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拒绝的告白[重生]》 作者：暴躁的螃蟹 　　文案 　　徐柚柚重生回16岁，选了一条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却提前十年遇见了乔木。那个在风雪中至死守护着她，并向她告白的青年。 　　然后她发现，十年前的乔木和她认识的乔木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没有清朗阳光的笑容，没有穿透风雪的勇气，更没有完美的八块腹肌。像是一株矮小的蘑菇，默默的长在阴暗的角落里。 　　徐柚柚：你要是敢这个时候跟我告白，你就死定了~~ 　　= 　　乔木是十岁定段的围棋天才，他热爱围棋，却因为童年阴影无法踏足赛场，因为这份害怕他最终没能成为职业棋手，回归了普通的校园生活。 　　直到遇见了徐柚柚。 　　一个张扬肆意，无所畏惧，和他截然相反的女孩。只是这个女孩哪里都好，在感情上却有些渣。明明自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却总是来招惹他。但最可笑的是他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沦陷了。 　　=小剧场 　　“柚柚，他们都说你是我女朋友。”乔木。 　　“你是在变相表白吗？”徐柚柚。 　　乔木：如果回答是，是不是和柚柚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徐柚柚：怂货，你倒是说啊。 　　排雷：作者文案废，欢迎先看几章。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成长 校园 　　主角：徐柚柚，乔木 ┃ 配角： ┃ 其它：围棋 　　一句话简介：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立意：向阳而生，生活便会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第1章 前世欠的债 　　红螺七中。 　　八九月的天气，徐柚柚裹着件羊羔绒外套，蔫头耷脑的站在教师办公室里，她的母亲正在和她未来的班主任商量着她转学的事情。 　　“我看资料，徐柚柚同学是在国外长大的，那她的中文水平如何，汉字认识吗？”班主任名叫宋由，看着三十岁出头，样子很和善。 　　“认识的，柚柚从小接受的就是双语教育，说话认字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语文水平肯定是跟不上国内的孩子的。”季乐瑶道。 　　“那就好，不然这课都没法上。”宋老师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道，“那她其他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擅长的科目。” 　　“宋老师，我对柚柚的成绩其实没太大的要求，等高考结束了，会直接送她出国。”这是回国前季乐瑶就和前夫商量好的。 　　徐柚柚从小在Y国长大，接受的也是Y国的教育，骤然回来读高中，高考肯定会比较困难。所以回国前她就和前夫商量好了，等高考结束直接送女儿去国外读大学。 　　“这样啊。”宋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他侧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女孩，目光在女孩毛茸茸的外套上停了停，“徐柚柚同学。” 　　“嗯？”徐柚柚抬头，精致的脸上染着一抹不健康的病态白。 　　“你身体不舒服？”二十几度的天气穿着冬天的羊羔绒外套，怎么看都是身体不好。 　　“她有些水土不服，这两天在发烧。”季乐瑶替女儿回答道。 　　“那确定要今天就上学吗？不用多休息几天？”宋老师见女孩的唇瓣几乎没了血色，有些担心的道。 　　季乐瑶没有立刻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是转头对女儿道：“柚柚，你出去看看学校，我和老师说点事情。” 　　徐柚柚点了点头，出了办公室，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不远处太阳底下的一张长椅，抬步走了过去。 　　季乐瑶透过窗户见女儿又坐太阳底下去了，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宋老师，其实柚柚的病是心病。”季乐瑶对老师道。 　　“心病？”宋老师一惊。 　　“我和我前夫离婚后不久，我前夫就再婚了，柚柚受不了刺激，病了一场，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觉得冷。”季乐瑶略有些尴尬的补充了一句，“我们分开的不是很愉快。” 　　宋老师恍然，这刚离婚就结婚，八成是因为外遇才离婚的。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只能靠她自己打开心结，建议我们给她换个环境，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带她回国的。不过，她在国内也没什么朋友，来待在家里也不好，所以我就想让她早点来学校，能多认识些朋友，参加集体活动，或许对她的恢复会有帮助。”季乐瑶道。 　　“这样啊，那她情绪还稳定吗？我需要注意什么吗？比如刺激到她什么的？”心理敏感的孩子接触起来是最难的。 　　“这个您放心，柚柚只是觉得冷，喜欢晒太阳，至于刺激……回国了应该就没有了吧，不然我也不放心送她来上学。”季乐瑶道。 　　= 　　长椅上，徐柚柚眯着眼睛晒了一会儿太阳，等觉得身体被晒的暖和些了，才抬头往办公室的方向看去。 　　刚刚母亲让她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母亲要和班主任说什么了，不外乎就是说她因为父母离婚受刺激，然后心理有病什么的。回国前，她在国外看了半个月的心理医生，看的她差点抑郁。 　　唉，真是怎么解释都没用。 　　徐柚柚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渣爹徐文光刚离婚半年就再婚，且带回来一个十三岁的私生女，坐实了他出轨十几年的事实，但也不至于把她刺激出病来。她之所以会觉得冷，是因为重生的后遗症。 　　是的，她重生了。 　　大概一个月前，也就是渣爹徐文光带着小三和私生女回家的当天，她的脑海里忽然多了一段长达十年的记忆。想到那十年的记忆，特别是小三和私生女回家后她作天作地的过往，徐柚柚就觉得糟心。糟不糟心的先不提，就说上一世，她被刺激完也不过是叛逆了几年，期间也没耽误考大学，这重来一世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气出病来。 　　只不过她重生的契机太过巧合，母亲才会误以为她受了刺激，再有就是她浑身发冷的寒症，用科学实在是无法解释，便只能归咎于神秘的心理学了。 　　徐柚柚不是没想过解释，可如果跑去和自己母亲讲，自己是因为重生才变成这样的，那季乐瑶不就更觉得她心里有病了。一个搞不好，把她送精神病院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想去那种地方体验生活。 　　一阵风过，本就浑身发冷的徐柚柚更觉得冷了，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一脸的忧愁：“现在才九月中旬，自己就这样了，等再过几个月立冬了，自己不会又要被冻死吧。” 　　为什么说又？ 　　因为她上一世就是被冻死的。 　　十六岁的徐柚柚非常不能理解十年后的自己，没事去爬什么珠峰，那上面除了稀薄的空气和肆虐的冰雪，还有别的什么吗？ 　　好饿，先吃点东西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浑身发冷的缘故，徐柚柚最近总觉得饿，一天要吃四五顿，出门必备小零食。伸手往衣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小蛋糕，她刚要撕开包装啃上两口，忽然又是一阵风过，徐柚柚冻的一哆嗦，手一颤，小蛋糕“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然后骨碌碌的滚出去老远。 　　徐柚柚对着滚远的蛋糕注目了许久，忽然又不想吃了。 　　这么冷，她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者一杯热开水也行，要刚烧开的那种。 　　“同学，你的蛋糕。” 　　忽然，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徐柚柚的耳边响起，徐柚柚回神，便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正托着她刚刚掉落的蛋糕送到她的眼前。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股墨香，淡淡的，很好闻，正是从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同学？”少年见徐柚柚没反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徐柚柚抬头，目光落进了一双温和的眸子里，然后她再次愣住了。 　　这双眼睛，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流畅的弧线包裹着如墨一般的瞳孔，瞳孔上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里面是女孩惊愕的脸。 　　少年见徐柚柚又愣住了，有些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蛋糕，我刚才看见你掉的，给。” 　　他要去教师办公室送作业本，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女孩没拿稳把蛋糕掉地上了。他见女孩半天没捡，就顺手帮忙捡了起来。 　　“哦，谢谢。”徐柚柚应了一声，却没有去接蛋糕，而后继续盯着少年看。 　　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奇怪。 　　少年见女孩还是没反应疑惑的眨了眨眼，只见女孩同样也眨了眨眼，神情比他还疑惑。 　　“那，还给你？”少年主动把蛋糕往前又递了递。 　　“能帮我拆开吗？我撕不开包装？”徐柚柚的声音软绵绵的，她是真的撕不开，刚才两阵风，她觉得自己手指头要冻僵了都。 　　少年微怔，有些怀疑女孩是不是故意捉弄自己，但是等注意到女孩身上厚重的外套，以及惨白的几乎不见血色的脸，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生病了所以没力气吗？ 　　少年把手里抱着的作业本放在长椅另一侧，腾出手帮女孩撕开了蛋糕的外包装，再一次递了过去：“给。” 　　“谢谢。” 　　徐柚柚抬手去接，手指不经意的擦过少年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少年一惊。