得不将白凝霺赐于他为妃。   他越靠近“白凝霺”,越兴奋,声音越柔和:“霺儿别怕,我救你上去。”   他伸手环住“白凝霺”,便发现她衣裙散开,露出了中衣。他微微有些心疼,暗骂“霍兰芝”的不怜香惜玉。白凝霺身子弱,万一真冻着了,他所有的谋划都将前功尽弃。   白凝霺站在岸边,伸长脖子张望。   她真的很好奇陆温舒看见救上来的是霍兰芝后,会怎么办呢?   “呦,你们俩怎么在这?”   陆温祥抬眸看见绣着祥云的黑靴,拉了拉白凝霺,弯腰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霍婕妤娘娘。”   白凝霺慌忙转过身,理理衣裙,垂首行礼:“霺儿见过皇伯伯,见过霍婕妤娘娘。”   宣和帝挥手让他们起身,笑道:“霺丫头,你看什么呢?刚刚脖子伸得像只鹅一样。”   白凝霺眼角余光看到哥哥和楚澈,不由一怔。   旋即吐了吐舌头,摇头晃脑,发间的点金滚珠步摇随着她一起晃动,衬得眉宇间带了几分俏皮:“皇伯伯又打趣我。刚刚霍姑娘掉到湖里了,有人跳下去救她。”   宣和帝无奈地指着白凝霺,失笑道:“陵川,你看看你这妹妹,救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白泽走到白凝霺身边,不堪文雅地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又向宣和帝行礼:“霺儿被微臣宠坏了,口无遮拦,还望陛下谢罪。”   宣和帝笑着摆手:“何罪只有?朕就是喜欢她的这种真性情。”   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霍婕妤:“况且,霍婕妤也说过霺丫头的赤子之心难得可贵。”   霍婕妤扬了扬唇角,一副心不在地样子:“陛下说的是。”   白凝霺怎么会在此?兰芝呢?怎么不见人影?   “皇伯伯,我的话没说完。”白凝霺点了点唇角,明亮的双眸中满是疑惑和忧虑,“可是那人跳下去救霍姑娘时喊的却是我的名字。”   陆温祥微微颔首,俊美的面容上微藏凛冽之意:“父皇,的确如此。”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的面色都不由一沉。   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牵住了白凝霺。   与面上从容冷静的神态截然相反,霍婕妤的手心湿凉,挂着和善的微笑:“霺儿,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会喊你的名字呢?”   说着,用力抓紧白凝霺的手腕,顾盼生情的眸底含着几分冷寂的警告。   白凝霺:你说你在叙旧,但是我和楚哥哥叙旧时听到你们的叙旧感觉不是叙旧~   =w=   这章白凝霺好像没有怼人??   先这样,,,打不动了。看我多好,今日一回来就坐下来码字。   吐槽一下:打过疫苗当天不能洗澡。。。   欲哭无泪,今天淌了好多汗。好在这是最后一针了~~   晚安^3^ 第15章   白凝霺心中冷笑,甩开她的手,白嫩的手腕有着一圈明显地红痕。委屈巴巴地躲在白泽的身后:“娘娘,你掐我干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四哥也听见了……喊的就是我的名字。”   霍婕妤看着被甩开的手,面色愕然,随即目光冷冽地瞪着她。   楚澈见此,眸中一时之间惊涛骇浪、怒意横生,温润的面容无波无澜,语气平和:“陛下,县主在此事上犯不着说谎。”   宣和帝神色如常,可眸光蓦然变得锐利。   楚澈说的对,这事牵扯到白凝霺的声誉,她不会说谎。。   “哗啦”。   宣和帝闻声望去,便见陆温舒抱着霍兰芝游上了岸,嘴里念念有词:“霺儿别怕,没事了……”   陆温舒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抬头却见白凝霺躲在白泽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见他看了过去,轻呼一声,整个人缩在了白泽的身后。   陆温舒呆了呆,白凝霺没事?那他救上来的又是谁?   他拨开怀中少女糊在面上的黑发,见霍兰芝面色苍白,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双目紧闭。   陆温舒脑中“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霍兰芝?   陆温祥眉目冷淡:“三哥,这是怎么了?莫非并不愿意救霍姑娘?”   陆温舒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顶着宣和帝怒不可歇的目光,伏地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妃。”   脑中飞快地转动,该如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霍婕妤瞟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宣和帝,姣好的面容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陛下,不如先把兰芝送到昭阳殿等她醒来后,再审问?”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白泽扯出一个凉薄地笑容,眼角眉梢皆是冷峭,“陛下,微臣不才,会些医术,不如让微臣来看看。”   “可。”宣和帝微微颔首,又斜睨了一眼霍婕妤。   霍婕妤美目流转,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面上神色变换不定。   如果兰芝醒来之后……   “还请三皇子先为霍姑娘理一下衣裙。”白泽淡淡地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霍兰芝。   女子春季的衣服本就以轻薄飘逸为主,加之霍兰芝今日所穿衣裙乃锦纱所制,仅用一根纱织腰带系起。现下,衣裙腰带已断,外衣散开露出了里面雪白色绸缎的中衣。   日光下,湿了的轻薄中衣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纤毫毕现。   陆温舒面色有些难看,解开自己的外衣,裹在霍兰芝身上。   心里对霍兰芝生出了些许埋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泽走到霍兰芝面前蹲下,翻开她的眼睛,又抬手摁了摁她的肚子,然后毫不怜惜地掐着她的人中,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   霍兰芝悠悠转醒,吐出了胃中的积水。   她见陆温舒浑身湿答答地抱着她,“哇”地一声抱着陆温舒大哭起来:“表哥,我……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白泽讥诮地看着一脸尴尬的陆温舒,起身向宣和帝行以一礼,安静地退到一旁。   陆温舒轻轻拍了拍霍兰芝的后背,掰开像水蛇一样缠着他的手臂,面色平淡:“霍姑娘,男女有别。”   霍兰芝微微一愣,顺着陆温舒的目光看去,便见宣和帝冷冷地看着她。   她心下一惊,转身伏在地上,唇瓣颤颤相碰:“民女见过陛下、见过霍婕妤。”   不待宣和帝出声,霍婕妤几步上前抱住霍兰芝,一双美目中氤氲一层水雾:“兰芝,你怎么掉到湖里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和哥哥、嫂嫂交代啊……”   霍兰芝闻弦知意,泪水涟涟,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请陛下和娘娘替民女做主,是县主把民女推入了湖里。”   霍婕妤泪眼朦胧,似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凝霺,红唇轻颤:“霺儿,你为何要这么做?兰芝是你的轻表姐呀……你……”说着,抬手捂住心口,秀气的眉毛蹙起,痛苦万分。   宣和帝揉了揉眉心,这霍家人一个比一个会演,一个赛一个地折腾。   白凝霺轻笑一声,拨了拨耳边的流苏,颇有兴味地瞧着他们演戏:“娘娘,我没有推霍姑娘,我也没必要推她。”   霍兰芝对上白凝霺的目光,心念一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县主,我和表哥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何不相信呢?你为何偏偏容不下我?”   白凝霺抬手揉了揉耳朵,秀眉微锁,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双杏目清澈见底,带着几分委屈:“霍姑娘,你不知道吗?姨母今日举办诗会就是为了替我相看人家。你这么说,会把姨母请的那些世家公子都吓跑的。吓跑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要不是陆温柔先前派人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姨母此次诗会是有这层含义。   白凝霺双颊配合地浮起两抹红云,活脱脱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任谁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的确如此。”陆温祥微微颔首符合,“母妃此次就是为了替霺儿相看人家。”   又斜睨着霍兰芝,眸底多了几分讥讽:“霍姑娘找借口也找些有说服力的。”   “况且,本皇子亲眼看见你欲推霺儿入湖。”陆温祥甩了甩袖子,笑语盈盈,眸中却只余冷意,“要不是霺儿抬手拉了你一下,你还要在水里多泡会。”   霍兰芝冷汗涔涔,她整个手掌都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嗫喏片刻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霍婕妤瞧了一眼宣和帝沉沉的目光,勉励漾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起身走道白凝霺身边,欲拉过白凝霺的双手:“霺儿,是本宫误会你了,兰芝年幼不懂事……”   “娘娘,这一句误会说的倒是轻巧。”白泽冷冷打断霍婕妤,拉过白凝霺,沉声道,“先是霍姑娘欲推霺儿入湖,再是三皇子跳入湖里救人,嘴里却喊着霺儿的名字。微臣怎觉得这是他们事先算计好的呢?”   湖光在艳阳下折射出金灿灿的水,光耀人眼目,刺得人有些眩晕。   白凝霺转过头,见白泽唇角紧抿,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阳光下泛着层层柔光。不由心下微软,温热的雾气自心头涌起,凝成眼底一片白蒙蒙的氤氲,热泪盈眶。   前世今生,哥哥都是这般,哪怕拼尽一切,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霍婕妤心里暗暗埋怨白泽抓着此事不放。   她看向白凝霺,眼角隐约有一点泪光,眸底暗含着丝丝央求:“霺儿,兰芝她知道错了,她还……”   白凝霺拦住白泽,眨眨眼,奋力眨去眼底的热泪,冲他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转头看向霍婕妤,明亮的双眸中清澈见底,弯了弯唇角,神色淡淡:“娘娘,霍姑娘比我还大一岁,怎么能说小呢?”   在霍婕妤想象中,白凝霺一直会顾忌她的感受,鲜少反驳过她。而现下这般,她心底有几分不喜,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慌张。   “说起来,兰芝算是你的表姐。”霍婕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凝霺的神色,咬咬牙,狠心道,“霺儿,她有错在先,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白凝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生母这话有意思。   先提醒她和霍兰芝身上都流有霍家的血液,随后又说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她真动了霍兰芝,想必明日长安城都会传“淑慧县主不顾血脉亲情”。   怎么回答都是错,到不如什么都不说。   霍婕妤不安极了,她生怕白凝霺接过这句话、说出狠话,又怕白凝霺没有不接过她的话。   白凝霺凉凉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霍兰芝和陆温舒,淡淡一笑,明眸皓齿,冲宣和帝福了福身:“皇伯伯,先不管霍姑娘的错处。她现下名誉已毁,霺儿觉得三皇子需要对她负责。”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皇伯伯,你看,霍姑娘和三皇子郎才女貌,更是彼此互通心意……”白凝霺似是意识到自己错了话,抬手捂住了双唇,双眸漂移不定,黑色的瞳仁转来转去。   宣和帝眸光一跳,目光冷冽地看向霍兰芝、陆温舒二人,二人在他的目光下心跳凌乱、耳后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宣和帝微微眯了眯双眼,睿智的眸底一片清明:“霺丫头,你刚刚说了什么?为何这么说”   白凝霺捂着嘴,心虚地摇摇头。   “说,朕恕你无罪。”   霍婕妤心里暗骂白凝霺地冒失,翩然移至宣和帝的身边,一双柔胰环住宣和帝的手臂:“陛下,霺儿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她边说边缓缓扬起眼睫,柔若无骨地贴着宣和帝,细细喘息,媚眼如丝,勾人摄魄。   却只对上宣和帝暗含讥诮的双眸,唇边嘲讽的笑意直击她心底,刺得她满目苍痍。   她幡然记起,要不是碍于霍家给予的压力,宣和帝也不会收她入宫、封为婕妤。   宣和帝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手,嫌弃地扔了。   手绢静静地躺在地上,雪白的丝帛上绽开着点点兰花,左下角绣了一个“绾”字。   宣和帝瞅了瞅,又弯腰以大拇指和中指捏起手绢,丢给后面的内侍,小声命令他把手绢洗好后还给他。   湖风拂面,霍婕妤双唇轻颤。三月的风明明是温和的,她却觉得如同被无数道细密的刀片刮着。   入宫前,苏家的嫡长女抢了她的心上人;入宫后,苏家的嫡次女处处压她一头,哪怕她主动贴上去也被弃之如履,可对方一方小小的手绢却被视若珍宝……   她眸中迸发出一丝恨意,若有可能,她要将苏家两姐妹踩在脚下,让她们跪下求她,然后再一脚踹开……   宣和帝一边琢磨着今天晚上再找苏昭仪讨几条帕子,一边冲白凝霺喝道:“你刚刚为何说他们‘互通心意’?”   白凝霺似是为难地看了一眼霍兰芝、陆温舒,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精光,声线有些颤抖:“霺儿和姨母去静山寺礼佛时,看见……看见三皇子和霍姑娘私会。”   白凝霺明面: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实际内心:本姑娘就是故意的,哼,让你推我、陷害我,看我不坑死你。   =w=   至于怎么坑,下章写~~楚澈下章会有戏份~~   憋不出来了,今天卡文到头秃……写了删,删了写……   小天使们晚安~~么么哒^3^ 第16章   “白凝霺,你不要血口喷人!”陆温舒蓦然抬头狠狠地瞪向白凝霺,目光森冷。   白凝霺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双眸中满是恐慌,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皇伯伯,那日楚小将军也看到了……”   楚澈微微一怔,随后不紧不慢地像宣和帝行了一礼:“陛下,微臣那日与祖母前去静山寺上香,在后山巧遇县主,微臣便护送县主回昭仪娘娘那。途径竹林,撞见了三皇子与霍姑娘诉说情丝。而且,微臣听见他们说……”   眉宇间似是有些为难,神色温润儒雅,但说出的话语足以让陆温舒和霍兰芝崩溃:“说……求娶县主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得到白家的支持……”   “放肆!”宣和帝面色铁青,指着陆温舒的指尖颤抖。   在场众人齐齐跪下。   楚澈面露惶恐,眸底却泛着冷意,陛下忌讳结党营私、更忌讳霍家结党营私。   霍家在朝堂上可谓是只手遮天,白家和苏家联手才能勉强与霍家持平。陆温舒为霍婕妤的养子,身边本就有霍家的支持,又算计着娶霺儿为妃。白、霍、苏三家若真联手,那他距离那个位置便只剩一步之遥。   狼子野心,不言而谕。   有了今天这一遭,想必陛下在霺儿的婚事上也会慎重再慎重。   陆温舒伏在地面上,湿答答的衣服一直黏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可宣和帝的目光比湿凉的衣服还要寒冷,冰冷刺骨。   “父皇,儿臣冤枉!”   宣和帝沉默地看着他,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霍婕妤和霍兰芝,唇边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抬手命众人起身,并伸手扶起陆温舒,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朕的儿子,朕当然相信你。”   陆温舒脊背僵直,面上神色僵硬:“多谢父皇。”   霍婕妤与霍兰芝对视一眼,眸底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缓缓舒了一口气。   “只是,你既然心系于霍家姑娘,为何宁愿与她私会,也不告诉朕?朕由不会不同意。”宣和帝话锋一转,佯怒地看着他。   陆温舒心头一紧,他万万不能娶了霍兰芝为正妃:“父皇,儿臣……”   宣和帝开口打断他,摆摆手,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唉,你不必解释,朕懂得。朕当年和你苏母妃也是担心家里人不同意,私底下偷偷见面。”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宣和帝眉眼带着几分柔情。   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面带喜意的霍兰芝,心中冷哼一声,便宜她了:“既然你与霍家姑娘两情相悦,朕便做主将她赐予你可好?”   陆温舒欲拒绝,却只瞧见宣和帝冰冷的眸底里暗含的警告。   他垂目攥紧双拳,皮肤下凸起的青筋似一条条毒蛇缓缓移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得沉静:“儿臣,谢父皇成全。”   “民女多谢陛下。”霍兰芝眼角眉梢具是喜意,声音悦耳动听。   她要嫁给表哥为正妃了,她真的嫁给了表哥。   霍兰芝抬眸得意地看了一眼白凝霺,以后白凝霺见到她还要行礼,这滋味想着就不错。   白凝霺淡淡地瞟了一眼霍兰芝,嗤笑一声。   经历了今日之事,霍兰芝就算嫁给陆温舒,过得也不会好。在陆温舒心里,权势高于一切,所有的情意都建立在拥有权利基础上。   霍兰芝导致他错失得到白家支持的机会,他怎会再与她情意绵绵呢?   不知道她嫁过去之后,还会不会如现下一般得意。   对于某些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她意识到心上人没有那么爱她。   霍婕妤瞧着霍兰芝的样子,有些颓然,无奈地摇摇头。   她这侄女想得太简单,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嫁给陆温舒,日后陆温舒对她必大不如前……况且,她这感情本就是偷来的……   宣和帝心底冷笑,他不是傻子,今日明显是一个局,要不是霺丫头留了个心眼,只怕今日她不想嫁给陆温舒也要嫁。   不过,他倒是小瞧了陆温舒。没想到他城府那么深,一边一副对霺丫头一往情深的模样,一边背地里与霍兰芝勾勾搭搭。   所幸,绾绾把霺丫头看得紧,没有让他得逞。   宣和帝眉宇间带了些疲惫,最是无情帝王家。揉了揉眉心,说道:“都下去吧,景湛留下。”   他眼角余光扫到缩在最后装鹌鹑的白凝霺,心念一动,眸底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愈发胆大了,竟敢算计他。   “霺丫头也留下。”   白凝霺下意识地抬头想反驳,却见宣和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怂得缩了缩肩。   完了完了,皇伯伯看出她是故意的了。   可怜巴巴地与白泽和陆温祥挥手告别,认命地跟在宣和帝和楚澈的身后。   *   宣室殿   “呀,陛下你可算回来了。”陈公公看见宣和帝迎上福身道,“轩世子来了有一阵子了。”   说着又转身向白凝霺和楚澈行礼:“奴才见过县主,见过楚将军。”   宣和帝微微颔首,抬脚走入殿内。   殿内少年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袍,见到宣和帝,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深凉见过皇舅舅。”   “快快免礼。”宣和帝伸手制止住了陆文轩行礼的动作   陆文轩错开身,执意行了一礼,随后道:“皇舅舅,母亲一切安好。”   宣和帝听此,轻叹一口气,眸光中满是愧疚。   当初皇妹为了巩固他的皇位才会匆匆嫁给了萧将军,却没有想到,萧将军背着皇妹纳了一房妾,那妾室还骑到了皇妹的头上、为非作歹……导致皇妹心灰意冷,选择与青灯古佛相伴余生……   陆文轩又向楚澈行了一个官礼,转身看着白凝霺笑道:“县主,我们又见面了。”   白凝霺不置可否,隐隐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福了福身:“见过轩世子,那日若有冒犯,还望世子赎罪。”   陆文轩看着白凝霺的的笑容有些恍惚,垂下眼睑,看着腰边的香囊,淡淡一笑,道:“县主多虑了。深凉还要多谢县主,辰砂装囊,对于失眠的确很有用。”   白凝霺抿嘴一笑:“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楚澈见白凝霺与别的男子笑语盈盈,微微侧开头,黑黝黝的眸底神色难辨。   霺儿是何时与陆文轩相识的?他记得前世,直至陆温舒登基,霺儿也未与陆文轩有过任何交集。   宣和帝见白凝霺与陆文轩相识,不由有些惊讶:“深凉,你见过霺丫头?”   白凝霺甚少出宫、陆文轩甚少回长安,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陆文轩笑了笑,与白凝霺相似的杏目中似有星辰:“回皇舅舅的话,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深凉前去静山寺探望母亲时,遇到了县主。”   殿内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吐出袅袅烟云,龙诞香的漂浮在空中。   宣和帝目光在陆文轩和白凝霺中移动,他突然觉得二人有些相似。   一个念头从脑中滑过,他立刻摇头否认,怎么可能,霺丫头是和皇妹有些相似,但确实是霍婕妤的女儿,怎么可能……   宣和帝轻咳一声,绷着脸,看着白凝霺,厉声道:“霺丫头,今日之事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白凝霺被喝得一惊,缩了缩脖子,跪下伏地,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了一边。   她虽知道皇伯伯对她一直是宠爱有加,为了姨母、姑母也不会随便动她。但她还没有那个胆量撒谎。   宣和帝听完她的叙述,失笑道:“你就不怕万一你没有躲过去,掉到了湖里;又或者老四晚到了一步,没人帮你作证,最后百口莫辩吗?”   这每一步都紧紧相连,相差分毫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   “怕呀,但这本就是一场赌博。”白凝霺浅浅一笑,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眸分外清明干净,“可是霺儿若不这样,霍婕妤和三皇子不会歇了求娶我的念头。左右都是差不多的结果,倒不如赌一把,瞻前顾后反倒会错失良机。”   况且,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能重来一次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宣和帝看着白凝霺澄澈的眼眸,心里感叹,霺丫头的性格七分随了绾绾的记仇、三分受了白泽行事果断的影响,也不知是好是坏……   楚澈微微垂下眼睑,漆黑的眼眸好似满溢着的夜色,浓稠又晦涩难辨。   即使霺儿做到这般地步,只怕陆温舒仍然不会放弃娶霺儿为妃的心思。   他唇边缓缓绽开一丝微笑,冲着上首的宣和帝沉声道:“陛下,三皇子和霍姑娘的婚事你还没有下旨。”   宣和微微一怔,方才想起他好像成就了一段姻缘。   转念想到他们三人对霺丫头的算计,一时之间有些后悔先前的口谕。(?   楚澈瞧见宣和帝愁容满面,顺势道:“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楚澈唇边噙笑,低眉顺眼,神色平静:“陛下,霍姑娘德行有亏,难堪正妃之位。加之她今日意欲谋害县主,随自食恶果,但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白凝霺不由看向楚澈,濯濯明亮的双眸暗了暗。垂下眼帘,看着淡蓝浅白色牡丹锈花鞋鞋尖。   楚澈这样做是为了替她出气……   宣和帝沉吟片刻,命人取来空白圣旨,刷刷写了几笔,丢给白凝霺。   白凝霺打开圣旨瞧了一眼,面色有些奇怪:“皇伯伯,霍姑娘毕竟是霍家嫡女,这位份未免有些……”太低了吧。   不过这样她也省心了,她本想求皇伯伯就给个侧妃之位,没想到皇伯伯直接给了霍兰芝一个那么低的位份。   宣和帝哼哼道:“她德行有亏,又蓄意谋害皇家县主,给她一个庶妃之位都便宜她了。”   转转眼,看着白凝霺有几分讨好的意味:“霺丫头,你看朕替你出了气,你能不能和绾绾说说,晚上让朕在椒房殿多待回呗。”   他近日又被绾绾扫地出门了,昨日才进椒房殿就被赶了出来。   白凝霺:……   呵呵,原来皇伯伯又被姨母赶出椒房殿了……一个月总要上演那么几回,你二老开心就好。   楚澈:不开心,霺儿对别的男子笑QAQ   =w=   陆文轩第6章出现过一次~忘记的可以回去看一下~放心,他不是楚澈情敌~   帮大家整理一下目前出现的几个男性角色的字~   楚澈:字景湛   白泽:字陵川   陆文轩:字深凉   几位皇子:莫得字,用不到,所以没有(好吧,其实是我懒)   ps:学校在搞以学院为单位的□□合唱比赛,寝室有俩仙女参加了,近日本灵处于被《天耀中华》支配的恐惧症。特别是晚上躺在床上,脑海中满满的“天耀中华”,无限次循环播放。。。 第17章   陆文轩轻笑一声:“皇舅舅,但是县主今日受了委屈,她心情还没转好,怎么帮你说情呢?”   说着,冲白凝霺眨眨眼。   白凝霺会意地憋出两泡泪,委屈地看着宣和帝。   楚澈也附和道:“陛下,县主今日确实受了惊吓。”   宣和帝眉头微蹙,忍痛取出他私库的钥匙:“霺丫头,你拿去随便挑。”   他总共就没多少私房钱,前些日子才被柔丫头扫荡了一边,现在又要给霺丫头……肉疼……   陆文轩又道:“皇舅舅,金银珠宝县主想必都不缺。”   言下之意,不如提提位份,省的又被人欺负。   宣和帝一拍脑袋,他怎么没有想到。   “霺丫头,朕晋升你为郡主,如何?”   白凝霺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行礼:“谢皇伯伯恩典。”   又冲陆文轩和楚澈福了福身:“也多谢轩世子和楚小将军。”要是没他们,她也不会白捡一个郡主的位份。   郡主呢,以后霍兰芝见到她岂不是要行礼了?   白凝霺莫名觉得有些爽,笑容上不觉带了几分傻气,眉心的梅花钿越发灵动。   宣和帝微微颔首:“霺丫头回去吧,想必绾绾也担心了,圣旨随后就到。”   又补充道:“景湛,你护送一下。”   “还有,”宣和帝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帮朕和绾绾说说呗。”   白凝霺福了福身,明亮的眸底带着几分狡黠,一本正经道:“皇伯伯放心,我会告诉姨母你私库里又存了不少东西。”   说完,拉着楚澈拔腿就跑,徒留宣和帝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死丫头,你个小没良心!”   陆文轩眉眼含笑:“皇舅舅,深凉也告退了。”   他有些羡慕皇舅舅和苏昭仪的感情,不似他父亲和母亲,次次见面都如仇人一般……   他缓缓叹了口气,稳步离开。   宣和帝见人都走了,盯着手中的私库钥匙,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要不再换一把?   *   宣室殿外春光娆人,叶色青青,风光妙曼。   楚澈低头看了一眼白凝霺拉着他的手,眼神微微闪烁,轻轻用力,挣脱开,弯腰行礼,故意道:“县、郡主,男女有别。”   白凝霺愣了愣,抬眼看着他,樱唇微垂,眼眶红红,璀璨的双眸中泛着委屈:“楚哥哥,你别生气了,我那日不是故意的。”   楚澈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如涓涓暖流、煦煦阳光,明蓝色印暗金竹叶纹长衫衬得他清俊儒雅:“郡主,微臣并未怪你。白二夫人是你的婶母,微臣能够理解。”   白凝霺听了,心中愈发认定楚澈还在怪她。   都是她不好,楚澈那样也是为了她,可是她那日却落荒而逃,一定伤了他的心。   白凝霺咬着唇瓣,一双杏目争得圆溜溜,隔着薄薄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纤细的手指勾住楚澈的衣角,摇了又摇,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声:“楚哥哥。”   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楚将军,红了耳根,强忍着不为所动。   小姑娘倒是与他越发相熟了,前世她可是一见到他就躲起来,再不成就是绕道走,哪里会如当下这般粘着他、求原谅。   白凝霺见楚澈仍不理她,眼角不由带了泪花:“楚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   声音软糯得如同一只小奶猫,挠得人心里痒索索的。   礼制、之前的别扭与算计全都抛在了脑后,楚澈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霺儿,我真没怪你。现在在宫中,被人瞧到会生是非。”   白凝霺笑出声,眼中泪水顷刻间无影无踪,高兴地拉住楚澈的手,摇了摇:“楚哥哥,你最好了。”   楚澈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倏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松口得太早了些?   楚澈眼角余光瞟到来往的宫人,轻咳一声,缩回手:“霺、郡主,现在在宫里……你……”稍微克制点,他不想因为他而使霺儿的名声受损。   白凝霺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吐了吐舌头,是她有些忘形了。   如果被有心人瞧见,不知道会怎么诽谤楚澈。   “郡主,微臣送你回椒房殿。”楚澈弯了弯唇角,笑容似三月的春风,温柔拂面。   不急,他这辈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敲开霺儿的心门,让她对他敞开心扉、心无芥蒂。   春光如画,太液池波上风烟霭霭,芦苇萧萧瑟瑟,随着池波荡漾,送起一波又一波澄澈的清新味。   日头下,白凝霺发间的精雕琉璃玉仙鹤逐月簪折射出七彩光芒,炫彩夺目。   楚澈垂下眼睑,思及先前白凝霺与陆文轩笑语盈盈的模样,沉吟片刻,斟酌道:“郡主,你和轩世子是何时认识的?”   白凝霺随意地拨了拨点金滚珠步摇垂下的碎碎流苏,笑道:“就是在静山寺放风筝那日,我去捡风筝时结识的,不算熟悉。”   楚澈眉宇间似是一松,脚上的步伐轻快了不少,漆黑的眸中似有细碎的阳光,唇边亦含了几分笑意。   是他多心了,霺儿怎么可能和轩世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轩世子看霺儿的眼光不大对……   *   昭阳殿   霍兰芝静静地站在霍婕妤旁边,双颊微红,时不时瞟一眼坐在下首的陆温舒,眼角眉梢是压不住的喜意,新换的一身粉色亮缎圆领薄褙子配白色纱裙,衬得她整个人如同一朵娇艳花朵。   陆温舒眉目微沉,对霍兰芝的目光视若无睹,轻抚手上的翡翠和田玉扳指。   平心而论,他的确喜欢霍兰芝,一方面他幼时落水,是霍兰芝救的他;另一方面,她是养母的外甥女、又是霍家的嫡女。   但是他不能娶她,霍家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娶了她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还可能会与霍家产生间隙。   只是,发生了今日之事,他不娶也要娶。父皇还对他起了疑心。   念及此处,陆温舒有些烦躁地敲着一旁的檀木桌。   霍婕妤一双美目亦泛着涟涟忧愁,目光在霍兰芝与陆温舒之间游移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本意是让陆温舒娶她那女儿为正妃,这样便有希望得到白家和苏家的支持。待来日陆温舒继承大统,再则个由头休了白凝霺,改立兰芝为后。   只是,她千算万算,未算到白凝霺会警惕至此。   算计未成,他们还反被坑了一把。   霍婕妤水波般柔和的双眸中隐着冰凉的光泽,红珊瑚耳坠垂在她白暂的脸庞似毒蛇般吐着的鲜红信子,欲置人于死地。   白凝霺,她当时就不应该留她!   陆温舒沉吟片刻,起身向霍婕妤作辑,高举的双手遮住了他眸中的凉意:“母妃,白家不只有白凝霺一个女儿,我们可以另想它法。”   霍兰芝眸光一跳,脱口而出:“表哥,你为何非要娶白家的女儿。他们白家能给你的,我们霍家一样可以。”   声音急促而尖锐。   陆温沉眸光一沉,面露不耐,心中对霍兰芝的怨怼更盛。   霍婕妤拉住霍兰芝,以目光制止她,心中直摇头,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让她这外甥女在大局未定前嫁给陆温舒。   一不够聪明,二太爱陆温舒。   以至于她看不清局势。   “舒儿,你且做你想做的。”霍婕妤目光柔和地看着陆温舒,“母妃相信你。”   陆温舒微微颔首,又向霍婕妤行了一礼,退出昭阳殿。   白家大房的两个女儿,白凝雪已经被赐予二皇子为正妃;今日以后,想必白泽会把白凝霺看得很紧。   但白家二房还有两个女儿,虽然身份远不及白凝霺,但做他的侧妃错错有余。   心中渐渐有了一番计较,陆温舒脚下生风。   “姑母,你为何要拦我?”霍兰芝挣脱开束缚,眸中隐隐含着委屈的薄雾,“我说的不对吗?我们霍家不比白家差,为何非要娶白家的女儿?”   好不容易赶走了白凝霺,她可不想再招来一个白某某。   霍婕妤头痛地揉揉了眉心,声音严厉:“兰芝,你是未来的三皇子正妃,若嫉妒心太重,舒儿也不会待见你。”   霍兰芝闻此,立马微微噤声,姣好的面容上仍流露出丝丝不甘。   霍婕妤见此,长叹一口气,牵过她的手,柔声道:“舒儿是本宫的养子,与霍家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他若娶了白家的女儿为妃,便有可能得到白家的支持。”   “多一家支持,便多一份胜算。你明白吗?”   霍兰芝目光暗了暗,突然意识到白凝霺所说皆是对的,表哥的确喜欢她,但更喜欢权利。   那她日后岂不是要有很多“姐妹”?   她不愿,也不想……   “兰芝,这个世间的情爱最靠不住。”霍婕妤眯了眯眼,幽幽道,“你要做的是能给舒儿带来帮助的女子,而不是他心中的那位。”   霍兰芝拨动着手腕上的素金绞丝镯子,静默不语。   霍婕妤心下微微叹息,有些担心兰芝能否担任正妃之位。   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宫女急切的呼喊:“娘娘!”   霍婕妤眉头微皱,扶着霍兰芝的手臂站起,淡然开口:“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一小宫娥走进殿内,听见霍婕妤那句话,慌忙跪下:“娘娘赎罪,陈公公带着圣旨过来了,说是请霍姑娘接旨!”   霍兰芝眸光一亮,一扫先前的沉闷,眉宇间都挂上了喜意。   这会子功夫,陈公公已经步入了殿内,对霍婕妤福了福身:“见过霍婕妤,娘娘万福静安。”   随后,又看向霍兰芝,一甩拂尘,捏着尖细的嗓音道:“霍氏兰芝听旨。”   霍兰芝垂下头,唇角含笑跪下,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霍家之女霍兰芝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陆温舒……特将汝霍兰芝许配皇三子陆温舒为庶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庶妃?   这二字如晴天霹雳,至霍兰芝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可能会是庶妃?   “霍姑娘,还不快快接旨?”   霍兰芝抬眸,便见陈公公目光中隐含嘲讽,她站起身一把夺过圣旨,片刻后颓然地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陛下怎么会将她赐予表哥为庶妃?   霍婕妤心中也满是震惊,命人扶起霍兰芝,唇边挂起一抹笑意,道:“陈公公,陛下,为何……是不是搞错了?”   陈公公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她,平淡道:“娘娘,陛下亲自写的,怎么会有错?”   又看着神情恍惚的霍兰芝,笑道:“娘娘,陛下让咱家给你带句话,霍姑娘德行有亏、且蓄意谋害皇家县主,念及她对三皇子殿下一往情深,便暂且留她一命。若有再犯,杀无赦。”   “陛下还说,钦天监监正算了一下,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适宜成婚。”   那日也是二皇子与白凝雪的成婚之日。   霍婕妤身形颤了颤,这是□□/裸的威胁,亦是对霍家的警告和侮辱。   她缓缓闭上双目,挥了挥手。   陈公公福了福身,淡淡道:“娘娘,奴才还要去椒房殿宣旨,先行告退。”   霍婕妤蓦然睁开眼,椒房殿?宣旨?   抬手招来一个小宫娥低声吩咐几句。   转头看着霍兰芝颓然地样子,无奈地揉揉额角。   “兰芝,你先回霍府。”   *   与昭阳殿的沉闷不同,椒房殿此时一片欢声笑语。   白凝霺乖巧地坐在苏昭仪旁边,用小银钳替苏昭仪剥干果。   她捏着小银钳,熟练地剥了一些放在青瓷盘里,又捏了一些出来自己吃。一边吃,一边剥,半柱香的功夫青瓷盘竟还没铺满,大多都入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白婕妤见了,“噗嗤”一笑,捏着手帕指着白凝霺:“你个小贪吃鬼,是在给你姨母剥,还是在自己吃?”   白凝霺腮帮塞得鼓鼓得,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理智气壮:“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吃,哪里是偷吃。”   陆温柔凑过去,抓了一小把干果丢到嘴里,笑道:“霺儿,你少吃点,二哥都说你胖了。”   白凝霺扔了小银钳,气鼓鼓地捶了一下陆温柔:“二哥的话你也信。”   “信,当然信。”陆温柔又从白凝霺手下抢了一小撮干果,“再吃小心胖成猪,没人要你。”   白苏氏看着和陆温柔嬉闹的白凝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抬眼看向上首的苏昭仪:“娘娘,不知你替县主相中了哪家公子?”   白凝霺卖萌:楚哥哥~   楚澈耳根通红:咳咳,宫里,低调低调   =w=   虽然今天涨幅非常底,低到可以忽略。但今天这章4100+字!!手臂已废,,,   下章作者菌又要搞事情了~~注意查收   话说,月底了,营养液快过期了,作者菌厚着脸皮卑微求喂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3^ 第18章   苏昭仪抬眼瞧见白凝霺眼巴巴地看着她,双眸亮晶晶得,轻轻一笑:"傅家嫡长子傅寒依才识家世都不错,长公主之子陆文轩和霺儿年龄差不多大……"   苏昭仪说的热闹,白凝霺却没有她想听到的名字。   不由有些奇怪。   她记得之前在静山寺时,姨母对楚澈好像还挺满意得……   “傅家宠妾灭妻,家宅不宁。”白婕妤轻轻蹙眉打断道,“而且,傅寒依是长安内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苏昭仪浅浅一笑,淡淡道:“若傅寒依真如传闻般纨绔,那他也不会被陛下赏识。只是,傅家……”。   白婕妤垂下眼睑,沉吟片刻,又道:“深凉久住边关,而且萧家和傅家一样……”宠妾灭妻,家宅不宁。   苏昭仪抚摸着白玉盖杯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久久不语。   是她考虑不周,傅家、萧家都有一个通病,家宅不宁,霺儿嫁过去定然要吃一番苦头。   “臣妇觉得楚家不错。”白苏氏开口打破一室平静,“楚家和白家比邻,楚将军又和陵川是挚友。”   顿了顿,又道:“而且,楚家这一代只有楚将军一人。”   “楚家不行。”苏昭仪想也没想就拒绝。   姜家到处宣扬有意与楚家结亲,这时若让霺儿与楚澈订婚,姜家必定会说霺儿仗势欺人。   白苏氏眉头微皱,也想到近来关于楚家和姜家的传言,但她并不认为楚家真的会与姜家结亲。   况且,姜家的嫡长女已经与荣王世子订婚,不日便会完婚。   她抬头看了一眼苏昭仪,心里默叹,罢了,县主的婚事她不便插手。   白凝霺听到姨母拒接了楚家,心头一跳。   旋即想起静山寺偶遇的楚澈那朵烂桃花,明白了姨母的用意。   只是,她不想嫁人,如果真的要嫁,还不如嫁给楚澈。   “娘娘,”宋嬷嬷小跑至苏昭仪面前,福了福身,“陈公公来了。”   谈话间,陈公公已经捧着圣旨走进殿内,身后跟着小太监抬着几口红漆木大箱子。   他对着苏昭仪点头哈腰:“见过昭仪娘娘,娘娘万福!陛下命奴才给县主送圣旨来了。”   圣旨不长,很快就念完了,大意就是她很好,所以封为郡主。   “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声谢恩。   陈公公离去后,白凝霺喜滋滋地捧着圣旨,冲一旁的陆温柔扬了扬眉:“公主,我现在就比你低一级。”   陆温柔抬手狠狠地掐着她白嫩的脸蛋,狞笑道:“低一级也是低,快行礼。”   然后,她看到白凝霺那双明亮又漂亮的杏目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可怜兮兮、委委屈屈。   白婕妤有些不满地拍开陆温柔的爪子,搂着白凝霺轻轻吹吹她脸上淡淡的红痕:“霺儿,咱不更她见识。姑母做主,见了她不用行礼。”   陆温柔:……   母妃,究竟谁是你亲闺女?   白婕妤嫌弃地瞟了陆温柔一眼,霺儿乖巧听话又贴心,哪像她这女儿般糟心:“去去去,别觉得霺儿位份比你低,就可以欺负。”   陆温柔:……   算了,她不计较,她不计较。   白凝霺破涕为笑,白嫩漂亮的脸蛋带着得意洋洋地样子,让陆温柔恨不得狠狠地揉捏一番。   苏昭仪无奈地摇摇头,对白婕妤道:“好了,她们小辈之间的嬉闹而已,不必当真。”   白婕妤微微颔首,看着陆温柔眉宇间带了一丝忧愁。   柔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级,可是柔儿她……唉,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霍家的。   知女莫如母,柔儿掩饰得再好,她也发现了蛛丝马迹。   *   白苏氏见不早了,便带着白凝霺向苏昭仪她们辞行。又拐到御花园,接白凝雪和白凝惋、白凝惜,一起回白府。   到了宫门时,一个小宫娥拦住他们。   小宫娥福了福身,面对白苏氏冷淡地面容有些胆怯:“白夫人,霍婕妤娘娘想请郡主前去昭阳殿用午膳。”   白凝霺晋升为郡主、霍兰芝被赐为三皇子庶妃的消息传遍了皇宫。   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聪明人都猜出了七七八八。   白苏氏瞧了一眼白凝霺,示意她自己做决定。   白凝霺神色微讽,她那生母还真沉不住气。   她抬手理了理衣裙,向白苏氏福了福身:“母亲,霺儿用过午膳便回白府。”   白苏氏微微颔首,扶着白凝雪转身离开。   白凝雪转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白凝霺,白凝霺冲她甜甜一笑。   上了马车,白凝惜掀开车窗,看着白凝霺渐渐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还真是母女情深。”   白凝惋拽了拽白凝惜的袖子,小心地瞧了一眼白苏氏,见她只是闭目养神,不由暗自送了口气。   白凝雪拧着眉头,不满地瞪了白凝惜一眼。   从霺儿选择请母亲出清宁苑那刻起,便等同于与霍家划清了界限,又何来“母女情深”一说?   白凝惜鼓着脸,暗自声闷气。   想到今日众贵女对她冷淡地态度,怒气更盛。   那日傅家花会,她又没有说白凝霺是“外室之女”,都是她们自己臆想出来的,为何都怪她?   白凝霺,白凝霺,都怪她!   *   昭阳殿   霍婕妤便热络地拉过白凝霺,坐在桌前用膳。   霍婕妤亲自夹起一片清蒸鱼片放到白凝霺的碗里:“霺儿,快尝尝,你往常最爱吃这道菜。”   白凝霺皱了皱眉,淡淡地夹起鱼片扔在一旁。   霍婕妤面上笑容一僵,美目中浮起一层泪水,捏着手帕按了按眼角:“霺儿,你这是怪本宫?”   白凝霺笑了笑,夹起一旁的龙井虾仁塞到嘴里嚼了嚼:“娘娘,霺儿没有怪你。”   霍婕妤动作一顿,心里暗自窃喜,她就知道白凝霺不会怪她。   白凝霺咽下嘴中的虾仁:“你和霺儿本就立场不同,谈何怪不怪。”   这虾仁真难吃……   霍婕妤扯了扯嘴角,勉励笑道:“霺儿,本宫这样做是为你好。”   “啪”。   白凝霺把箸拍在桌子上,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我好?”   霍婕妤放下箸,与白凝霺面对面:“是啊,霺儿,你想想,你若嫁给舒儿,舒儿便得到了三大世家的支持。待舒儿继承大统,你便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霍婕妤越说,眼睛越亮,唇角翘起,神色有些癫狂:“这样,你便可以把所有欺辱过你、与你作对的人统统踩到脚下。让他们仰望你、求着你原谅……”   “娘娘,我不稀罕。”白凝霺淡淡地打断她,“那是你想要的,不是我。”   她要的只是亲人朋友平平安安。   霍婕妤急急地拉着她:“你不想要?你怎么可能不想要!”   她不信这世上没有不渴望权利的!   白凝霺拂开的手,理了理衣袖,嘲讽地看着她:“就算我想要,我为何非得要嫁给陆温舒?而且,是以损害自己声誉的方法嫁给他?娘娘,你不要告诉我霍兰芝推我时候,陆温舒恰巧在那,皇伯伯也恰巧路过。”   霍婕妤对上白凝霺锐利的眸光,心虚地躲开:“的确是恰巧。”   白凝霺见此,嗤笑一声:“好,那么娘娘,你一边让陆温舒接近我、讨我欢心;一边任由他和霍兰芝私会。这又该怎么算呢?”   “男子有三妻四妾很正常。”   “是啊,很正常,”白凝霺看着她,发间的点金滚珠步摇闪烁着冷漠的光芒,“可是陆温舒这种朝三暮四的男子,我瞧不上,我也不屑嫁给他。”   说着,玩味一笑:“他不是和霍兰芝两情相悦吗?那我便成全他们好了。”   “啧啧啧,霍家嫡女声誉受损,赐予三皇子为庶妃。哎呀,真可惜,本可以做正妃的。”白凝霺瞟了一眼霍婕妤铁青的面孔,   又道,“娘娘,你说你这外甥女干嘛想不开谋害我这个皇家县主,不,郡主呢?”   霍婕妤狠狠地扯着手帕,“嘶”地一声,绸缎编织的手帕被她撕成了两半。   白凝霺故作不知,笑吟吟地继续说道:“还没恭喜娘娘,外甥女马上便要成为三皇子庶妃,而且是和我姐姐同一天嫁入皇家,想必你一定很开心吧。”   “你说,我送一件正红的锦衣给霍姑娘,她一定会很高兴吧。”白凝霺说完,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哎呀,瞧我这记性,庶妃不能穿正红。”   霍婕妤拍桌而起,颤巍巍地指着她:“白凝霺,你不要太过分!”   白凝霺捂着胸口缩了缩,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眸光讥诮:“娘娘,你别这样,霺儿会害怕的。”   又道:“又不是我让她成为庶妃,是她算计不成,把自己搭了进去,才变成了庶妃。不过她爱慕三皇子已久,想必不会在意成为庶妃。”   张口闭口都是“庶妃”。   霍婕妤一口气没顺上来,面色惨白,指着白凝霺“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缓了半天,扬起手就要扇白凝霺耳光。   白凝霺轻巧接住,一个反手扶住霍婕妤,暗暗用力把她摁在凳子上,旁人看来就是霍婕妤险些跌倒,白凝霺扶她坐在凳子上。   “皇伯伯虽一直不来昭阳殿,但娘娘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妙,不然怎么和我姨母争宠?”   又捏着手帕抬手捂着嘴轻笑:“瞧我说的,不用争,姨母已经赢了。”   霍婕妤眸底凶光大作,嘴唇直哆嗦:“逆女!”   白凝霺轻笑一声:“娘娘,霺儿的母亲在白府呢。她今日也来了,你应该见到了。”   霍婕妤瞪着她,她当然见到了,她还听说是白凝霺请她出的院子。   她想到白苏氏,不由暗暗咬牙。   明明一样大的年龄,结果自己已生华发,而她依旧一头乌发、犹如二十七八女子般年轻。   还有椒房殿那贱人!生过两个孩子,面容依旧,宛若冻龄。   白凝霺缓缓站起身,目光讽刺:“娘娘,生而不养,又想插手我的事,这世上哪有这么划算的事。”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和霍庶妃,要不然我也不会白捡一个‘郡主’不是?”   说完,带着怜香扬长而去,不再理会霍婕妤气得发白的面孔。   走出昭阳殿,白凝霺揉揉肚子,摇头轻叹,就吃了一口难吃的虾仁,还说了那么多话,怎么算都不划算。   怜香跟在一旁,暗暗咂舌,庆幸她选择了白凝霺为主。   以郡主的脾气,气也能把霍家人气死,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输。   走到宫门,白凝霺有些犯愁,母亲和姐姐乘马车走了,她难不成要走回白府?好像有点远……   正当她下定决心去宣室殿求见选和帝时。   她抬眸便见楚澈逆着光缓步向她走来。   “霺儿。”楚澈声线温润,面带笑意,“我也要回楚府,不如我捎你一程?”   白凝霺:哼,反正“气死人不偿命”,我狠狠怼!   =w=   今天做火车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码字,看我多好~~   所以喂我点营养液或留言评论投地雷啥的呗~~   女主目前处于不相信爱情阶段~快了,十一内我让她开窍去撩男主!   嗷嗷嗷,莫名有些鸡冻!   先说,作者菌母胎单身,男性朋友约等于无……尽力撩……   帮大家理一下目前后宫出现的嫔妃~   苏昭仪:抚养四皇子,生有二皇子&大公主,大公主早逝(原因后面写)   白婕妤:生有二公主陆温柔   霍婕妤:抚养三皇子   子嗣不多(多了写不过来,笔力不够,抱歉抱歉),可能会加个公主什么的。   就酱,晚安~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谢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特别有个小天使收藏了我的预收文《小小娇妃私奔记》!!感动到落泪   爱你们,么么哒~ 第19章   白凝霺歪头看向他身后,见周翔拉着楚府的马车站在宫门前。   福了福身,眉眼含笑:“多谢楚哥哥。”   上了马车,白凝霺掀开车帘,偷偷打量外面骑在马背上的楚澈。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阳光下更显俊美。一袭玄衣,衬得他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玉树。   楚澈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冲她笑了笑:“霺儿,怎么了?”   白凝霺瓷白的小脸不争气地慢慢飞上霓霞,慌忙放下帘子,懊恼地揉揉脸蛋。   好气哦,偷看被抓包了……   楚澈见此,摇头失笑,心里为霺儿偷看他而感到窃喜,更多的是觉得有些无奈。   看了就看了,何必不敢承认呢,他又不是不给她看。   白凝霺隔着车帘,听着楚澈的笑声,双颊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真的不是有意看痴的,她只是想到了白苏氏让她嫁给楚澈的提议。   她是不想嫁人,但是对方若是楚澈,她好像不是很反感……   *   白府观澜苑   白凝霺回到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招来檀香,命她去弄些吃食,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又命人去白苏氏那说一声。   卸去妆容,白凝霺见檀香还未回来,有些有气无力地摊在桌子上:“怜香,屋里还有点心吗?”就吃了一口虾仁,真的好饿。   怜香抿嘴笑笑,忍不住打趣道:“郡主,二皇子说你胖了。”   白凝霺宛若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奶猫,抬起头气哼哼地瞪着怜香。   再说就挠你!   怜香捂嘴偷笑,好脾气道:“是,郡主一点也不胖。奴婢那有碟杏仁酥,奴婢去给你端来?”   白凝霺眼睛一亮,戳了戳脸蛋,想起陆温沉说的“肉感”,顿时有些泄气:“算了,还是等等吧。”   谈话间,檀香拎着食盒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白泽。   “哥哥,你怎么来了?”白凝霺惊讶道。   白泽走她身边坐下,捏了捏她的鼻尖,眸底含笑:“我听说某人回到院子里像头饿狼一样找吃的,便过来看看。”   白凝霺尴尬地笑笑,嘴硬道:“我才没有。”   眼神却不自禁地往檀香手中的食盒瞟。   白泽拿过食盒,打开,端出一碗牛肉汤面、几道小菜和一碟金乳酥。   “府中午膳时间已过,我便差人下了碗面,你且垫垫肚子,待晚膳时再吃。”   汤面一清二白三红四绿的色彩,汤镜者清,上面飘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和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瞬间勾起了白凝霺的馋虫,拿起筷箸吃了起来。   一碗面不过片刻就见了底。   白凝霺往嘴里塞了一块金乳酥,揉揉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抬眸撞入一双温润含笑的眸底,白凝霺双颊不由泛了几分红润:“哥,你看我干嘛?”   白泽拿着手帕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油光,挥手命人收拾桌上的残局。   “说吧,你怎么得罪了霍婕妤,让她舍得这么虐待我的宝贝霺儿。”(?   白凝霺嗫喏片刻,将今日在昭阳殿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不忘补充:“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昭阳殿吃饭了,小厨房做的饭菜真难吃。”   以往,碍着霍婕妤的面子,她还能勉强下咽。现下,已经撕破脸,她压根不想委屈自己。   白泽掐了掐她白嫩的脸蛋,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宠溺:“霺儿不愿意,没人能勉强。”   “对了,哥哥,过几日是霍表哥的大喜之日。”白凝霺斟酌道,“我当天想去一下霍府。”   幼时在霍府,霍表哥是唯一一个护着她的人,他大喜之日,她一定要亲自送上祝福。   白泽怔忡一下,记起霺儿以前时常在他耳边念叨霍表哥待她怎么怎么好,不由微微眯了眯眼:“霺儿喜欢霍言风?”   不然为何要去霍府?   “不喜欢呀。”白凝霺一脸茫然,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泽见她神色不似做假,缓缓松了口气,淡淡道:“我和祖母他们说一声,那天我亲自带你去。”   若霺儿真的喜欢霍言风,他不介意做一次坏哥哥。   白凝霺面露喜意,抱着白泽的胳膊蹭蹭:“哥哥最好了。”   声音软软糯糯,挠得人心都化了。   白泽眸光微动,摁住白凝霺的头,试探道:“霺儿有喜欢的人吗?”   白凝霺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白泽。   白泽低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摸摸她的头,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怕他再呆下去,会克制不住自己又问出别的问题,让霺儿起疑。   白凝霺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拧着眉头,她怎么觉得哥哥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摇摇头,走都后院逗猫。   刚刚哥哥问她喜欢谁时,她眼前闪过的竟然是楚澈的面庞。   白凝霺捏着琉璃的猫爪,愁眉苦脸:“琉璃啊,你说我是不是喜欢楚澈?”   琉璃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白凝霺的手掌。   白凝霺叹了口气,抱起琉璃,神色迷茫。   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前世今生她和楚澈经历的种种。   *   白泽一路逃似地跑回了书房,关上房门,有些颓废地瘫坐在紫檀书案前。   他看着书案旁的玉荷鹭纹炉,眸底压着汹涌波涛。   霺儿是他妹妹,也只能是他妹妹,她会喜欢上别的男子,她早晚都要嫁人。   从他带她回白府的那刻起,便注定只能这样。   白泽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思绪万千。   他缓缓抬起右手,以袖掩面,宽大华丽的袖口上的丝线,刺得脸生疼。   一行清泪从脸庞滑落,无声无息。   可是他不愿……   *   不日便到了霍家大喜之日。   霍府洞门大开,里外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沿着长廊连绵不绝,正厅墙壁上的大红囍字格外鲜艳。   白泽和白凝霺到得比较晚。   在小厮的引导下,白凝霺跟在白泽的身后缓步移至正厅。   彼时,霍言风已经正在和沈家嫡女沈落涵拜堂。   她那大舅舅和大舅母一脸喜庆地坐在上首。特别是她那大舅母,一身红色衣裙也衬得她面上的喜意更浓,脸上笑得都出了褶子。   只是,她觉得霍表哥眉宇间带着几分忧愁,好像对此婚事并不是很欢喜。   白凝霺微微一哂,本就是联姻、结的是两姓只好,谁又会顾忌表哥和沈姑娘的感受呢?   “礼成,送入洞房!”   霍言风在人群的簇拥下牵着新娘向后院走去,眉宇间隐隐不耐。   “白丞相,什么风给你吹来了?”   白泽回头,看清来人,唇边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霍公子大喜,本相带着霺儿特来道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凝霺的大舅舅、新郎的父亲霍太尉。   霍太尉目光投向站在白泽身后的少女,略略一定,缓缓扬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欣慰道:“霺儿出落得越发标志了,还未恭喜你被封为郡主。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舅舅。”   白凝霺福了福身,浅浅一笑:“霍太尉,我母亲姓苏,不姓霍。”   言下之意,你还算不上是我舅舅。   霍太尉面上笑容一僵,干笑一声,眼底暗沉。   白凝霺抬眸,眼神微嘲:“至于被封为郡主,这还要归功于霍姑娘的帮忙。”   霍太尉的笑容产生了一丝龟裂,目光像一条冰凉的小蛇,阴沉又散发着丝丝狠意。   白凝霺直直地回视他,不躲不避,心中无尽的嘲讽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还未恭喜霍太尉,令千金被赐婚于三皇子为庶妃可是无上的荣耀,光辉门槛。”   “郡主,你身上还流有一半霍家人的血。”   霍太尉眯着眼瞧着白凝霺,他这侄女倒是有几分本事,要是能为霍家所用,必会是一大助力。   白泽微微侧身挡住他的目光,眸光冰冷:“霍太尉,当初好像是你们把霺儿赶出府的,怎的现在又想攀关系?”   霍太尉眉头一跳,沉着脸看着白泽:“白丞相,我在和我侄女说话。”   白凝霺从白泽身后探出脑袋,淡淡地瞅着他:“霍太尉,你老是不是记性不太好,我说了我母亲姓苏,不姓霍。”   顿了顿,又道:“也别和我说什么血脉亲情,是你们先不顾,我又何必在意。”   话音一落,霍太尉便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不由面露难堪。   霍言风回到正厅时,见父亲正和白泽两厢对策,白凝霺站在白泽的身后,神色淡淡。   眉头微蹙,几步上前,行礼道:“见过父亲、见过白丞相和淑慧郡主。”   白凝霺从身后婢女接过贺礼,递上前福了福身:“表哥,霺儿祝你和嫂嫂百年好合。”   霍言风心里微暖,他未曾想到他幼时出于怜惜的无意之举,竟然让白凝霺记到现在。   面上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多谢郡主。”   白凝霺冲他笑笑,摇摇头,拉着白泽辞行。   霍言风看着白凝霺的身影,心下微动,脱口而出:“郡主,二公主……还好吗?” (?   白凝霺迷茫:我喜欢楚澈?我究竟喜不喜欢楚澈?   =w=   白凝霺开窍倒计时~~   白泽男二,白凝霺身世猜到不要说破,作者菌还要留点悬念~   有小可爱评论区问我更新频率,我统一答一下:没有大事就日更,有事会请假。更新时间多为凌晨(设置的存稿箱,不想白天更新后面对掉收……比较怂)。   所以小天使们不要为了等着更新而熬夜哦~这样我会心疼的~   谢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20章   白凝霺听了,蓦然回首看向霍言风,眸光锐利:“霍公子,公主很好,姑母已经在为她相看驸马人选。”   霍言风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苦涩,千思万绪只化作了唇边的一抹浅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微臣恭送郡主。”   白凝霺面色平静地福了福身,内心却惊涛骇浪。   难道霍表哥也喜欢二公主?   今日霍表哥大婚,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   “哥哥,”白凝霺小步跟上白泽,拉住他的衣角,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我想进宫探望一下公主,你先回去吧。”   白泽纵容一笑,揉揉她的脑袋,淡淡道:“去吧,晚上若不回府差人说一声。”   白凝霺点点头,杏目弯弯,冲白泽挥挥手,走上马车。   白泽目送印有靖国公标识的马车远去,转身瞟了一眼霍府的匾额,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   云容斋三楼包厢   满桌佳肴,陆温柔却半点胃口没有,只是一杯杯地往嘴里灌着酒。   越喝眼睛越亮,越喝越清醒。   她举起白玉酒壶,想再倒一杯,手中的酒壶被对面人劈手夺过。   “别喝了!”声音清冷,浓浓的担忧却无法掩藏。   陆温柔抬眸瞧了一眼坐在对面、容貌昳丽的姑娘,轻笑一声,抢过酒壶:“阿悦,我没事,不用管我。”   白玉酒壶入手冰凉,却无法抵消她心里的哀恸。   苏明悦拧着眉,一双剪水秋瞳似有微光流转,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包厢,让小二上一碗醒酒汤。   “阿悦表姐。”   苏明悦循声望去,唇边溢出一缕笑意,脸颊边梨涡隐现,整个人也柔和了几分:“霺儿,你怎么来了?”   白凝霺仰头看了一眼三楼的包厢,眉宇间带了一丝忧愁:“我刚刚去宫中没见到公主,姑母说你陪着她出宫了。我琢磨着,你们可能来了云容斋,便寻了过来。”   她和苏明悦当初同是二公主的伴读,他们三人偷偷溜出宫,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云容斋。   今日霍言风又大婚,二公主心仪他已久,心里必定不好受,出宫多半是来此处。   白凝霺见左右无人,拉住苏明悦的胳膊,轻声问道:“公主她……还好吗?”   苏明悦怔了怔,长叹一口气:“还在楼上,一杯接着一杯,根本劝不住。”   白凝霺眉头微蹙,又想到今日霍言风的神态,心中默叹。   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白凝霺走上三楼,推开包厢,便见陆温柔手持白玉酒杯,目光略略有些呆滞,心神不宁。   白凝霺几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塞到衣袖的内袋里,淡淡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陆温柔抬眸瞧见她,微微一怔,眸光闪动,勉励笑道:“霺儿,是阿悦差人喊你来的?”   白凝霺理了理衣袖,随意地坐下,轻哼一声:“我自己找过来的,你们偷偷跑出来竟然不带我,真不厚道。”   只字不提去了霍府的事情。   苏明悦点了点她的额头,抿嘴轻笑:“这不是怕你被泽表哥抓到吗?”   白凝霺撇了撇嘴,拿着筷子自顾自地夹起面前的八宝肉圆。   哥哥确实把她盯得很紧,她还需要想想今日回去该怎么解释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酒杯被白凝霺抢走。   陆温柔直接抄起白玉酒壶,微微仰头,无色的酒液从壶口直接坠落到喉咙中。没有来得及下咽的酒液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滚落至衣裙上。   白凝霺和苏明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底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陆温柔放下酒壶,明媚的眸中有了一丝醉意:“霺儿,你今天去霍府了吗?他还好吗?”   白凝霺放下筷箸,微微垂下眼帘。   “霍言风也对你有意。”   这句话在舌尖滚动数次,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们二人不合适,即使相知亦不能相守。她还是不要告诉公主为好。   陆温柔嗤笑一声,抚摸着酒壶的蛇形把手,自言自语道:“娇妻在怀,怎么可能不好。”   白凝霺揉了揉眉心,将藏在衣袖中的酒杯放在她面前:“喝吧。”   陆温柔挑了挑眉,不客气地酌酒一杯。   “霺儿,你……”苏明悦拉着白凝霺,微微蹙眉,眼角眉梢都显示着不赞同。   白凝霺摇摇头,拉着她走出包厢:“阿悦表姐,我们拦不住她的。她喝醉了也好,醉了也就放下了。”   苏明悦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轻一叹:“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找二皇子,他的话公主多少能听点。”   白凝霺微微颔首,目送她远去。转身欲走回包厢,却听见楼下一阵喧嚣。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定康侯府”、“荣王世子”、“楚府”的字眼飘入耳朵,她情不自禁地抬脚走下楼梯。   *   “李掌柜,我说了我要三楼那间靠窗的包间。”姜清妩扬了扬下巴,瞪着面前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   她已经好说歹说了半天,这李掌柜也不松口。   李掌柜陪着笑,点头哈腰:“姜姑娘,那间包间已经被人预定了。”   他心头觉得今日他应该看了黄历再出门。   包间里那位身份尊贵,他得罪不起;而眼前这位胡搅蛮缠的姑娘的姐姐又才嫁于荣王世子,他也得罪不起。   两边都没法得罪,他心苦啊。   姜清妩冷哼一声:“被谁预定了?本姑娘出双倍的价格!”   李掌柜不由抖了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干笑一声。   这姑娘还真是……   “李掌柜,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掌柜抬眸,眼睛一亮,宛如看见了救世主一样,掠过姜清妩,对着白凝霺拱手作辑:“见过淑慧郡主。”   姜清妩一愣,淑慧郡主,怎么又是她?   一瞬间有些心虚,但又想到她的姐姐和表哥,她又安下心。   白凝霺见李掌柜冲她行礼,抬眸瞟了一眼姜清妩,眉梢微扬。   原来是老熟人。   李掌柜苦哈哈地向白凝霺哭诉道:“郡主,这位姜姑娘非的要你们那间包厢。”   白凝霺神情淡淡,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李掌柜:“李掌柜,你这办事能力越发不行了。”   李掌柜心里暗暗叫苦,他倒是想拒绝,但是不敢呀。   姜清妩扶着丫鬟的手臂,走到白凝霺面前,敷衍地福了福身,上前拉着白凝霺的手臂,娇笑道:“郡主真巧,又遇到你了。”   李掌柜见此,微微松了口气,原来认识啊……   白凝霺轻轻挣脱开,抬手揉揉额角,轻慢道:“我跟你认识吗?”   姜清妩笑容一僵。   白凝霺轻笑一声,嫌弃理了理被她触碰过的衣袖,慢条斯理道:“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每日都有根本就没见过的人假装跟我很熟呢?”   李掌柜抬眸瞧了一眼姜清妩,眼神讥诮,原来是攀关系的。   姜清妩注意到李掌柜的目光,轻咬唇瓣,眸底浮起了一层白雾:“郡主,我们在静山寺……”   “哦,我记起来了,”白凝霺一拍手,恍然大悟地看着她,“你就是在静山骂我‘野丫头’的那定康侯府的姜姑娘。”   姜清妩微微一愣,面上红衣阵、白一阵,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静默片刻,她勉励挤出一丝微笑:“郡主,不知那包间可否让给我?价格好商量。”   白凝霺冲她笑笑:“不行,我不缺钱。”   姜清妩一噎:“郡主,我姐姐是荣王世子妃,表哥是楚将军。”   她不信白凝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白凝霺浅浅一笑:“哦,不巧,我姐姐是未来二皇子妃,表哥是苏将军。”   姜清妩:……   白凝霺面露微笑,温柔而无害:“我哥哥是当朝丞相,姑母和姨母皆为宫妃,两位义兄还是皇子。”   有些怜惜地看着她:“想仗势欺人,逼我让出包间,你还不够格。”   周围有人轻笑出声。   想仗势欺淑慧郡主,的确不够格。但这长安估计也没几个够格的。   姜清妩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这个淑慧县主怎么那么讨厌!之前因为她,她被母亲罚跪祠堂。现在又和她抢包间。   转念一想到表哥近日对她们家的态度,唇边不由挂了笃定的笑意:“郡主,你不把包间让给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白凝霺愣了一下,眸底微露疑惑,那日她亲眼看见楚澈对她的态度,不知道她这自信从何而来。   “郡主,你还不知道吧,我姐姐能嫁给荣王世子,全靠表哥从中搭线。”姜清妩面露得色,“要是表哥不在乎我们,也不会如此。所以你最好把包间让给我,否则表哥不会放过你。”   不知为何,白凝霺听此心中微微抽痛,面上依然笑道,眸中泛着凉意:“云容斋本就讲究先来后到。你若执意相逼,那本郡主便等着,看楚澈如何不会放过我。”   “不过,本郡主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要了这包间的人乃当朝二公主。”白凝霺冷冷地睨着她,“你若有勇气,大可试试得罪皇家公主的下场。”   姜清妩面色一白,身形颤了颤,眸底慌乱。   怎么会是二公主?她以为只是白凝霺……   *   白凝霺回到包间,发现陆温柔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双颊微红,双眸似秋波,带着些许诱人的媚意。   她不声不响地把从小二那新取的一壶竹叶青放在桌上,气鼓鼓地倒了一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楚澈既然那么在乎他那个母家,干脆娶了他表妹好了,何必来招惹她?招惹了她,又翩然而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霺儿,你……”陆温柔还算清醒,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凝霺。   她记得霺儿不能喝酒,因为她……   白凝霺晃晃脑袋,指着她傻笑道:“咯咯咯,公主,你怎么变成三头六臂了?”   陆温柔苦恼地拍拍有些晕乎乎的脑袋。   因为她一杯倒……   白凝霺:楚澈你个王八蛋!那么在乎你表妹,就别招惹我!!   楚澈:委屈QAQ   =w=   咱们的霺儿小宝贝都吃醋了,离开窍还会远吗?   下章楚澈上场~~   昨天出去剪了个头,耗费了半个下午,晚上打完已经很迟了,所以直接放在了今天早上六点,鞠躬道歉。   我发现我放假在家的效率还没有在宿舍高……尴尬……   ps:我好像get到你们这些小天使们喜欢看什么了……是不是喜欢看白凝霺怼人??我发现只要新发的一章白凝霺没有怼人,就掉收,   我……不可能也做不到每章都怼人啊QWQ   头秃,,,昨天又有几个小天使走了,,,挥泪告别,,,   谢谢留下的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早安哈~ 第21章   当苏明悦搬了救兵回来时,却见白凝霺正抱着酒壶傻笑,巴掌大的小脸上泛着红晕,红晕从香腮一路蔓延到她纤细的脖颈上。而那位卖醉的主却清醒万分,一边指使檀香、怜香扶稳白凝霺,一边努力地与那只醉鬼抢酒壶。   陆温沉疑惑地看向苏明悦:“阿悦,你不是说柔儿在卖醉吗?怎么变成了……”霺儿。   苏明悦:……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只是出去找了个人,回来怎就翻天覆地了?   “二哥,你们总算来了。”陆温柔哭丧着脸,“霺儿喝醉了。”   白凝霺两眼迷迷瞪瞪,人也摇摇欲坠。眼神游走一圈,注意到陆温沉身后的人。她把怀中酒壶一扔,推开陆温柔,双手张开:“楚哥哥抱。”   屋内众人的视线皆汇聚于楚澈。   白凝霺等了半响,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嘟着嘴,声音娇娇柔柔:“楚哥哥抱。”   陆温沉眸光微动,目光在白凝霺和楚澈之间移动。   今日他与楚澈在商谈要事时,阿悦急匆匆地找上门,告知他柔儿心情不佳,在云容斋卖醉。楚澈听了,提议一同前往,说要来云容斋买糕点带回府。他当时未多想,但他现下突然觉得楚澈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澈耳根微红,拧着眉头,眸底黑沉沉得,走到白凝霺身边虚抱着她,看向陆温柔,问道:“公主,她这是喝了多少。”   白凝霺不满地捂住楚澈的双眼,哼哼唧唧:“在本郡主面前,不准看别的女人!”   陆温柔:……   楚澈好脾气地拽下白凝霺的双手,唇边挂着一丝笑意:“好,不看不看。你喝了多少?”   白凝霺歪在楚澈怀里嘿嘿傻笑,双眸亮晶晶得,似有星辰坠落在眼中。   她伸出一根手指,打了一个带着酒香味的嗝,笑嘻嘻地道:“我可乖了,就喝了一杯。”   楚澈嘴角微抽,这酒量……还真是可以。   白凝霺环住楚澈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双眸似一汪春水般潋滟,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楚哥哥”,叫得极是甜腻。   楚澈听了,一肚子的怒火,眼下也憋不出半句狠话,无奈地捏捏眉心,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千万不能让霺儿沾酒。   陆温沉轻咳一声,上前把黏在楚澈身上的白凝霺扒下来,哄道:“霺儿乖,楚将军还有事,二哥送你回去。”   “不要二哥,就要楚哥哥。”   “啪”的一声,白凝霺毫不客气地拍开陆温沉的手,留下一抹红印。紧张兮兮地圈住楚澈的脖子,警惕地看着陆温沉,眸底水汪汪得,似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陆温沉收回手,看向楚澈的目光一沉。   他知道霺儿是在静山寺礼佛时认识的楚澈,但那么短时间内,他不认为霺儿会喜欢上楚澈。莫非是楚澈引诱了霺儿?   但看起来不像……   楚澈轻叹一声,拖住白凝霺,向陆温沉微微颔首:“殿下,微臣家住白府隔壁,不如让微臣护送郡主回去。”   又补充道:“苏姑娘若方便,可否陪着郡主一起回一趟白府?”   苏明悦微微一怔,当即明白他的用意,福了福身:“当然可以。”   有她作陪,即使有心人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也没有证据。   陆温沉凛厉地看楚澈,楚澈坦然回视   片刻后,陆温沉爽朗一笑:“那便有劳将军。”   *   回到白府,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白凝霺黏在楚澈身上不撒手,楚澈坐在床上虚虚环住她,无奈地看向苏明悦:“苏姑娘,劳烦你去请一下白大夫人。”   苏明悦微微颔首,心中暗暗称奇,第一次见霺儿这么粘人,以往霺儿醉酒,便是泽表哥都没这份“荣耀”。   白凝霺挂在楚澈身上,扭来扭去的不老实,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楚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姜清妩?”(?   楚澈揉揉她的脑袋,失笑:“你哪只眼看见我喜欢她,我躲着她还来不及呢。”   抬手接过檀香端来的醒酒汤,喂她。   白凝霺低头嗅了嗅,小脸皱起,小脑袋一撇,拉扯他的衣服:“我不喝。”   楚澈半搂着她,丝毫不顾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变了形,耐心哄道:“乖,不喝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白凝霺撇着嘴,双眸浸润着酒晕,乖乖地抱着醒酒汤喝。一碗汤见底,她舔了舔唇角,小脑袋一歪,咯咯憨笑:“楚哥哥,我喝完了,不准不理我。”   楚澈看着她红彤彤得樱唇,黑眸微眯,滚了滚喉结,声音暗哑:“不会不理你。”   只要她还需要他,他便不会不理她。   得到了保证,白凝霺心满意足地放开楚澈,乖巧地缩到锦被里,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眸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勾住楚澈的手心,一圈一圈地绕,似是一只小奶猫:“楚哥哥,你不要喝那杯毒酒好吗?你带着圣旨逃出去,不要管我。”   楚澈眸底震惊,呼吸紊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刚刚说了什么   白凝霺眸底隐有泪光,眼眶里蓄满白花花地泪水:“楚哥哥,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喝毒酒。”   楚澈身形颤了颤,漆黑的眸中情绪翻滚。他回握住她的手,俯下身,修长工细的手指理了理她的秀发,声线低沉:“霺儿乖,我不会死的。”   在她的宿命未更正前,他不会死。   他轻柔地把白凝霺的手臂放回锦被,专注而认真。   白凝霺注视着他的侧颜,缓缓睡去。   待苏明悦扶着白苏氏匆匆赶到观澜苑时,见白凝霺已经睡着了。楚澈站在床边,负手而立,隔着冰丝床帘望着她,神色不明。   楚澈转头见到白苏氏,拱手作辑,面色温润:“见过夫人。”   白苏氏瞧了眼他身上皱巴巴的长袍,面露愧疚:“多谢将军送郡主回来。”   楚澈微微一笑,不在意道:“夫人过奖。军中还有要务,在下先行告退。”留恋地看了一眼窝在锦被中的白凝霺,转身离去。   白苏氏挑开床帘,见白凝霺整个人蜷缩在锦被中,乌黑的秀发迤逦而下,衬托她一张小脸更加白暂。   白凝霺不安稳地翻了个身,用着被子,小声嘟囔了一声:“娘亲。”   白苏氏替她掖好被子,心中默叹,身份再如何高贵,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白苏氏细细叮嘱好檀香和怜香,带着苏明悦便离开了。   借着酒劲,白凝霺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   白凝霺揉揉额头,暗暗后悔昨日的冲动。   “檀香,昨日谁送我回来的?”   檀香微微一愣,想起自家郡主往日饮酒后的德行,不由了然,抿嘴笑道:“是楚将军送郡主回来的。郡主,你还抱着人家不撒手。”   怜香也附和道:“郡主,你还把将军的衣服扯得皱巴巴得,不让人家走。”   白凝霺拍拍脑袋,努力回忆昨日之事,旋即面露尴尬,双颊浮起一抹红晕。完了完了,她以后该怎么和楚澈相处。   转念想到他和姜家的关系,脸一沉,义正言辞:“不要瞎说,本郡主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檀香、怜香:……   你是郡主,你说了算。   *   一年一度的春闱又开始了,白泽也变得越发忙碌了起来,白凝霺几天都见不到他一回。白泽担心她无聊,便托白苏氏邀请了苏明悦来白府做客。   不曾想,苏夫人也来了,还带来了苏明悦的二哥苏明笛。   白凝霺到时便见苏夫人正和白老夫人、白苏氏闲话家常,白吴氏在一旁赔笑,目光看着苏明笛是掩藏不住的满意。   “见过舅母。”   苏夫人见到白凝霺,高兴地拉过她的手,双眼笑成了一条缝:“几个月未见,霺儿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白凝霺笑盈盈地说道:“舅母也变得年轻了。”   苏夫人笑成了一朵花,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丫头嘴真甜,难怪母亲天天在家念叨着霺丫头。”   苏夫人说的母亲,指的是苏老夫人。   白凝霺吐吐舌头,眉宇间俱是俏皮,取过檀香手上捧着的漆木匣子,递给苏夫人:“舅母,这是我给外祖母配的安神香,还有给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调配的香囊。”   苏夫人接过匣子抱着白凝霺又是好一番亲热。   白吴氏见此,心里有些吃味,白凝霺明明不是苏氏生的,结果苏家人一个赛一个的喜欢她。反倒是惋儿,苏家正儿八经的未过门媳妇,苏家却待她始终淡淡的。   白老妇人瞟了一眼白吴氏的神情,轻咳一声,缓缓道:“霺儿,你带着阿悦和你二表哥在白府转转。”   白凝霺点头称是,舅母此次前来多半是为了二表哥和二姐的婚事。   她和苏明悦在前面絮絮叨叨,转头瞟了眼苏明笛,又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苏明笛嘴角微抽,他怎么觉得他好像成了妹妹和小表妹的笑料。   “二表哥,”白凝霺一脸坏笑地看着苏明笛,“你想见见我二姐吗?”   苏明悦点点头,往日清冷的面容此刻也带着几分戏谑:“偷偷见的那种哦~”   二人不待苏明笛有何反应,推着他就往前走,一路走到白凝惋和白凝惜住的院子。   白凝霺蹑手蹑脚地上前推开院门,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白凝霺又推开主屋门,当场愣在原地:“三皇子,你怎么在这?还和……”白凝惜抱在一起。   醉酒后的白凝霺:楚哥哥,要抱抱~要楚哥哥抱抱~qwq   楚澈面色如常,虚抱住她,内心却:太TM可爱了,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w=   ok,下章搞事情~   唔,白凝霺其实已经差不多开窍了   本以为这章可以搞事情,结果预算失误,一时没忍住,霺儿醉酒多花了些笔墨。   ps:有小天使留言,就是喜欢看白凝霺怼人。对此,,,我尽力,尽力每次搞事情时都让她出来怼人。   有小天使在第3章留言,说人物关系混乱,那我在这解释一下:   白凝霺是霍婕妤和靖国公的女儿。霍家后来把霍婕妤送到了宫里,宣和帝被迫霍家给予的压力把她收了。   白凝霺后来被扔出霍府,被白泽捡了回去,记在了白苏氏名下,所以喊苏昭仪姨母。   谢谢留下来支持我的小天使们~晚安~么么哒^3^ 第22章   白府   苏夫人已经带着苏明笛、苏明悦兄妹二人离开。陆温舒则被靖国公和白泽请去了书房,偌大的敬安堂只剩白老夫人、白苏氏、白吴氏、白凝霺和白凝惜五人。   白凝惜垂着头,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白老夫人面色铁青、目光凛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转头看向白凝霺,道:“霺儿,你把当时情形说一遍。”   白凝霺福了福身,淡淡道:“回祖母的话,霺儿和阿悦表姐本是想带着二表哥去见二姐、给二姐一个惊喜。结果我到时,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便推开了主屋,却见三皇子和三姐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你胡说!”白凝惜矍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白凝霺,又楚楚可怜地看向白老夫人,“祖母她污蔑我,我没有。”   白凝霺轻轻一笑,理理衣袖,坐回白苏氏身旁,冷眼看着白凝惜。   不知悔改,无可救药。   白老夫人怒极反笑:“霺儿和阿悦所言一致,莫非阿悦亦是污蔑你?”   白凝惜听此,面色不由泛白,目光闪躲。   她今日命人偷偷将三皇子接入府,又屏退院内下人、支开姐姐,就是为了与三皇子互诉衷情,只是没有想到白凝霺会突然闯进来。   白凝霺,都是她坏了她的好事!   白吴氏见女儿这般模样,面露不忍,起身一把搂过白凝惜:“母亲,既然三皇子私底下愿与惜儿会面,便说明他对惜儿有意。我们不如……”   白老夫人顿时面沉如墨,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声音冷如寒冰:“糊涂,陛下才将霍家嫡女赐予三皇子为庶妃,你让惜儿嫁过去该如何自处?”   白家、霍家注定势不两立。   茶盏碎在白吴氏的脚边,“砰”的一声,惊醒了她。   白吴氏心弦一颤,垂下了头。   白凝惜抬眸,目光流露出偏执的执拗:“祖母,殿下说了,他心系于我,若我愿意便以正妃之位相聘。”   “三姐,你相信他说的吗?”白凝霺嗤笑一声,讥讽的笑意蔓延至眼角眉梢,“想必你自己也不信,不然你也不会用依兰香。”   她抬手命怜香捧上来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的是那间屋子香炉里的灰烬。   她闯进屋子的时候,陆温舒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她觉得有些古怪,陆温舒一向小心敬慎、自制力极强,就算有心与白凝惜私会,也绝不会做出越举之事。   她便留了个心眼,发觉屋子里散发着一种甜腻的香味,她一闻便闻出了屋内的点了依兰香、助情之物。   白凝霺有些怜惜看着白凝惜,她这三姐真是傻。即便是她真的和陆温舒发生了什么,陆温舒一样可以拒不承认,将一切过错都推给她。   前世的霍兰芝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凝惜瞳仁剧烈地收缩,视线紧紧地锁定怜香手中的木盒,整张脸瞬间惨白如纸。   白老夫人瞧见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抡起手边的檀木拐杖就往她身上打。白吴氏护住白凝惜,硬生生挨了一下,带着哭腔哀求道:“母亲息怒,惜儿她知道错了……况且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你们……”白老夫人怒火更盛,用手指着面前的一对母女,话刚说了半句,突然眼前一晕,整个人都站不住,跌坐在紫檀椅上,喘着粗气。   白苏氏慌忙扶着她,替她顺气,瞟了一眼跪着的白吴氏,默默摇头。   惜儿今日做出此等错事,也是受白吴氏的影响……   白凝霺看着白吴氏,面露嘲讽:“二婶,你是不是巴不得三姐和三皇子发生点什么,这样三姐便可以嫁入皇家?”   心思被道破,白吴氏悻悻地开口道:“三皇子说了会以正妃之位……”   “正妃?”白凝霺睨了眼白凝惜,玩味地笑笑,并未多言。   也就二婶和白凝惜这种傻子才会信。陆温舒究竟为何接近白凝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凝惜蓦然抬头,眸光狠狠:“白凝霺,你什么意思,你就是妒忌我,不想让我好!”   要不是她,她早就水到渠成地成为了三皇子正妃。   白凝霺悠悠然地笑笑,抚摸着腕上的镂空银镯,曼声道:“本郡主若真不想让你好,那便不会阻止你毁了你自己。”   拨了拨垂在耳边的流苏,懒懒地睨了她一眼:“今日在府上做客的辛亏是苏家,若换成别家。你自己的名声毁了不说,还会连累整个白家。”   白凝惜的身子一震,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依旧固执道:“但这不是没有发生吗?三皇子说了心仪于我,他会娶我。”   对,没错,他一定会娶她,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城门口救了她。   “三皇子究竟是心仪你,还是心仪白家、心仪哥哥的丞相之位”白凝霺浅浅一笑,神色冷淡,“若没有哥哥,你什么都不是。”   白凝惜眸底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素手攥紧,轻咬下唇。   她知道白凝霺说的是对的,但她坚信三皇子心里多少有她一席之地,不然那日城门口马发狂时,他也不会不顾生命危险地救她,三番五次地偷偷来找她。   只要她与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他一定会娶了她为正妃。   届时,她嫁入皇家,白凝霺都比她矮三分。   白凝惜越想越兴奋,连带着面上神色有了几分扭曲。   白凝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面无表情:“二婶、三姐,你们觉得白家和霍家有可能握手言和吗?”   白吴氏面露疑惑,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问:“不会。”   先不论霍婕妤当初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导致大哥、大嫂失和;单论后宫之中,白婕妤依附苏昭仪,白家也只会站在二皇子身后,与霍家势不两立。   “那二婶觉得哥哥在朝堂上难吗?”   白吴氏怔了怔,她并非什么都不知。   霍家权倾朝野、把持朝政,连宣和帝都不敢动,唯有她那侄儿能与霍太尉周旋一二,怎能不难。   白凝霺见此,心中稍定,至少二婶还知道一些。   她这一世才明白哥哥在朝堂上有多难。   与其说哥哥是一国丞相,倒不如说他是皇伯伯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用来对付霍家的刀。   稍有不慎,便会被弃之如履、万劫不复。   她斜睨着白凝惜,见她面上毫不在意的神色,怒气汹涌,把茶盏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拍桌而起,指着白凝惜,厉声道:“白凝惜,你和三皇子那些破事本郡主懒得管。但如果因为你,哥哥身陷险境,不用祖母惩罚你,本郡主第一个不饶你!”   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微微噤声的白吴氏,白凝霺慢条斯理地拂平衣裙,眉眼含笑,眸光似冬日的冰雪一般冷峻:“所以,还请二婶看好三姐,本郡主的耐心有限。”   白苏氏和白老夫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出诧异、和些许欣慰。   未曾想到,白凝霺回对陵川维护至此。   白凝霺不再理会瘫坐在地的二房母女,气哼哼地向白老夫人和白苏氏福了福身。   哼,他们为了嫁入皇家不心疼自己的名声,她还心疼她哥哥呢!   转身却见白泽不知何时立在堂前,笑吟吟地看着她。想到方才自己的行为多半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由面色涨红,缩着脖子跑过去,小声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白泽揉揉她的脑袋,眉梢上扬,眸底含笑。   他方才把三皇子好生“送”出白府,回来和祖母复命。却撞见小姑娘难得发威,还是为了他。   气呼呼训人的样子,活像她院内的那只小奶猫,奶凶奶凶得,让他恨不得把人摁在怀里揉捏一番。   白泽瞧了一眼二房母女,唇边挂了一缕冷笑,拱手作辑:“祖母,孙儿和父亲已和三皇子明说,他已娶得今生挚爱,那白家便不会让三妹嫁给他,而且白家不会以儿女联姻换取任何利益。”   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形颤抖、面白如纸的白凝惜,眉宇间冷意更浓,缓缓道:“至于三妹,她心性不稳,便送到静山寺里静养一整子。”   “不要!”白凝惜尖叫一声,扑到白泽的脚边,拽着他的衣角,声线颤抖,“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去静山寺!”   青灯古佛,不要,她不要去那种地方!   白泽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抽出衣角,冷冷地睨着她,又凉凉地瞟了一眼企图求情的白吴氏,拉着尚未回过神的白凝霺拂袖离开。   白老夫人瞧着哭成一团的二房母女,叹了口气,语气冷淡:“静山寺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此次前去好生想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白凝霺所言非虚,如果白凝惜再不好生看管,陵川便很可能因为她身陷险境。   白家,看起来风光,其实就是在陛下和霍家夹缝中求生。   白凝惜听了,面色灰白,眸光似毒蛇一般怨毒,不甘地紧抿双唇。   *   观澜苑   白凝霺瞧着白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别生气了,三姐也是被人蛊惑。”   白泽低头撞入她澄澈的眸底,想起适才小姑娘训人的模样,心下一软:“哥哥没生她气,哥哥是在想陆温舒。”   哥控白凝霺:哼,谁都不能欺负我哥哥!   楚澈qwq:那我呢?   白凝霺(纠结):……看情况。看你什么时候把姜家处理好~~   =w=   下章让楚澈出来溜达一下~   昨天墨者吞字,拖到现在才更,顶锅逃走。   这几天比较忙,如果当日没更,求不要“砍”得太重,,,   谢谢留下来的小天使们~么么哒^3^ 第23章   白泽屈指轻敲桌面,双眉紧蹙,眸底幽邃:“霺儿,你以后小心点陆温舒。”   白凝惜被送去寺庙,白家剩下的适龄女子便只余霺儿。他担心陆温舒不会善罢甘休,会想办法缠上她。   白凝霺怔了怔,唇边缓缓绽开一丝微笑:“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她不但要小心陆温舒,还要小心霍家。   *   不论白吴氏如何求情,白老夫人这次铁了心要送白凝惜去静山寺“小住养病”,而且由白凝霺陪着她亲自送去。   到了静山寺,白老夫人将人送至事先准备好的院子,便前去大殿祈福,留下白凝霺打理。   白凝霺细细打量了一番院落,虽然破旧,但应有尽有。   白凝惜靠在床头,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谁还能认出这是白家意气风发的三小姐?   “白凝霺,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无限空洞和干涩的声音挽留住了白凝霺缓缓离去的脚步。   白凝霺驻足,转过身,目光清冷:“三姐,你还不懂吗?我从未想过要让你如何,一直以来和你过不去的只有你自己。要不是你一心想着攀附权贵,不惜用依兰香、损害自己的名声,焉能至此。”   “你这种人怎么会懂!”白凝惜蓦然看向她,眸光狠狠,“你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哥哥又是当朝丞相,身份尊贵无比,长安贵女多少要屈膝于你。可我呢?区区白家二房嫡次女,处处看人脸色。只要能往上爬、高人一等,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身体前倾,深陷的眼窝缓缓绷起几道血丝:“白凝霺,你知道吗?你这一切荣耀本该是我的。明明当初苏昭仪接我入宫在先,而你一个贱种凭什么被留在宫中、养尊处优?这些本因该是我的!我的!”   目光似淬了毒的匕首一般冰冷、欲置人于死地。   白凝霺轻笑一声,好似那声“贱种”并未影响到她。   她靠近床边,掀起帐幔,俯身替白凝惜绾好一缕散落在鬓边的青丝,在她耳边柔声道:“三姐,你错了,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你留在宫中陪在姨母身边。因为,你不配。”   她抬手摁住暴起的白凝惜,站起身,巧笑倩兮,眸光似腊月里的寒风一般刺骨:“你这种贪慕富贵、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她真为一心为白凝惜的二婶和白老夫人可惜,他们的努力注定会付之东流。   白凝霺抬手招来粗使丫鬟和几个守在院门口的婆子,平淡道:“三姐身子不适,吹不得半点风,可千万照顾好了。若有任何闪失,本郡主为你们是问。”   她凉凉地看了一眼白凝惜,唇边含笑:“三姐好生在此养病,妹妹改日再来探望你。”   放下帐幔,拂袖离去。   白凝惜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眸光怨毒。   她绝不会就此认输。   白凝霺走出院门,面色一沉。   她本以为经此一事,白凝惜会变聪明一些,以后做事会估计到哥哥,却不想,在她眼里只有她自己的荣华富贵。   她回头望了一眼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守的院门,心中默叹,但愿真能看住她。   *   白凝霺走到大殿前,见白老夫人正和楚老夫人手挽着手谈笑,见到她,慌忙招手道:“霺儿快来。”   楚老夫人连忙拉住俯身行礼的白凝霺,阻止了她的动作,嗔怪道:“郡主回到白府那么多日,也不来探望探望我这个老婆子。”   白凝霺愣了愣,她好像见过楚老夫人的次数,五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嘴上依旧乖巧道:“是霺儿的不是,霺儿心中也很是挂念老夫人。”   楚老夫人乐呵呵地拍了拍白凝霺的手,看向白老夫人:“你这孙女真是乖巧懂事、孝顺体贴,哪像我家那臭小子,日日不见踪影。”   白老夫人摆摆手,眼底却掩藏不住的得意:“可不是嘛,我四个孙女一个比一个孝顺。”   说着,指着腰间的香囊,炫耀道:“这个香囊啊,是霺儿亲手缝制的,里面的香料也是她自己配置的,说是可以安神宁气。”   又掀起外面的衣袖,扯着里面的白色中衣:“这件是雪儿做的,这面料还是她亲自挑选的,特别适合我们这个年级穿。”   “还有……”(?   ……   白凝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祖母那么爱显摆……   “祖母。”   不知何时,楚澈站在了楚老夫人身旁,一袭月白色长袍衬得他身长玉立。   他抬眸开了一眼白老夫人和白凝霺,拱手作辑:“见过老夫人、见过郡主。”   白凝霺矜持地点点头,扯了扯嘴角:“那日多谢楚将军。”   想想就尴尬,她长着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这么粘人。   楚澈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笑意,唇角含笑:“不敢,只是顺路。”   白凝霺见他这般克制礼守,内心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冷冷地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楚老夫人瞧了一眼楚澈,又看了一眼面露薄怒的白凝霺,内心摇头叹息,她这孙子还真是不会哄小姑娘。   旋即,看着白老夫人,笑道:“哎呀,聊了那么久还没去上香呢。走走,一起一起。”   白老夫人:???   不是之前才上过香吗?   楚老夫人不顾她的反对,强拉着她就走,又转头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楚澈。   楚澈目送他们远去,转头看着白凝霺,眸光深处似有千言万语。   原来,霺儿也重生了。   他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   方才他前去拜访了缘大师,许多他不明白的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戏梦走马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一转一生平。走马灯者,剪纸为轮,灯燃,则车驰马骤,肆意人生,油尽,则顿止矣。”   所谓“油”,指的是楚家嫡系子女的血液。   想来是他前世离世前,那口喷向桌上走马灯的鲜血,使得走马灯转动了起来,而他和霺儿才得以轮回到过去,改写宿命。   楚澈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坚定,他一定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改写前世结局。   他抬眸看着白凝霺,唇边挂了一丝笑意,语气略带责怪:“霺儿,你不能喝就不要喝,万一……”   提到那天,白凝霺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姜清妍,怒火腾然烧起,瞪向楚澈,气呼呼地道:“本郡主的事就不劳楚将军操心了,楚将军还是管好你那表妹比较好。”   楚澈微微怔忪片刻,姜家又惹霺儿了?   他拉着白凝霺,上下打量她,眸光担忧:“霺儿,姜家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白凝霺怒气横生,挥袖甩开他,扭过头,眼眶微红。   既然那么在乎姜家,又何必在这假惺惺的。   楚澈见此,更加肯定白凝霺是被姜家欺负了,拜过她的脑袋,柔柔道:“霺儿,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白凝霺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眸中似有漩涡,吸引着她,让她沉沦。就似他对她的温柔、呵护,让她忍不住越陷越深。   