这可是秋老虎的天气，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而且还穿了那么厚的衣服。 　　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少年不好多问，重新抱起作业本准备离开，只是他才转身，手臂就猛的被拉扯了一下，少年猝不及防，抱着的作业本哗啦啦的掉了一地，紧接着，他的手掌就被什么冰冷的东西一把攥住了。 　　少年回眸，诧异的看向两人紧紧握在一处的手掌，几乎是本能的，少年甩开了女孩握着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 　　少年蹲下身一本一本的捡着刚刚掉落的作业本，课间时间就十五分钟，再不送去办公室，上课就要迟到了。 　　徐柚柚低头盯着自己那只刚刚被甩开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暖和了，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了。 　　不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她从少年手里接过蛋糕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的碰了少年的手背一下，随后便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身体，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所以在少年要离开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拉住了少年的手。而就在她拉住少年手掌的瞬间，那股暖意再次出现，凶猛而霸道的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 　　“你叫什么名字？”徐柚柚蹲下去，兴奋的问道。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低头继续捡作业本。 　　“我帮你捡。”徐柚柚帮忙捡了几本，递给少年的时候忍不住趁机又摸了少年的手背一下。 　　暖的(#^.^#)！ 　　少年不可思议的看向女孩。 　　徐柚柚浑然不觉，开心的宣告道：“同学，你的手好暖。” 　　暖？软？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我叫徐柚柚，柚子的柚，我是今天来报道的转学生，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也是高一的？”徐柚柚扫了一眼作业本，上面写着高一十八班。 　　高一十八班，自己被分到哪个班来着？徐柚柚有些懊恼，刚才在办公室里光顾着发呆都没有仔细听。 　　“柚柚。”这时候，季乐瑶从办公室出来唤女儿过去。 　　宋老师站在季乐瑶的身边，看见了少年，也扬声喊道：“乔木，你过来。” 　　“乔木？你叫乔木？”徐柚柚在听到少年名字的瞬间先是一怔，随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拉着少年的胳膊不松手，“哪个乔，哪个木？” 　　乔木皱眉，抽出胳膊，快步往宋老师的方向走去。 　　徐柚柚没有跟上去，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心头翻腾起惊涛骇浪。 　　她好像知道自己这身莫名其妙的寒症是怎么来的了。 　　这大约是她前世欠下的债。 第2章 重生的原因 　　乔木一直是她的网友。 　　上一世的徐柚柚并没有跟随季乐瑶回国，而是留在了Y国。本着我不好过，小三也别想好过的心理，她上一世在家里作了三年，上蹿下跳干了许多挑战人类极限的事情。登山和摄影，就是那段时间感兴趣的。她喜欢登顶的过程，更喜欢登顶后的风景。 　　她和乔木是在一个登山群里认识的，因为同是华国人，又年龄相仿，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总说约着一起去登山，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直到26岁那年，徐柚柚决定去攀登珠峰。 　　为了等合适的窗口期，徐柚柚在华国待了三个多月，三个月里，乔木带着她逛了大半个华国，吃遍了各地的美食，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的爱上了这片土地。出发去珠峰之前，徐柚柚还和乔木说，等从珠峰下来，她要在华国定居。那时的乔木神情极为复杂，很是忧愁的对她说：“立flag，会不吉利的，要去庙里拜一拜才行。” 　　“那怎么办，马上就出发了？”徐柚柚是国外长大的，对这些根本不信。 　　“那我也立一个吧，要死一起死。”乔木洒然一笑。 　　“你要立什么？”徐柚柚立刻来了兴致。 　　“等从珠峰下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乔木。 　　回忆到这里，徐柚柚忍不住就是一阵捶胸顿足。 　　flag要不要这么灵啊？ 　　互相插完旗之后，他们就跟着登山队出发了，过程的艰险就不提了，总之最后他们非常幸运的登顶了。 　　登顶那一刻的快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徐柚柚只记得自己当时兴奋的又吼又叫的，仿佛拥有了整世界。可就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天气突变，不知道哪里来的旋风忽然而至，一下就把队伍吹散了。徐柚柚是队伍中唯一的女孩，身体也是最轻的，旋风过来的瞬间她毫无准备，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卷着跌向悬崖，是乔木反应及时拉住了她腰间的绳锁，生生把她从旋风中拖了出去。 　　可躲过了旋风，却没能躲过暴雪，她和乔木裹着保温毯，在越来越大的风雪里最终没能坚持下来。当时是什么感觉，徐柚柚已经不大记得了，只是觉得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让血液凝固的冷。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两人短暂的恢复了片刻的力气，还互相调侃了几句。 　　徐柚柚：“看来是下不去了。” 　　乔木：“flag灵吧？” 　　徐柚柚：“真特么的灵。” 　　那一刻，如果不是脸部冻僵了，徐柚柚甚至有些想笑。 　　乔木：“你说，我们要是死在这了，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吧。” 　　徐柚柚：“说的这么暧昧，你喜欢我啊？” 　　乔木：“是啊。” 　　徐柚柚：“……” 　　乔木：“所以，要是下辈子我追你，可别拒绝我啊。” 　　重生后，徐柚柚一直就没把这段话当真，毕竟那种时候谁还会有心情表白呢？而且，她和乔木认识是十年后的事情，就算这一世可以提前见面，那也得是四五年后了，所以这时候的她更不会往那方面想。 　　但…… 　　望着前面穿着蓝白校服渐渐走远的少年，徐柚柚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柚柚。”一只温热的手掌小心的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季乐瑶见女儿迟迟不应她，担心的走了过来。 　　“妈？”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有，刚刚在想事情，您和老师聊完了？”徐柚柚问。 　　“聊完了。” 　　“对了，妈，我被分在哪个班？” 　　“你刚才没听？” 　　徐柚柚裂嘴，露出八颗闪闪发亮的大白牙，笑的一脸无辜。 　　季乐瑶颇有些无语的睨了女儿一眼：“高一十八班。” 　　“这么巧？”徐柚柚面露惊讶。 　　“什么这么巧？” 　　“没什么。” 　　季乐瑶也没多问：“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看店，等放学我再来接你。上学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老师说，或者给我打电话。” 　　“妈，你见过谁家孩子上高中了还要家长接的？”徐柚柚无语道。 　　“你情况特殊。” 　　“您是想让全校都知道我特殊情况吗？” 　　季乐瑶愣了愣，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柚柚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会被看成异类吧。 　　“那好吧，下课了你自己回家，认识路吧。” 　　“认识。” 　　“柚柚妈妈，你们过来一下。”远处，宋老师喊她们过去。 　　两人转身走过去。 　　走到近前，徐柚柚的目光忍不住的又往少年的身上瞟。这人真的是乔木吗？可是除了眼睛有些像之外，这人全身上下和她记忆里的乔木几乎没有一点共同点。 　　记忆里，乔木明明是个气质清朗，阳光帅气的俊秀青年，这样的人，十五六岁的时候应该是个高挑清瘦的乐观少年才是，怎么会是个小胖子？而且这身高最多一米七吧。 　　剩下的十六公分，还能长出来吗？丑话说在前头，她绝对不会看上这副模样的乔木的。 　　乔木被女孩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的有些局促：“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去吧。” 　　得了允许，乔木便头也不回的跑了，那脚步走的飞快，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 　　“柚柚妈妈，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带徐柚柚过去。”宋老师道。 　　“好。”季乐瑶又嘱咐了女儿几句才离开。 　　宋老师是十八班的班主任，教数学，下节课正好是他的课，他拎着教具带着徐柚柚一起往教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和徐柚柚说话：“刚才那个男生叫乔木，也是十八班的，乔木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成绩好，性格也好。他旁边正好空了一个位置，我就安排他和你一起坐了，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和老师说的，都可以找他。” 　　同一所学校，同一班，现在还同桌，这么巧，不是天意都说不过去了。 　　重生之后，徐柚柚一直在思考自己重生的原因，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英年早逝这一个理由勉强算了。可英年早逝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她重生了？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可能是因为乔木重生的。 　　去珠峰之前，乔木曾经和她说过不少和西藏有关的神秘传说，他说西藏的每一代活佛，都是不停转世而来的同一个人。说西藏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只要虔诚许愿，愿望就能达成。 　　如果这些传说是真的，那么珠峰之巅，这个世界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无疑是最佳的许愿地。而乔木最后的愿望是…… 　　“要是下辈子我追你，可别拒绝我啊。” 　　我是因为乔木的愿望重生的？ 　　徐柚柚脑子乱糟糟的，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高一十八班的讲台上。 　　开学已经有半个月了，班里的学生大多已经互相熟悉，猛然瞧见一个大热天穿着羊羔绒外套的漂亮女孩跟着班主任走进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 　　“这谁啊？新来的转学生吗？” 　　“这才开学半个月，会不会是晚报道的？” 　　“不过大热天的她怎么穿这么厚的外套？” 　　“她那脸白的跟墙似的，一看就是身体不好，不过衬的眼睛倒是又黑又亮的。” 　　“班里要多一位美女啊。” 　　…… 　　“安静。” 　　宋老师用直尺敲了敲讲台，等议论声小了一些才介绍道：“这是今天刚转到我们班的转学生，徐柚柚同学。徐柚柚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徐柚柚的目光往下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窗边的乔木，乔木也正看着她，见她目光望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躲闪着避开了。 　　“大家好，我叫徐柚柚，柚子的柚，刚从Y国回来，以后请大家多多照顾。”徐柚柚简单的介绍着自己。 　　高一十八班的同学有心想多问几句，但碍于班主任在只能压制住心里的好奇。 　　“好了，你去乔木身边坐吧。”宋老师指着乔木的位置说道。 　　徐柚柚嗯了一声，穿过教室走到乔木的身边。 　　徐柚柚才坐下，一本数学书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徐柚柚顺着书本看向书本的主人。 　　“等下了课我再带你去领书，这本先给你用。”少年的声音温和有礼。 　　“那你呢？”徐柚柚问。 　　“我都预习过了，知识点都知道。”说完，乔木不再解释，而是翻出一本练习册低头做了起来。 　　徐柚柚随手翻了一页，看到了乔木的签名。 　　“你的字好好看？”上一世，徐柚柚第一次见到乔木签名的时候，就被他飘逸洒脱的字体吸引了。 　　“小时候跟着外公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 　　人有相似，但字体绝不会。 　　回过神，徐柚柚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学过书法？” 　　骤然被问的乔木有些惊讶，等看到书本上自己的签名才明白过来。 　　“学过。”他五岁就跟着外公学书法，自小字体就比大多数都要好看。 　　这就完了？回答的这也太简短了？真没看出来啊，上辈子那么健谈的一个人，年少时居然是个高冷的人设。 　　“好，现在把课本翻到46页。”讲台上，宋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徐柚柚浑然不觉依旧盯着书本发呆，大脑持续放飞。 　　乔木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碍于之前班主任对他的嘱咐，终究是出声提醒道：“46页。” 　　“啊？”徐柚柚抬眸，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像是一柄骤然扇动的黑羽扇。 　　乔木眼皮一跳，移开了视线：“今天讲46页。” 　　乔木干脆直接帮徐柚柚翻到了46页。 　　“谢谢。”徐柚柚粲然一笑。 　　“不客气。”乔木继续低头做习题。 　　“那个，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徐柚柚。”白嫩嫩的手掌伸到乔木的手边。 　　乔木垂眸，望着女孩莹白圆润的手指，迟疑不动。 　　“徐柚柚同学因为父母离婚，心理出了些问题。你也看见了，她大热天的还穿着冬天的外套，说是感觉冷。所以我想安排她和你坐同桌，你多开解开解她，毕竟班里也就你最能理解她了。” 　　乔木抿了抿唇，伸手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乔木。” 　　乔木正要收回手，手却一下被拉住了。 　　“！！”乔木无声的望着女孩。 　　“抱歉，你的手太暖了，一时间没忍住。”徐柚柚不舍的松开手。 　　乔木扫了一眼女孩厚厚的外套上没再说话。 第3章 喝牛奶会长高 　　“我们先来巩固一下上节课的知识点，我先出一道题，五分钟的时间思考，一会儿我叫人起来回答。”话落，班主任便提笔在黑板上快速的出了一道题目。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但很快又都安静下来，一个个拿着草稿纸奋笔疾书。宋由非常享受这一刻，满意的扫视全场，准备一会儿挑一个他眼中最不认真的人起来回答问题，好叫他切实的掌握住这个知识点。然后他便在一群奋笔疾书的学生中间，看到了某个打着哈欠睡倒的身影。 　　是徐柚柚。 　　宋由蹙了蹙眉，但考虑到女孩第一天上课外加身体不舒服，并没有走过去把人喊起来。 　　这一觉，徐柚柚睡的格外香甜，重生后她就一直莫名其妙的觉得冷，每天夜里都要被冻醒几回，一个月来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难得今天身体暖和些了，她恨不能睡到地老天荒。 　　一节课很快过去，乔木原本是打算下了课就带着徐柚柚去领课本的，但见她睡的这么沉，连下课铃声都没听见，便没叫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教务处。 　　乔木走了大约五分钟，睡的正舒服的徐柚柚再一次被冻醒，她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想找人形暖宝宝再暖个手，却发现乔木人不在。 　　人呢？ 　　“同学。”徐柚柚伸手拍了一下自己前桌。 　　前桌是个娃娃脸的可爱少年，转头见是徐柚柚喊他，有些惊讶：“徐柚柚同学？” 　　徐柚柚直接的问道：“你知道乔木去哪里了吗？” 　　“去教务处帮你领课本去了。”少年道。 　　“帮我领课本怎么不叫我？” 　　“可能是看你睡的香吧。”说到这里，少年忽然一脸敬佩的竖起大拇指，“不过说真的，你够强。上学第一天就敢睡觉，而且睡的还是班主任的课。刚才课上，老班往里这边看了七八次，小心秋后算账。” 　　连累的他一节课都没敢开小差。 　　“不会。”徐柚柚一脸淡定。 　　“怎么，你有应对妙法？”少年兴奋道。 　　“妙法没有，但我有病。”徐柚柚道。 　　“……”少年。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徐柚柚问。 　　“白易。白居易的那个白易。” 　　“哦~~”并不知道白居易是谁的徐柚柚努力露出一副久仰的表情，“白易同学，能请你帮个忙吗？” 　　“好说。”白易同学是个乐意助人的好少年。 　　“我想喝水。” 　　“这有什么，等下啊。”白易转身从自己的桌子里摸出来一瓶矿泉水来，大方的递了过去，“给。” 　　“我想喝热水。”徐柚柚没接。乔木不在，取暖只能先靠热水了。 　　白易明显的愣了一下：“是了，你生病了，不能和凉水，我出去帮你倒。” 　　大概两三分钟后，白易用一次性杯子装了一杯温水回来，徐柚柚接过一口灌了下去。 　　“还要吗？”徐柚柚喝水的动作太过豪迈和急迫，活像是渴了三天三夜了。 　　“还有多久上课？” 　　“三分钟。” 　　“那不用了，能忍。” 　　能忍？忍什么？忍渴吗？正常人的操作难道不是应该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出去再接一杯水吗？ 　　这时候乔木抱着一堆书从后门走了进来，徐柚柚连忙过去帮忙接了一部分，当然最重要的是趁机摸上几爪子。 　　真好，又暖和了。 　　她摸的太过自然，以至于乔木这一回都不好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这么多书？”徐柚柚看着堆在自己桌子上的书，脸都绿了。这国内的教育也太恐怖了，一学期居然要读这么多书？ 　　等等，她还要再上一遍高中？！ 　　已经上了一节课的徐柚柚，此刻才意识到这么一个悲伤的事实。 　　SHIT！ 　　“快上课了，你先把书收起来。”乔木提醒道。 　　“哦，好。” 　　接下来的课是化学课，徐柚柚扫了一眼黑板上的化方程式便双眼迷蒙，打了个哈欠再一次睡了过去。她缺觉的程度岂是一节课就能补回来的。 　　乔木见她垫着课本再次秒睡，嘴角隐约还有液体滑落，心中划过一丝不妙。怀着一丝侥幸从书桌内掏出上节课借给徐柚柚的课本，翻到第46页，然后…… 　　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口水都干了，他还能怎么办？ 　　眼一闭一睁，一节课就过去了。 　　这一次徐柚柚是被乔木叫醒的，刚才那节化学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了课就是午饭时间，乔木怕自己不喊徐柚柚，她能直接睡过饭点。 　　“嗯？”徐柚柚这节课睡的比上节课还舒服，身体一直暖呼呼的，气色可见的好了起来，双颊红扑扑的，因为骤然被唤醒，空茫的眼中还带着盈盈的水光。 　　“该吃饭了。”乔木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不和女孩对视。 　　一听吃饭，徐柚柚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去哪里吃？” 　　“食堂。” 　　红螺七中是一所初高直升的高中，一共有四个食堂，初中部和高中部各两个。不过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有一道铁栅栏阻隔，不能互通。乔木带着徐柚柚去了距离教学楼更远一些的第二食堂，他们出发的晚，如果去第一食堂会抢不到位置。 　　食堂需要使用专门的饭卡，徐柚柚第一天来，自然是没有饭卡的，所以饭也是乔木买的。 　　“饭卡每周一会开放办理一次，今天是周四，下周一你再去第一食堂办理就行了。”乔木说话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表情，平铺直叙的，感觉不到一丝热情，这让徐柚柚很不适应。 　　记忆中那个热情健谈，博闻强识的乔木，到底是怎么从现在这个状态过度过去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打了饭坐下，徐柚柚就一直盯着他看，看的乔木很不舒服。 　　“我看你吃什么菜。”说着，徐柚柚特意朝乔木面前的餐盘看去，然后震惊的发现，乔木居然打了两大碗米饭，“这些，你都吃的完？” 　　乔木点头。 　　“我终于知道你这身肉怎么来的了。”吃这么多碳水，不长肉才怪。 　　