可是为什么他一边这样保护着她,一边又骗她,说他和姜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阵委屈蔓延至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楚澈手足无措地看着白凝霺,想以袖为她拭泪,又担心袖口的刺绣会扎着她白嫩的脸蛋。   白凝霺带着哭腔指控道:“明明是你欺负我,你为什要帮姜家和荣王府搭线?你是不是想借此抬高姜家的地位,好娶姜清妍为妻?”   楚澈眸光一怔,看着白凝霺哭得惨兮兮的小脸,眉间微不可见地一挑,勉强压下唇边的笑意。   所以,霺儿是吃醋了?   只觉脸上一疼,抬眼却见白凝霺一手拿着手帕擦眼泪,一手捏着他的脸,泪水盈盈、气呼呼地瞪着他:“不准笑!”   楚澈轻轻一笑,抬手附在她的手背上,眸底含笑。   温热的触感自手背传来,白凝霺不由抽回了手臂,看着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润,目光有些慌乱。   楚澈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白花花地泪水,气定神闲道:“郑国公为夺国君之位,故意纵其弟,诱使他越发骄横,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再一举击破。欲杀之,必先捧之,姜家也是一个道理。”   傍上一个皇亲国戚,以姜家的性子必定会仗势欺人,而后他再下手便会容易许多。   白凝霺紧抿双唇,半晌后,问道:“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你以后对付姜家时,荣王不会帮姜家?”   楚澈哼笑一声,眸光冰冷,声音冷漠:“荣王世子是断袖,你说姜家知道后会善罢甘休吗?”   白凝霺微微一愣,荣王世子是断袖?   怪不得直到她前世死的时候,他都未娶妻。   楚澈揉揉她的脑袋,唇边挂了一丝微笑,似冰雪后的阳光,璀璨夺目:“霺儿,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是我想请你相信我。姜家间接害死了我父亲,我怎会娶姜清妍?”   心思被看破,白凝霺别扭地瞪了他一眼,唇角却难以自制地扬起,心情也明媚了许多。   楚澈眉眼含笑,看来霺儿对他并非是没有情,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白凝霺抬眸见白老夫人与楚老夫人携手而出,向楚澈福了福身,提起裙子奔过去。   白老夫人亦与楚老夫人拜别,带着白凝霺离去。   楚老夫人摇头叹息:孙咋不行,不会哄女孩子。   楚澈:谁说我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w=   走马灯的血,第一章有提,了缘前文也有提到。   不知道有没有从闻亭州那过来的读者,她之前在容齐篇完结的作话有隐晦地提了一下最大的金手指不是“重生”~   所以……文文接近尾巴的部分会有一个反套路的剧情~敬请期待~   ——————   10.9号补充   昨日编编休假,刚刚和她商量了一下,本文10号周四,就是明天入v。入v当天,更新万字。为了感谢小天使们一路的支持,作者菌决定v后三天,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   欢迎大家来找我玩呀(^V^)   谢谢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24章   白凝霺回到观澜苑未卸去妆容,便扑向床、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锦被里。思及适才楚澈的举动和话语, 双颊不由飞起两抹红云。   “啊——!”白凝霺蓦然坐起, 抬手拍了拍泛红的面颊。   在院子里逗猫的檀香和怜香,听到白凝霺的尖叫, 吓得抱着琉璃就冲入主屋。   “郡主,你没事……”却看见白凝霺好端端地坐在一团乱的床铺, “吧?”   白凝霺举袖掩饰着轻咳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 面颊上还带着为完全褪去的红晕, 一边清嗓子, 一边笑道:“哈哈,没事没事, 我就是嗓子不舒服,所以吼了一声。”   檀香&怜香:……   信你个鬼哦。   白凝霺挥挥手, 眉梢弯弯, 眸光带着些许尴尬:“呵呵呵呵, 那个把琉璃留下, 你们下去吧。”   檀香和怜香对视一眼,弯腰放下窝在她臂弯的琉璃, 低头退出。   出了主屋,檀香拉着怜香躲到院子里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眸底好奇又兴奋:“郡主今日见到谁了?”   今日是怜香陪白凝霺去的静山寺。   她想起楚将军和自家郡主,唇边划过一丝浅浅笑意,望着隔壁楚府:“郡主的春天要来了, 昭仪娘娘想必也可以放心了。”   檀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震,旋即有些懊恼地捶捶头。   早知道今日就不赖床了,导致她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屋内。   白凝霺抱着琉璃倚窗而立,细碎的阳光坠落在她明亮的双眸中,眸底也似乎变成了琥珀色。   揉了揉琉璃头顶的毛,心中渐渐打定主意。   她心慕于楚澈,不想看他娶别人为妻。唔,只是不知道这一世他还喜欢她否。若他不喜欢她,那她就……   就把他抢过来!   不过,平时鲜少见到楚澈,想抢也没法抢……   白凝霺苦恼地抓抓琉璃地下颚,琉璃舒服地眯起了眼,全然不知它主人的烦心事。   她长叹一声,举起琉璃。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白凝霺似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琉璃的鼻尖,眉眼弯弯。   *   时光弹指而过,转眼便到了白凝雪与陆温沉、霍兰芝与陆温舒的大婚之日。   四月初七,万里无云,天光大盛,宜婚娶,宜出行,乃大吉大利之日。   二皇子与三皇子同一天成亲,虽说一个娶正妃、一个娶庶妃,但所娶的女子皆是长安的世家贵女。这可苦了朝臣勋贵,不少人都这边结束了抓紧时间跑到吗边。   所幸,二皇子与三皇子出宫建府后两座王府距离并不是很远。   两座王府都大门洞开,里外张灯结彩,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宾客络绎不绝。   湘王府   一群人挤在婚房内嘻嘻哈哈地嚷着要陆温沉掀盖头。   “二哥,快点。”陆温祥推了一把陆温沉,挤眉弄眼地看着他,“别让嫂子等急了。”   陆温沉略微踉跄了一下,瞪了陆温祥一眼,转眼看到身着簇新的正红色嫁衣、正襟危坐在婚床上的白凝雪,目光不由柔软了几分。   她终于嫁给了他为妻。   陆温沉从喜婆那取过红色的秤杆,缓步移至婚床前,双手微微颤抖。   白凝雪今日一直盖着红盖头,所以他还没有看到过她。但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紧张的手心冒汗。   红色的秤杆挑住流苏,随后盖头迅速上升。   便见白凝雪肌肤白里透红中多了一层妩媚,一头青丝绾成了复杂的发髻,两边插着金色的六珠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地被金线串起,垂在耳边轻轻摇摆。脸上淡抹胭脂,轻点绛唇。   初见亮光,白凝雪不适地眯了眯眼,抬起头正好撞到陆温沉的眼睛中。   大红色新衣衬得他越发温润如玉,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低垂着眼睑,含笑看着她。   白凝雪双颊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陆温沉眸底漆黑湛亮,看见妻子娇羞地模样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诶,二哥,不急。”陆温祥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调笑道,“还有礼仪未完成。”   闹洞房的一干宗室、世家子弟在一旁起哄符合。   饮完合卺酒、砸完喜果。   陆温祥又招呼着周围人,架着陆温沉就往外跑,全然不给他与白凝雪单独相处的机会。   白凝霺笑嘻嘻地冲着恋恋不舍、频频回首的陆温沉挥挥手:“姐夫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姐姐。”   没有外男在,夫人太太们说话自由许多,不少人都过来或打趣、或刁难白凝雪这个新娘子。但有白凝霺站在一旁,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为此,不少人心里都觉得白凝霺跑到王府来陪着姐姐不合规矩,可这是人家特地去宫里求的恩典,他们还没有勇气挑战皇家权威。   当然,也有人一根筋、勇气可嘉。   “淑慧郡主,你是湘王妃母家的姐妹,在此未免有些不合礼制。”   四面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敛声屏气,各种目光缠绕在一起,都投放在这边。   白凝霺循声望去,微微一嗮。她道是谁,原来是沈落涵的母亲沈夫人。   她记得,沈夫人生有二女一子。前世,沈家嫡次女沈落英嫁给了二哥为侧妃,处处刁难姐姐。二哥即使知道,顾忌着沈家也不敢置她于死地。   沈夫人面上笑意不达眸底,甚至有些愤恨地瞪着一身喜服的白凝雪。   她的宝贝女儿本该嫁给湘王为正妃,要不是这所谓的湘王妃鸠占鹊巢,落英岂会这几日食不知味、面容憔悴。   她今日本想借着闹洞房时刁难白凝雪一二,好让她出臭,结果这淑慧郡主一直呆着这,坏她好事。   白凝霺不急不恼,笑容和蔼,眸光微冷:“沈夫人,本郡主乃湘王义妹,小姑子陪着嫂子有何不合礼制?”   沈夫人眸光一愣,脑中飞快运转:“那郡主昨日不该住在白府,陪着湘王妃在娘家。”   白凝霺面露疑惑:“沈夫人,本郡主姓‘白’,是姐姐的嫡亲妹妹,为何不能住在白府陪着姐姐?”   捧着心口,蹙眉长叹:“唉,姐姐是新娘,义兄是新郎,这种感觉想来沈夫人是不会懂的。你不知道本郡主今日有多忙。”   沈夫人一噎,她说得好像没毛病……   白凝雪抿嘴微微一笑,她就没见有人和霺儿比嘴皮子赢过的。   瞟了一眼沈夫人,眸光一黯,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沈家会想办法把二女儿塞到湘王府。昭仪娘娘和湘王想必也无法拒绝。   白凝霺见白凝雪情绪低落,以为是沈夫人惹她不快,便笑眯眯地走过去,牵起沈夫人的手:“对了,本郡主还未恭喜夫人。”   “听闻沈大人收了夫人的表侄女做夫人姐妹,姑侄成为姐妹、共侍一夫,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不久前,沈夫人表侄女前来投奔她。她对这个眉清目秀、小家碧玉样的表侄女,也很是喜欢。沈夫人本想着替她相看好人家,给一笔嫁妆,从沈府风风光光地出嫁。   结果,前阵子她那表侄女哭着跪在她面前,告诉她怀了她丈夫的孩子。她丈夫得知后,更是全然不顾她的颜面,执意纳了她表侄女。   闹得整个长安都沸沸扬扬。   洞房里的女眷纷纷望向沈夫人,眼神讥诮。   沈夫人面色变了又变,僵硬地扯扯嘴角:“有劳郡主挂念。”   她欲抽回自己的手臂,白凝霺不由分说地拉着不放,明亮的双眸满含笑意,无辜地眨呀眨。   “说起夫人的侄女,不,姐妹,本郡主怎能不送点贺礼呢?”   白凝霺从头上摘下一对红玉镶嵌珍珠如意钗,塞到沈夫人手里:“这对如意钗算是本郡主的贺礼,你和你那姐妹一人一只,凑起来正好一对。姐姐妹妹和和睦睦的,多好。”   众人一瞬静默,这如意钗的款式一看就是适合十四、五岁姑娘戴的,现下却说是送给年近四十的沈夫人、和她那侄女一人一只。   真难为淑慧郡主想得出来。   沈夫人狠狠地攥着如意钗,尖尖地指甲抠入手心,脸庞青一阵、白一阵。   可偏偏白凝霺眸底一片澄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   “多谢郡主赏赐。”沈夫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白凝霺笑盈盈地福了福身,退回白凝雪身边。   白凝雪抬手戳了戳她眉心:“淘气。”   声音里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她知晓白凝霺此举是为了替她出气,但这未免……太膈应人了些。   白凝霺发觉白凝雪面露疲惫,便俯身告退。众人见淑慧郡主走了,不敢多呆,也三五成群地离去。   *   已是深夜,新封的晋王陆温舒却还未踏足婚房半步。   “娘娘,王爷说他今夜有事便不回房了。”   冰冷毫无感情的话语让霍兰芝如同坠入冰窟窿,冻彻心扉。   霍兰芝滑坐在婚床前,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掩面恸哭。   今日是她大喜之日,新郎与她拜过堂后,却迟迟未露面。她差人去寻了多次,才得了这样一句话。   明明是洞房花烛夜,她却要孤身一人度过。   霍兰芝的贴身侍女小心伸手,试着扶她起来:“娘娘,地上凉,你快起来,奴婢服侍你睡下吧。”   “滚开,”霍兰芝拍开她,眼角挂着泪珠怒瞪着她,“去,去请表哥。今日是我和他的大婚之日,他一定会来。”   侍女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娘娘,王爷他已经说了他今夜不会来了。”   霍兰芝面露苦涩,缓缓闭上双目。   是啊,那个宠爱她的表哥接到赐婚圣旨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拖人送信给他,也宛若石沉大海。   侍女低声安慰道:“娘娘,你既已嫁给晋王,便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王爷早晚会认清你的心。”   霍兰芝倏然睁开双目迸出寒光。   对她已经嫁给表哥,表哥早晚会认清她的心。   待来日,她一定要让害她至此的白凝霺付出代价。   霍兰芝心中怒火翻涌,眸底怨毒,十根指头“咯咯”抠着地面,甲盖都快掀翻。   *   次日,白凝霺起了个大早,招檀香怜香进来,命他们二人替自己梳妆打扮。   她抬手指着挂在衣橱里的正红色绣牡丹云缎长裙:“怜香,我今日穿它。”   怜香取出长裙,眉头微蹙:“郡主,你今日入宫穿它?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红色吗?”   白凝霺哼笑一声,不作回答。   今日霍兰芝要入宫谢恩,以她庶妃的位份断然不能穿正红色。不知道霍兰芝看到她的穿着会不会被气得头顶冒烟。   就算不会,她也要把她气得半死。   谁叫她算计她的?   怜香眸光一凝,想起今日是霍庶妃进宫谢恩的日子,她……她在心中默默地为霍庶妃点根蜡烛,但愿她别似霍婕妤那般,那么不耐气。   白凝霺:穿正红色,气死你!哼!   =w=   一更   下章你们懂得~搞事情~   沈落涵前几章有提过,霍言风的妻子。   沈落英是沈落涵的妹妹。   ps:   陆温舒封为晋王   陆温沉封为湘王   后面可能就不会称他们为皇子惹~~别搞混了   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么么哒^3^ 第25章   早起的后果就是,白凝霺在马车上被晃得昏昏欲睡, 到达椒房殿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得揉着眼、打着奶猫似的哈欠。   苏昭仪又好笑又心疼地命人扶她去偏殿休息。   白凝霺挥开宫女过来扶她的手臂, 摇着晕乎乎的脑袋,端起一旁精致的茶盏猛地喝了一口浓茶。揉揉眼睛, 强扒着眼皮:“姨母,不用, 我不困,等见过姐姐, 我就回去补觉。”   苏昭仪无奈地摇摇头, 命宫人给她拿一个软垫, 让她坐得舒服些。   于是,苏昭仪眼睁睁地看着白凝霺又泛起了瞌睡, 打着软鼾,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得点啊点。   苏昭仪头痛地揉揉额角, 正当她准备找人扶她下去时, 白凝雪到了。   “儿媳参见母妃。”   白凝霺倏然惊醒, 坐直了身子, 一双杏目湿漉漉地看着跪在殿中央的白凝雪,眸底尚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朦胧睡意。   苏昭仪嗔了她一眼, 起身亲自扶起白凝雪,看见她眼眶下隐约覆盖着一层淡淡黛色,显然是昨夜被折腾很了,心里暗暗埋怨自家儿子的不怜香惜玉。   当即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背,悄悄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 塞到她手里。   白凝雪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拿着瓷瓶看向她:“母妃,这……”   苏昭仪轻咳一声,低声道:“这药膏可以活血化瘀,消肿颇佳。若你觉得好用,本宫差人送些至王府。”   活血化瘀?消肿?   白凝雪反应过来,双颊“腾”得一下烧红,别开苏昭仪意味深长地眼神,却撞入白凝霺澄澈懵懂的眸底,当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昨夜陆温沉确实很……很热情,她最后都没有撑住,昏睡了过去。   苏昭仪笑盈盈看着满面羞红的新任湘王妃,柔声道:“沉儿先前房中没有人,在这种事上难免会有些不懂得节制,你若受不住尽管把他踢下床、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没有摆婆婆的架子,语气透露出的全是关心。   白凝雪心内微暖,双颊却更热了,喏喏称是。   苏昭仪拍了拍她的手背,内心叹了一口气。   沉儿将来必定要争夺那个位置,有个贴心地媳妇在身边,也不会那么寂寞。   “姐姐,”白凝霺跑到白凝雪的身边,把一个漆木盒塞到她怀里,“这是我送你和姐夫的新婚礼物。”   白凝雪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白玉鸳鸯玉佩。   弯了弯唇角,揉揉白凝霺的小脑袋:“那就谢谢霺儿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白府补个觉。”   白凝霺干笑几声,福了福身,哈欠连天地走出了椒房殿。   走到殿门口,被一个小宫娥拦住了去路。   白凝霺收回打了一半的哈欠,瞟了几眼跪在地上的宫娥,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的泪花:“是你啊,霍婕妤找本郡主又所谓何事?”   她记得,这个小宫娥是上次请她去昭阳殿的那位。   小宫娥低着头,不敢看着白凝霺,怯怯道:“娘娘未说,只说请郡主走一趟。”   想了想,又补充道:“霍公子、霍少夫人和沈公子来了。”   白凝霺微微一怔,唇边溢出一缕冷笑,原来是在打这主意。   理了理衣裙,扬扬下巴,淡淡道:“带路。”她不介意再去气气她那生母。   *   昭阳殿   白凝霺遥遥地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踏入殿中便看见霍婕妤坐在上首、以袖掩面轻笑,眼角的鱼尾纹都显现了出来。   霍婕妤眼角余光瞟到白凝霺,笑容一凝,随即轻轻一笑,露出雨洗牡丹的一点艳丽容颜,招了招手:“霺儿,快来让本宫瞧瞧。”   面上笑容慈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心想看看白凝霺。   白凝霺随意地行了个礼,站着不动:“不知娘娘请霺儿过来所谓何事?若无他是,霺儿便告退了。”   霍婕妤笑容一僵,暗自咬牙,面色依旧笑语盈盈:“霺儿,你表哥和表嫂今日进请安。本宫想着你还未见过你表嫂,便招你过来见见。”   白凝霺浅浅一笑,向霍言风和沈落涵微微颔首:“霍公子、霍少夫人。”   霍言风怔忡片刻,瞧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霍婕妤,明白了白凝霺的用意。站起身拱手作揖,声线清润:“微臣见过淑慧郡主,郡主送的礼物微臣和落涵都很喜欢。”   沈落涵也跟着站起身福了福身,神态恭顺:“臣妇见过郡主。”   霍婕妤见此,怒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这丫头还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白凝霺她怎么敢?怎么敢!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霺儿,言风是你表哥。”   “娘娘,你是不是记性不大好?霺儿的母亲姓‘苏’,不姓‘霍’。”白凝霺关切地看着她,眸底嘲讽,“霺儿上次说过了,你怎么又忘了?”   霍婕妤眸底迸发出一缕狠意,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长长的指甲抠着红木扶手,划出几缕痕迹。   又是苏氏,白凝霺竟和她亲近至此吗?   “郡主,你怎能如此说娘娘。”   白凝霺微微一嗮,理平衣袖上的褶皱,露出袖子上的以金线勾勒出的牡丹,漫不经心道:“你是什么东……什么人?”   沈亦安清俊的面容一滞,眸底滑过一丝尴尬。   昨夜母亲带着他直奔霍府找妹妹,让她今日带着他进宫面见霍婕妤,意欲让他娶淑慧郡主为妻。他本不愿这政治联姻,但当他今日见到白凝霺,突然改变了心中想法。   这样一个美人,摆在家中看着也舒服,更何况她是白家的女儿、又深得圣心。   所以他方才故意如此,试图吸引白凝霺的注意,结果她竟然说他是东西。   他抬眸看着白凝霺清丽的面容,强制压下心中的不满,露出一个他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柔声道:“郡主,在下沈亦安,乃沈家嫡子。”   他不信她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哦~”白凝霺杏目弯起,眸光讥诮,“那个斗鸡走狗、留恋花楼的沈公子。久仰久仰。”   沈家嫡子沈亦安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还未娶妻,通房丫鬟便有了一群。她那生母还真想的出,竟想让她嫁给这种人。   呵,当真是“好母亲”。   沈亦安面色一红,喏喏不语,见白凝霺漂亮的眸子中满是嘲讽,不由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郡主,在下确实不如白丞相,但是在下至少知道尊重母亲。霍婕妤是你的生母。”   白凝霺淡淡一笑,瞟了一眼沈亦安不欲与他多言,瞧着坐在上首的霍婕妤,似笑非笑。   母亲?她也配!   她前世的死全当还了她的生恩,这一世,休想有人再用此等理由压迫她。   霍婕妤静静坐在上首,见白凝霺不言不语,以为是被沈亦安说服了,唇边含着一抹快意的冷笑。   这丫头再如何伶牙俐齿,也抛不开这些礼仪教诲。   笑道:“霺儿,沈公子年级与你相当,你看……”   “想让我嫁给他?”白凝霺冷笑一声,发间的累丝嵌珠金牡丹簪折射出冷漠的光芒,“他配吗?”   沈亦安面色一白,欲上前理论,沈落涵抓住他,摇摇头。   霍婕妤和淑慧郡主之间的恩怨,他们不便插手。   况且,他哥哥的确不配娶淑慧郡主为妻。   至少现在不配。   心思被道破,霍婕妤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也知道沈亦安不配不配娶淑慧郡主为妻。但是沈亦安是沈家嫡子,沈家在朝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沈落涵虽已嫁给言风,但若白凝霺嫁入沈家,那么陆温舒就等于间接得到了白家的支持。   白凝霺抬手扶了扶发间的步摇,细密的琉璃主子被金线连起,垂落在耳侧。   她轻笑道:“娘娘,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我的婚事自有姨母和姑母来做主,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你,你放肆!”霍婕妤抬手指着她,眸底冷光乍现,“本宫是你生母!过问你的婚事乃天经地义之事。”   “那又如何?”白凝霺反问,“以前不养,现在我长大了就想占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   霍婕妤眼睛一瞪,显了怒色,她竟敢这么说她?   “本宫,本宫这是为了你好。”   白凝霺轻呵一身,眸底轻蔑,语气轻慢:“打着为我好的旗帜,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如果是这样,那么抱歉,我不稀罕。”前世今生的种种,从眼前滑过,白凝霺的语气不由带了几分嘲弄,“我白凝霺也不需要你为我好,更不需要你这个生母。”   霍婕妤面色一白,心下惊慌。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不会……   白凝霺浅浅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娘娘,我记得我说过,生而不养,又想插手我的事,这世上哪有这么划算的事。如果你忘了,那请你牢牢记住,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白凝霺!”   霍婕妤猛地站起,走到白凝霺面前,扬起手掌,却看见她眸光冷的像九天玄冰一般,激起无数锋芒碎冰。   她不由一惊,退后数步,缓缓垂下手臂。   白凝霺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一步一步逼近霍婕妤,搀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娘娘,你看你急什么,头发都乱了。”   瞟了一眼垂首立在一旁的霍言风和沈家兄妹,抬手轻柔地替她理好鬓边碎发,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你真是一个失败者。你进宫前输给了我母亲,进宫后输给了我姨母。当女儿养得霍兰芝,嫁成了这样。哦,现在要称霍庶妃了。还有陆温舒,呵,近日在朝堂上过得非常不顺心啊。”   “你看,你今生都比不过苏家姐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霍婕妤面如白纸,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眼前一阵泛黑。   唇瓣颤抖:“白凝霺,你,你……”   白凝霺嗤笑一声,面上淡淡,福了福身:“娘娘,你若无事,霺儿便告退了,改日再来探望你。”   她的婚事岂是那么好算计的,看她不气死她!   她不是一直与姨母和母亲比吗?那她就把这些现实告诉她,让她看清自己究竟有多失败。   至于霍表哥他们,他们听道也无所谓。   就算他们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长安城里谁人不知“淑慧郡主尊敬长辈”。   白凝霺柔柔一笑,翩然离开。   霍婕妤前世今生欠她,她会慢慢讨回来。   霍言风见白凝霺走了,方上前虚虚扶住霍婕妤,命人去请太医。   他眸底一片平静。   白凝霺: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哼!   =w=   二更   一入宫,破事就一堆,女主需要把配角们挨个“慰问”一下。所以要多写几章~   这次入宫又有个角色要登场,该角色日后会替女主撑腰~敬请期待~   唔,楚澈最迟下下章出来~~   晚上还有一更~~   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么么哒^3^ 第26章   霺儿先前说的他听到了一些,但是他觉得她说得没错, 姑母的确比不上苏昭仪, 甚至整个霍家都比不上白家和苏家。   因为,他们从不会以牺牲儿女婚事来得到利益。   他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姑母, 扯了扯嘴角,带着沈家兄妹转身离去。   *   白凝霺出了昭阳殿, 望着天空,觉得天色还早, 便抬脚往宣室殿走去。   她琢磨着适才在昭阳殿的时候没有见到霍兰芝, 那多半还在来的路上, 她现在去估计能在路上碰到她。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 她便摇摇遥遥地看到了霍兰芝。   白凝霺当即驻足在一旁的花圃边上,弯腰随意地拨了拨一束开得正灿烂的牡丹, 淡笑道:“檀香, 这片花圃真好看。”   檀香:“……是, 郡主说的是。”   她好像明白了郡主今日为何非得要穿正红色……   “哟, 郡主这是在赏花啊。”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自己送上门的, 就不要怪她了。   霍兰芝洋红绣白莲裥裙,浓妆艳抹,眼尾挑起一痕深红色,压住了眸中的清澈,看向白凝霺的目光格外冷冽。   白凝霺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 略略扯了一下嘴角,道:“霍庶妃这是要去昭阳殿?”   霍兰芝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扬着下巴,唇边绽开一缕笑意,神色高傲:“是呀,本妃打算前去昭阳殿请安。”   “说起来,郡主见到本妃好似还未行礼吧。”霍兰芝掩袖轻笑,双眸投射出异常明亮的光,“也对,往日都是本妃见到郡主行礼,猛然一换,郡主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被白凝霺压了这么多年,今日好不容易角色颠倒、扳回一局,可白凝霺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神色隐隐有一丝怜悯。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霍兰芝渐渐收了笑意,心底酿出阵阵苦闷。   白凝霺她竟然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白凝霺当然不在意,应为她的位份比霍兰芝高。   她浅浅一笑,杏目中显露些许怜惜:“庶妃娘娘,你好像记错了一件事。我乃当朝郡主,位份好像比你高了一点点。”   霍兰芝面色一僵,庶妃的位份的确低于郡主。   白凝霺伸出手指比量着,明亮的双眸和猫儿一样澄澈,一瞬不瞬地望着霍兰芝,咧嘴笑道:“往日都是庶妃娘娘见到本郡主行礼,以后……以后估计还是庶妃娘娘见到本郡主行礼。”   又故作体贴地补充道:“不过,昨日是庶妃娘娘的洞房花烛,想必娘娘也很是疲惫,本郡主便免了你的礼节。”   檀香捂嘴偷笑,她家郡主膈应人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昨日晋王未踏足婚房的事情,已经在长安城里传遍了,郡主还如此。真是……太坏了。   她自愧不如。   白凝霺的语句似雪亮的钢针一针一针刺向霍兰芝,刺得她千疮百孔。   她狠狠地瞪着她,面色泛起激愤的潮红,福了福身,咬牙切齿地道:“妾身多谢郡主体恤。”   白凝霺莲步轻移至她面前,瞧出她眼底奔涌的愤怒,心下冷笑。却挽住她,拍拍她的手背,叹了一口气:“庶妃娘娘,晋王未免有些太不怜香惜玉了吧?你开你这黑眼圈,不会折腾了一夜吧?”   霍兰芝抽回手臂,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怨毒。   她昨夜在婚床上枯坐了一夜,也未等到表哥过来。   洞房花烛夜,她却一个人面对着一对花烛,燃至天明。   霍兰芝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捏着帕子娇声道:“郡主这是妾身和殿下之间的情/趣,你不会懂得。”   面色含羞,隐隐有一丝得意。   白凝霺理了理衣裙,抿唇浅笑:“本郡主是不懂,但是本郡主知道自己绝不会嫁人为妾、只能穿洋红。”   煞有介事地戳着白嫩的脸蛋,长叹一声:“但是本郡主真的不喜欢正红色,要不是檀香他们说好看,今日也不会穿出来。”   霍兰芝蓦然瞪向白凝霺,目光如泠泠月色,脖子上的青筋宛如毒蛇缓缓蠕动,面部肌肉紧绷,脸上脂粉呼呼脱落,露出了眼下的一圈黛色。   白凝霺斜睨她,唇角勾起一丝讥诮,凉凉道:“庶妃娘娘,一尺多厚的脂粉都要遮不住你脖子上的青筋了。”   抬手轻搭着她肩膀,眼角眉梢俱是嘲讽,红唇贴着她耳朵,冷冷道:“呵,这就受不住了?霍兰芝,这庶妃之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可不是我硬塞给你的。”   霍兰芝脊背僵直,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有粘腻的触感,像一条小蛇游弋在肌肤上,让她忍不住寒毛倒竖、心生惧意。   白凝霺冷漠地弯弯了唇角,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瞟了霍兰芝一眼,扶着檀香的手臂扬长而去。   *   宣室殿前   陆温柔提着食盒站在殿前,低垂着头,以脚尖在地上画圈。   她刚才见到了霍言风和他的新婚妻子沈落涵。   男的一身靛蓝色长袍,清俊儒雅;女的一身天蓝色水纹凌波裙,国色天香。   郎才女貌,真真是级配的。   陆温柔扯了扯嘴角,看来他过得不错。   心头忍不住泛着酸楚,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他不娶沈落涵为妻,也断然不会娶她;而她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嫁给他。   她握紧手中食盒,这份情意就这样过去吧,再继续下去就会变成了错误。   “公主,陛下在议事,还要有一会。”陈公公小跑出来,冲着陆温柔弯腰行礼,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要不你先回去,待会再来?”   陆温柔低柔一笑,将手中食盒递过去:“不必了,也没有什么大事。还请公公帮本宫把这食盒转交给父皇。”   陈公公接过食盒连声保证一定交给宣和帝。   陆温柔浅浅一笑,领着侍女离去。   想着霍言风和沈落涵,如针坠落在心中一样,不剧痛、但是痛得绵延而漫长。   她缓缓闭上双目,脚下步伐错乱,直直地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陆温柔睁开眼,向后退了几步,连声道歉。   覆手一摸,发现腰间随身携带的香囊不见了踪影,慌忙低头寻找。却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香囊,递给她。   陆温柔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香囊,重新系到腰间。   “是你!”   陆温柔抬眼不期然撞入一双欣喜地眸子,漆黑如墨。   她怔了怔,见对方身穿朝服,俊秀清冷的脸庞,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对方见她面色茫然,眸光微微一黯,旋即拱手作辑,郑重道:“在下许子墨,那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陆温柔眸底滑过一丝惊讶,笑道:“许大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未曾想到,我随手竟然帮了一个榜眼。”   福了福俯身,不觉含笑:“恭喜大人高中。”   许子墨浅浅一笑,似冰山融化,定定地看着陆温柔巧笑盈盈地面容,沉声道:“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放肆,我家公主懂得名字岂是随便叫的。”陆温柔身后的侍女上前呵斥道。   许子墨微微一怔,公主?她是公主吗?   陆温柔拦住侍女,见身份瞒不住,所幸大方承认:“我乃当朝二公主,那日偷偷溜出宫散心,无意撞到几个世家子弟欺辱你,顺手帮了你一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许子墨垂下眼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陆温柔唇边绽开一抹笑意,真心实意道:“你若真想感谢我,那好好辅佐我父皇、造福大齐百姓便可。”   许子墨瞧着她明艳的笑容,心头一软,微微颔首:“微臣定不服公主所托。”   陆温柔点了点头,带着侍女稳步离去。   不知为何,经此一事,她的心情好许多,先前霍言风和沈落涵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许子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缓缓攥紧拳头,双唇紧抿。   几日前他进京赶考,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姓沈的世家子弟。   沈公子自那以后揪着他不放,背后掏过他麻袋,找人拦过他的路,甚至命人毁了跟随他多年的毛笔、砚台。   后来,那位沈公子见他已经留在长安备考。便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当街拦住他,声称他偷了他的玉佩,要把他送到官府。   若不是三公主路过,出手帮了他一把、还惩治了那群世家子弟,估计他也不会有今日。   许子墨垂下眼睑,他还要更加强大才可以。   他抬眸望了眼天空,眸底滑过一丝坚定。   *   宣室殿   宣和帝将手中奏折狠狠地砸在地上,面色铁青:“一个个的都收了霍家什么好处,都上书奏请立霍氏为后。”   白泽与楚澈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   今日早朝不知为何,霍家党羽集体上书奏请立霍氏为后。可是霍婕妤怎么可能为后。且不谈她入宫时已非处子之身;就论若真的立她为后,这大齐岂不是早晚改姓“霍”。   陆温沉沉吟片刻,拱手作辑道:“父皇,儿臣有一个法子,获取可以一试。”   白凝霺:要不是檀香说本郡主穿正红色好看,本郡主才不会穿呢~   檀香:……呵呵呵呵,我没有说过,真的没有说过。   (详情请见24章尾巴处)   =w=   三更   今日完成~作者菌已瘫,   13上夹子,所以27章13号再更。   卑微求小天使们别忘了作者菌……13号夹子62本,文文不知会排到哪个角落,以后估计只有你们这些小天使陪我了QAQ   再说一下,陆温舒是宣和帝的儿子、霍婕妤的养子,和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就酱,晚安~   谢谢一路支持我的小可爱们~么么哒^3^ 第27章   宣和帝示意他继续说。   “父皇,以当前局势, 陵川和楚将军都不方便说话。”陆温沉眸底眸底似被一点漆墨晕染, 神色不明,“儿臣觉得, 可以另寻他人,在明日早朝站出来反驳霍家党羽。”   宣和帝眉头紧锁, 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法子,但是当下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陆温沉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虑, 唇角轻轻勾起, 缓缓道:“父皇, 许子墨,这届春闱榜眼, 或可一试。”   宣和帝眸光微闪,静默不语。   “陛下, 许大人到了。”陈公公伏在宣和帝耳边低声道。   宣和帝捏了捏眉心, 沉声道:“宣。”   许子墨步入殿内, 微微一怔, 随即神色平静地拱手作辑道:“微臣参见陛下、湘王殿下。”   声线清冷镇定。   “许爱卿不必多礼。”宣和帝打量他半晌后,面上浮起一层笑意, “不知爱卿对立后一事有何看法?”   许子墨眉头微蹙,垂下眼睑,鸦青色的睫毛微微翘起,似蝶翅般颤动:“微臣愚昧,不敢妄论。”   他虽才入朝不久, 但他一直对朝中之事有所耳闻。霍家把持朝政多年,宣和帝一直在找机会铲除霍家党羽,所以万万不可能立霍氏为后。   可宣和帝如此询问他又意欲为何?   宣和帝微微眯起双目,眸光锐利:“说,朕赎你无罪。”   许子墨心中一跳,缓缓抬起双眸,直直地看向宣和帝:“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他笔直地站着,任由宣和帝扫视他,幽邃的眸子掩藏了心中所思所想。手心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面容依旧平静。   “不知陛下想要微臣做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陈诉。   宣和帝瞟了一眼陆温沉,陆温沉会意道:“许大人,我等想请你于明日早朝时,出面反驳霍家党羽提议立后一事。”   许子墨垂下眼帘,神色淡淡。   果然如此。   他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议郎,立后此等大事尚且轮不到在意他的想法。可宣和帝又特地如此询问,无非是有事情白丞相和楚将军无法出面,只能另寻他人完成。而他又初入朝堂不久,还未与世家子弟有交集,又是此界春闱的榜眼,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白泽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不愿,便看口道:“许大人,此事是有些为难你,但是……”   “陛下,微臣知道怎么做。”许子墨打断道,“但是微臣有个条件。”   宣和帝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许子墨勾了勾唇角,道:“事成之后,微臣要光禄大夫。”   眸光坚定,不卑不亢地迎着宣和帝的目光。   *   白凝霺“拜别”霍兰芝,脚步不停,拐了个弯,直奔披香殿、白婕妤所住之处。   今日见到霍言风,她忍不住想起那日,二公主一个人倚在窗边、神色哀伤。那日一别,一直未见,也不知二公主怎么样了。   谁知,半路遇到了她最不想见到之人。   “霺……郡主。”陆温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当初霍婕妤向他提议娶她为妃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一方面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还有一方面,是他私以为她和他是同类人,一样的身世不堪、一样的受人利用,明明知道有些情意是虚假的,却还拼了命地想抓住。   只是,不知何时,他发现白凝霺变得不再在意那些虚情假意、流言蜚语,活得肆无忌惮,不再为他人而活。   到底是谁改变了她?   白凝霺心中翻了个白眼,人生何处不相逢。依旧落落大方地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陆温舒微微颔首,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还是不想放弃白家这一支持,比起白凝惜,他更愿意娶白凝霺。   白凝霺皱了皱眉,神色淡淡:“王爷有话便快说。”   她还很忙,不想和他在此浪费时间。   陆温舒面色一沉,忍了忍,道:“郡主,那日本王并非有意非礼白三姑娘。本王也不知怎么了,就……”   “王爷,慎言。”白凝霺冷冷地打断他,语气有些不快“那日你一直与父亲和哥哥在书房议事,何来见到三姐一说。”   陆温舒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道:“郡主,我和白三姑娘什么也没有。我心中只心仪你一人,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为正妃。”   俊雅的面容配上深情的话语,真像那么一回事。   “陆温舒,你这话都对多少女子说过了?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吗?”   陆温舒抬眸撞上白凝霺讽刺的眸光,愣了愣,随即道:“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我真的……”   “呵,你说你悦我,那你为何娶了霍兰芝?”白凝霺水波般柔和的杏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她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娶了霍兰芝还不够,又纠缠我三姐。怎么现在又来纠缠我了?”   她挑了挑眼角,语气里是赤裸.裸的嘲弄:“陆温舒的‘喜欢’还真是廉价,凡是对自己有利的,就能死皮赖脸地贴上说‘喜欢’,我都替你害臊。”   直白的话语直击心底,陆温舒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半晌,方找到借口:“我去霍兰芝是为了报答她当初的救命之恩。”   “我幼时,刚被过继到母妃名下的那些日子其实并不受宠,曾无意跌入湖中,要不是她恰好路过命侍卫下去把我捞了上来,我早就溺死在湖中。”   陆温舒眉眼间带着一丝柔和,唇边不由展开一缕笑意。   白凝霺怔忡片刻,眸光闪了闪,问道:“你是听谁说,是霍兰芝救了你?”   陆温舒目光微微有些疑惑,不知白凝霺为何会这么问。   白凝霺见此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霍兰芝救了你,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日找来人救你的人其实是我。”   她瞟了他一眼,又道:“那日我命人救你上来后,便请人送你回了昭阳殿。原本是想等你醒来,但是霍婕妤说你醒来要有一整子,便让我先回椒房殿。至于后来,为什么变成了霍兰芝救了你,我就不清楚了。”   语气轻描淡溪,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她确实毫不在意。   那日回了椒房殿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要不是陆温舒今日提起,她也不会想起她和陆温舒之间还有这等渊源。   陆温舒面色一僵,神色有些慌乱,忍不住出口反驳:“你胡说,明明是兰芝救了我,怎么可能是你?”   怎么可能会是她?兰芝怎么可能会骗他?   白凝霺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拨弄着裙上杏子色如意结丝绦,不欲辩驳。   她算是明白了,霍兰芝为何从小就对她的敌意如此之大。   陆温舒见她的样子不似做假,缓缓冷静下来,回忆当时场景。   当时,他昏迷之际听见救他上来的人称喊了声“小主子”,随后入耳的是软弱清甜的女声。   醒来时,见霍兰芝守在他床边,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她救了他,而昭阳殿里也口风一致,他便从未怀疑过。   他抬眸瞟了一眼神色平静地白凝霺,眸底有些晦涩。   是了,白凝霺十岁时才被封为县主,在那之前,宫中人人都称她为“小主子”。   陆温舒思及此处,眸光一暗,心中似有什么在崩塌。   兰芝为什要骗他……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离去的步伐有些踉跄,背影显得有些颓废。   檀香疑惑道:“郡主,你为何要告诉他当年实情?”   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来,现在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白凝霺理了理袖子,眉宇间泛着冷意,眸光隐隐一点狡黠之意,平淡道:“给他们找点事做,省的没事就跑过来骚.扰我。虽热我不介意配他们玩玩,但是总是如此,我也会很苦恼的。”   檀香:……   郡主,明明你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白凝霺摸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笑笑,她有点想瞧瞧霍兰芝和陆温舒互相折磨的样子。   应挺有趣的。   *   议完事,楚澈向宣和帝请了恩典,去长信殿拜访姑祖母、楚太妃。   楚太妃是楚老将军的胞妹。楚家早些年衰败的时候,要不是有楚太妃,楚澈也不可能有随皇子一起习武的机会,更不会有今日成就。   楚澈出了宣室殿,揉揉额角,眼角余光看见陆温舒,皱了皱眉,眸光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陆温舒的背影有些落魄……   “楚将军。”   楚澈循声望去,便见一少女,扶着侍女的手臂提着食盒,莲步轻移,翩然而至。   他稍稍退后了一小步,拱手作辑:“微臣参见三公主殿下。”   陆温宁眼梢弯弯,明眸皓齿,柔声道:“不必多礼,将军这是才与父皇商谈完要事,打算回府吗?路上小心。”   楚澈垂着头,声线客气又疏离:“多谢殿下关心,微臣的确打算回府。”   看来今日去不成姑祖母那了。   陆温宁听出他语气中的疏远,眸光微微一黯,唇角的笑意略显僵硬。   他总是这样,对待她看似温和,其实只有客气、对皇家公主的客气。   白凝霺:让他们互相折磨去,省的没事就跑来折磨我,完美~   =w=   17章附近有暗示,霍兰芝的感情是骗来的。   下章预告,   磨刀霍霍向楚郎   今天就酱,晚安   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么么哒~   ps:前两天入v后,心态险些崩了。订阅量太差,料到会扑,没想到会扑地那么惨,千字收益一块钱都没到,今天在夹子上的位置也是掉了又掉,几个完结v的都在我这个顺v前面。   后来想开了,是我自己忘记了最初写文的本意了。我高中时就开始写小说,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坚持下来的兴趣爱好也只有写小说。我最初写文的本意就只是兴趣,喜欢文文里的角色、喜欢写文时的自己、喜欢我写出来的东西让读者感到开心。   结果签约入v以后自己反而忘这些TVT   所以,这本不会坑,我后面会挑有空时间日六,争取十二月份完结。   后面会把我高中的手稿(现言)整整,发出来~文案文名这几天会定下来~   真的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真的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第28章   陆温宁攥紧手中食盒,半晌后把食盒递给一旁的侍女, 鼓足勇气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楚澈面前。   “楚将军, 这个香囊是我亲手绣的,里面装着晒干的玫瑰花, 你……”   “殿下的心意微臣领了,”楚澈微微蹙眉, 退后半步拱手作辑道,“只是, 微臣花粉过敏。”   陆温宁拿着香囊的手僵在半空中, 轻咬下唇, 她从未听说过他对花粉过敏,这不过只是拒绝她的借口罢了。   不死心地试图将香囊硬塞到楚澈怀里:“将军多虑, 晒干的玫瑰花已经没有了花粉。”   楚澈侧身躲开,心中隐隐有些不耐。   陆温宁对他的心思, 他不是感受不到。他前世就是为了躲避她, 才会三番五次地请求驻守边关。   “楚哥哥, 你怎么在这?”   楚澈的身形一震, 顾不得礼仪,以胳膊挡开陆温宁的手, 退后数步拉开距离。   陆温宁吃痛地收回手臂,手中的香囊掉落在地。   “楚哥哥,你是才从皇伯伯那出来吗?”白凝霺拉住楚澈的衣袖,眉眼弯弯,一袭红衣衬的她眉宇间越发娇媚。   楚澈唇角噙着一缕笑意, 双眸似黑曜石一般漆黑耀眼,微微颔首,声音似蔼蔼春风:“的确才从陛下那出来。”   陆温宁蹙眉揉着手臂,抬眸不期然看见楚澈眉眼间的宠溺,微微一怔,垂下眼帘。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眸中浮起一层薄薄水雾。   他从未对她露出这般神情……   白凝霺转头似是才看见陆温宁一样,松开楚澈的衣袖,面露尴尬,福了福身:“见过三公主。”   陆温宁扯出一丝笑容,看着她明媚的容颜目光复杂。   她缓缓垂下眼睑,心中略微有些苦涩。白凝霺明明不是父皇的女儿,但是父皇却喜欢她胜过喜欢自己,宫里对她尊敬也胜过尊敬自己……现在,就连楚澈也喜欢她……   白凝霺眼角余光瞟到落在地上的香囊,眸光不由一沉,随即若无其事地蹲下身拾起香囊,笑吟吟地递给陆温宁:“公主,你的香囊掉了。”   藏青色的绸缎上,以银线勾勒出朵朵祥云,简洁又大方。   陆温宁一把夺过香囊,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僵硬地笑道:“多谢郡主。”   白凝霺和气地笑笑,似是无意道:“公主原来喜欢这种颜色,在女子中真是难得。”   面带笑容,扫了一眼楚澈。   似是有一股阴冷的寒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来。   楚澈心中微苦,缩在衣服里的两只胳膊上一点一点冒出鸡皮疙瘩。   他觉得他需要解释一下……   陆温宁看着白凝霺眸底的笑意,咬着唇瓣。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仰面同她视线相接,双颊飞起两抹红云,眉宇间略略有丝得意。   “郡主好似误会了,这香囊并不是本宫的。是楚将军拖本宫缝制的。”   说着娇羞地瞟了一眼楚澈,抿嘴笑笑。   白凝霺微微眯了眯眼,眼尾慢慢凝出一痕凛冽,唇边含着一缕笑意,面露困惑:“公主殿下,但是我亲眼看见你想要将香囊硬塞到楚哥哥怀里,楚哥哥执意不要,香囊才会掉在地上。”   陆温宁面色一白,未曾想到她的举动全落在了她的眼里。   她看着她唇边的笑意,突然觉得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   白凝霺抬起素手,就着阳光细细看着新修的指甲,淡淡道:“三公主,这种惹人误会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瞧了眼面色苍白如纸的陆温宁,继续道:“若是让人传出去,楚哥哥不会有半点损害,最后名声受损的只会是你自己。”   陆温宁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郡主说的对,是本宫的不是。”   她知道白凝霺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不甘心……   她抬眸瞧了一眼楚澈,见他至始至终未给自己半点眼神,鼻头微微有些泛酸,飞快地眨眸中泪意,笑道:“本宫还要去给父皇送点心,郡主和楚将军慢聊。”   白凝霺略略福了福身,神色平淡。   陆温宁瞟了一眼楚澈,见他单手背在身后,垂着头,神色不明。不由心头一紧,转身离去。   白凝霺望了眼陆温宁的背影,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澈,气鼓鼓地拂袖离去。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楚澈有那么多桃花!   那边姜清妍还在虎视眈眈,这边又来一个陆温宁。身份一个赛一个地高贵,一个塞一个地难缠。   她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呢?   白凝霺愈想愈生气,步伐越来越快,步摇垂下的流苏在耳边剧烈晃动。   不对,她还要把楚澈“抢”回来,怎么就跑了呢?   她蓦然驻足,转过身欲往回走,却与身后之人撞了个满怀,不由退后了数步,方稳住身形。   “你……”白凝霺揉着鼻尖,抬眸见是楚澈,满肚子的怒火顿时灭了一半,但语气中依旧流露出一丝恼火,“你怎么在这。”   楚澈掩袖轻咳一声,他刚刚见霺儿面带怒意地拂袖离去,便抬脚跟了上来,本欲拉住她,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就默默地跟着,打算等她怒意消了再上前解释。结果没想到,她半路突然驻足、折回。   “霺儿,那个你没事吧?”   白凝霺气哼哼地捂着鼻子,瞪了他一眼,她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这人的胸脯怎么像石头一样硬,痛死了……   楚澈见此,心里一慌,几步上前小心拿开她的手,见只是微微有些红,松了口气,略带愧疚地道:“很疼吗?我没有想到你会突然转过身,我……”   白凝霺气呼呼地瞪着他,小脸儿上暗含恼意。   楚澈忍不住抬手戳戳她气鼓鼓地脸蛋,又软又嫩的肌肤像嫩豆腐似得,令人爱不释手。   楚澈由“戳”改成了“捏”,白白嫩嫩的,好像一个发面团儿。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心中萌生出咬一口的欲望。   白凝霺怒了,一掌拍开他的魔爪:“你干嘛?”   楚澈干笑一声,不敢再惹她,窥探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霺儿,那个,我也不知道三公主会给我香囊。”   白凝霺听此,脸色更加难看。   楚澈转转眼,心下微定,无辜地看着她:“霺儿,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你说她是不是没事做,为什么要送我香囊?”   白凝霺:……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送你香囊什么意思?   她抬头瞧着楚澈,对方湿漉漉的眸子漆黑,直直地盯着她,似乎闪过了无措与委屈,欲说还休。   白凝霺眨眨眼,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这不应该呀?   大齐民间流行一种风俗,女子送香囊、或腰带、或别的什么小物件给男子,是用来表达内心欢喜。   楚澈见她困惑的某样,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旋即掩藏好情绪,略带期待的看着她:“霺儿,你看我拒绝了三公主的香囊,作为补偿,要不你送我一个新的?”   白凝霺茫然地与他对视半晌后,在他热切的目光压迫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楚澈见成功忽悠了霺儿,心中涌起无限的喜意,唇边绽开了一缕笑意,似是青莲盛开:“多谢霺儿。”   白凝霺晕乎乎地摇摇头,她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他拒绝了陆温宁的香囊,为什么要让她来补偿?   楚澈瞧着白凝霺呆愣愣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霺儿,我带你去见个人。”   *   长信殿   白凝霺仰面看着头顶懂得匾额,不由怔了怔。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来过长信殿。   一方面是住在长信殿的傅太后不问世事、安心礼佛,而作陪的楚太妃亦是不理后宫和朝堂之事;另一方面,太后和太妃曾明确下令,后宫嫔妃、皇子和公主不必日日请安,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忘记了宫中还有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人。   楚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道:“别傻站着了,进去吧。”   白凝霺嘟嘟嘴,揉着后脑勺,跟在楚澈身后。   步入殿内,不见大红大紫,却另有一番端庄肃穆。   屋顶的琉璃瓦流光四溢,一旁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升起袅袅香烟。   正殿帘子一撩,一个穿着深色褙子的老嬷嬷走出,看见白凝霺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如常地冲着楚澈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将军、见过淑慧郡主,太妃娘娘已等候多时。”   楚澈微微颔首,唇边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有劳李嬷嬷。”   进入正殿,便见楚太妃一身青衣端坐着,眉目温和,一头青丝竟以一根银簪竖起。   楚澈低眉顺眼地拱手作辑道:“见过皇姑祖母。”   白凝霺略略一怔,跟着行礼道:“见过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楚太妃柔声道,“哀家还在奇怪,今日景湛怎会来的那么迟,原来是去哄小姑娘了。”   李嬷嬷抿嘴笑笑,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将军哄来的还是苏昭仪放在心尖尖上的淑慧郡主。”   白凝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小姑娘”是指自己,“唰”得一下,脸变得通红,垂着头喏喏道:“太妃娘娘,我和楚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澈:霺儿,作为补偿,你送我个香囊呗?   白凝霺磨刀霍霍了一半,被忽悠得晕头转向: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要送香囊?   =w=   下章预告,轮到楚澈吃醋了   那啥,楚澈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是引诱女主引诱她。   今晚就酱,晚安~   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么么哒^3^ 第29章   “哦?不是哪样?”   楚太妃掩袖轻笑,目光在白凝霺和楚澈之间来回移动, 眸底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戏谑。   她这侄孙也知道哄小姑娘了, 不容易啊……   白凝霺双颊更红了,目光闪烁, 支支吾吾了半天,挤出了一句:“娘娘, 他没有哄我。”   楚太妃:……   得了,是她想岔了, 还是不会哄小姑娘。   “娘娘, 他真的没哄我。”白凝霺似是担心她不相信一般, 又说了一遍。   楚太妃嘴角抽搐,他没有哄你, 那你怎么就愿意来探望她这个老婆子了?   抬头对上白凝霺澄澈的眸底,到嘴边的话语滚了一圈回到了心底。   她突然有种感觉, 她侄孙是把小姑娘骗来的……   楚澈唇边笑意微微有些僵硬, 他好像还还真没有哄霺儿……   他掩饰般地咳了两声, 正色道:“皇姑祖母, 今日霍家联合众臣,奏请陛下立霍婕妤为后。”   楚太妃听此, 冷笑一声,眸底迸发着一股恨意:“哀家还以为他们有多大耐心,没想到这就坐不住了。”   楚澈眸底闪过一丝冷然:“皇姑祖母放心,陛下断然不会立霍家之女为后。”   楚太妃眉宇间恨意不减,缓缓坐直身子, 眼角眉梢慢慢凝出一缕雪亮如刀刃的恨意。   当初要不是霍家从中做手脚,她的女儿也不会被送去和亲、最后客死异乡。   她的羽儿,当时不过十六岁,却承受了这般折磨。   咯吱——   她座椅上扶手上木兰浮雕的一朵花瓣,被她硬生生掰了下来。   霍家,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白凝霺看着楚太妃咬牙切齿地神情,面上不由流露出困惑。   太妃娘娘是和霍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区区一则“立后”的消息,就让她气成这样。   她在脑海中过滤了一边前世今生和楚太妃有关的所有事宜,但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楚太妃抬眸,瞧见小姑娘疑惑地望着她,明亮双眸中隐隐含着担忧,心下一紧,眸底不由蒙了一层水雾。   羽儿去世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般年纪。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冲着白凝霺招了招手,笑道:“来,让哀家看看咱们楚将军带过来的小姑娘。”   白凝霺看了一眼楚澈,对方颔首示意。   她垂下头,小步走至楚太妃面前,福了福身。   楚太妃拉过她端详片刻,面色恍惚,浅笑道:“李嬷嬷,当初羽儿和亲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大吧?”   李嬷嬷早已浑浊的双眼,流出一丝痛意:“娘娘,当时惠和公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花一样的年纪,葬送在了那片蛮夷之地。   楚太妃瞧着白凝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还好,咱们的小郡主有白丞相和苏昭仪护着,不必担心和亲。”   笑着笑着,眼角渗出了白花花地泪水。   白凝霺垂头看着楚太妃布满勾勒的手背,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   惠和公主的名字她也有所耳闻。   她听说,皇伯伯初登皇位时,边关不安稳,朝中大臣提议以和亲来解决当下问题。皇伯伯本是不同意的,奈何当初霍家只手遮天,他还未有自己的势力、根本无力反驳,迫于群臣压力,只得封了楚太妃的女儿为惠和公主、出嫁蛮夷。后来,惠和公主由于初到那边水土不服,病死他乡。   白凝霺抬头瞧见楚太妃眼角的泪水,不由心下微微抽痛,抬手以指腹替她拭去泪水,安慰道:“娘娘,你不要伤心了,你再哭……再哭,我也要哭了。”   面颊上柔软的触感让楚太妃微微一愣,抬眸瞧着白凝霺一本正经威胁她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白凝霺吐了吐舌头,眉宇间带着一丝俏皮,转过头得意地瞟了眼楚澈。   看吧,本郡主帮你哄好了皇姑祖母,还不快谢谢我。   楚澈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缕浅浅笑意,漆黑的双眸中似有星辰。   他就知道带霺儿来是明智的选择。   今日是他那表姑母的忌日。   *   谈笑间,不期然闯入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   “哟,今日怎得那么热闹。”   白凝霺转身,便见一穿着藏青色褙子、眉宇间皆是端庄的老夫人撩起珠帘,伴随着一阵淡淡果香,缓缓走进正殿。   她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和楚澈一齐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道:“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太后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澈和白凝霺,淡淡道:“起来吧。”   又嗔怪地瞧着楚太妃:“有了有趣的事情,只想着自己乐呵,也不知会哀家一声。”   楚太妃拉过傅太后,讨饶道:“哪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倒是有一件朝堂之事。”   楚太妃扶着傅太后做到上首,又转身坐到左下首,理了理衣袖,眸底暗含冷意:“景湛说,霍家今日联合众臣,奏请陛下立霍婕妤为后。”   傅太后闻此,嗤笑一声:“痴心妄想。霍氏,她也配!她还有个女儿在白府呆在,不要以为自己没有抚养,就可以抹去她生过孩子这件事。”   霍氏的女儿白凝霺偷偷地往楚澈身后挪了挪,企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楚太妃看在楚澈的面子上,再恨霍家,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傅太后不会,万一她真的怒了,想拿她开刀,楚澈也拦不住。(?   她还是当个鹌鹑比较好。   楚太妃瞟了一眼直往她家侄孙身后缩的霍氏的女儿,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轻咳一声,示意傅太后看过去。   傅太后望过去,便见红彤彤得一团、试图缩在楚澈的身后,可惜被楚澈坏心眼地拦住了。   “啧,咱们的楚将军今日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不快介绍一下?好让我这个老婆子乐呵乐呵。”   这长信殿,常年只有五位客人:宣和帝、苏昭仪、楚澈、陆文轩以及傅寒依。   前面两位都已儿女成群,马上孙子都快有了。   后面三位则都是大齐的好男儿、二十岁上下,都还未定亲,楚太妃和傅太后那叫一个急。不是没催过,结果一个赛一个得敷衍。   今日楚澈却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傅太后心中不由燃起了好奇的火苗。   楚澈低声笑了笑,反手把一直往自己身后钻的小鹌鹑扔了出去:“太后娘娘说笑。”   白鹌鹑被她的楚哥哥甩出来,懵了几秒,抬头瞧见傅太后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慌忙垂下头,伏在地上:“见过太后娘娘。”   “你是哪家的姑娘?和景湛怎么相识的?”傅太后眸底闪烁着小火苗,恨不得当场就下旨赐婚。   白鹌鹑抬眸小心地瞟了一眼傅太后,缩了缩脖子:“回娘娘的话,霺儿是白家的姑娘,家父靖国公,家,额,生母在……在昭阳殿呆着。”   傅太后:……   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白凝霺小心瞧了眼傅太后的脸上,见她未有分毫怒意,缓缓挺直了腰板,说道:“陪姨母去静山寺礼佛时,结识的楚哥哥。”   傅太后算了算时间,心中默叹,那也认识不久了。她看着垂头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知道是被她吓得,心中起了几分捉弄之意,故意沉声道:“抬起头来。”   白凝霺心中一紧,缓缓抬起头,目光低垂。   傅太后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傅太后本怀着几分捉弄的意味,但当她看到白凝霺的容貌时,眸光不由晃了晃。   “你……你说你是霍氏的女儿?”   声线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白凝霺不知她为何这样问,颔首道:“回娘娘的话,霺儿的确是霍婕妤的亲生女儿。四岁那年被哥哥带回了白府,后来就进宫了,被姨母抚养长大。”   傅太后杏目中眸光微颤,口中喃喃自语:“像,太像了,怎么可能会是……”   白凝霺略略有些无措地望向楚澈。   楚澈瞧着傅太后的神态,黑黝黝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沉思,上前一步拱手作辑道:“太后娘娘,霺儿的确是白家的女儿、陵川的妹妹。”   楚太妃见自己这个老姐妹神色不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宣太医吗?”   傅太后回过神,看着她笑道:“无碍。”   又看向白凝霺,扬起一抹慈祥的微笑:“好孩子,起来吧。”   白凝霺站起身,杏目弯弯:“谢娘娘。”   傅太后看着她的笑颜,心中疑虑更甚,她真的是霍氏的亲生女儿吗?为何她的容貌和霍氏一点也不像……   白凝霺斟酌再三,瞧着傅太后的神态,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霺儿想斗胆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傅太后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娘娘,霺儿想问一下,你衣服上的果香是怎么调和出来的?”   傅太后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她想请教的是这个问题。   白凝霺面露苦恼:“娘娘,霺儿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有调和出这种香味。”   她会调合香、调花香……唯独调不出果香。   傅太后眸底飞快地闪过一缕光芒,轻笑道:“哀家哪里会,这不过是一些晒干的果脯装成囊,佩戴在身上罢了。”   白凝霺愣了愣,面露喜意,福了福身:“多谢娘娘。”   是她执着了,有些时候天然的反而比人为合出的好闻。   楚澈和白凝霺又在长信殿呆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出了长信殿,白凝霺耐不住心中好奇,拉住楚澈问道:“楚哥哥,太妃娘娘为何那么恨霍家?当初惠和公主和亲也是无奈之举,莫非……”其中另有什么文章?   楚澈唇边扯出一抹冷笑,黑眸中带着几分冷意:“当初表姑本不是和亲的人选。”   白凝霺一本正经:楚哥哥真的没哄我。   楚澈:对,我只会忽悠她。   =w=   捂脸,预估失败,楚澈下章吃醋。   刚刚才发现,评论区已经开了~ 第30章   楚澈瞧见白凝霺眸底的愕然,凉凉地扯了扯嘴角, 目光渐生寒意:“我听父亲说, 当时陛下本欲选一旁支的宗室之女,朝臣也都同意了。”   “可是不知为何, 隔天,朝中重臣都奏请陛下下旨该表姑为和亲公主, 说旁支的宗室之女血统不纯正,无法表达诚意。甚至有老臣意欲撞死在殿前, 以逼迫陛下。”   陛下能怎么办, 他不过初登皇位、宛如一霍家的傀儡, 即便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撞死,但有心无力。   白凝霺闻此, 想到方才楚太妃的神情,心中钝钝地痛。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什么, 如鲠在喉。   为何?   当然是霍家担心惠和公主会像长公主一般, 嫁入世家、成为皇伯伯的助力。   故而以“血统不纯正, 无法表达诚意”为借口,再联合几位朝中重臣上演一出大戏, 逼迫皇伯伯做决定。   楚澈瞧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声线平淡:“世人皆以为‘惠和公主水土不服,病死他乡。’殊不知,表姑初到蛮夷之时,与新婚丈夫也算琴瑟和鸣, 婚后一个月便有了身孕。可惜生产时难产,导致胎儿出生时便夭折了,表姑为此也元气大伤,最后郁郁而终。”   “但是,皇姑祖母说,后来表姑的陪嫁告诉她,表姑的胎位之前一直很正、胎儿也很健康,所以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白凝霺眸光微动,眉头紧锁,这怎么和姨母当初生大公主时的情形那么像……   她忍不住问道:“楚哥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导致……”惠和公主难产、客死他乡。   楚澈轻笑一声,抬起的眼眸沾染上无可褪去的嘲讽与冷意:“是霍家。他们命产婆暗中做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会难产。”   白凝霺愣了愣,眸光闪动,惠和公主出嫁后近身伺候的都是陪嫁,能暗中做手脚的也只有产婆。   只是,霍家为何要这般?   惠和公主已经嫁到了蛮夷之地,对他们已经不会构成威胁,为何还要害死她的孩子?最后甚至间接害死了惠和公主。   白凝霺拧着眉,双眼转来转去,白嫩的脸蛋苦恼地皱成了一团,宛如一个包子,让人忍不住揉捏一番。   楚澈见此,心中抑郁顿散,抬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眉眼舒展,唇边挂着一丝笑意,清俊文雅:“都过去了,别想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霍家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白凝霺错开脸,张口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楚澈的食指,一双杏目圆溜溜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可恶,又捏她脸,哼,咬死他。   楚澈看着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一圈明显的红痕,不由哑然失笑。   他以前觉得她生气起来像只小奶猫,没想到还是一只狗。   抬眸瞧了眼白凝霺的背影,追上去,柔声哄道:“霺儿乖,别生气了,我送你回去?”   白凝霺思考片刻,绷着脸,拼命抑制住扬起的嘴角,矜持地点点头:“那就有劳楚哥哥了。”   楚澈眼神的笑意渐渐染上嘴角,假装没有看见她弯起的唇角,抬脚率先离去。   他的小姑娘心中还是有她的,只是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主动扑到自己怀里呢?   白凝霺看着他的背影,眉眼弯弯,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屁颠屁颠儿追了上去。   嗯,人还是要抢的,问题是要怎么抢……   *   白凝霺端正地坐在马车里,思绪不由飘远。   惠和公主的胎儿一直很健康,结果最后难产、胎儿出生后便夭折了。姨母当初生大公主时,也是这般。   所以,姨母会不会是像惠和公主一般,身边的产婆被收买了,从中做了手脚?但是又有谁会这么恨姨母?   莫非也是……   白凝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无法自拔,突然马车猛地一个急停。   车中众人都被闪了一下,檀香反应快,立刻扶住白凝霺:“郡主,你没事吧?”   白凝霺回过了神,收回思绪,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我没事。”   檀香确定了白凝霺无事后,顿时生怒意。她掀开帘子,眉毛紧紧皱着,看向车夫面容严肃:“你怎么驾车的你?若郡主有了什么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车夫当然担当不起,他自己也下出了一身冷汗、都把衣服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若是郡主真的磕到碰到了,丞相大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为此,他也会被赶出白府。   车夫干笑着给檀香赔罪,又苦哈哈地看向楚澈,希望他帮自己说说话,因为这真不是他的错。   楚澈控制身下马匹移至车前,透过帘子向里边打量。他见白凝霺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吩咐道:“檀香,你进去陪着霺儿,此事我来解决。”   檀香微微一怔,抬眸瞧见拦在马车前的沈亦安,心下了然,低头回到马车中。   白凝霺见此,眉头微蹙,正打算问檀香发生了何事时,,突然听到车厢外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惊扰了郡主,是在下的不对。在下特地在此等候,是为了先前对郡主言语方面的冲撞而道歉。”   声音有些耳熟。   白凝霺掀起帘子欲出去瞧个究竟。   檀香拉住她,劝道:“郡主,楚将军说此事他来解决,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妙。”   白凝霺略略一想,便懂得了楚澈的用意。   “淑慧郡主的马车被一男子拦住”,怎么看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她再露面,难免有心人会借此做文章。   车厢外   楚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沈亦安,面上笑意不达眼底:“不知沈公子这般拦在郡主的马车前,所谓何事?”   沈亦安抬头瞧了眼楚澈,面色淡淡:“楚将军,在下欲向郡主道歉,还请你不要插手。”   “道歉?”楚澈弯了弯唇角,双眸中带着一点冷意,“沈公子,你这像道歉的样子吗?你如此拦在霺儿的马车前欲至她于何地?”   “你若真心想道歉,便应该去白府,而不是冒然拦在此处,败坏霺儿的名声!”   沈亦安攥紧双手,俊雅的面孔通红。   他并未思及此处,只是单纯地想向白凝霺说声抱歉。   他出宫后,听妹夫说了霍婕妤对白凝霺的所作所为,发现她并非不是不尊敬生母。只是屡次被利用、被伤得千疮百孔,还如何尊敬。   楚澈看他满面通红,冷哼一声:“沈公子,还请你让开。”   沈亦安固执地仰面看着楚澈,拦在马车前未移开半步,执着道:“将军,此事还请你不要管。”   他离宫后,白凝霺的容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拦在此处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言语道歉;还有一方面就是想再见见她。   楚澈不怒反笑,眉宇间已然带了一丝薄怒,扬起手中的鞭子挥向拦在马车前的沈亦安。   “这事本将今日管定了。”   声线暗含怒意,他的小姑娘岂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可以窥视的。   “啪”的一声,这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沈亦安的右膝上。   沈亦安右腿一软,单膝跪地,双手撑地。他抬头瞧见楚澈眸底讽刺的笑意,心中憋了一口气,咬牙站起身,与楚澈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未有半点示弱。   “将军息怒,我家郡主拖我给沈公子带了几句话。”   檀香撩起车帘,走下马车,缓步移至沈亦安面前,福了福身,淡淡道:“郡主说,她确实是不及公子有教养、懂得尊重母亲,所以她从未将公子的话放在心上,故而公子也不必特意拦在此处道歉。”   沈亦安垂下头,面色微白。   什么不记得,只是从未把他放在心上罢了。   檀香未理会他,自顾自道:“郡主还说了,公子若真想道歉,那便回去管好自己和沈夫人的嘴,不要四处乱咬舌根、败坏她的名声,否则她定不会顾忌半点霍少夫人的面子。”   沈亦安双颊通红,向着马车拱手作辑道:“郡主放心,在下会回去管好母亲,不会让她到处乱说。”   他不得不佩服,白凝霺把他母亲的性子摸得万分透彻。以他母亲的性子,真有可能会四处张扬、逼着她嫁给他。   檀香微微颔首,欲转身回马车。   “檀香姑娘,”沈亦安鼓起勇气喊住她,面色涨红,“可否帮我转告郡主,请她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若我还是如今这般……”   “沈公子,你好大的脸啊,我家郡主与你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她凭什么给你两年的时间。”檀香轻笑一声,眼角眉梢俱是嘲讽,“霍婕妤属意你,那让她嫁去,干我家郡主何事?”   唇角微微弯起,看起来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全然不知自己吐出的话语有多伤人:“沈公子,肖想我家郡主,你也配?”   沈亦安面色惨白如纸,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如此讽刺过,而且对方还是一小小的婢女。   他咬牙说道:“檀香姑娘,莫欺少年穷。你怎只我两年后不会有一番作为?”   檀香懒懒地扫了他一眼,平淡道:“哦,那你和昭仪娘娘说去,郡主的婚事又不是我一个婢女管的。”   说完转身回到马车上。   楚澈冷冷地斜睨了傻站着的沈亦安一眼,命车夫驾驭马车绕开他。   霍婕妤竟然欲撮合霺儿和这二世祖?这么大的事情,霺儿尽然还没有告诉他!   他心中此时酸得直冒泡,他护了两辈子的小姑娘自己还没娶回来,就有人开始窥视了。看来他以后需要把她看得紧一些……   楚澈摸摸下巴,暗想,要不以后多翻几次墙,探望一下霺儿?   白凝霺:好呀,欢迎来访!!随时欢迎,求之不得!   =w=   你们说,如果白泽这个伪妹控知道自己好友窥视自己的宝贝妹妹,会怎么样?   今天就酱,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晚安,么么哒~   ps:这里有个连环局,作者君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谋划了……鞠躬抱歉……   还有,霍家除了霍言风和他妻子,没一个好人。 第31章   车厢内   白凝霺撩起车帘,透过缝隙看向被甩在马车后面的沈亦安, 嗤笑一声, 放下帘子。   别人听了沈亦安的话或许会感动、会冲动之下同意等他。   但是她不会。   两辈子的经历告诉她,沈亦安现在对她不是喜欢, 只是好奇。或者说,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 所以产生了征服欲。   “郡主,你看奴婢模仿得像吗?”檀香双目亮晶晶的, 一脸期待地望着白凝霺。   白凝霺轻笑一声, 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像, 我倒不曾想到你会有如此‘气人’的天赋。”   适才檀香所言皆是她的原话,她只是提了一下, 没想到檀香竟然唯妙唯俏地演了出来。   得到了白凝霺的夸赞,檀香眸底闪着一丝兴奋, 笑嘻嘻道:“奴婢这是‘近朱者赤’。”   比起她家郡主, 她这‘气人’的本事不值一提。   檀香想了想, 歪着脑袋看着白凝霺道:“郡主, 你是怎么猜到沈公子会请你等他功成名就的?”   她本来还觉得郡主的打算是多此一举,结果沈亦安真提了出来。   白凝霺抚摸着腕间的穿花百蝶平安镯, 浅浅一笑,淡淡道:“随便猜的,防患于未然罢了。”   檀香听此,闪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她家郡主。   郡主真是厉害,料事如神啊!   白凝霺若是知道檀香此刻的心理, 只怕会哭笑不得。她哪里是什么料事如神,她不过只是基于上辈子的事情推断而出。   前世的时候,沈亦安曾有过类似的举动,但对象不是她,而是傅家的嫡女傅亦然。   她听说,当时沈亦安也是拦在了傅家的马车前道歉,并表明心意、请求傅亦然给他两年时间,等他功成名就之时娶她为妻。傅亦然心一软,就答应了。后来,沈亦安确实在次年春闱时高中,至此一路飞升,成为了皇伯伯的近臣。   末了,当他想履行诺言的时候,他的母亲却瞧不上傅亦然了,私下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可笑的是,沈亦安也是个窝囊废,不敢反抗他母亲,依言娶了那姑娘,还义正言辞地说他当时只是年少不懂事、让傅家不必较真。   他一句“年少不懂事”便把自己的承诺搪塞过去,可傅亦然活生生地为他蹉跎了两年,错过大好时光,最后只得远嫁边关。   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值得她浪费青春年华等他。有这时间,她说不定都把楚澈抢过来、嫁给他了呢。   *   到了白府,檀香先下了马车,随后白凝霺扶着她的手臂提着裙子小心走下马车。   白凝霺走到楚澈的面前福了福身,笑盈盈地瞧着他:“多谢楚哥哥护送我回来。”   楚澈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她姣好的面容上错开,心里憋着一股气。   霺儿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一下先前沈亦安的所作所为吗?她不会被那纨绔的“两年之约”感动了吧……   白凝霺皱了皱鼻子,为何她觉得楚澈的面色有些……有些臭?   她拧着眉,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了什么惹他不快。   莫非是觉得此次一别,又将有数月无法见面,所以心生不满?   楚澈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小姑娘的解释,垂头却瞧见小姑娘的眉毛一高一底、拧成一团,圆溜溜的眸子似有些苦恼。   白凝霺瞅着楚澈的神色,试探着勾住他的小拇指摇了摇,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楚哥哥,琉璃已经长大了,你什么时候来我院子里瞧瞧它呗?”   这样就能见面了,而且她还可以趁此接近楚澈。   她方才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方法比较牢靠。   当初琉璃还是楚澈送她的,如果说她是琉璃的娘亲,那楚澈就是琉璃的爹爹。哪有父亲放着孩子不管的道理?   楚澈怔了怔,心中又是恼火、又是无奈。   小姑娘想了半天竟觉得他想猫了?敢情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楚澈在小姑娘期期艾艾地目光中,蹙眉道:“霺儿,沈亦安有一群通房丫鬟。”   白凝霺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她知道呀?   楚澈沉思片刻,又道:“他父亲也不是个好东西,姨娘小妾一群。他母亲更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对未来儿媳肯定会挑三拣四。”   总之,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白凝霺:……   闹半天,原来楚澈在为此生气。   楚澈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被自己的话语说动了,一本正经道:“霺儿,沈家杂乱无章,不适合你。”   “那真要谢谢楚哥哥告诉我了。”   白凝霺殷红的双唇翘起,杏目弯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楚澈别开脸,干咳一声,面露尴尬。   白凝霺转转眼,勾着他的手指摇了摇:“楚哥哥,那你看傅家怎么样?”   “不行,傅寒依乃一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为你撑起一片天。”   白凝霺又问:“那轩世子呢?”   “不行,他久居边关。”   “……那我四哥呢?”   楚澈略略一愣,旋即面色如常道:“四皇子已经有心上人了。”言下之意,你没戏。   白凝霺恼火地瞧着他,眸底暗含一丝狡黠,声音黯然:“楚哥哥,那么多世家子弟你都不说不行,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嫁出去啊。”   她勾着他的小拇指,在他手心里绕啊绕,娇声道:“楚哥哥,要不我嫁给你吧,省的你总是担心我被夫家虐待。”   楚澈晃了晃神,他……刚刚没有听错吧?霺儿说要嫁给他!   他垂眸看见白凝霺眸底一片波光潋滟,诱得他想此刻就点头答应。   他忍了忍,目光沉沉,声音暗哑:“霺儿,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随便说。”   现在定康侯的事情还未了结,霺儿若嫁给他,一定会被姜家人污蔑。   而且,霺儿这会儿只是冲动之下的言语,不能当真。   白凝霺听此,松开他的手,眸底神色暗了暗,勉励扬起一抹微笑:“楚哥哥说的对,我的婚事自有姨母操心。”   楚澈不愿意娶她。   白凝霺攥紧双拳,心中默念:不怕,成大事者总要有那么一两次挫折。   她收拾好心情,问起之前琉璃的事情。   楚澈揉了揉眉心,小姑娘不是知道他怕猫吗?为何非得要他探望那只猫?   “霺儿,我是外男,没法进你院子。”   “你可以翻墙呀。”白凝霺想也不想就道,“你以前又不是没有翻过。”   楚澈:……   他竟然无话反驳。   白凝霺抓住他的袖子,摇呀摇,仰着小脸儿望着他,明亮的双眸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楚澈在她的目光中,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白凝霺见此,跳起来抱了一下楚澈:“楚哥哥你真好,琉璃知道有你这爹一定会高兴的。”   爹?   楚澈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猫儿子?他怎么不知道?   白凝霺并未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她只知道她有机会可以和楚澈近距离接触,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她的满心欢喜。细密的琉璃流苏在耳边兴奋地晃动着,一身红色云缎长裙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楚澈弯了弯唇角,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心中喟叹,罢了,只要她高兴,让他怎么样都可以。   当白泽回到白府时,入目情景便是自己的好友把爪子放在自己的宝贝妹妹头上。他的宝贝妹妹还甜甜地笑着,眸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心下一紧,眯了眯眼,几步上前一掌拍开放在白凝霺头上的爪子,勾着楚澈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景湛,你今日难得有空,咱们进府絮絮?下盘棋?”   敢抢他“妹妹”,看他不虐死他!   楚澈见到好友如此,甩开的他手,不动声色地揉揉手腕,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笑道:“陵川,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明知道我棋艺不如你,还如此。”   这一拳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   白泽硬生生地受了,唇角扯出一丝笑意,无辜道:“哎呀,景湛,我这不是忘了嘛。就当陪我玩玩?霺儿,你在一旁看着,也学学。”   艹,这拳还真不轻。   白凝霺认真地点点头,她棋艺确实也一般。   楚澈内心直翻白眼,还霺儿在一旁看着,这明摆着要他出臭。   他抬手勾住白泽的脖子,唇角绽开一缕温润如玉的笑容:“陵川,这下棋就免了。你天天在书房呆着,小心呆傻了。走,我陪你去武场练练。”   呵,想借下棋虐他,想得美。   白泽身子一僵,错开身子,说道:“不行,我突然记起还有要务处理。”   楚澈亦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还有要务处理。”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刻弥漫出战火的硝烟味。   片刻后,两人一齐哈哈大笑,抱拳拜别,各回各家。   白凝霺迷茫地看看哥哥,又看看楚澈。   怎么就这么完了?她还想去观战来着……   她摇着头跟在白泽身后进入白府,她还是琢磨着怎么嫁给楚澈比较好。   今日差点就忽悠成功了。   *   是夜,晋王府。   霍兰芝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自己的一头乌发,看着桌上的一点烛光,眸光一暗。   今夜,表哥还是没有来。   她轻叹一口气,徐徐站起身,准备就寝。   “见过王爷。”   霍兰芝怔了怔,心中涌起无限欣喜,跑出内屋:“表哥,你来了,你……你喝酒了?”   白凝霺:好气哦,忽悠失败了,第一次诱娶没成功QAQ   楚澈:谁说诱娶失败了?本将只是现在不能娶!!   =w=   今天主要是情感线,男女主勾了手指~四舍五入约等于牵手手了~   白泽vs楚澈,谁输谁赢?当然是,势均力敌啦~   明日和室友去游乐园,距离学校三小时路程,估计更不了了。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哒,晚安哦~ 第32章   如墨般的夜空上稀疏地洒落了几颗星子,本该皓月当空的时候, 却被几片云遮住了, 朦朦胧胧得。   霍兰芝站在房门前,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微醉的男子。   在她印象中,表哥从未喝醉过。(?   “表哥, 我扶你进去。”她几步上前扶着陆温舒的胳膊,试探道。   陆温舒任由她扶他走进内屋、坐在床边。他抬头瞧着她, 眉头微微蹙起, 双眸中带着一丝醉意, 神色晦暗不明。   霍兰芝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抬手摸了摸脸, 嘴角弯起,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表哥, 我脸上有东西吗?”   陆温舒缓缓摇了摇头, 垂下眼睑不再看她。   霍兰芝笑了笑, 并未放心上。殷勤地替他倒了杯热茶, 又转身命人去煮醒酒汤、烧开水。   陆温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霍兰芝毫无征兆地转过身、与他的目光对视, 心中突得一跳,没由来得感到一阵心虚:“表哥,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陆温舒错开眸光,淡淡开口道:“你不必忙,让下人来做就好, 我有事问你。”   “不用不用,”霍兰芝连连摆手,面露娇羞,“我喜欢为表哥做这些。”   陆温舒握紧了紧手中茶杯,往日他最喜欢她这种含羞带怯、为他奔走左右的样子;但是此刻,他心中有些不确定了。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和霍家的人一样在利用他。   “兰芝,我幼时落水,救我上来的真的是你吗?”   声线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兰芝面上的笑容猛地冻住了,片刻后,她扯着嘴角,勉励笑道:“表哥,当然是我啦,不是我还能是谁?”   陆温舒并未急着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他握紧手中茶杯,看着她的面色一点一点变得僵硬,目光变得飘逸不定。   他突地一笑,眸底不再有半分醉意:“是你啊,但是我适才想起,我昏迷前听到救我上来的侍卫喊了一声‘小主子’。那时宫中,只有一个人会被称为‘小主子’,可我记得不是你。”   霍兰芝眼底神色惊慌,双目飞快转动:“表哥,你记错了,宫里哪有什么‘小主子’。”   掩饰性地上前夺过被陆温舒攥得温热的茶杯,笑道:“表哥,你休息一会,我去看看醒酒汤。”   陆温舒劈手打掉她手中的茶杯,面露怒色:“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咣当”一声,似是砸在霍兰芝的心上。   她吓得跌坐在地,神色惊慌中带着几分惧怕,双唇动了动:“表哥,我……”   陆温舒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有黏腻潮湿的冰凉:“兰芝,你告诉我,当初救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他的语气有些艰难,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逼心底。   霍兰芝张口欲再次说出和之前一样的答案,却见陆温舒双眸中带着难得一见的央求、以及晦涩。   她欺骗的话语卡在喉中,再也无法说出,目光闪躲。   如此,陆温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原来真的是她骗了他。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是这些年来唯一的支撑。   霍家如何利用他、欺骗他、榨取他的价值,他不在乎,他愿意。因为他想着,他要借助霍家爬到最高的地方、成为九五至尊,扫清一切障碍,光明正大地与她在一起,护着她、爱着她,让她不再受人欺负。   结果,到头来,她居然和霍家的那些人一样在骗他。   他现在不敢深思,从小到大,她对他说的话里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她接近他的目的是喜欢他,还是和霍家其余人一样是为了那个位置……   霍兰芝的额角渐渐渗出汗水,被冷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颊有粘腻的触感,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温舒徐徐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他的脚步那样轻,好像棉絮般无力。   “表哥,你不要走。”霍兰芝从地上爬起,跑到过去从背后抱住陆温舒,声音带着哭腔,“表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当时醒来,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先入为主地以为我救了你,我……”   “那你后来为何不解释?”陆温舒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干哑苦涩,“那么多年的时间,你都没空解释吗?”   霍兰芝被他甩开,跌倒在地,手臂割到地上茶杯的碎片,顷刻间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陆温舒眸光动了动,硬生生收回自己已经伸出的双手,别开目光:“不早了,你休息吧,今日我睡书房。”   转过身,步伐有些踉跄,面色神色悲伤又带着几分恍惚。   他当初起了夺嫡的心思是为了她、这么多年的筹划、以及几次三番试图求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也是为了她。   现在,她这个支撑轰然崩塌,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陆温舒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感到浓浓的疲惫。   这些年来,他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唯独对霍兰芝献上一颗真心,可是实际上他真心赋予的人却从最开始就在欺骗他。   这难道就是报应?   他跌跌撞撞地走回书房,坐在书案前掩面痛哭,宛如一个迷路的孩童,不知道家在何方。   *   近日,长安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件是一年一次地春猎快要开始了,宣和帝此次下令了不少世家子弟和世家贵女伴行,据说是为了给二公主和淑慧郡主选胥。   第二件,则是关于立后一事。霍家数日前曾联合众臣奏请立霍婕妤为后,原本宣和帝都有了被他们说动之意,结果突然蹦出来一个议郎,口口声声说“霍婕妤生而不养,枉为人母,不配被封为国母”。   朝中众臣皆以为这议郎与霍家公然作对后,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不曾想,宣和帝当场封了他为“光禄大夫”,日日宣他入宫议事。他们适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在变相支持他。   白凝霺听了檀香的叙诉,坐在园中石凳上,淡淡一笑,问道:“这为新鲜出炉的‘光禄大夫’便是这一届榜眼‘许子墨’吧?”   “呀,郡主,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檀香不由眨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她家郡主,“你是怎么猜到的?”   白凝霺一边拨弄着手中香料,一边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   她哪里有那本事猜,只不过前世经历了一番,比他们都知道的多点罢了。   