乔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头继续扒饭。 　　吃过午饭，徐柚柚想去买个保温杯喝水，乔木便带她去了学校唯一的一个小卖部。小卖部里的保温杯没什么可挑的，徐柚柚随手拿了一个临时用，打算等周末的时候再去外面买。 　　结了账出去，徐柚柚走到乔木身边，用毛茸茸的外套垫着手掌递给乔木一盒冰牛奶：“送你的，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乔木怔了怔，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 　　“快拿着，冻死我了。”徐柚柚催促道。 　　想到女孩那冷的几乎寒冰一样的手掌，乔木连忙伸手把冰牛奶接了过去：“谢谢。” 　　“我都一个多月没靠近过冰箱了，为了你我可牺牲大了。”徐柚柚把两只手掌缩进衣服袖子里，哆哆嗦嗦的道。 　　乔木心头微暖，女孩这么怕冷，能去冰柜里拿这盒冰牛奶，可见的用心了。 　　“你快喝。”徐柚柚催促道。 　　“谢谢，我一会儿再喝。”乔木有乳糖不耐症，喝牛奶就会拉肚子，凉的更不能喝，“不过，你为什么会挑牛奶。” 　　一般情况不都是买可乐之类的吗？ 　　“牛奶喝了可以长高。”徐柚柚下意识的道。 　　乔木沉默着望着徐柚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还在发育期，多喝牛奶会长高。哎呀，我不是说你矮，我只是觉得你以后会更高。”徐柚柚越解释越心酸，最后几乎都要哭了。 　　乔木沉默着听她解释完，抬手把冰牛奶搁在了小卖部的窗台上，而后转身离开，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生气了？有本事你别长高啊。”徐柚柚嘟嘟囔囔的把牛奶揣进兜里，快步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离乔木近些，寒意就会少些。 　　经过牛奶事件，徐柚柚算是看明白了，对于男生来说，矮这个词，是绝对不能提的，因为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乔木再没有搭理过她。 　　徐柚柚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纠结了一会儿干脆继续睡觉去了，说实话，乔木身边是真的很好睡。 　　或许是班主任提前和其他任课老师交代过，徐柚柚就这么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哪个老师在课堂上喊过她。于是在上学的第一天，徐柚柚就荣获了一个响当当的外号。 　　睡神。 　　下午放学，徐柚柚依旧是被乔木喊醒的，乔木本来不想喊她，但徐柚柚的手机一直不停的响，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把人推醒了。 　　“电话。”乔木冷淡的道。 　　徐柚柚迷迷糊糊的接通电话：“嗯？放学？” 　　电话是季乐瑶打过来的，她掐着放学点打过来提醒她回家。徐柚柚这才发现，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小一半了，剩下的也都在收拾书包。 　　“哦，好，我这就回去。认识，认识路的。放心啦，要是迷路了，我就报警，让警察叔叔送我回去行了吧。”徐柚柚一脸无奈的挂了电话。 　　收好手机，正要回家，徐柚柚瞅了瞅四周又坐了回去，好似不记得中午两人的矛盾似的，自然的问乔木：“乔木，我看你们都背了好多书回去？我是不是也要背？” 　　“只需要把布置了作业的课本带回去就行。”人都喊了，这会儿再不搭理对方就显得小气了。 　　乔木正要好事做到底，告诉徐柚柚哪些课布置了作业，就听女孩一脸欣喜的道：“那就不用带了，反正我也没听。” 　　“……”乔木。 　　“算了，还是带一本回去吧，万一我妈问起来，还能装一装。”徐柚柚低头在书桌里翻找起来，最后挑了一本语文书。 　　“……”语文老师没布置作业。 　　“这是什么？”徐柚柚目光掠过地面，在椅子腿边发现了一本作业本，作业本是翻开的，上面有一大堆的点，圈和数字，看起来特别的复杂，但似乎又有着某种规律。 　　“是我的。”乔木一把把作业本抢了过去。 　　徐柚柚吓了一跳。 　　“我先回去了？”乔木把作业本粗暴的塞进书包里，拎起书包转身就走，背影透着可见的慌张。 　　“又不是日记本，干嘛这么紧张？”徐柚柚嘀咕了两句，怕母上大人季女士担心，背着只装了一本语文书的书包，也离开了教室。 第4章 围棋道场 　　季乐瑶出生在J市，红螺镇是J市内的一座古镇，也是华国著名的古镇旅游景点之一，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游客从全国各地来这里旅游。 　　其实早十五年前红螺镇并没有什么人气，只是一座普通的老城镇而已，后来J市换了一位市长大力开战旅游业，一番考察之后修路搭桥，宣传维护，慢慢的就把红螺镇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季乐瑶刚回国的时候也被红螺镇的变化吓了一跳，季乐瑶的父亲是一位陶艺家，在古镇上开了一家手工陶艺馆，钱赚的不多，但因为是自家的铺子，没有租金压力，便一直经营着。季乐瑶回来之后，便接手了这家铺子。 　　出了校门，徐柚柚纠结着到底是回家去等季女士下班，还是去陶艺馆。她原本是想先回家的，但是想到自家老房子附近那弯弯绕绕的一串巷弄，她就有些头疼。之前，季女士提出放学来接她不只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回国第二天出门帮家里买盐，在巷子里转晕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 　　算了，等周末再找机会去熟悉熟悉那些巷子，今天先去接季女士下班。 　　打定主意，徐柚柚往公交站走去。 　　红螺镇本就不大，十几分钟后公交车就停在了古镇入口，徐柚柚从古镇大门进去一路往里走，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了自家的陶艺馆。 　　徐柚柚进来的时候店内正好有客人，她便没有打扰，自己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 　　又过了几分钟，季乐瑶忙完，走过来打量女儿的脸色，一脸欣慰的道：“看来让你上学是对的，脸色好多了。” 　　脸色好那是睡的好。 　　“有认识新朋友吗？”季乐瑶问。 　　“有。”徐柚柚点头。 　　“谁？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我同桌。” 　　“男生啊。”季乐瑶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宋老师会安排个细心的女生做女儿的同桌。 　　“干嘛，担心我早恋啊？”徐柚柚听季女士语气不对，笑着问道。 　　“我担心什么？在Y国，像你这么大的，男朋友都好几个了。”季乐瑶在徐柚柚对面坐下，“妈妈对你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要你开心，健康。” 　　徐柚柚知道季女士担心她的身体，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今天已经觉得不怎么冷了。” 　　“不冷？”季乐瑶目光落在女儿依旧穿着的厚外套上，眼里全是不信。 　　“真的，不信你摸我的手。”徐柚柚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季乐瑶将信将疑的摸了摸，徐柚柚的手依旧是凉的，但只是凉却不冰了。 　　“真的，比上午好多了。”季乐瑶一脸的惊喜。 　　“是吧。”经过今天一个下午，徐柚柚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她不和乔木有肢体接触，只是待在他身边，身体也会慢慢的暖和起来。只不过如果能有肢体接触，效果会更好而已。 　　嘿嘿，等她明天再去睡上乔木一天，啊呸，是在乔木身边睡上一天，估计毛绒外套就可以换成薄外套了。 　　“看来确实该让你多出去走动走动，而不是在家休息。”季乐瑶道。 　　“本来就是。”她身体出问题的头半个月，季女士恨不能让她天天躺在床上休息，后来还是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她才能出门透口气。 　　“那你帮我跑个腿。”季乐瑶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盒，“这是后面道场王老师定制的一套茶具，你帮我送过去。” 　　“道场？这里有道士吗？”徐柚柚对于华国的了解基本来源于电视剧，听到道场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仙侠剧中的道士。 　　“不是，是围棋道场。”季乐瑶见女儿一脸懵，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围棋学校，就是叫法不同而已。” 　　围棋徐柚柚是知道的，她在国外长大，自小就喜欢看华国的古装剧，围棋是华国古装剧里常见的一种道具，而且电视剧里会下围棋的通常都是很聪明的人物。比如仙尊仙长，或者国师什么的。 　　徐柚柚顿时来了兴致：“道场在哪里？” 　　“左边巷子往里走，几分钟就到，门口有招牌，红螺道场。”季乐瑶把礼盒递给徐柚柚。 　　“巷子？要拐弯吗？”徐柚柚下意识的问。 　　“不用，直走就行，不会迷路的。”季乐瑶笑着特地强调了迷路两个字。 　　“什么迷路不迷路的，我就是确定下方位嘛，走了。”徐柚柚脸有些红，抱着礼盒三两步就蹿了出去。 　　徐柚柚沿着巷子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便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了一扇红木大门，红木大门半开着，左边有一块古旧的牌匾，牌匾上用毛笔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红螺道场。 　　“就是这了。” 　　徐柚柚走上去，先是敲了敲门门，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应便自己走了进去。门后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里很安静，院子四周是一间一间的房间，房间里偶尔会传来清脆的“啪嗒，啪嗒”声，徐柚柚猜测应该是有人下棋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在电视里听过，耳熟的很。 　　徐柚柚正犹豫着随便找个房间问问人，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从其中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他看到徐柚柚，主动走了过来：“你是？” 　　“我来送东西的，找王老师。”徐柚柚连忙道。 　　“王老师？你找他送什么东西？”青年问道。 　　“他在我家订的茶具，我妈让我送过来的。”徐柚柚说着，举了举自己抱着的礼盒。 　　“哦，是季师傅家的陶艺馆？”青年了然道，“王老师在考场，我先带你去办公室，然后再叫他。” 　　