她还知道,许子墨以后会深得皇伯伯青睐、一路高升。   檀香撇了撇嘴,埋头理着手中丝线。   真是的,郡主每次都这么敷衍她。她就是好奇郡主是怎么猜的的而已,告诉她有那么难吗?   “好了,这种事情,郡主当然要保密啦?”怜香把手中理好的丝线递给她,又拿过她手中乱成一团的丝线,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们,第三件是什么?”   檀香双眸一亮,拿着丝线兴奋道:“郡主,晋王近几日都没去上朝,说是病了。”   白凝霺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问道:“病了?确定不是装的?”   “对,是病了,陛下已经派太医前去诊断过了。”   白凝霺循声望去,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眉眼弯弯:“哥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了?不和楚哥哥去下棋、练武了?”   来人是白泽。   这几日他和楚澈不知道发什么羊癫疯,日日百忙之中抽出那么点时间,要么一起下棋、一起练武。   白凝霺要不是知道楚澈和哥哥都喜欢女的,她都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了。   白泽看着她戏谑的目光,举袖掩面轻咳,他这不是担心自己的“妹妹”被隔壁那头狼叼走嘛,所以拉着他比试一番。   谁料到,比来逼去也没有比出结果,两人总是一输一赢。   “霺儿,晋王确实病了,感染了风寒。”   白凝霺怔了怔,难道她那日的话语真的把他打击到了?   白泽拉着白凝霺做到石凳上,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隐约流露出一丝玩味 :“他新娶的那位霍庶妃也病了,非但如此,手臂还被利器割伤了。”   这两人一起生病,总让人觉得并非偶然。但是派去的太医说二人确实都病了,陆温舒还烧得有些神志不清。   白凝霺垂下眼睑,内心有些惊讶。   看来陆温舒对霍兰芝的情意不浅,不然也不会如此。   “哥,我和你说个事。”她缓缓抬起眼帘,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但是,我先说一下,我也是前一阵子才想起。”   白泽理了理衣袖,坐在她对边的石凳上,以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示意她说。   白凝霺嘟着嘴,小声道:“哥,想起来我小时候救过陆温舒。”   又把那日宫中情形说了一边,末了,有些苦恼道:“所以,我怀疑他们俩生病和我有关。你说他们会不会恨上我?”   白泽挑挑眉,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嗤笑一声:“他们生病管你什么事情?就算你不说,陆温舒早晚也会发现真相,该发生的还会发生。”   白凝霺:他俩是真爱?我是意外??   =w=   昨天出去玩,今日出去调研。已经累瘫……明日争取双更~   男主下章估计会上线。   然后就是,春猎要开始拉~又要搞事情咯 第33章   “更何况,”白泽斜眼瞧着呆愣愣的白凝霺, 语气一转, 笑道,“你已经把霍庶妃得罪透了, 她早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也不差这一次。”   白凝霺眨眨眼,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每次见面她都忍不住刺激一下霍兰芝,她估计早就上了她心中的死亡名单。   白泽见她缄默不语, 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担心被霍兰芝报复。他不由放柔了声音, 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 万事都有哥哥在。”   只要她在白家一日,他就算拼上他的这条命、也要护住她。   白凝霺鼻头一酸, 眸底涌起一层薄薄水雾。   前世的最后她与白家的关系一度恶化, 甚至姐姐都对她避而不见, 可哥哥依旧尽他所能地保护她、试图让她远离是非。她却辜负了哥哥的一番心思, 把自己搅入了一团混局,还间接害死了周围的亲人、朋友。   “哥, ”白凝霺站起身绕道白泽的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最好了。”   声音软软糯糯,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白泽拉下环住他的胳膊, 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到他旁边。   见她眼圈红红,眸底带着亮晶晶的泪水。心下一软,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真怕霍兰芝报复你?”   白凝霺环住他的手臂,倚在他肩膀上似是一只小奶猫似得蹭了又蹭:“不怕,我就没怕过她。”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怕过霍兰芝,更没有怕过霍家。   白泽轻笑一声,点着她小巧的鼻尖,声线温润:“这才是我白泽的妹妹,她若真报复你,你便回她一报,谈何惧怕。”   白凝霺坐起身乖乖地点了点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轻轻拧在一起:“哥,你说经此一遭,陆温舒会不会一撮不起?”   “不会。”   白泽淡淡地瞟了一眼她,又道:“我们这种游走在权势上的人,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性命,由不得有太多的时间伤情怀伤。”   而且,在他眼中,陆温舒也不是那种情种。   白凝霺怔了怔,瞧着白泽的侧颜,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酸酸的、伴随着些许心疼。   她转念之间想到了,楚澈和哥哥、舅舅和两位苏表哥,他们都是这种游走在权势上的人,背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日日在朝堂上与一群狐狸斗智斗勇,一定很累,但是从未说过什么。(?   她转过头,望着四方小院上的碧蓝天空,心中默叹,只愿这蓝天白云能够久住白、楚、苏三家。   白泽抓起一把石桌上配置好的香料,放在鼻尖闻了闻:“霺儿,你这是准备缝制香囊?”   他眼角余光瞟到一旁裁剪好的玄青色绸缎,心头警铃大作,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你这是要给谁缝制?”   玄青色,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用的,还有这香料,也和她惯用的不大一样。   “给楚……”白凝霺抬眸瞧到哥哥的神色,不由缩了缩脖子,识趣地转变了话锋,“除了你之外的几个哥哥。”   话语一落,白泽面色更加不善,斜睨着她。胆子肥了,撒谎不说,竟然还说不给他做香囊。   “霺儿,你好像就我一个哥哥。”   语气温温柔柔,但白凝霺知道这是哥哥发威的前兆。她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话锋转得过于强硬了些。   她硬着头皮道:“谁说的,还有二哥、四哥、两个苏表哥,和……和楚哥哥。”   又慌忙解释:“哥,我不是不给你做,是打算另选颜色给你做一个不一样的。”   白泽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别以为他看不出,这香囊多半是给楚澈那家伙做的。   白凝霺担心他不相信似的,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哥,你是我亲哥哥呀,我当然要给你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了。”   亲哥哥。   白泽身子微微一僵,是啊,他是她的“亲哥哥”。   “哥,你说我给你做一个藏青色的怎么样?”白凝霺兴致勃勃地抬手在空中比划,“你小字陵川,那我便给上面绣上连绵起伏的山川,你看怎么样?”   她抬头却见白泽低着头,神色不明,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喊道:“哥?”   白泽与她四目相对,澄澈的眸底令他忍不住错开视线。他勉励扯出一缕笑容,神情有些怪异:“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哥哥呢?”   白凝霺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咧嘴一笑:“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哥哥?”   白泽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   他心底深处隆隆的响着,泛出一丝又一丝钻心的酸楚来,无孔不入的又钻进了心里,肆虐在内心深处。   他微微屏息,似在平息着胸口暗涌的情绪,唇边绽开一丝笑意,柔声道:“霺儿,我还有要事,香囊便按你说的那样缝制吧。”   说完,便急急忙忙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白凝霺微微蹙眉,她为何觉得哥哥方才神色有些奇怪?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招来檀香、怜香,让他们继续理丝线。   她捧着脸,瞅着香料哀叹一声,要知道哥哥今日回来,她就把香料什么的藏藏好了。结果现在,又要多做五个。   *   无论白凝霺多不愿意,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更何况,据说这几日哥哥到处宣扬她做香囊一事,她不做也要做了。   连赶了数日,终于完成了。   她看着桌上六个风格迥异的香囊,满意地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痛的肩膀招来檀香和怜香二人:“梳妆更衣,我要进宫一趟。”   想了想,又补充道:“妆容素净一些。”   怜香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今日的日子,心中暗叹郡主的孝心,明知道今日昭仪娘娘拒不见客,还专门进宫陪着她。   今日是大公主的忌日。   从白凝霺记事起,每年的这个日子苏昭仪都会把她自己锁在屋子里,谁都不见。长大后,她渐渐明白,这一日是她那个刚出生便夭折了的表姐的忌日。   *   椒房殿   宋嬷嬷走出殿门,冲着白凝霺福了福身,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勉励笑道:“郡主来了,湘王殿下和四皇子方才还在念叨着郡主怎么还没来呢。”   白凝霺吐了吐舌头,并未作答,举步跟着踏入正殿。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陆温祥摇着一把真丝白面折扇,一双桃花眼挑起,眸光戏谑,“二哥先前还说你今儿估计不会来了,因为陵川说你这几日都在埋头给我们做香囊,怎得?做完了?”   这阵子,白泽把他们几个都骚扰了一遍,连楚家那位都没放过。只因为他亲眼撞到霺儿在给他们几个哥哥缝制香囊,而他,不是那唯一。   陆温祥现在回想起他那幽怨的小眼神,身上还是忍不住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大男人怎么小气成这样?不就一个香囊吗?   白凝霺干笑一声,面露尴尬,接过怜香手中的两个匣子,递给他们。   陆温沉打开瞟了一眼里面的香囊,浅浅一笑:“多谢霺儿,但是雪儿也送了我一个,我便不戴你的了。”   白凝霺猝不及防被绣了一脸恩爱,摆手道:“没关系,姐夫就应该佩戴姐姐做的。”   陆温沉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你的绣工没有雪儿好。”   白凝霺:……   这话没法谈了,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陆温祥别开脸偷笑,二哥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白凝霺掩袖轻咳一声,瞧着陆温沉,问道,“姐夫,当时大公主是生出来就夭折了吗?产房内只有产婆一人吗?”   陆温沉愣了愣,点头道:“当时产房内并非只有产婆一人,但是我那个妹妹的确一出生就夭折了。”   他沉吟片刻,眸底划过一丝精光,猛然站起,腰间玲珑玉佩剧烈晃动,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凝霺:“霺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困扰了母妃多年,若是能查到当初实情,定能解开母妃的心结。   白凝霺摇了摇头,挥手命殿内侍从退下后,缓缓道:“不是,我只是听说了一件事。”   “惠和公主怀孕时和姨母一样,胎儿健康且胎位很正,结果最后也是难产,婴儿一出生就夭折了,楚将军说他查出来是霍家安插在惠和公主身边的产婆动了手脚。”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怀疑,姨母当时会不会也是……”   陆温沉听此和陆温祥对视一眼,在殿中来回走动。   良久后,他背对着白凝霺负手而立,声音暗哑:“霺儿,今日这些话你不要告诉第三人、也不要插手,我和四弟会悄悄彻查当年之事。”   陆温祥微微颔首,符合道:“二哥说的对,霺儿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这件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   白凝霺了然地点了点头。她若插手,他们还要分心照顾她。   陆温沉转过身,弯起一抹笑容,眸光柔和:“霺儿,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这证明,她还是选择了站在了他们这边。   白凝霺浅浅一笑,不再多言。   姨母待她视如己出,她也希望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助她打开心结。   然而,事与愿违。   一盏茶的时间后,白凝霺被陆温沉他们嫌弃地丢出了椒房殿,说她在那碍手碍脚的,他们没法议事。   “哼,什么议事,明明是在商量怎么彻查姨母难产一事。”白凝霺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宛如一只金鱼。   她气哼哼地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说道:“怜香走吧,回府。”   不让听……就只好不听了。   *   回去的路上,白凝霺坐在马车里,思绪飞快地转动。   如果说姨母是被人算计了,那最有可能的便是霍家,出手的则多半是霍婕妤。只是时隔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涉及此事的人。   今日车夫另选了一条道路,穿过一条小巷时,隐约听见一阵争吵声。   “楚澈,我是你舅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侯爷,皇命难为。”   “楚澈,景湛,你帮我和陛下说说,我没有贪污,我……”   “侯爷,本将只是奉命行事。”   ……   白凝霺敏锐地扑捉到了“楚澈”二字,她掀开帘子示意车夫停车,然后对怜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看看。   白泽:委屈,我不是唯一QAQ   =w=   这是过渡章,直男陆温沉又上线了,不要惊讶。   今日大姨妈提前造访+感冒,二更没了,道歉。   前天欠小天使们一章,我记着的,本想今日补的,结果……在床上躺了一天qwq   下周一定补,不补作者君胖10斤!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34章   争吵的人没有注意到另一条道上驶来的马车,犹自争论着。   那中年男子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模样, 死皮赖脸地抓着楚澈的袍子不放:“景湛, 我是你亲舅舅,你帮我在你下面前美言几句有那么难吗?”   “定康侯府是你外家, 与你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家倒了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楚澈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衣角, 唇边含着一丝为难地笑意:“侯爷,在下说了, 皇命难违, 还请你不要为难在下。”   探查了清澈的怜香, 小心翼翼地退回来,表情怪异道:“是楚将军和定康侯, 奴婢看楚将军好像是奉命带了人来捉拿定康侯……”   白凝霺透过帘子的缝隙发现争论还在继续,那定康侯见楚澈铁了心要抓他, 他索性坐在了定康侯府门前, 赖着不走、撒泼打诨。   侯府门前的动静惊动了姜老夫人、定康侯夫人和姜清妍。姜老夫人知道了事情始末, 抱着定康侯嚎啕大哭。定康侯夫人则指着楚澈破口大骂, 骂他不顾亲情人伦、冷酷无情,一个个肮脏字眼直直地砸向楚澈, 引来了围观的百姓。   白凝霺见此,双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心中冷笑。   姜家他们自己做错了事情便要自己承担,结果还非得用亲情血脉绑着楚澈,他们贪污了军饷干楚澈何事?是不是觉得与楚家联姻后, 楚家就该什么事都为他们担着?   这凭什么!   楚家当初衰败时,他们躲得比谁都快、都远,凭什么现在楚家反而要帮着他们承担这种重罪!   怒火在胸口燃烧着,白凝霺咬紧牙关,抬手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沉声道:“怜香,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怜香一边在前面护着她缓步在人群中前行,一边心中默默道,郡主,你这是凑热闹还是砸场子的?   楚澈身边的随处认出了白凝霺,慌忙行礼道:“见过淑慧郡主。”   楚澈身形微微一顿,旋即快步走到白凝霺面前,眉头蹙起:“你怎么来了?”   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白家的马车,面色微沉,拉着她就走:“走,我派人送你回去。”   姜家那么能闹,万一牵扯到霺儿……   “不要,”白凝霺挣脱开,故意胡搅蛮缠道,“我要你亲自送我回去。”   楚澈揉了揉眉心,柔声道:“霺儿,别闹,我这一时半会走不了,要不你去马车上等一会?我……”   姜老夫人瞅了眼白凝霺,“扑通”一声跪倒她面前,打断楚澈,老泪纵横:“郡主,还请你为我们做主。”   她抬手颤巍巍地指着楚澈:“郡主,他不顾尊卑,执意抓他的亲舅舅去大理寺。”   说着掩面痛哭流涕,要多悲伤就有多悲伤。   楚澈面色一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双黑眸中暗含怒意。   忍无可忍,他们纠缠他便罢了,现在还妄图缠上霺儿!   白凝霺弯了弯嘴角,倾身上前扶起姜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快快起来,你们若真有委屈,本郡主自会为你们做主。”   声音柔和,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好拿捏的主。   姜老夫人心中大定,拉着白凝霺的手臂泪流满面:“郡主,不瞒你说。楚澈他是我的亲外孙,但是他一直都和我不亲,现在不知道又听信了谁的谗言,带人上门来抓人。我,我心苦啊……”   白凝霺心中冷笑,拿着手帕亲自替她擦眼泪,面带笑意:“老夫人,你是不是记错了?楚哥哥的亲外祖母早就去世了,你怎能这么咒自己呢?”   姜老夫人面上神情一僵,抬眸却看到白凝霺眸底的冷意,内心不由一惊。   白家和楚家比邻,关系好像一直不错……   白凝霺自顾自地弯了弯嘴角,樱唇轻启:“况且,楚哥哥是奉皇伯伯之命前来捉拿定康侯,并非是听信什么谗言。”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和姜家人,冷冷道:“你们在这咋咋呼呼的莫非是质疑皇命?”   话音一落,姜家众人面色都白了几分。   楚澈乘机命人上去按住定康侯,拦住试图扑上去的定康侯夫人和姜清妍。   “郡主,微臣冤枉,”定康侯在侍卫手中拼命挣扎,冲着白凝霺喊道,“微臣没有贪污军饷,是别人陷害的。”   楚澈侧身挡住他视线,睨着他:“究竟是不是冤枉,大理寺自会判定,而不是霺儿。”   他神色平静得如冰冻三尺,不见丝毫波澜,唯有抬眸的一瞬闪烂芒刺似的寒光。   “侯爷,还请你随在下去大理寺走一遭。若你执意不配合,在下只好真的不顾‘尊卑’了。”   定康侯怔了怔,恐惧似密密麻麻、冰凉的小蛇一般,自内心深处爬出,丝丝地吐着鲜红的信子,令他遍体生寒。   他不能去大理寺,他若去了,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皆会公之于众,姜家就真的完了。   “景湛,楚将军,求你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帮我和陛下说说。”   楚澈蓦然瞪向他,眼角猩红,森森冷笑:“你还好意思提我父母,要不是你,我父亲会战死沙场、尸骨全无吗?要不是你那母亲,我母亲会受惊早产,一尸两命吗?”   他喉底的语音晃出无数圈涟漪与波折,双拳握紧,浑身气得发抖。   白凝霺上前抬手覆在他手上,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悄悄与他十指相扣。   楚澈微微一僵,垂头撞入她澄澈的眸底,半晌后,别开脸,冷声道:“周翔,送侯爷去大理寺,命他们务必好生招待我这个舅舅。”   周翔小心瞟了一眼自家主子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的手,垂下眼帘,低声应是。面色如常地命人押着定康侯前去大理寺。   主子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白凝霺拉了拉楚澈的手,笑道:“楚哥哥,我们回去吧。”   楚澈扫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的姜老夫人和定康侯夫人,冷冷一笑。转脸,柔和地看着白凝霺,温声道:“好,我送你回去。”   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到马车旁,欲扶她上去。   “表哥,你等等。”   楚澈眉头微蹙,不耐地循声望去,见姜清妍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姜清妍抬眸瞧了一眼白凝霺,咬着下唇,扑到楚澈面前,拉住他的手臂:“表哥,求求你救救我父亲,他怎么说都是你的舅舅。”   虽然方才祖母和母亲都拦着她、告诉她表哥不会救父亲,但是她不信。   表哥那么的风光霁月,又帮他们与荣王府牵线,怎么可能不会救父亲。他一定是顾忌白凝霺,才会这么说。   白凝霺不堪文雅地翻了个白眼,这姜清妍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方才楚澈的神情无处不显示着他对定康侯噬骨的恨意。他不再添一脚就不错了,还救呢。   她抬眸瞟了眼楚澈胳膊上的一双柔胰,不悦地皱了皱眉,哼笑一声。   “姜姑娘,你父亲间接害死了楚将军,你祖母间接害死了楚夫人,你哪来的脸求楚哥哥救他。”   姜清妍面色白了白,轻咬贝齿:“郡主,这是我和表哥之间的事,你若不知实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白凝霺低低叹息一句,抬眸略带怜悯地瞧着她:“不好意,本郡主方才说的都是楚哥哥的原话。”   事实就是如此,何必不敢面对呢。   “表哥,父亲、父亲他们是无意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姜清妍眸中含着一点泪意,拉着楚澈的手臂苦苦哀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父亲。”   楚澈一双黑眸平静如冰封的湖面,抽回她手中的手臂,漠然道:“若他是被冤枉的,大理寺自会放他回来。”   姜清妍见他不为所动,内心暗暗着急。   她虽不聪明,但也明白她父亲断然不会是冤枉的,否则也不会一直不愿前去大理寺接受审问。   她咬了咬牙,跪倒在地,伏在地上:“表哥,若你能救我父亲一命,我余生愿没名没分地陪在你身边。”   白凝霺瞠目结舌,目光怜惜,敢情这位姜姑娘到现在还一心认为楚澈心里在乎她。   她突然有些不想再刺激她了,又傻又笨,和她计较都是在侮辱她自己。   楚澈缓缓俯下身子,抬起她的下颚端详片刻,随即嫌弃地丢开:“就你,我还瞧不上。”   姜清妍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澈。   怎么会?表哥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帮你姐姐高嫁至荣王府?”楚澈睨着她凉凉地扯扯了嘴角,声音冷漠,“荣王世子好男风,娶了你姐姐不过是为了敷衍双亲。”   他唇边绽开一抹笑意,露出贝齿,一粒一粒,如能噬人一般:“你说,你姐姐嫁过去会不会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姜清妍记起姐姐回门时无力又苦涩的笑容,身子不由抖了抖。   她抬头望着楚澈,眸底涌出一股恐惧,双唇颤抖,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楚澈,你这个疯子,你这样对我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楚澈目光凛冽地看向她,笑道,“那你父亲在霍家的贿赂下临阵逃脱、徒留我父亲一人应对蛮夷时,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祖母在我母亲面前故意透露出我父亲战死沙场、尸骨全无,又放出猫,害得我母亲难产时,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眸底迸出一条又一条的血丝,一步一步地逼近姜清妍,声音似腊月的冰雪,冻人心扉。   姜清妍狼狈地屡屡后退,面如纸色。   楚澈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过身淡淡道:“至于你姐姐,在她成亲前我有意向她透露过‘荣王世子好男风’,结果她还执意嫁过去。自己找罪受,这便与我无关了。”   姜清妍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楚澈扶着白凝霺上马车,眉眼温润,唇边噙笑,全然没有方才的冷漠。   她想起白凝霺怜悯地眼神,自嘲地笑出了声。   白凝霺说的对,杀父杀母之仇,楚澈怎么可能会在乎他们。   *   白凝霺拍开楚澈扶着她的手,抬手捏住他的双颊:“楚哥哥,不气哦。”   楚澈微微一怔,眸光闪动,拉下她的双手握在手中:“你不怕我吗?”   白凝霺:今日没轮到本郡主砸场子?!有点不爽QAQ   =w=   今日真的拉手了~~   楚澈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所以不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啦~但是他再坏也是有原因的,比如对于姜家。   本章的内容前文其实都有暗示。   有妹纸说喜欢白泽,作者君表示也喜欢白泽……但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不能拉cp   还有,作者君觉得这几章节奏有点慢,,,在努力拉快,,, 第35章   白凝霺唇角弯了弯,坦诚地与他对视:“不怕, 我为何要怕你?”   楚澈紧握着她的双手, 垂下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我这样对待外家,你不觉得我很……”   冷酷无情吗?   白凝霺浅浅一笑, 星眸微转泛起一片涟漪:“楚哥哥,那你怕我吗?”   她平静道:“我算计我的亲表姐, 让她不得不嫁给三皇子为庶妃;又对生母出言不逊, 甚至气得她一病不起……你看, 我比你还要不知礼数、还要冷酷无情。”   楚澈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那是他们先意图算计你, 你的这些举动只是保护自己。”   霺儿和他怎么可能一样?   前世今生霍家算计、利用了霺儿多少次,她这样只是保护自己, 况且并没有对霍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他不一样, 他所有的举动都是有意为之, 为的就是一举扳倒姜家。   “那难道你不是吗?你只是在为自己的父母报仇。”白凝霺回握住他的双手, 声音隐隐含有一丝冷意,“他们姜家当初既然敢做, 就要敢承担后果。”   她顿了顿,温言道:“况且,你又没有蓄意陷害姜家。”   定康侯贪污军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与楚澈有何干系?   楚澈眸底闪了闪, 紧抿双唇,静默不语。   白凝霺瞧着他的神情,心中微痛,伸手扳过他的脑袋,逼着他与自己对视:“楚澈,我问你,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吗?哪怕最后姜家一倒不起、流放边关。”   楚澈怔忡地看着她的秋水双眸,半晌后,道:“不后悔。”   他们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害得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以泪洗面。从他决定暗地里收集姜家贪污的证据时,他就没有后悔过。   他唯一后悔的是,让霺儿见到了他那样的一面。   白凝霺松开手,笑一笑:“你既然不后悔,那心中别扭什么?我都说了,比起你,我还要冷酷无情、不知礼数,我为何要怕你?”   她秀眉轻扬,唇边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开玩笑似地说道:“你看,我们都是那么的‘冷酷无情’,要不我们凑一起算了?省的祸害别人。”   楚澈听了她的话,眉宇稍松,拉住她的手,黑亮的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情意:“霺儿,谢谢你。”   谢谢她,见到这样的自己,还愿意接近他。   碧蓝的天空下树影沉沉,柔软的风肆意穿行而过,拂起白凝霺额边溢出的一缕乌黑的秀发,满院花树被风吹过,轻触声连绵起伏。   楚澈举袖放至她脑后,替她挡去身后的风,又抬手捻起她的秀发掖至耳后。   他垂眸,见白凝霺直愣愣地瞧着他,不由莞尔一笑:“霺儿,你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白凝霺怔了怔,点点头,唇角微微扬起。   她当然愿意,巴不得与他多相处一会。   *   楚家祠堂   白凝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个个灵牌,又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楚澈。   他带她来这干嘛?   楚澈神色萧萧,拉着白凝霺走到软垫前,指着中间的两个灵牌:“霺儿,那是我父亲和母亲。”   说着,跪倒在软垫上双手合十,拜了拜,心中默道:爹、娘,孩儿本不欲打扰你们,但是孩儿真的很想带着霺儿来见见你们。   白凝霺亦跟着楚澈跪在了软垫上,面色诚挚地拜了拜。   “霺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一个大男人为何会怕猫?”   白凝霺愣了愣,侧过头看着楚澈棱角分明的侧颜。   她的确好奇,他为何会怕猫。   她幼时曾亲眼撞到他拿着木剑打她当时养的猫儿,那时她觉得他很残忍,连一只猫都不放过。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他那时估计是出于本能反应才会如此。   楚澈垂下头,黑眸中带着一丝苦涩,缓缓道:“我母亲是因为早产去世那年我才八岁。我亲眼看见我那舅舅的母亲,放出了一只带着几分野性的猫。那只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直直地扑向了我母亲的肚子。”   他攥紧双拳,瞳仁剧烈收缩,咬牙切齿道:“我母亲被惊得摔倒在地,加之她又知道了我父亲的死讯,动了胎气,所以只能灌下催产药、提前发动。母亲挣扎了一天一夜,也未能把孩子生出来,最后她耗尽了力气……一尸两命。”   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从那以后,他看到猫便会记起母亲痛苦的叫喊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以及,那个还未问世、便失去了性命的弟弟、妹妹。   白凝霺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眸,抬手轻轻为他拭去泪水:“没事,都过去了。姜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也可以放下了。”   “还不够。”   白凝霺手上动作一顿,莫非楚澈想让姜家人一命还一命?   楚澈抓住她的手,转过头看着她,一双黑眸亮得惊人:“姜家说到底只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策划这一切的是霍家。要不是霍太尉命人贿赂定康侯,他哪有那胆子临阵逃脱!”   白凝霺脑海中似有一道眩亮霹雳赫然闪过,照得她目眩神移。   从惠和公主、到楚将军,这就像是霍家为了压垮楚家的蓄意谋划……   楚澈眸底似细碎的冰渣,唇边溢出一缕凉凉的笑意:“是你想的那样。”   霍太尉为了扳倒楚家,故意联合朝中众臣,奏请命惠和公主前去和亲。随后,在惠和公主生产之际,命人暗中做手脚,令胎儿出生便夭折、惠和公主也郁郁而终。借此,又在长安故意散播蛮夷苛待惠和公主的谣言。   在边关告急之际,霍太尉料准了他父亲为了惠和公主这个侄女、会奏请带兵前去,故而又联手姜家,害得父亲战死沙场。   至此,楚家只剩下他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楚澈弯了弯嘴角,霍家当真是好算计,一丝马脚也没有留下。他想向天下揭发他们的罪状,都没有证据。   白凝霺串联起前后的始末,咬着唇瓣,死死忍住指尖的颤抖,沉静似水的面上,如聚雪凝霜一般。   这样一群杀人凶手,结果她前世还把他们当作亲人。   真是可笑之至!   “楚澈,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不必管我。”白凝霺站起身,注视着一旁的走马灯,开口道,“我和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声音沙哑又干涩。   她这一世不欠他们什么!   楚澈站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走马灯氤氲一团转动着,上面的剪纸图案有些模糊不清。   前一阵子,他来祠堂时就发现走马灯不知何时转动了起来。他怀疑它是受了前世的影响,才会如此。了缘大师恰巧出去游历,他只得等他回来后再拜访询问。   白凝霺心中也有疑惑,她记得楚家的这盏走马灯是不会转动的……   她错开目光,摇摇头,也许是楚澈找到了什么方法,让它转动了起来。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玄青色的香囊递给楚澈,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给,说好给你做的香囊。”   为了做这个香囊,她一下子做了六个,她容易嘛她。   楚澈接过香囊,见玄青色的绸缎上绣着一个“福”字,简约大方。他把香囊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沉静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弯了弯唇角,略带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这个不是独一无二的,你还给湘王殿下他们做了。”   这几日,陵川日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说霺儿给他做了一个独一无二、和他们五个都不一样的香囊。害得他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霺儿唯一的“亲哥哥”呢?   白凝霺一脸窘迫,她干笑一声,走出祠堂。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哥哥那么喜欢炫耀?   楚澈轻轻一笑,跟了出去:“霺儿,人家三公主送我的可是‘独一无二’的香囊,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白凝霺蓦然转过身,瞪着他:“那你去找三公主要去呀?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楚澈双眸似小鹿一般湿漉漉的,泛起一层委屈。他摊了摊手,似是有些苦恼:“但是你把那个香囊还给三公主了,要不我去找她要回来?”   抬脚欲走。   “你敢。”白凝霺慌忙拉住他的衣袖,着急道,“不准你去找她。”   这个人怎么这样呀,不就是一个香囊吗?还去找人家要。   楚澈背对着她,唇边绽开一缕得逞的笑意,但依旧按兵不动。   白凝霺纠结了一下,咬牙道:“要不,要不我再给你重做一个,反正不准你去。”   做一个香囊不费事,要是楚澈被那个陆温宁勾走了就费事了。   楚澈强压住弯起的唇角,转过身,面露为难:“可是你已经送了我一个,再做岂不是重复了?”   他扶着额头,长叹一声:“我还是去找三公主吧。”   白凝霺一下子急了眼,抱住他的腰不撒手,气呼呼地瞪着他:“不准你去,她的绣工又不咋样,做出来的东西丑死了,你怎么戴着见人?”   楚澈:……   他怎么听说,陆温宁的绣工好像比霺儿好那么一点。   白凝霺双臂又紧了紧,生怕他跑了似得:“而且,她又没有我好看,你去看她不如看我。”   楚澈:???   香囊和长得好看有什么关联?况且人家三公主其实长得还可以……   他垂头瞧了眼气呼呼的小姑娘,虽然眼睛瞪得似金鱼一般,但是依旧没有影响到她的美。   行吧,确实比人家三公主好看……   白凝霺咬了咬下唇,视死如归道:“楚澈,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绣工虽然一般,但是做个小物件还是可以的。”   楚澈眉眼温润,眸底满是精明,声音带笑:“真的?”   白凝霺环住他的腰,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白凝霺:她绣工不行,她没我好看,你去是享受视觉污染的吗?   =w=   今晚赶专业课作业,所以迟了,抱歉。   今日四舍五入“二拜高堂”了~   课后作业:楚哥哥想找霺儿要什么?下章揭晓~ 第36章   楚澈弯了弯唇角,说道:“我要剑穗。”   白凝霺呆了呆, 剑穗?是系在剑上的那种?   楚澈顿了顿, 又道:“霺儿,我真的只想要一个剑穗, 难道连这都不行吗?”   他的眼神很真挚、很清澈,黑白分明, 还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委屈。   白凝霺被他盯得, 脸有些热, 放下环住他的腰的手臂, 不自然地别开头:“行,我做好给你。”   但是她记得好像没有学过编剑穗……   楚澈感觉到腰间一松, 心中滑过一丝失落。旋即,他长臂一圈, 将白凝霺揽入怀中, 俯首贴在她耳边, 低声道:“那边谢谢霺儿了。”   声线低沉悦耳。   白凝霺猝不及防地双颊一热, 红晕一点一点蔓延到耳后。她抿着双唇,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双目紧盯着楚澈胸前的衣服。   “楚、澈!”   楚澈转过头,瞧了一眼来人,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笑道:“陵川, 你怎么来了?”   又向一旁拱手作辑:“见过祖父。”(?   白泽面色黑得宛如锅底,咬牙切齿地瞪着楚澈。   他不过是一时没有看住霺儿,她就被楚澈拐到楚府来了。拐过来不算,楚澈尽然还非礼霺儿!   他和霺儿呆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这样亲密地抱过几次。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竟然已经抱起来了?   楚澈毫无惧意地迎着白泽的目光,冲着他挑了挑眼角,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白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眸见白凝霺满面通红,不由怒气更甚,冷哼一声:“霺儿,过来见过楚老将军。”   白凝霺瞟了一眼哥哥的神色,缩着脖子向他那边走去。走近后,她唇边挂起一抹恰到好处地笑容,福了福身:“见过楚老将军。”   看着白泽双眸中迸出的怒气,怂地垂下了头,低低地喊了一声:“哥哥。”   白泽瞧着他从小精心养大的“白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他再不愿意,她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楚老将军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捏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乐呵呵道:“郡主不必多礼。”   他前阵子听老伴说孙子喜欢上了隔壁的一个小姑娘,他先前还以为是白家二房的那个嫡次女。为此,他担心了好一阵子。令他没想到的是,孙子瞧上的竟然是这个从小被养在深宫的白四姑娘。   而且,貌似已经拿下了。(?   楚老将军面上的笑容越发慈祥:“先前听内人总是提到郡主,现在一见,果然是外秀惠中。郡主以后有空可否多来看看,内人很是喜欢你。”   白凝霺弯了弯嘴角,欲张口答应。   与楚老夫人多亲近亲近,百利无一害。   “不行。”白泽面无表情地拒绝道。   笑话,再多来几趟,霺儿就真的被那头狼拐走了。   没有人比他清楚,那头狼有多会忽悠人。当初他就是被楚澈忽悠着、忽悠着开始称兄道弟。他可不能让霺儿步他的后尘。   白泽瞟了眼楚澈,唇边挤出一缕笑意,一本正经道:“霺儿身子不好,不宜出门。特别是这春夏交接、换季之际,她最容易得风寒。还请老将军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郡主身子最重要。”   楚老将军扯着嘴角,突然觉得他孙子的追妻之路漫漫,眼前这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白凝霺一脸茫然,她怎么不知道她容易在春夏得风寒了?   白泽冷冷地扫了一眼楚澈,向楚老将军弯腰行礼道:“老将军,既然已经找到了霺儿,在下这就带她回府。”   说完,拉着还在发懵的白凝霺便朝楚府大门走去。   走到楚府门口,白泽瞧了眼还没回魂的白凝霺,心里忍不住冒酸,脸色要多臭就有多臭:“怎么,不想走?”   魂游在外的白凝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问的问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哥,咱们现在就走。”   补救似地推着他往前走。   反正她的院子与楚澈的院子就隔着一堵墙。   楚澈答应过她会翻墙来看琉璃的。   *   距离春猎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昭仪也频频差人来白府送骑射护具,以及命人再三叮嘱白凝霺,让她在春猎时打扮得漂亮一些。   白凝霺对此故作不知,她心里明白,姨母和皇伯伯想借春猎的机会替她和二公主选婿。   可是,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是不知道姨母会不会同意。   又是一日,白凝霺照例抱着自己编的几串剑穗跑到清宁苑,遥遥地便看见靖国公苦哈哈地守在院子门口。   她上前神色如常地福了福身:“见过父亲。”   前几日她打听到白苏氏以前替靖国公编过剑穗,所以她便找到清宁苑、向白苏氏求教。原本她以为会费一番口舌,结果对方听了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编剑穗和绣花一样是一个技术活。   白凝霺女红向来马马虎虎,被苏昭仪压着练了多少年才稍微有点样子。现在,为了突击出一个像样的剑穗,她日日往清宁苑跑。一来二回,她和白苏氏的关系尽然亲近了几分。   和她一样日日往清宁苑跑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靖国公。   可惜,他这个父亲次次皆被拦在了外面。即便受挫那么多次,他依旧如往常一样跑得那么勤。   白凝霺对此表示,她父亲的毅力与皇伯伯有得一拼,脸皮的厚度也与皇伯伯不相上下,为了追媳妇,什么都敢做。   “霺儿来了啊,”靖国公笑呵呵地贴近白凝霺,搓着手,“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和你母亲说说,让我进去站着。这……我已经在外面站了有一个月了。”   白苏氏出院子后,他本以为她是想开了、愿意见他。结果,他在院子里等了几日,也不见她来探望。他适才意识到,她哪里是因为原谅他,她分明只是为了子女才会出了院子。   所以他便跑过来想解释,顺便透露一下霺儿的身世,可他连院门都没进,就被人拦在了外面。   白凝霺噎了一下,这话的风格怎么有些像皇伯伯?   她笑了笑,说道:“父亲,你在外面站着和在里面站着的都见不到母亲。因为母亲呆在屋里,又不是呆在院子里。”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你还不如站在外面,这样至少可以帮母亲守着院子,防止不清不楚的人混进去。”   靖国公听此,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还真是“亲闺女”,这话说得怎么那么膈应人。   偏偏他的“亲闺女”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目看着她,澄澈的眸底不带有一丝杂质,无辜又懵懂的样子,令他忍不住赞同她的提议。   “呵呵呵,霺儿说的有道理,我还是站在外面吧。”   白凝霺嫣然一笑,福了福身,走进院子。   靖国公看着她的背影,拍了拍脑袋,他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他理理衣袖,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一眼路过的、探头探脑的仆从,努力做好“门神”,内心欲哭无泪。   清宁苑屋内。   白凝霺坐在白苏氏身边,把昨天晚上便的剑穗递给她,让她检查。   白苏氏面色淡淡,接过剑穗看了看,长叹一口气,勉强道:“……有进步。”   她这个挂名女儿兴冲冲的找她学习编剑穗,多半是为了送给心仪的男子。虽然她不知道能让这郡主倾心的人是谁,但是她不得不为那个人默哀一下。   她这挂名女儿的手工委实不是很出色,一个简单的剑穗练习了那么多天,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看。   白凝霺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再练练,春猎前应该就能编好了。”   白苏氏艰难地点了点头,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母亲,父亲今日还在外面站着。”   白苏氏听了,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又神色如常地理着手中的丝线,平淡道:“他想站,便站吧。”   白凝霺抬眸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父亲问,他能不能在院子里站着。”   白苏氏眉头微微蹙起。   她不想见他。她担心她见到他后,就会忍不住原谅他。   白苏氏垂下眼帘,放下手中丝线,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白凝霺起身福了福身,道:“母亲,其实你是想见父亲的,不是吗?”   “咣当”茶盏被白苏氏狠狠地搁在桌子上,她抬眸看向白凝霺,眸光锐利,又带着一丝被人看破的慌张。   白凝霺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情绪,淡淡道:“母亲,换做我是你,知道自己的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不会舒服。”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平静,“你一直这样避而不见并不能解决问题,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见父亲一面。”   白苏氏姣好温婉的面容上神色有些恍惚,缓缓闭上双目。   至今,她依旧记得,洞房花烛之夜,那个一身火红嫁衣的少年掀开盖头,笑眯眯地瞧着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痞气:“娘子放心,小爷我向来专情,既然娶了你为妻,便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只是,他后来还是食言了,动了当初的霍家嫡女、现在的霍婕妤,还有了一个女儿。   或许他是只爱她一个人,但是他在那样的诱惑下还是没有忍住。   泪水顺着白苏氏的面颊缓缓流下,她睁开双目,却见白凝霺已经不知何时离去。   她抬手擦去眼泪,说道:“佟妈妈,你去请国公爷进来。”   避而不见,的确不能解决问题。   白泽:我的“白菜”啊QAQ   白凝霺:我是“白菜”???那谁是“猪”???   =w=   男主好久没有翻墙了,下章安排一波?   春猎这周开始,届时女主的身世就快浮出水面了。   ps:大纲需要重新理一下,明日晚上会更得比较迟。 第37章   靖国公步入正屋,见白苏氏静静地坐在榻上, 神情漠然。他神色一黯, 抬脚走了过去。   白苏氏抬头,看着面容依旧俊朗, 眼神却不复从前明亮的靖国公,面上微微露出一丝苦涩。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到底是在时间的长廊里走失了。   “国公爷,坐吧。”   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   靖国公见状, 立刻上前, 坐在白苏氏的对面, 眼神紧紧地锁在她姣好的容颜上,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白苏氏抬眸, 透过袅袅茶香看着靖国公,眸光认真而专注, 好像是当年大婚之日一样。   靖国公感受到爱妻的目光在自己面上流连, 他突然有些紧张, 脊背僵直, 目光游移。   白苏氏垂下眼睑,扯了扯嘴角, 开口道:“国公爷,这些年你累吗?”   声音淡漠得似在同陌生人攀谈。   靖国公微微一愣,满心的苦涩从唇边溢出了一丝半缕。他摇摇头:“不累。”   为了她,他从不觉得累。   “但是我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地靖国公站了起来, 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透过春衫渗入肌肤,他却像没有感觉一般,神色呆滞地看着她。   茶水沿着桌边,一滴一滴、毫无声息地砸在青石板上。   白苏氏伸手扶起茶杯,神色平静:“我们,和离吧。”   五个字,如同石破天惊,惊起靖国心里的无限惶恐。他倾身上前拉住白苏氏的手臂,面色泛白:“不!我不同意!”   双唇微微颤动,眸底慌乱:“陵川在朝为官、雪儿才出嫁、潇儿还未满十岁,你能忍心抛下他们吗?”   “他们会理解我。”白苏氏抬眸与他对视,眸底流露着浓浓的疲惫,“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般下去。我们和离吧,算我求你了。”   靖国公看清她的神情,双眸泛红,紧抓住她的手臂,咬牙道:“苏芸,你究竟有没有心,你知道我等你出来等了多少年吗?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和离’?我不同意!”   “我没有心?”白苏氏霍然挣脱开,站起身,落下两行清泪,“我要是没有心,当初看见你和她躺在一起时,我就不会痛不欲生!我现在也不会活得这般累!”   她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现在的我们就是在互相折磨。所以我们和离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白苏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靖国公的心房。   “我不会放过你。”他垂下手臂,神情带着几分颓废,声音颤抖,“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白苏氏轻轻一笑,露出一点清淡容颜,眼中微见泪意涔涔:“你说你和她没发生什么,那淑慧郡主是哪里来的?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当初看见他和那位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时,她相信了他的这句话。想着,也许是霍家算计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假象。但是后来,当霍家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淑慧郡主来到府上时,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若真是没有发生什么,又怎会有了孩子?   “霺儿不是我和她的孩子。”靖国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把实情告诉她,“我那夜虽被下了迷药,但还是有些意识。我根本就没有动过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抬眸直视着她的目光,缓缓道:“至于霺儿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我也不清楚。”   白苏氏听了,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靖国公苦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我也觉得很奇怪。”   有时候,他看着霺儿,他有怀疑她真的是他的女儿。   但是,她真的不是。   白苏氏忍不住问道:“那你当初为何不解释?”   靖国公未做回答,只是静静地瞧着她,神色苦涩。   白苏氏神情晃了晃,跌坐在软榻上。适才意识到,他解释了又有谁个会信?   他和霍家嫡女躺在一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闹得满城风雨。霍家抱着孩子找上门的时候,心里都默认孩子是他的,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   况且,他也没有证据去证明他所说的。   哪怕是她,现在也难以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白苏氏闭上双目,徐徐向后靠,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靖国公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就像是被针细细密密地扎了一边。他抬手揉揉脸,挤出一缕笑意,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霺儿的身世……陵川也知道。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找她的亲身父母,现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他抬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爱妻,转身离去。   他年少轻狂时,惹过不少风流债。但是他至始至终,爱的也只有她一人。   *   观澜苑   白凝霺命人在后院摆了一把摇椅,她坐在上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编着剑穗。她编着编着,思绪就飞了出去。   私心来说,她希望白苏氏可以原谅父亲,这样长安城里背地里对她的议论也少些。   但是从女人的角度出发,她不希望白苏氏就这么原谅父亲。因为无论父亲口头上怎么说爱她,但是他确实背叛了白苏氏,与霍婕妤有了她。   换做她,如果她的夫婿背叛了她,无论他是谁,她都会一纸和离书拍给他。   说她善妒也好,说她不知礼数也罢,她就是无法忍受与别人共侍一夫。   哪怕那个夫婿是楚澈,她照样会如此。   白凝霺把手中编好的剑穗扔在一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眼睛转来转去。   转眸之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墙头,笑吟吟地瞧着她。   白凝霺打了一半的哈欠卡在喉间,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楚哥哥,你怎么又翻墙?”   阳光倾洒而下,金光灿灿,楚澈一身玄青色长袍,面容俊美,姿态从容。他在阳光下,温柔含笑,看向白凝霺的目光纵容。   朗声道:“不是你让我翻墙过来的吗?”   白凝霺,眸底流露出深思,她好像是这么说过……   “怎么,不想见我?”楚澈眸光揶揄,扬了扬眉毛,摆出欲翻回去的样子,“那我回去了?”   白凝霺慌忙道:“别,你等一下,我正好把剑穗给你。”   说着转身跑回屋,嘴角微微翘起,眉宇间带着几分雀跃,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待她回到后院时,却见楚澈还呆在墙头上,面色怪异又扭曲,修长如玉的双手紧紧地抠着墙壁,与墙下的琉璃大眼瞪小眼。   他抬眸瞧见白凝霺走了过来,似是松了一口气,黑眸中隐隐有一丝狼狈:“霺儿,你快把它抱走。”   他本来想跳下墙,却见一只小奶猫窝在墙下,仰着猫脸,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尽管知道琉璃很乖,不会挠人,但他还是本能地脊背僵直、耳后冒出淋淋冷汗。   “噗嗤”一声,白凝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堂堂将领,竟然怕猫。   这说出去,岂不是给了蛮夷打败这“恶狼”将军的机会吗?   白凝霺杏目弯弯,指着他咯咯直笑:“楚哥哥,你还真是……琉璃它那么可爱,你竟然还怕它。”   她嘴上说着,依旧走过去弯腰抱起了琉璃,似嗔似怪地瞧了他一眼。   楚澈一拍墙壁,轻轻落在地上,走到她面前,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明知道我怕猫,还把它放在墙下,故意的吧你?”   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地意思。   白凝霺杏目微微睁大,似一泓清泉,清澈见底:“楚哥哥,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是它自己跑过去的。”   她转转眼,把琉璃举到楚澈面前,眼睛弯成月牙,眼眸中一闪一闪地亮着光,狡黠又夺目。   楚澈面色变了变,硬生生制止住自己欲向后退的脚步。他无奈地朝她瞥一眼,虽然无可奈何但是黑眸里满满都是笑意。   白凝霺见他没有露出惧怕地表情,顿时失了玩性,嫌弃似地把琉璃扔在了地上。   琉璃抬起前爪打了个哈欠,蹭了蹭白凝霺的脚背,软软地叫了两声,晃晃悠悠地又窝回了那个墙下面。   楚澈嘴角微微一抽,闹了半天原来这只猫一直窝在墙下睡觉,是他打扰了它。   “楚哥哥,给。”白凝霺献宝似的把一个玄青色的剑穗递到楚澈面前。   楚澈拿着过剑穗,瞟了一眼腰间她送的香囊,嘴角有些抽搐。他突然有些后悔要剑穗了,比起女红,霺儿的手工有些……惨不忍睹。   他抬眸,在白凝霺期待的目光下,艰难道:“谢谢霺儿,我很喜欢,我会把它挂在佩剑上。”   白凝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眯眯地瞧着他:“楚哥哥,你要是喜欢,我再编几个,春猎时送你。”   她前几日打听到,楚澈也在今年春猎的随行名单里。届时她要多琢磨琢磨,如何与他增进一下感情。   楚澈掩袖轻咳,笑了笑:“不必那么麻烦,有一个就够了。”   白凝霺歪头眨眨眼,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那我再送你一个荷包?这次我藏藏好,不会被哥哥发现。”   楚澈唇边溢出一丝浅笑,张口欲答应。   他抬起头却见白泽扶手而立,面色冷若冰霜地瞪着他……的袖子?   白泽与他对视片刻,轻轻一笑,声音低沉又清越:“本相不知楚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将军不要介意才好。”   白凝霺:嘤嘤嘤,楚澈他嫌弃我qwq   =w=   呀,被抓住惹^-^幸灾乐祸一下~   ps:本周毒榜,祈求不要掉收,,,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晚安~么么哒~ 第38章   白凝霺身体一震,僵硬地转过头, 见白泽竟然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她立马收回了拽着楚澈衣袖的手、背在身后, 掩饰性地干笑了一声:“呵呵,哥, 你怎么来了。”   眼神不自觉地往他身后瞟,寻找檀香和怜香的身影。   “不用看了, ”白泽平淡地扫了她一眼,道, “是我让他们不必同传的。”   他抬眸扫了一眼白凝霺, 唇边溢出微笑:“霺儿, 过来。”   眉宇含笑,声音温温柔柔。   白凝霺却听出了些许怒意, 她的双腿不由抖了抖,迈着僵硬地步伐走了过去。   白泽伸手将她拉到身上, 切断楚澈的视线, 与他对视, 眸光比九月的秋雨还要凉。   楚澈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被白凝霺扯皱了的袖口, 说:“在下今日在院内练武,一个不小心翻过了与贵府相连的墙头。不曾想, 对面竟然是郡主的院子。无意冒犯,还请丞相大人不要怪罪。”   白凝霺嘴角微微抽搐,这理由还真是敷衍,怎么可能糊弄过哥哥。   白泽盯着楚澈瞧了半晌,轻轻一笑, 不再多言。他转过头看着白凝霺,道:“雪儿来了,你去敬安堂看看。”   白凝霺视线在他与楚澈之间游移,片刻后,略带担忧地看了眼楚澈,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白泽支开了白凝霺后,他瞧着楚澈:“景湛,有没有兴趣与我去书房对弈。”   最初的愤怒之后,他现在反而平静了。   他看得出来,楚澈是真的喜欢霺儿,不然也不会连礼节都不顾、做出直接翻墙拜访闺房之事。   楚澈眸光微动,弯了弯唇角,唇边的笑容似是一朵初初绽放的青莲,淡雅清俊:“恭敬不如从命,请。”   二人相识一笑,眸底情绪不明。   *   白凝霺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观澜苑,白嫩的小脸上愁容满面。   哥哥每次见到楚澈都是剑拔弩张,看得她心惊胆战,深怕他们俩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可是她记得他们俩明明是好友……   檀香见她频频回头,不由提议道:“郡主,要不咱们偷偷回去?”   白凝霺再次回头瞟了眼观澜苑,咬牙道:“不必,咱们去敬安堂。”   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打起来。   待白凝霺到了敬安堂时,只见白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拉着白凝雪的手嘘寒问暖,显得脸上的皱纹似沟壑一般刻在了脸上。   她抬眸瞧见了白凝霺,扬手让她过去:“霺儿来了啊,快来,你姐姐方才还提到了你。”   白凝霺上前福了福身,笑道:“不知道姐姐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把祖母乐成这样。”   白凝雪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低头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柔和。   白凝霺眸光一动,眼睛亮了几分,探寻地看向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笑得脸上皱纹都深了些:“你姐姐呀,有身子了!昨儿才查出来,说是有一个月了!”   白凝霺扑到白凝雪身边,蹲下身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她抬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白凝雪,咧嘴笑了起来:“姐姐,你真的有了?那我岂不是要有小外甥了?”   前世,白凝雪也是在嫁给陆温沉一个月后有了孩子。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内心的喜悦还是难以自制地涌了出来。   白凝雪看着她傻呵呵的样子,心头一软,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才一个月,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外甥了?还有可能是小侄女。”   白凝霺笑嘻嘻地趴在白凝雪的膝上,眉眼弯弯,一口咬定:“我就知道,一定是小外甥。”   而且,她还知道,姐姐这一胎是龙凤胎。   白凝雪心中感动,并未多言,知道是白凝霺在为她考虑。   毕竟,春猎后,沈落英就要入府了,届时……   若能一举得男最好,若不能……也无所谓,左右她还年轻。   白老夫人眸光微动,拍了拍白凝雪的手,道:“无论男女,都是湘王的第一个孩子,他都会重视几分。况且,你和湘王青梅竹马,不急一时。”   “祖母,我知道。”白凝雪摸了摸小腹,眼圈微红,“他说,他不会动别的女人。”   她扯了扯嘴角,唇边的笑意淡淡:“但是,我不信。”   他身为皇子,怎么可能不动别的女人。   白凝雪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是父皇亲点的正妃,未来王府姬妾再多,也越不过我。”   白老夫人点了点头,沉声道:“你的想法是对的。湘王是个明白人,断然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行为。”   白凝霺垂下眼睑,眸底闪过一丝沉思。   她记得,知道前世陆温舒登基,湘王府上也只有姐姐这个正妃有子嗣。可能二哥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动过别的女人。   或许,二哥对姐姐的情意比姐姐认为还要深……   *   白府书房   楚澈与白泽对面而坐,桌上的棋局凌乱无章,白子已经占去了半壁江山。   楚澈捏着黑子,面露沉思,片刻后,缓缓放在了棋局一方。   白泽见此弯了弯唇角,毫不犹豫地落子,局势定。   他轻笑一声:“承让。”   楚澈无奈笑了笑,扶额:“陵川,你还真是……”也不知道让着他一些。   白泽扬了扬唇角,捏起一枚白子在手中把玩。他眼角余光扫到楚澈腰间的香囊,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蹙起,盯着看了叙旧后,沉声问道:“你腰间的香囊是霺儿送的?”   香囊用的玄青色面料是他那日在白凝霺院子中见到的,中间简单地绣了一个“福”字,绣线、压脚无不是她习惯的做法。   楚澈并不是重情之人,能让他在意的人和物实在是少之又少。   白凝霺便是其中一人,连带着他对她送的东西也重视了几分。   楚澈看着香囊,眉宇间忍不住变得柔和,他点点头,淡淡应道:“没错,她不是也送了你和湘王他们一人一个吗?”   白泽听了呼吸微微一滞,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刺痛。   她是他从小呵护到的珍宝,可是他已经不是她的唯一。   楚澈笑容不变,继续说道:“霺儿还送了我一个她亲手编得剑穗,虽说不是很精致,但是她的心仪最是重要。”   白泽越听脸色越黑,他知道楚澈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是不得不说,他真的被刺激到了。   霺儿送他的那个香囊只是顺手做的,可是送楚澈的剑穗却是独一无二的一份。   他紧了紧手中的棋子,将它放入棋盒,笑了笑,缓缓道:“霺儿最是喜欢这套棋子,每次我与她对弈时,她都点名要用这一套。但是不得不说,虽然她棋艺不佳,可认东西的眼光真的不错。”   楚澈捏着一枚黑子,通体没有一点瑕疵,润泽如玉。他端详片刻,不由轻轻一笑。   的确不错,这套棋子好像是很久之前某个附属小国进贡的,总共就那么两套。陛下自己留了一套,还有一套后来赏给了苏昭仪,捻转几次竟然到了陵川这。   “霺儿这个人最是重情,也最是记仇。”白泽目光紧紧地锁着楚澈,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神情,“谁若对她好,她便记一辈子;谁若得罪、背弃了她,她便是拼尽所有也要拉对方下水。”   他浅浅一笑,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宠溺:“这个傻丫头,我不过是把她捡回了白府、照顾一二,她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楚澈眸底滑过一丝笑意:“她一直都很在乎你,你也很在乎她,不是吗?”   前世,哪怕到了最后,陵川都一直护着霺儿。霺儿也在最后试图以自己的死,来换取陵川在朝堂上的立足、让他有能力借助舆论与霍家敌对。   白泽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透过檀木圆窗看向屋外,声音淡淡又缥缈:“景湛,你若真的喜欢她,那便不要负她,否则不用她出手,我也不会放过你。”(?   楚澈微微一怔,旋即认真道:“陵川,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负她。”   他坦然地看着白泽,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他求了两世才得到的珍宝,当然会捧在手心里呵护。   白泽与他对视片刻,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哪怕霺儿并不是我的亲妹妹,你也会如此?”   楚澈眸光一怔,瞧着他的神色不似做假,半晌后,道:“我喜欢的是霺儿这个人,又不是她的身份。”   他抬眸扫了眼白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霺儿不是白叔和霍婕妤的女儿吗?”   “她不是我父亲的女儿,”他声音平静,眸光淡淡,“她也不是霍婕妤的女儿。我带她回白府那日便知道了,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她的亲生父母,我和父亲一直在悄悄调查。现下只能确定她亲生父母的家世不俗,因为我们找到的那个抱她回霍府的婆子说,当时裹着她的锦被是丝绸织金做的。”   楚澈愣了愣,想起前世今生霍婕妤对胃的态度,他也不再怀疑陵川话语间的可信度。   有哪个母亲会那般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白泽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天色不早了,你回吧。”   楚澈站起身,颔首道:“今日你所言我不会告诉第三人,只是霺儿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看着好友的神色,眸底闪过一丝沉思,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种感觉,陵川对霺儿的感情不只是兄妹情意那么简单。   “吱嘎”一声,房门关上。   白泽抚摸着茶盏上的纹路,面露苦意,心中仿佛有无数针尖从五脏六腑中深深刺入。他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眼角凄然渗出泪来。   他看得出来,霺儿对楚澈动了心,而她又是那种一旦认定、便不会放手的性子。既然如此,那他便以“哥哥”的身份,在她身后守着她、护着她。   不离左右。   楚澈不爽: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陵川和我的小姑娘绝对有情况!   =w=   下章春猎咯~   晚上还有一更哈   上周欠的,这两天会补。   抱歉,作者菌最近学业有些繁重。可能无法守时更新,但是还是会日更哒~   天天熬得都累死了,我TM下次再零存稿开文,我就是狗!汪汪汪! 第39章   春猎猎宫的地点在长安郊外,春风舒缓, 举目远眺, 碧草连天,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如泉水般倾泻而下, 碧绿的草尖在风中摇曳。   御驾的仪仗刚至,楚澈陪完圣驾又赶到白府车前, 小心护着白凝霺下车,向前走着。   白凝霺看着眼前的开阔景致, 积压在心的沉积统统消失不见, 眸底不由露出了笑意。   楚澈见她笑了, 唇角不由也溢出了一抹笑意。   “猎宫的风光远不只这些,待会我得空带你去骑马可好?”   白凝霺知道, 他作为皇伯伯的近臣在此次春猎中不会清闲到哪去,但是他依旧把她放在心中第一位, 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正说着, 迎面走来两人, 陆温舒和霍兰芝。   四人目光相接, 眸底皆涌起不一样的情绪。   “见过晋王殿下。”白凝霺率先反应过来,福了福身。   她距离上次见到陆温舒, 不过是大半个月有余,却见他清瘦了不少,双唇依旧略显病态的白色。她目光掠过霍兰芝,微微一顿,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霍兰芝也是, 面容憔悴,眼底的青色连脂粉都无法遮住。   陆温舒颔首道:“郡主不必多礼。”   目光似有似无地瞧着白凝霺。   每次看见她,都会记起她幼时曾救过他一命。可他这些年又这么待她,他不由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愧疚。   楚澈有所察觉,侧身挡住陆温舒的目光,行了一个拱手礼:“微臣见过晋王殿下、庶妃娘娘。”   他上下打量着陆温舒,面上笑意不达眸底:“王爷还要好生调养身体才是,别枉费了霍太尉的一番心思。”   陆温舒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将军。”   他这些日子一病不起,霍家命人四处寻医,告示贴满长安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导致他彻底被划为皇权对立的一面,与父皇的关系僵化。   楚澈拉着白凝霺,单手作辑道:“王爷,微臣还要护送郡主前去住处查看,先行告退。”   陆温舒盯着他们双双离去的影子,面容上涌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病了一场后,他其实对皇位已经没有了兴趣,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是霍家却把他架在那里,逼着他去夺嫡。   他转头瞧了一眼霍兰芝,眸底情绪晦涩不明。   那晚后,他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释,结果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走吧。”   霍兰芝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上,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陆温舒的背影,又底下了头捏紧袖底濡湿的双手。   那天后,表哥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院子,她也想过前去解释,但是她担心告诉他她做这一切的用意后,她会真的永远失去他。   *   围场的住处早已安排好,白凝霺到达时,小院已经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边,半点灰也瞧不见。   楚澈还要去宣和帝那当值,他将白凝霺平安送到住处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白凝霺在院子里逛了两圈,觉得无聊,就带着檀香前去找陆温柔和苏明悦,留下怜香看院子。   到了陆温柔的住处的时,见她正在和苏明悦擦拭弓。   “霺儿,”陆温柔瞧见她,扔下手中的弓,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苏明悦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她啊,估计是和楚将军呆在一起忘记了时间。”   近日,长安城内的世家都发现,楚家的小将军日日往隔壁白府跑,楚老夫人和楚老将军也都表现出有意与白家结亲的意思。   白凝霺双颊泛起一抹红润,娇嗔了她一眼,说道:“阿悦表姐就知道开我的玩笑。”   陆温柔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阿悦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你和楚将军的传言现在满长安都是,甚至还有说你们下个月就成亲的。”   白凝霺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说了是传言,我和楚哥哥目前真的没什么。”   楚澈近日虽然天天往白府跑,但是她总共就没见到他几面,都半路被哥哥截胡了。   她也想把那些传言坐实,但是不允许啊,她连楚澈这个人都没有拿下,还怎么成亲。   “可是你不知道,白表哥这几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脾气一点就炸。”陆温柔揉揉胳膊,心有余悸道,“我现在看见他,恨不得绕道走。”   白凝霺扬起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自从楚澈翻墙见她被哥哥当场抓包,哥哥现在恨不得全天守在她院子里,前几日还兴师动众地命人把观澜苑的墙砌高了不少。   十尺多高的墙,貌似有点难翻。   苏明悦举袖轻咳一声,眉宇含笑:“那些只是流言,不得当真。况且,霺儿的婚事是要由陛下点头的,哪里轮到那些乱咬舌根之人瞎操心。”   白凝霺怔忡片刻,经此提醒,她突然记起她的婚事必须要由皇伯伯拍板才行。   要不她直接去求一纸圣旨?让皇伯伯把她赐给楚澈?   被白凝霺念叨着的宣和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首看着一众世家子弟、宗室子弟比试骑射。   他掀了掀眼皮,瞟了眼场下的赛况。看见他那不争气的四儿子连射五箭都正中红心后,便宛如一只花孔雀一般,嚣张又骄傲,引得在场的世家贵女频频侧目。   他轻哼一声,他这个四儿子还真是不知道低调。   宣和帝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遍,见靖国公面露忧愁,想起长安城内传言,当下了然道:“长林啊,那些只是传言,不必当真。”   靖国公微微一怔,面色有些茫然。   宣和帝自顾自到:“不过朕到是觉得,霺丫头和景湛甚是般配。”   坐在靖国公旁边的白泽听了,面色不由一沉,咬牙切齿地瞪着在下面比试骑射的楚澈。   别以为他不知道,长安城的传言,多半都是他传出来的。   靖国公嘴角微微抽搐,瞟了眼自家儿子的脸色,慌忙道:“陛下,霺儿还未及笄。”   千万别来一个赐婚什么的,他怕陵川一个忍不住下去和楚澈打一架。   要是打得过就算了,问题是他一个文臣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少年将军。   宣和帝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怒气,笑道,“朕就是说说而已,霺丫头的确还小,不急不急。”   霍太尉眸光微微闪动,开口道:“陛下,老臣觉得沈公子比楚将军适合霺儿。他和霺儿年龄相当,又对霺儿倾慕已久。”   “霍太尉,霺儿的婚事好像还轮不到你过问。”靖国公眸底流露出一丝怒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霍家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想借霺儿的婚事来联合白家、苏家、沈家。   陛下怎么可能同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他这个父亲也断然不会把女儿嫁给那种纨绔子弟。   霍太尉唇边含笑:“靖国公,说起来霺儿还要喊我一声舅舅。舅舅关心一下侄女的婚事有何不可?”   他瞧了眼上首的宣和帝,又道:“沈公子近日驱散了院内所有通房丫鬟,发愤图强,说要努力在明年春闱中崭露头角。”   靖国公轻呵一声:“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不会同意把霺儿嫁给这种纨绔子弟,要嫁你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他白家的女儿才不稀罕什么联姻。   白泽眸光淡淡,声略带笑意:“父亲,霍太尉的女儿已经被赐于晋王为庶妃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靖国公敲了敲脑袋,歉意地望着霍太尉,“霍太尉,我这个人记性不好,还请你不要介意。”   白泽接过他父亲的话,又道:“不过,贵千金甘愿为庶妃,看来与晋王是真爱,想来很快就会传来喜讯。陵川在此先祝贺霍太尉。”   说着还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一拜,一饮而进。   霍太尉在他们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情况下,面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晋王自从娶了霍庶妃后,未踏足她院子内半步。   结果白泽还在这祝贺他。   有这么膈应人的吗!   他咬紧牙冠,紧紧扣着面前的桌子,挤出一丝笑意:“多谢丞相。”   宣和帝见差不多了,才出声道:“霺丫头年龄尚小,不急一时。她婚事自有朕和苏昭仪做主,靖国公不必担心。”   目光略含深意地扫过霍太尉。   他听说前阵子霍婕妤也试图插手霺丫头的婚事,属意的对象也是沈亦安。结果反被气的一病不起,春猎前才有了好转的倾向。   不得不说,霺丫头这膈应人的本事真的是遗传了白家的精髓。   “陛下,老臣许久未碰过弓箭。”霍太尉平复了一下气息,站起身拱手作揖道,“现看小一辈的比试,一时技痒,厚着脸皮恳请陛下恩准老臣前去射个几箭。”   宣和帝打量他半晌后,笑道:“好呀,朕也许久未碰弓箭,一起。”   靖国公和白泽对视一眼,也起身请求跟随前去。   几个身份重量级的人物全走了,其余人岂有不跟随而去的道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箭靶前。   在场的世家子弟都绷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宣和帝摆手道:“不必多礼,朕只是和霍太尉过来射几箭玩玩。”   楚澈看了眼宣和帝身后的白泽,见他眉头蹙起,不由心底也沉了沉。   “景湛,弓借朕一用。”   楚澈垂下眼睑,双手献上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太尉还能耍诈。   霍太尉率先一步调试好弓箭,拉满弓后,瞄准红心,毫不犹豫地松手,把箭送了出去。   “咻”,那一箭正中红心。   霍太尉眉宇微微舒展,朝着宣和帝笑道:“老臣献丑了。”   宣和帝唇边溢出一抹冷笑,狼子野心还真是不做掩饰。   他笑道:“霍太尉的箭术放眼整个大齐估计没几个人能匹敌人。”   话音一落。   破空之声传来,只听“砰”的一声,不知道何方射来的箭,硬生生挤落了红心上霍太尉射的那一箭。   取而代之,稳稳地插/在上面。   白凝霺:我膈应人的本事是和我爹我哥学的。但是他们二对一,俺能一对二~~   =w=   这章姑且算昨天的qwq   最近更新时间不定,作者君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欠的都会补,但是貌似越欠越多QAQ   哭了,这周要交毛概的调研报告,咱们组还在赶的说。   调研报告结束,会稍微好点,但是有要期中考试了……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早安哈 第40章   霍太尉看着插/在箭靶上的箭,面色难看至极, 下意识地看向楚澈, 却见他两手空空,弓还在宣和帝手中。   宣和帝亦是怔了怔, 他方才还想着怎么把那个箭给打掉,竟然有人先他一步。   “咻咻”, 又是两箭正中红心。   宣和帝眸光微凝,环视一圈, 只见在场的世家、宗室子弟皆是面露茫然。   “皇伯伯。”   宣和帝循声望去, 便见白凝霺拿着一张檀木弓向他招手, 旁边是陆温柔和苏明悦,三人跑到他面前一起福身行礼。   “免礼。”宣和帝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探究地看着白凝霺手中得到檀木弓,他记得这张弓是柔丫头的, 怎么跑到她手里了, 莫非……   他挑了挑眼角, 笑道:“说吧, 这三箭是谁射的?”   陆温柔和苏明悦齐刷刷地看向白凝霺。   白凝霺轻咳一声,把手中的弓箭往陆温柔怀里一塞, 双手背到身后,杏目一眨不眨地瞧着宣和帝:“皇伯伯,霺儿只是手滑,并不是有意如此。”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道:“皇伯伯, 霺儿本来是想射你旁边的那只‘汪汪’乱叫、见人就咬的疯狗,但是手一滑,射偏了。”   站在宣和帝旁边的霍太尉,面色一沉,看向白凝霺的目光含着狠意。   “疯狗”,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在变相骂他。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长叹一口气:“可惜,当我想再射时,那条疯狗跑了。不过,先前被我打掉的那一箭是哪位小姐射的?霺儿想当面道个谦。”   陆温柔和苏明悦缩在白凝霺的身后,抿嘴偷笑。   霺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日益剧增。   刚刚他们三个听说世家子弟在这比试,便想过来凑凑热闹,结果遥遥地看见霍太尉射了一箭正中红心。霺儿见此,二话不说、夺过陆温柔手中的弓箭,对准红心,射了过去,直接把那支箭打落在地。随后,又拿起两只箭,射了过去。   白泽轻咳一声,眸底含笑,抬手拉过白凝霺,朝着宣和帝拱手作辑道:“霺儿乃无心之举,还请陛下赎罪。”   宣和帝把手中的弓扔给楚澈,负手笑道:“何罪只有,霺丫头只是手滑了而已。谁人不会有手滑的时候?”   他摸摸下巴,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霍太尉,面上笑意更甚。   霺丫头真是他们霍家的克星,一个个地都栽在了她手上。   “不过,霺丫头,你还欠霍太尉一个道歉。”宣和帝故意责怪道,“你打掉的那一箭是他射的。”   白凝霺面露愕然,旋即走到霍太尉面前福了福身,道:“霍大人,霺儿不知那扎在红心的箭是你射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霍太尉勉励笑道:“郡主客气,只是一只箭罢了,老臣并未放在心上。”   白凝霺腮帮微微鼓起,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歉意,一双杏目圆溜溜地瞧着霍太尉,说道:“霍大人,霺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绷着脸,劝说道:“大人,你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要注意锻炼身体。你看,你射中了红心,可由于力气欠佳,最后还是被我不小心打掉了。”   霍太尉面色阴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多谢郡主,老臣会铭记在心。”   呵,夺了帝位还是会被别人夺走。但他不试试,焉知究竟能不能坐稳。   他深呼一口气,唇边扬起一缕笑意:“郡主,我有个贤侄想向郡主求教,不知道郡主可否指导一二。”   说着,不等白凝霺反应,便招手让沈亦安上前。   沈亦安抬眸瞧了一眼白凝霺,又慌忙垂下头,行礼道:“草民见过陛下,见过二公主、淑慧郡主。”   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草民听闻郡主剑术了得,特缅着脸向郡主求教。”   霍太尉说,若他想让白凝霺对他有所改观,他需要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彰显出来。   他文不行,武不就,唯有剑术在长安城内贵公子中还能数得上名次。   白凝霺笑盈盈地瞧着他,问道:“你想和我比试箭术?”   沈亦安面颊微红,点了点头,执着地看着她。   白凝霺笑一笑,摇了摇头:“不行,我手臂没劲了。”   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继续道:“方才那三箭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气,现在抬一下手都累。”   苏明悦亦是无奈地看着他:“沈公子,你估计不知道。程咬金只能三板斧,而霺儿和他差不多,只能射三箭。”   “对对对,”陆温柔强忍着笑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苏母妃曾请人帮她检查过,说是先天不足,若是射了三箭后强行再射,会拉伤手臂,余生不能再用弓箭。”   白凝霺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所以,沈公子真是抱歉。”   眉宇间略带歉意地望着他,提议道:“要不你找楚哥,额,楚将军吧,你们都是男子,更方便交流。”   宣和帝瞧一眼被她们忽悠得晕头转向的沈亦安,摇头轻笑。   这三个丫头一个一赛一个调皮,凑在一起后能把人“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他掩袖轻咳一声,淡笑道:“沈亦安,朕觉得霺丫头说的有道理,你若真心想求教箭术,没有人比景湛更合适。”   他又抬眸看着白凝霺她们,说道:“柔儿、阿悦你们还不快陪霺儿回去休息。”   她们会意地行礼离去。   距离箭靶那边有一段距离后,白凝霺和陆温柔、苏明悦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噗嗤”一声笑成了一团。   “咳咳,”苏明悦理了理衣袖,再次回归那种清冷的样子,抬手拉住两个闺中密友,“好了好了,别被人看见了。”   白凝霺拍了拍脸蛋,杏目弯弯:“多谢配合,不然我估计没那么容易摆脱这件事。”   陆温柔挽住她的左臂,笑道:“和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举手之劳。”   “况且,那沈亦安一看就是受霍家指使的,我们当然不能让你被他纠缠,”   白凝霺垂下眼睑遮住眸底泛起的凉意:“霍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想办法。公主、阿悦你们也要小心,我怀疑他们若没法从我这下手,会转手算计你们的婚事。”   陆温柔和苏明悦皆露出凝重的神情,霺儿的怀疑不无道理。   “不管他们,”苏明悦挽住白凝霺的右臂,调侃道,“霺儿,你什么时候和楚将军那么要好了?‘楚哥哥’,啧啧啧。”   陆温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白凝霺虽然适时改变了称呼,但是她们依旧明锐地捕捉到了“楚哥哥”三个字。   苏明悦和陆温柔一左一右架着白凝霺,伸手挠着她的痒痒肉。   “快,如实招来。”   白凝霺一边闪躲,一边求饶,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珠。   “我说,我说,你们先放开我。”   陆温柔和苏明悦松开手,齐齐看着她,眸光里闪烁着光芒。   楚澈,那个少年将军,平时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他竟然真的像流言一般,和霺儿搅和在了一起。   白凝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目光从她们面上掠过,平静道:“其实,我和他没什么。”   她悄咪咪伸手拉住檀香:“就算有什么,我也不告诉你们。”   说完,拔腿就跑。   陆温柔气得在原地直跳脚,撸起袖子就去追她:“你站住,有本事别跑!”   “公主,别追了。”苏明悦拉住她,说道,“就算追上去,她不想说还是不会说。”   她眨眨眼,笑道:“左右距离春猎结束还有几日,咱们慢慢‘逼供’。”   陆温柔和苏明悦对视一眼,面上皆浮起一层阴森森的笑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急一时。   *   白凝霺拉着檀香一路跑到围场附近的一个小树林。   她回眸瞧了一眼,确定陆温柔和苏明悦不会追上来后,靠在一个树干上喘着粗气。   她和楚澈之间那些算不上私事的私事怎么能告诉她们?   况且,如果被她们知道她心仪楚澈已久,结果连人的衣角还没有抓到,岂不是会被她们嘲笑死。   白凝霺叹了口气,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水。   也不知道,进来是谁在长安城内散播她和楚澈的谣言。   但愿楚澈别以为是她才好。   “表哥,你别走。”   “表哥,我当时那么做是受姑母指示的,你别不理我……”   白凝霺转过头,便见陆温舒大步流星地从小树林走出,眸低含怒、又有几分失望和纠结。   陆温舒见到她微微一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兰芝从小树林跑出来,见白凝霺依在树干上,面容顷刻间变得扭曲。   “你怎么在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声线尖锐又急促。   白凝霺被她吼得愣了愣,旋即道:“霍庶妃,你是觉得我专门跟踪你到这,故意看你和晋王上演一出苦命鸳鸯的戏码?然后我看到你被抛弃,会洋洋得意地嘲讽你,特别开心?”   霍兰芝咬着下唇,一副刚刚被欺负了的样子,脸上一片通红。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白凝霺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对于手下败将,我从来不会分半点情绪。我只是凑巧路过,靠在树干上歇一歇。我承认,看见你和晋王是很惊讶,但是看笑话,还远远够不上哈。”   她看着霍兰芝总结道:“所以,人贵有自知之明,有时候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比较好。”   霍兰芝见她轻描淡写的样子,内心突然平静了,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嗤笑一声:“我和表哥闹成这样,你如愿了?”   她顿了顿,抬眸瞧着白凝霺,蓦然提到:“你当初被赶出霍府……”   “等等,本郡主很忙,没空陪你叙旧。”   “而且,”白凝霺杏目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当初为何被赶出霍府,这世上估计没有人比你还清楚。”   白凝霺:我和楚澈的流言是哪位仁兄传出来的?本郡主要方面感谢!   楚澈:哦,是我传的,你以生相许便可。   白凝霺:?!   =w=   这是昨天哒~   今天的在路上~   这章写的时候总是想着白凝要是丘比特就好了……给自己一箭、给楚澈一箭,然后在一起   下章白凝霺要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妹妹惹~   ps:今天创新创业课上我偷偷用手机码字,结果被老师看见了。   老师:你是写手?这是你写的文?发表在哪个网站?   我:qwq晋江文学城   老师:具体点。   我:古代组。   老师:哦,好的,叫《古代组》啊,那我回去找找,看看你写的什么。   我:???!!!   稳住,不慌,老师理解错了,估计找不到QAQ 第41章   她弯着唇角,懒懒地靠在树干上, 斜睨着霍兰芝。   霍兰芝面色有些苍白, 紧紧攥着衣裙,扯出一条条纹路, 僵硬地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当初明明是你打碎了父亲挚爱的古董砚台, 他一怒之下才会把你扔出霍府。”   白凝霺站直身子,轻笑一声:“看来霍庶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当初那砚台是你打碎的, 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 你是霍家千金、我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表小姐,他们当然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但这并不代表砚台就不是你打碎的。”   她闲闲地掸了掸衣服上蹭到的灰尘, 抬手指着自己额头上浅浅一道伤痕,笑道:“霍庶妃, 就算你不记得打碎砚台这件事, 那你应该还记得我额头上的这个伤疤吧。”   霍兰芝眸光闪了闪, 咬住下唇。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怒极之下用砚台砸的。   她五岁那年得知父亲打算亲自教导白凝霺, 心生不满,怒气冲冲地跑到书房, 却见白凝霺一个人趴在小桌子上临摹父亲亲手写的字帖。   她走过去,一把抽出字帖撕得粉碎,指着白凝霺的鼻子就道:“你一个野种怎配有父亲的教导。”   那个时候的白凝霺还叫霍兰芳,她年龄虽小,但性子也和现在一样, 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   几厢争执之下,她言语上败下阵来,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白凝霺。   白凝霺被砸伤了,砚台也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   她瞪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凝霺,突然感到后怕。   她听父亲说,那个砚台是霍家家传的,可是她却把它……   后来,父亲回到书房,看着一片狼藉,震怒。   她果断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白凝霺身上。   白凝霺只是一个表小姐,而她是霍家嫡女,两厢权衡之下,父亲当然是相信她,把白凝霺赶出了霍府。   “所以呢?你是在报复我?”霍兰芝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你先算计我嫁于表哥为妾,又告诉他当初救他的人是你,害得我与他失和。现在,你满意了?”   白凝霺浅浅一笑:“我报复你?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她是恨她,要不是她,她当初也不会被赶出霍府、流落街头。   可若不是她被赶出霍府,也不会遇到哥哥、姨母……这些真心待她的之人。   她固然恨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她甚至觉得,她还要感谢她,要不是她,她也不会因祸得福。   白凝霺淡淡道:“霍兰芝,我若真想报复你,早就在入宫以后把你所做的一切告诉哥哥和姨母,那你就不是嫁给晋王为庶妃那么简单了。”   “至于你说的算计你,抱歉,我记得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算计我。你的庶妃之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而与晋王失和,这也只能怪你自己当初骗他。”   说完,白凝霺也不在乎她的反应,带着檀香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霍兰芝,让我处心积虑地算计你,你还不配。”她侧身,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还请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惹我为妙。”   否则,让她连“庶妃”都没得做。   霍兰芝站在原地,听到她说的话,指甲猛地掐进掌心,瞪着她的背影。   她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对手、当作情敌,可到头来,人家却未把她放在心上。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她所有的算计与计较都成了一场笑话。   但是,凭什么!   她白凝霺明明只是一个野种、一个平民,她就因该仰望她。她凭什么不把她放在心上!   恶念抑制不住地在心底疯狂蔓延,霍兰芝脱口而出:“白凝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根本就不是姑母和靖国公的女儿,你就是一个野种!”   