考场？ 　　徐柚柚眼睛一亮：“围棋考试吗？” 　　“是，你也下围棋？”青年问。 　　“我不会，我就是对围棋有些好奇，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老见人下，就觉得围棋很厉害，而且好像是只有特别聪明的人才会下围棋。”徐柚柚在国外长大，国语会说，但只会白话，形容词匮乏的只能用厉害来形容围棋。 　　青年闻言淡笑出声：“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围棋包容万物，只要喜欢，谁都能学能下，只不过下的好的人大都很聪明而已。” 　　徐柚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青年穿过回廊往后院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经过的房间铭牌。 　　“少儿班，潜力班，冲段班……”徐柚柚一路看过去，好奇的问道，“前面两个我大概明白什么意思，最后一个冲段是什么意思？” 　　“冲段少年知道吗？” 　　徐柚柚摇头。 　　“打个比方，冲段其实就是围棋界的高考，冲段成功，就能成为职业围棋手。进入职业圈，就可以参加比赛，甚至代表国家出国比赛。”青年解释道。 　　“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徐柚柚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到了，这里是王老师的办公室，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他。”青年留下徐柚柚，再转出去喊人。 　　办公室不大，大约十几平，里面有两张办公桌，徐柚柚不知道哪一张是王老师的，便抱着礼盒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正打算掏出手机来玩一会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样眼熟的东西。 　　茶几上随意的放着一个翻开的本子，本子上有许多的数字和黑点，和她放学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乔木的那本练习本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乔木那本本子上的横竖线条是自己用签字笔画上去的，而这本是印刷上去的。而且这些线条的旁边都有数字标注，看起来更为规范。 　　“这是什么？”处于好奇，徐柚柚看了一眼封面，封面上端端正正的印着五个黑体大字。 　　围棋记录本。 　　记录围棋的？棋谱吗？ 　　“你是瑶瑶的女儿吧。” 　　徐柚柚闻声抬头，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约五旬的大叔。大叔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大腹便便，嘴角带笑。 　　“您是王老师？”徐柚柚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刚才看见桌上有东西，一好奇就翻了一下，对不起。” 　　“没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只是学生平时对弈的棋谱而已。”王老师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应该也看不懂。” 　　“这是棋谱吗？”徐柚柚问。 　　“是。” 　　“我还以为是数字谜题呢。” 　　王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小时候你妈妈看见我的棋谱，也说是谜题。” 　　“你和我妈从小就认识？”徐柚柚惊讶道。 　　“以前的红螺镇还没这么大，家家户户都是认识的。”王老师道。 　　“哦，对了，您的茶具，您看一下。”徐柚柚想起正事来，连忙把茶具推着放到王老师的面前。 　　王老师打开盒子，一套深蓝为底，黑白点缀的茶具便出现在眼前。 　　“你妈妈从小就喜欢画画，这套茶具着实漂亮。”王老师赞叹着取出其中一个茶杯，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画的是围棋？”一整套茶具被摆在礼盒中，像是黑白星辰散布在星空，悠远而玄妙。 　　“这是二十年前，我和老师对弈的一局棋，下个月就是老师的七十大寿了，这是我准备的礼物。替我谢谢你妈妈，这套茶具，超出我的预期了。”王老师把茶杯小心的放回礼盒中，然后又细细的调整着图案的位置，好让棋局上的每一颗棋子都在最恰当的位置。 　　“我会转告的，那我先回去了。” 　　“如果你对围棋感兴趣的话，有空可以来玩。”王老师道。 　　“谢谢您，我会的。” 　　徐柚柚原路返回，途中，陆陆续续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 　　这是考试结束了？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样式古怪，有些像是华国古代的衣服，但具体是哪个朝代的徐柚柚分不大清，其中大多数的人年龄和她差不多。 　　乔木在书包里藏棋谱，难道也是这里的学生？ 　　难道是潜力班的？说着徐柚柚忍不住往潜力班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徐柚柚没往冲段班想，毕竟要参加围棋高考的人哪有时间去上学。更何况上一世，乔木就不是职业围棋手，她甚至没听乔木说过他会下围棋。 第5章 他是不是喜欢你 　　这一夜徐柚柚依旧没睡好。 　　前半夜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所以晚上睡不着，后半夜她终于有些困了，但睡了没一会儿就又被冻醒了。想到天亮就可以去上学，上学就可以见到乔木，她便干脆不睡了，裹着被子在床上玩了一夜的手机，打算第二天去学校补眠。以至于第二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昨天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再一次惨白如初。 　　班里除了乔木之外唯一和徐柚柚熟悉一点的就是昨天帮忙倒水的白易了，白易见徐柚柚一副快入土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昨晚没睡好。”徐柚柚坐下就问乔木，“乔木来了没有？” 　　“还没，乔木一般都掐着点来。”白易看了一眼教室后排挂着的时钟，说道，“还有十分钟。” 　　居然掐点来学校，这是学习委员该干的事情吗？亏她一大早的就来学校等着了。 　　“白易，你昨天化学作业做了吗？借我抄一下。”一同学从隔壁组跑过来找白易要作业本。 　　“那你数学借我抄。”白易爽快的把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去，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同学也是有备而来，当即就甩了一本作业本给白易，一看两人就狼狈为奸许久了。 　　“我先抄作业，一会儿早自习就得交。”白易说着就趴回去抄作业了。 　　乔木还没来，徐柚柚冷的不行，门口的风一阵阵的往里吹，吹的她脑袋疼，可又不能跑去把门关上，毕竟她觉得冷，但其他同学却是觉得热的。 　　徐柚柚难受的厉害，干脆直接把卫衣的帽子盖在了脑袋上，这才感觉好一些。她就这么趴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徐柚柚心中一动，扭头就往门口看。 　　门口，乔木单肩背着书包，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少年时期的乔木是个看起来有些虚胖的少年，身材中等，并不起眼，但是这一刻，徐柚柚只觉得他高大无比，逆着光，一步一步，正携着世间所有的温暖走向她。 　　可算是来了。 　　“早上好。”徐柚柚激动的挥着手，一双如水的眸子像是午后的湖面，波光粼粼。 　　女孩的欣喜表现的太过直接，乔木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坐下啊，自习课开始了。”徐柚柚起身给乔木让位子。 　　乔木闷闷的应了一声，晕乎乎的坐在了位置上，机械的把自己昨天带回去的书一本一本的往外掏。 　　早自习开始，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每一个走到徐柚柚身边的人都被女孩一句理所当然的没做打发了回去。各科课代表和这个新来的转校生都不熟，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就连兼任数学课代表的乔木，也没有催着徐柚柚交数学作业。 　　“刚好抄完，给。”白易丝毫不掩饰自己抄作业的行为，光明正大的回身把作业本给了乔木。 　　乔木没说话，沉默的把作业本收了过来，垒在一起放在到一边，打算再等剩下的两个同学交过来就给宋老师送过去。 　　“咦，这里怎么有本语文书？”白易在地上捡到一本书，翻了翻，回身问徐柚柚，“这是你的语文课本吧。” 　　徐柚柚接过来翻了翻，不是很确定的道：“应该吧。” 　　“什么应该吧，你的书你自己不认识啊？”白易读书多年，见过的学渣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连自己课本都不认识的，这还是头一位。 　　“我昨天才得到它，还没来得及认识呢。” 　　“也是，全班也只有你的课本是全新的，不过，你怎么连个名字都不写啊？”白易道。 　　“你们都写名字？”徐柚柚问。 　　“当然了，大家书都一样，万一弄混了就不好了，怎么你们国外没有这个习惯吗？”白易以为徐柚柚不懂，热心的去帮徐柚柚翻书，想告诉她名字写在哪里，结果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徐柚柚的手，顿时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哪有人大热天的手这么凉的，怪不得穿这么多。其实他昨天就想问了，但那时候他和徐柚柚刚认识不好多问。 　　“没事，我就是刚从国外回来，有些水土不服。”徐柚柚随便找了借口。 　　“水土不服还有这种症状？” 　　“因人而异吧。”徐柚柚不想继续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是把名字写在这里吗？” 　　“对。”白易点头。 　　“那我现在写，你自习吧。”打发了白易，徐柚柚拿着笔，下意识的就想写自己的英文名字，可是才写了字母的开头就猛的停住了。犹豫了下，徐柚柚挪了一寸开始写自己的中文名字。 　　现在在华国，当然应该用汉子写名字啦。 　　她一笔一划的写着，写的特别认真，但是当徐柚柚三个汉字被完成的时候，她被自己的名字丑哭了。 　　这也太难看了！ 　　徐柚柚七岁之后写汉字的机会就少了，所以她虽然会读，会看，会说，但她的字却依旧停留在七岁的程度。 　　以前徐柚柚没觉得如何，毕竟在Y国也没人在乎她汉字好不好看，但此时却是完全不同。她以后是要在国内上学的，这字怎么拿的出手。而且，她的名字写出来明明很好看的。 　　想到某人，徐柚柚默默的扭头看了过去。 　　乔木的注意力早在白易问徐柚柚身体状况的时候就转移到了过来，他是班级里唯一一个知道徐柚柚真实身体状况的人。而且班主任特地叮嘱过他，让他多照顾照顾新同学。 　　想到徐柚柚的经历，乔木心软了，他转头望向徐柚柚，轻声道：“有事找我？” 　　“嗯！”徐柚柚立刻点头。 　　“什么事？” 　　“能帮我写名字吗？”徐柚柚说。 　　“什么？！”乔木有些没听明白，帮忙写名字是什么鬼？ 　　徐柚柚直接就把自己刚刚写了名字的课本推到乔木眼前：“你看。” 　　乔木低头看了一眼，惊的眼皮直跳，这歪七扭八的字，真的不是一个五岁孩子写的吗？ 　　“你写的？”乔木没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是。”徐柚柚悲伤的道，“所以，你能帮我写名字吗？我的字实在是太丑了。” 　　如果只是帮忙写几个字的话，乔木倒是不怎么介意，他的字好看，从小到大班级里的黑板报几乎都是他在出，但名字…… 　　乔木总觉得有些奇怪：“名字写在你的课本上，别人一般看不见。” 　　这是在拒绝我？你小子还记不记得十年后非要给我写名字的情景。 　　好吧，你不记得。 　　“以前有个人说我的名字写出来会很好看，可是我自己写了，觉得特别的丑。” 　　确实很丑。 　　“你写字好看，能不能帮我写一下，这样我以后每次看见，都会有动力练字。”徐柚柚一双眼睛期期艾艾的，仿佛只要乔木拒绝就会哭出来一般。 　　“写这里吗？”乔木移开视线，拿过徐柚柚的课本。 　　“对对，写这里就行。”徐柚柚生怕他反悔，连声道。 　　乔木取了自己的笔，也没怎么构思，只是随意的写着，但是同样的三个字却写出了天差地别的气质。换个不认识汉字的绝对会以为这两种字体是不同的两国文字。 　　徐柚柚看着熟悉的三个字，虽然一个是签字笔，一个是毛笔，字形却是一样的，只除了一点。 　　“有点不对。”徐柚柚下意识道。 　　乔木一怔，以为是自己写的字有什么问题，他低下头又去看了一遍自己刚写的三个字，发现没有任何的问题。 　　“哪里不对？”乔木问。PanPan 　　“可能是笔的原因吧。”徐柚柚指着自己名字里的柚字的木字旁的右边一撇说道，“之前有个人写我名字，用的是毛笔，这里点了一下是这样的。” 　　徐柚柚随手取了一只铅笔画了起来，她小时候学过素描，写汉字她不擅长，但画一些不大复杂的图案却非常容易。只是随手几笔，她就把上一世乔木点的那一点，惟妙惟肖的画了出来。 　　画完，徐柚柚自己对比了一下，觉得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十年后的乔木落这一点的时候回勾了一下。 　　可能真的是毛笔字的缘故吧。 　　乔木从小学书法，汉字比划的每一笔他都知道该如何落笔，只是一眼他便看了出来，这一点写的有些奇怪。因为用毛笔写字的时候收笔不会收这么长，好好的一点，愣是多出了一块来，所以这一笔如果不是失误，就只能是对方特意为之。 　　“他刚开始学毛笔字吗？”乔木问。 　　“学了十几年吧。”徐柚柚道。 　　这么久？乔木又看了一眼徐柚柚画出来的图案，不知怎么的竟然隐约看出了一颗心的形状：“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你怎么看出来的？”徐柚柚蓦的抬眸，激动的灵魂都在颤抖。 　　是要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了吗？ 　　“这一点，是心形图案的变形，应该是那个人在写字的时候特意改的。”乔木道。 　　徐柚柚愣了愣，目光落回那一点上，之前不觉得，有了乔木的提醒之后她便越看越觉像了。 　　那是乔木第一次在徐柚柚面前展示书法，乔木说她名字好看，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她的名字。 　　“这幅字好漂亮，能送我吗？”徐柚柚见了喜欢，想要拿回家。 　　“当然，不过你拿回去要多看看。”乔木道。 　　“我挂在客厅，天天看。”徐柚柚保证。 　　“那就好。” 　　这一幕距离重生后的徐柚柚并不远，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是他们收拾行装去西藏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只是她最终没能把那副字拿回家挂在客厅…… 　　“那个……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可能这么写是他的个人习惯。”乔木见徐柚柚半天不吭声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徐柚柚望着乔木，问道：“你有这个习惯吗？” 　　“没有。”乔木摇头。 　　“没有就好。”徐柚柚道。 　　乔木蹙眉，不明所以， 第6章 知道我心里有病？ 　　乔木没有多问，把写好名字的课本还给徐柚柚，转回头去继续自习，只是他才低下头，视线里忽的又多出一本新的课本。乔木疑惑，扭头看向课本的主人。 　　“这本也写一下。”徐柚柚小小声的请求道。 　　“你自己写吧。”名字写一次的话可以说是做参照，再写就有些奇怪了。 　　“你帮我把课本都写了吧，我喜欢你写我的名字。” 　　少年心口一窒，有些无措的看向少女。 　　“每一本都写上，这样以后不管我翻开哪本书，都能勉力自己一次。”徐柚柚见乔木不动，拿着笔就往人家手里塞，一点没有麻烦人的自觉。毕竟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乔木是共过生死的好友了。 　　乔木有些惊慌的躲开：“练字还是要靠自觉。” 　　说完，乔木便把徐柚柚强行塞过来的笔小心的搁在了课桌的边缘，接着又把书推了回去，之后不管徐柚柚再如何说，他都不再搭理了。 　　徐柚柚没办法，只得把书和笔收了起来。 　　刚才塞笔的时候她乘机又摸了一把乔木，这会儿身体暖呼呼的，不一会儿倦意上涌，徐柚柚垫着书本再次睡了过去。 　　乔木一直到徐柚柚睡熟了，挺直的背才放松下来，侧目望去，女孩枕着胳膊的脸颊正朝着他，晨光从窗外坠入，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女孩的脸上，给女孩白瓷一般精致的脸颊镶了一层淡色的金边。只是眼睑下的青影有些明显，想来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乔木不禁想起很久之前的自己，那时候他的父母也刚刚离婚…… 　　忽然风过，树叶荡开，阳光没了遮挡，晃了一下女孩的眼睛。女孩被惊着了，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似乎要睁开眼来。 　　乔木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但女孩并没有醒，只是不舒服的动了动，然后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乔木想了想，把自己书桌里的书全都拿了出来，一本本的垒在右侧，恰好挡住了窗外的光，也挡住了自己情不自禁望过去的目光。 　　徐柚柚这一睡又是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依旧是乔木喊她起来吃饭，徐柚柚还没有办饭卡，这两天他得管饭。 　　徐柚柚刚睡醒的时候光顾着吃饭了，等从食堂回来，才发现乔木在两人的中间垒了十几本书。 　　徐柚柚坐在位置上，转头只能看见乔木半张脸，甚至还有些挡光，她忍不住道：“你怎么忽然垒了这么多书在这里？” 　　乔木僵了僵：“这样拿书方便。” 　　徐柚柚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肯定是你睡觉打扰乔木学习了。”白易拎着一瓶可乐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两人对话。 　　“我睡觉打扰你了？”徐柚柚问乔木。 　　乔木没说话。 　　“你是不知道，你上课睡的那叫一个拉仇恨啊，是我我也得想办法眼不见为净才行，不然实在听不进去。”白易夸张道。 　　“拉仇恨，什么意思？？”徐柚柚听不懂。 　　“简单来说呢，就是我们上课的时候也很困，但只有你能睡。”白易解释道。 　　“所以，你是嫉妒我能睡觉？”徐柚柚诧异的看向乔木。 　　“不是。”乔木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把垒起来的课本又放回了书桌里，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真的没有嫉妒。 　　虽然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但乔木把书本挪了下去，徐柚柚莫名的有些开心。 　　“对了，柚柚同学，你有微信吗？”白易忽然问道。 　　“没有。”徐柚柚摇头。 　　微信以前她是会用的，但重生后，十六岁的她没有什么必须要微信联系的朋友，便没有申请。 　　“那你赶紧注册一个，回头我们加好友，我拉你进班级群啊。你会吗？要不要我教你？”白易热心的道。 　　“我会。”徐柚柚道。 　　“那行，弄完了你加我。” 　　“好。”徐柚柚拿出手机开始下载和注册，大概十几分钟后，微信注册好了，顺便还绑了回国时徐文光给她办理的银行卡。看着空空的通讯录，徐柚柚用手指戳了戳正埋头写作业的乔木。 　　乔木疑惑的看过来。 　　“同学，能加个微信吗？”徐柚柚晃着手机上的二维码问道。 　　乔木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加了徐柚柚的微信。 　　加完乔木，徐柚柚才去加白易的。 　　“我注册好了，你二维码给我，我扫一下。”徐柚柚道。 　　“好嘞。”两人飞快的加完好友，白易随口问了一句，“我是你微信里的第一个好友吧。” 　　“不是。”徐柚柚摇头。 　　“我不是，你不是刚刚注册的吗？你还加谁了？” 　　“乔木。” 　　“你先加了乔木才来加我啊，明明是我让你注册微信的。”白易不满的嚷嚷道，“都说国外的人审美异常，你不会喜欢乔木这种类型的吧。” 　　“白易，别瞎说。”徐柚柚还没说话，乔木却先急了，急的耳根子都红了。 　　徐柚柚眼尖瞥见了，顿时觉得有趣的很。 　　“你急什么，不就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们俩是同桌，她先加你也正常。不是我说你，乔木你就是太正经了，所以大家才不带你玩。”白易道。 　　不带乔木玩？徐柚柚蹙眉。 　　乔木也没反驳，低下头去继续做作业。 　　“书呆子。”白易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转向徐柚柚，“你的微信名叫YOYO，这是你的英文名吗？” 　　“嗯。”徐柚柚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白易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徐柚柚对他的态度和刚才有些不一样：“那我一会儿拉你，你进群之后主动和大家打个招呼，多说说话，大家都挺想认识你的。” 　　徐柚柚这两天一直都在睡觉，班里其他人想接近也没机会。 　　说话间，白易已经把徐柚柚拉进了高一十八班的班级群，并@徐柚柚向大家介绍。 　　白易：热烈欢迎我们班的新同学@YOYO。 　　