霍兰芝看见白凝霺停下了脚步,不由咯咯直笑,眸底带着一点报复后的快意:“你亲耳听见姑母和父亲说的,你根本不是靖国公的女儿,是姑母为了绑住靖国公命人抱来的弃婴。”   她抬脚走到白凝霺面前,她想看着她花容失色、哭着求她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她要让她跪在自己脚边、仰视她……   当霍兰芝看清白凝霺的神情后,她愣了愣,来不及收回的表情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形态僵持在脸上。   白凝霺平淡地瞧着她,半晌后,倏然一笑,眸光讥讽:“霍兰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   嘲弄的笑意蔓延至她的眉梢:“告诉别人?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她抬手拍了拍霍兰芝的肩膀,红唇扬起,凉凉道:“你当然可以试试把你听到的告诉别人,咱们来瞧瞧,是你先灭了我,还是我先灭了你。”   “我不妨告诉你,你若真把我逼到绝境,我也会拉你来垫背。”   白凝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冷冷一笑,拂袖离去。   霍兰芝望着她稳稳的步伐,突然冷静了下来。   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全长安都知道白凝霺是姑母与靖国公的女儿,她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况且,姑母和父亲明知实情,却一直瞒着,若真的捅出去,霍家半点好处也得不到。   白凝霺走到霍兰芝看不见的地方后,身子不由摇了摇,面色略略有些苍白,唇瓣轻颤。   檀香扶住她,安慰道:“郡主,霍庶妃她肯定是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凝霺摇摇头,抓住檀香的手微微颤抖,神色有些彷徨。   良久后,她松开檀香,缓缓道:“你先回去,我一个人散散心。”   檀香怔了怔,眸光担忧:“郡主……”   她瞧着白凝霺不容拒绝地目光,只得道:“那郡主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早些回去。”   白凝霺扯了扯嘴角,转身向前走去,身形摇摇晃晃。   她竟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   *   围场   沈亦安见白凝霺走了,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   楚澈心中冷笑一声,这沈亦安真是不死心,还搭上霍太尉,试图吸引到霺儿。可是,他越这样做,霺儿心里就越反感他。   楚澈在宣和帝的示意下,走到沈亦安身边,弯了弯唇角,把弓丢给他:“沈公子,请。”   本来并不算重地弓,沈亦安接过来时竟然忍不住整个身子都往下沉了沉,还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沈亦安心中顿生警惕,抬眸瞧见楚澈一双黑眸中隐隐地嘲讽,面色有些难看。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楚澈的那一鞭抽中了他的膝盖,迫使他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那种发自内心的屈辱,他记忆犹新。   他看得出来,楚澈心仪白凝霺。   那日他拦在白凝霺的马车前,他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他承认,楚澈比他优秀很多,但是他不甘心,他若不争一争,那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亦安稳了稳心神,拿起弓。   他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楚澈,但是至少他要射在红圈里。、   思索之间,他拿着弓的手心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咻”,箭离弦而去。   沈亦安定睛一看,面色不由白了白。   他的箭,连红圈都没有射中。   楚澈不动声色地笑笑,又递给沈亦安九支箭,示意他射完。   沈亦安勉励挤出一丝笑意,拿过箭搭在弓上,放平心态,箭脱手而出,勉强扎在了红圈里。   他又射了八箭,成绩皆不是很理想。   霍太尉在一旁看着虽未出声,可是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楚澈轻笑一声,信手捏起一支箭,神情闲适自若,也没有刻意瞄准,手一松箭便飞了出去,扎在了另一个箭靶上。   沈亦安凝神瞧了眼,微不可见地送了口气。   还好,只是在红圈边缘。   但是,随着楚澈的动作,他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   楚澈抬眸瞟了他的神情,唇边的笑容略带凉意。最后一剑,他手上蓄力,剪头瞄准。   一箭破空而出,稳稳地扎在了红圈中心。   楚澈淡淡一笑,向着沈亦安拱手作辑道:“沈公子,承让。”   在场的众人瞧着箭靶上以箭摆出的圆,皆不由怔忡片刻,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望向楚澈的目光都不由含了一丝敬畏。   十支箭,前九只射出后,皆勉强扎在红圈边缘,正好形成了一个圆。最后一支,则是正中红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楚澈根本就没把这场比试放在心上,只是射着玩。   可依旧赢了沈亦安。   沈亦安面色惨白如纸,勉励笑道:“楚将军的剑术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他只能庆幸,至少楚澈没有十发全中,给他留了些颜面。   楚澈浅浅一笑,掠过他的目光略带凉意,看向宣和帝行了一礼:“陛下,若无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宣和帝抚掌而笑,眼中神色欣慰:“去吧。”   楚澈唇边含笑,微微颔首,安静地推出,直奔自己的住处。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去找霺儿,把这件事分享给她。   楚澈到了住处,却见白凝霺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蜷缩成一团。   他轻轻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看见她满面泪痕,目光呆滞。   楚澈何时见过这般模样的白凝霺,他不由心中抽痛,柔声道:“霺儿,你怎么在这?是谁惹你伤心了?”   白凝霺听到他的声音,愣了愣,抬头呆呆地望着他,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扑入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哭道:“楚哥哥,我难受……”   白凝霺:我是谁?我亲爹亲妈是谁?QAQ   =w=   前文有提到白凝霺被哥哥捡回去的时候额头带着伤~   唔,喜欢白泽,意难平,我有些想另开坑写个伪骨科文……   等我把这个完结在说 第42章   楚澈感受到胸口的湿热,微微一愣, 环住自己的心上人, 身体有些僵硬。   良久后,他把白凝霺从怀中拉起, 抬手为她拭去泪水,温声问道:“霺儿, 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白凝霺张了张嘴,结果打了一个哭嗝。   见楚澈紧抿着双唇, 眸底却含笑望着她。她唰得一下羞红了双颊, 尴尬地抬手捂住脸, 透过指缝小心翼翼地瞧着楚澈。   好丢人……   楚澈轻咳一声,站起身, 掩饰住眸底的笑意,说道:“外面凉, 进屋说。”   白凝霺放下手, 双颊带着还未褪去的红晕, 试着站起身结果又跌坐了回去。   她揉着小腿, 抬手拽住楚澈的衣角,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楚哥哥, 腿麻了。”   楚澈低头撞入她水汪汪的双眸中,澄澈的眸底暗藏着一丝狡黠。   他拧着眉瞧着她,半晌后,倏然蹲下身,左手放于她的的肩胛骨下, 右手放于她的腿弯处,把她抱了起来。   白凝霺轻呼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才褪去红晕的脸颊又红了起来,双腿在空中乱蹬:“楚澈,你,你放我下来。”   楚澈低头瞧了她一眼,面上挂着促狭的笑容:“你不是腿麻了吗?我抱你进去。”   白凝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瞪了他一眼,将滚烫的双颊埋入他的胸膛。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可是他怎么就直接……抱了起来呢?   不应该帮她揉揉腿吗?   楚澈看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轻笑一声,抱着她大步走进屋子,将她安置在软榻上。   随后一撩长袍坐在她的对面,替她倒了一杯茶,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凝霺听了,面上神色一暗,抚摸着杯沿,良久后,说道:“楚哥哥,我不是哥哥的亲妹妹。”   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黯然。   这世上有两种情形下的人说的话绝对不会骗你。   一种是对方在极度信任你的情况下,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还有一种是对方对你恨之入骨,盛怒之下会说出你所不知道的实情。   而霍兰芝则属于后者。   霍兰芝对她的恨意已经蔓延至心肺,怒急之下说出的话必定是实情。   白凝霺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似蝴蝶一般上下震翅:“我是霍家为了绑住父亲,抱来的弃婴。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甚至不知道我姓什么……”   睫毛上沾染了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   楚澈眉头微蹙,抬手替她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花。   白凝霺低声抽泣,小声道:“如果哥哥知道了,会不会不要我了?我……”   幼年时在霍家,对于亲情她没有体会过,也不知道什么是亲情。   但是她到了白府以后,她知道了亲情和友情的温暖,就像是罂粟,她沉溺于其中不愿出来,越来越上瘾。   如果父亲、哥哥、姐姐……他们知道她的身世后,会不会像霍家一样对她弃之如履、恶言相向?   白凝霺眼底迷茫无措,眸光慌乱。   楚澈见此,心中微微抽痛,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说道:“不会的,陵川不会不要你。”   如果白家真的会像霍家一样把她赶出了府邸。那他就把她娶回家,白家不要她,他们楚家要。   楚澈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其实,陵川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   白凝霺扬起头望着他,眸光错愕。   “不只是他,你父亲也知道。”楚澈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也知道。”   白凝霺怔了怔,忍不住问道:“那我的亲生父母……”   楚澈摇摇头,眸光平静:“我不知道,我只听陵川说过,他和白叔一直在查。”   白凝霺眸光暗了暗,神色流露出一丝失望。   当年霍家做出这种事情后,只怕已经把相关人都处理得一干二净,有用的线索估计少之又少。   而偌大得长安城里找一个被抛弃的女婴,更是宛如大海捞针。   楚澈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不过能不能找到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陵川明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可是这么多年对于你的宠爱,比起湘王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白叔,在知道你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情况下,依旧把你记在了族谱上。”   楚澈不等她作答,又道:“有些感情是远超过血脉的,比如陵川、比如白叔、比如苏昭仪……他们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血统,只是因为你就是你。”   他瞧着白凝霺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道:“所以,你的亲人找到又如何,没有找到又如何。即便是找到了,他们对你的感情恐怕还没有陵川他们深。”   白凝霺怔忡片刻,眉宇舒展,唇边绽开一丝灿烂的笑容:“楚哥哥,谢谢你,我明白了。”   这世上的亲情有些时候是不需要建立在血脉之上。   而是以真心换真心。   她真心待他们,所以他们也报之以真心。   楚澈黑眸中划过一缕欣慰。   幼年的经历让霺儿对待情感方面,比别人敏感很多,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患得患失。   他眉宇间流露出沉思。   不过,是谁把这件事告诉霺儿的?   “霺儿,你是听谁说你不是白家女儿这件事的?”   白凝霺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是……是霍兰芝。”   她抬眸飞快地瞟了一眼楚澈,低下头,宛如做错了事的孩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楚澈眸光微冷,低头对上白凝霺干净澄澈的双眸,眉间褶皱即刻纾解、冰雪消融。   他扬了扬唇角,笑道:“无事,她不会说出去,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白凝霺眨眨眼,她当然知道霍兰芝不会说出去。   霍婕妤做出的可是欺君之罪,她若说出去,霍家第一个倒霉。   “主子。”   周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瞧了眼白凝霺贴在楚澈的耳边低声道:“白丞相来了。”   楚澈微微一怔,旋即道:“让他进来。”   霺儿估计有许多话想问他。   白凝霺听了,以为楚澈有要事商谈,便站起身,欲辞行。   “吱嘎”。   她转头见白泽推门而入,发丝凌乱,喘着粗气,目光在屋子里周游一圈,最后定睛瞧着她,眸低含着不易察觉的惊慌。   白泽几步并一步地跑到她面前,端详她片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我不是说了吗,春猎时不要乱跑,出去记得带着人,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声音急切又颤抖,双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他先前到霺儿的住处时,见檀香和怜香守着院子,而她却不见了踪影。几番询问后,才得知她从霍兰芝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屏退了侍从一个人在围场里转悠。   他当即便带着人四处寻她,然而翻遍了围场也没有她的踪影。   惊慌、担忧、急切……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急如焚”。   白泽眼圈微红,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认真道:“以后出去一定要和我说一声,知道吗?”   他瞧着白凝霺的脸庞,又心酸、又喜悦。   心酸地是,他满围场寻的人竟然好端端呆在楚澈这;喜悦的是,失而复得,还好她没有一去不回。   白凝霺乖乖地点了点头:“哥,对不起。”   她任由白泽搂着她,眸底隐隐浮起一层水雾。   这世上,估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哥哥,会像他一样待她了。   “哥,我有事和你说。”   白泽搂着她的手臂一僵,随即他勉励平静地说道:“回去再说。”   可是他眼底的慌乱,无处可藏。   他担心霺儿知道实情后,不会再认他这个哥哥。   白凝霺从他怀中爬起,执着道:“不,就在这说。”   楚澈见此,朝着白泽微微颔首,静静退出,替她们掩上房门。   周翔跟着他出来后,忍不住问道:“主子,你为何不留在里面?郡主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瞟了一眼楚澈的脸色,小声嘀咕道:“万一郡主被白丞相截胡了,有得你哭的……”   楚澈目光凉凉地从他面上掠过,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他当然担心他的小姑娘被好友截胡了。   炙热、彷徨、慌张……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哥哥看妹妹该有的眼神。   如果说,他刚知道霺儿的身世时,陵川对霺儿的情感他只是怀疑。那么方才,他看到陵川的一瞬间,几乎可以确定,陵川喜欢霺儿,而且他对霺儿的喜欢不比他少。   楚澈抬眸瞧着紧闭的房门,攥紧双拳,黑眸中的光芒暗了暗。   如果真要和陵川抢,他决定抢不过。   前世今生,他对霺儿的付出都不比他少……   *   屋内   白泽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手心湿热粘腻。   他看着白凝霺,扯出一个笑容,道:“霺儿,你要说什么?”   白凝霺腮帮微微鼓起,眉宇间带着些许纠结,半晌后,她问道:“哥,你有查到我亲生父母家住何方吗?”   她还是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说一定要认他们,而是想当面问问他们,当初为何抛弃她。   白泽心中一紧,眸光黯然,勉励笑道:“你都知道了?那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吗?”   白凝霺微微一愣,抬头见他的神情,摇头失笑。   她怕他不认她,他又怕她不认他。   还真是……   她上前扯住白泽的衣袖,撒娇道:“当然认啊,放着身为一国之相的哥哥不认,你当我是傻子啊?”   软软糯糯的声音,抚平了白泽心中的惶恐,大齐的丞相大人唇边竟然流出了一丝傻笑。   霺儿还认他,真好。   男一&男二的内心日常bb   楚澈:怎么办?我的小姑娘会不会被她哥哥截胡?QAQ   白泽:怎么办?我亲手养大的白菜被一头“狼”(猪)给拱了?qwq   =w=   快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那啥,男主没法变啊,要变就要大动刀了……我上章说的是另开一本……但是吧,我觉得,我再开一本,你们还是会喜欢深情男二/男三(捂脸) 第43章   白泽轻咳一声,收起面上神情, 拉着白凝霺坐在软榻上, 说道:“现下只能确定你亲生父母的家世不俗,因为我和父亲找到的那个抱你回霍府的婆子说, 当时裹着你的锦被是丝绸织金做的。”   白泽见白凝霺眸底的亮光黯了黯,心下微痛,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 我和父亲会再想办法。”   不过, 估计会很难。   他和父亲废了一番心思才从霍家手中救下这个婆子, 然而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现下只能再另寻他法。   白凝霺摇摇头,平静道:“哥哥, 不必再麻烦,找不到就算了。”   她是被霍家抱来的弃婴, 即便是当面询问霍婕妤, 估计也不会得到半点有用的线索。况且, 她和她素未谋面的生父生母没有多少感情, 何必再大费周章呢?   白凝霺蹦到地上,转了一圈, 水粉绣白莲锦织裙在空中翻飞。她唇边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跳到白泽的身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我有你们就够了。”   白泽怔了怔,定定地看着她亮晶晶的杏眸, 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先前的担忧在她的笑容下统统灰飞烟灭。   他唇边渐渐绽开一缕笑意:“都多大了,还撒娇。”   白凝霺转转眼,笑嘻嘻道:“不大,霺儿才三岁。”   “哦?是吗?”白泽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那咱们白府岂不是多了一个比潇儿还小的妹妹?我回去告诉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白凝霺咧嘴一笑,仰着头看着他不再多言。   白泽眉眼含笑,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撒娇。   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她这无忧无虑的笑容。   *   楚澈静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书,眼神已不知飘到了何处;一手轻敲面前的石桌,时缓时慢的节奏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他看了一眼房门,眉宇间带了一丝焦虑,把书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驻足在房门的一丈之外。   楚澈深呼一口气,攥紧双拳背到身后,转过身,背对着房门,黑色的眼瞳中看似风平浪静,可平静之下却是掩埋着山雨欲来的疾风怒号。   他相信他自己在霺儿心中的分量,否则她也不会遇事跑到他这来哭诉。但是同样的,陵川在霺儿心目中的分量也不轻。   如果陵川向霺儿表明心意,他该怎么办?   楚澈眼底有着些许迷茫。   他可以断定霺儿现在对陵川只有兄妹情意,但是如果她知道陵川的心意后,这份兄妹情会不会变质呢?   思及此处,楚澈眉宇间焦虑更盛,在院中来回走动。   “吱嘎”。   楚澈步伐一顿,快速走到石凳前坐下,理了理衣袖,不动声色地拿起书,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   白泽走出房屋,见到此情此景,一双丹凤眼微微扬起,唇角挑着坏笑,拉住白凝霺的手径直走了过去。   楚澈似是才发现了他们一般,转过头视线淡淡地从白泽面上掠过、锁住他与白凝霺交握住的手。   猛地抬头,他与白泽视线相触。   白泽挑衅地笑了笑,拉着白凝霺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景湛,看书呢?”   虽然他和霺儿是不会有可能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借着“哥哥”的身份膈应楚澈。   楚澈与他对视半晌后,缓缓笑道:“是啊,怎么?结束了?都聊了什么?”   目光死死盯着他搭在白凝霺肩膀上的手,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楚哥哥,”白凝霺神色怪异,忍不住提醒道,“你书拿反了……”   她出来时就发现了,但是楚澈好像没事人一样拿着倒过来的书“聚精会神”地看。   这谎撒得忒不专业了些。   楚澈定睛一看,面不改色地把书摆正放在书桌上,站起身,直接无视白泽戏谑地目光:“霺儿,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送便可。”白泽侧身挡住他的目光。   笑话,他这个“哥哥”还在场,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男子与霺儿独处。   楚澈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暗暗磨牙。良久后,他浅浅一笑,说道:“陵川,我适才想起,陛下派人过来传话,让我们即可前去围场。”   自己不可以和霺儿独处,那么他也别想,哪怕他是霺儿的哥哥也不行。   白泽半信半疑地瞧着他,陛下恰好现在找他?怎么可能那么巧?   他抬眸,却见楚澈面上的每一处都流露出真挚,看不出半点欺骗他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难道陛下真的有找他?   白凝霺推了推白泽,说道:“哥哥,你和楚哥哥一起去吧,我自己回去便可。”   白泽在心中权衡片刻,招来随从命他护送白凝霺回去,他则与楚澈一起前去围场。   楚澈见此,心满意足地笑着。   呵,霺儿身边的一切雄性都要杜绝,更何况这个“雄性”还是顶着“哥哥”的名义、对霺儿心怀鬼胎的假哥哥。   瞧见白泽看了过来,楚澈立马收起唇边的笑意,面色温润,声线急切:“陵川,我们别让陛下等急了。”   白泽:“……”   他怎么觉得不大对的样子?他是不是又被这家伙骗了?   *   时间飞快,转眼间春猎已经接近尾声。   白凝霺百无聊赖地坐在树荫下瞧着文武百官和世家子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看着那只关在笼子里的黑熊。   大齐每年春猎都会进行一场比试,指定一种动物为头魁以资鼓励。那只关在笼子里的黑熊就是本次比试的头魁。   侍卫们奉命将笼子拖上来,白凝霺忍不住站起身、踮起脚尖遥望。   黑熊两只花椒目透着凶光,拿着自己肥硕的身子猛撞笼子,手臂宽的铁链震得“咣当”直响,一声声吼叫惊得站在前排的贵女面色惨白、吓得瑟缩在一块。   白凝霺咂咂舌,今年这头黑熊比去年那只凶猛多了,也不知道这“头魁”最终会花落谁家。   她看向人群中的陆文轩,她记得前世最终是他赢了这场比赛,但是那时楚澈还在边关。这一世楚澈回来了,谁输谁赢真不一定。   说起陆文轩,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碰到他都有一种熟悉感。而陆文轩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有些恍惚,好像是在透过她看怀念谁一般。   陆文轩感应到有人在看他,侧眸转视一圈,看见是白凝霺,随即眉梢挑起,冲她扬起一抹笑容,微微颔首。   白凝霺愣怔了一下,回之以一笑,转眸之间却看见楚澈定定地瞧着她,眸光似有一些幽怨。   她悻悻地摸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地缩了回去,弯腰偷偷摸摸地溜出人群。   暮春的风从楚澈身边涌起,轻轻撩起几缕他额间的碎发。不过一个恍惚,人群中便没有了白凝霺的踪影。楚澈略略眯了眯眼,哼笑一声,胆子肥了,敢当着他的面和别的雄性眉来眼去。   他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陆文轩,看着对方清俊的容颜,眉头蹙起。   不行,外面诱惑太多,他要抓紧时间,在小姑娘及笄前得到苏昭仪的认同,骗来一纸赐婚圣旨。   这厢白凝霺溜出人群、走了一段距离后,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为什么要心虚?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逃?   她一个转身又往回跑。   全程偷偷尾随在她身后的檀香和怜香无奈地对视一眼,拔腿跟了上去。   上次郡主在围场里“失踪”后,丞相大人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带来的下人统统被打了板子。   自那以后,他们俩学精明了。既然郡主喜欢一个人晃悠,那她们就远远地暗中跟着,不上前打扰便是。   白凝霺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违背了她的命令,悄悄跟在她身后。她瞧着面前的路有些懵,她好像记不清回去的路……   这猎宫的路和院子长得都一个样,导致她又一次迷了路……   她默默地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地,认命地低头继续往前走,祈祷能遇到个熟人问问路。   走了须臾,她还真遇到了一个人,对方看见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走到她面前福了福身:“见过淑慧郡主。”   白凝霺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一身红色水纹凌波裙,被春风轻轻拂起。红唇不弯而笑,眉眼间带着一丝浑天然的媚意,勾人摄魄。   白凝霺眉头紧锁,她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对方轻轻笑了笑:“民女傅亦然,曾在傅家花会上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白凝霺眉头舒展,看向她的目光冷了几分,淡淡道:“是你啊。”   那个误会她为“外室之女”的外室之女。   傅亦然面露尴尬,她知道白凝霺记起了那次花会上的乌龙。她连忙行礼道:“民女那日并非有意为之,还请郡主赎罪。”   白凝霺笑了笑:“不敢,我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之女’,怎么敢受傅姑娘的道歉。”   不愿理会她青白交错的面容,拂袖离去。   这路,看来还是要她自己找。   傅亦然见此,咬了咬牙,跪倒在地,扬声道:“郡主留步,民女有一事相求。”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不能就那般……   她抬眸见白凝霺停住了脚步,膝行到她的面前,将一个荷包举过头顶:“郡主,你可否帮我把这个荷包转交给丞相大人。”   楚澈:外面诱惑太多,我要把霺儿给拴在腰间,用衣服捂起来!   =w=   捂脸,今日太晚,一个午觉醒来竟然四点了,我……   傅亦然前文有提,花会时她和女主起了冲突,喜欢白泽。 第44章   白凝霺怔愣片刻,取过她手中的荷包细细端详。   荷包用了上好的绸缎面料, 浅蓝色为底, 中间绣的青青翠竹采用的是双面绣,收线、压脚乃至吊坠无一不精致。颜色虽然清淡, 可是并不减其贵气。   白凝霺记起她前世对白泽的心思,眸光微动, 淡淡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傅亦然轻咬唇瓣,点了点头, 双眸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前几日, 父亲说陛下透露出将傅家的女儿赐予晋王为妃之意。原本这个赐婚根本轮不到她, 可是在她姨娘看来这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所以不顾她的阻拦,她姨娘日日给她父亲吹枕边风, 让这她有机会顶替她的嫡妹嫁给晋王为妃。   但是谁稀罕这机会!   她嫁过去若是正妃便罢了,可她的身份最多是个侧妃。而且晋王府里还有一个晋王心仪已久的霍家嫡女, 她嫁过去该如何自处?   争宠?   笑话, 她怎么可能争得过霍兰芝。人家是霍家嫡女, 而她不过只是区区庶女, 生母还是一花魁。她虽然不喜自己的身世,会借着傅家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横行, 但是她还是有些自知自明。   白凝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眉头紧锁,她不记得哥哥和傅亦然有什么瓜葛,难道是她记错了?   还是说,傅亦然这是想借她之手来算计哥哥?   心思百转, 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亦然,说道:“你先起来。”   傅亦然眸底闪过一丝亮光,从地上爬起来。   郡主这是同意了?   白凝霺把荷包递给她:“这荷包我不会帮你转交给哥哥。”   她抬眸看着她,眸光冷淡而尖锐,继续道:“傅姑娘,婚姻大事向来听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冒然送一个男子荷包,你父母知道吗?尚若被你父母发现,你私下送我哥哥信物,我哥哥又该如何?”   傅亦然对着她锐利的目光,面色渐渐变得惨白,她觉得她心中所有的算计好似都无处掩藏、公之于众。   她的确是想先借他人之手把荷包送给白丞相,再假装与他私下书信来往被父亲发现。这样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傅亦然勉励笑道:“郡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荷包是我事先和丞相大人约定过要送他的。”   “是吗?那先前跪下、哭着求我的是谁?”白凝霺唇角含着一抹凉意,道,“况且,你若真和我哥哥很熟,那你直接给我哥哥便是,拖我转交给他作甚?”   傅亦然唇瓣轻颤,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   白凝霺轻笑一声,眸底迸出一道道冷光,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傅姑娘,在本郡主面前你最好不要用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毕竟,你知道的,本郡主自幼在后宫中长大,你这点,还不够看。”   傅亦然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磕了一个响头:“郡主赎罪,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还请郡主帮帮我。”   她闭上眼,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流露出将傅家的女儿赐予晋王为妃之意,民女的父亲属意于民女,但是民女不愿,所以才会……”   白凝霺气笑了:“所以你才会想着算计我哥哥,让他不得不的娶你?”   她生气她算计哥哥、又算计她,但是她不得不佩这位“外室之女”孤注一掷的勇气。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可能真被她算计成功了。   “你喜欢我哥哥?”   傅亦然听此,不由怔了怔。   喜欢?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来执意嫁于白泽的只是觉得他家世好、地位高,而且白家要求男子四十岁之后仍然无子方可纳妾。白泽又不会像她父亲,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所以她觉得嫁给白泽是她最好的选择。   白凝霺瞧着她神色迷茫,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是她误会了,这姑娘前世今生都不喜欢哥哥,那她这么算计着哥哥娶她意欲为何?   她转念一想,也猜出来七七八八,不过是看中看哥哥的家世、地位、相貌,以及白家的那条“男子四十岁之后仍然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白凝霺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起来,将荷包塞到她怀里,漠然道:“我不会帮你算计我哥哥。”   傅亦然若真心喜欢哥哥,她不介意帮她带句话。但是她又不喜欢,她断然不会帮一个心不向着哥哥的人算计哥哥。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愿嫁给晋王为侧妃?侧妃的位份不比丞相夫人底。”   “那郡主又为何不愿嫁给晋王为正妃?”傅亦然反问道,“晋王妃的位份比郡主还要高。”   她扯了扯唇角,说道:“郡主,我不喜欢晋王,晋王也不喜欢我,我何必嫁过去给他和霍庶妃添堵呢?”   “而且,我嫁过去又如何,我这身份最多做一个侧妃,说白了只是一个能上皇家玉牒的妾。”   傅亦然瞧着白凝霺怔忡的神色,问道:“郡主是不是很奇怪,我一个花魁之女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厌恶透了自己的出生,才会这般不愿为妾。”   姨娘虽然想让她攀龙附凤,甚至不惜让她为妾,但是她不愿。   她不想像她姨娘一般日日看着当家主母的眼色,也不想以色侍人,更不想让她将来的孩子和她一样是庶出的身份。   白凝霺摇摇头,平静道:“那你也没必要算计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丈夫。”   傅亦然颓废地挤出一丝笑意:“郡主,你不会懂得,皇命难违,我若不自己争取一下,便只能嫁于晋王。”   她眸底闪烁着泪光,勉励笑道:“比起嫁过去为侧妃、将来对晋王妃卑躬屈膝,那我宁愿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正妻。”   白凝霺眉头蹙起,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想嫁给晋王?”   傅亦然点了点头,她若想嫁,又何必这般算计。   “皇伯伯还没有下旨,事情都还有转机。”白凝霺顿了顿,说道,“你将傅大人欲让你嫁给晋王为妃的消息透露给傅公子。”   傅亦然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以然。   白凝霺抚摸着腕间的凤血玉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院落,声线平静:“傅公子为了他的嫡亲妹妹,必然会出手阻止。他现在又是皇伯伯身边的近臣,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话,结果便会大有改动。”   傅亦然眼睛突得一亮,旋即想到她的姨娘,翘起的唇角又耷拉了下来:“多谢郡主,但是我姨娘她……”   她那嫡兄再有本事,可也越不过她的父亲。   白凝霺笑一笑,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你还要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傅老夫人,傅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你愿意,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嫁于人为妾。”   傅亦然想通后,跪倒在地,抬眸感激地看着白凝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郡主。”   白凝霺弯腰扶起她,神色淡淡:“你用谢我,我也有私心。若你、或你嫡妹真嫁给晋王,那我哥哥和姐夫在朝堂上便多了一个对手。况且,这怎么做、效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   她抬手理了理傅亦然凌乱的碎发,唇角微微弯起:“傅姑娘,但愿能合作愉快。”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面颊,傅亦然不由别开头,扯出一丝笑意:“郡主放心,民女知道怎么做。”   避开一个祸端,又上了一条贼船。   她心中苦笑,但这贼船她甘愿上。   白凝霺收回手,歪头眨眨眼,露出一个笑容:“那敢问一下傅姑娘,可否告诉我去围场的路?”   傅亦然:“……”   闹了半天,这位郡主是迷路迷到这的。她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运。   傅亦然福了福身,笑道:“郡主,民女恰好也要去,不如一起?”   白凝霺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有人带路是再好不过了,不然她担心自己还会再次迷路。她觉得她以后还是要听哥哥的话,不能一个人晃悠。   不远处的檀香和怜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郡主问个路问出那么多事情,也是没谁了。   *   白凝霺跟着傅亦然到达后,比试已经接近尾声。   围场占地极广,树林繁茂,阳光层层叠叠洒落,白凝霺跟众多世家贵女站在外面,依旧能听到满山遍野夹杂着吆喝声和飞禽走兽的咆哮。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白凝霺心中一惊,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口。人群中,她一眼就瞧见那抹玄色身影拖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头黑熊。金色的阳光铺洒而下,玄衣随风流淌出夺目的光辉,别具一种长风恣意。   白凝霺眼睛骤亮,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楚澈果然是这次的头魁。   眼角余光瞧见旁边傅亦然奇怪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襟,慢慢走了过去。   傅亦然若有所思地看看白凝霺,又看看在向宣和帝行礼的楚澈。   随后浅浅一笑,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宣和帝脸上笑开了花,拍着楚澈的肩膀连说几个“好”,末了,他问道:“景湛,你此次拔得头魁,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楚澈抿嘴轻笑,眼神不自觉地往混在人群中的白凝霺身上瞟:“微臣想……”   楚澈:我想……我想……我要好好想想TVT   =w=   来猜猜,楚澈想要啥?   有个bug,我想了n久决定改成春猎是在猎宫里,猎宫里有围场。   傅亦然不是洗白,她只是不想嫁给人为妾。作者君也很无奈,写着写着就这样了。大纲原定走向,傅亦然是嫁给陆温舒了的,因为作者君想让她和霍兰芝互相折磨。但是手就不受控制了一样,写成了这样QAQ   顶锅逃走,别打得太厉害qvq 第45章   “微臣现下并未有什么想要的。”楚澈缓缓收回视线,笑道, “陛下不如先允微臣一个恩典, 待微臣日后想到了再向陛下讨要也不迟。”   宣和帝惊讶了一瞬,眸底流露出一抹沉思。   他方才分明看见楚澈面露犹豫、目光游移, 怎么却说并未有想要的?   “父皇,楚将军今年二十, 可依旧孑然一身。”一直站在宣和帝身后的陆温宁轻声说道,“你不如赐他一段姻缘。”   楚澈闻此, 抬眸瞧了一眼, 双唇微微抿起, 黑眸中带着一点不快。   陆温宁见他看向自己,双颊飞起两朵红云, 含羞带怯地瞟了他一眼,垂下头绕着手中的手绢。   宣和帝回眸看见她小女儿装的样子, 又瞧了一眼楚澈, 面上闪过一丝亮光:“景湛, 你是该成家了, 你看……”   楚澈皱了皱眉,毫无温度的目光掠过陆温宁, 打断宣和帝道:“陛下,微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提及心上人,楚澈眸底闪烁着光芒,唇边含笑,不由放柔了声音, 似情人之间的呢喃:“只是微臣在等她及笄,待她及笄后微臣会亲自上门提亲,并向陛下求来一纸赐婚。”   话音一落,陆温宁的面色不由变了变,轻咬唇瓣,眸底滑过一丝不甘。   他心仪之人莫非真的是白凝霺?   宣和帝愣了愣,楚澈心仪之人还未及笄?那便不会是陆温宁。   他在心中权衡片刻后,笑了笑:“朕准了,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姑娘入了咱们大齐骠骑将军的心房?”   眼神锐利,唇边笑意带着一丝调侃。   楚澈骨子里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让他动了心。   楚澈但笑不语,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白凝霺的身影。   此时的白凝霺正兴致勃勃地瞧着陆温祥怀中的雪狐,雪狐似有灵性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偷偷伸过去的白白嫩嫩的爪子。   她兴奋地尖叫一声,两眼冒光,倾身欲把雪狐抢过来。   陆温祥抱着雪狐拔腿就跑,白凝霺抬脚追了上去,两人绕着人群转圈圈。   楚澈见此,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唇边笑意更盛。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他的小姑娘娶回家藏起来,可惜,她还未及笄……   宣和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一怔,想起长安城内近来的传闻,随即摇头失笑,意味深长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据他所知,楚澈并不在苏昭仪替霺丫头选婿的名单里。   而且还有沉儿和祥儿把关、苏家两公子拦截,外加陵川这个宠妹狂魔拦在中央。   他都替他捏把汗。   楚澈:?   宣和帝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拍了拍楚澈肩膀,目光怜悯:“你多努力努力,朕看好你。”   娶个妻还要过五关斩六将,也是没谁了。   楚澈:???   他怎么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宣和帝笑了笑,不再多言,挥手命他退下。   楚澈行了一礼,摆脱几个上前道贺的世家子弟,径直朝白凝霺走去。   宣和帝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一笑。   他看着楚澈一步一步地从一个小萝卜头到如今边关之地蛮夷闻其名而丧胆的“恶狼将军”、长安城内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不可谓不艰难。   现如今,这位少年将领有了心仪之人,那心仪之人竟然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霺丫头。   这缘分当真是妙。   宣和帝轻笑一声,转身欲离去,适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陆温宁目光呆呆地盯着前面一方空地,没有光彩。他眉头微蹙,喊了她一声。   陆温宁回过神来,看见宣和帝打量的目光,慌忙垂下头福了福身:“父皇赎罪,儿臣方才在想母妃。她身子不好,一直在为儿臣的婚事烦心,儿臣琢磨着该如何为她分忧。”   宣和帝经她提醒,思及她方才故意让他误会她和楚澈之间关系的举动,不由嗤笑:“你不是已经在替她分忧了吗?可惜啊,景湛并不在意这驸马之位。”   陆温宁面色一白,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   她先前的确是故意为之,让父皇误会她与楚澈两情相许。只是她千算万算,未算到楚澈竟然会当场打断父皇的话,而父皇竟然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宣和帝瞟了她一眼,猜到她心中的疑惑,说道:“朕以前曾给了景湛恩典,允许他直言不讳,若有不满、或朕做错了什么尽管说出。”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谁人能保证自己从不会犯错,故而他曾特意给白泽、楚澈、沉儿他们下达了一份圣旨以及一块免死金牌,为的就是让他们监督自己。   平时私下里他与楚澈便是如此,他今日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宣和帝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陆温宁的双足似是冻在了地上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宣和帝的背影,旋即苦笑一声。   父皇他一直都不待见她的母妃王美人,连带着也不待见她。   母妃本是椒房殿的宫女,由于说话讨喜被苏昭仪调到身前伺候。   可是,母妃罔顾了苏昭仪的信任,在一次父皇与苏昭仪闹矛盾、醉酒之后,使用迷香爬上了龙床。父皇醒后震怒,若不是苏昭仪闻声赶来及时阻止,母妃早已不在世上,也不会有了她。   但是父皇终究是厌恶透了母妃,母妃直到生下了她才得了封号、有了自己的宫殿。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以来,父皇也从未探望过母妃一眼。   陆温宁揉了揉溢出泪花的双眸,惨然一笑。(?   抬头却见楚澈一手提着一笼兔子,一手拉着白凝霺的后领,好声好气地哄着,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凝霺转过身双眸亮晶晶地拽着他的衣袖,摇啊摇。   细致入微的痛在陆温宁心中蔓延,痛到让她窒息。   她垂下眼帘,面上流露出痛苦和不甘。   父皇不喜欢她,母妃把她当作争宠的工具,就连心仪之人也从未把她放在心上……   她抬眸又瞧了一眼楚澈,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   白凝霺追着陆温祥满场乱跑,嘴里嚷嚷着:“四哥,你别跑啊,让我抱抱雪狐,就一下下。”   陆温祥转过头冲她挑衅一笑,抱紧怀中的雪狐跑得更欢了,三下两下就没了踪影。   这雪狐是他用来送阿雅的,可不能给霺儿抱。   白凝霺气哼哼地跺跺脚,略带婴儿肥的白嫩嫩的脸蛋鼓了起来。   她欲再去追,跑了几步却发现自己的后衣领不知被何人拽住,她气呼呼地转过头,见楚澈正笑盈盈地瞧着她:“霺儿就那么喜欢四皇子猎得的雪狐?”   他故意惋惜道:“唉,可惜了我先前抓来的两只本想送给你的兔子。”   白凝霺注意到他手中的笼子,双眸一亮,拽住他的衣袖摇呀摇:“楚哥哥,你最好了。”   期待的小眼神却频频往那两只兔子上瞟。   楚澈哼笑一声,拉着她走到一个寂静的角落,打开笼子,提出两只兔子一只放在她怀里,一只自己抱着。   白凝霺坐在草坪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兔子身上的绒毛,又凑过去看着楚澈怀里的那只,笑嘻嘻地问道:“楚哥哥,我这只是母的,你那只是公的吗?”   楚澈拨开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是公的,我抓了一公一母。”   “楚哥哥,你是不是抓的夫妻俩?”白凝霺歪着脑袋,问道,“那它们会不会生出小小兔?”   楚澈揉了揉怀中兔子身上的绒毛,轻笑一声:“也许吧。”   白凝霺往他身边凑了凑:“楚哥哥,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她双目滴溜溜地转,指着楚澈怀里的兔子道:“它叫湛湛,我怀里这只叫……”   “叫霺霺?”   白凝霺抬头撞入他似笑非笑的双眸,双颊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别开脸,不敢看他。   呜呜,被他看出来了,怎么办……   楚澈唇边挂着戏谑的笑容,又道:“是‘微风’的‘微’。”   小姑娘面子太薄,还是不要戳穿她比较好。   白凝霺缓缓舒了口气,回过头,将兔子放入笼中,又把楚澈怀里的湛湛塞了进去,蹲在笼子边义正言辞道:“湛湛,微微是你的妻子,你要一心一意地爱护她,不能出去和别的兔子瞎混。”   “不然……不然我就把你做成红烧兔肉吃了。”   笼中的湛湛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往抱着菜帮啃的微微身边靠了靠,微微嫌弃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它。   楚澈:……   他突然有些后悔。   这名字虽然只有他的小字中的“湛”字,但是怎么听,怎么像在喊他……   白凝霺转过头,眨着明亮的杏目看着他:“对了,楚哥哥,云容斋的红烧兔肉色色香味浓、酥而不烂,吃过以后唇齿留香……”   她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次我带你去尝尝。”   楚澈瞧着她澄澈的眸底,在她期许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白凝霺见了眉眼弯弯,继续盯着笼中的两只。   楚澈轻咳一声,提起笼子:“走,我送你回去。”   他担心他再看下去,以后见到公兔子就会想到自己。   白凝霺站起身,掸掸衣服,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围着楚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   不远处,霍兰芝从树后走出,她瞟了一眼身边面色微恙的陆温宁,似是无奈道:“没想到楚将军竟然喜欢淑慧郡主,我还听姑母说过她想向陛下进言,让他做公主的驸马,可惜了……”   陆温宁靠在树干上,眸底的亮光一闪而过,又变成一片死寂。   那又怎样,楚澈不喜欢她,父皇也不会帮她。   霍兰芝弯了弯唇角,眸底暗含锋芒。   她全程目睹了先前陆温宁、宣和帝以及楚澈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拦住了陆温宁,拉着她过来亲眼看着心上人和别人亲亲热热。   “不过淑慧郡主的命真是好,她不过是一个弃婴,竟然得到了如今这般尊贵。”   陆温宁面色一变:“你说什么?谁是弃婴?”   白凝霺:湛湛你要是出轨,就把你送去云容斋做成红烧兔肉!   楚景湛:……这怎么像在说我??   笼子里   湛湛瑟瑟发抖:妹妹,有人要把我做成红烧兔肉QAQ   微微:哥哥别闹,我在吃东西。   =w=   没错,湛湛和微微是兄妹!!(坏笑)   其实楚澈娶妻面对的还有“亲哥哥”,但是吧,白泽已经放手了,不会过多阻拦,苏家两表哥基本就是摆设,两皇子义兄只要政见相同应该不会阻拦。所以还是要看还是苏昭仪和亲哥哥弟态度~吼吼~   下章告诉你们“阿雅”是谁。   今天下午体测,跑完800没劲了,所以比较晚。   ps:每次打“湛湛”脑海总是蹦出来蓝二公子清风玉树、抹额飘飘的模样,还会忍不住想到王一博……一秒钟出戏qvq   反正订阅的也没多少,不妨悄咪咪告诉你们,作者菌的笔名就是来自“等一不归灵”。   捂脸逃走,羞羞哒~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3^ 第46章   “淑慧郡主啊。”   话音一落,霍兰芝似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般, 慌忙抬手捂住双唇, 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方才松了一口气。   陆温宁猛然拉住她的手臂,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你是说白凝霺是弃婴?她不是霍婕妤的亲生女儿?!”   她见霍兰芝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 当下相信了七八分。   莫非白凝霺真的不是霍婕妤的亲生女儿?   “你快说!不然本宫即刻就告诉父皇你们犯了欺君之罪!”   陆温宁的声线尖锐又急切,紧紧地抓着霍兰芝的手臂微微颤抖, 长长的指甲透过轻薄的春衫深深陷入肉中。   霍兰芝吃痛地抽出手臂,跪在地上, 带着哭腔道:“公主饶命, 妾身的父亲和姑母也是不得已才隐瞒此事。”   陆温宁攥紧素手,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平复情愫, 俯身扶起她道:“你说,本宫会替你们做主。”   霍兰芝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 面上神色恭维, 双眸流出感激的泪水:“妾身多谢公主。只是, 事关霍家荣辱, 还请公主不要告知他人。”   陆温宁胡乱地点点头。   霍兰芝捏着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的泪花:“我那小表妹几个月大的时候便被白家差人用一个弃婴偷偷换走了,而那个弃婴就是现在的淑慧郡主。由于没有实质性证据, 所以父亲和姑母一直没有告之于众。”   “只是,可怜了我那个小表妹。”她双眸浮起一层水雾,低声抽泣,“父亲和姑母私下里寻找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半点音讯……”   霍兰芝面露忧愁, 声线颤抖:“公主,你说……你说她会不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陆温宁得知前后因果,神色怔忡,震惊过后,狂喜一波一波地在胸口翻涌。   楚澈多半不知道白凝霺不是霍婕妤的亲生女儿,如果……如果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知道后还会喜欢白凝霺吗?   毕竟,白凝霺牵扯在这件事情中,若他依旧与她走的很近,待事情被查明后,他难免不会受牵连。   为了楚家的百年声誉和荣耀,想必他也不会再搭理白凝霺。   霍兰芝抬眸瞧着陆温宁,又填了一把火候:“淑慧郡主当真是命好,父亲发现她真实身份后把她赶出了霍府,结果转眼去了白府,还被送进了宫中。得到了昭仪娘娘的宠爱不说,陛下还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现在,楚将军还心悦于她,或许过了不久她便要被成为楚夫人了。”   霍兰芝的话语如同火星一般坠入陆温宁的心中,燃起千层妒火,烧尽了她的理智。   她面露不甘,轻咬唇瓣,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她不会嫁给楚将军。”   霍兰芝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鱼儿上钩了。   陆温宁沉吟片刻,问道:“你说淑慧郡主是偷梁换柱的弃婴,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霍兰芝摇摇头,眉头蹙起:“公主,白家当时做这件事做的隐蔽……而且几个月大的婴儿长相都差不多,父亲和姑母都没有发现。待发现以后,为时晚矣……”   她顿了顿,又道:“当初姑母之所以发现淑慧郡主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因为我那小表妹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但是淑慧郡主手臂上并没有。”   陆温宁眸光微动,并未多言。   没有实质性证据也没有关系,似是似非的事情最容易惹人怀疑。只要父皇起了疑心,那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霍兰芝小心瞧了眼她的面色,故意道:“公主,此事牵连甚广,还请你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陆温宁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垂头思索片刻,俯身道别。   霍兰芝瞧着她匆匆的步伐,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拨弄着新染了蔻丹的玉指。   前几日,她将自己口误说出白凝霺身世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当场震怒、让将她赶了出去。但是当晚,父亲又命人偷偷来到她的住处,让她把“白家偷梁换柱”一事传出去,意欲一举扳倒白家。   父亲说的对,白家不倒,白凝霺的位置永远无法撼动。   反正当初姑母命人抱来白凝霺以后,父亲已经将牵扯到的人都处理干净了。那便把这一“欺君之罪”按到白家头上,未尝不可。   霍兰芝轻轻吹去指尖的碎屑,对贴身侍女吩咐道:“你去和父亲说,我已经想办法将消息抖落了出去。”   她有预感,陆温宁一定会帮他们做许多事。   要知道,女人的妒忌心向来都很可怕。   *   陆温祥抱着雪狐跑了一阵子,回头望了一眼,见白凝霺没有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喃喃道:“霺儿也太能跑了一点,累死我了。”   雪狐不满地在拱出他的怀里,灵巧地跳到地上,甩着漂亮的尾巴嫌弃地瞟了一眼陆温祥,头也不回地跑了。   “喂,你别跑呀!”陆温祥惊得跳了一下,抬腿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一口一个“狐狸祖宗”地喊着。   天知道他先前为了抓这只雪狐废了多大的劲,结果现在又被它逃了!   雪狐左窜一下、右窜一下没了踪影。   待陆温祥追上的时候,却见它正咬着一个姑娘的裙摆,蹭了又蹭。那姑娘见了,轻轻一笑,弯腰抱起它。   陆温祥怔了怔,整理了一下自己跑乱了发丝和衣袖,唇边弯起一抹恰到好处地笑意,走过去打招呼:“阿雅?你怎么在这?”   傅亦雅转过身,瞧见是他,福了福身:“见过四皇子殿下。”   她抚摸着怀中雪狐柔软的皮毛,问道:“殿下,这只雪狐是你的?”   雪狐蹭着她的手,那双澄澈干净如同宝石一般的眸子舒服地眯了起来。   “是我猎的。”陆温祥说着伸手欲摸摸雪狐的头,雪狐却躲了过去,往傅亦雅的怀里缩了缩。   他干笑一声,抹着鼻子悻悻道:“但是它不喜欢我。既然它喜欢你,那便送你了。”   瞪了一眼握在傅亦雅怀里的雪狐,又小声说道:“反正本来就是打算送你的。”   傅亦雅怔愣一瞬,轻柔一笑,将雪狐递给一旁的侍女,俯身道:“多谢殿下。”   她本是傅家的嫡女,但是由于父亲的偏心,她的庶姐都比她风光。可她也从未在意过这些,然而眼前这位天之骄子自从结识她以后,却暗地里一次又一次的帮她。   陆温祥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额边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黏在肌肤上,看起来带了几分傻气:“哈哈哈,你喜欢就好。”   傅亦雅抿唇轻笑,掏出手绢示意他弯下腰,为他擦拭汗水。   她转眸之间,看见他面颊飞起的红云,心中不由柔软了几分。   她想,若傅家只能出一个皇子妃,那么为了他,她可以争一下,求祖母、求哥哥帮她打消掉父亲将庶姐许给晋王为侧妃的心思。   *   春猎结束,回宫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妥当,木凳也已经摆好。白凝霺扳着指头清点完行李,提着裙摆欲走上马车。   “霺儿,”楚澈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大方黑漆食盒,“留着路上吃。”   白泽率先一步接过食盒,打开见里边摆着一壶酸梅汤以及几碟糕点和果脯、坚果。他轻哼一声合上食盒,转交给檀香。   想得挺周到的。   只是,这厮现在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他抬眸打量了一眼楚澈,皱眉道:“你要护送陛下回长安,在这呆着干嘛?”   “去去去,快回陛下那去。”白泽向扇苍蝇一样撵走了楚澈。   转过头瞧见白凝霺喜滋滋地抱着那个食盒,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心中泛酸:“小没良心的,我以前跑到云容斋,排两个时辰的队给你买的糕点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过。”   白凝霺放下食盒,拉着白泽的衣袖说道:“哥,谁说的?我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高兴成这样而已。”   她的小脑袋摇了摇,又道:“况且,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白凝霺浅浅一笑,并未作答,可是脸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白泽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酸涩。   一个是哥哥送的,一个是心仪之人送的,当然不一样。   他勉励笑道:“时候不早了,上车吧。”   白泽扶着白凝霺走上马车后,翻身上马,望着明媚的阳光,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明明早已知道霺儿心属楚澈,但当他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这种痛,即使他有了心理准备,也无法承受。   *   楚澈一路护送宣和帝回到宫中后,便在宣和帝戏谑的目光下告退回府。   他若回去的及时,还可以在见一下霺儿。   春猎前陵川命人把霺儿院子的围墙砌成了三尺多高,他若再想翻墙见她,就需要颇费一番功夫。   啧,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陵川那么的小心眼。   刚一跨出宫门,楚澈的便见陆温宁在宫门前徘徊,陆温宁见到他,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走到他面前问道:“楚将军这是准备回府?”   楚澈不悦地竖起双眉,拱手作辑道:“回公主的话,微臣的确打算回府。公主若无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陆温宁察觉他语气中的疏离和不悦,唇瓣轻咬,垂首瞧见他腰间的香囊,眸光狠狠地一阵。   这香囊一看就是白凝霺绣的,因为那其中的香料她只在椒房殿闻到过,据说是白凝霺亲自调的。可是除了香料特别之外,这只香囊的绣工远不如她之前送的,他却将他挂在身上。   心中妒火蔓延,本该是一个什么都不是弃婴,如今却有着父皇的宠爱、楚澈的爱怜。   这些她费尽力气都未曾得到,她却轻轻松松地获得了。   陆温宁面容上闪过一丝不甘,看着楚澈低声道:“楚将军,你最好离淑慧郡主远一些,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霍婕妤的亲生女儿。”   楚澈神色错愕,目光复杂地瞧着她,半晌未语。   陆温宁以为他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又道:“本宫听说,白家当时偷偷用一个弃婴换走了霍婕妤几个月大的女儿,那个弃婴就是淑慧郡主。”   她担心他不相信,又道:“霍婕妤女儿的手臂上有一个红色胎记,但是淑慧郡主没有。”   楚澈(目光怜悯):这里有个傻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问题是还拦住了我回去看霺儿的路TVT   =w=   今天有晚课,,,   我才发现其实我前面感情线有小bug,我尽力改。写得时候觉得很有道理,现在被读者点出来,我自己解释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昨天体测,运动过量,早上起来浑身酸,宛如被车碾过得一样QAQ伐开心,作者君要锻炼身体了…… 第47章   “你听谁说的?”   楚澈声线平平,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陆温宁怔了怔, 下意识道:“霍庶妃亲口告诉我的。”   她瞧了眼楚澈的神情, 倾身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离白凝霺远一点,她……”   楚澈一把挥开她, 退后数步,掸了掸被她触碰过的衣袖, 拱手作辑道, “公主, 若是为了此事劝拦住微臣,那你大可不必。”   一双黑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 他唇边挂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容,声线平淡:“因为微臣早已知道霺儿的身世。”   “她是郡主也好, 平民也罢, 在我眼里她都是独一无二的。”   楚澈硬冷的眼角眉梢柔和了几分, 前世今生, 他所爱的都只是她这个人,而非她的身份。   陆温柔唇瓣轻颤,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很想问问他,明明知道白凝霺的身份为何还如此?难道他不在乎楚家的百年荣耀了吗?   “楚澈,你……”   她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所有的质问皆卡在喉咙,身形颤抖着退后数步。   楚澈眸光一转, 唇边笑意微冷,行了一礼,拂袖离去。   陆温宁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怔忡,缓缓蹲下身捂住脸,温热的泪水透过指缝划出。片刻后缓缓站起身,神色决绝。   *   春猎结束后,没多久,定康侯贪污军饷一案便有了定夺。   “举家流放,有生之年不得踏回长安半步。”   这还是楚澈求情后的结果。   “楚哥哥,你为什要替他们求情?”白凝霺趁着宣和帝命楚澈送她去椒房殿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姜家间接害死了楚澈的父母,区区“流放”怎能可以解心中之恨?要是她,她只会煽风点火,才不会帮他们求情。   楚澈平淡道:“有些时候,比起死,活着才是最艰难的。”   他当然没有那么好心,但是姜家毕竟是他的外家,他若不适当说两个两句,长安城内便会有传言说他“罔顾人情”。   名声这种东西他虽然不在乎,可多了总归是好的。   何况,他勾了勾唇角,比起让他们死了,他更愿意看着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凝霺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后,连连咂舌。   是谁说的“最毒妇人心”?明明楚澈这个八尺男儿的心还要毒。   楚澈不欲再谈论此事,扯开话题,问道:“湘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白凝雪有孕以来,孕吐反应颇为明显,吃什么吐什么。胎儿不过三个多月,可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姐姐近日好很多了,”白凝霺浅浅一笑,说道,“这还多亏了楚老夫人送的那坛酸萝卜。”   前几日,她去楚府拜访楚老夫人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句姐姐的症状。隔天,楚府就差人送了一坛酸萝卜,说是楚老夫人身边的一位老婆婆自制的,当时楚夫人怀有楚澈的时候很喜欢吃。   礼轻情意重,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命人将酸萝卜送去了湘王府。谁知道,真的管用,虽然不至于让姐姐一下子就胃口大开,但是至少现在慢慢地能吃下东西了。   楚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有用就行,祖母说,若有需要尽管命人去楚府取。”   湘王妃能吃下东西,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不用再日日忍受这湘王低沉的情绪。   已是初夏时节,气候中已经弥漫了一丝丝的暑意。日头高照,金芒洒下,白凝霺不愿被晒着,拉着楚澈直往树荫下钻。   “你听说了吗?淑慧郡主根本不是那位的女儿。”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有个在昭阳殿当值的同乡告诉我,那位说她的女儿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但是淑慧郡主根本没有。”   “这……那郡主岂不是一个野种?”   “可不是嘛,据说那位的亲生女儿是被白家掐死的,而后用淑慧郡主顶替的。”   ……   悉悉索索地谈话声从树后传来。   楚澈面色一沉,拉着白凝霺绕道树后,冷着脸瞧着他们。   聚在一起的几个宫女,抬头看到他们,慌忙跪下:“奴婢见过淑慧郡主,见过楚将军。”   在楚澈冰凉目光地注视下,他们不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郡,郡主,若无其他事情,奴婢们先行告退。”一个跪在前面、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圆脸宫女,抬眸瞧了一眼白凝霺,大胆子说道。   见她迟迟未语,便站起了身,转身欲走。   “站住。”白凝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不辨喜怒,“本郡主让你走了吗?”   这几日,宫中、乃至整个长安城突然有传言说她不是霍婕妤女儿的言论,而且还有理有据,说什么霍婕妤的女儿手臂上有个红色胎记,而她没有。更有甚者传言,霍婕妤的亲生女儿被白家掐死了,她是白家偷偷换的。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里面有大半是霍家人的手笔。   可笑,霍家还真是会编造言论。   她明明是他们自己从街边抱来拴住白家的弃婴,结果转眼就变成了白家故意为之。   白凝霺瞧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凉凉地弯了弯唇角。   说实话,霍家怎么在言语上攻击她,她都无所谓,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霍婕妤的女儿。   但是她无法容忍他们用她的身世反过来陷害白家。   父亲和哥哥做错了什么?   他们不过只是把她抚养长大,凭什么平白无故地被人泼了一身脏水!   “说说吧,你们都是哪个宫里的?主子是谁?”   白凝霺抬手拨弄着丁香米珠耳坠,滑落而下的衣袖露出腕间的凤血玉镯。   跪在地上的宫女相顾片刻,闭口不言,没一个回答的。   “不说?檀香,送他们去宣室殿。”白凝霺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告诉皇伯伯这几个人非议主子、乱咬舌根、败坏后宫。”   檀香福了福身,倾身上前先压住那个圆脸宫女,冷漠的神色蕴含着怒意。   要不是怜香按着她,她恨不得上去亲手抽这几个宫女耳光。   郡主那么好,岂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圆脸宫女挣扎着不让檀香靠近。   被压去宣室殿面见陛下?后她就算能侥幸逃过一死,也会脱层皮。   “郡主饶命,奴婢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问夏。”   她开口后,剩下的陆陆续续也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问夏俯身磕了个响头:“奴婢等只是在聊天,不知会吵到郡主,还请郡主赎罪。”   白凝霺瞧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都知道会吵到别人,还在那胡言乱语,叽叽喳喳的你们是一群鸟吗?”   她闲闲地转动着腕间的凤血玉镯,又道:“吵到别人就罢了,这聊天的内容也还真是特别。”   一溜跪在地上的宫女在一时面面相觑,缩着脖子,不敢妄言。   白凝霺随手指着一个宫女:“你,就是你,别躲。本郡主对你们聊天的内容很感情趣,和本郡主说说呗?”   她眨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目瞧着他们,好像真的好奇一般。   被白凝霺点了名的倒霉宫女,在她澄澈的眸光下,面色渐渐变得惨白,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楚哥哥,她们不告诉我。”白凝霺拽住楚澈的袖子,瘪瘪嘴,神情好似没有吃到糖的孩童。   楚澈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声线温和:“他们不告诉你,那你也别理他们就是。”   转过头,眼底迸发着冰凉刺骨的冷意:“周翔,和檀香姑娘一起压着他们去宣室殿。”   一众宫女大惊失色,连连磕头,哭声连绵起伏:“郡主饶命,将军饶命……”   问夏甩开檀香,爬到楚澈面前,抓住他的衣服,泪眼涟涟:“将军,求你看在我家公主的面子上,不要送奴婢去宣室殿……”   楚澈眸光一冷,扯出衣摆,抬腿一脚踹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家公主是谁?本将认识吗?”   他一甩衣摆,拉着白凝霺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侧过身:“若你侥幸逃过一死,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她做过的事情麻烦藏藏好,别让本将抓到把柄。”   楚澈勾了勾唇角,侧颜在阳光下显得俊美异常,吐出的话语却如毒蛇一般冰冷:“否则本将便是拼尽了整个楚家也要把她公主的封号摘下来、让她体会一下身不如死的滋味。”   他眸中神色平静得如冰冻三尺,不见丝毫波澜,唯有转眸的一瞬泛起点点的寒光。   问夏捂住被踹伤的肚子,心底涌起一波又一波地惧意,唇瓣毫无血色地颤抖,牙齿“咯咯”打架。   毫无知觉地一般,任由檀香拖着她走。   楚澈不再逗留,护着白凝霺远去,留下一片哭泣与哀求声。   走出一段距离后,白凝霺抬手拉住楚澈的手臂,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楚哥哥,你不要为了我和三公主对上。”   她不是傻子,从刚才楚澈的话语间,她隐约猜到此次传言也许还有陆温宁的推动。   陆温宁再不受宠,也是一个皇家公主。如果楚澈为了她和陆温宁对上,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说不定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楚澈怔忡一瞬,旋即唇边绽开了一丝笑意:“好,我不会。”   声音敷衍又随意。   白凝霺跺跺脚,咬着下唇,眸底带着几分执拗:“我要你发誓,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前世,他为了她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这一世,她说什么都能让他如此。   “行,我发誓。”楚澈纵容地笑了笑,举起右手,指天起誓,“我楚澈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在没有白凝霺的允许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凝霺愣了愣,什么叫没有她的允许?   楚澈唇边噙笑,轻点着她小巧的鼻尖:“这下放心了?”   白凝霺撞入他含笑的黑眸中,脸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别扭地点了点头。   楚澈微微一笑:“走吧,昭仪娘娘该等急了。”   白凝霺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   不行,她还是不放心。   她转转眼,咬了咬牙,腿一斜,脚踝的刺痛传来:“楚哥哥……”   楚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了?”   白凝霺拖着扭伤了腿,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脚一扭倒在了人怀里。   她眼里薄薄一层雾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腿疼。”   真他妈痛。   白凝霺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天知道她有多大的勇气才把恨下心来把自己折腾伤。   楚澈手足无措地抱着她:“那,那我给你叫个步撵。”   他这样抱着她,若被别人看到,她的名声就毁了。   白凝霺:“你是猪吗?!”   她都这样了,还想着把她推出去!   楚澈:???   还人身攻击了起来?   白凝霺抱住他的腰不撒手,嗓音又软又娇:“楚哥哥,我要你抱我。”   楚澈身体僵硬地像一个铁块,垂眸瞧见她眸底的狡黠,半晌后长叹一声,认真道:“霺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虽然想娶她为妻,但是绝不能在这般情况下占她便宜。   “我知道,”白凝霺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执着道,“但是我就是要你抱我去椒房殿。”   看见就看见呗,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赖上他。   哼,他,她这辈子嫁定了。   楚澈忽然靠近她,修长的手指从她脸庞轻轻抚过,如蜻蜓点水,漫不经心地掠过。   “你想好了?”   指尖的薄茧擦在脸颊上透出丝丝痒意,白凝霺双颊微红,点了点头。   楚澈默叹一声,弯腰抱起她,大步流星地朝椒房殿走去。   霺儿,我给过你机会。此事一过,你日后休想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人。   *   椒房殿   楚澈在宋嬷嬷虎视眈眈地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将白凝霺放在软榻上。   “有劳将军送郡主过来。”宋嬷嬷上前欲请楚澈离开,“郡主还要歇息,请将军移步正殿,娘娘有话和将军说。”   声音颇有一些咬牙切齿。   这个楚澈竟然抱着郡主来的椒房殿,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郡主以后还怎么嫁人?   白凝霺拉住楚澈的衣袖,连声说道:“嬷嬷,我不累我不累。”   她瞧着宋嬷嬷铁青的面孔,央求道:“嬷嬷,你可以出去一会吗?我和楚哥,楚将军说几句话。”   白凝霺期期艾艾地伸出小拇指比量一下:“就一会会~”   宋嬷嬷耐不住她的请求:“行,就一会,太医到时必须结束。”   白凝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目送宋嬷嬷出去以后,她拽住楚澈的衣袖,说道:“楚哥哥,你看你抱我走了一路,全宫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   楚澈好笑地瞧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必须娶了我!”白凝霺张牙舞爪地恐吓他道,“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声音软软糯糯,哪里有半分威胁人的气势。   楚澈轻笑一声,撩起衣摆坐在软榻边,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都戴了我们楚家的祖传凤血玉镯,莫非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白凝霺怔了怔,举起手臂,茫然地看着腕间的凤血玉镯。   这是楚家祖传的?   楚澈执着她的手,摸了摸她腕间镯子:“这玉镯是楚家儿媳身份的象征,当年我母亲也带过。”   他抬眸瞧着她傻愣愣地样子,又是一笑,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脸蛋,低声道:“霺儿,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脸颊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白凝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什么。“唰”地一下,她羞红了双颊。埋在他的胸口,不愿抬起头。   楚澈揉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一笑,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   半晌后,白凝霺从他怀里爬起,盯着他的黑眸,说道:“你不仅不能负我,还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我还等着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我入门。”   楚澈看着她执拗地目光,心中酸酸软软。   他的小姑娘闹了半天、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誉也要与他绑在一起,尽是不放心他会与陆温宁作对、担心他的性命。   但是他怎么可能不会爱惜自己的性命,她是他前世的夙愿、今生的执念,为了她,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抬手轻轻抚过白凝霺的眼睛、鼻子、嘴角,最后捧着她的脸颊,郑重道:“我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楚澈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我还要留着命娶你,与你一起白头到老,怎么可能会不惜命。”   他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收拾一个陆温宁而已,还没到搭上楚家和性命的地步。   楚澈:那,那我给你叫个步撵?   白凝霺:你是猪吗?!   楚澈:qvq委屈   =w=   致敬文案~   话说,霺儿如果意识到楚澈一直在套路她会怎么样^O^   昨天因为在忙公司理财的小组作业,所以没更。文案请假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   不管有没有看见,今天献上一个肥章~   最近小组作业有点多,而且还难,作者菌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QAQ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48章   楚澈走后,白凝霺一个人抱着手腕上的凤血玉镯傻笑, 缩在软榻上滚了几圈, 不小心碰到扭伤的脚踝,痛得呲牙咧嘴、当场飙泪, 身子一歪从软榻上掉了下来。   怜香听到响动,慌慌张张地跑了近来, 却见自家郡主泪眼婆娑地抱着自己那只受了伤的脚踝坐在地上,跟一只受伤的小奶猫似得, 惨兮兮地看着她:“疼……”   怜香:“……”   她上前扶起自家不省心的郡主, 数落道:“郡主, 你要拿什么东西唤声奴婢便是,要是伤势加重有得你哭得。”   白凝霺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痛死了。   她玉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浓密的睫羽挂着泪珠, 指着桌上的茶壶, 一眨不眨、好不可怜。   美人落泪, 梨花带雨, 怜香梗在胸中的怒气化为一声长叹。她倒了一杯水,试过水温后递给白凝霺:“郡主稍微忍忍, 太医马上就来了。”   白凝霺点点头,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其实她不渴,只是想借此引开怜香的注意力。她总不能告诉怜香,她是因为太兴奋自己滚下软榻的吧?   她怎么说也是一个郡主,还是要面子的。   白凝霺垂下眼帘, 瞧见腕间的凤血玉镯,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   这个镯子是楚家历代长媳佩戴的,楚老夫人将这个玉送镯给她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认可她了?   嘴角越咧越大,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满足地咋咋嘴。   她终于如愿让楚澈承诺娶了她。   白凝霺将茶杯递给怜香后,抚摸着腕间的凤血玉镯,宛如在对待一个稀世珍宝,小心翼翼。   怜香瞧见了,忍不住问道:“郡主,这是楚将军送你的?”   但是好像不对,她以前也看郡主带过。   白凝霺扬了扬眉,炫耀似得将手腕伸到怜香面前摇了摇:“是楚老夫人送的。”   小脸儿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得,双唇想抿也抿不住,笑得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怜香怔愣一瞬,随即想起,这个凤血玉镯是郡主第一次见到楚老夫人时对方送的见面礼。   她忍不住疑惑道:“郡主,这镯子……楚老夫人早便送你了,你……”当时可没有现在那么高兴。   白凝霺小脸绷起,严肃地瞧着怜香:“那不一样。”   怜香一噎,很想问问明明是同一个人送的同一个镯子,怎么不一样了?她瞧着自家郡主的神色,识趣的闭了嘴。   白凝霺得意地仰起小脸,当然不一样了。   那时她不懂事,不知道何为情爱,也不知道这个镯子的意义;但是现在,她知道了镯子代表的是楚家长媳的身份。   她咧着嘴,看着怜香:“你没有嫁人,不会懂得。”   怜香嘴角抽搐,郡主,你也没有嫁人……   罢了,你开心就行。   白凝霺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她就把镯子送给了她,她总不可能是不记得镯子的意义、送错了吧?   可是那时和楚老夫人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没自信到第一次见面就让楚老夫人认定她为楚家媳妇。   白凝霺咧开的嘴角一僵,收敛了笑意,微微垂下头,露出一节白晳而纤细的脖颈。   她觉得她好像被楚澈骗了……   楚澈应该早就盯上了她,所以才会让楚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她就送这个凤血玉镯。   亏她傻兮兮地一直以为楚澈对她没感情,在那边琢磨着怎么让他娶了她。   闹了半天,人家已经设好了网,等着她自己一头扎进去。   白凝霺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好气哦……   当苏昭仪领着章太医步入房间的时候,就见白凝霺抱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毛球,咬牙切齿地揪着上面的毛。   苏昭仪疑惑地看向怜香,怜香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也很奇怪,郡主之前还很高兴,不过转眼之间,就变了脸色……   苏昭仪轻咳一声,上前从白凝霺手中拯救出已经秃了一半的毛球:“霺儿,腿放好,章太医来了。”   怜香小心退去白凝霺的鞋袜,卷起裤脚,露出一节肿得像红萝卜一样的脚踝,在白嫩的肌肤衬托下显得愈发严重。   章太医查看完伤势后上前回话道:“娘娘放心,郡主的伤势只是看起来恐怖,所幸并未伤到骨头。”   苏昭仪缓缓舒了口气,命人跟着章太医出去拿药。她坐到软榻旁边,抬手敲了一下白凝霺的额头:“你呀,走个路怎么那么不小心,现在好了,未来一个多月你别想再下床了。”   嘴上说着责怪地话,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心疼。   白凝霺缩着脖子,随着她的话语点着头,当听到“未来一个多月不能下床”时,整个脸顿时垮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亏大了。(?   楚澈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她骗到了怀里,而她废了那么久的劲竟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对方设计好的陷阱里,还顺便搭上一个脚踝。   苏昭仪瞧着她沮丧地神情,轻哼一声,点着她的额头:“这就是教训。”   她顿了顿,有问道:“你和楚将军……”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白凝霺的音量突然拔高打断她的话,声音听起来颇有一些磨牙的意味。   苏昭仪吓了一跳,面露错愕,难道是她想差了?她本来还想着如果霺儿真的喜欢楚澈,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何况,姜家现在也已经被逐出长安。   她捏了捏眉心,说道:“既然你不喜欢人家那便算了……”   她方才本来都和楚澈谈好了,等霺儿及笄,他要亲自向陛下求一份赐婚圣旨、以及和离书。   他若做出半分对不起霺儿的事情,那霺儿便可拿着和离书与他和离。   “谁说我不喜欢他!”白凝霺下意识地反驳,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双颊通红,糯糯地解释道,“不是,我,我只是……”   只是有点生气而已。   苏昭仪闻弦音而知雅意,掩袖轻笑道:“所以你究竟喜不喜欢人家楚将军?”   白凝霺红着脸,纠结半晌,不情愿地点点头。末了,或许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够矜持,她强调道:“也不是非常喜欢……就是,那个……”   她抬眸瞧见苏昭仪眼底笑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咳咳咳”,苏昭仪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心里莫名有些泛酸:“就那么喜欢他?”   白凝霺害羞着点了点头。   两世为人,她只爱他一人。   苏昭仪见她这小女儿状的模样,叹了口气:“摆了摆了,本来想着再看看,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白凝霺傻呵呵地笑着。   她确实是把自己给“卖”掉的。   苏昭仪瞧着她这傻样,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怕人家不收你,就这么赶着往上贴。”   “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她左思右想,决定给她上堂课,省的以后在后宅里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越往上贴,他就越不稀罕。你要懂得适当保持一些距离……”   白凝霺勉励挤出一丝微笑。   为什么她有种姨母是在说皇伯伯的感觉?毕竟他们二老每个月都要吵上那么一次架,而最后耳朵结果都是皇伯伯被赶出椒房殿。   “娘娘,”宋嬷嬷匆匆走进屋子,眉宇间带着一丝笑意,“二公主来了。”   白凝霺双眸一亮:“快,快让她进来。”   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二公主了,听说她近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房门推开,陆温柔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行了一个万福礼。转眸看见白凝霺红肿的脚踝,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哟,咱们的淑慧郡主这是怎么了?”   走到软榻前,伸手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她的脚踝。   白凝霺倒吸一口凉气,躲开她的摧残,眼泪汪汪道:“公主,我都负伤了,你怎么还这样。”   陆温柔眼角一挑,倾身过来拧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哄道:“好了好了,不气不气。”   苏昭仪站起身,笑道:“你们聊,我便不在这耽误你们叙旧了。”   她又瞟了眼白凝霺露在外面的脚踝,叮嘱道:“近几日小心一些。”   白凝霺点头称是。   苏昭仪一走,陆温柔就“哇”得一声扑向白凝霺,眸底光芒闪烁:“快,从实招来,你和楚将军究竟怎么一回事?”   “楚澈抱着白凝霺,把她送回椒房殿”的事情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她实在按压不住好奇心,便跑过来想问清楚。   白凝霺一掌拍开她,面颊微红:“没什么……就是我脚扭伤了,他送我过来而已。”   陆温柔摸摸下巴,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呢?   白凝霺在她意味不明地目光下,面颊愈来愈红,抬手捂住脸:“哎呀,好了,告诉你就是。”   她斟酌了一下,把这一世第一次见到楚澈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这个闺中密友。(?   良久后,白凝霺气鼓鼓道:“他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把我诱惑进了陷阱。”   问题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叼走。   呜呜,好亏。   陆温柔强忍着笑意,肩膀抽搐,指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白凝霺,你这是把自己送入了狼口。”   她这个小姐妹明明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在感情上就那么傻呢?   自己把自己卖了,满长安城仅此一家。   “不准笑!”白凝霺拖着受伤了的脚踝,把她压在身下,捏着她的鼻子狞笑,“再笑试试。”   陆温柔张开嘴一边呼气,一边求饶,撑着白凝霺一个不备,反客为主,挠着她的痒痒肉。   两人大战五百回合后,屋子里一片狼藉,而两个罪魁祸首没事人一样坐在软榻上两天聊天。   “霺儿,我问你一个事。”陆温柔面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可以教教我怎么调香吗?”   白凝霺愣了愣:“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陆温柔面上神色尴尬:“我现在喜欢了不行吗?你教还是不教?”   她是不喜欢,但是她答应了那个人要送他一个自制的香囊,这能怎么办?   白凝霺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你要做香囊送人?”   白凝霺:好气哦,我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卖了QAQ   =w=   过渡章,明天又要开始谋划怎么除户口惹。作者君需要好好想想,最近事情太多,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qvq   来,猜猜二公主做香囊送送谁。   有没有觉得二公主送香囊的原因和白凝霺有点像?坏笑 第49章   陆温柔面色有一丝不自然,喏喏地点了点头。   白凝霺神色错愕:“送给谁?”   难道是男的?   陆温柔面颊飞起两抹红晕, 明眸闪烁, 错开白凝霺好奇地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你问那么多干嘛?你教还是不教?不教我就走了啊。”   她站起身欲离开。   白凝霺笑嘻嘻地把她拉回软榻上, 讨饶道:“好公主,我教还不行吗?只是……”   她拧着眉毛, 神色无奈:“制香是要看人的,不同人气质不同, 适合的香也不同。你不告诉我送谁, 我制出来的香对方可能不会满意。”,   陆温柔抿着双唇,眉宇间带着一丝纠结。   可是这种事情她说来, 肯定会被霺儿嘲笑。   白凝霺瞧着她的神情,循循善诱道:“你看, 你都决定送人香囊了, 要送肯定就要送最好的。而且你我之间,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温柔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 嗫喏片刻后,说道:“是许子墨。春猎时候我答应了要送他一个亲手制作的香囊, 所以回来以后都在闭门造车……我的绣工,你知道的……”   不练练,没法送出手。   白凝霺轻咳一声,的确,公主的绣工比她还烂……   她忍不住, 小心问道:“你为何要送他香囊?”   陆温柔飞快地瞟了一眼白凝霺,面颊通红:“就是……春猎的时候,我和许子墨闲聊的时候,他的朋友路过,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许子墨指着他朋友腰间挂着的香囊说,那是他朋友的媳妇亲手做的,眼神里隐藏不住的艳羡。然后……然后他说也没人给他做香囊,我看着……”   “你看着觉得他有些惨,心生同情,”白凝霺嘴角微微一抽,打断她说道,“所以在他的央求下答应亲手做一个送给他。”   陆温柔神色有些迷惑:“霺儿,你怎么知道?”   她还没说完呢。   白凝霺:“……”   她目光怜惜地瞧着陆温柔,这个傻姑娘,自己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呜呜,和她一样。   白凝霺轻咳一声,让她去拿纸笔,写了一个香方递给她:“你照着上面的法子做便可,但是做出来究竟效果如何,这还是要看你本人。”   陆温柔拿着香方,唇边不由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霺儿,谢谢啦。”   白凝霺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盯着陆温柔弯起的唇角看了半晌,忽然觉得有许子墨这样一闹也挺好的,至少可以让她走出霍言风的阴影。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二公主笑得那么开心了。   她浅浅一笑,决定还是不要点破对方在忽悠她为好。   因为二公主看起来对许子墨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好感,否则不会连那么简单地骗局都识不破。   于是等到她回白府数日后,白泽抽空去看她的时候,白凝霺偷偷地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哥哥,我觉得二公主和许大人可能最后会走到一起。”   白泽素白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荔枝。已经剥了一小碟,听白凝霺这么说着,便用小银勺将一枚果子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吃下去后,唇边含笑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凝霺的两腮一鼓一鼓地,含糊不清道:“许大人不是那种为了权势而出卖婚姻的人,他这样费劲心思地忽悠二公主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公主。