这时候是午休，不少同学都在玩手机，白易这一招呼瞬间跳出十几个同学来，排队发着欢迎的表情。 　　徐柚柚不是真正的高中生，也没精力和大家聊天联系感情，便简单粗暴的往群里甩了一个红包。 　　群里顿时又刷了一片谢谢老板的表情包，白易也抢到了一个，点开一看金额101.5元。 　　红包豪华的差点闪瞎他的眼。 　　“我去，土豪啊，这么大一包。”白易得了一百块，回过头去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土豪本尊，却发现土豪再一次躺下了。 　　这睡神不愧是睡神。 　　白易悻悻的闭了嘴，转头见乔木还在做作业，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同桌在群里发红包了，赶紧去抢。” 　　乔木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班级群此时已经累积了上百条消息，而且几乎都是要抱徐柚柚大腿的。 　　刘浪：我刚刚算了一下，一共三十五个，是按照咱们班级人数发的，还剩下三个没有领完，目前红包最高160，最低30。初步估计这次红包有一千块。 　　黄明：看来新同学是个土豪啊，抱住大腿JPG。 　　沈莉莉：我要和土豪做朋友。 　　季浩博：土豪，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一次抄作业服务。 　　白易：班长，你的节操呢？ 　　季浩博：我已经很有节操了，没发现我只给抄一次吗？ 　　白易：滚，要抄人也不抄你的，人同桌是学习委员。 　　黄明：土豪发完红包就睡了，@白易，你和土豪熟一些，她到底怎么了？ 　　白易：说是水土不服。 　　季浩博：那我们多照顾照顾新同学，务必要让新同学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沈莉莉：班长你拿了钱的嘴脸好看多了。 　　不得不说，新环境，红包绝对是开门利器。 　　乔木点开红包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并且获得了手气最佳180元的最大红包。他惊讶的挑了挑眉，目光下意识的划过下面一串数字，很快便算了出来。刘浪说的不错，徐柚柚刚刚发了一个一千块的大红包。 　　她不是才刚刚注册的微信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下午的时候徐柚柚没有全程睡过去，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睡醒了，低着头玩了一节课的手机，精神抖擞的不行。英语老师见这个新来的转校生终于“活过来”了，甚至喊她起来回答了几个问题，但英语课，对于徐柚柚来说实在没什么难度，反倒是一口流利的口语，让英语老师惊艳了一把。 　　放学后，有几个性格比较开朗的同学过来谢谢徐柚柚的红包，同时邀请徐柚柚周末出去玩。 　　今天是周五，红螺七中不是市重点，校长响应国家号召减重减负，高一高二周末不用上课，所以从明天开始他们可以出去玩两天。 　　“不了，我有点水土不服，周末想在家休息。”徐柚柚没答应。 　　“那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同学们表示理解，陆续背着书包离开了。 　　徐柚柚随手收了一本书进书包，起身见乔木还没走，忍不住道：“放学你不走吗？” 　　“今天我值日。”乔木道。 　　“值日？”徐柚柚不解。 　　“就是打扫教室卫生。”不知道国外有没有，乔木解释道，“周一到周五，每天都会安排一组人打扫教室卫生，轮上的就叫值日。” 　　一组人？ 　　徐柚柚扫了一眼班级里的桌椅排布，瞬间明白过来：“同桌一组吗？” 　　“嗯。” 　　“那我今天也值日？”徐柚柚道。 　　乔木愣了愣，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同桌了：“你昨天才转来的，不用值日。” 　　“那怎么行？”徐柚柚当即把书包又放回了桌上，“要做什么？扫地吗？” 　　乔木见徐柚柚坚持，也没再拒绝，两人一起合力，没多久就把教室打扫干净了。 　　背上书包，锁了教室门，两人领着垃圾袋一起往外走去。 　　“那个，一会儿我把钱还你。”乔木忽然道。 　　“什么钱？”徐柚柚不解。 　　“你在群里发的红包，我抢到180。”乔木道。 　　“你手气不错嘛。”徐柚柚笑，“不过干嘛还我。” 　　“太多了，而且，你以后不要再在群里发那么大的红包了。” 　　“没事，我有钱。我爸每个月会给我打零用钱，还挺多的，他的钱不用白不用。反正现在，除了给钱，他也没什么作用了。”徐柚柚道。 　　乔木怔了怔，下意识的问道：“你妈知道吗？” 　　徐柚柚诧异的看向乔木。 　　乔木惊觉，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抱歉，班主任和我说过你的一些情况，所以我知道……” 　　“知道我爸妈离婚了？还是知道我心里有病？”徐柚柚问。 　　乔木没想到徐柚柚会问的这么直接，又是无措又是懊悔。 第7章 打架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徐柚柚问。 　　乔木的目光默默的落在女孩厚厚的外套上。 　　“这跟我爸妈离婚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大热天的会觉得冷？”乔木问。 　　“还不是因为……”最后一个你字卡在徐柚柚的嗓子眼里，差一寸就给吐出来了。 　　“因为什么，真的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是她用来搪塞白易的借口，但乔木显然不信。 　　“因为一个梦。”徐柚柚道。 　　“梦？” 　　“嗯。”徐柚柚点点头，“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在珠穆朗玛峰上，山顶下着暴雪，我下不来，然后被冻死了。醒过来之后我就觉得冷，再热的天也冷，所以我想我可能上辈子是被冻死的。其实这件事情我和我妈还有心理医生都讲过，但他们都不相信，就觉得我是受了刺激。” 　　说完，徐柚柚开始悄悄观察乔木的神色，意料中的疑惑或似成相识的神情没有出现，乔木的脸上出现的是惊恐。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徐柚柚可以肯定，她没看错。 　　他在害怕什么？ 　　“你……你去看过心理医生？”乔木问。 　　“看过。”徐柚柚点头。 　　“有效果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因为父母离婚受刺激才这样的，既然没受刺激看心理医生能有什么效果。有效果的，那我就真有心理有阴影了。”徐柚柚道。 　　阴影吗？ 　　“这一步棋你怎么能走错呢？你为什么会输棋？三十道死活题你居然错了两道……” 　　“乔木？！” 　　乔木猛的回神，眼中还带着惊惧。 　　徐柚柚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乔木摇头，然后快步往前走去，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徐柚柚察觉到了乔木的异样，却没多问，毕竟对于乔木而已，他们两人只是刚认识两天的同桌而已。 　　她对乔木有前世的滤镜，可乔木对她却没有。 　　= 　　周六，徐柚柚睡到十点才起来，难得的是精神还不错，昨晚睡觉居然没有被冻醒，而且早上起来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只要和乔木在一块待着，寒症就能减轻。 　　为了测试自己寒症好到什么程度了，徐柚柚尝试着脱掉厚外套，只套了一件白色卫衣，人在院子里晃了一圈，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yes!yes!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个一两天就可以痊愈了吧，只可惜今天是周末。”徐柚柚恨不能现在立刻就跑去找乔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现在的体温已经从冬季跨越到晚秋，虽然还是不正常，但已经可以忍受了。 　　激动了一会儿，徐柚柚有些饿了，正寻思着找点什么东西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季女士的电话。 　　“妈，你给我留早餐了吗？”徐柚柚问。 　　“我早上八点就出门了，留了这会儿也冷了，你又不能吃。”季乐瑶道。 　　“哦，那我出去买吧。”徐柚柚拿了钥匙开始往门外走。 　　“对了，你是不是买什么东西了？” 　　“哦，昨天淘宝买了点零食，不过我填的是家里的地址啊。”徐柚柚道。 　　“Y国寄过来的。”季乐瑶道。 　　“我的相机到了？”徐柚柚兴奋的喊道，“妈你别动，小心碰坏了，我现在过来拿。” 　　上一世除了登山之外，徐柚柚还喜欢摄影。离开Y国的时候，徐文光看着忽然大病的女儿内心愧疚不已，不但大方的递了一张银行卡给徐柚柚，表示每月会按时打零花钱之外，还说想要什么东西国内没有的，可以随时找他。 　　徐柚柚当然不会和他客气了，蹲在候机厅里就给自己挑了个巨贵的相机，赶在飞机起飞前发给了徐文光。 　　这才一个多礼拜而已，相机居然已经寄过来了，看来徐文光还算有点良心。这么一对比，待遇可比上一世好多了，上一世要买什么东西还得和他吵一架，这一世一个短信就搞定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远香近臭？ 　　徐柚柚的家离红螺镇主街并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但里面全是错综复杂的巷道。徐柚柚跟着季女士走过两回，本以为已经认识路了，结果人在半道，却怎么也转不出去。 　　我去，不会又迷路了吧。 　　这时候，季乐瑶像是算准了女儿会迷路一样，发来了一条语音微信：“是不是又迷路了？” 　　“没有。”徐柚柚坚决不承认。 　　“这里的巷子几乎都通着红螺主街，你找人问问。” 　　“知道了。” 　　徐柚柚也不是没去问人，可在她眼里错综复杂的巷子在当地人的眼中一点也不复杂，指起路来全是什么“你从这转出去，左拐再右拐，再左拐……” 　　徐柚柚听的晕乎乎的，只觉得迷的更厉害了。 　　“小姑娘，你是要去红螺主街吗？”这时候一个慈和的声音在徐柚柚的背后响起。 　　徐柚柚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旗袍气质典雅的老奶奶正拎着一个食盒站在她的身后。这老奶奶一头银发一丝不苟的盘着，虽然上了年纪，五官轮廓却依旧柔美，想来年轻时定然是位绝色美人。 　　“奶奶好，您是在和我说话吗？”徐柚柚问。 　　“是啊，我刚才听见你说要去红螺主街是吗？”老奶奶问。 　　“对。”徐柚柚点头。 　　“正好我也要去，你跟着我走吧。”老奶奶和蔼道。 　　“好呀，好呀。”见有人给带路，徐柚柚殷勤的过去接过老奶奶手里的食盒，“奶奶，我帮你拿。” 　　老奶奶也没拒绝，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外走，对于徐柚柚来说犹如迷宫一般的巷弄，老人只用了五分钟就把徐柚柚带了出去。 　　其实徐柚柚已经走到了主街边缘，只是怎么都转不出来而已。 　　“到了，小姑娘你去玩吧，我也要去道场了。”老奶奶是本地人，见徐柚柚眼生，自然的以为她是游客。 　　