虽然这‘喜欢’的表达方式有那么一点……特别,但是架不住好用呀。你看,公主现在满脑子的都是为他绣香囊,哪里还有功夫想别的男子?”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和公主自幼相识,还第一次见她愿意为了一个外男练习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绣工。由此可见,二公主对许大人也不是一点情谊都没有。”   白泽放下手中的荔枝,拿着手帕倾身替她拭去嘴角的汁水,笑道:“许子墨虽然出身寒门,但是学识和能力方面并不低,未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再者,现在陛下有意提拔以他为首的寒门子弟。二公主嫁给他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白凝霺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颚,双腿在空中晃悠。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前世许子墨为何一直未娶妻,一方面他受皇伯伯重视,婚姻无法擅自做主,还有一方面便是他心里一直偷偷喜欢二公主,想等着她放下霍言风。   白泽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轻笑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外人插手只是在做无用功。”   白凝霺头顶的呆毛跳了跳,她点点头。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想清楚。   “对了哥,皇伯伯有没有问过你关于我身世的传言。”白凝霺从床上坐起,眉头微蹙。   先前,她让檀香压着那些背地里议论是非的宫女去了宣室殿,那几个宫女都被罚了杖责,一时之间宫中关于她身世的传言少了。可是,长安城内的传言越演越烈。   白泽轻轻一笑,平淡道:“没问,陛下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陛下要的只是一个对付霍家的刀,不论这把刀究竟做过什么事情,只要它能牢牢攥在手中、刀尖锋利便可。   白凝霺沉吟片刻,抬眸瞧着他的双眸,说道:“哥,我想见一下当初抱我回霍家的老婆婆。”   白泽怔愣一瞬,看着她眸底的执着,缓缓点了点头:“行,但要再等几日。”   他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顶,眉眼温润:“你也别再和景湛闹了,他这几日都快把白府的门槛踏烂了。”   白凝霺神色一变,娇娇柔柔地瞪了一眼白泽:“哥,你站哪边的?”   楚澈忽悠了她,她岂能那么容易就原谅他?   白泽摇摇头,笑道:“我当然是站你这边。虽然不知道你和景湛怎么了,但是你这样晾着他也不是事,要是景湛耐心耗完了、移情别恋,有得你哭。”   他瞧着白凝霺羞红的双颊,强压住心底的酸楚,勉励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白泽走出观澜苑,便见楚澈正蹲在院门口,眼神时不时往里面瞟,抬眸瞧见他,双眸一亮,站起身打招呼道:“陵川,你在啊。”   白泽眼角轻轻挑起,对拦在院子门口的怜香说:“让他进去吧,若霺儿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楚澈眉宇一松,笑道:“大恩不言谢。”   白泽哼笑一声,声线平淡:“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让霺儿难过伤心。霺儿既然选择了你,我自然不会阻拦,但是你若负她……”   他眸底闪过一丝寒光:“我定不会饶你。”   楚澈郑重地行了一礼:“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负她。”   白泽微微颔首,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翻涌起一波又一波地苦涩,良久后,抬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去。   只要是霺儿喜欢的,他都会双手奉上。   哪怕是她喜欢的人,他也会帮她达成夙愿……   *   白凝霺见白泽出去后,从床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脚踝移到梳妆台前翻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放着楚老夫人送的凤血玉镯。   “吱嘎”。   白凝霺以迅雷掩耳之势把首饰盒放回梳妆台,像一个小兔子一样跳回床边,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待看清来人时,她忍不住皱起了眉:“你怎么进来了?两位不是让怜香拦着你的吗?”   楚澈自顾自地走到她床边坐下,抬手欲摸摸她的脑袋,白凝霺侧身躲开,面露薄怒。   他眸光暗了暗,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道:“陵川放我进来的。”   白凝霺听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你出去,我还没原谅你呢。”   楚澈手中动作顿了顿,视线落到她身上。   白凝霺并未束发,三千青丝柔软地垂下,脸倒脖子每一寸皮肤都很白,只是眉宇间的怒意淡化了几分乖巧,整个人宛如一只炸毛的小奶猫,露出利爪,奶凶奶凶地挠人。   他垂下眼睑,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算计你。”   这几日,他想了许久,方才猜到霺儿多半是通过凤血玉镯联想到了他其实早就心仪于她,却还算计她,让她钻到他亲手编织的网里,退无可退,只得嫁他。   白凝霺呆愣了一下,随即气哼哼地扭过头,不愿看他。   楚澈眸底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掰过她的头,急声道:“霺儿,你听我说,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有军功在身,本是可以直接向陛下求来一纸赐婚,但是我担心这么做以后,只会把你推得更远,陛下也可能会以为我心怀不轨。”   他垂下眼帘:“所以我才会故意接近你。”   白凝霺瞧着他的模样,突然没脾气了。   人真是奇怪,前些天她知道他在骗她以后,即便她知道他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她,但她的怒火就是抑制不住地翻涌。可是今天看见他以后,她突然不气了。   他心里有她便是了。   况且,他也没有给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一直都在维护她。   她故意绷着脸道:“你去把我梳妆台上的那个檀木首饰盒拿来。”   楚澈依言拿过来,他打开见里面是凤血玉镯,面色不由变了变,唇角微微垂下。   霺儿真的不会原谅他了吗?所以要把凤血玉镯还给他?   白凝霺淡淡一笑,执起玉镯说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为了霍家与白家闹翻,间接害死了姨母,害得姐夫和四哥逃窜在外,害得哥哥在朝堂上举步艰难,还害得……”   她抬眸看着楚澈,眼角滑落一行清泪:“还害得你被迫喝了御赐的毒酒,七窍流血而亡。”   白凝霺擦去眼泪,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我也觉得奇怪,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有的时候,我都怀疑,现在是梦,而那个才是现实。”   楚澈微微怔了怔,以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霺儿,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你做过一样的梦。”   某日,文中一群湘王党派聚集在一起。   陆温祥:我当初送了只雪狐给媳妇,赢得了她的芳心,得以娶她。   陆温沉:啧,我比你强,我和我媳妇青梅竹马,御赐婚姻,水到渠成。   许子墨:呵呵,我媳妇是我忽悠、外加幸苦追来的。   楚澈:哦,我更厉害了,我当初把我媳妇忽悠得团团转,骗得她把自己卖给了我。   白泽:……我母胎solo,不配有媳妇。唯一喜欢的小宝贝,还被人给骗走了TVT   =w=   本章不肥,所以还有半章,应该12点以后发了,小天使们可以明天早上起来看哦~ 第50章   楚澈唇边挂着一丝笑意,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温声说道:“我还梦见晋王称帝后, 欲封你为昭仪,但是你不愿, 自尽在了楚府门前。”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漫天白雪,刺疼了他的双目。   白凝霺不由瞪大了双目, 直愣愣地看着他。   难道楚澈也是重生的?   楚澈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你当初和苏昭仪去礼佛时遇到我和祖母, 也是我刻意制造的巧遇。因为我不想像在梦里一样, 只能默默护着你,在最后一刻才能向你表达心意。”   白凝霺平静地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凤血玉镯递给他。   楚澈面色不由白了几分,接过镯子, 眸底暗淡。他摩擦着玉镯光滑的表面,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这玉镯我会替你收着, 等你原谅我了, 我……”   “谁要把玉镯还给你了,”白凝霺鼓着腮帮瞪了他一眼, 发顶的呆毛因为气愤而一跳一跳的,“我是让你帮我戴上!”   楚澈呆了呆,黑眸中似有星河灿烂,忍不住裂开嘴角,执起她的手, 缓缓将凤血玉镯推至她手腕间。   他抬手捧着她的面庞,眸光专注而认真:“霺儿,你放心,我这一世定不会负你。”   他久久地注视,让白凝霺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   她本就生得极为出挑,虽然尚未及笄,但是五官精致,神韵澄澈又明媚。   楚澈的眸光光渐渐变得炙热,目光掠过她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了她的樱唇上。他低头轻轻在她唇上蹭了蹭,伸手将她圈如自己的怀内。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而分。   白凝霺捂着冒烟的脸被他摁在怀里,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即使是坐在床上,半边身子依旧是软绵绵得。   她偷偷扬起头,五指悄悄撑开点缝,偷偷摸摸地瞧着楚澈,却见他耳根通红,双唇紧抿。   楚澈一把将她按回怀里,面色红晕还未褪去:“别闹,让我抱一会。”   白凝霺脸更烫了,伸手环住他的腰,闷声说道:“你……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便宜都被你占了,不准不认账。”   她沉默了半晌,又道:“货既已验收,便不可退回。你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以后后悔也没得商量。”   “不后悔,”楚澈紧紧地抱着她,将头搁在她的发顶,喃喃道,“以后也不会后悔。”   能得霺儿为妻,他绝对不会后悔。   白凝霺从他怀里爬起,抬起一张秀白的小脸,注视了他良久后,问道:“楚哥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见一下轩世子。”   楚澈环住她的手臂一紧,眸光沉沉:“见他?不行,我不准。”   他总觉得陆文轩对霺儿不怀好意,万一对方把霺儿给勾走了,他哭都没得哭。   白凝霺小嘴一撇,精致的柳眉耷拉下来,长睫扑簌,眼中雾蒙蒙一片,要哭不哭地瞧着他。   “楚哥哥……”   楚澈闭目揉捏眉心,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正了正神色,搂着她哄道:“好好好,我帮你约他出来。但是你要告诉我见他干什么?”   白凝霺从他怀里爬起,张了张口,良久后,她问道:“楚哥哥,如果我被除去了郡主的封号,你还要我吗?”   楚澈怔愣一瞬,眉头不由蹙起:“你想干什么?”   她不会是想……   “我想击鼓鸣冤,以我个人名义告霍家欺君之罪。”   她决定咬紧牙关说白家、苏家无人知晓她的身世,若皇伯伯真的追究,便只会罚她一人。   “你疯了!”楚澈倏然站起,声线急促,“你本就涉及在此事之中,若陛下真的追究,我和你哥哥都保不了你!”   白凝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仰面看着他,双唇紧抿。   楚澈叹了口气,重新坐在她面前:“这件事能瞒多久就多久,而且陛下也没有在意长安城内的流言,你何必如此。”   白凝霺摇摇头,沉声道:“楚哥哥,霍家此次目标不是我,是整个白家,我不能坐视不管。”   想起哥哥对她的爱护,她眸光微闪,面上神色越发坚定。   “若霍家真的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去,即便是皇伯伯想要护住哥哥,也有心无力。”   毕竟,她真的不是霍婕妤的女儿,一个滴血验亲就露陷了。而且当初的证人处理那个老婆婆,都被霍家灭了口,他们完全可以伪造证据。   楚澈紧抿双唇,神色不明。   霺儿担心的,他和陵川何尝没有想到过。   霍家现下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在等事态发酵,待到一定程度后,他们一定会捅到朝堂上。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和陵川近日一直在查流言出处,只要找到,便可上报给陛下,到时候的结果未尝不是白家垮台。”   “可是如果最后就是哥哥输了呢?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即便皇伯伯有意保下,最好的结果也是流放,流放的途上谁知道霍家会不会雇人了结了哥哥。”   白凝霺眼圈通红,拉着楚澈的手臂轻轻颤抖。   “白家一倒,姐夫的党羽就损失了一大半,届时大家都会受到牵连。”   她前世已经做错了事情,这一世她一定要设法弥补。   霍家,她告定了!   许久后,楚澈说道:“行,我帮你。”   声线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你告霍家欺君之罪,我告他们谋害惠和公主,联合姜家害死我父亲。”   他抬眸瞧见白凝霺呆愣愣的模样,轻轻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小巧的鼻梁:“要告,咱们一起告。这次不把他们整死,也脱他们一层皮。”   既然霺儿执意如此,那他就陪她一起“疯”,结果和她一起承担。   什么地位名誉,也抵不过她。   “货已验收,不会退回。”   白凝霺怔了怔,瞧着楚澈戏谑的眸光,心下微暖,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也不准退。”   温香软玉入怀,楚澈眸底漾起一波涟漪,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所以你见陆文轩和你告霍家有什么关系?”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白凝霺方才意识到楚澈对陆文轩的抵触,她眨着星目,轻笑道:“我想请他帮忙送个东西给太后娘娘。”   楚澈眉头微微蹙起:“你想请太后娘娘帮忙?”   可是太后娘娘已经多年不再理会朝事,这些年找上门求她的人数不胜数。   “差不多吧。”白凝霺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想求太后娘娘在最后关头保她一命。   就是不知道,她送的东西能不能打动她……若是不行,那她最后能不能完好无损,便看天意了。   听到了解释的楚澈,面色依旧不佳,宛如喝一缸醋,心底直冒泡:“我也可以帮你转交给太后娘娘。”   为什么非得找那个陆文轩?他看霺儿的眼神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不爽,非常不爽!   白凝霺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哥哥,你吃醋了?”   白凝霺:本人,非七天无理由退货,拆封验收使用后不可退货,不满意不可退,满意更不可退。   楚澈:好,不退,这辈子都不退。   =w=   这个是昨天说好的那小半章。   晚上那张因该会比较迟。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51章   被人点破心思,楚澈别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但是那两只通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别扭。   白凝霺歪着头瞧着他的神情, “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楚澈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楚澈转过头,有些气馁地瞪着这个笑不停地小姑娘。抿了半天的嘴, 他终于憋出一句话:“不准笑。”   这句话却像是戳中了白凝霺的笑点,让她笑得更欢了。片刻后, 白凝霺瞧见楚澈眉宇间有了一丝恼意,她强忍住笑意, 伸手揉捏着楚澈的脸颊, 眉宇含笑:“好, 不笑了不笑了,别生气。”   她眸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楚哥哥, 我喜欢的是你,将来要嫁的也是你。对于轩世子, 我只是觉得有几分亲切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对待哥哥一样。”   楚澈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倾身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的小姑娘可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放眼整个长安城,爱慕她的人就不下有十个。那个沈亦安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见了她一面,就被她吸引了,甚至为了她遣散房中姬妾、安心读书。   他微微一笑,抵着白凝霺的额头,轻笑道:“霺儿, 你快快长大及笄吧。”   这样他好把她娶回家,藏起来,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白凝霺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眸,面颊微红,嘟着嘴,说道:“那你还要再等等。”   “好,我等着。”   等多久都可以。   *   又过了数日,白凝霺脚踝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她命人在后院搬了一个摇椅,抱着琉璃靠在上面,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下。   琉璃不满地在她怀里拱了拱,灵巧地跳下地、扑上一旁的笼子,对着里面的湛湛和微微“喵喵”直叫。   白凝霺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又平静地闭上了。   猫吃鱼,不吃兔子,湛湛和微微死不了,而且还有个笼子拦着。   “喵——”   急促地猫叫惊得白凝霺跳了起来,她奔过去,便见琉璃舔着带血地爪子,圆溜溜的眼睛浮起一层泪水,而旁边装湛湛和微微的笼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缺了几根铁丝。   白凝霺:“……”   不愧是了缘大师的猫,连铁笼子都能挠断。   白凝霺弯腰一手抱起琉璃,一手拎着缺了口的笼子,走回屋子。   “郡主,这是怎么了?”檀香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跑了过来,“这笼子……”   竟然缺了个口。   白凝霺无奈地笑笑,指着琉璃说道:“它挠得。”   檀香惊了:“铁爪啊!”   转眸瞧见琉璃带着丝丝血迹的爪子,面上神情不由一僵。   白凝霺轻咳一声,抱着琉璃撸着它的皮毛吩咐道:“琉璃爪子上的伤不重,抹一下药膏便可。”   她又瞟了一眼缺了口的笼子,说道:“笼子扔了,让人在后院圈一块地,专门养这两只。”   省得琉璃又把笼子给挠破伤了自己。   白凝霺替琉璃上好药后,用纱布把它受伤了的爪子裹了一圈系起来。琉璃盯着自己臃肿的爪子瞧了半晌,张嘴就要咬。   白凝霺慌忙拦住:“琉璃,咱们乖啊,这不能咬,等你伤好了就拆了。”   琉璃弱弱地“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是真的不咬了。   怜香走近屋子,福了福身,说道:“郡主,楚家来人请你去楚府做客。”   抬眸瞧到琉璃被裹起来的爪子,微微一怔:“郡主,琉璃这是负伤了?”   白凝霺淡淡地点了点头,将琉璃放下拍拍它的头:“对,挠铁笼挠得。”   怜香噎了一下,还真是一只特别的猫……   白凝霺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吧,把梳妆台上的漆木匣子带着,去楚府。”   她琢磨着估计是楚澈约到了陆文轩,请她前去一会。   她料得果然没错,待她到了楚府,便被仆人直径引道了楚府后花园的亭子中。   “郡主?”陆文轩见到她,站起身行了一个同辈礼。   白凝霺福了福身,轻轻一笑:“见过轩世子。”   说完便自觉地走到楚澈身边坐下。   陆文轩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前些阵子里长安城里关于他面前二位的流言,当下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移。   楚澈常年呆在军营,眉宇间难免带了一丝冷硬和戾气,可当他眸光落在白凝霺身上时,眼角眉梢都无法自制地柔软了。   而一身鹅黄色云缎长裙的白凝霺坐在楚澈身边的时候,她面容更显得娇俏。   陆文轩垂下眼帘坐在他们对面,唇边不由挂了一丝笑意:“不知何时能喝到将军的喜酒?”   白凝霺“唰”得一下脸蛋烧得滚烫,摆手解释道:“世子,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瞧见陆文轩含笑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不打自招”,双颊红得宛如鲜红的晚霞。   楚澈掩袖轻咳,抬手揉了揉白凝霺的小脑袋:“世子恐怕还要再等等,还是个‘小孩’。”   “小孩”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旁边的两位男子。   陆文轩摇头轻笑,他瞧了眼白凝霺,眸底不由闪过一丝哀伤,端起茶盏掩饰。   如果他的妹妹还在,现在估计也要开始相看人家了……   夏风拂来一脉荷香清馨,转目看去,亭台下风荷亭亭,如蓬了满池大朵大朵粉白的云彩。   陆文轩一时不觉看住,回眸的瞬间,恍惚看见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坐在他的面前,撑着下颚,与他一起细赏花开,静侯时光翩然。   “轩世子?你没事吧?”   陆文轩回过神来,见白凝霺撑着下颚伸手在他眼前轻晃。   他垂下眼睑,浅浅一笑:“我无事。”   白凝霺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静默不语。   他方才好像是在透过她怀念谁……   她思索片刻,转身从怜香手中取过漆木匣子,推至陆文轩面前。   陆文轩眉头微微蹙起,打开匣子瞧见里面的东西后不由一怔,抬眸疑惑地瞧着白凝霺:“郡主这是?”   “世子,可否请你帮我把这样东西转交给太后娘娘。”   陆文轩闻此,眉目一沉,“啪”地一声合上匣子,推回白凝霺面前:“郡主,恕难从命,皇祖母已经不理朝事多年,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说着,他站起身便要辞行。   楚澈看眼立在一侧的周翔,周翔会意上前拦住陆文轩。   陆文轩见此,面露薄怒:“楚将军,你这是何意?”   楚澈站起身拱手作辑道:“轩世子,微臣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听我们把话说完。”   陆文轩眯着眼盯着他瞧了半晌后,拂袖坐回石凳,屏足气瞧着他们。   他不妨听听这两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白凝霺和楚澈对视一眼,一齐坐下,她轻轻抚摸着匣子上的漆花,平淡道:“世子,这个匣子里装的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浮光掠影’。”   陆文轩怔愣一下,“浮光掠影”是母亲的拿手绝活,皇祖母最是喜欢,长安城内无人能模仿。但是母亲前去静山寺修行以后,便鲜少再制香,“浮光掠影”在市面上几乎是绝迹,千金难求。   看来她是废了不少人力物力。   白凝霺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这不是市面上卖的,是我自己做的,只是可能和长公主殿下配置的有些出入。”   她前世去荣王府做客之时,荣王妃曾炫耀过屋子燃的香料,告诉他们这是千金难买的“浮光掠影”。后来她就一直在试着自己调配,结果真让她配出来了,闻起来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用的香料和制作方法是否一样。   陆文轩眸底错愕,忍不住取过匣子打开轻嗅,面上的神色越发震惊。   他对香并不是非常懂,但是他能闻出这香料与母亲制作的几乎一样。   “世子,我想请你把这块香转交给太后娘娘。”   陆文轩合上匣子,神色淡淡:“你想求皇祖母什么事情?”   白凝霺眸底微微一亮,这是同意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说道:“我想求太后娘娘在皇伯伯震怒的时候,保我一命。”   白凝霺瞧着他的面色又道:“世子近日有没有听说长安城内关于我身世的传言?”   陆文轩微微颔首,这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估计没多少人是没有没听过的。   “流言说的对,我的确不是霍婕妤的女儿。”白凝霺眸光冷淡,语调辨不出喜怒,“但是我是霍家抱回来的弃婴,是他们想借助我绑住父亲。”   陆文轩盯着面前与母亲年轻时长得分外相似的女子,不由攥紧双手,甚至不想询问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只是心中有一个念头疯狂地上涌。   白凝霺并未注意到他神色的不对劲,继续道:“现在,霍家散播谣言,想把‘欺君之罪’按到哥哥和父亲头上,但是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陆文轩眉头微蹙:“你想干什么?”   “我要击鼓鸣冤,以我个人名义告他们‘欺君之罪’。”   “你疯了!”陆文轩惊得站起身,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又坐下,瞧着她忍不住劝道,“你这样会引火上身。”   白凝霺毫不在意地笑笑:“若能以我自己为引子,让这把火能把霍家烧尽,而不牵连哥哥和姨母他们,又有何妨?”   陆文轩眉头紧锁,看向楚澈,希望他能拦着他的心上人,别让她去送死。   楚澈轻轻一笑:“世子,我也算告霍家,告他们蓄意谋害惠和公主、联手姜家害死我父亲。”   陆文轩:……   两个“疯子”,怪不得能看对眼。   他瞧了一眼白凝霺,咬了咬牙,说道:“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没有一个蝴蝶形的红色胎记?”   陆文轩:“疯子”配“疯子,绝配。   =w=   昨天12点前没有打完,为了蹭玄学所以定时的早上6点。 第52章   白凝霺诧异地看向陆文轩,面上神情怪异:“轩世子, 我左肩上的确有一个红色的蝴蝶形胎记。”   但是,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文轩听此,眸底不可抑止地涌起一波喜意, 他倏然站起倾身拉住白凝霺的手臂,唇瓣轻颤, 目光一边又一边地描绘着白凝霺的面容。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是她,一定是她……   楚澈面色微沉, 上前拂开陆文轩的手, 声音隐隐流露出一丝冷意:“世子, 还请自重。”   陆文轩面色恍惚了一瞬,坐回石凳, 勉励平复情绪:“抱歉,只是没想到郡主真的像流言一样身上有个胎记……”   他闭了闭眼, 压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抬眸瞧见白凝霺防备的目光,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郡主,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你谅解。”   白凝霺摇摇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文轩又把她当作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可能已不在世上。   “轩世子,方才你答应我……”   陆文轩微微一笑,打断她道:“郡主放心, 在下会将香料原封不动地转交给皇祖母。”   “只是,”他眉头蹙起,眸光担忧,“这击鼓鸣冤,你们有几分把握一举扳倒霍家?”   楚澈抚摸着茶盏边沿,语气平淡:“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最终结果如何取决于陛下和朝臣。”   “我哥找到了当年抱我回霍府的老婆婆,她可以作证。”白凝霺瞟了一眼楚澈,又道,“楚哥哥那应该也有证据证明霍家当年蓄意谋害惠和公主。”   楚澈眸底泛起一层柔光,抬手揉了揉白凝霺的脑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世子今日的相助我都铭记于心。来日世子若有需求,尽管来楚府找我。”   只要别窥视霺儿,一切都好说。   陆文轩轻轻敲着桌面,面露沉思。   这两项罪状虽说都挺大的,但是都饱受争议,想要扳倒霍家单靠这两件事情还不够……   “还有一件事,霍家可能谋害过皇嗣。”   白凝霺咬着唇瓣,声音融在如画的莹莹夏光中几乎难以辨清:“大公主当年出生就夭折的事情可能和霍家有关,姐夫近来一直在调查,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查出结果。”   陆文轩心中狠狠一震,眸光轻晃,似湖波轻缓的涟漪。   他不是没有猜到霍家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筹划着传位,但是未曾料到他们竟然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郡主,我会设法让皇祖母说服傅家,让他们不参合此事。”陆文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建议保守起见,霍家谋害皇嗣一事,最好和前面两件事情一起……你们知道的,苏昭仪在皇舅舅心里的重要性。”   白凝霺垂下眼帘,发间的金厢倒垂莲花步摇在耳边晃动。她沉吟片刻后,站起身行了一礼:“世子,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路上小心。”楚澈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袖。   白凝霺颔首一笑,离去的步伐有些匆忙。   陆文轩望着她的背影面露沉思,久久无法回神。   胎记的位置和形状、相似的容貌、对香料的敏感程度……   真的太像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白凝霺是靖国公和霍婕妤的女儿,所以从未往这方面怀疑过,即使有过想法也即刻就抹杀了。   但是现在,白凝霺亲口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最初见到她的那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白凝霺很可能就是他丢失多年的亲妹妹……   “轩世子,霺儿已经走了,该回神了。”   陆文轩回过神来,看着楚澈抱歉一笑,盯着茶盏里翠绿色的茶水出神。   楚澈端起茶盏,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轩世子,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一下方才失态的原因吗?”   “还有,你是如何知道霺儿身上的胎记?”他放下茶盏,抬眸之间目光流露一点寒意,“你不要说是什么流言中有提,流言就算有提,也不会把形状和颜色描述得那么清楚。”   陆文轩静默不语,良久后,他轻笑道:“将军放心,我对郡主没有恶意。”   楚澈勾了勾唇角,面上笑意不达眼底。   他知道陆文轩对霺儿没有恶意,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与他心平气和地谈论。   只是,陆文轩知道霺儿身上胎记后的态度过于奇怪了些。   那种眼神就像是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要不是他确信霺儿和陆文轩没有什么纠缠,他都怀疑霺儿是不是以前隐姓埋名欺骗了陆文轩的感情。   “好吧,我对郡主的确有些‘不怀好意’。”陆文轩浅浅一笑,与白凝霺相似的杏目弯弯,他瞧了一眼楚澈警惕地神色,又道,“将军知不知道我母亲当年为什么选择到静山寺清修?”   楚澈微微蹙眉,这件事情满长安城都知道,长公主殿下一怒之下选择去静山寺清修是因为幼女在萧府无故丢失。   但是这与霺儿有什么关系呢?   他抬眸瞧了一眼陆文轩,他一直有种感觉,霺儿和陆文轩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现下仔细一看,越发觉得像。   楚澈眸光闪了闪,有一个猜测从他脑海中浮出。   莫非……   陆文轩见他猜到了七八分,淡笑道:“你想的没错,我怀疑郡主可能是我丢失多年的亲妹妹。”   他注视着亭台下的莲叶绵绵,声音有些缥缈:“我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在静山寺清修,鲜少有人见到过她;而我父亲久居边关、多年未回过长安,我一年回来的次数也少之又少。所以直到这次回来,才见到郡主。”   陆文轩笑了笑,又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郡主时有多惊讶,她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当时我就怀疑了,但是打听之下得知她是白丞相的亲妹妹,便就歇了这个心思。今日,你们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以后,那种感觉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楚澈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他面色有些怔忡:“那你为何刚刚不告诉霺儿?”   “除了她肩上的胎记,我没有别的证据。”陆文轩摇了摇头,说道,“况且,我担心如果我猜错了,她会空欢喜一场。”   失而复得,得而又失。这种心里落差,难以想象。   *   湘王府   白凝霺半跪在白凝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拱起的肚子上,双眸亮晶晶地闪动着,良久后不满地撇撇嘴:“姐姐,他怎么不动啊?”   白凝雪抿嘴轻笑,抬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逗她道:“可能是他不喜欢我们的霺儿,所以不动。”   白凝霺站起身揉揉着膝盖做到一旁,气哼哼地说道:“我是他小姨,他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打他屁屁!”   “哎呀,那我还是教育教育他,请务必喜欢我们的霺儿。”白凝雪捏着帕子捂嘴轻笑,略微有些肥大的裙装在身上晃动。   白凝霺心中微微一酸,不过一阵子未见,姐姐竟然已经消瘦成了这般模样。   “姐姐,就算为了孩子,多少还是要吃点。”   白凝雪抚摸着已经显怀了的肚子,面上泛着为人母的柔光:“我会的,有了楚老夫人送的酸萝卜,我孕吐已经减缓了许多。你下次去楚府,记得替我好好谢谢她。”   白凝霺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你要好好孝顺姐姐才行,你看你都把姐姐这么成什么样了。”   她眸光专注而认真,白凝雪心中一软,接着她的话道:“还要好好孝顺你小姨,多亏了不是她从楚府要来的那坛酸萝卜。”   说着揶揄地瞧着白凝霺,眸低含着细碎地笑意:“话说回来,咱们的淑慧郡主和楚将军……”   白凝霺双颊飞起两朵红云,扭过头,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把他当作领家哥哥啦。”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白凝雪但笑不语,一副知道不说破的样子。   要真是霺儿说的这样就怪了。   楚、白两家意欲联姻的传言在长安城内越演越烈,偏偏也没有人出来辟谣,就连陛下和苏昭仪都没有出手平息的意思。   这不就在变相承认楚澈和霺儿之间的关系吗?   也许再过一阵子,陛下便会亲自下旨赐婚。   “哟,姐姐这好生热闹。”   珠帘撩起,来人身着青莲色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头上戴了金累丝嵌宝石花三朵,腕上戴着一对翠玉镯,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般白,白玉般的脸上一对凤眸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与沈夫人有几分相似。   她便是前些日子才进府的侧妃沈落英。   白凝霺不动声色地蹙起眉头,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侧妃娘娘。”   沈落英目光直接掠过了她,盯着白凝雪的肚子看了半晌,方才马马虎虎地福了福身:“妾身参见王妃姐姐。”   白凝霺故作没有看见她不标准的行礼,平淡地点了点头。   沈落英得到首肯,立马站直了身子,未得到白凝雪的允许便择了个位置坐下。她美目流转,似是才瞧见白凝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般,笑道:“瞧我这记性,郡主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白凝霺好脾气地笑笑,坐回白凝雪的身边。   沈落英环顾屋子一圈,瞧见屋子中央的素月梨花琉璃屏风,眸底闪过一丝嫉恨,这屏风她前几日还向湘王求过,结果转眼就到了白凝雪的屋子里。   她咬了咬牙,娇笑道:“王爷待姐姐还真是贴心,看着屋里的摆设哪一样不是珍品,只怕宫中的昭仪娘娘也比过姐姐。”   白凝霺的面色不由沉了几分,这话若传出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诽谤姐姐。   “不对哦,椒房殿看起来朴实,其实随便挑一样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她笑眯眯地纠正道,“难道侧妃娘娘看不出来吗?”   沈落英面色僵了僵,她还真看不出来。   那些灰扑扑、黑漆漆的东西都是珍品?   “哎呀,也难怪,以侧妃娘娘的成长环境,估计以前没有见过这些。”白凝霺似是有些了然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椒房殿里吃饭用的碗啊、箸啊……很多都是潘国进贡的。”   白凝霺瞟了一眼沈落英僵硬的神色,笑道:“所以啊,以后侧妃娘娘去椒房殿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随便砸碎一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白凝霺:小样,在我面前还想着欺负姐姐,痴心妄想!   =w=   已经捉虫。   这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昨天凌晨一点多才睡,结果忘记定闹铃了,导致我早上直接把第一节 课睡过了。   不过,我们全寝都睡过了,俺最后一个睡,结果还是第一个爬起来的TVT.   so,我立个flag,以后11点多一定要上床=_=   最近作业有些多&有些卡文,所以每日更新时间估计会比较晚 第53章   沈落英扯了扯嘴角,鲜红的指甲狠狠地陷入手心以逼出面上的笑容:“多谢郡主的提醒, 妾身以后去椒房殿拜见娘娘会小心谨慎。”   白凝霺伸手拨弄着垂在耳边的流苏, 冲着沈落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想在她眼皮底下算计她姐姐,也要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白凝雪无奈地瞟了一眼白凝霺, 看向沈落英淡淡道:“霺儿不懂事,沈侧妃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郡主天真可爱, 妾身当然不会在意。”沈落英掩饰住眸底的情绪,言笑晏晏, 眸光流转间泛起一点涟漪, “郡主年龄也不小了, 快及笄了,是时候开始相看人家, 不知道姐姐看中了哪家的贵公子?”   白凝雪神色淡淡:“霺儿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妃做主,哪里轮得到我。况且, 母妃也说了, 身世不是关键, 关键是霺儿自己喜欢才行。”   沈家想打霺儿的主意也不看看沈亦安他配吗?霺儿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他这种品性缺损的人,   她浅浅一笑,问道:“沈侧妃的家兄年纪也不小了, 是时候要成家立业了,不知道侧妃看中了哪家姑娘?”   沈落英抬手拂了一下额头的碎发,轻言慢语道:“家兄目前并不打算成家,他遣散了房中姬妾,一心一意读书, 说要争取明年的春闱中高中,写出的文章也得到了先生的赞赏。”   她说着,目光便落在了白凝霺身上。   要她说,白凝霺除了一个从小在陛下和苏昭仪身边长大的优势,其余什么也没有,她真不知道哥哥究竟喜欢她什么。   白凝霺与她对视片刻,眨眨眼:“呵呵呵,沈公子真是厉害,那祝贺他明年能高中。”   “郡主过奖,家兄不过是用功刻苦些罢了,能不能高中还不知道。”   沈落英虽是这样说着,但神情显然是十足的春风得意,好似真的已经高中了一样,看向白凝霺的目光忍不住带了几分嫌弃。   “你说的对,沈公子的确只能算是用功刻苦。”白凝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哪有我哥哥聪明。我哥哥十四岁时就摘得了春闱的榜眼,十六岁时就成为了丞相、掌管百官。”   她捧着心口,面色有些痛苦:“哥哥太厉害了怎么办?我都看不上那些寻常男子了。”   沈落英抿住了嘴,费尽力气才端住了面上的神情,唇瓣颤了颤,却无话反驳。   她只是客气一下,谁知道这丫头竟真的接过话了回答。正常人不都应该劝慰一下吗?   这也便罢了,还把她哥哥称为寻常男子。   论家世、论地位,哥哥哪点配不上她了?   白凝雪面含微笑,静默不语。   哥哥的确很厉害,以一己之力扭转白家的局势,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即便是她夫君也比过哥哥。   沈落英勉励笑道:“白丞相的确很厉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知道□□后真的会不如白泽。   “郡主,但是白丞相再厉害,也不可能护你一世、也不可能护你姐姐一世,最后还是要夫君护你。”   白凝霺笑眯眯道:“侧妃娘娘说的对,所以姐姐嫁了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你看姐夫多疼爱姐姐,吃的、用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姐姐。即便王府里还有别的姬妾,姐夫也是日日宿在姐姐的房中。”   她瞧了一眼沈落英,笑道:“所以啊,嫁人就要像姐姐一样嫁一个真心爱自己的,而不是那种还没成亲就姬妾成群的。”   “霺儿,住嘴!”白凝雪眉头蹙起,瞪了一眼白凝霺,又转眸歉意地看向沈落英,“霺儿口无遮拦惯了,还请侧妃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沈落英一双凤眸难以自制地冷了下去,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姐妹。   她本以为,沈家有了霍家的支持,王爷会多少给她几分面子。然而,她想错了,他即便是去她院子,也从未动过她。哪怕是新婚之夜,他也是自己打地铺睡。   明明她一点也不比白凝雪差,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她,娶她为侧妃也是迫于霍家和沈家的压力。   她死死地盯着白凝雪拱起的肚子,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凭什么她就可以怀有王爷的子嗣,而她却连王爷的衣角也摸不到。   沈落英的目光又看向白凝霺,双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眉毛高挑。   她哥哥不就是要了几个通房丫鬟吗?哪个男人没有几房妾室。   她不信了,以哥哥的家世找不到比白凝霺还好的。   “姐姐,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冰冷的眸光掠过白凝雪拱起的肚子。   白凝雪看着她远去后,转头瞧着白凝霺,拧着眉:“霺儿,你何必这样刺激她呢?”   白凝霺轻哼一声:“是她先惹我的,谁叫她总是旁敲侧击地让我嫁给沈亦安。何况,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要嫁就要嫁真心待自己的男子,也就她会巴巴地往上贴。”   “霺儿!”白凝雪拍了一下桌子,声线严厉,“她在怎么说现在也是湘王侧妃!”   白凝霺不满地撇撇嘴:“我说得本来就是事实。要不是她又是算计,又是联合霍家给姐夫压力,哪里轮到她进湘王府!”   当初白凝雪怀孕以后,陆温沉本已经决定先不娶沈落英入府。谁知道,沈落英直接在宫门口拦住陆温沉,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怜惜她的名声;又背地里与霍家达成一致,借着漫天的流言,逼着陆温沉娶了她。   但她如愿嫁入了湘王府又如何?她依旧名声狼藉。   白凝霺别过头,鼓着脸不言不语。   名声是要自己给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她若今日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谁知道他们沈家会不会像沈落英一样采取非常手段缠上她。   白凝雪轻叹一声:“这会儿王爷估计也议事结束了,你去书房吧。”   白凝霺站起身,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白凝雪看着她的背影,捏了捏眉心。   她要怎么和霺儿解释呢。   霺儿不喜欢沈家,厌恶沈落英,难道她就喜欢这个死皮赖脸贴上她丈夫的女子吗?但是即便不是沈落英进府,也会有别的女子、许许多多的女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是沈落英。   至少,王府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   *   白凝霺到书房时,陆温沉恰好议事结束。   陆温沉揉了揉额角,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抬眸瞧见是她,勉励打起精神道:“霺儿?你怎么来了?”   白凝霺浅浅一笑,直接开门见山:“姐夫,我来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查到大公主当年的死因。”   陆文轩说的对,姨母在皇伯伯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觑。若能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皇伯伯知道后,霍家也离灭族不愿了。   谋害皇嗣,本就是重罪。谋害的又是当今陛下最爱女人的孩子,那便是重中之重。   陆温沉怔了怔,说道:“的确查到了。”   他走到一旁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上面的锁,取出里面的一沓宣纸交给她。   白凝霺接过来认真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中怒火愈加旺盛。   “你猜的没错,”陆温沉眸光隐隐流露出冷意,“我那个妹妹的死和霍家脱不开关系。霍婕妤嫉妒母妃怀孕,担心母妃这胎平安落地后,父皇会下旨封母妃为后。所以和霍家一起买通了产婆,害得母妃难产。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母亲还是把孩子平安生了出来,所以产婆就用脐带勒死了才出生的女婴。”   霍家还真是为了皇位,什么底线都没了,连一个才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白凝霺轻轻地将那沓写满霍家罪状的宣纸放回盒子,静默半晌后,问道:“姐夫,你打算怎么办?”   陆温沉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俱是冷意:“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父皇,然后择机扳倒霍家。”   只是这时间有些漫长,但是他等得起。   白凝霺蓦然一笑,抬头瞧着他,说道:“姐夫,如果你相信我,那便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把霍家一举扳倒、永无翻身之日。”   弯弯杏目中似燃起了两簇火苗,沉静似水的面上,如聚雪凝霜一般。   陆温沉眉头突得一跳:“你想干什么?”   他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凝霺浅浅一笑,唇角勾起:“告他们啊。”   “你想怎么告?”陆温沉怔愣一瞬,眉头紧锁,“你不要做傻事,你若为告霍家出了事,我没法和陵川交代。”   白凝霺挑了挑眉,捂住心口,故作伤心道:“姐夫好冷漠,竟然不会为额伤心。”   陆温沉掩袖轻咳:“谁说我不会了,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会为你伤心。”   白凝霺心口一暖,垂下眼帘,攥了攥拳。   “姐夫,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会保护好自己。”   她倏然抬头,瞧着陆温沉,央求道:“但是这件事,姐夫你可不可以不要插手?让我来解决?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自会明白。”   陆温沉轻敲书案,盯着不远处的镂空花卉纹香炉。良久后,他缓缓将木盒推给白凝霺:“霺儿,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请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是为了母妃,你也要平平安安。”   兄控1号白凝霺:哥哥厉害,特别特别厉害,世上男子无人能比!   兄控2号白凝雪:附议,哥哥特别厉害,夫君都比不上他!   =w=   楚澈今日出去打酱油了,还没回来 第54章   白凝霺抬起头,杏目微微睁大, 眸光流转, 仿佛下一刻晶莹的泪珠就要滚落而下,顺着粉白细腻的脸颊滑落。可是最终, 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努力地眨去了眼中快要掉下的泪珠。   她伸手拿过木盒抱在怀里, 唇边徐徐绽开一缕笑意:“姐夫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陆温沉轻轻一笑, 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不要勉强自己, 如果有麻烦, 尽管来找我们。”   白凝霺眼眶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不会勉强她自己。   因为她还要保护好自己、留着命, 亲眼看着霍家从云端坠落。   *   白凝霺前脚刚回到观澜苑,后脚白泽就到了。   “哥哥, 你怎么来了?”   白泽递给她一套衣服:“换好衣服, 我带你去别院见崔婆婆, 她当初抱你回的霍府。”   白凝霺抖开衣服, 见是男装,不由怔愣了一瞬。   “哥, 这是男装……”   她为什么要穿男装出去?   “霍家的眼线遍布长安,你穿女装过于扎眼了些,我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尾随而上。”白泽以为她不愿意,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安慰道,“稍微委屈一下,回来带你去云容斋吃好吃的。”   白凝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她知道哥哥的顾虑,崔婆婆现在是唯一的证人,如果被霍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白凝霺走到里屋,在檀香和怜香的帮助下换上男装,又用发冠将一头青丝束起,俨然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檀香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郡主,崔嬷嬷是谁?”   白凝霺手中动作一顿,垂下眼睑:“霍家的一个老婆婆,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她抬眸瞧着檀香和怜香,唇角弯了弯,笑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待我回来后再告诉你们。”   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   别院坐落在长安城外的郊区,马车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别院里的众人已经用过了午膳。   白泽和白凝霺简单用了一下午膳,便沿着内院曲折的回廊一直走到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院外的碧清池畔种了一溜垂柳,微风拂过,倒挂的嫩绿柳枝轻轻摆动,随风曼舞。   与外面景致不同,院正房摆设简单朴素,木雕屏风后是黑漆梨木床,年近古稀的崔婆婆半靠着枕头半合着双目小憩,穿着半旧的如意云纹褙子,染了银霜的鬓发见插着一根原木簪。   白泽见此轻咳了一声:“崔婆婆。”   崔婆婆睁开眼,见是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穿好鞋袜,颤颤微微地跪下:“老奴见过丞相大人。”   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目转来转去,眸光中带着几分畏惧。   “不必多礼,”白泽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婆婆,神色淡淡,“穿好鞋子出来,我有事问你。”   崔婆婆匆匆忙忙地套上鞋子,跟在他身后。   今日早上,别院的管家告诉她白丞相午后要来“探望”她。   她猜测又是要询问她淑慧郡主的事情,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淑慧郡主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谁,她要是知道早就招了。   崔婆婆跟着白泽绕过屏风便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站在桌前研磨,目光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小厮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她,眸光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蹭到白泽面前,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哥~”   白泽眉宇间柔和了几分,伸手拉着白凝霺,冲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崔婆婆扬了扬下巴:“她就是崔婆婆,当初抱你回的霍府。”   崔婆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线颤抖:“见过淑慧郡主。”   白泽柔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出去手中。”   他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婆婆,转身离去。   白凝霺歪着头打量她半晌,笑道:“婆婆不必多礼,起来吧。”   说完,便摊开桌面上的宣纸,笑眯眯地看着她:“婆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当年选择抱我回府,不然我可能已经被冻死了,也不会有今天。”   崔婆婆冷汗津津,干笑了一声:“不敢不敢。”   当时也没得选,她瞧了一圈发现弃婴多半都是有些残缺,唯有这个女婴看起来白白嫩嫩,所以就抱了回去,哪想到……   白凝霺微微一笑,问道:“崔婆婆,霍婕妤当时真的没有怀孕?还是说她怀了,但是孩子没有留住?”   “没有,霍婕妤当时是假怀孕。奴婢当时是在霍婕妤的院子里当值,一次无意中听到霍太尉与霍婕妤的商谈声音,说是先假怀孕,待生产之后抱一个弃婴过来滥竽充数。”崔婆婆眉头蹙起,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生产’百日之后,原本霍婕妤是让玉嬷嬷去找符合年龄的弃婴,但是那个时候玉嬷嬷恰好跌断了腿,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白凝霺一边听她叙述,一边奋笔疾书。   “你知道霍家为什么要设计一场假怀孕的戏码吗?”   崔婆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奴婢不知。只是玉嬷嬷无意中说漏了嘴,霍太尉好像是要借此与白家结盟干什么大事……但是后来……郡主你也知道了。”   白凝霺平静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停,脑中飞快转动。   霍家估计想借着“血脉”和流言,逼着父亲与他们一起谋权篡位。只是没有想到父亲重情,且看破了他们的诡计,宁愿顶着流言蜚语,也不愿为他们所用。   “崔婆婆,当时参与找弃婴冒充白家血脉的还有多少人在世上?”   崔婆婆面上神色暗淡了几分,勉励扯了扯嘴角:“回郡主,除了奴婢,估计都死了。”   其中还有她的丈夫。   浑浊的眸底涌起一层白雾,声音哽咽:“要不是奴婢的夫君舍命护住奴婢,奴婢也逃不出来,也遇不到白丞相和国公爷。”   她那丈夫是霍太尉身边的侍卫,其实根本没有参与此事,只因为娶了她,便被霍太尉列入了必死名单。   白凝霺怔了怔,抿着唇。   霍家,究竟害死多少无辜人性命。难道他们午夜梦回之时,就不会心生愧疚吗?就不会寝食难安吗?   为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皇位、双手沾满鲜血,值得吗?   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崔婆婆,节哀。”   崔婆婆摇了摇,不言不语。   这么多年过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她已经痛得毫无知觉,宛如一个行尸走肉,若不是答应了夫君好好活着,她早就自我了断。   白凝霺把手中的两张宣纸和毛笔递给她:“你看看,与你说的一样否?若无错,那边签字画押、按手印。”   崔婆婆接过宣纸,眯着眼看了良久后,颤颤巍巍拿着毛笔签字画押、咬破食指指尖,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白凝霺拿过宣纸,小心吹干折起,用手帕裹起一份塞到怀里。   她又看向崔婆婆,问道:“崔婆婆,你当时是从哪找到的我?”   崔婆婆皱了皱眉:“静山寺门口,有人说是看见一个装饰华贵的马车把郡主扔下来的。”   她似想起了什么,匆匆拐到屏风后,打开衣柜找出一个手抄:“郡主,霍婕妤本来要把当时裹着你的锦被给烧了,但是奴婢觉得这个材质柔软,所以没舍得烧偷偷留了下来,改制成了一个手抄。”   多年过去,手抄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上面的绸缎也起了丝,看起来破旧不堪。   白凝霺细细抚摸着手抄表面,可以推算出来,她生父生母的家境很好,但是为什么要把她扔了呢?   她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讽。   莫非是觉得她是一个女婴,将来无法继承家业,所以给扔了?   呵,还真是重男轻女。   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崔婆婆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开口道:“郡主,奴婢知道只有那么多,剩下的……”   “无妨。”白凝霺轻轻一笑,知道那么已经够了。她抬眸瞧着崔婆婆,又道:“崔婆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庭作证?将你今日所说皆公之于众,揭露霍家的罪行。”   崔婆婆眸光一震,诧异地看着白凝霺。   如果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她这个郡主之位估计就没了,难道她不在意?   白凝霺轻轻敲着桌面,神色淡淡:“崔婆婆,若你将此时公之于众,霍家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就可以替你死去的丈夫报仇。难道你不想吗?”   崔婆婆眸光闪动,紧抿双唇。   想,她当然想。   这些年午夜梦回,她常常梦见当年她的丈夫死去的情形。   他是在她怀里断的气,她亲眼看着他合上双目,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她恨,恨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更恨霍家的利用和冷酷无情。   她一遍又一遍地诅咒他们,诅咒他们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这小小的别院里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又道:“你不必顾忌哥哥,哥哥那里我自会去说。至于我的郡主身份……若能扳倒霍家,那我不要也罢。”   无论是为了白、苏、楚三家,还是为了姐夫,又或者是那些死去的无辜性命。   霍太尉和霍婕妤,必须死!   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害无辜,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崔嬷嬷被她冷冽地目光震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说道:“郡主,如果有需要,你尽管差人来找奴婢,奴婢愿意作证。”   “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奴婢愿意。”   声音坚定无比。   她能多活那么久,已经是受了老天的眷顾,死有何妨?   白凝霺打量她半晌,笑道:“这几日你做好准备,我会派人来接你,至于怎么让别院里的人不发现,这就看你了。”   崔婆婆愣了愣:“丞相……”   “此事不要告诉哥哥,”白凝霺站起身,整理衣袖,“你若想替你丈夫报仇,就不瞒着哥哥。”   哥哥肯定不会允许她击鼓鸣冤。   崔婆婆神色郑重:“郡主放心,奴婢省的。”   白凝霺浅浅一笑,拿着手抄和证词转身离去。走出院子,便见白泽扶手而立、望着池畔的垂柳。   “哥哥,我们走吧。”   白泽转身看着她,微微一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心了?”   白凝霺吐了吐舌头,将证词递给他:“安心了。”   白泽捏着证词瞧了一下,扬了扬眉,他还以为她不会把证词上交呢。   转眸看见她手中破旧的手抄,微微一愣:“这是?”   “哦,这是当时裹着我的锦被改制成的手抄。”白凝霺笑了笑,说道,“我想留作纪念,便从崔婆婆那要了过来。”   白泽伸手取过手抄,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又把内里翻过来抚摸。指尖摸到一小小的、凸出的地方,神色一怔,将视线转移到那出仔细端详。   “霺儿,你看。”   白凝霺凑过去瞧了一眼,上面赫然绣着一个“瑟”字。   她咬住唇瓣,面露沉思。   “哥哥,难道说我原来的名字里有一个‘瑟’字?”   白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好了,不要想了。走,我带你去云容斋吃东西。”   转过身的一霎那,白泽沉下了脸,指尖轻轻地摩擦手抄。   霺儿的生父生母当真是狠心,都取了名字,还将她抛弃。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   云容斋   白泽和白凝霺一踏入酒楼,李掌柜就热情了迎了上来:“哎呦,丞相大人来了也不事先差人来打声招呼。”   “无事,只是临时起意。”白泽淡淡一笑,“还是老地方。”   李掌柜点头哈腰地领着他们走上楼上的天字包厢。   “丞相大人,你看,这些是我们云容斋新出的菜肴,你要是打包带回去,郡主一定喜欢。”   白泽瞟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身小厮打扮的白凝霺,眸底滑过一丝笑意。他将菜谱搁在桌上,扔给李掌柜一袋银子,说道:“你先差人去对面衣品阁卖一件最新款的裙子送来。这菜谱放在这,我慢慢看。”   李掌柜怔愣一瞬,抬眸瞧见旁边小厮打扮的白凝霺,惊得瞪圆了双目。   白泽翻着菜谱,头也不抬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本相不介意帮你割了你那舌头。”   李掌柜收回目光,连连点头:“是是,草民明白。”   然后弓着身推出包厢。   白凝霺见他走了,便蹭到白泽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菜谱:“哥,你没事吓他干什么?他们这种人每日都会遇到不少机密,但是从未说出去过。”   “以防万一。”白泽声音平淡,“你要吃鱼羹吗?”   “要,我还要吃这个和这个,还有八宝肉圆。”白凝霺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菜名。   *   李掌柜办事很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抱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回到的包厢,连带着还买了几样头饰。   白凝霺跟着他前去更衣。   换完衣服,她看着镜中少女,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衣品阁的衣服深受长安贵女欢迎,每次出的新品第二天就会被抢购一空,她身上这件浅粉色素樱纱裙好像就是这一季的新品。   白凝霺从更衣室出来走了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姑娘,在下萧辕。姑娘的容颜如同九天仙女,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白凝霺看着眼前故作潇洒的贵公子,不悦地蹙起眉头。   这么老掉牙的情话也敢在这显眼……   她转转眼,娇笑一声:“萧公子真会说话,小女姓齐,名思霓,字子虚,家住乌有山,今日是随哥哥下山采买路过而已。”   “齐思霓?”那萧辕喃喃念了几遍,眸光一亮,“好名字。但是乌有山是在何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白凝霺但笑不语,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是乌有山嘛。   白凝霺:我叫齐思霓(气死你),字子虚,家住乌有山。子虚乌有,懂不?想搭讪,没门~   =w=   楚澈打酱油还没回来   今日是个大肥章~灵灵睡咯~   双休日励志加更,把击鼓鸣冤给写了~ 第55章   萧辕见白凝霺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面上神色尴尬。   他真的没有听说过乌有山。还是说, 这是长安附近哪座山的别称?   “义臣, 你傻站在这干什么?”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小厮的带领下徐徐走上楼梯。   那妇人穿着正红色绣莲瓣缠枝的遍地金袄裙,发髻上簪了两只金步摇, 垂下的红色璎珞更衬得她妩媚多情。   萧辕宛如看见了救星,几步上前扶住她:“娘, 你知道乌有山在哪吗?”   “乌有山?”那妇人喃喃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你问这干嘛?”   萧辕干笑一声, 指着白凝霺, 说道:“娘,这是齐姑娘, 她家住在乌有山。”   那妇人这才注意到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白凝霺,待看清她的容貌, 面色不由白了白, 唇瓣颤动。   但是,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不过须臾便恢复了神色:“你便是齐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发号命令一般的口吻让白凝霺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弯了弯唇角, 说道:“小女叫齐思霓,字子虚,家住乌有山,今日是随哥哥下山采买路过此地稍作休整。”   气死你?子虚乌有?   那妇人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你放肆!”   白凝霺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 面含笑意,神色恭顺:“不敢,是你问的我叫什么。”   这萧辕的母亲还不算傻。   那妇人一瞬间有些恍惚,面前少女从容不迫的神情与当初的长公主重合。她身形摇晃了一下,指尖颤动,闭上双目。   这少女一定只是面容相似。   那样冷的天气,她不可能还活在世上。   就算面前这个少女真的是她,她也要把她撵出长安!   她倏然睁开双目,眸光锐利:“此人蓄意接近二公子,居心叵测,把她拖回萧府细细审问。”   那妇人话音一落,身边的几个婆子对视一眼,围上白凝霺。   “姑娘,请吧。”   萧府?   白凝霺眉心一震,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萧家吧?   她打量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妇人,心中直摇头。   如果是,那这萧将军的后宅还真是乱。长公主只是在静山寺清修、还未与他和离,他竟然允许一个妾室如此堂而皇之地穿着一身正红色、公然藐视皇家权威,   也不知道是说他重情好,还是没脑子好。   “唉,你们这是干嘛?”萧辕上前拨开她们,将白凝霺护在自己身后,“娘,齐姑娘没有坏心眼。”   难得遇到一个合心意的美人,可不能让母亲把人给吓跑了。   “义臣!”那妇人被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变了脸色,“你过来。这姑娘来路不明,需要好生盘问。”   人家明摆着在忽悠他、瞧不上他,他没听出来便罢了,还巴巴地贴上去帮她。   她抬眸瞧了一眼那张相似的面孔,心中怒火更盛。   和那人一样,都是狐媚子的料。   萧辕在她目光地威慑之下,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白凝霺瞧了一眼渐渐向自己靠拢的几个婆子,懒懒地笑了笑:“周姨娘,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对你那好儿子没兴趣,是他自己拦住了我。”   “你认识我?”周姨娘声线突然拔高,尖锐刺耳,“你究竟是谁?接近我们究竟有何目的?”   她神色慌张,眼角猩红,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凝霺,好似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去,去把她给我绑回萧府!”   “慢!”李掌柜捧着肚子跑了过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命人拨开白凝霺身边的几个婆子。   他走进以后见她没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要是淑慧郡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那这个云容斋也是时候关门了。   周姨娘不满地竖起双眉:“李掌柜,你这是何意?她蓄意接近我们萧家的二公子,居心叵测,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你为何拦着?”   李掌柜张了张嘴,瞧了一眼她身边的萧辕,面上神情古怪。   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楚、白两家有意联姻,这萧家的二公子论身世、论容貌、论能力都比不上楚将军。   淑慧郡主怎么可能放着人家楚将军不要,来接近这个啥也不是的萧二公子。   周姨娘以为他被想清楚了利弊,挥手命人上去捉拿白凝霺。   她拨弄着垂在耳边的红色璎珞,笑道:“李掌柜,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掌柜皱了皱眉,抬手护住白凝霺:“她是陛下亲封的淑慧郡主、当朝白丞相的亲妹妹,你们萧家得罪她没有半点好处。”   周姨娘面上神情一僵:“你胡说!”   声音急促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怎么可能会是白丞相的亲妹妹?她明明……   白凝霺从李掌柜身后站出来,慢条斯理道:“周姨娘,你若不信便派人前去天字包厢询问,我哥哥就在里面坐着。”   她转眸瞟了一眼呆愣的萧辕,弯了弯唇角:“还有,本郡主对你儿子这种沾花惹草的人没兴趣。”   周姨娘眸光闪烁,勉励压住心中的惶恐,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郡主,我来的时候便只看见义臣和你相谈甚欢。你说,如果我将此事散播出去会怎样?”   她瞧了一眼白凝霺,面上神色有些洋洋得意。   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在名声面前,大家都一样。   “所以,还请郡主来萧府小坐片刻。毕竟,我也很是想结交一下郡主。”   白凝霺盯着他看了半晌后,轻笑一声:“周姨娘,你知道楚澈吗?现在满长安城都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她淡淡一笑,捋起袖子,露出雪白皓腕上的凤血玉镯,面色平静:“这凤血玉镯是楚家祖传的宝贝,由楚老夫人亲手替我戴上;而楚澈也是得了陛下、姨母、父亲和哥哥认可了的,要不是我还未及笄,陛下早已下旨赐婚。”   “所以,你要说便尽管说去。因为没人相信我会放着楚家嫡出的少年将领不要,跑去倒追萧家庶出的二公子。”白凝霺理平衣袖,唇边笑意嘲讽,“周姨娘,你有这时间算计别人,还不如好好教育一下你那一事无成的宝贝儿子。”   周姨娘眸底迸出一条条血丝,她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义臣是庶出、说他什么也不是。她扯了扯唇角,目光微凉:“郡主,你们白家还真是好家教,他们就是这样教你尊敬长辈?”   白凝霺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我从小在宫里长大,是姨母和皇伯伯教导的我。”(?   周姨娘一噎,干瞪着双眼。   一国之君亲自教导的人,她能怎么说?   白凝霺上下扫了她一眼,眉眼弯弯:“而且,皇伯伯从小就告诉我,要想得到别人的尊敬首先要先尊敬别人。周姨娘上来便对我大吼大叫、还意欲败坏我的名声,这样的人恕我尊敬不起来。”   李掌柜颤巍巍地凑到白凝霺面前:“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稍微……”悠着点,别把人气狠了。   白凝霺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直径无视周姨娘母子二人,前去天字包厢。   她走了几步蓦然驻足,侧过身看着周姨娘,嫣然一笑:“周姨娘,忘记提醒你一句,如果真为了你家将军好,那便把你上那套正红色的衣裙扒了。你只是区区一个妾室,穿正红色,你还不够格。”   她顿了顿,面上笑意不达眸底:“长公主殿下尚且健在,你说如果皇伯伯知道萧将军如此纵容一个妾室打扮的花枝招展骑在他最疼爱的皇妹头上,你说他会如何?”   白凝霺凉凉地勾了勾唇角,拂袖离去。   她不介意在皇伯伯面前给萧家上眼药,“帮”那个萧将军整顿一下后宅,顺便替陆文轩出气。   周姨娘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面色渐渐变得惨白。   不会,陛下不敢动夫君。   夫君手握重兵,陛下不能动他……   *   白凝霺回到包厢便见菜已经上齐。   白泽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拿着公筷替她夹了一个八宝肉圆:“怎么去了那么久?快,乘热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凝霺把肉圆塞到嘴里,腮帮一鼓一鼓地,口齿有些不清:“没什么,遇到两个讨人厌的苍蝇,拦着我不让我回来,我把他们教训了一顿。”   白泽轻轻把箸放在桌面上,叹了口气:“说吧,又有谁惹你了?”   他真是服了他这宝贝“妹妹”了,出来吃个饭还能碰到仇人。   “是霍兰芝还是傅家的那个庶女,还是三公主?”   他见白凝霺摇了摇头,不由扶额。   得,旧的还没去,新的已经来了。   “呵呵呵,哥,别气别气。”白凝霺讨好地挽住他的胳膊,“是萧家的人,他们好像近日才进长安。”   她手指朝天起誓道:“我发誓,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更衣出来,被那个萧二公子拦住了去路,缠着我问我的名字。我不好告诉他,就编了一个名字,结果他那娘又来了,非的说我缠着他儿子、居心叵测,要绑我去萧府。”   白泽越听,面色愈加阴沉。   白凝霺气哼哼地抱怨道:“更过分地是,那个周姨娘知道我身份后还扬言我若不随她去萧府,就到处说我缠着她那儿子。呵,那个萧二公子比不上哥哥、也比不上楚哥哥,我还缠着他?她真好意思说。”   她夹起一片卤牛肉塞到嘴里,气呼呼地嚼着。   白泽见她鼓起的腮帮,唇边不由绽开一缕笑意,柔声道:“好了,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对,不气不气,那个周姨娘早晚会把自己作死。”白凝霺愤愤地咬了一口八宝鸭腿,说道,“一个妾室穿着正红色招摇过市,被有心人看见参一笔,萧家都要受影响。”   白泽怔愣一瞬,问道:“你说那个妾身尽然敢穿正红色?”   白凝霺点了点头:“对,我好心提醒她,她好像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看来这个周姨娘真的很受宠,估计在萧府的地位足以和正妻比肩,难怪长公主会甩袖去静山寺修行。   白泽静默不语,面露沉思。   他不认为那个妾室是偷偷穿的正红色,她敢这么穿,肯定是受了萧将军的默许。   那萧将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长公主还好好呆在静山寺,他这样可是置皇家的颜面于不顾。   白泽捏了捏眉心,心中有一个推测渐渐变得清晰。   萧将军敢这样挑战皇家权威,无非是仗着手中的兵权,以及当初拥陛下登基之功。他怀疑,萧将军是受了霍家的挑拨,才会如此。   如果陛下为了长公主重罚萧将军、收回他手中的兵权,那霍家下一步可能就会前来拉拢萧家。毕竟萧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不容小觑,无论他手中有没有兵权,军中众人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霍家、霍家、霍家……他们还真是好算计。   *   白泽把白凝霺回到白府后,他便匆匆忙忙前去湘王府,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陆温沉,与他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白凝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心中更加坚定了把霍家一举扳倒的决心。   她回到院子招来檀香和怜香,把崔婆婆按了手印的供词递给他们。   白凝霺见他们看完后,淡淡一笑:“如你们所见,我不姓‘白’,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她神色平静,眸光坚韧:“霍家,他们从外面抱来我这个弃婴,想要借着所谓的‘血脉亲情’绑住父亲,想要与他联手;结果他们现在反过来陷害父亲和哥哥,我岂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檀香、怜香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地,异口同声道:“郡主,奴婢愿助你一臂之力。”   白凝霺微微一愣,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从小便跟在我身边,和我感情自然是最要好的。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也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们若留下来也会受到牵连。”   檀香摇摇头,执意道:“郡主,奴婢不走,就陪在郡主身边。奴婢跟的是郡主这个人,不是郡主的身份。”   楚澈:我打酱油回来了,真的,就是还没见到霺儿QAQ   =w=   萧辕,字义臣   陆文轩,字深凉   其实前文有提到前世霍家和萧家一派的,在陆文轩第一次出场的那一章。   后面会有楚澈戏份,估计明天他就出场了。   小天使们晚安~ 第56章   怜香亦附和道:“郡主,檀香说的对, 不管郡主是谁, 奴婢们都愿意留下来陪着郡主同生死、共进退。”   白凝霺面上神情怔忡,良久后, 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前世的最后,檀香即便嫁了人, 依旧在陆温舒登基后、她最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支持她。怜香虽是霍婕妤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但是一直在帮她和霍家周旋。   她弯腰扶起二人, 水洗过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和郑重:“你们放心,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就一定会保你们无恙。”   “郡主,现在满城都在传着白家当时偷换了霍婕妤女儿的传言,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怜香抿着唇,面露担忧, “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郡主的身份再高贵, 也没有实质性的权利, 对上霍家就是以卵击石。虽然有这张证词, 也没有半点胜算。   “郡主,奴婢觉得还是和丞相大人商量一下比较好。”   白凝霺宛如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自顾自地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她们:“我打算‘击鼓鸣冤’,告霍家犯了‘欺君之罪’。”   她抬眸瞟了一眼木盒,眸光微冷:“以及‘谋害皇嗣’之罪。”   檀香、怜香看完木盒里的供词,面上也不由流露一丝怒意。   稚子无辜,更何况那还是才出生的孩子。   霍家当真是为了皇位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白凝霺收回供词, “啪”的一声关上盒子:“怜香,你明日择个由头帮我去一下长安城郊外的白府别院,偷偷把崔婆婆接回来安置在客栈。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她唇边的笑意如冬日的冰雪般寒冷,前世霍家那样利用她、害得她众叛亲离,这一世她便要亲手击碎他们的皇帝梦,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   次日,怜香便在白凝霺的安排下偷偷摸摸出了长安、直奔别院。   白凝霺穿了一身藕荷色垂花宫锦长衫,乌发绾了一个小髻,只戴了一支碧玉簪,拿着绷好的素娟坐在西次房里。   窗户开着,阳光从刻着梅花的窗棂上透进来,照在梨木小几上,小几上摆了竹编的小筐,檀香正在把理好的各色丝线放入筐里。   白凝霺看着素娟上绣好的连绵山峰,忍不住伸手抚摸。   明日一过,她便会在白家族谱上除了姓名,她再想和哥哥见面便没有那么容易了。离开白家,她最不舍的就是哥哥。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绣好的素娟裁剪成一方手绢。   再不舍,她也要求着皇伯伯将她从白家族谱除名,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在言语上攻击哥哥的把柄。   “郡主。”怜香轻轻敲了几下房门,推门而入,额头上还带着未来及擦去的汗水。   她走到白凝霺身边,低声道:“郡主,奴婢把崔婆婆安排在了长安里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让她明早在白府偏门等我们。”   白凝霺微微颔首,将手中才做好的手绢交给她:“辛苦你了。再帮我把这个送给哥哥,就说是我练手做的。”   怜香展开手绢,看清上面绣的图案,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如常地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她家郡主这是舍不得丞相大人,想留一个手绢给丞相大人作念想。   *   书房   白泽摊开手中的手帕,唇边不可抑止地溢出一丝笑意:“这是霺儿绣的?”   怜香颔首:“回大人的话,是郡主亲手绣的。”   “啧,这绣工练了那么久还是不行。”白泽嘴上嫌弃着,却还是小心地把手绢叠好塞入了怀里,“回去让霺儿好好练练,女孩子家家的女红怎么能那么烂。”   怜香福了福身,抿嘴轻笑,低声应是。   难怪郡主舍不得丞相大人,明知道对方不是他的亲妹妹,却还是将她当作亲妹妹疼爱要是她有这样的哥哥她也舍不得。   其实,她私心觉得,郡主告御状还是要和丞相大人商量一下对策。   丞相大人背靠白家、手握实权,而且眼光长远、睿智。有他提郡主出谋划策,郡主明日与霍家对上以后,胜算也大一些。   怜香面上神色有些纠结。   她要不要将此时告诉白丞相呢?   白泽见她迟迟未走,神情异样,不由蹙起眉头:“还有事情?”   怜香抬眸瞧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屈膝跪地:“丞相大人,奴婢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她垂下眼睑,说道:“郡主明日打算击鼓鸣冤,告霍家‘欺君之罪’以及‘谋害皇嗣之罪’。”   “啪”笔尖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   白泽扔了毛笔,倏然站起身,紧盯着怜香:“你说什么?”   “郡主明日打算击鼓鸣冤,告霍家当初偷偷抱弃婴以假乱真,以及他们当年谋害大公主的罪行。郡主已经集齐了证据,也命奴婢将崔婆婆从别院接到了长安,就等明日早朝时分告到陛下那。”   白泽沉静的面孔上有了一丝龟裂,心中冉冉升起一股怒火。   那么大的事情,霺儿竟然也不和他商量一下。   而且,她应该早就开始谋划此事,否则也不会央求他带她去别院见崔婆婆,那谋害大公主的罪行估计也是很久以前便开始准备。   可他尽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生气霺儿对他的隐瞒,更气他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白泽按压下心中的怒意,勉励平复情绪:“如果告成功了,她打算怎么办?”   “郡主,郡主她……”怜香瞧了一眼白泽的神色,小心道,“她打算求陛下将她从白家族谱中除名。”   她又说道:“大人,郡主她这样也是为了你和白家。现在满城的传言都是白家私底下犯了欺君之罪,郡主也是在意你才会出此下策。大人,奴婢斗胆想请你帮帮郡主,明日在朝堂上帮郡主说说话。”   白泽唇角微抿,眸底黝黑。半晌后,他轻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说的我都知道,即便你不来求我,我明日也会帮霺儿。”   怜香得了允诺站起身,瞟了一眼白泽,默默退出。   白泽瞧着关上的房门,眸光带着几分冷冽。   长安城内的流言已经发酵成了一个大馒头,即使霺儿明日不闹那一出,霍家也不会放过他和父亲。   与其等着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如推一把霺儿,和她一起杀霍家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他相信他的霺儿。   因为她重来没让他失望过。   至于她背着他谋划的事情,等事情结束后再找她算账。   *   五月十二日,天气阴,一大早长安城内便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空气沉闷燥热,连带着早朝中的朝臣都心思低迷又急躁。   陈公公得到宣和帝的示意后,一甩拂尘,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宣和帝懒懒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下面,见是惹人厌的霍太尉,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说道:“爱卿请讲。”   快点讲完滚蛋,他还要赶着去椒房殿陪绾绾。   昨天好不容易哄得绾绾同意让他进了椒房殿,今日可要在那多赖一会,才不枉费他一番心思。   霍太尉行了一礼,声线平稳:“白丞相与其父靖国公,当年用一弃婴替换老臣的亲外甥女,隐瞒真相,此乃‘欺君之罪’,还请陛下明察!”   白泽面色一沉,斜跨一步出列,躬身行礼:“陛下明鉴,此乃栽赃陷害!微臣和父亲冤枉!”   靖国公亦出列附议:“陛下明鉴,臣并未做出此等之事!”   霍太尉冷笑了一声:“现满长安城都在传着白家以假乱真,白丞相和靖国公难道还想否定不成?”   他已经准备好了人证和物证,他不信白家今日还有翻盘的可能。   白家一倒,他的谋划也没有了阻力。   与此同时,阙门外登闻鼓被擂响,白凝霺一身素衣跪在鼓旁,双手高举一份奏折,声音凄厉:“霍家以假乱真,心怀不轨,蒙骗皇家!欺君在上,天理难容!霍家以假乱真,心怀不轨,蒙骗皇家!欺君在上,天理难容!……”   白凝霺眼角猩红,眸底带着一丝恨意。   今日,她便是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拖霍家下水!   鼓声从外传到大殿上,宣和帝面露不悦:“外面何人击鼓?”   殿里的还解决,殿外又来一个,今日怎么那么事?   “回陛下,是……是淑慧郡主在鸣冤。”回答之人瞥了一眼霍太尉,神情怪异。   宣和帝嘴角抽搐,摁着直跳地眉心:“鸣何冤?”   “……状告霍家欺君之罪。”   宣和帝手一顿,神色一言难尽。   殿里霍家告白家欺君之罪,殿外白家告霍家欺君之罪。   这都什么事?!   陆文轩躬身出列,提议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妨宣淑慧郡主进来一问。”   “宣。”   “宣淑慧郡主觐见。”   白凝霺步入大殿,目不斜视地走到前面行了一个三叩九拜的大礼,随后高举手中的奏折:“霍家当年以假乱真,心怀不轨,蒙骗皇家,欺君在上。今日又嫁祸白家,冤枉良臣,还请陛下明察!”   陈公公走下台阶,接过奏折递给宣和帝,宣和帝扫视着奏章,面色越来越阴沉,将冗长的折子扔到了台阶之下,语带怒意:“霍太尉,你有何话说?”   霍太尉急忙出列出列跪下,捡起地上的折子,匆匆扫过几行,便伏在地上喊冤:“陛下明鉴,这奉命是白家的栽赃陷害!老臣冤枉!”   宣和帝揉了揉额角,懒洋洋地靠回龙椅,手指点着楚澈道:“楚爱卿,你说。”   霍太尉面色一变,谁人不知楚家和白家交好,陛下这明摆着在偏袒白家。   楚澈一躬身,出列上前,跪在白凝霺身边,波澜不惊道:“霍太尉及霍婕妤当年从街边抱来弃婴,冒充白家子嗣,意图以血脉亲情绑住靖国公,筹谋不轨,犯欺君之罪。   霍婕妤善妒,买通苏昭仪生产时的产婆,勒死才出生没多久的大公主,谋害皇嗣。   霍太尉胞弟买通惠和公主生产时的产婆,害死惠和公主的子嗣,间接导致惠和公主郁郁而终。   霍太尉以金钱利诱定康侯,间接害死微臣的父亲战死沙场。   霍太尉及其胞弟,私藏兵器。   霍太尉其妻,杀害良家妇女数人。   霍太尉其妾室兄长,侵占良田。   ……”   楚澈每念完一桩,霍太尉心就沉一分,待他全部念完,心已经沉入谷底,却仍旧强自镇定道:“楚将军,凡是都要讲证据,你不能因为与白家较好、心仪淑慧郡主,就帮白家隐瞒真相!”   “证据?”白凝霺凉凉地弯了弯唇角,冲着跪在自己身后的崔婆婆扬了扬下巴,“霍太尉,你应该认得崔婆婆吧?就是她把我抱回的霍府。”   陛下:艹,今日白家和霍家是杠上了?!朕的温柔乡QAQ   =w=   目标4000没达成,只有3500+QVQ   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么么哒^3^ 第57章   霍太尉看清崔婆婆的容貌,面上神情有些迷茫, 冷声说道:“郡主休得胡说,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崔婆婆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讽:“霍太尉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向着坐在上首的宣和帝磕了一个响头, 说道:“陛下,草民曾是霍府的家生子, 当年霍婕妤还待字闺中时,草民便在她院子里当值。草民曾亲耳听见霍婕妤说自己是假怀孕, 打算生产之后抱一个弃婴过来滥竽充数。‘生产’百日之后, 原本霍婕妤是让玉嬷嬷去找符合年龄的弃婴, 但是那个时候玉嬷嬷恰好跌断了腿,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草民的头上。”   崔婆婆弯腰伏地,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凄厉:“草民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还请陛下明鉴!”   “一派胡言。”霍太尉神色镇定自若, 垂在地上的双手却紧紧攥起, “陛下, 老臣真的不认识她。”   崔婆婆被他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气笑了:“霍太尉,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数次从刀尖下救了你的拜把子兄弟梁书?”   霍太尉眸光微震, 面上神色顷刻间破裂。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梁书。   “呵,看来你还有一点良心,不枉费我夫君当年那么信任你,更是甘愿放弃了海阔天空, 跟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崔婆婆眼角渗出愤恨的泪水,满是沟壑的面容上又苍老了几分,“我夫君根本就不知道滥竽充数这件事,结果就因为娶了我为妻,便被你列入了必死名单,一路追着我们不放。”   “霍太尉,你还有心吗?你根本没有!”   白凝霺看着崔婆婆撕心裂肺的模样,一瞬间有些怔愣。   梁书,她前世在霍家的祠堂上见过这个人的灵牌。   没想到他的死因是因为这个。   霍太尉如同魔怔了一般,跪在那边一动也不动。   他年少游学时曾遇到贼人,是梁书救了他。   梁书是江湖中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一来二去,他们二人就成为了挚友。后来,他回长安之时,向梁书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邀请他同自己一起回到长安。   起初,梁书是拒绝的,表示护送他回到长安便离开。结果一路上,他那个庶兄拍人多次拦截围杀他。梁书见此便改变了注意,决定留下佯装成他的侍卫保护他,直至他继承家业。   但是谁能想到,待他继承霍家后,梁书爱上了他妹妹院内的婢女、娶她为妻,离去的时间也一拖再拖。   那件事发生后,他也纠结过,但是他担心梁书知道了此事告发他。   他最终还是把他列入了名单里。   他这么多年一直深深的自责中度过,哪怕他违背祖制将梁书的灵牌放在霍家祠堂中,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愧疚。   霍太尉面色惨白如纸,他很在意梁书这个挚友、这个兄弟。   但是他更在意权利和地位。   他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后再也放不下它,只得为了它背弃梁书。   站在队伍中的萧将军见霍太尉迟迟未语,眉头微微蹙起,斜跨一步躬身出列:“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可凭借这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定夺,还需要询问一下霍府的其他下人。”   “陛下,此事老臣可以作证。老臣曾在霍婕妤身边见过她,也见过梁公子与她携手去静山寺上香,神态举止亲昵,关系绝非一般。”   萧将军循声望去,看清站出来作证的大臣,怔愣了一瞬,心中诧异。   傅家在这种大事上从来不插手,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今日怎么……   他勉励笑道:“陛下,那有傅御史作证便可。”   傅御史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白凝霺,面上神情自若。   他也不想参合此事,但是他那姑母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淑慧郡主,不然就不认他这个侄子。   他心中默叹,这种“欺君之罪”岂是那么容易保的?他只能看情况帮了。   宣和帝点了点头,瞧着霍太尉淡淡道:“霍太尉,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霍太尉苍白的面色缓缓绽出一抹笑意,他俯身说道:“陛下,此罪臣认了,但是罪臣不相信白丞相和靖国公对淑慧郡主的身世半点都不知,否则郡主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郡主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又知而不报,是欺君在上!还请陛下明查!”   他既然已经逃不掉了,那他拉几个垫背的,未尝不可。   “霍太尉,你说错了。父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世,他们又怎么告诉我呢?”白凝霺一脸认真地瞧着他,“你想啊,若是他们知道后,又怎么会数十年如一日地对我这个假女儿、假妹妹疼爱有加?”   霍太尉微微怔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总不可能是我们霍家人告诉你。”   “霍太尉,你怎么知道是你们霍家人告诉我的?”白凝霺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语气诚恳,“是霍庶妃告诉我的。我好奇之下便差人去查,昨天才查出来,今日就击鼓鸣冤了,我真的不是知情不报。”   她伏地道:“陛下,崔婆婆昨日才进的长安,你若不信,可以差人去长安的同乐客栈查看入住记录。”   字字句句,滴水不漏,振振有词。   宣和帝摸了摸下巴,这说的他都快相信了。   不过,他知道这个丫头忒坏,她铁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在等着机会一举扳倒霍家。   啧,他要不要配合一下?当作不知道?   霍太尉沉若滴水,聚雪凝霜一般:“郡主,老臣很是好奇你是如何查的?你不妨说出来让老臣听听。”   白凝霺倏然抬头瞪向他,意欲反驳,忽觉手背一热,她转头见楚澈冲她安抚地一笑,朗声道:“霍太尉,是微臣帮郡主查的。”   楚澈拉着白凝霺一起伏地,声音平稳,分辨不出情绪:“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数日前得知了霺儿的身世,并未想着上报,反而一直隐瞒,微臣知罪。”   他微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陛下,霍家谋害皇嗣、谋害惠和公主和微臣的父亲也是实情,还请陛下明鉴。”   白凝霺转身从檀香手中拿过装着霍家罪状的证据,高举头顶:“陛下,这是霍家谋害姨,额,昭仪娘娘和大公主的罪行,还请陛下明察,以慰大公主的在天之灵。”   陆温沉瞧见那个木盒,神色怔忡,喉结上下滑动,缓缓闭上双目,攥紧双拳。   霺儿,还真是……傻的可以。   宣和帝拿起木盒中的证词,越看面色越难看,怒意不可抑制地从心中串起。   “啪”他把盒子一合,站起身,狠狠地砸向霍太尉,“砰”霍太尉额头绽开一个血红的花朵。   宣和帝扶着龙椅捂着胸口,面庞因为愤怒而通红。他指着霍太尉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喘着粗气,良久后,他跌坐回龙椅上,悄悄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花。   “来人,把霍太尉带到大理寺审问,傅御史带朕督办。”   话音一落,朝臣皆愣了愣,撩起长袍跪地道:“臣等遵旨。”   霍家,算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陛下,”霍太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道,“楚将军和淑慧郡主也有罪,你不能厚此薄彼!”   宣和帝脸庞遽然迸出寒光似的冷笑:“朕就是厚此薄彼,你能如何?”   “恨吗?痛吗?”旒冠上的珠帘晃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放心,朕不会现在就杀了你,朕会让你多活一阵子,好好尝尝朕当初的心情!”   霍太尉被人拖了出去,神色灰败,死死地盯着宣和帝坐着的那把龙椅,那个他筹谋了一生的愿望,最终全化为了乌有。   宣和帝瞟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楚澈和白凝霺,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楚爱卿,你知情不报的确有罪,但念在你这么多年中心耿耿、捍卫大齐边疆的份上,朕便既往不咎。”   “微臣谢陛下恩典。”楚澈跪在那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悄悄地握住白凝霺的手,执意道,“但是,陛下,霺儿在此事中也算是受害者,还请陛下从宽处理。”   “陛下,”白泽躬身出列说道,“霺儿并非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世,还请陛下恕罪。”   宣和帝撑着额头,眸光无奈。   他想饶了这丫头,毕竟他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但是他饶了她,却重惩霍家,此事无法向朝臣交代,也无法将白家从这件事情中摘干净。   白凝霺磕了一个响头,跪直身子:“陛下,霺儿自愿放弃郡主之位,并从白家族谱上除名。”   神色淡淡,好像全然不是再讨论自己的罪状。   宣和帝盯着她瞧了半晌,见她眸光执拗,只得顺着她说道:“朕准了。”   白凝霺面上一喜:“民女谢陛下恩典。”   *   退朝后,白凝霺击鼓鸣冤告御状一事,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传遍了长安城。   特别是有不少贵女在得知她丢了郡主之位、又没了白家这个靠山后,暗地里颇为幸灾乐祸。   白凝霺对于此事毫不在意,在她眼中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若那个人真心待你,便不会在意你的身份地位。   “白凝霺!”   白凝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楚澈的身后,小心探出半个脑袋,讨好地笑道:“哥哥,我听得到,呵呵……”   白泽一张俊脸黑如墨汁,抬手就要把白凝霺从楚澈背后捞出来:“白凝霺,你长能耐了你,做这些事情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哥,这是在宫门,咱们现在不是兄妹了,男女授受不亲。”白凝霺整个人缠在楚澈身上,任由白泽怎么扒都不动分毫。   白泽听了,怒火更盛:“你还知道这是在宫门?快从景湛身上下来,这成什么样!”   白凝霺抱得更紧了,颇有自知自明地说道:“不要,松手你就要打我了,楚哥哥不会打我。”   楚澈配合地举袖护住她,眉眼含笑,眸底神色挑衅。   白泽:“……”   想骂人。   信不信他明天再她记回族谱去!   “咳咳,白姑娘,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请你前去一聚。”   白凝霺送开楚澈,福了福身,面露尴尬:“李嬷嬷。”   李嬷嬷微微颔首,掩饰住眸底笑意:“姑娘请。”   她抬眸瞟了一眼楚澈,又道:“楚将军也一起吧。”   白泽:“……”   好气哦,他也想去,他也担心霺儿。   白泽:不行,做不成恋人,至少要做个哥哥,我要把霺儿记回族谱!   陆文轩:呵呵,做梦!   =w=   天凉了,霍家是时候凉了。小天使们记得加衣服哦~   其实这章还是有点没写好……QAQ   作者君从来不会洗白反派什么的,只是觉得人都有心里最柔软的一块、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霍家的霍兰芝,心中柔软的一面就是她对陆温舒的爱。   霍太尉,便是和梁书的兄弟情。   ps:闺蜜(三次元)说她被梁书&霍太尉萌到了,要写个衍生耽美。   我:???   打扰了,告辞,只是随便写的一个设定,人名都是随便编得 第58章   长信殿   李嬷嬷带领着白凝霺和楚澈穿过正殿,一路绕至后院。   长信殿后院的木槿花开得正盛, 浅粉色的花瓣缀在细长的枝桠上, 夏风拂过,枝叶轻颤, 花瓣扑簌着飘下,一片一片、层层叠叠铺满青石铺就的空地上, 美不胜收。   傅太后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薄被, 闭着眼, 似是在这般清风适宜的阳光下睡着了。   “太后娘娘, ”李嬷嬷上前福了福身,轻声说道, “楚将军和白姑娘到了。”   “民女/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傅太后掀开眼皮,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她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白凝霺, 眸光腾得一亮, 从摇椅上站起身亲自扶起她:“好孩子, 不必多礼。”   她瞧着与自己女儿相似的面容, 眸光中盈盈有一点泪花。   白凝霺轻轻拂开她的手,执意行了一个大礼:“民女多谢太后娘娘出手相助。”   她知道, 今日朝堂上傅御史的帮忙多半是傅太后授的意。虽然就一句话,但是帮她免了不少麻烦。   “快快起来,不必多礼。”傅太后弯腰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轻柔, “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不存在什么帮不帮的。”   她瞟了一眼静静立在一旁的楚澈,淡淡道:“你姑祖母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你去瞧瞧。”   楚澈怔了怔,面露犹豫,双脚如生根了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傅太后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去,哀家不会为难你的心尖尖。”   她看起来有那么凶吗?   楚澈掩袖轻咳一声,如玉的面庞上泛起点点红晕。他眼角余光偷偷瞧了一眼低垂着头的白凝霺,拱手作揖离去。   太后娘娘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霺儿。   傅太后含笑看着羞红了双颊的少女。   血脉亲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她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少女,便有一种亲切感。彼时,她只是当作她是楚澈的心上人。   谁曾料到,这个楚澈的心上人尽然是她丢失多年的外孙女。   虽然深凉还未查到证据,但是她心中有种感觉,白凝霺就是她女儿当年遗失的幼女。   傅太后望着院内满园的木槿花,唇角翘起:“霺儿,你会棋道吗?”   白凝霺怔愣一瞬,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略知一二。”   傅太后微微颔首,挥手命人在木槿树下的石桌上摆了棋盘和黑白棋子。她走到石凳边拂去上面的花瓣坐下,抬头见白凝霺还站在那,不由轻笑了一声,指着棋盘的对面,说道:“坐,陪哀家下一盘。”   白凝霺福了福身,在她对面位置坐了下来,将黑子推到傅太后面前。   傅太后挑了挑眉,并未拒绝。   院子里一片平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玉石相击的轻响。   棋盘上白子气势如龙,似乎已经将白子压入了绝境。   棋盘外执黑子的傅太后面色凝重,良久后,她把棋子放回棋筒里,叹了口气:“哀家输了。”   她眉宇间绽开一缕笑意:“想当年,哀家的棋艺在整个长安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白凝霺目光微微垂落在黑白相间的棋局上,神色恭顺:“太后娘娘的棋艺高超,民女只是侥幸而已。”   傅太后摇摇头,笑道:“你不必谦虚,赢了就是赢了。”   她垂眸瞧着纵横错杂的棋局,说道:“但是你有个毛病,你下棋只会横冲直撞、正面对决。今日,你遇到的是哀家这种棋艺远不如你的,所以你赢了。但是若来日,你遇到棋艺远胜于你的,你这样只是以卵击石。”   白凝霺面色怔忡,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傅太后拂乱棋盘上的棋子,神色平淡:“棋如人生,你今日击鼓鸣冤时可曾想过,若哀家不帮你,又或者是景湛放弃了你选择了楚家满门荣耀、白丞相不顾及多年兄妹之情,你又当如何呢?”   “你今日能扳倒霍家,是因为你身后有白家、楚家、傅家的支持。但是若今日只有你一人孤军奋战,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霍家,那便是以卵击石。”   她顿了顿,瞧着白凝霺意味深长道:“所以,凡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不要这么莽撞。更不要把结果寄托在情感上,因为在权势上除了骨肉亲情,别的情感都会随时随地抛弃你,唯有你的家人会永远支持你。”   “太后娘娘,民女今日并非是莽撞行事。”   傅太后眉头微微蹙起,她这还不算莽撞吗?   “太后娘娘,民女今日之所以敢击鼓鸣冤告御状,是因为民女收集了足够的证据,足以一举扳倒霍家。”白凝霺抬眸瞧着她,眸光坦然,“而且,陛下不满霍家已久,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今日,只要民女把刀子递到陛下手中,陛下就算没法给霍家定个死罪,也会让霍家脱层皮。”   傅太后眉宇间流露出沉思。   白凝霺神色从容,眸底流露出一丝柔光:“太后娘娘,民女并不同意你的看法,民女认为有些情感是超过骨肉亲情的。其实我哥哥和父亲在我年幼时便知道了民女的身份,但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都把民女看作是亲妹妹、亲女儿,对民女的呵护不比姐姐少。”   “你不怕吗?”傅太后眼角微沉,捏着一枚棋子把玩,“御状若是成功,你也会被牵连其中,就像现在一样,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若是不成功,霍家便会转过来对付你,你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凝霺垂下眼睑,唇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为了他们,民女不怕。”   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何可怕的。   日移花影,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少女素白色的衣裙上,她眸光淡淡,声线平稳:“民女之前能得到那样的身份、地位都依赖于父亲、哥哥和姨母,结果别人却用民女所得到的这些来陷害他们。民女如何能让这些发生?身份和地位都是身外之物,为了他们放弃这些民女并不亏。”   傅太后眸光狠狠地一震,抬眸瞧了白凝霺良久,唇边不由含笑。   她和她母亲真的很像……   曾几何时也有个少女,坐在此处与她对弈,说为了皇兄的皇位、搭上自己的婚姻又有何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示意白凝霺扶她:“唉,哀家老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哀家猜不透了。”   傅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去椒房殿吧,给你姨母保个平安。她今日早上听说了你的事后,便亲自来到长信殿求哀家。”   白凝霺垂下眼帘,福了福身:“民女告退。”   傅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千头万绪化作唇边的一缕微笑。   她要感谢白家和苏家,把她的外孙女呵护长大。   只是,萧家……   傅太后眸底闪过一丝厉色。   *   白凝霺走出长信殿,便见楚澈已经等在了殿门口,忧心忡忡。   她提起裙子跑了过去:“楚哥哥。”   楚澈转眸看见她,眉眼间一扫忧愁,拉着她仔细查看:“太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对不起,憋了两天就那么点QAQ   本章过渡一下 第59章   白凝霺光流露出一丝深思,细软而乌黑的发顶随着她的动作颤动:“没有, 太后娘娘让我陪她下了盘棋。”   太后娘娘说的对, 她今日还是有些鲁莽了。   但是人生而在世,偶尔鲁莽一下未尝不可。   楚澈微微一怔, 揉揉她的脑袋:“太后娘娘确实喜欢棋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也拉着我下了一盘。”   他以为太后娘娘会将她的身世告诉她……   楚澈收回思绪,敛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白府收拾东西?”   从白家族谱上除了名, 就算陵川护着, 霺儿也没法在白府名正言顺地住下去。   白凝霺摇摇头, 说道:“我要先去一下椒房殿,太后娘娘说姨母早上知道了我的事情后很担心。”   楚澈道:“我陪你一起去。”   正好和苏昭仪商量一下他和霺儿的婚事。   楚澈转头瞧着白凝霺, 眸底一片柔光。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把他的小姑娘娶回楚府了。   *   椒房殿   白凝霺到椒房殿门口的时候,便见宋嬷嬷站在那张望。   宋嬷嬷瞧见她, 眸光一亮, 拉着她就往里面走:“姑娘, 你可算来了, 娘娘都担心坏了。”   踏入殿内,白凝霺突然有一些退缩, 她紧紧地攥着衣裙,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姨母在她的生命中担任中的角色就如母亲一样,教导她、抚养她长大。   现在,她的身世大白, 她不再是白家的女儿,她该以如何的面貌面对姨母呢?   白凝霺咬住下唇,眸光迷茫。   楚澈轻轻拉住她的手,低低一笑:“别怕,我陪你进去。”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一缕一缕地传入心底。白凝霺忍不住回握住楚澈,重重地点了点头。   “霺儿。”苏昭仪从里屋走出,看见白凝霺眼圈不由一红,“你这个孩子,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万一你真有个什么……”   眼角的泪水滑落,苏昭仪别过身轻轻拭去。   没有人知道,在她得知白凝霺孤身一人击鼓鸣冤告霍家“欺君之罪”时心里有多担忧、害怕。   她担心她会受到牵连,更担心她会因此丢了性命。   苏昭仪目光落在楚澈与白凝霺交握的手上,不由微微一怔,看向楚澈的目光多了几分满意。   在知道霺儿的身世后还对霺儿不离不弃,的确是霺儿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白凝霺注意到苏昭仪的视线,双颊浮起两朵红云,松开楚澈的手背在身后,瞧着苏昭仪喏喏道:“姨母……你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这叫没事?”苏昭仪恨恨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拉着她往殿内走,“丢了郡主之位便罢了,还从白家族谱上除了名。你知道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吗?”   白凝霺扶着苏昭仪坐下后,垂着头,露出一节细而白的后劲,任由她训斥自己。半晌后,抬眸眼泪汪汪地瞧着她:“姨母,我这也是没办法。我若不这样做,皇伯伯没法和朝臣们交代。”   她也算是有罪,宣和帝没有道理把她给放了。   苏昭仪轻哼一声,说道:“他没法和朝臣们交代只能说他无能!”   白凝霺:“……”   不知道皇伯伯知道姨母这样背地里说他,他会不会生气。估计不会,反而会贴上来自己骂自己……   苏昭仪眸光微冷,她又道:“霍家本就是罪有应得,‘谋害皇嗣’这一项便足以让他们株连九族。”   她长长地指甲狠狠地扣着檀木椅背上的扶手,水波般柔和的双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   原来,她女儿的死,真的和霍家有关。   可是,和霍家有纠纷的是她,她女儿有什么错?   她还那么小,结果才出生便被剥夺了活下去的权利,活生生地被人勒死。   苏昭仪闭了闭眼,收敛住眸底的寒光。她瞧见白凝霺担忧地目光,轻柔一笑,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逝者已去,她还有霺儿。   “你现在从白家族谱除了名,也没法再住在白府。”她沉吟片刻,说道,“待会我让宋嬷嬷送你回白府收拾一下东西,搬回偏殿住吧。”   白凝霺点头应是。   她现在除了留着椒房殿,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要么就去哥哥的丞相府,但是哥哥和她现在并非兄妹,需要避嫌。   “娘娘,微臣有事想和单独你商量一下。”楚澈拱手作揖道。   白凝霺抬眸瞧了一眼他,福了福身推出殿内。   苏昭仪抬手扶了扶发间的点金滚珠步摇,神色淡淡:“说吧,什么事?”   楚澈一撩长袍,跪地行了一礼:“娘娘,微臣想和你商量一下霺儿的婚事。”   苏昭仪眸光蓦然变得锐利:“你想反悔之前的承诺?”   “娘娘,微臣的确想反悔。”楚澈轻轻一笑,说道,“微臣想现在就和霺儿订下来,待她及笄后便完婚。”   苏昭仪缓缓舒了口气,她以为楚澈嫌弃霺儿的身世,想反悔……   楚澈垂下眼睑,唇角轻翘:“娘娘,你放心,微臣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弃霺儿。”   因为那是他求了两辈子才得来的珍宝。   *   白府敬安堂   青石板的冷意有些微侵上肌肤,夏风从窗棱间无孔不入地吹了进来,白凝惜鬓边发丝微微浮动,不施脂粉的面庞在光照下憔悴毕现,无处逃循。   白凝惜穿着通身月白色金线绣白莲裥裙跪在地上,精致而不张扬的花疏密有致地铺陈于领口,露出一抹因消瘦而毕现的锁骨。   白老夫人面色微沉道:“说吧,你和萧二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凝惜摇摇头,目光闪躲:“就、就是那样。”   “就哪样?”白老夫人耐着性子又问。   白凝惜似是被她吓到了一般,缩着肩膀不愿回答。   白吴氏见此,扑到白凝惜身边搂住她:“母亲,惜儿都说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你又何必再多问。”   白老夫人深重的怒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半晌未说出一句话来。   要不是白凝惜是她孙女,她哪里会在这问她究竟怎么一回事。   白泽瞧着跪在地上的母女,眉眼间隐隐有一丝不耐。   他刚回来,便被祖母请了过来。询问后方才得知,是为了白凝惜。   白泽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站起身:“祖母,三妹不像有事的样子,既然如此孙儿先行告退。”   他还要回去琢磨一下霺儿今后住哪,没空和他们在这耗。   “陵川。”白老夫人喊住他,揉揉眉心,“你这说的什么话?”   白泽轻笑一声,说道:“祖母,孙儿只是实话实说。你看,三妹也不像是被迫的,所幸就遂了她的愿好了。”   对于这样不爱惜自己名声的妹妹,他是懒得管了。   白凝惜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反正她名声再差,也牵连不到雪儿和霺儿了。   白泽冷哼一声,行了一礼,拂袖离去。   白老夫人眉目一沉,看向白凝惜的目光带了些许怒意。   “四姑娘,你怎么来了?”   白老夫人抬头看去,便见白凝霺撩起珠帘,笑盈盈地走进的屋子。   白凝霺瞟到跪在地上的白凝惜,微微一怔,旋即面色如常地向着白老夫人福了福身:“见过老夫人。”   白老夫人听到这个称谓,不由有些慌神。   是了,她现在从族谱除去了名字,的确不能再喊她祖母。   白凝霺笑了笑,说道:“昭仪娘娘让我搬回椒房殿住,所以我此次前来算是辞行。”   说着,她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白家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   白老夫人看着她眸光闪烁,徐徐点了点头。   谁会料到,她最不待见的孙女尽然并非是白家的女儿。   白凝霺站起身,唇边含笑,福了福身欲转身离去。   “等等。”白吴氏叫住她,眸底闪着精光。   她见白凝霺看向她,随即挤出一抹笑意:“霺儿,你快及笄了吧?”   白凝霺皱起眉头,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问。   “年末及笄。”   白吴氏眼珠转动,起身拉住她的手臂,唇边挂着一丝笑意:“霺儿,刚刚萧家来提亲,你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你……”   “白二夫人,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白凝霺冷声打断她,目光似笑非笑,“而且,萧家提亲的人选好像是三姑娘。”   白吴氏面色一僵,勉励笑道:“萧家并未说明是谁,只说了是白家的姑娘。”   白凝霺抽出自己的手臂,柔柔一笑:“哦,那更不关我的事情了,我已经从族谱除名了。”   “这没事,可以再记回族谱。”白吴氏眼波流转,笑道,“霺儿,你看萧二公子尚未婚配,父亲是当朝大将军,嫡母是当朝长公主殿下。论理这种大好婚事落不到你这种孤女的身上,可是谁让你从小在白家长大呢?郎才女貌,倒也是一段佳话。”   白凝霺神色冷了下来,弯了弯唇角:“那还真是谢谢白二夫人,可是我还是有几分自知自明,我高攀不上。”   让她嫁给萧辕、那个萧家的庶子?她还真能想得出。   楚澈:不,是嫁给我^3^   =w=   还是有点短……明天长点。   白凝惜,之前和陆温舒私会用迷香,而后被送到静山寺“养病”。 第60章   “哎呀,本来你一个孤女嫁给萧二公子确实高攀。但是萧二公子不是那种介意门第之人, 萧家愿意娶你, 已经是了不得的福分了。”说完,白吴氏扫了一眼白凝霺的脸, 意思不言而喻。   空有美貌,没有家世, 能嫁入世家,还是正房, 知足吧。   白凝霺轻笑一声, 问道:“白二夫人, 我若不答应呢?”   且不论她与楚澈已经两心相许,就论萧辕和他生母那日的表现, 她也万万不能嫁给他。   “多好的婚事,你还不答应?要是拿乔让机会溜走了, 那有得你哭得。”   白凝霺瞟了一眼白老夫人, 见她打定主意不管此事, 当下笑了一声:“白二夫人, 你若觉得萧二公子好,那你让三姑娘嫁呀?”   “惜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庶子!”白吴氏声音突然拔高, 尖锐刺耳。   那个萧二公子身世再好也只是一个姨娘身的,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女儿。   白吴氏瞧见白凝霺唇边的冷笑,也卸去了面上的伪装,不耐烦地说道:“萧家的公子,你就知足吧。对于现在的你来说, 能嫁进萧家,还是正室,这已经是你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她轻蔑地看着她,又道:“你替嫁过去全当是报答了白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白凝霺嗤笑一声,眼睛中是灼灼的亮光,似火似冰:“白二夫人,你这人还真是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做主我的婚事?白凝惜自己不知检点,与萧家二公子私相授受、丢了名声,萧家对此还能不计前嫌地上门提亲,你们真应该谢天谢天。”   白吴氏似是被戳到了痛处,立刻拉下脸:“你不要登鼻子上脸,惜儿怎么就不知检点了?她不过是与小二公子相熟而已,哪来的私相授受。倒是你,白家养育你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恩情的吗?”   “白二夫人,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白凝霺唇边笑意凉凉,“我从小是在苏昭仪和陛下身边长大,要报答也是报答昭仪娘娘和白家大房,而不是你们二房。再者,就算我没了郡主身份也不是你这种杂碎可以拿捏的。”   她扬了扬皓腕间的凤血玉镯,眉眼弯弯:“楚家可不是好得罪的主。”   白吴氏瞪着她腕间的玉镯,久久不语。   白凝霺不屑地挑着眼角,眸光讥诮:“白二夫人,你也别想着传出去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我若在长安城内听到了半句关于我不好的言论,我便把‘白凝惜勾引晋王不成转而与萧家二公子私相授受’宣扬出去。啧,到时候三姑娘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她眸光一转,看着试图把自己置身事外的白老夫人笑道:“想来老夫人也不愿出现这种情况,对吧?”   白老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说道:“白凝霺,你非得要闹成这样吗?真要闹起来,你得不到半点好处。”   白凝霺笑魇如花:“老夫人真会说笑,是你们非得要让我替嫁,我只是不愿意罢了。你们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孤女、泯然一身,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做错了事的是三姑娘,万万没有让别人替她承担的道理,这萧家是她自己惹得,那要嫁也是她嫁。若你们再逼我,那我便只好再告一次御状。到时候丢人就不是我,而是你们白家二房。”   白老夫人眉眼一沉,眸光不便喜怒。   白凝霺收回视线,瞧着跪在地上的白凝惜,扯了扯唇角。   她虽然不清楚白凝惜和萧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猜到个七八分。   多半是白凝惜在静山寺和萧辕私会被人抓到,萧家出于良知今日一早便来提亲。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我嫁。”白凝惜缓缓抬起头,“祖母,孙女愿意嫁给萧二公子。孙女和他两情相悦,还请祖母成全。”   白老夫人愣了愣,眉头蹙起,沉吟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走到白凝惜面前强制拉过她的手臂撸起袖子,看到她光洁的肌肤,眸光震怒。   “啪”,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白吴氏扑过去抱住白凝惜,捂着她的面庞:“娘,你这是干什么?”   白老夫人气得指尖发动,站起身指着她们说道:“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她坐回椅子,吸了一口气,瞧着白凝惜,冷声问道:“你手臂上的宫砂痣怎么没了?”   白凝惜错开目光,抿嘴双唇,不言不语。转头瞧见白凝霺嘲讽的目光,心底倏然升起一股怒气:“祖母,孙女和萧二公子两情相许,还请你成全。”   她不施粉黛的面容有些惨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甚至有几分癫狂:“祖母,孙女想过了,萧二公子虽是庶出,但是他的生母周姨娘深得萧将军的喜爱,孙女嫁过去并不吃亏。而且,轩世子已经被单独封为世子,未来萧府定然由二公子继承。”   白凝霺只是一个孤女、一个草民,而她则是萧家少夫人。   届时,她要让白凝霺跪在自己脚边哭着求她,然后再狠狠地踹开。   白老夫人面色一沉,眸底酝酿着狂风暴雨:“所以你就这样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白家的名声?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婚前失贞这件事情传出去,白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那又如何。”白凝惜满不在乎地看着她,眼中似乎要喷出不甘的火焰,“你们不在乎我,我为何要在乎你们?我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凭什么把我关在静山寺那个破院子里。我若不替自己谋划,到死你们也只会把我关在那个院子里!”   她之前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恋慕晋王,想让他娶了自己而已,凭什么把她关在静山寺不见天日!   白老夫人眉心一震,眸底有深重的哀痛一闪而过,举起拐杖便要往白凝惜身上打。拐杖乃金丝楠木制成,质地坚硬沉重,一杖下去,白凝惜不死也成残废。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白吴氏惊地跌坐在地。白凝惜太惊之下面无血色,却也不肯躲避,眸光怨毒地看着白老夫人,又扫过白凝霺,她挺直了脊梁打算生生受这一杖。   然后,拐杖终究只是停在了半空,白老夫人用力往地上一拄,只听沉沉一声“咚”,回声重重不绝于耳,似她此时满心的愤怒与痛心。   白老夫人再不看她,只冷冷道:“你要嫁便嫁,但愿你以后别后悔。”   白凝惜呼吸渐渐沉重而急促起来,她含着一缕快意的笑意:“祖母,霍家已倒,现下长安世家里除了白家便只有萧家最为显贵。待萧二公子继承萧府,我便是一品诰命夫人,我为何要后悔。”   白凝霺瞧着她,忽地轻笑了一声。   这白凝惜还真是傻,萧将军负了长公主,楚澈的领军可是现在霍家已倒,剩下的霍党不足为惧,打压萧家只剩下时间问题。   目前,估计所有世家贵女都对萧家避而不及,唯有白凝惜这个愣子往前凑。   她怀疑,萧将军估计早就知道了白凝惜和萧辕之间的事情,一直不上门提亲是因为他暗地里投靠了霍家。但是现在,霍家获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们便巴巴地跑过来提亲,为的就是告诉皇伯伯他们已经和白家统一战线。   白凝霺勾勾了唇角,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母女转身离去。   萧家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是皇伯伯和哥哥是那么好忽悠得。   这些,她才不会告诉白凝惜。   白凝惜如愿攀上权贵,她怎么能上去扫她的兴呢?   只是……   白凝霺走出敬安堂冲檀香勾了勾手指,檀香会意地凑到她面前,她低声道:“你去打听一下白凝惜是怎么和萧辕勾搭到一起的?”   白吴氏为了她那好女儿算计她,那她便稍微折磨一下这个“罪魁祸首”。   “四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白府的一个小婢女跑过来拦住了白凝霺,气喘吁吁道,“圣旨到了,你快去前厅。”   白凝霺眉头微蹙,面色依旧笑道:“好的,老夫人和二夫人、三姑娘还在里面,我先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疑惑,移步至前厅。   待她看见过来宣旨之人,不由愣了愣:“楚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澈唇边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陛下让我过来宣旨。”   楚澈抬眸瞧了一四周,见白老夫人和白家二房缓缓到达后,他转头看了眼陈公公。   陈公公展开手中金黄色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白氏之女凝霺,秉性端淑,持躬淑慎……靡懈于勤。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封其为淑慧郡主,并指婚骠骑将军楚澈,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呆呆地跪在地上。   她这是又被封回了郡主?   “恭喜郡主。”陈公公笑呵呵地扶起她,“陛下听说你要回宫住,特地命奴才来接你。”   白凝霺接过圣旨后,方才意识到她真的封回了郡主,连封号都没变……   她眼角余光瞟到白凝惜嫉恨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咧嘴笑道:“那劳烦陈公公稍等片刻,我需要整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陈公公笑得脸上褶皱毕现:“不麻烦不麻烦,陛下说了,待郡主及笄后可以从椒房殿出嫁。”   白凝霺眸光一瞬间有些茫然。   出嫁?   她瞧到一旁楚澈含笑的目光,双颊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红晕。对哦,皇伯伯给她和楚澈赐婚了。   “不必。”白泽负手走到白凝霺身边,双眸死死地盯着楚澈,一字一句道,“我会差人把丞相府收拾出来,霺儿从那出嫁便可。”   他强压下心底的酸楚,郑重地行了一礼,一滴泪从眼角滴落,他笑道:“霺儿是我妹妹,还请楚将军善待她。”   楚澈:我终于磨回来了一纸婚书qvq   白凝霺:么么哒,鼓掌!   白泽:我的霺儿QAQ   =w=   下周努力让霺儿认回亲哥哥~   稍微长了一点点QVQ明日争取再长点 第61章   楚澈伸手扶住白泽:“陵川,你放心。只要我楚澈活着一日, 便不会让霺儿受半点委屈。”   “还请楚将军记住自己今日所说, 来日你若……”   楚澈唇边噙笑,眸光郑重:“我若负了霺儿, 任由你处置。”   白泽盯着他瞧了半晌,眸底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唇角勾起,说道:“如此甚好。”   他转过身摸了摸白凝霺的脑袋, 淡笑道:“哥哥还要处理公文, 待你整理好东西后差人去书房找我。”   白苏氏瞧着他离去的背影, 眸光流露出一抹深思。转眸看见白凝霺欢天喜地的抱着圣旨,和楚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心中默叹了一口气,起身追了出去。   *   白泽一路急行到书房, 关上门, 瘫坐在椅子上。   书房内的香炉徐徐吐出一缕一缕的烟雾, 从窗棂的缝隙间百转千回轻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 有积古的幽暗。   白泽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湿润,心中无尽的苦涩化作唇边一缕自嘲的轻笑。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可是当他真正面对时,还是忍不住情绪。不愿亲眼目睹着霺儿和楚澈赐婚后的互诉衷肠。   “笃笃”。   “谁呀?”声音有些沙哑。   “陵川,是我。”白苏氏的声音透过传了进来。   白泽胡乱地擦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袖,起身前去开门。他向白苏氏行了一个晚辈礼, 问道:“母亲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白苏氏走进书房环顾了一圈,随意地坐在小几边的椅子上,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方才见你神色不对,便过来瞧瞧。”   她抬眸看见白泽脸上不明显的泪痕,心中微叹。   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陵川估计早就知道了白凝霺的身世,并对她动了男女之情。   白泽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如常道:“孩儿只是有些乏了,并无大碍。”   白苏氏长叹一口气,说道:“再累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是最重要的。”   “孩儿省的。”   白苏氏顿了顿,又道:“你和楚将军年龄差不多大,现下人家都订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母亲抱上孙子?”   白泽双唇紧抿,垂头盯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不言不语。   “你年龄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要知道和你差不多年龄大的都成亲了,有的甚至都有了孩子。”   “母亲,孩儿已有心仪之人。”白泽垂着头,面上神色不明,“虽然她心悦他人,但是孩儿还是喜欢她。如果孩儿就这样娶了别的女子,是对对方的不负责。”   白苏氏怔愣一瞬,说道:“是淑慧郡主吧。”   白泽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她。   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除了楚澈应该无人看出,母亲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苏氏淡淡一笑:“我方才在前厅看见你向楚将军行礼时哭了,虽然就一滴泪水,但是还是泄露了你的情绪。而且,我早便发现你看郡主的眼神和看雪儿不一样,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现下……”   白泽面上神色有些艰难,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逼心底。他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陵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郡主是个好女孩,你这么多年又一直不离她左右,你喜欢上她很正常。但是现在郡主已经被赐婚给了楚将军,而且看得出来,她和楚将军两情相悦,你也该放下了。”   “母亲,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声音干涩难耐,白泽眼眶通红,语气执拗,“我试过,但是我真的放不下,我做不到对霺儿视而不见、不闻不问。我喜欢她,我爱她,我想把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可是……可是我是她哥哥……”   白泽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缓缓蹲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世人眼中我是她哥哥,她也一直把我当成哥哥……她喜欢上了景湛,景湛也喜欢她……但是我真的放不下……”   在朝堂上面对各种刁难即使再艰难,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百官之首,现下一直压抑着的感情在亲人面前顷刻间迸发,哭得宛若一个丢失了珍宝的孩童,泣不成声。   白苏氏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蹲下身揽过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未曾想到陵川对白凝霺的感情如此之深。   “陵川,你是不是从未把自己的感情告诉过她?”   白泽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没有,我怕告诉她过后连哥哥都做不成。”   白苏氏扶着他起来,做到椅子上,面上笑容无奈:“其实,你从小就陪在郡主身边,按理来说你和她的感情会比楚将军要好。你若早些下手,早些告诉郡主她的身世和自己的心意,可能郡主就不会喜欢上楚将军。”   “所以,”白苏氏拿着手帕小心擦拭着他脸上上的泪水,“这只能说你们有缘无份,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再喜欢也是徒劳,你早些放下,对你们双方都好。”   白泽垂下眼睑,苦涩与懊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   母亲说的对,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再喜欢也是徒劳……可是送出去的感情哪是那么好收回的……   白苏氏拍拍他的头,神色平静:“去吧,她就要走了,你再去看看她吧。她很在意你,不要让她走得不安心。”   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白泽眸光微动,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在他决定放手、成全楚澈和霺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只当霺儿最强的后盾。   走进观澜苑,便见白凝霺和楚澈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旁边来来回回行走的下人也没能影响到他们。   “楚哥哥,你说湛湛是不是不行啊?都多久了,也没见微微怀孕。”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微微太贪吃了?你看都胖了好几圈了。”   “一定是湛湛不行,微微一个泰山压顶,湛湛就要歇菜了。”   “……”   “要不我给他们配点催情香?助助兴?”   “……”   白泽嘴角抽搐,催情香……兔子真的可以用吗?   楚澈抬头瞧见他,笑道:“陵川,你来了。”   “哥!”白凝霺双目一亮,跳起来拽住白泽的衣袖,“哥,你过来看看湛湛和微微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一直生不出兔宝宝。”   湛湛?微微?   白泽额角突得一跳,做到石凳上瞧着楚澈的目光凉凉。   景湛和霺儿,呵,还真会取名字。   楚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很想说,这名字有一半是你宝贝妹妹取的。   白泽摸了摸仰面躺在石桌上的兔子:“霺儿,哥哥虽然会医术,但是不会给兔子看病。而且这两只看起来没事,只是这只母的有些胖了而已。”   白凝霺撇了撇嘴,面露忧愁:“但是他们一直生不出兔宝宝,我试着把他们关在一起过,他们也只是各玩各的。是不是湛湛不行啊……要不我给湛湛下点药?”   楚景湛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成亲以后,他一定要把这只公兔子宰了做成红烧兔肉!   白泽强压住唇边的笑意,轻咳一声:“湛湛估计没事,可能还没到发.情期。”   “但是我已经养了他们几个月了,一直都是各玩各的。”   白泽张了张嘴,说道:“霺儿,他们可能不喜欢对方……或者,他们是兄妹?”   白凝霺愣了愣,盯着他们瞧了半晌,默默地抱起那只肥胖的母兔子:“哥,你说的对,他们可能是兄妹,那我改日再抓两只回来。”   她瞟了一眼石桌上的公兔子,义正言辞地说道:“那你以后改名叫……‘川川’好了。”   白陵川:……   楚澈轻笑了一声,戳着新鲜出炉、名为川川的兔子,看向白泽的目光颇有一些幸灾乐祸。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郡主,东西都收拾好了。”   宋嬷嬷清点完行礼,走到白凝霺面前轻声道。   白凝霺抬眸瞧着打包好的八大抬行礼,眸光怔忡,抚摸着兔子的手微微一顿,笑道:“好了?那就走吧。”   只是有些舍不得。   白泽站起身揉揉她的脑袋,眸底的不舍一闪而过,说道:“我送你出府。”   走到白府门口,马车已经在那等候多时。   白凝霺走上马车,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白府的匾额,看见白泽笑着冲她挥手,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跑下马车,奔到白泽面前环住他的腰,哭道:“哥,我舍不得你。”   她现在不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再是他的亲哥哥。今日一别,她日后想再见到哥哥就难了。   “我,我不走了,我就留在白府,哪也不去。”   白泽目光一闪,眸底似浮起了一层水雾。他抬起头眨了眨眼,日光刺得眼睛生疼:“傻丫头,你只是像以前一样回宫住而已,又不是见不到哥哥了。哥哥答应你,以后会去宫中看你。”   他拉起白凝霺,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捏着她的鼻尖,笑道:“都多大了还哭,也不怕你未婚夫笑话你。”(?   白凝霺揉着眼睛,带着哭腔道:“他敢,他要是笑话我,我就不嫁了。”   楚澈走近他们,掩袖轻咳,揽着白凝霺肩膀柔声安慰道:“陵川又不是不能出入后宫,别哭了。”   白凝霺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   都这样说,但是她心里明白。她现在已经从白家族谱上除去了名字,世人也都知道了她的身世。男女大防,哥哥自然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去椒房殿看她。   白凝霺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哥哥,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太累。”   她顿了顿,又道:“最好再给我找个嫂子,这样也可以督促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白泽面上神情一僵,掩饰住心底的苦涩,勉励笑道:“放心,哥哥会照顾好自己。”   楚澈向他微微颔首,搂着白凝霺走回马车边,小心扶她走上马车。   白泽站在白府门前,目送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远去,久久不能回神。   *   白凝霺住回宫中后,生活上和以前在宫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每日都要去长信殿给傅太后和楚太妃请安。   大理寺办事雷厉风行,加上对霍家恨之入骨的湘王督办,很快将指认霍太尉诸人的诸多罪名全部落实。宣和帝判霍家众人关押天牢,择日问斩;霍婕妤除去封号,赐毒酒。   大理寺的人从霍府拿人离开时,不少百姓都在街上看热闹。陆温沉依旧是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霍太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低声道:“湘王殿下,做人留一线,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霍家斩草除根?”   陆温沉浅浅一笑,温润儒雅,可眸底的却含着深重的怒气和恨意:“霍太尉,你害死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做人留一线’?霍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是你们自找的。”   霍太尉看着他决绝的目光,缓缓闭上双目,垂下了头。   的确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鬼迷心窍,图谋篡位,也不会如此。   陆温沉唇角翘起,凑到他面前道:“霍太尉,杀人偿命,人之常情。你就下地域,好好向你害死那些无辜生命忏悔。”   说完拂袖离去。   隔日,朝堂大换血。   先是傅御史递折子告老还乡;再是宣和帝提拔许子墨为御史大夫,傅寒依、傅御史嫡子为太尉;贬萧将军为骠骑将军,并收回兵权;提拔楚澈为大将军……   前朝动荡,后宫也有所牵连。   宣和帝下旨立苏昭仪为皇后,封白婕妤、傅婕妤为昭仪,沈娙娥降为美人……   白凝霺和陆温柔坐在一旁,笑吟吟地撑着脑袋看着苏昭仪试封后大典的吉服。   陆温柔眼中带笑,扔了一颗松仁到嘴里:“苏母妃穿上皇后的吉服真好看,整个人都衬得年轻了。”   “那是,这是封后大典的吉服,相当于是姨母成亲的吉服,当然好看。”白凝霺夺过松子盘说道,“等咱们二公主和许御史成亲的时候,也会很漂亮。”   数日前,二公主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让众多长安世家子弟惊讶的是,驸马的人选竟然是今年的春闱榜眼许子墨,没有半点根基。   陆温柔含娇带怯地瞪了一眼,嗫喏道:“离婚期还早呢……”   白凝霺眉眼弯弯:“快了,就在明年,年一过完就是的。”   “你和楚将军的婚期什么时候?”陆温柔笑得不怀好意,“我听说楚将军已经在准备你们的新房了,啧啧啧。”   白凝霺面色“唰”得一下变得通红,站起身跺跺脚:“不理你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   陆温柔看着她的身影哈哈大笑,挑着眼角志得意满。   小样,和她斗,还嫩了点。   苏昭仪换下吉服,含笑看着她们打闹。   柔儿和沉儿、祥儿他们,在得知霺儿的身世后,依旧待她如常,这让她很欣慰。   *   白凝霺跑出椒房殿后,拐了个弯,直奔冷宫。   她才到冷宫门口,便听见霍婕妤的大喊大闹。   “参见郡主。”负责赐霍婕妤毒酒的公公看见她,慌忙行礼道,“郡主,冷宫污秽,恐染了你的眼。”   白凝霺绕开他,径直走到霍婕妤面前,神色平淡:“无妨,我只是过来送她一程。”   霍婕妤听了,瞪圆双目,五指成爪,于倾身上前掐她懂得脖子:“白凝霺,你这小杂种,都是你害的我们霍家!你怎么不去死!”   川川:我好难啊,我又改名了QVQ   =w=   再给哥哥点戏份,后面他的戏份就少了qwq   哥哥唯一的劣势就是:没有楚澈脸皮厚TVT不然哪轮到楚澈。   饭一口一口吃,反派们一个一个收拾。   后面会有章节让男主和女主单独相处。   ps:今天写白泽哭得时候,满脑子想的我闺蜜。   她前阵子在澳大利亚做交换生,和几个同学和室友出了点摩擦,被他们孤立了,打电话和我吐槽,结果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情绪一直把控的很好,从未哭过。   我也不好受,她在南半球,我在北半球,我什么也没办法为她做,听得鼻子酸酸得,只能和她说:“你别哭,哭了我也没法飞过去抱你。”、“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反正是在我面前,随便哭。”   不过她这周已经回到了魔都,等我元旦回去后再和她见面~   其实在心情压抑得太厉害的情况下,哭出来真的会舒服很多。   就酱,大家晚安~ 第62章   可是她还未碰到白凝霺的衣角,便被一旁的侍从拦住了。   白凝霺轻笑一声, 眸光冰冷:“你错了, 害你们至此的是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贪恋权贵,害死一条又一条无辜地性命, 你们也不会落得此等下场。”   霍婕妤被两个婆子按在桌子上、不甘地扭动着,衣服皱皱巴巴, 发丝凌乱。她恶狠狠地瞪着白凝霺,目光似一头狼, 声音尖锐又充满恨意:“白凝霺, 你不过是一个弃婴, 当年要不是霍家,你根本活不到现在!你不知感恩便罢了, 还反过来陷害霍家!”   白凝霺神色淡淡,并未直面回答, 而是持起一旁桌上的白玉酒壶。酒壶入手冰凉, 她打开壶盖, 一股醉人的芬芳从壶中浅红色的液体散发而出。   是大齐附属小国进贡的葡萄酒, 加了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一如前世她亲手端给楚澈的那壶毒酒。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 轻轻合上壶盖,壶身倾歇,浅红色的酒液从蛇形壶口坠落白玉杯中,馥郁香气。   白凝霺端起酒杯,一步一步走到霍婕妤面前, 在她惊恐的目光下,捏起她的下颚,笑语盈盈:“娘娘放心,本郡主方才检查过了。这酒乃是千金难买的葡萄酒,甚是清甜;里边的毒药更是剧毒无比的鹤顶红。”   她甜美的笑容在霍婕妤眼中宛如催命的魔鬼,霍婕妤面色惨白如纸,挣扎着摇头道:“淑慧郡主,霺儿,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你我多年母女情分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白凝霺眉眼一弯,声音娇软:“娘娘这说的什么话?本郡主只是一个小杂种,哪里配做你的女儿?虽然你从未把本郡主当作女儿,但是本郡主还是会尽到子女的本分,送你一程。”   她掰开霍婕妤的嘴,将手中毒酒强行灌入她的嘴中。   按着霍婕妤的两个婆子松开手,霍婕妤无力地从桌上滑落,躺在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白凝霺沉静侍立于一旁,唇边含着一抹快意的冷笑,一言不发。看着她七窍流血,蜷缩成一团,最终再无半点声息。   “郡主,请节哀。”   那个负责执行党的公公上前躬身说道。   白凝霺微微一怔,抬手摸了一把脸,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勉励扯着唇角,说道:“公公,罪妃霍婕妤是怎么死得?”   “罪妃霍婕妤自己饮毒酒、七窍流血而亡。”   白凝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一旁怜香递过来的手绢,随意地擦擦面上的眼泪,转身离开冷宫。   踏出冷宫后,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白凝霺的身上,她不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滚落。   檀香和怜香面露不忍,一左一右扶起她,安慰道:“郡主,霍婕妤不值得你为她哭泣。”   白凝霺擦干脸上的泪水,摇摇头,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她只是有些高兴,又有些伤心。   她终于替前世的自己和楚澈报了仇,亲手送霍婕妤下了地域。但是当她亲眼看着霍婕妤死在面前时,心中突然觉得空落落地,好像缺失了一角,无法挽回。   白凝霺向宫门跑去,这个时间,楚澈估计才和皇伯伯议事结束,她想见见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当她跑到宫门的时候,便见楚澈在与几个官员拱手拜别。   “楚哥哥。”   楚澈拜别同僚,抬眸便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自己扑了过来,他伸手接住,面上笑容无奈:“慌慌张张地小心跑摔倒了,到时候有得你哭得。”   他感觉到脖子上流落而下的温热的液体,神情不由一变:“霺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谁欺负你了?”   白凝霺摇摇头,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贪婪地摄取着他的气息。良久后,她从楚澈怀里爬起,揉着通红的双目,闷声道:“霍婕妤死了。”   楚澈怔愣了一瞬,随即淡淡道:“是她啊,死了就死了呗,她死有余辜。”   白凝霺咬着下唇,眸底浮起一层泪光:“她是喝毒酒而亡,是我亲手将那杯加了鹤顶红的葡萄酒灌入她嘴里。我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七窍流血……就像,就像你前世一样……”   楚澈看清她眸底的痛苦和无措,心中蓦然一疼,拉着她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霺儿,她不值得你的眼泪,不要哭了。”   白凝霺缩在他怀里小声抽泣:“是我亲手把毒酒灌入她的喉咙里,是我亲手送她下的地域……我,我其实只是想替你报仇,想让她也尝尝毒酒的滋味,但是当我亲眼看见她死了以后,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   她伸开五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双手宛如沾满了鲜血:“我这样做与她有什么区别?一样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楚澈俯身轻轻吻去她面颊上的泪珠,低头衔住她的唇瓣,碾转反侧。   气息交.合。   白凝霺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方才的一切想法全被甩在了脑后。她呆呆地瞪大杏目,看着楚澈放大的俊颜,感受着唇上的温软。   楚澈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在她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环着她说道:“霺儿,你不是刽子手,就算你不强行给她灌下,她也要饮下那杯毒酒。”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死有余辜,你只是在为民除害。”   马车轻轻晃动,白凝霺靠在他的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言不语。   楚澈声线柔和,笑道:“但是,霺儿,我很高兴。”   阳光透过车窗染镀他的侧颜,眼角眉梢难得流淌出几分清流少年的矜贵气韵:“我很高兴你会想着替我报仇。”   白凝霺抬眸撞入他眸底的绵绵情意,似是被烫到了一般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楚澈将她圈在车角,掰过她的脑袋,凑到她面前。长长的睫毛几乎戳到她的眼睑,向一匹恶狼,笑得不怀好意。   “报仇之恩,只好以身相许了。”   晃动昏暗的车厢,暧.昧的氛围浮动。   白凝霺双眼通红,双颊滚烫,活像一只被恶狼调戏的小白兔,无处可逃。   马车倏然停止。   “主子,到了。”   白凝霺宛如得到了赦免一样,一掌推开楚澈,串下马车,抬眸看见“楚府”的匾额,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   楚澈沉着脸从马车上走下来,狠狠剜了一眼方才打断他的周翔,拂袖离去。   周翔抬头瞧见自己主子冰冷的眸光,忍不住抖了抖。想起方才淑慧郡主通红的双眼和面颊,身躯不由一震。   他家主子这是没忍住?吓哭了人家?   *   晋王府后院   陆温舒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霍兰芝正在砸屋里所有能砸的花瓶、玉器。婢女、小厮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但是谁也不敢上去劝她。   陆温舒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面色是掩藏不住的憔悴:“何事发了这般大的脾气?”   “表哥!”霍兰芝一看到他,瞬间停止了砸东西,大哭了起来。   陆温舒听着她的哭声,严厉的目光扫过霍兰芝的贴身侍女:“庶妃娘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侍女在他的威压下,当即吐露了实情:“娘娘得知了霍太尉要斩首示众、霍婕妤被赐毒酒。”   陆温舒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吩咐跪在地上的下人们:“都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下,霍兰芝扑到陆温舒身上,拉着他的衣服哭道:“表哥,你救救父亲、救救姑母……表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陆温舒面上神色苦涩,半晌后,说道:“兰芝,节哀顺变。”   他的话语似一道眩亮霹雳赫然闪过,霍兰芝眸光怔忡,拉着他的衣袖摇头道:“你骗我,父亲不会死,姑母也不会死,你骗我!”   陆温舒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哀痛:“兰芝,霍家犯的每一项罪状都是死罪。我……已经尽力了。”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留下霍言风夫妇和她,已经是父皇的最大宽容。   霍兰芝心中的哀痛再也压制不住,全涌了出来,她哭吼道:“你胡说!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白家诬陷他。我就知道你还怪我当时骗你,你就没把我当回事……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白凝霺!”   陆温舒面色神色龟裂,唇瓣颤抖:“你以为我喜欢淑慧郡主?你竟然以为我喜欢她?”   “难道我有说错吗?”霍兰芝眸底迸出浓浓的恨意,竭斯底里地吼道,“什么为了得到白家的支持才会娶她,你明明一直喜欢她,要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地与她绑在一起!”   “现在,你知道了幼时救你的人也是她,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恨不得让我从这世上永远消失?所以才会不帮霍家洗清罪名……”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打断了霍兰芝的话。   陆温舒看着自家扇了霍兰芝的手,眼中有几分不忍,但是跟多的是失望与悲伤:“兰芝,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承认我当时一直想要娶淑慧郡主为妃,但是我根本没有爱过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也不会!”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至于霍家, ‘欺君之罪’、‘谋害皇嗣’、‘私藏兵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我已经尽力保下你哥哥和嫂子,还有你,剩下的我也毫无办法。”   这还是他一再保证不再窥视皇位、并看好他们换来的。   提到霍家的罪状,霍兰芝的情绪又泄露了出来,眼神阴狠:“陛下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们不义!我们可以联合萧……”   “住口!”陆温舒喝道,“霍家犯得是死罪、又害死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死有余辜!”   他这一辈是万万不会再谋划那个位置。   霍兰芝缺以为他是怕了宣和帝和白家的手段,眸光嘲讽:“晋王怎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你以前可是为了那个位置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怎么,是舍不得白凝霺?可惜啊,人家心里眼里都只有楚澈。”   陆温舒看着她,目光复杂又疲惫:“和淑慧郡主无关。”   霍兰芝神色娇媚,大笑道:“陆温舒你做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娶白凝霺为妃!晋王王府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最终,陆温舒与霍兰芝的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等陆温舒离开院子之后,霍兰芝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把院子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看门婢女叫到屋内。   霍兰芝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把玩着腕上的红玉手镯,鲜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雪白。   “回去告诉你家姨娘,我和她合作!”   婢女抬起头,是一张普通的再能普通的脸庞,她弯了弯唇角,说道:“娘娘起先不是不屑吗?”   霍兰芝面色忽然阴翳,“啪”地闪了那个婢女一耳光,睥睨着她说道:“我愿意和你家姨娘合作,是恩典。你家姨娘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小妾室,能有什么权利?最后出力还不是我。”   婢女跪地道:“娘娘息怒,我家姨娘自然是乐意和娘娘合作的,娘娘且等候几日,姨娘自会派人送来消息。”   霍兰芝轻哼一声,面目狰狞:“我要让白凝霺死!”   陆温舒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得到!   *   白凝霺在楚府呆了小半日,傍晚时分楚澈才亲自送她回宫。   落日余晖稀稀落落地洒下,浸染了宫内的红墙青瓦。   白凝霺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面上笑容灿烂。楚澈跟在后面,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   “霺儿,你慢点,别摔倒了。”   白凝霺摇头晃脑地凑到他面前:“不怕,反正有你在。”   摔倒了你也会接住我。   她纤长懂得睫毛上被晚霞镀上了一层金光,楚澈心中倏然一动,伸手触碰她的睫毛。   白凝霺吓得闭上双目,面颊泛红。   楚澈轻轻一笑,低沉的笑声传入她耳中,激起层层酥.麻。   “楚将军、淑慧郡主。”   总有人在不适当的时候出来。   楚澈不耐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面上神情转为厌恶。   楚澈: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人,打断我的好事TVT   =w=   kiss是什么?灵灵母胎solo,真的不知道……   晋江也规定不能超过25个字,数了一下好像有13个字,   小天使们凑合看看QAQ,剩下的……灵灵也憋不出了QVQ 第63章   他掩饰好面上神色,拱手作辑道:“微臣见过三公主殿下。”   陆温宁走到他们面向, 看到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 目光微闪。   白凝霺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松开楚澈的手, 福了福身:“见过三公主殿下。”   陆温宁点头示意,看着楚澈勉励挤出一丝微笑:“楚将军这是要送淑慧郡主回椒房殿?”   楚澈目光在她面上略微停留了一下, 随即错开,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   陆温宁垂下眼睑, 面上笑容僵硬, 心中梗梗。   他现在连浮于表面的情意都不愿伪装。   她扯了扯嘴角, 看向白凝霺,说道:“郡主, 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澈眸光一沉,面露警惕, 向前跨了一步将白凝霺护在身后。   陆温宁见此面色微苦:“将军不必如此防备, 本宫并无恶意。”   “那可未必。”楚澈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语气冷淡。   陆温宁张了张嘴, 眼中微见泪意涔涔,心仪之人的举动如同长针深深刺入骨髓般疼痛。   她瞧了一眼白凝霺,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恶意,跪倒在地,说道:“郡主,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以后再也不敢散播谣言、败坏你的名声了……”   陆温宁膝行到白凝霺面前,拽住她裙子的下摆,泪水从眼中滑落,眸中隐隐带有一丝恨意。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父皇已经决定把她远嫁边疆,走之下,她即便无法破坏白凝霺的婚事,也要把她的名声搞臭!   楚澈面色沉如墨汁,陆温宁这样跪在霺儿的面前是要置霺儿于何地?一国公主跪在一个区区郡主面前,若被好事者瞧见,霺儿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藐视皇家权威、不顾尊卑……陆温宁这是要害死霺儿。   白凝霺顺着陆温宁拽着自己的力度直接屈膝跪地,与她面对面:“公主,你说的什么谣言?我怎么听不懂?”   她一手捏着手绢擦拭陆温宁面上的泪水,凸出的绣花在她白皙的面上挂出一道道红痕,可陆温宁的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一手抓着陆温宁的手臂,长长的指甲透过轻薄的夏装陷入她的肉中,唇边笑意柔和。   楚澈见此心中安定,走到不远处替她们望风。   陆温宁抬手抓住白凝霺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瞪着一双泪流不止、通红的双眼瞪着她。   白凝霺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目,似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温宁从地上站起,揉揉眼睛,瞪着她:“白凝霺!你竟然……”在手绢上洒辣椒粉。   白凝霺哼笑一声,亦从地上站起,面上笑意不达眸底:“三公主,怎么不跪了?”   她不是傻子。   方才陆温宁那一跪,若传出去,往小了说她是恃宠而骄、刁蛮任性,往大了说她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她只能和她一起跪,伪装成好姐妹一样。   陆温宁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目,咬牙切齿道:“我母妃被幽静、我也远嫁边关。白凝霺,你现在满意了?”   “你要出嫁了?”白凝霺眨眨眼,眉眼一弯,没什么诚意地说道,“那祝贺你。”   心中感叹,陆温宁还真不受宠,被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陆温宁眸底又涌起一层泪水:“白凝霺,你不要装了。要不是你告诉父皇关于你身世的流言是从我这传出去的,我和母妃怎会如此!”   她才是父皇的女儿,父皇为何会如此偏心。   明明知道她心仪楚澈,还将白凝霺赐婚于楚澈为妻;明明白凝霺的身世就是如此,为何非的要追究是她散播的谣言。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随即道:“我没有告诉皇伯伯这件事。”   她抬眸淡淡地瞧着陆温宁,说道:“或者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查谣言出处这件事。我前一阵子一直在谋划击鼓鸣冤一事,哪里还有空查这些。”   她虽然猜到陆温宁参与了散播谣言一世,但是她真的没有查、也没有告诉皇伯伯这件事。   一来,她知道陆温宁是受了霍兰芝的挑拨;二来,她觉得没必要,反正现在她的身世也已经大白天下,那些谣言对她也再没有半点威胁。   “你胡说!你要是没有说,那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白凝霺轻轻一笑,好整以暇地拨弄着裙上杏子色如意结丝绦:“公主,我不查,并不代表别人不追查谣言出处。况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这些之前就应该想到,事情早晚会被别人追查出来。”   陆温宁怔了怔,咬着下唇,眸底带着一丝不甘。   “我也从未插手过你的婚事。”白凝霺顿了顿,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白凝霺,你就不怕我吗?”   白凝霺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陆温宁。   “你就不怕我把楚澈抢走吗?”   白凝霺笑了起来,说道:“我为何要怕?你根本抢不走,他又不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她。   而她也喜欢他。   两情相悦,岂是那么好破坏的。   陆温宁瞧着她笃定的笑容,忍不住吼道:“白凝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八年,”   她倏然一笑,泪水从眼眶中划落,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一颗一颗泪珠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格外晶莹。   陆温宁的母妃一直不受宣和帝待见,连带着她也颇为不受宣和帝的喜欢。宫里又都是捧高踩底的,她这样的公主吃穿用度还不如白凝霺这个郡主。   八岁那年的除夕宮宴,宫里来了许多小姐公子。陆温宁凑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耍,结果他们一个个对她恶言相向,甚至用雪砸她。   那时候的陆温宁胆小、懦弱,冰凉的雪浸湿了她的鞋袜和衣服,也不敢抗议分毫。   楚澈恰巧路过,便帮她撵走了那群公子小姐。   他见她冻得瑟瑟发抖,便把自己的斗笠脱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楚澈性子看似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冷漠且孤傲,她每次见到他都是躲得远远的。只是她从未想到,就是这样的楚澈竟然会帮她。   所以啊。   “你就这样喜欢上了他?”白凝霺瞧着她的某样蓦然笑了笑,“但是楚澈喜欢我,所以你就一直看不惯我?”   陆温宁点点头,眸光有些呆愣。   白凝霺神色淡淡,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温热的指尖柔和地擦去面颊上的泪珠,陆温宁惊得连连退后:“你干嘛?”   白凝霺平淡一笑:“我是想告诉你,帮助这种东西很廉价,顺手一做便是。你一直对楚澈当初的举手之劳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你缺爱。”   陆温宁:“……”   白凝霺神色淡淡,说道:“你当时就像是处在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楚澈的出现无疑像一种救赎。可是,即便当时出现的不是楚澈,是别的男子,你一样会喜欢上那个男子。所以你何必对此念念不忘呢?他估计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当时的举手之劳。”   陆温宁呆呆地立在原地,垂头盯着地面久久未语。   白凝霺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离去。   “霺儿,陆温宁都和你说了什么?”   白凝霺并未回答,只是盯着楚澈发呆。   楚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霺儿?霺儿?”   白凝霺回过神来,跳起来环住他的脖子,凑到他嘴角“吧唧”亲了一口,哼哼唧唧道:“你是我。”   管他是谁的救赎,反正人现在是她的,别想抢过去。   “吃……吃错药了?”楚澈抱住她,耳尖通红。   陆温宁和霺儿说了什么?霺儿反应那么大。   白凝霺又凑过去亲了亲,心满意足地从他怀里滑出来,俨然像一只偷吃了胡萝卜的兔子。   “走走走,回椒房殿,别让姨母等急了”   楚澈摸了摸嘴角,唇边笑意渐浓,抬脚追了上前。   不管说了什么,他喜欢。   白凝霺侧身看着他问道:“楚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澈道:“保密。”   “你告诉我呗~”   “……很久以前。”   ……   *   近日,长安城内的喜事有些多。   先是白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先后出嫁,一个嫁入苏家,一个嫁入萧家;再是四皇子陆温祥大婚,迎娶傅家嫡女傅亦雅。   而后,便是即将到来的立后大典。   白凝霺在立后大典的前日,与楚澈约好了一起前往静山寺上香。   她一早便按卡着时间到达了约定的地点,而楚澈却迟迟不见踪影。   檀香抬头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问道:“郡主,要不我们去树荫下等?”   白凝霺瞧了一眼正殿前络绎不绝的香客,说道:“檀香,你在这等着,楚哥哥来了你便告诉他我去上香了。怜香,你随我去。”   檀香、怜香低头应诺。   白凝霺交了香油钱,便带着怜香走入正殿。她抬眸瞧着慈眉善目的佛祖,跪在软垫上,闭上眼拜了三拜。   一愿白家、苏家一世长安;二愿亲人朋友家庭和睦、平平安安;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阿弥陀佛,淑慧郡主别来无恙。”   白凝霺睁开眼,看清来人,不由愣了愣:“你是……了缘大师?”   “郡主好记性。”了缘唇边含笑,双手合拢,“敢问郡主今日为何来此?”   白凝霺从软垫上站起来,笑道:“大师,明日是立后大典,我只是想过来上个香祈福。”   了缘唇边笑意不变:“郡主乃有福之人,今生必能得偿所愿。”   “承大师吉言。”   了缘微微颔首,说道:“郡主,若无他事,老衲先行告退。”   白凝霺福了福身,目送他离去后,也带着怜香走出正殿。   她走到与楚澈约定的地方,便见楚澈已经到了。楚澈眉头蹙起,望着天边的一朵云彩,似是在思索什么。   “楚哥哥,你怎么才到?”   楚澈转过头,见她娇嗔的神情,不由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唇边噙笑:“是我不对,前面去见缘大师,忘记和你说了。”   “了缘大师?我方才在殿内也见到他了。”   楚澈瞧着她,想起方才和了缘大师的谈论,眸光怔怔。   “霺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在离开前把霺儿的一切都打理好。   白兔:你是我的!!抢不走的那种!!!   楚狼:吃……吃错胡萝卜了?   =w=   作者君要准备迎接期末考试了   我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战线横跨一个月QAQ一直考到1月中下旬 第64章   白凝霺跟着楚澈在山林中穿行,四周宁静, 不闻人声。   楚澈突然驻足不前, 拉住白凝霺,环顾四周。   多年的行军经验告诉他, 这片树林不对劲。   数日前,他曾随陆文轩走过这片树林, 当时虽然幽静,但是并未有今日这般的死气沉沉。   “楚哥哥, 你确定是走这条路吗?”白凝霺咬着下唇, 这片树林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楚澈点头不语, 他一手按住腰间的软剑,一手搂住白凝霺。   “咻”。   “郡主小心!”怜香惊叫一声。   楚澈将白凝霺揽入怀里退后一步。他看着方才白凝霺站的地方插.入的箭羽, 面色一沉。   “霺儿,你没事吧?”   白凝霺从他怀里探出脑袋, 面色微白, 可是依旧笑着摇头。   这只箭羽只是一个开始, 穿着一色软甲的黑衣人从树林中包抄过来。四、五片雪亮的刀光从树上斜斜地扑了下来。   “郡主!”   楚澈手腕一翻, 腰间软剑弹起,与两道刀光正面相触。   与此同时, 他一手拂过白凝霺,拉着她闪开。   软剑如同游龙一般在刀光中游走,白凝霺紧贴着楚澈,伺机从一个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把箭.弩。随着一阵清脆的机括声,箭羽已如流星般激射而出, 只余偷袭楚澈的黑衣人额头中央的血洞。   周翔又刺死一个刺客后,拉着怜香退后数步,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近卫,面色低沉如墨:“主子,这些人有备而来,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楚澈瞧了一眼周围装备齐全的黑衣人,清声喊道:“分头行动,沧月庵见!”   说完,拉着白凝霺就往东边跑。   周翔见状,护着怜香向西边跑。   怜香不安地频频回头寻找白凝霺的身影,神色担忧。   周翔扭回她的脑袋,脚上步伐不停:“别看了,有主子在,郡主不会出事。”   那边楚澈护着白凝霺在树林里穿梭,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此刻,从怀中摸出两袋粉末,以最大的力气扔向身后。   打头的黑衣人一刀劈开,红色和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   “咳咳,快屏息,咳,是迷香!”说完,那个黑衣人两眼一闭倒地不起。   可是这混合了辣椒粉的迷香岂是那么好屏息的。   不过须臾,黑衣人就倒了一半。   领头人举起箭弩瞄准楚澈的背影,箭羽破空而出:“追!”   白凝霺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响动,一掌推开楚澈,自己却没有来得及躲开。   “霺儿!”楚澈踉跄了一下,倾身上前扶起她,看着刺入她右肩的箭羽,眼角猩红。   疼痛来袭,眼前一阵泛黑。白凝霺捂住伤口,望着渐渐逼近的黑衣人,咬牙拔出不算浅的箭羽,说道:“走。”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大雨如注而下,天地之间只余白茫茫一片。   豆大的雨点细细密密地砸在楚澈身上,他搂着白凝霺被逼至山崖边缘,他瞧着面前的三个黑衣人,面沉如水。   领头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身体甚至有些轻轻地打颤。   天助他也,这样的雨里,就算是血水,也很快就会被冲走,不会留有半点痕迹。   “楚将军,只要你交出淑慧郡主,我等便留你一命。”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缓缓抬起头:“是谁让你们来刺杀我的?”   “无可奉告!”领头人黑巾蒙面,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楚将军,你考虑得如何了?”   楚澈拉住白凝霺的左手紧了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算计着要如何带着白凝霺逃出去。   “杀!”   话语一落,三面刀光直直地向白凝霺逼去,楚澈抬剑抵挡。   刀光剑影之间,楚澈只觉得左手一痛,下意识地送开了白凝霺的手。他心惊了一下,猛然转身,可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捕捉住白凝霺苍白的面色。   他什么也来不及做,甚至连呼喊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那个砍伤他手背的领头人伸出手,一把将白凝霺向后推。   “霺儿!”   左手背上的创口隐隐作痛,那种痛楚反而激起了楚澈更疯狂地杀意。剑光一闪,不过瞬间,两名黑衣人便睁圆了双目倒地不起,徒留脖间的血丝流着鲜血。   软剑上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又变得焕然一新。   楚澈如同一片阴影一般,贴近那个试图逃走的领头人。   剑刀在雨水中相撞,二人有一霎那的对视。   黑衣人眼中有些慌乱;而楚澈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却爬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宛如从地域爬上来的索命修罗。   只是瞬息之间,楚澈已经与黑衣人过了十余招。他借着右手臂受伤的须臾,趁其不备,抬腿狠狠地踹向黑衣人的胸前。   黑衣人如同破败的柳絮飞了出去。   委顿在地上的黑衣人,看着提着软剑逼近的楚澈,心中第一次萌生出惊恐又后悔的念头。   “将军饶……”   “噗通”,软剑入肉,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瞪大着双眼,徐徐道出最后一个字:“……命。”   楚澈面无表情地抽出软剑,漠然地看着他咽气。随后转身走到山崖边缘,看着深不见底的峭壁,他缓缓跪下,失声痛哭。   “霺儿!”   “霺儿!”   ……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   *   白凝霺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买凶害她!   人在权势的漩涡之中,不可能没有政敌。可现下最大的敌人霍太尉已经被判死罪,剩下的都是霍党余孽,不足为惧,但是这些不足为惧的余孽竟然公然害她这个小小的郡主!   白凝霺猝然跌落山崖,眼前的景色快速向上撤退,快到她根本看不清。、   她这样从山崖跌落,必死无疑!   在濒死的慌乱中,白凝霺迅速地镇定了下来,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死!   她重生后好不容易扳倒了霍家,还没与楚澈长相厮守,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   眼前闪过山崖上层层叠叠的老树与藤蔓,她猛然伸手抓住了一颗悬着的粗大藤蔓。   但下坠的势头过于猛烈,纵然她拼尽全力抓住藤蔓,整个人还是制止不住地往下坠。她咬了咬牙,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抽出箭.弩中最后一只箭羽,用尽力气刺入山崖的土石,终于缓解了下坠懂得趋势。   右肩还未愈合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刺疼;掌心被藤蔓刮伤,仿佛被刀砍火烧。   两厢疼痛来袭,白凝霺几乎要晕过去,却还在死撑着一口气,一手抓住藤蔓,一手用箭羽刺着土石,向上攀爬。   她还有好多心愿没有完成,她不能死!   掌心的血水一滴一滴地低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双手仿佛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白凝霺隐隐听见了楚澈的声音。   一声一声,如杜鹃啼血。   她咬住唇瓣深呼一口气,拼命向上攀爬。   楚澈在等她,她不能放弃、不能死!   *   淋漓的大雨砸在楚澈身上,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白凝霺的名字。   良久后,他站起身,将软剑绑在腰间,欲顺着生长在山崖上的藤蔓滑下山崖。   他不相信霺儿会出事!   “楚哥哥。”   楚澈身子一颤,循声望去,便见藤蔓在缓缓颤抖,白雾中一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他唇瓣轻颤,心中涌起一股狂喜,是霺儿!   他就知道霺儿不会狠心抛弃她,一个人离去。   楚澈伸手拉住那条藤蔓,奋力向上拉。   白凝霺感受到藤蔓在上升,心中微动,她知道是楚澈在上面拉它。她将手中箭羽扔下,双手抱着藤蔓向上攀爬。   到了山崖边缘,她看见楚澈向她伸出了手。   白凝霺轻轻一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度爬上了山崖。   双脚再次着地的感觉真好。   白凝霺苍白的唇角绽开了一丝笑意:“楚哥哥……”(?   然后她只觉得浑身一松,昏天黑地,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   白凝霺再次睁开眼,已经是黑夜。   她躺在干燥的山洞里,身上盖着楚澈被烘干了的外袍。不远处,燃着一堆火,而楚澈却不见了踪影。   白凝霺心中一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双手刚撑在地上就觉得钻心刺骨的疼。   她惊叫了一声,立刻跌回了地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一路攀扯藤蔓,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不止手,还有右肩的伤口、身上各处的擦伤,都像火烧一般疼痛。   白凝霺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披着楚澈的外袍,摇摇晃晃地向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她才发现雨已经停了,夜空被水洗过一番后显得分外干净。   “霺儿,你醒了。”   白凝霺抬眸见楚澈抱着一捧草药跑了过来。   楚澈将草药放在一旁,扶着白凝霺走进山洞,拉过她的手。   她掌心皮肉外翻,几乎深可见骨,楚澈心中一痛,拿起一旁的草药挤出绿色的汁水涂在她伤口上。   白凝霺靠在洞壁上,看着楚澈,他的睫毛长而黑,鼻挺而直,往日含笑的唇角此刻紧抿,眼眶微红。   “楚哥哥,我没事……”   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如同针扎一般刺痛,发出的声音像老鸭一样难听。   她好像发烧了。   楚澈撕了一节里衣裹好她的伤口,抱住她,眼中似有泪光:“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若不是他那时松了手,她也不会被推下山崖。   白凝霺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指着他右臂的伤口,又指着腰间的荷包:“里面有伤药。”   楚澈打开她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又按住她、撕开她右肩的衣物,撒上药粉。   他神色淡淡:“我没事,这都是轻伤。”   白凝霺打量了一眼山洞,忍不住问道:“楚哥哥,这是在哪?”   楚澈包扎好她的伤口,将她揽入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她在发热,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我也不清楚。我先前发现还有黑衣人在山崖周围徘徊,便带着你寻了这处山洞先躲起来。”   今日莫得小剧场QAQ   =w=   女主快相认了~ 第65章   白凝霺面露自责,说道:“楚哥哥, 对不起, 都是我连累了你。”   “霺儿,我是你未婚夫, 本就是一体。”他把自己的外袍裹在他和白凝霺的身上,又紧紧地抱住她, 轻轻说道“你别怕,这个山洞偏僻, 他们找不到。”   霺儿身上带着伤, 又受了惊吓, 现下还发起了热,已经经不起奔波。   那些人说不定已把出林子的路都封住了, 只等他和霺儿自投罗网。   权衡之下,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楚澈安慰她道:“最多明日, 便会有人寻到我们。”   黑衣人是冲着霺儿来的, 大半的人、连带着领头的都被他们吸引了过来。剩下去追周翔的没有几个, 以周翔的本事完全能够摆脱。   想必现在周翔已经带着怜香逃到了沧月庵, 陆文轩发现他和霺儿迟迟未到,一定会带人来找他们。   而且, 霺儿把檀香留在了静山寺外看马车,檀香迟迟未见他们出去,也会意识到不对,逃回白府,陵川知道后也会带人来寻他们。   白凝霺缩在楚澈的怀里, 摇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只是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牙齿磕绊。   她并不是害怕此次的刺杀,她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前世她与白家闹崩后,也曾遭遇过一次刺杀。那次刺杀也是在静山寺,当时的她眼睁睁地看着保护自己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后来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拼命地在树林里奔跑,被一群黑衣人逼得无处可逃。   后来她失去意识前,只记得天边飞来一只箭羽,射死了意图行刺她的黑衣人。   从那以后她便养成了随身装着迷香和辣椒粉的习惯。   楚澈感受到她的颤抖,将她冰冷的指尖收拢在掌中,柔声哄道:“霺儿,别怕,我在这,我会一直陪着你。”   “楚哥哥,有人想害我。”白凝霺心中散发出刺骨的冰寒,顺着四肢百骸流淌,“不是霍家剩下的党羽,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方才记起前世刺杀的黑衣人和此次的黑衣人装备、武功招式都一样。但是前世那个时候她对霍家还有利用价值,霍家没道理刺杀她。   “我前世也在静山寺遇到过刺杀,和今天是同一批人。”   楚澈愣了愣,霺儿说的那次刺杀他记得。   前世霺儿和白家闹崩后,他便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后来他接到消息说她遇刺,扔了手中差事便带人跑到静山寺,千钧一发之际从刀下救下了她。   他眸光微沉,要不是霺儿提醒,他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楚澈握着白凝霺的手紧了紧:“别怕,等出去后,我就命人彻查此事。”   过了好一会儿,白凝霺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楚澈。曾经那个为了她喝下她亲手端来的毒酒的人,身影渐渐与他重合。   他总是在保护她。   白凝霺长长的吐了口气:“有楚哥哥在,我不怕。”   楚澈见她身子不再颤抖,缓缓松了口气。他指着不远处的萤火,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霺儿,你看。”   不知何时,有无数流萤飞入洞内,和火堆一起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洞。   白凝霺看着点点萤火,唇边绽出笑容:“真好看。”   楚澈唇角微翘,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人比流萤美。   白凝霺感受到额上转瞬即逝的柔软,怔愣一下,随即笑着问道:“楚哥哥,你之前说很久之前就喜欢上我了。很久是多久呀?”   楚澈微微一怔,笑道:“真想知道?”   白凝霺点点头,她真的很好奇。   她印象中幼时就没有见过几次楚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楚澈的面上尽是柔和之色,清浅一笑。   “你初初进宫的时候,经常跑到御花园的假山洞里藏起来,一呆就是大半天。”   白凝霺猛地抬起头,愣了一下。   她刚进宫地时候对于周围环境有些不适应,出自本能地排斥,的确常常偷偷跑到御花园躲起来。   楚澈是怎么知道的?   “你拉着我一起躲起来。”楚澈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声音里透着笑意,“每次你撞到我,都会拉着我的衣摆躲到假山里。”   埋藏在深处的回忆渐渐被唤醒,白凝霺轻轻一笑:“原来那个小哥哥是你啊。”   那时,她有一次在假山后面碰到一个小哥哥,看见他一个人靠在假山上看书。   她潜意识地把他归为和自己一类人,一样是初入皇宫不适应。所以便拉着他一起藏了起来。   “楚哥哥,我记得你那时还教过我古诗词。”   楚澈环着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是啊,我认出来你是陵川的妹妹,便告诉了你哥哥。而后受你哥哥所托,教你诗词。”   这些回忆对于他来说,是让他走过父母双双去世后、孤独又冰冷岁月的支柱。哪怕后来上战场,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只要想起她娇娇软软笑着喊他“哥哥”,他都好像生出一股力气,奔向光明。   “对不起啊楚哥哥,”白凝霺的声音有些低落,缩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后来我都忘记了。”   楚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唇边含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可以了。”   他会把这些珍贵的回忆一并带走。   “楚哥哥,以后我会记在心里。”白凝霺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渐渐沉重,“永远也不会忘记……”   楚澈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眉眼。   他神色温柔,眸低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眼角悄悄滚落一滴泪珠。   “傻霺儿,你不用记得,我记得便可以。”   *   沧月庵   怜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回走动。她走到周翔面前,抬手捶着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说郡主不会出事吗?结果郡主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周翔任由她捶打着自己,面上神色略微有些烦躁:“你担心你家郡主,我还担心我主子呢!世子已经带人去找了,我们除了等,还能怎么办!”   怜香被他吼得呆了呆,随即说道:“你说的对,我们只能等着。”   她眼中带着泪意,面色有些惨白。   “还有檀香,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周翔长长叹了口气:“檀香姑娘向来机敏,应该不会有事。而且,长公主殿下派人去并未找到檀香和马夫,他们可能已经逃了。”   怜香摇摇头,忧心忡忡地望着夜空,默默祈祷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   夜染如墨般沉沉地压下来,天空中稀稀疏疏地撒着几颗星子。   陆文轩举着火把小心在树林里穿梭,秀气的眉头紧锁。   他已经带人找了大半天,可是连楚澈和白凝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寻到。   通过周翔的描述,楚澈他们应该是在这片树林遇险。这片楚树林不大,楚澈他们若平安躲开了追杀徘徊在这片树林附近,应该早就被他的人看到。除非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不不,不会的。   陆文轩不敢想下去,忙沉下心借着火光观察四周。   “世子,那边有光!”   陆文轩立刻警觉了起来,抬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凝神倾听来人的脚步声。脚步错杂,估计是一群人。   火光靠近,他看清领头人的面容,缓缓舒了一口气:“白丞相,你有找到郡主吗?”   白泽看见对面之人,呆愣了一下,说道:“轩世子,你这是……”   “白丞相,此事请允许我稍后在向你解释。”陆文轩打断他的话,“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找到楚将军和郡主。”   他抬眸瞧了一眼天色,压下心中的担忧,又道:“最好能在立后大典之前前找到他们,否则郡主遇刺失踪一事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白泽捏了捏眉心,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已经带人寻找了半个下午,静山寺基本被他翻了一遍,可是仍旧没有看见霺儿的踪影。或许只能说明景湛和霺儿躲了起来,要么就是遭遇了不测、抛尸悬崖。   “轩世子,我对这片不大熟悉。我想问一下这片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山洞,或者茅草屋什么的。”白泽沉声问道。   陆文轩看着眼前茂密的林子,面露沉思。   “丞相,我记得一直往东走有一个断崖,断崖附近有山洞。”   白泽听了,便带人往东直行。   他觉得霺儿和景湛一定是躲了起来。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当他和陆文轩带着人走到断崖附近后,便发现了楚澈留下的标记,以及三具凉透了的尸体。   等他们顺着标记找到两人是,白凝霺正靠在楚澈的怀里睡得香甜。   山洞里偏冷,楚澈把自己的外袍裹在了白凝霺的身上,他又抱着她充当人形火炉。楚澈身上冰冷,白凝霺却暖烘烘的,他们二人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醒。   “陵川,”楚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把霺儿抱起来吧,小心她身上的伤口。”   白泽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白凝霺身上的伤口,眸光沉沉,蕴藏着一点怒意。他小心抱起白凝霺,问道:“霺儿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白凝霺:楚哥哥,我错惹,当时年幼,忘性大,真的不是有意忘记你的QAQ   =w=   he,所以男主不会出事,不会真的离开;也不会成为魂魄,成为人鬼情缘,人鬼是跨物种恋爱惹QVQ   emm,作者君打算开的现言文案还没有想好,刚刚发现居然有两个小可爱收藏了!谢谢收藏《星辰蜜语》&《美人娇婀》的可爱们~^3^ 第66章   楚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膀,说道:“右肩是箭弩射伤的;手上、身上的伤是跌落山崖后, 她抓着藤蔓自己爬上来……”   话未说完, 但是白泽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瞧着白凝霺被裹成了粽子似得双手,眸底深处酝酿着怒意和心疼。   从山崖坠落, 若不是霺儿自己拼命抓住特藤蔓,那她或许已经……   白泽不敢往下想, 只是小心抱着白凝霺,宛若在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楚澈望向熟睡的白凝霺目光温柔, 唇边笑意有些愧疚:“是我没保护好她。”   白泽不可置否地瞟了他一眼, 抱着白凝霺欲出去, 忽然说道:“我和轩世子商量了一下,先送霺儿去长公主殿下那。待立后大典结束后, 再接她回宫。旁人若问起……”   “放心,我知道怎么回答。”楚澈唇边浮起淡淡地笑意, 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 “躲在背后害霺儿的人,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声音里有着一宿未睡后的沙哑与疲惫, 却透着对心爱之人的爱护。   白泽听罢,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苦笑道:“霺儿, 当真是没有爱错你。”   即使是面对生命危险,都没有选择丢下她。   *   白凝霺此时的感觉很奇怪,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缕魂魄,浮在空中、随风飘荡。   她分明记得此时应该是夏天,她入目的却是春日的花开灿烂。   轻柔地春风拂过, 她似受到某种牵引,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宫中的御花园里。   白凝霺看见一个雪玉可爱的团子,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御花园的假山。那个团子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用手撑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拱进了假山的石洞里。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怔愣了一瞬,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飘了过去,穿过假山,便见假山后面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拿着诗册斜靠在山石上,神色无奈地看着那个团子从拱出了假山洞。   白凝霺有些哑然,那个团子就是年幼的她自己,而那个少年正是年少时的楚澈。   小凝霺拱出假山洞,仰着粉嘟嘟的小肉脸,笑眯眯地瞧着少年:“哥哥,你又来了?”   少年伸手捏着小凝霺的小肉脸,责备道:“霺儿,我不是告诉你了以后不要爬假山,拱山洞吗?那边有路饶过来。”   “哥哥,你别生气,这不是方便吗?”小凝霺讨好地扯着少年的衣袖摇了摇,伸出小手,肉乎乎的掌心里躺着一快青梅糕,“哥哥,这个给你,这是我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少年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拿过青梅糕咬了一口。   “哥哥,好吃吗?”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谢谢小霺儿。”   他将糕点塞入嘴里,翻开诗册:“来,我们接着昨天的继续学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   少年的声音如同高山流水,小凝霺听得很认真。   诗很短,不过念了两遍小凝霺就背了出来。   “哥哥,什么叫‘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就像你姨母和你皇伯伯一样,他们永远相伴。”   小凝霺又问:“哥哥,那我也想和你永远相伴。”   少年注视着小凝霺亮晶晶的眸子,嘴角抽搐:“霺儿,这是指夫妻间永远相伴。”   “那我嫁给哥哥,我们俩不就是夫妻了吗?”   “……”   “哥哥,难道你不喜欢我?”   “……喜欢”   “那我去和哥哥说说,让他找你提亲。”   “霺儿,”少年语气有些艰难,“提亲是男方的事情。”   小凝霺双眸一亮:“哥哥,那你找我哥哥提亲吧,我哥哥是靖国的嫡长子。”   少年面对小凝霺澄澈的眸底,默默扶额:“……你还小,还没到说亲的时候。”   小凝霺有些丧气地垂下头,随即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认真道:“哥哥,那你等等我,等我长大后再去我哥哥那提亲。”   说着,还拉下少年的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道:“哥哥,你被我亲了,就是我的人了,一定要对我负责。”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看着年幼的自己土匪一样的行为,忍不住捂脸。   她小时候还真是……不害臊,如此调戏一个良家妇男。   少年摸了摸被她亲了一口的脸颊,耳尖通红,唇边浮起一缕笑意:“霺儿,我是你的人,应该你对我负责。”   小凝霺皱着小肉脸思索了片刻,郑重道:“哥哥,你说的对,是我要对你负责。”   飘在空中的白凝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澈本人无疑。   她看着还不知道已经被忽悠着把自己给卖了的傻团子,突然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原来楚澈年少时就把她记在了心里,可是她却把他给忘了。   要不是他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她至今都不会记起……   *   沧月庵   白凝霺从床上坐起,才睡醒的眸子还带着一层水雾。她揉揉眼,看清周围,不由一怔。   这是哪?楚澈呢?   白凝霺慌忙撑起身欲下床,手掌传来一阵刺痛,方才记起自己先前的伤口。她举起双手,又拉开中衣看向右肩,见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心中稍定。   “吱嘎”,房门推开。   “郡主,你总算醒了。”怜香放下托盘,走到床沿坐下,声音有些哽咽,“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白凝霺轻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我只是睡了一觉,能有什么事。”   怜香揉揉通红的眼圈,说道:“郡主,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将近一天一夜,中间还发起了高烧。”   白凝霺愣了愣,没想到她睡了那么久……   她抬眸打量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在哪?楚哥哥呢?还有你和檀香都没事吧?”   “这是在沧月庵,惠安长公主的住处。”怜香好脾气地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楚将军回长安了。檀香和奴婢都没事,她正在为郡主煎药。”   说完,她起身断过托盘里的青瓷碗,里面乘着小米粥。   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至白凝霺的唇边:“郡主,太医说你估计今日会醒来,所以便命奴婢准备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白凝霺瞧了一眼自己两只被裹得和粽子一样的手,认命地张口吞下唇边的粥。   “郡主,这次真的多亏了轩世子和丞相大人带人连夜寻找。”怜香顿了顿,眉眼一弯,“檀香她真是聪明,发现不对便逃到了白府,要不是她逃了出去,宫里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你遇袭。”   一碗粥见底,白凝霺在怜香的帮助下站起身更衣。   她记得楚澈先前说要带她见一个人,后来林中遇袭,他又和周翔约定沧月庵碰面。沧月庵目前只有长公主住在此处,所以估计楚澈是想要带她见长公主。   可是楚澈为何要带她见长公主呢?   她分明记得楚家和长公主没有什么瓜葛。   难道是她记错了?   白凝霺抱着满肚子的疑问,在怜香的带领下走到东厢房,与出来的陆文轩撞了一个照面。   陆文轩拱手作辑,声音喜悦:“郡主,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白凝霺福了福身,笑道:“多谢世子,霺儿已经好了许多,此次前来便是想向惠黯长公主殿下辞谢。”   陆文轩怔了怔,眉头微微蹙起:“郡主,你伤势还未痊愈,不如……”   “世子,霺儿数日未归,姨母估计很是担心。”白凝霺开口打断他,说道“这次多谢世子,霺儿又欠了世子一个人情。日后世子若有困难,霺儿会鼎力相助。”   陆文轩眸光暗了暗,目光地瞧了她半响,良久后说道:“郡主,你稍等,在下去和母亲说一声。”   白凝霺拧着眉望着他的背影。   她总觉得陆文轩刚才的眸光好似有千言万语一般,沉沉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陆文轩先前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像在透过她思念谁一样,但是这次她没有这种感觉。   胡思乱想之际,陆文轩走出屋子,冲她笑了笑:“母亲请你进去。”   白凝霺微微颔首,和他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她走进去便见一身灰蓝色僧帽缁衣的惠安长公主正坐在主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杏目柳叶眉,常年礼佛、不见天日的缘故,导致她皮肤冷白。   她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熟悉感,福了福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惠安听了,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瞧着白凝霺,眸底忍不住浮起一片水雾。许久后,她笑道:“不必多礼,坐吧。”   白凝霺环顾四周,捡了一个右下方的座位坐下。陆文轩见此,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惠安瞧着她的眸光似喜似忧,唇瓣颤抖,千言万语道嘴边却只吐出了两个字:“瑟瑟……”   她的瑟瑟,她的女儿,她终于找到了她。   白凝霺眉头轻蹙,疑惑地看向惠安长公主。   瑟瑟?   陆文轩看出了她的疑惑,掩袖轻咳了一声,说道:“郡主,我想冒昧地问你几个问题。”   白凝霺点了点头。   “郡主,你被抱回霍府的时候是几月份?”   “崔婆婆说是十月底的样子。”   陆文轩眸底亮了几分,又问:“崔婆婆还有没有提过关于你身世别的情况?”   白凝霺皱了皱眉,说道:“崔婆婆说,当时裹着我的小锦被看起来只有福贵人家才用的起。”   “锦被上是什么绣花?”惠安突然开口问道,眸光灼灼,“是不是有绣了什么字?”   白凝霺在她期许的目光下缓缓说道:“殿下,那个锦被上绣了一个‘瑟’字。”   “啪嗒”。   惠安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站起身走到白凝霺面前,搂住她哭道:“瑟瑟,娘的瑟瑟,娘终于找到你了……”   白凝霺听着她的哭声,鼻头莫名有些酸涩,但依旧推开她,错开小半步道:“殿下,你……”   是不是认错人了?   “母亲,”陆文轩上前拉开惠安长公主,说道:“你吓到妹妹了。”   又看向白凝霺,摸了摸她的脑袋,眸底含泪:“郡主,你本名陆锦瑟,是当朝惠安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我的亲妹妹。”   小凝霺:亲过了就是我的人~   少年楚澈:嗯,是你的,一直是你的。   后来   白凝霺崴脚碰瓷:你抱了我,要对我负责!   楚澈:嗯,负责,一定负责。   =w=   相认咯~   作者君之下答应你们以后有空开个伪骨科,本来想跨频道写个穿越+重生开在古穿,标签都选好了,结果……   这几天去古穿兜了一圈发现,古穿的文名作者君真心取不来,什么白月光、女配、清穿……啊,作者君还是在古言苟着吧TVT   唔,顺便广告一下《星辰蜜语[娱乐圈]》呆萌可爱透明编剧X妖孽腹黑财阀太子   《美人娇婀(重生)》挂名王妃vs王府幕僚   最关键的:灵灵考试临近,在准备改为周更QAQ 第67章   “不可能!”白凝霺退后数步,连连摇头, “殿下, 你和世子一定是认错人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惠安长公主的女儿。   陆文轩叹了口气,说道:“瑟瑟,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无法接受,但是你确实是我的亲妹妹陆锦瑟。”   “世子, 你不觉得你单凭这几件事就判断我是你遗失多年的妹妹有些太武断了吗?”   陆文轩轻轻一笑,说道:“我妹妹左肩有一个红色的蝴蝶形胎记, 而且当年裹着她的小锦被上都有娘亲亲手缝制的‘瑟’字。再者, 你当年丢失的时候是月份, 你被抱回霍府的时候也是十月。如果说一件事是巧合,那么那么多件难道也是巧合吗?”   屋内的香炉里燃着冷沁的香, 缕缕的烟雾自其中缭绕而出,朦胧的烟, 有一瞬间模糊了白凝霺的眉眼, 更掩去了她眼底的慌乱。   她怎么可能会是惠安长公主的女儿。   她明明是霍家从静山寺前抱来的一个弃婴。   白凝霺抬眸瞧着惠安长公主和陆文轩, 片刻后垂下眼帘。她和他们的容貌真的有几分相似, 只是……   “殿下、轩世子,你们说我是你们的亲女儿、亲妹妹。但是我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 皇伯伯要发现早就该发现了,所以你们……”   “瑟瑟,”惠安长公主出声打断她,说道,“霍家当年把事情抹得太干净, 要不是你这次告御状求深凉帮忙,我们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就算是想,也查不到半点痕迹。”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的相貌实际上是继承了你祖父,和我、和你父亲都只有三分相似,皇兄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窗棂外蝉鸣声声,浓绿的树叶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微亮的光芒,夏风吹来,簌簌声细碎,隐约传入屋内。   陆文轩看着白凝霺的神情,长长地叹了口气:“瑟瑟,你先回宫。明日娘亲就会进京,将这件事告诉皇舅舅和皇祖母,届时……再说。”   若不是瑟瑟急着回去,他和娘亲也不会现在就告诉她。   瑟瑟已经找到了,不急一时。   白凝霺垂下眼睑不敢看惠安长公主和陆文轩,点了点头,离去的步伐有些不稳,显示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   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入马车中,白凝霺靠在窗棂旁,面庞半明半晦。她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左肩红色的蝴蝶形胎记的位置,唇瓣轻咬。   白凝霺抬手覆住脸颊,阳光透过窗棂折射在她的手背,形成一个个光斑。   联想陆文轩结识她以后的多次相助、以及傅太后待她的态度,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地告诉她,惠安长公主和陆文轩说的都是对的,她的确是长公主遗失多年的幼女。   但是她潜意识里不相信他们的话,或者说是她不敢与他们相认,担心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不愿与萧家相认,萧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她从心底排斥自己与他们有关系。   “郡主,到了。”   白凝霺晃了晃神,掀起车帘,在檀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檀香看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伤口不舒服:“郡主,稍微再忍忍,回到椒房殿就好了。”   白凝霺浅浅一笑:“我无事。”   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萧家这种世家连嫡系血脉都能在府中丢失,更何况,还是惠安长公主的幼女。要说不是故意的,她还真不信。   浩蓝色天空中万里无云,耀眼的日光无遮无拦地倾泻而下,刺得白凝霺眼睛有些刺痛。   萧家,如果他们知道当朝深得圣心的淑慧郡主是他们遗失多年的嫡系血脉,是高兴、还是担忧呢?   想来应该是喜悦过于忧虑,因为据说萧家近日过得分外艰难。   “老奴见过淑慧郡主。”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转眸瞧见是李嬷嬷,唇边扬起一缕笑意:“嬷嬷不必多礼。”   李嬷嬷也不客气,站直身子打量了一下白凝霺,见她两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面上神情担忧:“郡主,你这是……”   白凝霺遇刺一世在宣和帝和白泽、楚澈以及陆文轩的齐心协力下,瞒得滴水不漏。宫里宫外都以为淑慧郡主和楚将军前去拜访惠安长公主时被留宿,结果不慎感染了风寒,所以未来及参加立后大典。   白凝霺将两只手藏到身后,笑道:“小伤小伤,都是哥哥大惊小怪,包扎成了这样。”   李嬷嬷收回视线,心知她是在隐瞒伤势。   “郡主,太后娘娘本是让老奴前去沧月庵接你。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劳烦郡主和老奴前去长信殿,太后娘娘很想念你。”   白凝霺笑了笑,问道:“嬷嬷,我可否先去椒房殿报个平安?”   “皇后娘娘也在长信殿。”   白凝霺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除了姨母,还有谁?”   “后宫数得上等级的嫔妃都在,”李嬷嬷瞧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还有亲王宗亲妃子、世家的命妇和贵女。”   白凝霺唇边笑意微凝,也就是说长安城内数得上名字的都在。   “有劳李嬷嬷带路。”   她大概猜的出来太后娘娘想要干什么……   *   长信殿   殿内宫妃、命妇、贵女齐聚一起,却没有一个敢大声地喧哗,只是凑在傅太后和楚太妃面前说着讨巧的话。   霍兰芝坐在一众贵妇里,垂头看着茶盏中翠绿懂得茶水,静默不语。   她的身份本不够坐在此处,但是晋王府内只有她一个有名分的女眷,也只有她能够代替晋王坐在此处。   “淑慧郡主到。”   霍兰芝倏然抬起头,云鬓边的鹤衔流苏在她眉间的花钿上流动,丹唇轻抿,眸底闪过一丝狠意。   “霺儿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太后面容温煦,眉眼含笑:“上来说话,不必多礼。”   说着对她招了招手。   白凝霺敛了目光,温顺地走上台阶,又行了一礼。   傅太后把她拉到身边,瞧见她手上的伤势,眸底难以自制地冷了下来:“你这伤怎么那么严重,请太医了吗?”   有个大大建议我不要断更……说一天500字也可以TVT   今日2000 第68章   本来只打了几百字,但是觉得真的太少了,所以加了点,擦汗,但是还是挺少的   明天maybe爆更,毕竟这周榜单字数欠了n多……从没有过……   话说,商业计划书怎样才能水一水QAQ   请让我拥有哪吒的三头六臂TVT   白凝霺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 这伤只是看起来严重, 并无大碍。”   傅太后点了点头,包扎成这样怎么可能真的无碍。   “你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她抬眸瞧见白凝霺有些苍白的双唇, 神色有些心疼,吩咐身后的李嬷嬷说道:“给淑慧郡主看一个座。”   李嬷嬷慌忙道:“是奴婢疏忽了。”亲自去搬了一个小杌子, 摆在了傅太后的脚边。   白凝霺稍微迟疑了片刻,就坐了下来, 回道:“霺儿那日和楚将军相约去沧月庵拜访惠安长公主殿下, 途径树林时遇刺。后来不慎跌落山崖, 手上的伤是抓着藤蔓造成的。”   先前哥哥和楚澈瞒着这件事,是为了防止影响到立后大典、以及她的名声。现下立后大典已经结束,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遇刺?   在座的三位身份最高贵的女子面色都不由一变,但是碍于场合, 掩饰住了眸底的情绪。   白凝霺笑了笑, 又道:“好在楚将军武功了得, 带着我逃离了那些刺客的追踪。”   傅太后点了点头, 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哀家改日要好好谢谢楚将军才是。”   她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暗芒, 又笑着看向楚太妃,说道:“楚妹妹,不知道你那侄孙喜欢什么?”   “傅姐姐这是什么话,景湛是霺儿的未婚夫,保护她是因该的。”楚太妃摆摆手, 笑道,“谢谢就不必了,臣妾觉得要罚他。罚他没有护好霺儿,害得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白凝霺微微红了脸,道:“太妃娘娘,这不关他的事情,他也受伤了。”   “瞧瞧瞧,楚妹妹就是这么一说,她还当真了。”傅太后指着她对周围的贵府笑道,“唉,果然女儿长大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知道护着未婚夫了。”   楚太妃乐呵呵地说道:“姐姐,真是抱歉啊,夺了你的亲外孙女。”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面上神色却无处不显示着餍足。   傅太后瞪了她一眼,爱怜地抚摸着白凝霺头上的鬟儿:“哀家才把霺儿找回来,还没有纵享天伦之乐,结果她就快及笄出嫁了。”   说起这件事情,她神态间带了几分疼惜。   傅太后和楚太妃的一唱一和,让在座的命妇和贵女的面色都不由变了变。   亲外孙女?才找回来?   不会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吧?   但是,怎么可能呢?   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只余有殿旁两侧的香炉吐出烟雾时发出的簌簌声。   傅太后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的面色,眸光在霍兰芝和萧家周姨娘微微惨白的面容上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转移开,笑道:“瞧哀家这记性,忘记说了。霺儿原名陆锦瑟,是惠安遗失多年的幼女,哀家的亲外孙女。”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旋即有人笑道:“臣妇恭贺太后娘娘喜得孙女。”   “太后娘娘找回遗失多年的孙女,真是可喜可贺。”   “淑慧郡主乖巧懂事、知书达理,不愧是惠安长公主的女儿。”   ……   或奉承、或讨巧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没有人在意白凝霺究竟是不是惠安长公主当年遗失的贵女,只要傅太后说是,那便是。   白凝霺垂着眼帘,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   霍兰芝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对待的白凝霺,红唇紧抿。   怎么会?   白凝霺怎么会是惠安长公主的幼女?她明明是父亲当年差人抱回来的弃婴。   白凝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冲她弯了弯唇角,眸底似有淡淡蔑视。   霍兰芝看清她的神情,忍不住站起身,朗声道:“太后娘娘,你说淑慧郡主是你的亲外孙女,请问你有何证据?”   傅太后挑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这就坐不住了?难怪当初会被霺儿反算计为庶妃。   霍兰芝福了福身,笑道:“太后娘娘,妾身只是觉得认亲这种大事还是要仔细追查为好,以防那些贪图富贵、居心叵测之人趁机冒领身份。” 第69章   殿内笑语戛然而止,敛声屏气, 各种目光纠缠在一起, 都投放在白凝霺身上。   长安城谁人不知道霍庶妃与淑慧郡主一直不对付。前一阵子,淑慧郡主更是直接凭着一己之力扳倒了霍家。   今天这种场合, 霍庶妃要是没有动静才奇怪。   白凝霺与霍兰芝隔空对视半晌,缓缓站起身, 慢条斯理地将裙摆整理好,如黛的柳眉轻挑:“庶妃娘娘口中的‘贪图富贵、居心叵测之人’莫不是指的本郡主吧?”   不待霍兰芝回答, 她又道:“但是庶妃娘娘, 本郡主的养母乃一国之母、义兄乃当朝丞相、未婚夫也深得圣宠, 本郡主为何要铤而走险冒充长公主殿下的幼女?”   她冒充长公主殿下的幼女是因为身份不够尊贵?还是闲得没事干?   要知道若一个不小心被被发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估计就都没了, 哭都没得哭。   殿内一默,皆品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霍兰芝紧紧握着双手, 抑制不住地喘息几许, 执意道:“这只是郡主的一面之词, 为了荣华富贵, 你铤而走险未尝不可。”   “霍庶妃,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你觉得本郡主像缺钱的人吗?”白凝霺轻轻一笑, 朱唇微启,“再者,本郡主今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当自己是霍家从街边抱来滥竽充数的弃婴。”   白凝霺瞧着霍兰芝,唇角轻轻勾起, 慢悠悠地开口道:“霍庶妃,现在你还觉得本郡主是那种‘贪图富贵、居心叵测之人’吗?”   远山般青黛如烟如雾染得她眉眼如画,却看着在各种意味不明的眸光下、好不狼狈的霍兰芝。   如今这情形着实为妙。   白凝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原本仗着霍家撑腰、不可一世的霍庶妃。   而霍兰芝满眼不甘,却不得不仰头去看这个她一直挂在嘴边的弃婴。   谁卑谁微,谁尊谁荣。   一目了然。   “妾身不敢,郡主并非‘贪图富贵、居心叵测之人’。”   霍兰芝吐出的话语如丝,被一柄看不见的刀刃割得细碎。洋红色细褶落梅瓣的长裙边缘渐渐落了地,染了一地尘埃。   白凝霺瞧着霍兰芝华服散落跪在地上的霍兰芝,水眸扬起笑纹:“霍庶妃知道便好。”   傅太后笑盈盈地看着白凝霺,招了招手,说道:“瑟瑟,过来。”   她搀住白凝霺的手臂,看着霍兰芝,淡淡道:“哀家既然今日敢当着朝廷命妇的面说她是哀家的外孙女瑟瑟,那哀家自然是经历了一番查证。”   傅太后又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萧老夫人和周姨娘的身上:“哀家今日便会让皇帝将瑟瑟在皇家玉牒上的身份更正,也会让差人彻查当年瑟瑟丢失一事。”   众人听此,看向萧家的目光微变。   莫非长公主幼女当年遗失另有隐情?   话已说完,傅太后也不愿久留,留楚太妃在此周旋,搭着白凝霺的手臂慢慢从正殿走向东厢房。   白凝霺清清楚楚感受到那些令她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挺直了腰板,面色如常地扶着傅太后。   等长信殿内的女眷散了以后,半个长安的官宦人家都知道白凝霺原名陆锦瑟,是惠安长公主遗失多年的幼女,深得傅太后青睐。   白凝霺却坐在长信殿的东厢房里,让医女包扎自己右肩的伤口。伤口虽然已经清理过了,但在娇嫩的肌肤下显得愈发严重。   傅太后心疼极了。   白凝霺反而一样安慰她道:“伤口不深,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夏医女也说了,没有大碍。”   “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傅太后挥手命夏医女退下,“这几日你搬过来住,哀家……”   “太后娘娘,我现在不想搬出椒房殿。”白凝霺截断她的话,“等我的身世大白天下后,再搬也不迟。”   傅太后微微一顿,笑道:“这样也好,等惠安和你哥哥明日回来后,再商议此事。”   她瞧着白凝霺,忍不住道:“瑟瑟,惠安当年不是有意遗失你,是有人有意为之。你也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从未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   白凝霺低垂着头,摆弄着手绢,许久后,她缓缓道:“太后娘娘,其实今日回宫前,长公主殿下和轩世子已经告诉我了此事,我……”   她攥了攥衣角,抬眸看着傅太后:“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傅太后默叹一声,说道:“你现回椒房殿吧,别让皇后等急了。”   白凝霺站起身行了一礼。   都说惠安长公主的幼女是被偷偷潜入萧府的仇家抱出萧府丢弃,但是当年萧家可以说是与霍家齐名,这样的一个世家怎么可能连府内的嫡系血脉都护不住。   白凝霺抬头望着天空上的大片云朵,飘忽移动,眯了眯眼,声音缥缈又冷淡:“檀香,你去打听一下当年惠安长公主幼女遗失的内情。”   檀香怔愣了一瞬,问道:“郡主,你是怀疑萧家有意隐瞒实情?”   她面色变了变,愤愤地说道:“这个萧将军真是冷酷,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丢弃。”   白凝霺神色淡淡:“萧将军估计不知道,他也被瞒在了鼓里。”   当然,萧将军可能也是知情人之一,但是还是选择瞒下此事,替那个主犯遮掩一二。   若是这样,那她还真不想认这个爹。   *   楚府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棂星星点点地洒入书房内。室内青花缠枝镂双鹤纹香炉静静地燃着熏香,炉上烟丝缭绕,吞吐袅袅,清淡的香味四处弥漫。   楚澈站在书案前,一手持笔,一手抚开洁白的宣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亭亭少女的雏形。他手中动作不停,声音淡淡:“说吧,什么事?”   周翔行了一礼,说道:“主子,今日太后娘娘召见长安城内命妇、贵女入宫,当着他们的面公开了郡主的身世。现下,估计已经传遍长安。”   楚澈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问道:“霺儿有说什么吗?”   周翔摇摇头:“郡主什么也没说,但是属下听说霍庶妃当场质疑太后娘娘,指责郡主是‘贪图富贵、居心叵测之人’、冒充长公主幼女,结果被郡主当场勃了面子。”   楚澈轻轻一笑,手指松动,将手里的扔到了一边地笔洗里:“她一直都是这样,从不吃亏,哪怕是言语上的也是如此。”   他垂眸瞧着那支狼毫笔在清澈如许的水中绽开一团墨色,如同天边陡然笼罩的阴云一般,极尽延展,肆意着色。   “萧家有什么反应。”   “萧府像没事人一样,什么动静也没有。”周翔眉头紧锁,“但是属下听说,萧将军的那房妾室,出宫的时候面色惨白,被萧老夫人骂了一通。”   楚澈吹干宣纸上的墨迹:“派人盯着那个小妾,看看她最近都与谁有接触。”   如果刺杀霺儿不是霍家,那很有可能是这个周氏。   而且霺儿幼时在萧府遗失,也可能与她有关。   周氏是萧老夫人的远方侄女,与萧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萧将军尚公主,娶的便是她。   周氏有多爱萧将军,就有多恨惠安长公主,她将这个恨意转移到霺儿的身上不是没有可能。   楚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捏着眉心,看着画中少女,唇边笑意柔和:“差人把这张画送去椒房殿,给霺儿。”   三年,还有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帮霺儿扫清一切障碍。   *   白凝霺回到椒房殿,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苏皇后,末了忍不住问道:“姨母,你说当年会是谁把还是婴儿的我丢出萧府?都说是萧家懂得仇家,但是我觉得可能是府内之人。”   苏皇后倚在窗边,眸子变得有些深。   仇家只是给外界的一个说法,真相如何只有萧家人才会知道。   菱花窗边似有风吹近来,窗边的树叶轻摇,簌簌声衬得室内越发安静。   “你猜的没错,应该是萧府内的人。”苏皇后瞧着白凝霺笑了笑,摸摸她的发髻,“其实你大可不必纠结此事。你已经被找到,真正坐立难安懂得是当年害你之人。你只要耐心等,那个人便会露出马脚,当年真相如何就会浮出水面。”   白凝霺眨眨眼,点了点头。   对方越慌,越容易露陷。   “娘娘,楚将军的派人来给郡主送东西。”   白凝霺听了,双目一亮,在苏皇后扭捏的目光下跑了出去。她看见来人,眉目一弯:“周翔,你家主子让你送什么来了?”   周翔拱手作辑,递上一个卷轴。   白凝霺下意识伸手去接,瞧见自己包扎成两团馍馍的爪子,只得无奈地让檀香接了过来。   檀香在白凝霺的催出下打开卷轴,入目是一亭亭玉立的少女,青衣白裙,眸底含笑。   白凝霺脸颊“唰”得一下变得通红,这画上的少女是她本人。   怜香凑过来瞧了一眼,抿嘴轻笑:“楚将军的丹青之术不错嘛,把我家郡主画得挺好看的。”   “不准看,快收起来。”白凝霺觉得她此刻脸颊烧红,头顶冒烟。   楚澈这是什么癖好,又不是不可以私下给她画丹青,结果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差人送过来。   她抬起两团馍馍捂住脸,羞死人了。   周翔轻咳一声,缓解了白凝霺的尴尬。   “郡主,主子还说,此次刺杀你的背后之人他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很快便能揪出凶手。”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问道:“是谁?”   周翔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压低了声音:“霍庶妃。”   楚澈:过奖过奖,我只会画霺儿。   白凝霺:(╯—﹏—)╯(┷━━━┷   =w=   1000一章说不了什么东西,   所以作者君决定这一个多月里,攒够3000一发   QAQ专业课好难啊啊啊啊(T▽T) 第70章   霍庶妃,霍兰芝。   还真是她。   白凝霺穿着粉色轻纱, 下面是一条霞光色细褶落梅瓣长裙。她双手上的绷带已经拆去, 露出了手心中的已经结痂了的狰狞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她傻。   怜香捧着大大小小十来把剪刀站在白凝霺身后, 看着檀香在白凝霺的指点下修剪花朵:“郡主,你为何让人前去打探霍庶妃近日的行踪?”   白凝霺拿起一把剪刀把玩, 看着刀锋上泛出冰冷的光芒,但笑不语。她弯腰捧起一簇花朵, 细细比较很久剪下一刀, 满意地拨了拨犹带着露珠、修剪好的娇艳鲜花。   “你们真觉得霍兰芝一个人有这般本事谋划是这次刺杀事件吗?”   檀香怔了怔, 将剪刀放回怜香手中的托盘中:“郡主,你的意思是有人帮她?”   微风混合夏日灼热的气息吹来, 掀起白凝霺长裙的衣角。一旁的侍女端来一盆放有玫瑰花瓣的清水,她将双手浸入其中, 垂下眼睑看着水波在指尖荡漾, 眸底泛起层层凉意。   今生前世袭击她的都是同一拨人, 她不会记错。可是前世, 霍兰芝的余生都是与青灯古佛相伴,怎会有多余的财力物力买凶。所以, 她怀疑霍兰芝是与别人联手谋划了此次刺杀,而帮她那个人就是前世欲置她于死地之人。   白凝霺伸手接过干净的手绢拭去水珠,唇边笑意微凉:“究竟有没有人帮她,我们等着便可知晓。”她将手绢丢入水中,说道, “走吧,去长信殿。”   今日,惠安长公主在长子陆文轩的陪同下回宫。傅太后一早便派人通知白凝霺晚些时候前去长信殿有要事相商,想来是要商议她的身世。   白凝霺在宫娥的引领下踏入了长信殿,便见换去了僧帽缁衣的惠安长公主,一身公主服饰坐在傅太后的下首、雍容华贵。她抬眸之间瞧见了白凝霺,双目一亮,霍然站起身走到白凝霺面前,拉住她的手臂:“瑟、瑟瑟,你……”   白凝霺怔忡了一瞬,缓缓垂下头,错开身子,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话音落下,殿内氛围倏然一凝。   惠安长公主的眸光暗了暗,欲拉住对方的双手僵在半空中,眼角难以自制地有了一点泪意。   她的女儿,和她生分至此……   “一家人,不必多礼。”傅太后拦住转过身、意欲向自己行礼的白凝霺,又招手命宫人替她看座。   惠安长公主瞧着全程垂着头避开她视线的白凝霺,不由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黯淡,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紧紧交握的双手。   她也是今日才了解到这些年白凝霺所经历的一切。   扔出霍家、送入宫中、击鼓鸣冤……   她的女儿,本是萧家嫡出的大小姐,生来就应该贵为郡主、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结果却经历了这些她本不必经历的。造成这一切的又因为谁呢?霍家、萧家……还有她这个母亲。   当年若不是她一时疏忽将瑟瑟留在萧府,她的女儿又岂会经历这些?   白凝霺顶着惠安长公主似喜似悲的目光,心中煎熬。   惠安长公主心里不舒服,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她一时半会真的很难接受他们。   “皇上驾到。”   白凝霺抬眸瞧见明黄色的身影,以及跟在宣和帝身后的白泽和楚澈。她连忙借着俯身行礼之时错开惠安长公主的目光。   “霺儿见过皇伯伯。”   宣和帝挥手命她起身:“霺丫头不必多礼。”他目光上下打量着白凝霺,心中只余下感慨。   谁能料到当年从白家接回来的小姑娘,尽然是皇妹的幼女、他的亲外甥女。   宣和帝唇边笑意不由带了几分调侃:“怎么还喊皇伯伯?”   白凝霺眸光微微闪烁,笑而不语,只是唇角略微有些僵硬。   宣和帝看出她的不自在,轻笑了一声:“也罢,喊了多年的‘皇伯伯’,一时改不过来正常。”又看向上首的傅太后,抱拳行礼道,“母后,长姐要的当年裹着霺丫头的小锦被,孩儿命陵川带过来了。”   白泽走上前拱手作辑,双手呈上一个破旧的手抄:“太后娘娘,这个手抄是由当年裹着霺儿的锦被改制的,微臣发现里面绣有一个‘瑟’字,不知……”   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惠安长公主夺去。她摩擦着手抄,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又把内里翻过来抚摸。指尖摸到一小小的、凸出的地方,神色一怔,将视线转移到那处仔细端详。   “没错,当年裹着瑟瑟的就是这个锦被……”惠安长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眸底含着泪花,“这个‘瑟’字是我当年亲手绣的,我不会认错。”   惠安长公主将手抄递给一旁的侍女,走到白泽面前欲行大礼:“白丞相,多谢你和白家诸位这些年来对瑟瑟的照顾。”   “长公主殿下不必如此,霺儿是微臣的妹妹,照顾她是微臣的份内之事。”白泽抬手制止住她,并错开身淡淡道,“殿下,霺儿这些年一直住在宫中,受的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庇护,你真正要感激的是他们。”   惠安长公主怔愣一瞬:“白丞相说的是,多亏了皇兄和皇嫂……”她目光微转,视线落在了宣和帝身上:“皇兄,多谢……”   正红色朱裙的边缘渐渐落地,染了一地灰尘,眸底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双颊滚落。   “皇妹快快请起。”宣和帝稳稳地扶住她,“霺丫头从小就懂事,朕和绾绾并未废多少心思。”   他抬眸瞟了一眼扯着楚澈衣角、眼圈通红的白凝霺,开玩笑道:“连她这个未婚夫都是她自己找的。”   白凝霺面色唰得一下,变得通红,松开楚澈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挪远了几步。   楚澈掩袖轻咳,冲着惠安长公主作了一辑:“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他又向宣和帝说道:“陛下,现下已经确认霺儿的身世,那她在玉牒上的姓氏是不是需要改动?”   “改,肯定要改。”傅太后出声说道,“当年瑟瑟和深凉一样都是被赐了皇家姓氏,玉牒上便改回‘陆锦瑟’。”   宣和帝颔首道:“母后放心,孩儿明白。”   锦瑟,陆锦瑟。   白凝霺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几遍她原本的名字,只觉得分外陌生。   两世为人,她的名字都叫做“白凝霺”,这三个字不仅仅只是她的名字那么简单,更包含很多她经历过的岁月风霜。   “太后、皇祖母,孙女有一个不情之请。”白凝霺福了福身,说道,“孙女想留住自己现在的名字。”   傅太后闻此,眼角余光看见惠安长公主听到在这句话后惨白的面容,又瞧着白凝霺殷殷期盼的目光,眉头微微蹙起。   “瑟瑟,你还在怨娘?”惠安长公主面色惨白如纸,眼角微红。   瑟瑟一定还怪她,不然不会提出留着现在的名字。   白凝霺怔了怔,旋即摇头道:“不怨,当年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就算要怨,也是怨萧家。   惠安长公主忍不住上前几步,问道:“那你为何不愿改回‘锦瑟’?”   白凝霺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因为我做了十几年的‘白凝霺’,就算是改回‘陆锦瑟’,这也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她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在称述他人之事一样,“我想留下它,一方面是因为它代表着我的过去;另一方面,它跟随了我太久,我舍不得换去。而且,我……”   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楚澈,又错开视线。而且她就是以这个名字与楚澈相识相知。未来,她还想以这个名字与楚澈相守。   “皇祖母,还请你允许。”   陆文轩听完她的解释后,忽然出声:“不如改为‘陆文霺’吧。”他缓缓说道,“皇祖母,瑟瑟说的对,她的确做了十几年的‘白凝霺’,‘霺’这个字代表着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朕觉得可以。”宣和帝笑道,“陆文霺,即包含了过去,也表示着新的开始。”   白凝霺会意地俯身道:“多谢皇舅舅赐名。”   “白凝霺”已是过去,从今日起,她便叫“陆文霺”。   *   长信殿外淡淡的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树叶落在白泽身上。他穿得素净,月牙白暗纹的长袍,让他往日冷冽的容颜显得格外平和,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陆文霺。”   他喃喃地念了几遍这三个字,随即笑了笑,至少留下了他当年选的“霺”字。   “白丞相留步。”   白泽转过身,便见陆文轩疾步从台阶上走下,几息之间便到了面前。   “白丞相,这些年谢谢你对瑟瑟的照顾。”陆文轩执意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你不必用先前对我母亲说的话拒绝我。”   陆文轩站直身子,说道:“我每年都会回长安,对于你和瑟瑟之间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这个礼,你受得起。”   白泽与他对视半晌,错开目光轻笑道:“世子,我说了,霺儿是我的妹妹,照顾她是我的份内之事。”   陆文轩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当我是感谢你让瑟瑟知道了什么是‘哥哥’。”   他看得出来,瑟瑟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口喊“祖母”、喊“舅舅”、喊“哥哥”,唯独无法说出“娘亲”二字。   瑟瑟不恨母亲,也不怨她。但是由于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娘亲”,也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从未感受过,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白泽扯了扯嘴角,静默不语,良久后,转身看着长信殿淡淡道:“你若真想谢我,那便好好待霺儿。”   谈话之间,白凝霺走出了长信殿,她抬眸瞧见白泽,面上不由扬起了笑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陆文轩看着跑过来的少女,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自然,她是我妹妹。”   “哥。”   白泽和陆文轩异口同声应道:“哎。”   两人愣了一瞬,对视一眼,复又不约而同问:“你在喊谁?”   白凝霺:QAQ我……我在喊楚哥哥。   跟在她身后的楚澈:???   =w=   马上回萧府   不知道为什么,晋江pc端登上去乱码……   错字明天下午有空再改 第71章   两名男子齐刷刷地看向陆文霺,眸光中带着如出一辙的执拗。他们一个身居高位, 掌管百官;一个贵为世子, 身份尊贵。此时却宛若争抢事物的孩童,颇有一种互不相让的感觉。   陆文霺看了看白泽, 又看看陆文轩,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她错了, 她方才真的不是有意忽略自己的亲哥哥。只是叫了数十年的“哥哥”,她一时半会儿真的改不过来。   陆文霺在两位哥哥的注视下, 干笑了一声:“那个, 我说我在喊楚哥哥, 你们信吗?”   晚她一步到达的楚澈,恰巧听到她这句话, 嘴角抽搐。   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 陵川和世子怎么可能会信。   陆文霺在二人灼热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说道:“我在喊‘哥哥’啦。”她在陆文轩地注视下, 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哥哥’就是哥哥……”   声音越来越小, 细如蚊声。但是陆文轩还是敏锐地扑捉到了“哥哥”二字,随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压下心中的苦涩。   瑟瑟即便是改口后也没有喊过他“哥哥”,方才在殿内喊的一直都是“兄长”。   他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参与过瑟瑟这些年的成长。这么多年以来,陪在瑟瑟身边的一直都是白泽,让她体会到“兄妹之情”的也是白泽。他可以借着血缘优势让瑟瑟改口, 可在情感上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陆文霺瞧着他的神情,内心百般自责:“兄长,我……”   “瑟瑟,我先回公主府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陆文轩开口打断她,“便不陪同你前去和皇舅母告别。”   他看见陆文霺愧疚的眸光,淡淡一笑:“瑟瑟,哥哥无事,记得早些回公主府,我和娘亲都在等你。”   一个人欣喜之时,目光里往往只有心中重要之人。   他只是还未成为瑟瑟心中的亲人。   仅此而已。   陆文霺目送兄长离去后,又拜别了白泽,便在楚澈的陪同下前往椒房殿与苏皇后告别。苏皇后得知事情的始末后,神情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是让她前去偏殿收拾东西。   陆文霺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看着檀香、怜香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楚哥哥,你说兄长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那样无视了他。   楚澈端起桌上的茶盏,刮去茶渣,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他的确生气了。”他瞧着透过树叶设下的光斑,神色平淡,“但是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他抬眸看见陆文霺怔愣又疑惑地神情,唇边含笑道:“他在气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参与你的成长,导致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及陵川。”   陆文轩的心思不难猜,他和他一样在乎霺儿,若霺儿受伤、犯错,他们只会谴责自己,而不会认为是霺儿的不对。   楚澈见陆文霺依旧不理解他的意思,长叹道:“霺儿,也许你心中已经把世子当成了哥哥,或者说把他和陵川一样,都当成哥哥。但是你潜意识中,自己真正的哥哥还是陵川。”   “因为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具有欺骗性的。”他站起身走到陆文霺的身边,弯下身按住她的肩膀,继续道,“但是世子心中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即便你真的无视了他,他也舍不得怪你,他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陆文霺神色怔愣,呆呆地注视着石桌上的阴影,久久不能回神。   楚澈俯身在她低声道:“霺儿,你要给世子他们一个接近你的机会。他们是你的亲人,和霍家人不一样。”   陆文霺转过身环住他的腰,埋入他的怀中,声音沉闷:“我知道,我会试着接受他们。”   楚澈说的对,她虽然知道陆文轩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当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时她潜意识里还是将白泽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这与她这些年的生活有关,但是何尝又没有她自己的原因。   楚澈静静地抱着她,透过细密的枝桠望着蓝天唇边笑意不变。   他希望在他离开之时,霺儿身边亲人环绕、万千宠爱于一身。   “郡主,东西整理好了。”怜香清点完行李,走到他们面前福了福身。   陆文霺看了一眼整理好的八个大箱子,半晌不语。她缓缓舒了口气,眸底一片清明:“走,随我去和皇舅母辞行。”   她缓步移至正殿,看着坐在上首的苏皇后,伏地行了一个大礼:“霺儿,多谢皇舅母这些年来的照顾。”   苏皇后面上神情不变,笑道:“快回去吧,别让你母亲和哥哥等急了。”   说着便命立在一旁的宋嬷嬷送陆文霺出去。   陆文霺缓缓站直身子,眸光微闪,似含有泪光:“皇舅母,霺儿会常常进宫看望你。”   苏皇后别过脸不再看她,只是挥挥手,让她快些离去。   陆文霺垂下头,双唇微抿,走出椒房殿,她转身冲着宋嬷嬷福了福身:“嬷嬷,以后还请你多费心。”   宋嬷嬷伸手扶住她,道:“郡主,你真是折煞奴婢了。照顾娘娘,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她瞧着陆文霺,唇边笑容慈爱,“郡主,多加保重。”   又看向楚澈,说道:“楚将军,还请你日后不要辜负郡主。”   楚澈微微颔首:“嬷嬷放心,我定不负霺儿。”   他伸手握住陆文霺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霺儿,又怎么没会辜负她呢?   宋嬷嬷回到椒房殿,只见苏皇后一个人站在院落中,双颊挂着还未干的泪痕。她走上前俯身到道:“娘娘,郡主走了。有楚将军陪她回公主府,路上不会遇到危险。”   苏皇后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走了?走了好,惠安好不容易找到她,想来会对她十分疼爱。”   她环顾四周,又望了眼天空,看向宋嬷嬷笑道:“嬷嬷,这宫中只剩你陪着我了。”   宋嬷嬷看着笑颜,心中泛起层层酸楚:“娘娘,奴婢会一直陪着你。”   *   陆文霺才到公主府门口,惠安长公主和陆文轩便闻讯亲自出来接她。   “瑟瑟,外面日头大,快进府。”惠安长公主眸中溢出无限欣喜,拉着陆文霺就往府中走。   陆文霺被她拉着步履踉跄了一下,转头看向楚澈,见到楚澈颔首示意她随长公主进去、不用管他后,方才转回身子扶着长公主进去。   知了鸣蝉,盛夏的清风徐徐吹动乱颤的枝叶,满地的落叶给空寂的街道添上一抹萧条,空余一地粼粼光斑随着摆动的枝叶若隐若现。   “多谢楚将军护送瑟瑟回府。”灼灼日光洒在陆文轩的身上,替他平添了几分温润,“府中还有要事,不便请将军进去一坐,还望将军海涵。”   楚澈与他对视半晌,轻笑道:“无碍,本将军中还有要务处理,改日待贵府空闲之时再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言罢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欲离去。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转头看向陆文轩,星眸如墨,眉眼含笑:“世子,记得转告长公主殿下,待霺儿及笄时,本将会亲自带人来公主府下聘。”   说完便御马而去,徒留陆文轩一个人在原地磨牙。   才找回来的妹妹就要嫁人了?!   还是御赐婚姻,他无法阻止的那种。   那厢陆文霺正在长公主的陪同下参观公主府。   公主府的后花园,花木繁盛,花坛里培育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如散在茵茵绿草上的宝石。临湖的芙蓉榭,卷棚歇山顶,栏杆低平,设鹅颈靠椅。   沿着内院曲折的回廊一直到东边,便是她将来的居所锦绣院。   锦绣院外的碧清湖畔种了一溜垂柳,微风拂过,倒挂的嫩绿柳枝轻轻摆动,像是少女柔韧纤细的腰肢,随风曼舞。锦绣院院内摆着石桌、石椅,院子的角落单独圈出了一小块土地,木栏围圈。   长公主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听说你养了两只兔子,便命人在院子里圈了一块地,留它们活动。”她观察着她神色,小心道,“你若是不满意,我便……”   “不必了,”陆文霺打断她,说道“我很喜欢这个院子,不用再大费周章地改动。”她顿了顿,又说,“谢谢你,母亲。”   长公主面上神情微微一僵:“你,你喊我什么?”   语气似有一些难以置信。   陆文霺笑了笑,环住她的胳膊亲昵道:“母亲啊,你是霺儿的母亲,霺儿当然应该喊你母亲了。”   长公主眼角湿润,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瑟瑟,你终于……”喊我“母亲”了。   陆文霺扶着她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母亲,之前是霺儿不懂事,霺儿以后会好好孝敬你。”   长公主伸手摸摸她的脸庞,眸底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母亲。”   长公主转头看向来人,见是陆文轩,一双秀眉蹙起,不满道:“怎么在门外耽搁了那么久,现在才进来?”   “母亲,”陆文轩拦截住她的长篇大论,“萧府方才派人来请我们前去用午膳。”他抬眸看向陆文霺,说道,“为了替瑟瑟接风。”   陆文霺双目一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萧家貌似好像有不少仇人(激动.jpg)   =w=   陆文霺=白凝霺,女主上章改名字了,作者君没打错   长公主、陆文轩、太后以及即将上线的萧家对女主的称呼都是“瑟瑟”,因为女主丢失前乳名就是“瑟瑟”。 第72章   陆文霺扶着长公主走下马车,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头顶红镶金的匾额, 又转过头看着府前泪眼涟涟的萧老夫人, 唇边笑意微讽。   方才在路上,母亲已经将她当年在府中遗失的经过告诉了她。若不是有这个萧老夫人包庇周氏、帮她瞒着, 她那父亲、大齐曾经的大将军萧连秋,这些年又岂会一直被闷在鼓里。   说起来, 她那父亲会纳了周氏为妾,也是萧老夫人一手促成。   既然如此不喜他们母女, 现在又做出这种样子给谁看呢?   徒增厌恶。   “惠安, ”萧老夫人倾身欲拉住长公主, “你算是回来了,你……”   长公主缩回手臂, 抬手扶了扶发间的步摇,眉眼淡漠地看着她, 不言不语。   萧老夫人面上神色一僵, 不着痕迹地转眸看向陆文霺, 浑浊地眸底泛着泪意:“这便是瑟瑟吧, 长得真是俊俏。”   陆文霺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欠了欠身:“见过祖母。”   萧老夫人连连点头, 同身边的仆从说道:“当初瑟瑟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软软小小的一团。当时我还在想,我孙女长大一定是个小美人。结果,谁能料到……”说着,便拿起了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老夫人不要伤心了, ”那仆从接话道,“现下郡主已经被寻回,你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你说的对。”萧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拉住陆文霺,拍着她的手背,又看向长公主和陆文轩说道,“快,别在外面站着了,都进来。”   几人在府中婢女带领下缓步至正厅,厅中央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陆文霺扶着萧老夫人坐下后,便转身坐在了长公主的旁边。   萧老夫人见此眸光一暗,随即蹙眉问道:“连秋呢?怎么还未来?”   “回老夫人,”侍女小心翼翼瞧了眼长公主的神色,说道,“老爷他在周姨娘那,说……说稍后就来。”   萧老夫人面色微僵,赫然大怒,一掌重重落在黄梨木雕花椅栏上:“稍后、稍后,方才也是稍后。去,现在就去将他们请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侍女欠了欠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至始至终,长公主神色都未有半点变化,但是坐在她旁边的陆文霺清楚看见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上面绣着的花纹被扯得走了形。   陆文霺默叹一声,将手悄悄放在长公主的手背上。长公主感受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微微一愣,抬眸撞入陆文霺担忧地眸底,心中微软,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   对于萧连秋,她早已死了心,只是难免还是有些心痛。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连秋才姗姗来迟,尾随而至地还有周氏以及萧辕夫妇。萧连秋和周氏发束微乱,衣襟凌乱,周氏的眼中更是还带着未褪去的媚意,一看便知二人方才做了什么。   “孩儿见过母亲,”萧连秋向坐在正首的萧老夫人行礼后,又看向长公主张了张嘴,说道,“见过殿下。”   周氏和萧辕夫妇亦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神情淡漠地瞟了他们一眼,便错开了视线。萧连秋见此,心中涌起一股怒意,转眸看见陆文霺,指着萧辕,勉励扯出一抹笑意:“瑟瑟,这是你二哥。”   陆文轩和陆文霺欠身道:“见过父亲。”完全无视了萧辕。   萧连秋见此,一双剑眉蹙起,语气不满:“瑟瑟,这是你二哥。”   “二哥?”陆文霺转眸看向萧辕,后者神情尴尬,面上挂着讨好地笑容,“原来他是我二哥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混入府中呢。”   萧辕神色微变,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陆文霺,他是你二哥!”   陆文霺漫不经心地看向萧连秋,唇边笑意不减,但眸底的冷意无法掩藏:“父亲,我母亲只有我和兄长两个孩子,我到不知我何时多出了一个二哥。”   她直直地看着萧连秋阴沉的面孔,扬一扬眉,说道,“父亲,我就两个哥哥,一个叫白泽,还有一个叫陆文轩。至于他,”陆文霺冲着萧辕努努嘴,神情冷淡,“他是你的儿子,但不是我哥哥。”   周氏拦住几欲发作的萧连秋,欠身道:“郡主,你身份尊贵,妾身和义臣自然不敢高攀。但是你为何无缘无故称义臣为‘登徒子’,妾身,妾身……”说着说着,眼中便积满了泪水,跪在地上,“郡主,妾身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还请郡主给一个说法。”   萧辕和白凝惜也跟着跪倒在地。   陆文霺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气定神闲地坐回长公主身边,支着头,笑道:“周姨娘,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说,难道你也不知道?”   周氏动作一滞,垂下眼帘,镇定道:“郡主,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文霺俏生生一笑:“数月前,我和白家哥哥在云容斋用膳。楼道口被萧公子拦住,询问名讳、所住何处,这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她顿了顿,一拍手掌指着周氏说道,“对了,周姨娘你当时还想绑我回萧府,我不愿,你还威胁我。”   周氏眸底慌乱,面色渐渐惨白如纸。可陆文霺犹嫌不够,又道:“周姨娘,你那天还穿的红色,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打扮得花枝招展。”   “郡主,你记错了,妾身……妾身那日一直呆在府里。”周氏慌忙解释道,并望向坐在正首的老夫人求助。   老夫人暗暗瞪了她一眼,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从陆文霺的叙述中,她也记起了周氏穿正红色衣裙招摇过市一事。为了那件事,连秋还遭人弹劾。   她长叹一口气,看向陆文霺说道:“瑟瑟,那日是你二哥的错,义臣还不快来道歉。”   直接忽略了周氏穿正红色,企图和稀泥和过去。   陆文轩起身拦住接近陆文霺的萧辕,看向萧老夫人,唇边慢慢绽开的淡薄笑意:“祖母,道歉就不必了。瑟瑟贵为郡主,也不会稀罕一个纨绔子弟的道歉。”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氏,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周姨娘穿正红色招摇过市一事。”   萧连秋看着周氏楚楚可怜的仪容,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深凉,你姨娘那天穿错衣服了而已,你何必咄咄逼人。”   陆文轩轻笑了一声,神情玩味:“穿错了衣服?周姨娘都多大的人了,还会穿错衣服?”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父亲还相信这种措词。   “兄长,你这就是孤陋寡闻了。”陆文霺笑嘻嘻的向陆文轩道,“我听章太医说,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对色彩不敏感,会认错颜色,估计周姨娘就是这种人。周姨娘,我说的对吗?”   周氏感受到四面投来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紧攥紧双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血肉,阵阵的刺痛方才令她维持住面上的神情:“郡主说的是。”   陆文霺目光在周氏面上似钢刀一刮,瞬间又是娇俏可亲的神情:“周姨娘,那还请你将柜子的正红色衣服都扔了,可别再穿错了。”   她瞧见周氏眼底的不甘,嫣然一笑:“周姨娘,我母亲尚在,你说如果皇舅舅知道父亲如此纵容一个妾室打扮的花枝招展骑在他最疼爱的皇妹头上,你说他会如何?”陆文霺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发丝,面上笑意不达眸底,“皇舅舅可没有本郡主和兄长这般好说话,也没有母亲这般不在意。”   周氏面色一白,双手死死地扣着青石地面,双唇颤抖:“郡主教训的是,妾身明白。”   表哥已经没了兵权,陛下想动萧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差了一个由头……   萧老夫人见此,便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看向长公主,斟酌道:“殿下,你看周氏不是有意如此,你……”   长公主淡漠一笑:“无事,本宫并未放在心上。”都不在意了,又如何放在心上。   萧老夫人笑道:“行了,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只要惠安长公主不在意,那陛下也不会多加怪罪。   萧连秋走到萧老夫人左边坐下,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长公主,却见对方在和陆文霺低声交谈,未看他一眼,心中觉得越发气闷。   从他进屋起,她一直都是冷淡的神情。即便方才瑟瑟道出周氏穿正红色一事,她面上神情也淡漠依旧。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再也不存在以前的绵绵情意。   明明,明明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为何会觉得心那么疼呢?   萧连秋抬手捂住心房的位置,眸底流露出一丝茫然。   他曾经与她之间也有过浓情蜜意、琴瑟和鸣,他那时觉得娶了她,是他这辈子的荣幸。可是她是公主、更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他的母亲日日在他耳边念叨她的不是,说她不请安、不敬茶、不够尊敬……他原先也试图调和过母亲和爱妻之间的关系,但是屡试屡败,久而久之他就罚了。   就在那时,周氏来了。周氏父母双亡,前来投奔他母亲,他本应该回避,但是他日日请安时母亲都会多留他一时,而周氏也在一旁。   他发现了周氏的不一样,周氏会怯怯地喊他“表哥”;会偷偷地看他;会替他绣香囊,而后悄悄地塞给他……   一次醉酒后,他和周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那时她正怀着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他很愧疚,但是又不得不纳了周氏。   后来,孩子出生后,被赐姓“陆”。   “陆”皇家姓氏,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明是他萧连秋的孩子,凭什么姓“陆”。   自那以后他和她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他休息在周氏院子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直到瑟瑟丢失后,他和她的关系日益冷淡。她甚至直接甩袖去沧月庵,不再回公主府、也不再进萧府。   陆文霺:色盲,了解一下?   =w=   渣爹要收拾,   周X也要收拾,   白凝惜还记得吗?也要收拾~   啊啊啊,感觉要写好多QAQ   作者君22号回老家,不能带电脑,不知道这周能不能把正文完结。 第73章   萧连秋盯着眼前的菜肴,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他不明白, 事情为何就成了这样。他和惠安之间的距离为何会越来越远?   陆文霺抬眸瞧见周氏欲坐在萧连秋的身边, 眉梢为挑:“等等,周姨娘你不能坐下。”   萧连秋不耐地蹙起眉头, 淡声道:“你身子虚,不必理会她, 坐下吧。”又看向陆文霺,声音严厉:“瑟瑟, 你何必抓住此事不放。”   陆文霺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是慢着吧。父亲, 周姨娘可就是你的贵妾?”   萧连秋点头。   “贵妾, 也是妾。”陆文霺慢悠悠地说道,“妾, 即为奴。既是奴,又怎能与主同席?我并非在萧府中人, 也不清楚萧府中的规矩, 可我在白府的时候, 奴婢是从不会与主人同席。”   陆文霺一顿, 继续微笑道:“但是我先下既然回到了萧府,身为萧家的嫡系血脉少不得多说几句, 以正一些要不得的歪风邪气。免得这等没规矩的事日后影响了萧家名声,别人还道……萧家没有教养。”   “祖母、父亲,你们说我说的对吗?”陆文霺说得慢条斯理,抑扬顿挫极有语调,听得正堂的下人一怔一怔的, 只余点头。   萧老夫人和萧连秋胸中一口气顿时堵住,半晌舒不出来。但见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萧老夫人只能道:“瑟瑟说得极是,是祖母疏忽了。”   周氏便站着不再坐下,陆文霺随意地瞥了眼她,唇边含笑,语气慵懒:“既是如此,便来为我母亲布膳。”   府中妾室给正室布膳,虽然这种举动少,但确实是可行的。不过谁都看得出来,陆文霺此举分明是有意折辱周氏和下萧老夫人、萧连秋的面子。可偏偏她一口一个“萧府名声”,又挑不出半点错处。   陆文轩掩袖轻笑,早些年的时候他便听说过“淑慧郡主记仇”的事迹。他方才还在奇怪瑟瑟怎就如此容易放了他们,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周氏目光似淬毒的刀尖刺向陆文霺,转瞬间面色依旧温柔没什么变化,轻移至长公主身旁,神情恭顺:“不知殿下平日爱吃些什么?”   长公主知道陆文霺是在替她出气,心中好笑又感动,面上神色好像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还对周氏笑了笑。   周氏本是冷静从容的模样,见着这个笑反倒僵了僵,差点没拿稳帕子。   陆文霺一见,面色不变,内里却忍了笑。   周氏一直试图取代她母亲成为正室,可她现在却要伺候自己心中最憎恶、嫉恨之人,不知道有何感想呢?   陆文霺心情大好地夹了一片酱鸭放入嘴里,抬头看见白凝惜愤愤看着她,不由一愣。   倒不是对于白凝惜对她的憎恨,她和白凝惜不和已久,哪天白凝惜笑着看她,她才会觉得奇怪。   眼下,她惊讶于白凝惜的憔悴。她记得白凝惜嫁入萧家没有多久,现下她看起来却像苍老了十岁一般。脸庞消瘦、面色泛黄,眼眶底下一团青黑色。   陆文霺心中只余感慨,这个婚,当时是她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如今却是这样,也不知她心里会有何种想法。   陆文霺舀起一勺龙井虾仁,淡淡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   她自己选的路,只能怪她自己。   这顿午膳自然是不欢而散,陆文轩和陆文霺倒是自在的很,可是萧老夫人和萧连秋就没那么顺心了。   偏偏陆文轩和陆文霺兄妹俩的身份在那摆着,之前陆文霺又才打着为了“萧府名声”不轻不重地教训了周氏一顿,老夫人和萧连秋便不好再与他们兄妹二人争执。之前本想让陆文霺同萧辕熟悉一下的计划也被打乱。   没好气地离开了正堂,萧连秋勉强端着温和的笑脸道:“瑟瑟若是呆在公主府中无聊,可多来萧府陪陪你祖母,你二哥也在,父亲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陆文霺正被服侍着净手,嘴上应着,心中却暗暗翻白眼。   她这父亲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她多与萧辕接触接触,好让萧辕在长安城内的地位高一点。可是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白府、湘王府、入宫,也不愿来这看着他们一张张假惺惺地笑脸。   她低头的一会儿,老夫人、萧连秋并着周氏母子就不见了,她抬头时发现只有白凝惜站在那看着她。白凝惜见她看向了自己,便直径走向她:“我们聊聊。”   陆文霺扬一扬眉,命怜香去告知长公主稍等片刻,便带着檀香抬腿随白凝惜走了出去。   穿过种满高大栾树的小径,前方有一个小湖泊,湖面旁倒挂的嫩绿柳枝轻轻摆动。水榭蜿蜒其上,上面还有一个桐木亭子。   白凝惜带着她走到亭子中,背对着她望着湖面,说道:“白凝霺,把我害成现在这样,你高兴了?”   陆文霺轻笑一声,道:“白凝惜,这段婚姻是你自己求来的,落得这般田地这只能说你自己咎由自取,干我何事。”   “怎么与你无关!”白凝惜霍然转身看向她,神情愤恨,“要不是你被大哥抱回白家,当初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就是我!都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当初明明最先进宫的是她,若不是半路杀出个白凝霺,她早就被封为郡主、嫁入皇家,哪里还会嫁给萧辕这个什么也不会的纨绔子弟。   陆文霺摇头道:“白凝惜,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没有我,皇舅母也不会选你入宫陪伴她。因为你心术不正,只想着荣华富贵、攀附权贵,你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意地想过陪伴她。”   她缓缓走近白凝惜,抬手拍拍她的脸蛋,眸光怜悯又讽刺:“醒醒吧,真正导致了你的悲剧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白凝惜退后了一步,被她的目光刺得跌坐在地,目光涣散。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成为人上人,让被人都仰望她的鼻息,让白凝霺对她行跪拜礼。   她本以为嫁给萧辕后便可以扬眉吐气,等着萧辕继承萧府。谁料到,周氏对她挑三拣四,这不行、那也不行。萧辕还日日流连花楼,在外面惹了一个又一个的风流债。   现如今,祖母放弃她、父亲嫌弃她、姐姐不愿见她、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她除了她自己还有什么?   陆文霺神情淡漠地瞟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白凝惜,唏嘘一声,拂袖离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都是她自己求来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白凝惜抬眸瞧见陆文霺离去的背影,眸底突然闪过一丝阴沉,爬起身跑去拉过她,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栏杆上。   动作太快,陆文霺和檀香都未反应过来。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白凝惜神情癫狂,眼角猩红,似是从地域中爬出来索命的魔鬼,“白凝霺,都是你,要不是,我也不会是今天这般田地。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陆文霺:她怕不是一个傻子,好好活着不好吗?   =w=   明天早起,码不完3000惹~ 第74章   “郡主!”檀香欲上前拉开白凝惜,却被白凝惜的近侍拦住, 只得隔空喊道, “二少夫人,我家郡主的生母乃当朝长公主, 你若真杀了她,长公主不会放过你、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你!”   檀香本意是让白凝惜得知利弊后有些顾忌, 谁料到,白凝惜听了以后非但没有停止, 面上神情反而更加凶狠。   “凭什么?白凝霺, 凭什么你有这般好的身世, 生来便得到了我所向往一切;凭什么你的未婚夫是青年才俊,而且我却只能嫁给萧辕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她双手死死地掐着陆文霺的脖子, 深陷的眼窝缓缓迸出几道癫狂深刻的血丝,凑到陆文霺耳边咬牙切齿。   “我忍辱负重, 日日在姓周的面前低三下四, 忍受这她的责骂刁难。可你呢?呵, 淑慧郡主?千娇百宠于一身, 别人看见你也是低眉顺眼。凭什么?”   陆文霺捶打着面前之人,奈何对方铁了心思要至她于死地。看起来瘦弱无力的白凝惜, 此刻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双手如铁钳一样牢牢地圈住她的脖子,让她不得动弹分毫。   白凝惜手上动作又重了几分,将陆文霺狠狠地抵在栏杆上,五官扭曲, 几近变形,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白凝霺,我告诉你。我落得如今这般田地都是你造成的,反正我什么都没了,贱命一条,黄泉路上有你这尊贵的郡主陪伴也算是死得不怨。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栏杆因为白凝惜的动作而剧烈晃动,陆文霺上身倾出栏杆,实木质地的栏杆割地她腰部生疼。胸腔内的气息越来越少,几近窒息。   不,她不想死,她才找到家人。   母亲和兄长还在外面等着她,她不能死。   还有楚澈,他还在等着她及笄,她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   陆文霺一手扒着白凝惜的双手,一手缓缓伸向头地,在发间摸索。在白凝惜不备之时,抽出一根银簪狠狠地刺入她的右手。   白凝惜右手吃痛松开了对陆文霺的限制,陆文霺趁机踹向她的肚子。白凝惜的身子瞬间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   “夫人!”近侍见此,也不再理会檀香,连忙跑去扶起白凝惜。   陆文霺扶着栏杆、喘着粗气,额前垂下一缕凌乱的青丝。   “郡主,你没事吧?”檀香扶着她,面露担忧,又看向地上的一对主仆,冷哼了一声,“郡主,他们怎么办?”   白凝惜被疼痛折腾得浑身无力,勉强掀开半幅眼帘,不甘地瞪着陆文霺   陆文霺缓缓站直身子,神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们走。”   檀香怔愣了一瞬,随即扶着她稳步离开。距离桐木亭子有一段距离后,陆文霺对檀香低声吩咐道:“你去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萧老夫人和父亲。”   她微微一顿,眸底滑过冷冽地寒光:“顺便告诉他们白凝惜当初爱晋王爱得紧,可惜妾有意、郎无情,所以做错了一些事,让白家一怒之下将她送到了静山寺静养。”   陆文霺眸中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唯有转眸的一瞬闪烂芒刺似的寒光,她喉底的语音晃出无数圈涟漪与波折:“本郡主本来觉得此事不说也罢,逼近白凝惜已经嫁给了庶兄,想来她也会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现下本郡主身上既然留着萧家人的血,那这件事便不能隐瞒不报。”   檀香唇边挂起一抹笑意,欠身道:“是,奴婢明白。”   陆文霺看着檀香的背影,唇边渐渐绽开一丝森冷地笑意,这笑容蔓延至她的眉眼,面色森寒。   白凝惜,她那么想死,她焉能让她如意。   死很简单,但是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陆文霺走出萧府,便见陆文轩正站在印有公主府纹案的马车前张望,瞧见凌乱的发丝以及脖颈间青紫色的痕迹,眸光难以自制地冷了下来。   “瑟瑟,这是谁掐的?”   陆文霺向马车里望了眼,拉着陆文轩走到一旁,小声道:“兄长,你小声点,别让母亲听到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瞒着母亲?”陆文轩眉头蹙起,不赞同道,但声音还是轻了许多。   听陆文霺小声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陆文轩面上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往萧府走去。   “兄长、兄长,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可以解决。”陆文霺抬手拦住他,低声说道,“我已经让檀香将此事告知了祖母、父亲,顺便……”   她语气一顿,唇角弯起一缕冷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想必未来的日子白凝惜一定非常难过。”   陆文轩怔愣一瞬,心下百转,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他听说瑟瑟和白凝惜不和已久,他的妹妹又向来最记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白凝惜。   只是,他眉头微拧:“瑟瑟,这件事我可以帮你瞒着母亲,但是你这脖子上的伤痕根本没法掩饰。”   陆文霺皮肤本就偏白,白凝惜手下又没有留有一丝余力。现下,伤痕已经泛起一层青紫色,在莹白如玉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明显。   陆文轩眉目一沉,说道:“瑟瑟,瞒着母亲可以,但是不能就这么饶了白凝惜。”   陆文霺点点头。   当然就不能这么饶了白凝惜,但是白凝惜现在还是萧家的儿媳,有萧家护着,她也不好做得太绝。   “兄长,你不要急。等等萧家把白凝惜赶出府后,我们再想办法对付她。”   陆文轩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她。   陆文霺摇摇头,笑得像只狐狸:“佛曰,不可说。”   说完,便直径走到马车边,将衣领立起来,勉强遮住脖颈上的伤痕,对着坐在马车里的长公主道:“母亲,听说云容斋出了新口味的糕点,我想去常常,你先回去吧。”   长公主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陆文霺,见她无恙后,笑道:“去吧,让你哥哥陪着。”   陆文霺笑眯眯地欠身称是,转身拽着陆文轩往前走。   长公主看着兄妹俩的背影,不由柔柔一笑:“别玩太晚,早些回去。”   陆文霺半转过身子挥手道:“知道了。”   长公主摇头失笑,放下车帘,静静地半倚在车厢上,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了眼萧府,想着今日午膳中的一切,长长地叹了口气。   瑟瑟和深凉都如此维护她这个母亲,她也该为他们做一些什么了。   “去皇宫,本宫有事要向皇兄、母后禀报。”   萧家既然那么护着周氏,那便护着好了,她不在意。但是若为了护着周氏而想着利用瑟瑟或深凉,那就休怪她无情。   *   陆文霺拉着陆文轩跑到衣品阁买了一件可以遮住脖颈上伤痕的高领衫换上,又去对面云容斋买了几款点心打包带回去。   太久没有出宫,她发现街上的店铺都变了许多,忍不住多玩了一会。陆文轩并未阻止,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付钱,但凡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主街东角一侧支着一吹糖人的小摊,摊上摆着两方长柜,跪下置一半圆开口圆笼,其中放着一铜质炭炉,炉内火烧得正旺,冒着零星火自。   陆文霺眉眼一弯,指着它问:“兄长,你想不想吃?”   未等陆文轩回答,她便跑了到了摊位前:“老伯,两个糖人。一串兔子,一串小猫。”   “好嘞。”摊主老伯爽朗一笑。   待糖人吹好后,陆文霺拿着两只竹签比量了许久,将“兔子”递给陆文轩,自己则满足地叼住了“小猫”的头部。   她将糖人放在嘴边轻抿舔尝着,餍足的表情活活像个摊着肚皮晒太阳的懒猫。   陆文轩看了看手中兔子样式的糖人,又看了看自己妹妹的笑容,忍不住舔了一口兔子的耳朵。甜腻的味道在味蕾之间弥漫,他不由蹙起眉头,抬眸却见到陆文霺心满意足的笑容,默叹了一声。   罢了,全当是陪着瑟瑟玩闹。   暮色四合,黄昏的瑰丽从西边缓缓褪去的时候,陆文轩和陆文霺回到公主府,然长公主却不在府中。下人告知他们,长公主从萧府直接去了皇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月上枝头的时候,长公主才回到府中。   “母亲,”陆文轩抱拳行了一礼,瞧见长公主眉宇间的疲惫,问道,“你下午是为了什么事情进宫?怎得现在才回来?”   长公主走到一旁坐下,抬手捏了捏眉心:“一些私事而已。”她瞧见儿子眸底的担忧与好奇,浅浅一笑,“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早就该回来了,但是你皇祖母拉着我说话,一时忘了时间。”   陆文轩仔细观察长公主面上的神情,见她眉间除了疲惫之外还有一丝释然,当下便没再追问。   “瑟瑟玩了一下午,我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陆文轩低声应诺。退出房中,他望着天边的明月,忍不住思索,母亲下午和皇舅舅说了什么,才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月光明媚,淡淡地低一抹灰影。   陆文轩再次回望了一眼长公主的院落,转身离去。   无论是何事,明日便会知晓。   陆文霺:Game over,我需要想想怎么折腾白凝惜。   =w=   下章楚澈要出场了~   白凝惜马上下线,萧家其实算是抱团下线。   作者君争取晚上再码3000出来~明早见,么么哒 第75章   没过几日,陆文轩便知道了长公主去宫中为了什么事。   八月二十日, 盛夏正浓, 宣和帝一纸圣旨掀起了长安城内的惊涛骇浪。   旨意很简单,大意就是:萧连秋宠妾无度, 任由妾室穿正红色招摇过世,朕很生气, 母后也很生气,所以特命惠安长公主与萧连秋和离。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轩世子和淑慧郡主也与萧府不再有任何瓜葛。   宣和帝最神来一笔的是, 他在早朝上颁布了这道圣旨, 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萧连秋骂了个狗血淋头。据说当时萧连秋的面色惨白如纸,神情除了震惊还有茫然。   当年萧连秋得以迎娶惠安长公主为妻, 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毕竟当时的惠安长公主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女。   郎情妾意, 才子佳人。   当时有多少人嫉妒萧连秋, 现在就有多少人嘲讽萧连秋。   怜香和檀香将打探到的消息绘声绘色地告诉了陆文霺, 陆文霺轻笑了一声:“估计皇舅舅这是将积攒了多年的怨气, 一并骂了出来。”   “对对对,”檀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郡主,奴婢听说萧将军被骂得面色煞白。奴婢估计他活到那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骂过,面子里子全没了。”   怜香接过话继续道:“而且骂他的人还是陛下,他除了受着还是受着。”   檀香连连咂舌,这这真是大快人心。   那日在萧府, 那个萧将军那样对待长公主和郡主、世子,活该被陛下这样训斥。   陆文霺一手抱着琉璃,一手将食指抵在双唇上,淡笑道:“祸从口出,你们俩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在外面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   怜香、檀香欠身道:“是,奴婢们明白。”   萧将军再怎么说也是郡主的生父,她们若在外面也这么诽谤萧将军,只会让别人认为郡主不孝,因为她们在外面代表的是郡主的脸面。   陆文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原来母亲那日进宫是为了和离一事。   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真的放下萧连秋,但是她觉得只要母亲愿意和离,放下萧连秋只剩时间问题了。而且,那日午膳时萧连秋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母亲对他死心。   只是不知道萧老夫人得知这件事情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年为了那可笑的虚荣心,对她母亲挑三拣四;后悔为了一时的脸面,将自己的亲侄女推到亲儿子的床上,特别是这侄女还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陆文霺挠了挠琉璃的下巴,说道:“走吧,我们去楚府。”   她今日打算去楚府探望一下楚老夫人,顺便再去见见楚澈。自从她回公主府后,她那亲哥哥防楚澈跟防贼一样,见都见不到,更别说是说话了。   今日,陆文轩去湘王府议事,她终于可以趁着他不再,偷偷摸摸地前去楚府,与楚澈见一面。   走到公主府门口,她却见府兵正拦着大门,门外似有人在争辩什么。   陆文霺见此,招来了府中的管家,问道:“江叔,这是怎么了?谁要进来?”   江管家瞧了陆文霺一眼,望着府兵愤愤道:“是萧连秋,想闯进来见殿下。”可是殿下怎么可能会见他。   且不谈陛下已经下了和离圣旨,就论她做过的那些事,殿下对他的耐心和情意早就被消磨没了。   陆文霺眉头拧起,道:“母亲呢?”   话一出口,陆文霺也意识到长公主不可能见萧连秋。   和离圣旨已下,多说无意。   她理了理衣裙,走到门口,看着台阶下被府兵拦着的萧连秋,淡淡道:“父亲不必再白费功夫,母亲不会见你的。”   萧连秋一掌拍开拦住他的府兵,抬眸瞧见陆文霺,眸光一亮:“瑟瑟,你出来了?是你母亲让你出来的?”   周围的府兵见到陆文霺,都放下了武器抱拳行礼,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陆文霺缓缓走下台阶,说道:“父亲,你回吧,母亲不会见你的。”   萧连秋神色怔了怔:“不,惠安不会不见我。”他推开陆文霺,再次试图闯入公主府。   “父亲,我劝你省省力气,你闯进去了又如何?向母亲求原谅?求母亲收回和离书?但是和离书是皇舅舅发的,母亲也没有权利收回。而且,”陆文霺顿了顿,唇边笑意嘲讽,“父亲,你和母亲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你这样惺惺作态有什么用?”   陆文霺的话语让萧连秋停止了脚步,他望着几步之隔的台阶,神色怔愣。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陆文霺,一字一句道:“她不会,惠安不会不见我。”   “可是事实就是,母亲确实不会见你。这些府兵若没有母亲的命令,为何会数次拦你?”陆文霺淡漠看着他,“父亲,我不妨告诉你,这道和离圣旨是母亲亲自去求的,你觉得她还会见你吗?”   萧连秋愣了愣,眸中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陆文霺浅笑道:“父亲,皇舅舅不满你已久,早就想下旨命你和母亲和离,可是他迟迟未下旨,只因为母亲对你余情未了。如今,这道圣旨的下达,还不能够说明母亲的态度吗?母亲已经不爱你了。”   她口中的话语宛如尖刀一般,直刺萧连秋的心底,一刀又一刀,捅得鲜血淋漓。可萧连秋还是不愿相信,强笑道:“瑟瑟,你还小,你不懂我和你母亲之间的感情。”   “惠安她爱我的,若不爱我也不会为了我放下千金之躯、洗手作羹汤,也不会为我调配香料。你知道,你母亲制的香在长安城内千金难求,可她为了我……”   “父亲,你醒醒吧,那都是以前了。”陆文霺打断他说道,“母亲对你的爱早就被你消磨殆尽了,剩下的只余淡漠。”(?   萧连秋顷刻间被击回现实,眉宇之间浮起一层悔意。   陆文霺却不给他机会忏悔,接着说道:“父亲,你当初在母亲怀孕的时候和周氏滚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和母亲的感情已经有了裂痕;你任由母亲前去沧月庵静修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你和母亲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你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受果。”   萧连秋张了张嘴,解释道:“男人纳妾很正常,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我自认为还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陆文霺气笑了,点头道:“是,你纳妾很正常,但是人家至少会尊重自己的妻子,可你呢?周氏和母亲起争执,你护着她;周氏害得母亲难产,你依旧护着她;周氏穿着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招摇过市,你还是护着她。你那哪是一碗水端平?那是色令智昏、宠妾灭妻!”   直白的言语让萧连秋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周氏和惠安起争执的时候,错的明明是惠安;惠安生深凉难产,明明是因为她自己吃错了东西;至于穿正红色,周氏都说了自己识别颜色能力弱,所以才会穿错。   何况,惠安贵为一国的长公主,她生来便什么都有。可周氏,父母双亡,除了他和母亲,什么都没有。他为何不能多护着她一些?   “至于母亲为何独自一人前去沧月庵静修,你不明白吗?”陆文霺瞧着他茫然无措地神情,冷笑了一声,“因为她对你很失望,对萧家很失望,她不想再见到你们萧家的任何人!”   毫不留情地话语,让萧连秋的身形晃了晃。   “父亲,你是不是很好奇母亲为何会对萧家失望?”陆文霺冷笑一声,眸底一片凉意,“你真以为我当年丢失是别人混进萧府所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偷一个婴儿出府,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动静。而且萧府的守卫齐全,对方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抬眸瞧着萧连秋茫然的神情,说道:“这只有一种可能,是府中人所为,而且这个人的权利还不小。”   “你是说周氏?”萧连秋连连摇头,“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就算她做了,我也会发现。”   “呵,你为何没有发现,你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好母亲。她为了膈应我母亲,什么事情都做的出。”陆文霺唇边笑意微凉,“父亲,说你是‘色令智昏’都不对,因该是‘蠢笨如猪’。”   她瞧着萧连秋被气得通红的双颊,轻嗤一声:“不然也不会被两个女人玩弄这么多年。”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早已等在一旁的马车。   陆文霺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招来府兵的头头,吩咐道:“无论如何都不准放他进去,若你们一群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那本郡主只好请楚将军来练兵了。你知道的,楚将军是本郡主的未婚夫,他应该很愿意帮这个忙。”   府兵的头头听了,立马发誓道:“郡主放心,属下保证拦住他。”   说笑,楚将军练兵出了名的苛刻。他们这些府兵的体质本就比不上战场上的势必,若真被他训练,他们指不定会被拔掉一层皮。   陆文霺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上马车,扬长而去。   因为“训斥”萧连秋的缘故,陆文霺到楚府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一些。她到的时候,楚老夫人先一步前去了静山寺,所以她便在家丁的引道下走到了楚澈的书房门前。   “郡主,你稍等一下,主子在和人议事。”周翔面露歉意说道,“但是应按快好了。”   他话音一落,书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陆文霺看清出来的人,双目不由一亮:“大表哥,你怎么在这?”   出来的人正是苏家的嫡长子苏明知。   苏明知看见陆文霺怔了怔,随即笑道:“霺儿这是来找景湛?他在里面,你快去吧。”   陆文霺笑着点了点头:“大表哥,待我向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问好,还有阿悦,她的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及笄礼物在我这呆得都快发霉了。”   楚澈:霺儿说教时的样子真好看~虽然我没看见   =w=   预估失误QAQ楚澈下章出来,   萧家下线倒计时~   咱们来扒扒即将下线的反派们:霍兰芝,萧家一群人,白凝惜   求个预收吧:《星辰蜜语[娱乐圈]》   文案一   财阀太子木羽辰冷淡慵懒,说起话来吊儿郎当,被网友评为“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某次财经采访后,爆出了木羽辰的照片。   眼尖的网友捕捉到他衬衫领子内侧有一个口红吻印。   瞬间引爆微博。   #木殿下的太子妃##木太子惨失清白#两个话题直线上升。   就在众人猜测吻印的主人时。   木羽辰正将罪魁祸首圈在怀里,笑得像只妖孽:“小孩,哥哥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什么时候给哥哥名分?”   洛·罪魁祸首·晓星:“嘤,那不是我的口红印。”   “口红是你的,就是你的。”   洛晓星气得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QAQ那不是我亲的!真不是!!”   你竟然用我的口红栽赃陷害我.jpg   那明明是你自己亲的.jpg   文案二   洛晓星是十八线实习编剧,透明到无人问津。结果托了木羽辰的福,上了两次热搜。   一次是莫名其妙的口红印;还有一次是她和剧组在郊外走丢,木羽辰亲自寻她。   木羽辰的桃花眼微红:“小孩,跟着大部队还能迷路,你这方向感和猪一样。”   洛晓星委屈巴巴:“猪都比我的方向感强。”   木羽辰:“……”   后来,木羽辰投资开发了一款名为“北辰星”的导航仪。   好友他为何突然转投高科技项目时。   他挑着眼角,笑意慵懒:“因为我家小孩路痴。”   ——愿成为你的北辰星,日日在你耳边蜜语甜言。   *   呆萌可爱透明编剧X妖孽腹黑财阀太子   *   男主27,女主20   喜欢现言的小天使们看看呗~点击作者专栏收藏~ 第76章   苏明知无奈地摇摇头:“阿悦昨天才来了信,可是信里只字未提‘归期’二字。而且, ”他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娘的脾气,她坚持认为阿悦性子冷, 需要先订婚培养培养感情。她啊,已经把长安城内性子热络的世家子弟罗列了一个名单, 给阿悦寄了过去。”   前阵子,苏家替苏明悦举办了及笄宴, 满长安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都前去参加。谁料到, 苏明悦在她生辰当日留下一纸书信、带着贴身侍女逃了, 据说是因为她听说苏夫人要在她及笄宴上替她订一门婚事。   苏明悦一听,这哪得了, 当下便背上包袱偷偷溜出了长安城,直奔远在江南的外祖家。并且扬言, 苏夫人一日不歇了替她订婚的婚事, 一日就不会长安。   可是苏夫人一直没有放下替苏明悦相看人家的心思, 因为她觉得她家女儿性子太冷淡, 若不提前订婚,可能婚后夫妻生活会有不和。   所以苏明悦至今还在江南呆着, 陆文霺替她准备的及笄礼物也就一直都没有送出去。   “那完了,”陆文霺故作苦恼道,“那阿悦回来的时日遥不可及了,我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只好放在一边继续长毛了。”   苏明知点了点她的额头,眸底笑意浓稠:“你啊你,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和景湛了。”   陆文霺挥挥手,目送他离去。   她步入书房时,见到楚澈正拿着一张信函仔细阅读。他双唇微抿,黑眸中的情绪沉沉。他似是在思考什么,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楚哥哥。”她笑着走近楚澈,“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楚澈抬眸瞧见她,连忙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书案上,并用旁边的书册压住了上面的内容。   “抱歉,今日军中突然有要事,所以和清嘉多商谈了一会。”楚澈站起身,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陆文霺摇摇头,目光轻轻扫过他用书册压住的信函,看见上面露出的一句话,唇边笑意微凝。抬眸看向楚澈,若无其事地嘟嘟嘴:“知道错了就好,你不知道兄长现在盯我盯得有多紧,他恨不得将我拴在身边全天监督。”   她抬手戳着楚澈的胸脯说道:“我今天可是趁着他不在,偷偷溜出来的。所以,你今天的正事就是陪我,不准再想军中的事情。”   楚澈捏住她的手指,送到唇边吻了吻:“是,我尊贵的郡主。”他直直的盯着陆文霺,一双黑眸中盛满笑意,“所以我的小郡主,现在想去哪呢?”   陆文霺双颊飞起两抹红云,试着将手指抽回来,可是楚澈却死死地抓着不放。她抬眸娇嗔了他一眼,说道:“本郡主现在想去云容斋用膳。”   楚澈轻轻一笑,松开她的手指,抱拳行礼道:“是,微臣遵旨。”   陆文霺看着他一本正经懂得模样,“噗嗤”一声,笑了一起来:“你还演上瘾了你?”她推了他一下,扬起小脸,故作恼怒地瞪着他:“别闹了,快点,我真的饿了。”   早上和她那父亲唇枪舌战了半天,虽没有非什么力气,但是非了不少脑力。现下,接近午膳时间,她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   今日云容斋出新菜品,还未到午膳时间,店内已经人满为患。   “楚哥哥,我们好像来迟了。”陆文霺望着座无虚席的一楼,垂着头,哭丧着脸说道。   云容斋每次出新菜品时,人都特别多,必须要提前预定才会有包厢位置。   可是她忘记了云容斋今日会出新菜品一事,所以现下估计已经没有了空的包厢。   楚澈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谁说迟了?刚刚好。”   他抬手招来大堂的伙计,亮出私印,说道:“喊你们李掌柜过来,本将昨日找过他。”   伙计瞧见他手中的私印,神情一怔,随即道:“将军稍等,小子现在就去找李掌柜。”   不过几息的时间,陆文霺便看见李掌柜捧着自己那肥硕的身子、满面堆笑地走了过来。   “楚将军,郡主。”他拱手作了一辑,“二位楼上请。”   陆文霺拽了拽楚澈的衣袖,疑惑地看着他。   他这是昨日过来预定了位置?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要来云容斋用膳?   楚澈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轻轻一笑,牵住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李掌柜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包厢,打开门把手让他们进去。   陆文霺发现这间包厢和别处有些不同,别的包厢与包厢之间相连的是一堵墙,这间却是一个推拉门。推拉门是以杨黄木为框架,中间是白色锦缎,白色锦缎上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这样的推拉门,虽然能遮挡住对面包厢里客人的容貌,但是隔音效果奇差。   她眉头微蹙,道:“李掌柜,可以换一个包厢吗?”   她和楚澈的谈话内容难免会设计到朝中事件,若是被对面客人听见就不好了。   李掌柜瞟了一眼坐在桌前的楚澈,干笑了一声,为难道:“郡主,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日客人太多,剩下的包间都是这样的。”   陆文霺拧着眉,一时想离开去别处,但是又舍不得云容斋的菜肴。   “霺儿,过来坐下吧。”楚澈翻着菜单,淡淡说道,“不必在意那扇门,大不了等人来了我们打包带回去。”   陆文霺鼓着腮帮,瞧了一眼那扇门,又看向楚澈手中的菜单,最终抵不过美食的诱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大不了就少说话,多吃饭。   李掌柜见此笑得眯起了双眼:“郡主,我们新出的煨刀鱼可谓一绝,是用火腿汤、鸡汤、笋汤煨的。又用快刀刮去鱼片,并用钳子将刺尽数挑出来。肉质鲜美嫩滑,郡主要不要尝尝?”   陆文霺听此,眸光一亮,随即又矜持地绷住脸色,点头道:“听起来不错,那就来一份尝尝。”   “诶,好的。”李掌柜捧着肚子笑道,“那郡主,你还需要些什么呢?”   陆文霺看向坐在对面的楚澈,问道:“楚哥哥,你要吃什么?”   楚澈抬眸看见她眸底兴奋的神情,唇边不由溢出一抹笑意。难为她能忍着口腹之欲,先来询问他。   他合起菜单交给李掌柜,“这上面的招牌菜各来一份。”   李掌柜面上笑容更盛,神情越发恭维,点头哈腰地走了出去。   陆文霺怔愣了一瞬,道:“楚哥哥,就我们两个人吃不完那么多菜。”   楚澈浅浅一笑,执起茶杯送至唇边:“谁说就我们两个?还有周翔、檀香和怜香。”   他话音一落,便见周翔带着檀香、怜香二人走进了包间。   楚澈微微颔首,吩咐道:“都坐下。”   周翔撩起衣摆坐在了楚澈旁边,檀香、怜香征询地看向陆文霺,见她并未反对,便也做了下来。   陆文霺眉头微微皱起,垂着头,抚摸着茶杯的边缘,良久后抬眸问道:“楚哥哥,你是不是故意选的这个包厢?”   楚澈笑了笑,并未多言。   陆文霺欲开口再次询问,此时房门却被推开,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煨刀鱼、八宝肉圆、龙井虾仁……”菜肴一盘一盘地摆到了桌上,小二说道,“菜齐了,请慢用。”   “咔哒”一声,门再次关上,屋内一片寂静。   “楚哥哥,你究竟想……唔唔……”她咬着被塞至口中的刀鱼片,气哼哼地瞪着楚澈。   他今日的举动处处流露出古怪,肯定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   楚澈却好像没有看见一半,慢条斯理地嚼着龙井虾仁:“你最喜欢吃鱼,快尝尝好不好吃。”   待她终于将口中鱼片咽了下去,却听见对面包厢来了人。   楚澈眸光微凝,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陆文霺呆愣了一瞬,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二,你们这包厢怎么是这样的?我和朋友要谈论要事,万一被听见都是要掉脑袋的。”   声音尖锐,这是霍兰芝。   “客官尽管放心,今日对面包厢没人。”   陆文霺怔了怔,他们不算是人吗?   “这样便好,劳烦你了。”语气柔和而平易近人,这是……周氏!   “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吗?”   “一壶龙井,一碟点心便可。”霍兰芝说道。   小二又道:“我们店今日推出新菜品煨刀鱼,你们……”   “你婆婆妈妈什么?”霍兰芝不耐道,“说了不要就不要。”   “是,是,是……”小二似是被霍兰芝震慑住了,几息后传来一声“咔哒”,房门关上。   “霍庶妃,你这性子现在怎么那么急?和个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炸。”   “我能不急吗?你之前怎么说的?暗殿出手,白凝霺必死无疑。可是现在,人家非但没死,还成了惠安长公主的幼女,身边护卫的人变得更多了,想要再动她难如登天!”   隔着一道拉门,陆文霺都能听到霍兰芝的磨牙声。   “霍庶妃,失手的是暗殿,不是我。”   “但是暗殿是你推荐的!”霍兰芝声音倏然拔高,“现在湘王、楚澈、白陵川以及陆文轩都在查白凝霺遇刺一事,若被他们查到,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氏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霍兰芝又道:“这事是你提出的,人是你推荐的,你说现在怎么办?”言下之意,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霍庶妃说笑了,暗殿那边对接人一直是你见的,钱也是你出的。妾身只是提了一句,真正下定决心做出此事的人是你。”周氏声音柔柔,“所以此事与妾身无关。”   “砰”,似有人拍桌而起。   “你……你无耻!”   “霍庶妃,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周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霍庶妃,你知道你为何一直比不过陆文霺吗?因为你太傻。”   她顿了顿,又道:“我只是挖了一个坑,在里面放了一点诱饵而已,你便傻傻地往里跳,被我当枪使。你活该只能做一个庶妃。”   霍兰芝似是喘着粗气,半晌后,她笑了一声,说道:“周氏,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下旨命长公主与萧将军和离,原因是他宠妾灭妻。现在的萧家,没了长公主,便什么都不是。你说,你往后在萧府的日子会如何呢?”   “哎呀,让我来猜猜。萧将军的宠爱不再,萧老夫人的嫌弃,下人的冷眼相对……对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萧府。”   “你住口!姑姑和表哥不会如此,因为我是义臣的生母。”周氏打断她说道,“反倒是你,霍庶妃,你还是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了,不然……”   “啊”,周氏一声惨叫,“霍兰芝,你……”   “哼,萧家的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霍兰芝,你站住,你回来吧话说清楚……”   良久以后,一切归为平静。   陆文霺掀开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瞧见霍兰芝带着白色的帷帽走上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   她缓缓放下窗帘,看向楚澈。   楚澈挥手命周翔他们出去守着,待屋内只余他们二人后,陆文霺问道:“暗殿是干什么的?”   “一个杀手组织,只要出的钱够多,他们便会出现接下单子。”   陆文霺怔了怔,说道:“前世我也遇到过暗殿的刺杀,想必当时就是周氏雇的他们。”   她用筷箸戳着面前的八宝肉圆,道:“楚哥哥,你怎么知道霍兰芝他们今日要在此相会?还有这包厢,为何方才小二说‘今日对面没人’,而霍兰芝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   楚澈轻轻一笑,拯救出她筷箸下的八宝肉圆,说道:“我以及收集到了霍兰芝买凶的证据,所以一直派人监视她。至于这个包厢,”他将八宝肉圆用筷箸从中间夹开,夹起一半送到她唇边,看见她吃下去后,才缓缓道,“是我特地选的,李掌柜那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   “可是,我们分明能透过锦缎看见对面的人影,为何他们……”   楚澈笑道:“这锦缎是特质的,锦缎那头还改了数层纱,所以我们看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们。”   陆文霺呆了呆,道:“那你是给了李掌柜多少好处,他才这样帮你。”   楚澈唇边笑意意味不明:“霺儿,你知道云容斋背后的东家姓什么吗?”   陆文霺呆愣愣地摇摇头。   她也好奇过云容斋背后的东家,派人打听过。但是却只打听到这东家好像是长安城里某个世家的公子,其余一概不知。   她瞧见楚澈唇边的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楚哥哥,不会、不会是姓……”   “你猜的没错,是姓‘楚’。”楚澈眉眼一弯,“你要是喜欢云容斋,我送给你便是。”   “这,这不大好吧。”陆文霺已经有些结巴了。   楚澈淡淡一笑:“怎么不好?你若介意,就当是聘礼的一部分。”   “不行,我不能收。”陆文霺摇头坚持道,这云容斋一个月赚的钱有她半年的俸禄。她虽然喜欢吃云容斋的东西,但是绝对不能收下。   陆文霺:等我嫁过去后,也是我的。早晚是我的,不差这一会~   =w=   那个“锦缎”是我瞎编的,看看就好,不要当真。   我查了一下,没有锦缎、屏风什么的能满足我想要的效果,所以编了一个……   昨天晚上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更……哭出来,回老家的日子渐近,我要抓紧了。 第77章   楚澈不满地皱皱眉,说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我的就是你的, 为何不能收?”   “楚哥哥,你也说了我是你未来的妻子。那云容斋早晚都是我的, 不急一时。”陆文霺摇头笑道。   楚澈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然而, 他可能没有机会娶霺儿为妻了……   他抬眸看见陆文霺嘴里塞满了菜肴,两腮鼓鼓, 一动一动得, 宛如一只偷吃松子的小松鼠。唇边渐渐溢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眼底滑过一缕不舍。   楚澈放下手中筷箸,思索再三, 说道:“霺儿,我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及笄礼了。”   陆文霺怔愣了一瞬, 垂下眼睑, 细密的睫毛投下月牙状的阴影。她拿出手绢擦去唇上的油渍, 道:“南境蛮夷日渐猖狂, 但皇舅舅已经派人前去调解,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澈怔愣了一瞬, 问道:“霺儿,你看到了?”看到了他桌上的那份密函。   陆文霺摇摇头:“我只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句话,是你在南境的下属问你可否前去带着他们攻打蛮夷。”   而且,前几日陆文轩和她提到过南境边关一事,今日在楚府又碰到了苏明知, 她心中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楚澈打算亲自带兵前去南境,攻打南夷。   可是……   “楚哥哥,你非的要去吗?就不能不去吗?”陆文霺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双眸中浮起了一层白雾,“皇舅舅已经派人前去谈和,你可以不用去。”   楚澈长叹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大腿,道:“过来。”   陆文霺咬着双唇,坐在椅子上倔强地瞪着他。   “霺儿,乖,过来。”楚澈声音有些无奈,眉宇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宠溺。   陆文霺嘟着嘴,站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楚澈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手臂往怀中一带,让她斜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环住她柔软的腰肢,让她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霺儿,如今大齐北部、东部边关以外的小国已经臣服;南部、西部也签订过协议。可是南部蛮夷一直虎视眈眈,试图吞并我大齐。现在,南境蠢蠢欲动,普通的协议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一旦谈和失败,他们便会开始攻城掠池。”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此时若不及时压制,很可能西部匈奴也会撕毁协议。若真如这般,大齐亡也。”   陆文霺靠在她的胸脯上,眼圈微红:“可是也可以是别人去啊,长安城内的将领那么多,总归能找到一个压制住他们的。”   “霺儿,我是一名将领,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楚澈的黑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是一名将领,他前去领军打仗,义不容辞。   何况,他也想亲自前去收复南境地区。   瞧着楚澈眸底的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与跃跃欲试,陆文霺怔了怔。   是啊,楚澈不仅仅是她的未婚夫,还是一名将领、是皇舅舅亲封的大将军,此时理应前去。   她也看得出来楚澈很想去。前世的时候,楚澈早就奏请前去南境平乱,由于有楚澈的镇压,没有出太大的乱子。可是现在,楚澈为了她一直留在长安,迟迟未奏请离去。若她为了一己私欲而拦着楚澈,不让他前去,南境的动乱可能会无法平息,边关的百姓都会被牵扯其中。   陆文霺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要去多久?”   楚澈愣了一下,随即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他眸底闪烁这暗芒,似黑夜的星子一般明亮,“我想亲自收复南境。”   他前世就一直想收复南境,可是由于霍家的阻拦,一直不能如意。   南境,害死了太多的人、太多的和亲公主,惠和公主便是典型的例子。所以,收复南境一事,刻不容缓。   但是……   他垂头看着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心中的不舍之情涌起。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眸底的哀伤似是泻出了一般,浸染了温润的眉宇。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   “楚哥哥,我可以等你回来。”陆文霺开口打断他,“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她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去一年半,我就等你一年半;你去三年,我就等你三年;你若在南境的时间超过三年,我就,我就去南境找你。反正我这辈子只要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温热的气息喷射在耳畔,楚澈心弦微动,胸腔之中涌起无限的酸软。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就只剩三年的时间了……   “傻丫头。”他紧紧地环住她,眼角渗出一丝泪意,“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遇到更好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嫁给皇子做皇子妃都是足够的。   “不要,我就要你,你比任何人都好。”   楚澈侧过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双唇附在了她的唇了,辗转厮磨,气息纠缠。   良久后,唇瓣分离,交缠的呼吸也缓缓分开。   陆文霺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他,嫣红的唇小口小口喘着气,扫了一眼他唇上留下的口脂,双颊变得更红了。   楚澈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拭去唇上的红印,说道:“霺儿,陛下派人前去谈和只是假象。过些时日,他会让我称病在家,带着小队人马从长安偷偷出去。随后,清嘉会带军与我汇合。”   他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问道:“我还会在长安留一阵子。对了,霍兰芝和周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我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周氏参与了买凶一事。”   陆文霺沉吟片刻,淡淡道:“楚哥哥,你如实汇报给皇舅舅便好。顺便再告诉他,我当年在萧府失踪一事与周氏和萧老夫人有关。剩下的,皇舅舅自会找人查证。”   他们手中人脉再多,也多不过皇舅舅,还不如将事情都扔给他,让他来追查。而且,皇舅舅一直愁于如何彻底拔去萧家的势力。   楚澈闻此,唇边笑意渐浓。可能霺儿自己没有发现,其实她与长公主、陛下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亲密。   他缓缓垂下眼帘,笑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陆文霺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桌上只剩下汤的煨刀鱼,这刀鱼片比她往常吃过的都要鲜美。要不是楚澈在,她都想把汤给喝了。   楚澈挑了挑眉,说道:“喜欢吃?我让周翔打包一份带走。”   白凝霺双眸一亮,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香吻,软软道:“楚哥哥,你最好了。”   楚澈顺势搂住她,星眸如墨,眉眼带笑:“我最好了?那不多表示一下吗?”   陆文霺怔愣了一下,瞧见他翘起的唇角,双颊不可自制地飞起两抹红云,含羞带怯地啐了他一下:“没正行。”   “你想什么呢?”楚澈失笑道,“我是想让你给我缝一个里衣,带到南境穿。”他看着陆文霺的唇瓣,“你不会是以为……”说着便俯身在她唇瓣上温柔一吻,如二月风爱抚蓓蕾,如三月雨滋润嫩蕊,“我想这样吧。”   陆文霺一掌推开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就知道欺负她,过分。   *   楚澈送陆文霺回到宫中府时,恰巧碰到从湘王府商议完事情回来的陆文轩。   “兄、兄长,你回来了?哈哈,好巧。”陆文霺干笑了一声,上前打招呼道。   陆文轩神色淡漠地瞟了一眼,便调开视线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楚澈,幽邃的眸子中神情难辨。   陆文霺见此,心中大叫不秒,扯住陆文轩的衣袖,摇了摇:“兄长,不关楚哥哥的事,是我在府中无聊溜出去找的他。你……你不要生他的气。”   日光透过公主府前槐树的枝叶投下点点光斑,盛夏的清风徐徐吹动乱颤的枝叶,粼粼光斑随着摆动的枝叶若隐若现。   陆文轩侧身对陆文霺说道:“瑟瑟,你先进去,我有事和景湛说。”   声音淡淡,眉宇之间不辨喜怒。   陆文霺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   兄长这是生气了?但是不像呀……   “放心,我有分寸。”陆文轩瞧见她面上的神情,道,“我真的有事要和他说。”   陆文霺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公主府。陆文轩看着她的背影,走到楚澈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眸底,似是想望他的心底。楚澈亦是如此,黑眸深邃,情绪不明。   良久后,陆文轩错开身子,平淡地声音响起:“决定了?收复南境并非容易之事。”   楚澈浅浅一笑,道:“世子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呢?”他日光照进他的眸中,点起万千星辰,“南境再难,也要收复。世子不知道是也知道其中的利弊吗?”   陆文轩转过头盯着他,缓缓抬起手掌、重重地落在他身上:“完完整整地活着回来。”声音沉沉,“霺儿在等你。”   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楚澈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又看向公主府的烫金匾额,唇边笑意有些苦涩。   可是他就只剩三年的时间了……   他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走马灯灭,轮回者亡。   好不甘心啊……   *   陆文霺不知道陆文轩和楚澈说了什么事情、又或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导致陆文轩现在不再对她严加看管,楚澈也可以随意进出长公主府。   但是不管说了什么,她相信她的兄长不会害她,也不会害楚澈。   一日,她正拉着楚澈整理院中晒的香料,檀香眉开眼笑地跑了进来。   “郡主,郡主,奴婢方才听说萧家派人将白凝惜送到了郊外的一处别院'静养'。”   楚澈捏着手中的香料,唇边笑意微凉。   便宜她了,意图谋害郡主,结果还只是得到这样的结局。   陆文霺轻轻一笑,站起身走进屋子取回一个原木匣子:“檀香,你想办法买通看守白凝惜的婆子婢女,让他们将这个混入白凝惜燃的香料里,一次一勺。”   檀香接过匣子,点头称是。   楚澈:嘤,不想死QAQ   =w=   男主不会死。   反派要陆续下线咯~ 第78章   楚澈见檀香走远后,站起身走到陆文霺身边问道:“霺儿, 你那是熏香?”   陆文霺点了点头, 道:“名字叫\'镜花水月\'。”   她近日跟随长公主学习制香,才知道, 香用好了可救人,亦可杀人于无形。   这“镜花水月”就是她才调配出来的, 先用白凝惜试试。   “镜花水月?镜中花,水中月?”楚澈将手中晒干的玫瑰花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问道, “这个香是干什么的?”   陆文霺拨了一下晒干的香料, 唇边笑意微冷:“杀人。”   她抬眸瞧见楚澈怔愣的神情,淡淡道:“这个香起初会麻醉人的神经, 让人产生幻觉。用多了就会产生依赖性,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药, 一点一点渗透至人的五脏六腑。而香料烧过便会蒸发, 太医根本查不到。”   白凝惜那么想让她死, 她不回一些礼物岂不是有些对不起她的注意?   明媚的阳光悄然倾泻而下, 洒落在锦绣院中,却衬得陆文霺越发寒冷。   死很容易, 但是没有希望地活着很难,看着自己一直视为仇敌的人风风光光地活着更难。   楚澈扔了手中的玫瑰花瓣,从背后圈住陆文霺,看着她侍弄着香料:“何必那么那么麻烦,直接一剑结了不就好了吗?你若不愿意, 我可以……”   “楚哥哥,你的剑士用来在战场上杀敌人的。”陆文霺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唇,说道,“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沾污你的剑。”   清淡的芬芳从她手心传来,楚澈轻轻在她手心一啄,拉下唇边的柔胰,放在左侧心房出:“霺儿,我的剑的确是用来斩杀敌人。但是,”他的眸光温柔而认真,“也是用来守护你的。”   若他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好,谈和征战沙场。   “为了你,这不算沾污我的剑。”   陆文霺怔了怔,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带着满身清香埋在他的胸怀中:“楚哥哥,可是我愿意。”   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他不应该插手。   楚澈静静地搂住她,不再多言。   清风拂面,簌簌吹过头顶繁茂的树阴,那种树叶相互碰触的声音恍然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声音。   楚澈与陆文霺静默相拥,惟愿此刻的宁静长留。   *   是夜,萧家长安城外别院。   月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低一抹灰影,深夜的别院内阴冷异常。   白凝惜心中涌起一股惧意,缩在锦被中,僵着不动。   那日她心生歹念,试图趁着没人的时候掐死白凝霺。可是谁能料到,白凝霺非但逃脱了,还将她踢成了重伤。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被白凝霺捅到了萧老夫人那,谁曾料到白凝霺还顺带将她先前燃迷香勾引晋王一次告诉了萧家。   萧家这件事情后震怒,当下便决定将她送到别院“静养”。   但是她当时被白凝霺重伤,只得将日子往后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今日。   她养病期间曾试着给祖母、父亲传信,却都石沉大海,她才意识到,白家真的放弃了她。   她抬眸瞧着破败的屋子,心中又怒又惧,忍不住坐起身将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   “吱嘎”,门外守夜的婢女打着哈切推开了房门:“大晚上的喊什么喊?让不让人睡觉了?”开门进来的圆脸婢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耐,“有什么事快说。”说着,又打了一个哈切。   白凝惜看着她的态度,怒从心来:“你放肆!”   “呵,放肆?”圆脸婢女语气嘲讽,“都来到这了,你还当自己是什么少奶奶?这庄子上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因为有失‘妇德’才会被送到这‘静养’。”   白凝惜双颊应为气愤而变得通红,她缓缓喘着粗气,语气强硬:“夜里太凉,这被子太薄,给我换一床厚点的。”   圆脸婢女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没有,你凑合吧。”   “你……”白凝惜指着她,眸底怒意横生,“待我来日东山再起,我……”   “那你也要有那本事。”圆脸婢女不耐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也不等白凝惜答应,便走出了屋子。   白凝惜干瞪着眼,最后却只能气闷地锤着床铺。   都欺负她,陆文霺、萧家、白家,他们一个个地都欺负她!   月光森森的落在帐上,今日是八月尾。下弦月细勒如钩,生生的似割着心。   白凝惜目光呆滞,为什么亲人、朋友、丈夫都弃她而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吱嘎”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婢女抱着锦被走了进来:“少夫人,你要的锦被。”   绿衣少女直径过去扶她起身,换掉床上微薄的锦被,又转身捡起地上的枕头摆好:“少夫人,床铺好了,你早些休息吧,奴婢守着。”   白凝惜狐疑地瞧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少女浅浅一笑:“奴婢阿紫。”她拿起托盘上的原木匣子,走到香炉旁,小心舀起一小勺香料添了进去:“奴婢原来的主子是萧老将军的姨娘,因为年轻、又深受老将军的宠爱得,便被老夫人陷害、赶到这别院‘静养’。”   “姨娘受不住别院里下人的白眼,便寻了条白绫自尽了。”阿紫一顿,声音有些低迷,“可是有人说姨娘不是自尽的,是被人掐死的,因为姨娘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十个指印。”   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静静地吐出袅袅香烟,淡淡得,似是茉莉,而又不是茉莉,在屋中盘旋。   “当时姨娘就是住在这个屋子,姨娘死后有人说在这个屋子里见到过她的鬼魂。”阿紫抬头环绕四周,语气有些阴森,“少夫人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索命的鬼魂,是由于死前怨气太重导致。”   忽然,房门从外面渐渐打开,森冷的夜风吹进,白凝惜惊了一下,抱紧双臂:“阿紫,你不要说了,哪来的什么索命鬼魂。”   “嘘,”阿紫以食指抵唇,笑道,“少夫人,你听,她来了。”   白凝惜屏气凝神,似听见一阵阵鬼哭狼嚎地叫声。她拉起被子缩了进去:“哪,哪有什么……你不要瞎说。”语气有些生硬,“你,你快出去,别乱说。”   阿紫欠身道:“是,奴婢告退。”说完便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走了出去。   白凝惜拥着锦被,望着外面阴森森的月光,阿紫方才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心中的恐惧无限被放大。   忽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脖子上,她慌忙转头,便见一个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如纸,目光呆滞,双唇泛紫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掐死我?你为什么要掐死我?你……”那女人口中反复重复这句话,手中动作突然用力,扑到她,双手掐着她的脖子,道,“你凭什么掐死我?你凭什么掐死我?你……”   “啊,”白凝惜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出手缺都是冰冷的肌肤,宛如非人,“掐死你的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   呼吸渐渐艰难,她看着对方呆滞的眼神,晕了过去。   次日,白凝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缩在床脚,腿和胳膊都在被子外面。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盖的被子,见是昨夜阿紫送给她的,连忙喊道:“来人,快来人!”   “吵什么吵,来了,什么事?”昨夜的圆脸少女骂骂咧咧地推门而入。   “阿紫,我要见阿紫。”   圆脸少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别院里没有叫阿紫的。”   “不可能!”白凝惜反驳道,“她昨夜来给我送过被子。”   圆脸少女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昨夜我一直睡在外面,除了我就没人进过这个屋子。不过,阿紫……”她眉头蹙起,道,“我听说以前倒是有一个叫阿紫的婢女,但是她随她主子姨娘一起去了,这都有几十年了。”   圆脸少女摇摇头,完全无视床上又惊又惧的白凝惜,走出了屋子。   圆脸少女走出屋子后,回到自己的住所,对着同住的、正在整理衣物的少女笑道:“秋橘,你这招真管用,现在她已经被吓得下不来床了。”   秋橘缓缓抬起头,若白凝惜在,便会发现她和昨夜的阿紫长得一模一样。她将衣物叠好,眉眼含笑:“秋月,这也是你配合得好。”   秋月笑了笑,说道:“希望白凝惜快点疯了,这样我们便可以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在这别院呆了有七八年了,萧家一直无人理会他们这些婢女,所以她便只好自己想办法出去。   “是啊,”秋橘感叹道,“那个姑娘说过,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办完事,她主子会送我们出了长安,并赏赐一笔丰厚的银子。”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心中分外期望那天的到来。   *   秋天一过,转眼便入了冬。十月的天气虽不至于寒冷,但也有了些许刺骨。   萧府。   萧老夫人不耐地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婢女:“哪有什么鬼魂?就她一天到晚神神叨叨。”   她挥挥手说道:“下去吧,以后别院再来人禀报白凝惜的事情,一律不见。”   “是。”婢女躬身推出。   萧老夫人烦躁地揉揉眉心,偏头看向一旁的周氏问道:“对了,你的贴身婢女找到了吗?”   周氏眉头紧蹙,摇摇头:“钱嬷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妾身命人到处查找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失踪一个多月了,找不到就算了。”萧老夫人长叹一口气。   一个多月前,周氏突然找她说自己的心腹钱嬷嬷不见了。   钱嬷嬷是她给的周氏,知道不少她和周氏做过的那些事情,特别是当年她和周氏联手将陆文霺送到静山寺门前一事,钱嬷嬷也有参与。   她担心是长公主派人将钱嬷嬷抓了过去,但是转念一想长公主虽有府兵,但没有这样的本事让一个人凭空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长公主:当然不是本宫抓的,虽然本宫有这本事。   =w=   农历十月是入冬的。   由于前面时间线太慢(没设计好),后面要开时光机了……   和你们打个商量,作者君明天要出去,这两天没空加更QAQ   ps:我大概是个傻子,我tm今天才知道巧克力代表爱情,我是有多没有恋爱脑,难怪至今单身 第79章   所以究竟是谁抓走了钱嬷嬷呢?   萧老夫人头痛地撑着脑袋,捂着胸口。   她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 心口莫名发慌,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自从陛下下旨连秋同惠安长公主和离后, 萧府在长安城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每过几日便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虚荣心做出的傻事, 若不是她,长公主也不会伤透了心, 深凉和瑟瑟也不会和他们生分至此。   “老夫人, 不好了老夫人。”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抬手指着外面,“外面, 外面来了一群带到侍卫,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萧老夫人怔了怔, 与周氏对视一眼:“连秋呢?”   小厮摇摇头, 说道:“老爷昨夜喝醉了, 现下还没起来。”   “喝、喝、喝, 就知道喝!”萧老夫人揉揉额角,无奈道, “罢了,让他再睡会。”说罢,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走到萧府门口,便见侍卫已经用刀制止住了试图反抗的家丁,冰冷的刀光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寒光。   “你们这是干什么?”萧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檀木拐杖击落侍卫手中的冷刀, “天子脚下,公然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她看向旁边扶手而立的楚澈,神情严厉,“楚将军,你现在随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但也万万没有随便为难朝廷命官家眷的道理。”   楚澈看向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周氏,轻轻一笑,扬手亮出手中的令牌:“大理寺办案,周氏涉嫌数月前淑慧郡主遇杀一事,带走!”   一声令下,侍卫便上前拨开萧老夫人的阻拦,翻手制服周氏。   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上的肌肤,周氏动也不敢动地被两个侍卫压着往前走,嘴里却在嚷嚷着:“冤枉,冤枉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郡主遇刺一事,谈何参与一说?你们抓错人了!”   楚澈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你说你冤枉,但是本将觉得你不冤。”   周氏呆愣了一瞬,神情有些茫然,抬眼撞入楚澈漆黑的眸底,心中涌起一惧意,双目微微闪躲,勉励笑道:“楚将军说笑。”   “暗殿,刺杀淑慧郡主的杀手组织,出价高者便会现身。”楚澈面上虽在笑着,可是目光却比十月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霍兰芝能想到暗殿,便是你出的注意,你说你冤枉吗?”   周氏双目微怔,脑中极速转动着:“楚将军,我的确和霍庶妃说过暗殿一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由此萌生刺杀郡主的念头。”她娇笑了一声,媚眼如丝地瞧着楚澈,“将军,妾身真的不知道,你便放了妾身吧。”   不得不说,周氏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她包养得当,身上带着少女未有的那种韵味,娇与媚浑天然于一体,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一个及冠的儿子。若是别的大人在此,可能还会吃她这一套,奈何负责捉拿她的是楚澈。   楚澈挑起地上的枯树枝,以此为剑击向她的膝盖。周氏惨叫一声双膝着地,娇媚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面上的脂粉“扑扑”地往下掉,露出她眼角的细纹,丑态毕露。   楚澈睥睨着她,心底一片滑腻湿冷的厌恶:“收起你那副嘴脸,本将的未婚妻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高贵,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那么喜欢勾引男人,本将自会和大理寺禀明,狱中自会有人满足你。”   “你不能抓我,你不能抓我!”此时此刻的周氏已经毫无形象可言,她撑着地面抬眸看向楚澈,“单凭霍兰芝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我参与了此事。”   楚澈唇角微勾,道:“你说的对,但是你的贴身婢女钱嬷嬷已经召了你做过的事情。包括,”他森森冷笑,眸底的凉意似冰冷的刀尖直直刺向周氏,“十多年前,你将淑慧郡主偷偷抱出萧府扔掉一事。”   周氏面色如纸,摇摇欲坠,勉强支撑着道:“她,她说的都是假的,她……”   “谋害当朝郡主,罪当论死。”楚澈不欲再听她的狡辩,冷声道,“带走!”   他不再听周氏的鬼哭狼嚎,转眸看向萧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如炬。半晌后,他霍然一笑,走到萧老夫人面前,抱拳行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老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冷风吹过,背脊一片冰凉,方才楚澈一番话惊得萧老夫人背上涔涔冷汗,惊惧不已。   钱嬷嬷被抓了,供出了周氏,那有没有供出她?   她面色惨白,扯了扯嘴角,故作痛心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未曾想到我那侄女会做出这等事情,真是家门不幸。”说着,浑浊的眼中便流出了泪水,“就是可怜了我那孙女,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些。瑟瑟啊,祖母对不起你……”   楚澈瞧着她的惺惺作态,眸光讽刺:“你的确对不起她。”   萧老夫人动作微微一滞,面上的神情就那么僵持在脸上。   “有一个给她父亲塞妾室的祖母,霺儿真是可怜。”楚澈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抬眸看向萧老夫人的目光更加冷漠,“不过,老夫人的眼光还真是好,塞了一个这么没有下线的玩意儿,用这个玩意气走了长公主,老夫人后悔吗?”   萧老夫人神色僵硬,嘴中泛苦。   后悔,当然后悔。   若重来一次,她万万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楚澈嗤笑一声,挥了挥手:“老夫人想后悔便到大理寺后悔去,带走!”   萧老夫人呆愣了一瞬,挣扎道:“你们干什么?你们……”   “萧老夫人,若说周氏是个没有下线的玩意儿,那你就是个至骨肉亲情于不顾的老东西。”楚澈神色平静如冰封的湖面,湖面底下是滔天怒意,“包庇周氏将郡主扔出萧府,视为同谋,罪当处死。”   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萧老夫人的心上。   萧老夫人似是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澈神情漠然地看着她转动的双眼,说道:“抬走,大理寺自会请太医替她诊治。”   话语一落,萧老夫人真的晕了过去。   楚澈转眸看向呆呆地站在萧府门口的萧连秋,走去拱手作了一辑,说道:“萧将军,陛下有旨,你暂且停职。”闻着他衣服上的酒味,又道,“将军保重,毕竟你再怎么后悔,长公主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冷漠无情地话语砸在萧连秋的脸上,他身躯不由颤了颤,却又无力反驳。   楚澈嘲讽地瞧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萧连秋望着他的背影,抬头看着冬日没有温度的阳光,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失声痛哭。   他都做了些什么?   宠妾和母亲联手将女儿扔出府邸,他却半点不知情,还指责惠安多虑……   他都做了些什么?   萧连秋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真不是个东西。   *   宣室殿   陆文霺站在抄手游廊上,看着跪在台阶下的陆温舒,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公公问道:“他跪了多久了?”   陈公公长叹了口气,说道:“从昨日陛下下旨捉拿霍氏起,他便一直跪在这,无论别人怎么劝,都不肯起。”   陆文霺静默了片刻,抬脚走到陆温舒的面前,淡淡道:“晋王,你这又是何苦呢?”   陆温舒抬头瞧见是她,双目微凝,随即转过头苦笑道:“郡主,我若说我爱她,你信吗?”   他抬眸瞧见陆文霺怔愣的表情,自嘲一笑:“你不信?也难怪,我以前那样待你,你不信正常。”   他顿了顿,向陆文霺拜了一拜,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石板,心中只余下无限悲凉:“郡主,抱歉,我未曾料到兰芝会做出这等事情。我知道或许你会觉得我说出来的话假惺惺,但是真的很抱歉。”   陆文霺摇摇头,淡淡道:“晋王,她是她,你是你,你没必要替她道歉。”   陆温舒浅浅一笑,抬头环视着周围的红墙青瓦,在这皇宫之中,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阳光的温暖。   “我和她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兰芝做错了事情,我也难则其咎。”   陆文霺唇瓣微动,又问道:“你真的爱霍兰芝?”   她一直不信陆温舒对霍兰芝是真爱,觉得陆温舒娶她只是为了霍家的势力,但是眼前的情形好像并非如此。   “爱。”陆温舒垂下眼帘,说道,“我是气过她骗我,也恨过她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爱她。”他唇边笑意温柔,似是情人之间的呢喃,“郡主,你可能不知道,我本不欲夺那个位置,但是为了兰芝,我愿意。”   “她是霍家的嫡出大小姐,但是我只是一个卑贱如泥、不受宠的皇子。所以即便我知道霍家只是在利用我,但是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想有一日能配上她,能让她站在我身边。”   陆文霺见他神情不似做假,便道:“谋害郡主,罪当处死,皇舅舅没有道理因为你而包庇她。”   “我也不会原谅她,也不会为她求情。”她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她若怀有皇嗣,那便处刑便可往后稍延。”   陆文霺:心软了QAQ要不让他们留个孩子,然后再处死??   =w=   em,终于赶出来了,作者君来不及了,要出去了,明天见~ 第80章   陆温舒面色一喜,转念之间, 眸底又闪过一丝晦涩:“但是我和兰芝并未圆房, 她……现在短时间内没法怀有孩子。”   陆文霺轻轻一笑,缓缓俯下身子, 华美的长裙四散在地上,似一朵艳丽的晚霞:“如果给你一个机会, 和霍兰芝圆房怀有一个子嗣,你愿意吗?”   她紧盯着陆温舒面上的神情, 说道:“但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 注定没有母亲。皇祖母不会疼爱他, 皇舅舅不会待见他,他不会得到他们的喜爱, 我也不会让他得到他们的喜爱。非但如此,”   她唇边笑意渐冷, “那个孩子的到来注定会牵连到你, 你余生都将不会在有圣宠, 处境可能比现在还要差, 说不定你又会回到幼时那种任人践踏的境地,没有钱财、没也没有权势。”   “即便是这样, 你还愿意以此来延期霍兰芝的处刑吗?”   陆温舒摇摇头,神情一瞬间有些犹豫:“陆文霺,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你怎么不说霍兰芝咄咄逼人?”陆文霺冷笑一声,站起身道,“当初你和霍兰芝联手欲毁我清誉时, 她便意图置我于死地;现下,她又公然买凶行刺我。我若不抓着她不放,谁知道她接下来是要投毒、还是要干什么。”   “陆温舒,本郡主是出了名地记仇,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你用余生的圣宠换来霍兰芝两年的生命,也算物有所值,你不亏。”   陆文霺睥睨着陆温舒面上犹豫又挣扎的神情,嗤笑一声:“我道你有多爱霍兰芝,原来也不过如此。连这都做不到,何必在此假惺惺地跪着,令人心生厌恶。”   陆温舒的心思被说穿,面上流露出一丝难堪。   他真的爱霍兰芝,他之前和陆文霺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他的确是为了霍兰芝而去夺权势、夺皇位,但是他不知不觉之间也在享受权利。他可以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他做不到余生手无实权、任人践踏、毫无尊严地活着……   “陆温舒,你或许真的爱霍兰芝,但是比起她,你更爱你自己。”   陆文霺特意将“自己”二字咬紧,眉宇之间淡淡地嘲讽慢慢浮现出来。她面貌娇俏,与这嘲讽怪异融合,口中吐出的化为利刃刺向陆温舒的心窝。   “所以不要把‘爱霍兰芝’挂在嘴边,因为你不配。”   说罢,也不再理会陆温舒,拂袖离去。   可偏偏陆温舒没法反驳半句,因为他的确如陆文霺所说,他更爱荣华富贵、更爱自己。   他缓缓闭上双目,抬头任由冬日阳光透过树枝照在自己的面容上,形成或明或暗的斑点。   陈公公迎面走向陆文霺,瞧了一眼她身后依旧跪在地上的陆温舒,不由问道:“郡主,晋王这是还不愿起来?”   陆文霺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陆温舒,眸底讥讽意味渐浓,淡淡道:“不必管他,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回去。”   陆温舒这种只爱自己、自私自利的人,还做不到为了霍兰芝放弃余生荣华。   她理了理衣裙,笑道:“陈公公,有劳同传一下,我奉皇舅母之命来请皇舅舅前去椒房殿用午膳。”   陈公公听此,面上立刻扬起了笑容:“郡主,陛下就在里面,老奴直接带你进去便可。”   陆文霺淡笑点头,转眸最后一次瞧了一眼跪在台阶下的陆温舒,跟着陈公公走了进去。   *   宣和二十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晋王庶妃霍氏因买凶刺杀皇家郡主,被赐毒酒一杯。晋王因为管教不力,被下旨送去封地,不日出发。   同日,萧家老夫人周氏与妾室周氏十年前意图谋害长公主幼女、当朝淑慧郡主,证据充足,罪当处死,介于萧氏连秋对此并不知情,且念及他多年镇守边关之功,将其与其子萧辕一同流放,永世不得入长安。   十二月十三日,大齐与南境蛮夷谈和崩裂,南夷单方面撕毁数年前签订的合约,与大齐宣战。   同日,大将军楚澈病重,在家休养。   而在长安城外的长亭处,陆文霺站在一身乔装打扮、身穿粗布衣、声称“病重”的楚澈面前,眼圈通红。她转身从怜香手中接过包袱,递给楚澈。   “楚哥哥,送你。”   楚澈打开包袱的一角,看见里面洁白的里衣,怔愣了一瞬。   没想到,他开玩笑的一句话,霺儿尽然当真了……   要知道,霺儿的绣工一直不佳,为了缝制这件里衣,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楚哥哥,还有这个。”陆文霺拿过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地瓶瓶罐罐。她轻声说道:“这是我找哥哥要的一些伤药,瓶子外面都贴了纸,上面写着用法,你都带着。”   她又从袖中翻出一个香囊,塞到楚澈怀里:“这是我才缝制的香囊,可以提神醒脑,你一定要贴身带着。”声音不由间带了一丝哽咽。   楚澈缓缓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包袱和匣子都递给周翔,执起陆文霺的双手,放在唇边亲吻:“霺儿,乖,不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陆文霺摇摇头,倾身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脖颈间轻声抽泣:“楚哥哥,我舍不得你。”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溢出,滚落双颊,滴落在楚澈的衣襟上,又落入他的心中。   楚澈抬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贴在她耳边低声道:“霺儿,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只要在两年内歼灭南境蛮夷,他便可回来再陪霺儿一年。   耳旁温热的气息让陆文霺心中不舍之情更加浓郁,她缓缓离开楚澈的怀抱,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楚澈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将她先前塞到怀里的香囊放至她手心,说道:“霺儿,你帮我戴上吧。”   陆文霺眼角含泪,俯下身将香囊仔细地系在他腰间。   藏青色、绸缎制成的香囊,被粗布衣衬托得格外明显。   楚澈却毫不在意,揽过陆文霺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抵着她的额头允诺道:“霺儿,等我回来。”   随即,站直身子,翻身做到一旁的驴车上。充当车夫的周翔一甩鞭子,驴车徐徐离去,留下一地灰尘。   陆文霺站在长亭下,冲着楚澈摇摇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垂下手臂,望着南边方向,口中念念有词:“楚哥哥,我会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八抬大轿娶我进楚府。”   *   转眼便到了除夕之夜,因为长公主今年回府,而幼女淑慧郡主也被寻了回来,所以公主府布置得格外华丽喜庆,连落叶凋零的枯树枝上都包了绿绸作叶,深红色宫灯如玉珠飞天而来,倒映着皑皑雪地流光溢彩。   晚膳后,陆文霺站在院子里,望着漆黑的夜空,神色似平静、又似哀愁。   “郡主,雪地里凉,你多穿点。”怜香抱着白色绣桃花兜头貂绒披风走到陆文霺身边,替她披上。   陆文霺怔愣了一瞬,抬手裹紧披风,垂下眼睑:“也不知道楚哥哥在南境那边如何了。”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南境除夕不似这边寒冷,那他是不是就不用盯着风雪上战场了?”   怜香安慰道:“郡主,楚将军在南境肯定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府外突然烟火大盛,绚烂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陆文霺闭上双目,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滴泪水,坠入皑皑雪地中。   楚澈,你一切都安好吗?   霺儿好想你。   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里,白凝惜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萧家的别院。   她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索命鬼魂”,她疯狂地挣扎之间,头部撞向了一旁的床柱。   顷刻间,血液蜂拥而出。   白凝惜不甘地瞪着眼睛看向窗户外面的烟火,满天的烟火灿烂夺目。她一身都在追名逐利、都在攀附荣华富贵,可是她最后却什么都没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夕之夜也只是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白凝惜的眼角似是有泪珠,在漫天烟火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她想睁大眼睛再看看烟火,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终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双目。   当初萧家获罪时,白凝惜本应该同萧连秋他们一起流放。但是白家念在血脉亲情上,到底出手保下了她。   只是,白家没有想到:她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整日神神叨叨、蓬头垢面,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白家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留在这个别院,并留下了秋橘、秋月二人照顾她。   白凝惜的死,是次日秋橘进屋收拾房间时才发现。她连忙喊来秋月,一起将此事告知了白家。   白老夫人听了,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打个棺材直接埋了吧。”   “母亲,那是惜儿!”白吴氏从女儿的死讯中回过神,眸底含泪控诉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   白老夫人打断她道:“她怎么了?她已经嫁到了萧家,萧家一日未写和离书、休书,她便一日是萧家的人,和我们白家无关!”   声音淡漠又强硬:“况且,这是她自己当初的选择,用白家族谱上除名、来换取嫁到萧家。”   言罢,也不再欲与白吴氏争辩,直接命人将她“请出”了慈安堂。   可白吴氏怎么可能愿意让女儿如此下葬,据说她在雪地中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能让白老夫人改变注意。   *   宣和三十年二月,淑慧郡主及笄。   傅太后和宣和帝直接命人在宫中为陆文霺举办了隆重的及笄礼,所有礼制皆比照公主。   当日,陆文霺受到了楚澈命人从南境带去的及笄礼物——一个玉质的骰子、以及一串红豆。   陆文霺关上手中的匣子,眼圈红红,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紧紧地抱着匣子,低声哭泣。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她怎么可能不知这相思之苦?   陆文霺:嘤嘤,好想楚哥哥QAQ   =w=   本章过渡,全篇都在开时光机……   下章楚澈回来。   明天白天出去,更新会很晚,大家不要等咯~   初步估算了一下,可能还有两章的样子正文就完结了,正好卡在我22号回老家之前。   番外按角色分,年初六回来后写。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扎~ 第81章   两年后。   六月,长公主府内的后花园, 花木繁盛, 临湖的木亭,栏杆低平, 设大理石石桌石凳。   一名白衣少女正靠坐在石桌前,一手撑着下颚望着亭外垂柳, 一手端着白瓷茶杯,面前摆着雕花茶床, 上头精美的茶具一应俱全。   女子素手芊芊, 腕上挂着一个质色上好的凤血玉镯, 衬得肌肤如玉。   “郡主,淑敏公主来了。”   少女闻言, 放下手中的茶杯,连忙起身迎接:“公主, 你怎么又挺着肚子乱跑, 可别伤了我未来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嘴上埋怨着, 手上动作却很是轻柔, 她扶着陆温柔做到石桌前,笑道, “公主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陆温柔一手支着肚子,一手拉住陆文霺,唇边带着一缕笑意:“我今日去了许府,听霁林说,南境那边的蛮夷已经投降, 欲臣服于大齐。”   霁林,是许子墨的字。   两年前的春天,大齐二公主下嫁于陛下宠臣许子墨。大婚之日,十里红妆,长安城内无人不羡慕。婚后二人感情和睦,成婚不过一年,便传来了喜讯。   “南境投降了?”陆文霺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倾身上前抓住陆温柔的手臂,疾声道,“你说的是真的?这次是真的?”   抓住陆温柔的手臂轻轻颤动,声音里带着一缕颤抖、和一丝期盼。   前不久,南方边关也传来消息“南境已经投降,正在谈和”,她本都做好了迎接楚澈凯旋归来的准备。谁曾料到,南境的首领竟然是假意臣服,在谈和之时,更是重伤了楚澈。   陆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以我和你的关系,你觉得我有必要哄你吗?”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楚将军已经带人签订好协议,在回来的路上,不出十日便会抵达长安。”   陆文霺闻此,眸底迸发出难以自制的喜悦,口中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大齐安稳了,他终于回来了……”   楚澈终于回来了,她终于等回了他。   陆温柔抬手轻轻拂去她额间的碎发,拉住她的手,眸底带着几分笑意和心疼。   她这个表妹,这两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南境的消息。   前些日子,楚澈重伤一事传回长安,她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好在,楚澈最终走过了鬼门关,也终于收复了南境、班师回朝。   *   六月二十五日,收复南境的将士们压着俘虏凯旋而归、抵达长安。当日,长安城内的百姓皆站在道路的两侧,欢迎他们的归来。   陆文霺和苏明悦、陆温柔坐在云容斋的二楼包厢,打开半山窗户,打算亲眼看着大齐得胜归来的军队进城。   陆文霺又激动又紧张地扯着手绢,毕竟她盼这一日盼了有两年之久,楚澈离开了她这般久,终于要回来了。   苏明悦瞧见她这副模样,调侃道:“啧,咱们的淑慧郡主原来也有紧张的时候,真是少见。”   听了苏明悦的话,陆文霺轻哼了一声:“阿悦,我的这种感觉,你现在不会懂得。”她转转眼,眉目一弯,笑道,“不过阿悦,等什么时候嫁到公主府做我的嫂子,你什么时候就懂了。”   苏明悦一噎,瞪了她一眼,别开头,双颊却爬起了两抹红云。   陆文霺见此转过头望着窗外,但笑不语。   陆温柔大婚前期苏明悦终于回了长安,但是是被她的兄长、去江南办事的陆文轩送回来的。据说当日,她那兄长亲自拜见了苏将军,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家不再给苏明悦相看人家。   她本以为是兄长和苏家许诺了什么、会娶苏明悦为夫人,但是却迟迟不见他向皇舅舅求赐婚。她试探过几次,也看不出兄长的态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很在乎苏明悦,而苏明悦也并非对他无情。   陆文霺不再理会她,和檀香、怜香趴着窗棂、眼巴巴地望着城门方向,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经过城门的人。   “郡主,来了,大军来了!”檀香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陆文霺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出现在视线里的大军,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她屛住呼吸,睁大眼睛努力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没有,怎么没有?   怎么可能?!   陆温柔瞧了一眼紧抿着双唇的陆文霺,又望了一眼窗外过半的军队,眉头蹙起。   楚澈是将领,又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是全军的指挥使,不可能走在最后,除非……   不,不可能。(?   一定是她想多了。   苏明悦和陆温柔对视一眼,笑道:“霺儿,你先别急,楚将军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有和大军一起回来。”   陆文霺摇摇头,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咚咚咚”,包厢房门被敲响。   苏明悦瞟了一眼面色黯然的陆文霺,起身前去开门。   “你是,苏姑娘?”   苏明悦望着来人,疑惑道:“你是?”   “在下周翔,是楚将军的贴身侍卫,请问郡主……”   陆文霺在包厢内听到声响,站起身跑到门前挤开苏明悦:“周翔,你怎么来了?你家将军呢?”   她踮起脚尖望向他的身后,却没有看到楚澈,面上神情流露出一丝失望。   随即,她又笑道:“楚哥哥是不是已经回楚府了?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完也不待周翔回答,便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周翔望着她的背影,眸底神色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抱拳向着屋里的苏明悦和陆温柔行了一礼,转身追向陆文霺。   陆文霺一路狂奔到楚府,扶着楚府大门喘着粗气,心底的喜悦却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等了两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她理了理衣裙,在家丁的引道下走向正厅,却见正厅内摆着一口漆木棺材,灵牌上刻着“楚澈”。   两个字,陆文霺如同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   她面上的笑容凝固,转瞬变为茫然,身形颤抖,扶住怜香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霺儿,你……周翔都告诉你了?”站在棺材前的白泽转过身看向她,神情微微一震,走向她面前,道,“霺儿,节哀,楚澈他……”   “你胡说!”陆文霺突然出声打断他,声音尖锐而急切,“你胡说,楚哥哥答应过我回回来娶我的。哥哥,这都是假的对吗?这一定都是假的!”   楚澈怎么可能会死?   他在战场上向来所向匹敌、无人能挡,他怎么可能会死?   假的,都是假的!   白泽眼圈微红,缓缓闭上双目,声音沉痛:“霺儿,这是真的。楚澈之前被南境首领重伤,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回途的路上最终不治身亡。”   陆文霺拼命摇着头,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走到灵前。便见楚澈双目紧闭,双手叠握在一起放在胸前。面容安详,嘴角轻轻勾起,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哥哥,之前不是说楚澈虽被重伤,但并无大碍吗?怎么,怎么会这样?”   白泽面露苦涩,别开脸不欲回答。   “那是楚澈骗我们的。”   陆文霺转过头见到楚老将军走了进来,多日未见,他的面容沧桑了许多,鬓边又多出了些许华发。   他看着灵牌,声音哀痛:“他是大军的将领,若别人知道他重伤不治,便会军心涣散,敌人轻而易举便会击败我们。”   “所以他就选择瞒报伤情,带伤出征。”白泽接过话说道,“霺儿,我们也是昨晚才知道。昨晚是清嘉亲自带人护送楚澈的遗体回来,本想着晚些时候再告诉你,谁知道……”   陆文霺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楚澈冰冷的脸颊,泪珠一颗一颗砸在他冰凉的面容上。   她犹记得出征前,她亲自给楚澈系上香囊。他抵着她的额头允诺道:“霺儿,等我回来。”   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陆文霺霍然站起身子,跑出灵堂,望向南边,喊道:“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声音如杜鹃啼血,闻着末不哀痛。   她靠在柱子上失声痛哭:“你把楚澈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白泽站在灵堂前,别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知道,霺儿的意思是,南境把楚澈还给她……   陆文霺突然间喉咙微甜,一口鲜血吐在胸口,白衣上赤血殷然。   “郡主,大人不好了,郡主吐血了!”   陆文霺轰然倒地,意识渐渐模糊。   楚澈,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会平安回来娶我为妻的,你这个骗子……   楚澈,楚景湛……我好想你……   陆文霺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白天,她盯着青纱帐顶,意识到这是她一起住在白府时的闺房。良久后闭上双目,侧过身拥着被子低声哭泣。   楚澈……你这个王八蛋……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白泽看着她缩在被子里颤抖的双肩,胸口微微酸涩,眸底湿润。   半晌后,他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道:“霺儿,我估摸着你快醒了,便差人煮了一些荷叶粥,你……”   “我不饿。”声音沙哑又干涩。   白泽叹了口气,说道:“霺儿,你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陆文霺拥着被子,背对着他不言不语。   白泽见此,说道:“霺儿,周翔要见你,可能是楚澈让他带给你的话。”   他见被子动了动,又道:“你把粥喝了,我便让你见周翔。”   陆文霺从床上坐起,走到桌边,端起荷叶粥喝了起来。   白泽见她面上挂着的泪痕,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眸中似含着千言万语。   楚澈,他也未曾想到他会重伤不治。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哥哥,我吃好了。”陆文霺放下空碗,抬眸看向白泽,“我要见周翔。”   白泽盯着她瞧了半晌,长叹道:“走,我带你去见他。”   陆文霺跟着白泽走出白府,来到楚府,在家丁的引道下穿过抄手游廊,站在灵堂前。   守在灵堂前的周翔见到他们,拱手作辑道:“见过丞相大人,见过郡主。”   他顿了顿,又道:“郡主,借一步说话。”   陆文霺微微颔首,随他走到楚府花园的假山后面,四面隐蔽,加之客人都集中在灵堂,所以并无人会注意此处。   周翔望了眼四周后,看向陆文霺,眸底神色挣扎。许久后,他咬牙低声说道:“郡主,主子他还活着,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他。”   陆文霺眸光一怔,声音不由大了几分:“那他现在在哪?他为何要这样做?”   周翔垂着头,并未多言,只道:“郡主,在下……郡主,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在下将此事告诉你已经是违反了主子的命令。”   今日莫得小剧场,   =w=   楚澈不会死,就算是死,也是假的。   疫情高发,又赶上春运。大家一定要注意防范啊,出门就戴口罩,不行就窝在家里!大家都要好好的才是!!! 第82章   静山寺   陆文霺站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前,抬起手臂, 纠结许久后, 又放下。她别过头,眸底似有泪光。   “郡主, 主子现在在静山寺,他……他的情况很不好。具体情况在下也不知, 只知道他半年前便开始出现视觉渐失、咳血的情况……”周翔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郡主, 主子说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便决定诈死, 而后在静山寺内悄然离去……”   陆文霺轻咬下唇,慢慢地低下头, 看见瑰丽的裙角拖曳于地,似天边舒卷流丽的的云霞, 微风拂过, 裙摆随风摇曳。   所谓“近乡情更切”, 约莫就是她这般。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抬手推开面前的那扇门。   “谁?”   陆文霺呆呆地看着坐在树荫下一身玄色暗纹长袍的那个人,那张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面庞, 熟悉地教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还活着……   楚澈眉头微拧,茫然地望向门口,眼前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来人骨架纤细,身材妙曼,多半是一名窈窕少女。   他嗅到空气中飘着似有若无的梅香, 猛地站起身向着那个身影走了几步,抬起手欲抚摸那少女的面庞。   霺儿……这个香是霺儿常用的……   但是怎么可能……   楚澈自嘲地笑笑,垂下手臂,声音淡漠:“姑娘,你走错路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霺儿现在还在长安城内,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一事,怎么可能会来。   只是她看到他的“遗体”一定很伤心吧……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看着他死去,不如让她早日面对他逝世一事。   陆文霺瞧着楚澈涣散的目光,泪水控住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楚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楚澈怔愣了一瞬,面上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他缓缓抬起手欲抚摸对边人的面颊。   陆文霺抓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面庞,声音带着哭腔:“楚哥哥,真的是我,我来了。”   她再也不走了,就在这陪着他。   楚澈眸底闪烁着泪珠,小心地摩擦着面前少女的面颊:“霺儿,你……是周翔告诉你的?”   陆文霺摇摇头,环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中:“楚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我知道你‘死’了有多伤心……还有,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我让皇舅舅宣太医给你治疗,一定能治好的。”   楚澈轻轻环住她,张口欲回答她的问题,喉中却涌起一股痒意,连忙侧过身掩袖轻咳。   温热的液体从唇边流出,他抬手拭去,说道:“霺儿,不必,太医是治不好的。”   他唇边鲜红的血液刺痛了陆文霺的双目,陆文霺连连摇头,眸底含泪:“楚澈,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楚澈摇摇头,说道:“霺儿,我真的没事,了缘大师一直在替我治疗,你不要担心。”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不担心!”陆文霺声音突然拔高,语气急切,“好,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了缘大师,我问问他你的病情究竟怎么回事。”   说罢,便转身欲离去。   “霺儿。”楚澈拉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我告诉你。”   他顿了顿,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在楚府祠堂看到的那个‘走马灯’吗?”   陆文霺扶着楚澈坐到树荫底下,点头道:“记得,我记得它以前根本没法转动,但是不知道为何,那次去的时候它转动了起来。”   “楚家走马,剪纸为轮,灯燃,则车驰马骤,团团不休,油尽,则顿止矣。”楚澈的声音平淡,似是在诉说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走马灯,以楚家嫡系血脉的鲜血为油,一转一轮回,油尽就会停止转动,轮回改命的时间也会结束。”   “当时,一差阳错之下,我吐出的一口鲜血溅到了走马灯上,我和你才会有机轮回到现在改命。现下,灯油即将燃尽,走马灯也即将停止转动,而我这个轮回者也会……”   陆文霺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说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死,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   “霺儿,你心里明白的,因为你也是轮回者之一。”楚澈开口打断她,抚摸着她的青丝,唇边笑意柔柔,“不过好在,我想做的事情都做过了,也不妄此次轮回、死而无憾。”   陆文霺握住他手紧了紧,眸底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楚澈,我准你这么说,一定还有办法的。你说我也是轮回者之一,但是为何我不会如你一样出现这些症状?所以一定还有办法。”   “因为走马灯所认的轮回者只有楚家嫡系血脉。”   陆文霺转过头,看见来人,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双手合拢行了一礼:“了缘大师。”   了缘颔首示意:“郡主,走马灯所认的轮回者只有楚将军。或者是,只认提供灯油之人,也就是执行者。”   陆文霺呆愣愣地站在那,唇瓣颤动。   “郡主,楚将军目前的症状普通药石根本无法医治,老衲也只能尽力延缓。”了缘面上神情流露出一缕无奈,他说道,“楚将军只剩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内,他会五感渐失、五脏六腑渐渐失去生机、咳血……”   他抬眸看向陆文霺,长叹道:“郡主,节哀顺变。”   言罢,他放下一个小瓷瓶,便转身离去。   夏日灼灼的阳光照射在陆文霺的身上,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炎热一般,站在院内。   五感渐失、五脏六腑渐渐失去生机、咳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次重来的机会,也不愿楚澈如此。   陆文霺缓缓走到楚澈面前,蹲下身子,将他的双手放在胸前:“楚澈,你不要放弃,我也不会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希望。”   声音坚定而执拗,也不知是在安慰楚澈,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楚澈轻轻一笑,面上神情淡淡:“好。”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了缘大师说的对,他最多只能再撑半年。   数月前,他的视觉便渐渐变得模糊,后来被南境首领重伤后,这种症状只增不减。现下,他的双目只能看清人的轮廓,也许再过不久,他便会……   五感渐失、五脏六腑渐渐失去生机……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霺儿好好的,他死又何妨?   *   半年后,静山寺   窗外是雪,残雪未消下的静山寺显得异常空旷和寂静。炭盆里的银丝碳偶然发出轻轻的“哔剥”碎声,添了几丝暖意。楚澈静静地靠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   “霺儿,我想去外面坐坐。”   拿着医经、坐在一旁的陆文霺听了,眉头微蹙,不赞成道:“外面凉,你的身体受不住。”   楚澈浅浅一笑,道:“无事,在屋子闷久了,我的身子也受不住。”而且他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这半年来,霺儿将他的情况告诉了陛下长公主,陛下得知后便恩准她常住在静山寺。他的身子也越来越差,就如了缘大师说的那般,除了听觉,他的视觉、味觉、嗅觉、触觉都渐渐失去、五脏六腑渐渐失去生机、咳血……   而且,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每当这时,陆文霺便会静静地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直至他醒来。   陆文霺拗不过他的请求,帮他穿上宝蓝缎镶毛狐皮袄,又取过一个手炉让他拿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出屋子。   楚澈踏出屋子,便感到寒气扑面而来,他在陆文霺的搀扶下做到一旁的石凳上。   “霺儿,下雪后的静山寺一定很好看吧。”   “是啊,很好看。”陆文霺眺望着银妆素裹的世界,院外丛丛林木积着指余厚的冰棱凝成水晶柱,如冰晶琼林一般,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她唇边笑意不减,说道:“楚澈,等你眼睛好了,你便可看见这些了。”   楚澈摇摇头,笑而不语。   他不会好的。   这半年来,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会好的,也只有霺儿、这个傻丫头,天天抱着医经研读,坚持认为他会好。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陆文霺坐到楚澈身边,搂住他的胳膊:“楚澈,你还记得你当年教我的那首诗吗?”   “记得,”楚澈笑了笑,说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当初你还说过要嫁给我为妻,可惜……”他现下要违背当年的约定了。   陆文霺摇摇头,眸底含泪:“楚澈,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楚澈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缓缓说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缥缈似从远方传来。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陆文霺接着他的话语说道,“三愿如同梁上燕……”   话未说完,她便觉得肩膀一重。陆文霺转过头,看见楚澈苍白俊郎的面容上双目紧闭,唇边含笑。   “……岁岁长相见。”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楚澈紧闭的双目上。   陆文霺声音平静又坚定:“努力爱春花,莫忘欢乐时。”她拥着楚澈,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同时,楚府祠堂的走马灯燃尽了最后一滴灯油,停止了转动。   陆文霺抱着楚澈的尸身不哭也不闹,可她和楚澈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随后,整个世界顷刻间化为碎片,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走马灯。   *   宣和三十三年,静山寺。   楚澈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呆在他现前养病的静山寺偏院中。   他望向窗外,发现比时正是春日,院内绿茵一片。   楚澈怔怔地张开双手摸向自己的双目,他,这是恢复了?   还是又轮回重生了?   那霺儿呢?   楚澈:我……又重生了?那我岂不是要重新追妻?QAQ   =w=   预估失败,还有一段……   说过了楚澈不会死,就算死也是假的。   稍微提一下,楚澈&陆文霺都是通过走马灯重生回过去改命,但是他们是有时间限制的。灯油即将燃尽之时,楚澈会出现各种症状,因为他是走马灯的执行者,有点类似于反噬。   在他们重生回去的世界里,楚澈会死去,因为药石无医。   大结局还有一段,,,   过年回家东西太多,没法带电脑回老家,我会用手机打,,,速度会有点慢,可能要等个两天的样子。   大家过年出门走情访友一定要小心哦~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 第83章   楚澈推开门,春日的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枝叶洒下、坠入他的眸底, 久违的阳光让他不由眯起了双眼。   春风乍起的时节, 轻薄的长袍已经可以阻止凉意的轻拂。那凉凉的触觉并不叫人觉得冷,而是一种淡淡宁和的舒畅。草木的芬芳如雨渐落, 亦是无声无息,袅袅娆绕萦绕于鬓角鼻尖, 令人迷醉。   楚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重新见到阳光的感觉真好。   “吱嘎”院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主子, 你终于醒了!”来人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楚澈抬眸看见周翔眼底的泪花, 怔了怔:“我睡了很久吗?”   周翔点头道:“主子, 你已经昏睡了三个月有余。了缘大师说你已无药可治,可是淑慧郡主不信, 日日都会过来看你。”他抬手揉揉通红的眼角,继续说道, “好在你终于终于醒了, 不然属下……属下……”   楚澈沉默半晌, 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周翔怔愣了一瞬:“宣和三十三年, 三月。”   宣和三十三年,三月……   楚澈眉头微微蹙起, 他记得他昏迷之前是宣和三十二年十二月,而现在已经是宣和三十三年三月。   难道他真的没有死,只是昏睡了三个月?   可是了缘大师分明说过“走马灯停,轮回者亡”,他先前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这究竟怎么回事?   楚澈拧着眉头, 道:“随我去找了缘大师。”   周翔呆愣了一瞬,抬头便见楚澈已经走出了院门,他连忙了跟了上去。   *   长公主府,锦绣院。   春雨不期而至,彼时,长安春暖,烟雨蒙蒙,水雾氤氲,浮光掠影痴缠。   长廊落下丝丝细雨,缠缠绕绕带起一阵清芬。微雨掩饰中,只可见一抹清丽的侧颜。   陆文霺望着灰蒙蒙的天际,面色似喜似悲。   “郡主,”陆文霺转眸便见怜香将白色披风轻轻搭在她的双肩,“奴婢知道你在担心楚将军,但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怜香的语气中虽带责备,却掩藏不住满满的担忧。   陆文霺面色微苦,“楚澈”二字在唇边滚动数次,又坠入心底。   前几日,当她苏醒的时候,她正趴在楚澈的床前。而楚澈,这个爱了她两辈子、护了她两辈子的男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楚澈还活着。   只是怜香告诉她,他已经昏迷三月有余,原因未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再次有意识之时已是宣和三十三年、三月,她记得她失去意识前分明是宣和三十二年十二月。   是因为“走马灯”的原因吗?   但她亲眼看着楚澈靠在自己的肩头断了气,那种锥心刺骨之痛,记忆犹新。   陆文霺伸手接住廊檐垂下的雨滴,淡淡的凉意透过温热的手心传遍四肢百骸。   楚澈……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样做才能救回她的心中挚爱?   陆文霺有些慌乱,她望着漫天袅袅烟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奈和无能。   “郡主、郡主……”陆文霺闻声望去,见檀香穿过层层雨幕、奔向她。   檀香喘着粗气,发梢上附着的雨滴缓缓滑落:“郡主,楚将军醒了。”   她抬眸瞧见陆文霺怔愣的神色,顾不得礼数,伸手拉住她、欲往外跑,嘴中念叨不停:“郡主,你别不相信,是你留在静山寺的侍卫亲自来禀。楚将军已经在来公主府的路上了,你……咦?郡主,你去哪?你慢点,别摔着了……”   陆文霺提起绣花裙摆,向公主府大门跑去。全然不顾檀香、怜香在她身后的叫嚷,不顾白色的披风从肩头滑下、掉落在地,也不顾地上的雨水溅染了锦缎鞋面上的粉白芙蓉。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楚澈醒了,他还活着,她要去见他,越快越好。   陆文霺跑出府邸,却见漫天微雨中、楚澈策马而来。她透过丝丝水帘,看见他拉起缰绳、翻身下马,缓步走向她的面前,却在几步之外的位置驻足不前。   陆文霺不敢乱动、不敢乱言,只是原地傻傻地望着雨丝迷蒙中的楚澈。鸦青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体和大部分面庞,瘦颀挺拔,面色温润。   楚澈缓缓张开双臂,笑道:“霺儿,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陆文霺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中,低声抽泣,死死地环住他,不愿放手。   “……楚澈,我好想你。”她抬手亲亲抚过楚澈略显消瘦的面庞,心中微痛。   他是为了她,才会如此。   楚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乖,没事了、没事了……”他拉下她微凉的双手,放在唇边亲吻,“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陆文霺摇摇头,目光却黏在他的面容上,不愿偏离半分。   楚澈解开身上的斗篷、围在她的身上,温声说道:“外面凉,先进去。”说着便一手揽着她,一手接过一旁侍卫递过来的油纸伞。   陆文霺缩在楚澈的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身边环绕着楚澈的体温和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替她撑起了一道屏障,阻挡了砸落在头上、脸上的冰冷雨水。   这份温暖让她不忍拒绝。   *   回到锦绣院,怜香、檀香轻手轻脚地重新点人火盆、并替楚澈添好热茶后,便退了出去,只余楚澈和陆文霺二人。   楚澈半揽住陆文霺柔软的腰肢坐在软榻上,思索着该如何向陆文霺解释自己会苏醒这件事情。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陆文霺,说道:“霺儿,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封信是了缘大师留给我们的,你看后便会明白。”   陆文霺拆开泛黄的信封,半倚在楚澈的怀中阅读。   室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雨点砸在屋外树叶上的“沙沙”音。   良久后,陆文霺折好信纸、塞回信封,面上神色略带庆幸。   “楚澈……”她侧身环住楚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还好你没事……”   走马灯以楚家嫡系血脉的血液为油,一转一生平,油尽则顿止,灯灭则轮回者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楚澈的命格特殊,都被批命为:命难回天,数难以终,周而复始,重来一遭,翻天覆地。   就算没有走马灯助力,他们也有可能会回到过去,改写命运。   可是命运哪里是那么好改的,凡是都有因果、都有代价。他们的代价就是楚澈身亡、她孤独终老。   但是,有了走马灯的帮助,这个代价便被改为轮回世界中的“楚澈”身亡、“陆文霺”孤独终老,以骗过天命。   “楚澈,”陆文霺将手中的信封还给楚澈,“这封信……烧了吧。”   楚澈接过她手中的信封将其扔入一旁的火盆中,静静地看着它被火焰一点点吞噬。他看着火盆里的灰烬,不由低叹一声,压在心中的石块也随之一松。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宣和三十三年五月,淑慧郡主与大将军楚澈大婚。   楚将军与淑慧郡主苦恋多年,淑慧郡主更是为了对方等待了长达三年之久。哪怕之前对方昏迷不醒数月,她依旧不离不弃。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已经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传了个遍,羡慕有之,嫉妒亦有之。   陆文霺站在窗户边,看着院内的枝繁叶茂,娇嫩的绿叶上还带着清晨耳朵露珠。   “郡主,该梳妆了。”   陆文霺回头,丫鬟们端着的托盘里放着凤冠霞披上头的金线在跳动的晨光中闪闪发亮,华丽而高贵。   婚服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的,嫁衣外袍套在她的身上,脸颊都被衬得红润了起来   宫里的女官亲自替她挽了流云髻,描了新娘妆,又点了口脂,镜中人唇红齿白,嫣红的额坠,红玉制成的耳环,纯真中带着几分妩媚。   才收拾利落,外边忽然鞭炮齐响。   迎亲的来了。   漫天红霞中,楚澈一袭朱红色婚服,挺拔俊朗,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郡主,”檀香走了进来,见陆文霺还坐在床上,凤冠放在一旁,她忙道,“楚将军已经到了,你快些准备。”   陆文霺木木地点点头,闭上眼,任由全福太太帮她戴上凤冠和盖头。   眼前一片暗红。   唯有交叠的双手,显现出她此刻的紧张与不安。   “霺儿。”陆文霺怔愣了一瞬,双手被面前人拨开,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怕,哥哥背你出去。”   白泽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深凉吃坏了东西,今日肚子一直不舒服。”   他顿了顿,弯下了腰:“上来,哥哥背你出去。”   陆文霺趴在了白泽的肩头,他的肩膀宽广,他的后背那样的宽厚、可靠。从她被捡回白府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努力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能够活得肆无忌惮。   “哥……”陆文霺贴在白泽的耳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白泽脚步微顿,眼角泪珠滚落,声音未有半分波澜:“霺儿,别怕。若在楚家受了气,只管到隔壁找哥哥。”   陆文霺笑了一声,眼眶里却有温热的液体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响个不停的鞭炮声,小厮、丫鬟们一声声吉祥的唱报,陆文霺知道再走一段路,她就要出了的大门。   她感觉到白泽的脚步停了下来,听见外面楚澈清朗的声音响起。感觉到自己被人横抱了下来,她知道那是楚澈,便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楚澈看着眼眶通红的惠安长公主和白泽、被人架着出来的陆文轩,略一颔首,抱了自己的妻子,将她送到花轿内。   踢轿门、迈火盆,被楚澈手上的红绸牵着一路拜天地、送入洞房,整个过程都懵懵的。   直到眼前一亮,她呆呆地抬头看向楚澈:“楚澈……”   楚澈无奈一笑,坐到床边,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合卺酒。   陆文霺瞧见他手中小巧的银酒杯,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大婚了,迟钝地流露出一抹娇羞。   楚澈身居高位,敢来闹他洞房的并不多。加之有陆温柔和白凝雪坐镇,拦在前头,好热闹的年轻人看着他们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饺后便散了。   楚澈还要出去敬酒,楚府又没有与陆文霺年龄相仿的女眷,便只有陪嫁丫鬟陪在她的身边。   陆文霺摇摇有些发晕的小脑袋,眼珠子乱转,显然在找东西。   “郡主,你在找什么?”   “找、找吃的。”有些大舌头。   怜香见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绕着房间逛悠,然后端起一碟芙蓉糕啃,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家郡主是出了名的一杯倒。   只是……竟然连一小杯合卺酒都喝不了?   檀香抽过陆文霺手中的糕点碟子,诱哄道:“郡主,咱们先坐下来把凤冠去了,然后再吃好吗?”   陆文霺懵懵地看着檀香,转动着自己已经不大灵光的脑袋,良久后点点头,乖乖地任由对方扶着做到梳妆台前。   怜香和檀香哄着她把凤冠去了、卸了妆后,不过片刻,楚澈便回来了。   二人福了福身,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抿嘴轻笑。   她们果然猜的没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家郡主娶进门,怎么可能在外面耽搁呢?   坐在梳妆台前陆文霺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穿着婚服的楚澈,半晌后,跳了起来,扑进楚澈的怀里:“楚哥哥,成婚啦!”   楚澈唇边含笑,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是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那么热情,不枉费他让人把合卺酒换成了最烈的。   烛火朦胧,他眉眼低垂,看着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妻子,视线落在了她莹白如玉的后颈,喉间滑动,声音低沉:“霺儿……”   楚澈弯腰将她抱起,放到婚床上,倾身衔住她的双唇,轻轻捻转。   不过须臾,陆文霺酒醒了大半。   “楚、楚哥哥,等等……”   “等什么?”楚澈轻笑一声,俯身压住她,亲了下去。   他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   娇妻在怀,岂能忍之。   屋外夜空万里无云,星河灿烂。   屋内红烛摇曳,楚澈亲她的眼睛,亲她眉心。   前世豺狼虎豹,今生只问风月。   (正文完)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非常抱歉,让小天使们等了那么久。一直卡文,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尾T^T   后面番外大家可以根据喜好挑着订阅~大概有婚后生子啥的、苏明悦&陆文轩、前世结局、白泽。可能会有白凝雪&湘王,陆温柔&许子墨。   还有要解释的是   走马灯就是帮助霺儿&楚澈骗过天命的。他们二人本就被批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只是重生后的代价是一人惨死、一人孤独终老。走马灯就做了一个障眼法,让那个世界的“霺儿&楚澈”(假的)承受了天命,真正的霺儿&楚澈回来了,所以一切照旧,只是往后延了几个月。   =w=   另外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本文原定男主其实是:白泽。   23333,后来由于某些原因,我一度以为伪兄妹不能写,所以加了楚澈,白泽哥哥变成了悲催的男二。   所以,白哥哥做不了的事情就让咱们懂得祁哥哥来吧~指路专栏预收:《姝色撩人》   下本开《美人娇婀》   文案一:   上一世,楚燕燕被迫替嫁给豫王为妃。   最后叛军逼城,豫王府破。她香消玉殒,死前却见着自己素来病弱的师兄容远,即使身中数箭,依旧坚定的将她护入怀中。   “燕燕乖,师兄带你回家。”   文案二:   虽为皇子,但容远自幼体弱,容貌尽毁,拜入鬼医门下。   他的心底早已一片死灰,只有那个不嫌弃他的小姑娘,是他唯一的牵挂。   后来,小姑娘要嫁给他孪生的哥哥。   他静坐了三夜,忍无可忍去新郎府上,谁知刚一进门,穿着嫁衣的小姑娘就扑进他怀中,一双星眸顾盼生辉。   “师兄,私奔否?”   ——这一生遇见你,何其幸运。   *   戏精软萌的挂名王妃vs病弱腹黑的王府幕僚   快的话五月中上旬就能开,看我大纲速度,毕竟取名废   专栏求个收藏,谢谢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