“奶奶，您要去道场？红螺道场吗？”徐柚柚前两天才去过道场，所以有些敏感。 　　“是啊，你知道红螺道场？”老奶奶惊讶道。 　　“我们家的铺子离红螺道场不远，奶奶，您是家里人在那边学围棋吗？”徐柚柚问。 　　“我外孙在那边学棋，他可聪明了，一直是道场里的第一名。”老奶奶提到自己的外孙，眼里都是骄傲之色，“马上就要职业考试了，他天天在里面练棋，可辛苦了。我啊，就去给他送点吃的。” 　　“您这里面是吃的？”说到吃的，徐柚柚早饭还没吃呢，这会儿肚子不自觉的叫了起来。 　　“饿了？”老奶奶慈爱的笑了笑，“前面就是红螺道场了，要不要过去一起吃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柚柚倒不是馋这点吃的，只是觉得奶奶年纪大了，她把自己带到了主街，自己也该送人家去道场，更何况道场离陶艺馆也不远。 　　老奶奶显然是常去的，带着徐柚柚从主街随意的穿入一条巷弄，拐了几个弯便到了红螺道场。 　　和前两天不同，这会儿的院子里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他们围在一个长廊下面，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这是出排名了吗？”奶奶似乎很熟悉这种场景，直奔着人群就去了。徐柚柚自然也跟着走了过去，两人走的慢，等走到回廊下，大部分人都散了，只留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文斌，没事的，这不是最终排名，你还有机会。” 　　“十二名，院长不会同意我参加今年的职业考试的。” 　　“你这次是没发挥好。”友人安慰着。 　　徐柚柚扫了一眼墙上贴着的排名表，五十五个人，第十二名，这成绩已经算不错了吧。 　　“小斌。”老奶奶似乎认识这个叫文斌的少年。 　　“乔外婆？”两位少年看着老人的神情有些愕然，“您怎么又来了？” 　　徐柚柚直觉不对，什么叫又？ 　　“我来给木木送吃的，对了你们也吃一点。”说着，乔外婆回身看向徐柚柚，徐柚柚会意，连忙把食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叠精致的糕点。 　　“小斌啊，这次没考好没关系，咱们不要气馁，吃一块外婆做的栗子糕，回头找木木帮你复盘。对了，我们木木呢，这次考试排第几？” 　　两位少年沉默着，谁也没接话。 　　奶奶好像说她孙子一直是第一名，徐柚柚下意识的看向榜首的位置，第一名叫李修然。 　　难道木木是小名？ 　　老人说着，把栗子糕送到少年手边，少年却没有接。 　　“吃啊，考不好也要吃东西，我们家木木以前考不好的时候，都让我做栗子糕给他吃，每次吃了，下回准能考第一。”乔外婆举着栗子糕又往前送了送。 　　“第一第一，你外孙早不是第一了，他已经离开道场好几年了，他根本就下不了围棋。”少年毫无预兆的爆发，吓了老人一跳。 　　“奶奶。”徐柚柚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住乔外婆。 　　“你胡说，我们家木木是围棋天才，他一直是第一名，你胡说。”乔外婆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扯着嗓子和对方争辩。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会看吗？排名表就在上面，你看看有没有乔木的名字。”刘文斌道。 　　乔木？！ 　　“文斌你疯了，外婆不能受刺激的。”刚刚和刘文斌站在一起的少年叫卢晓，他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室友。 　　“你胡说，我这就找，我找给你看，我们家木木每次都考第一。”说着，乔外婆抬着颤巍巍的步子就要往排名表的方向走。 　　徐柚柚这会儿哪里还会看不出来乔外婆不对劲，来不及多想，一步跨前，扯下了墙上的排名表，飞快的团成团，攥在手心里。 　　“排名表呢？我们家木木呢？木木呢？”乔外婆没有看见排名表，便四处抓着人问，一会儿问徐柚柚，一会儿又去问周围聚拢过来的其他人，神情渐渐恍惚起来。 　　“文斌，你到底想干什么？”卢晓质问道。 　　“我干什么，我在帮乔木外婆治病。我得让她知道乔木早不在这里了，她以为的那个天才已经成了废物了，这样她才不会整天往道场跑。年纪这么大了，脑子又糊涂，整天一个人出门，小心出意外。”刘文斌道。 　　“砰”的一下，一个人影猛的从徐柚柚的身后窜了出来，一拳狠狠的挥在徐文斌的脸上。 　　乔木？ 　　徐柚柚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飞快的扭打在一起。但此时的乔木实在是弱的可以，真是辜负了他那一身肥肉，除了最开始的一拳因为出其不意还有点气势之外，扭打中很快就被那个叫徐文斌的占了上风。 　　我擦，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同桌？这能忍？ 　　徐柚柚随手把食盒递给一个过来不知道是拉架还是看热闹的道场学生，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这时候王老师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住手！” 第8章 乔木和我下一局 　　王老师本来想把人带去办公室再处理，但乔外婆受了刺激，怎么也不肯走，一会儿去公告板上找排名表，一会儿又拉着乔木问他到底有没有在下围棋。 　　“有的，我一直在这里下围棋，不信您问王老师。”乔木求助的看向王老师。 　　王老师看了一眼乔木，点头道：“是，乔木一直在这里下棋。” 　　“那小斌怎么说木木不在这里下棋了？”乔外婆指着刘文斌问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全落在刘文斌脸上，多数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刺激一个老人家实在是过分了。 　　刘文斌脸色难看，闷着头没说话。 　　“他输了乔木一盘棋，心里不服气。”王老师替他找了个借口。 　　“原来是这样啊。”乔外婆接受了这个理由，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刘文斌，给外婆道歉。”王老师瞪着刘文斌。 　　刘文斌心中不服，却也不得不低头：“对不起。” 　　“没事没事，小孩子吗，输了棋心里不舒服能理解，能理解。”乔外婆反过来安慰刘文斌，脸上一片慈和。 　　“外婆，我送您回去吧。”乔木不敢让外婆在这里久待，生怕又发生什么事情刺激到外婆。 　　“不用，我就是来给你送栗子糕的，对了，我的栗子糕呢？”乔外婆开始找栗子糕。 　　徐柚柚也不知道自己把食盒塞给谁了，这时候一个少年拎着食盒挤了过来：“我这，在我这……” 　　“在你这啊，那你拿去分了吧，我就是拿来给你们吃的。”乔外婆笑眯眯的道。 　　“谢谢外婆。” 　　“谢谢外婆。” 　　除了刘文斌之外，少年们纷纷张口道谢，显然乔外婆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外婆，我们回去吧。”乔木搀着外婆就要往外走。 　　“我自己能回去，你在这里练棋。” 　　“外婆，您要是不让我送您回去，我会不放心的，下棋也会不专心了。”乔木柔声哄道。 　　“那好，真是拿你没办法。”乔外婆这才松了口。 　　“乔木，和我下一局。”乔木正要带着外婆离开，刘文斌忽然喊了一嗓子。他心里憋着火，无法忍受乔木就这么走了。 　　乔木停住，转身，望向刘文斌，眼神冰冷。 　　刘文斌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做的不对，乔木分明就已经离开道场了，他难道说实话都不行了？难道就因为他外婆有精神病，就要我们所有人都帮忙哄着吗？有病就送精神病院，干嘛放出来麻烦别人。 　　刘文斌挑衅的看向乔木：“你不是赢了我一局吗？敢不敢再比过？” 　　“刘文斌，跟我去办公室。”王老师怒极，说乔木赢了他一局，是王老师随口找的借口，他没想到刘文斌会拿这个对乔木发起挑战。 　　“好。” 　　就在众人以为刘文斌会被王老师带去办公室的时候，乔木答应了。 　　乔木竟然答应了？ 　　就连王老师也是一脸的震惊，场中唯一不惊讶的大概只有乔外婆和徐柚柚了。徐柚柚是单纯的好奇，想看乔木下棋，而在乔外婆的眼里，乔木和同学比一场本就是常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是王老师也没法阻止。 　　对局被安排在冲段班的教室里。 　　进教室前，乔木有些不放心外婆，正想找人帮忙照看一下，一抬眸便看到了徐柚柚，他仿佛这时候才看见徐柚柚一般，眼眸悠的瞪大。 　　“专心下棋，我帮你照顾外婆。”徐柚柚道。 　　乔木已经离开道场六年了，虽然这里还有一些人是他曾经一起学棋的同学，但六年来几乎不怎么联系，相比之下徐柚柚反而更熟悉一些。 　　“谢谢。”乔木并没有立刻把外婆交给徐柚柚照顾，而是自己扶着外婆进去，徐柚柚慢了一步，听到后面道场里有学生在小声议论乔木。 　　“乔木都六年没下棋了，还真不一定是刘文斌的对手。” 　　“那也说不准，乔木以前是天才，我看过他的棋谱，特别厉害。” 　　“你也说是以前了……” 　　徐柚柚眸光暗了暗，快步进了教室。教室正中间已经有人移开了多余的桌椅，乔木正扶着外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徐柚柚走过去，站在乔外婆的身边。 　　乔木看见她，点了下头。 　　徐柚柚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比了一个OK。 　　对弈正式开始，乔木揭开手边的盖子，抓了几枚棋子在手里。 　　两人用猜先的方式决定了下棋的先后顺序，刘文斌持黑，乔木持白。 　　交换棋篓的时候，乔木忽然问了一句：“你这次大考排名第几？” 　　刘文斌脸皮一抽，想到自己那差强人意的排名心情更不好了：“不管考第几，对付你足够了。” 　　“十二。”这事徐柚柚知道啊，一进来就听到他排名十二，印象还很深刻呢。 　　刘文斌瞪了一眼徐柚柚，徐柚柚哪里会怕他，一双眼睛瞪的比他还大。 　　死小孩，要不是你老师来得快，姐就用拳头教你做人了。 　　“十二？”乔木呵的笑了一声，轻蔑道，“你在道场也学了十几年棋了吧，还这水平？” 　　徐柚柚意外的看了一眼乔木，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印象中乔木都不是这种言语刻薄的人，看来是气的不轻。 　　“我的水平如何，下过就知道了。”说罢，刘文斌啪的一下落下一子。他持黑棋，围棋中黑棋先下。 　　而就在落子的瞬间，乔木的白子也跟着落了下来，前后只有一秒的差距，甚至可能连一秒都不到，像是完全没有思考，就等着刘文斌落子也跟着落下来一般。 　　刘文斌是这个道场里和乔木认识时间最久的人之一，从六年前乔木放弃围棋开始，他就再没有和乔木下过棋，但乔木的棋风他是知道的。乔木的棋风从不激进，甚至算的上温和。他习惯性开场防守布局，后期发力，像是一只蜘蛛，制敌之前先要织网。但是刚才那一下，只是开局第一步，刘文斌便已经感觉到了乔木的杀气。 　　乔木想要击垮他，用硬碰硬的方式。 　　急了？！是被自己刺激了，还是怕撑到后期心态失衡？刘文斌没有深思，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管乔木打算做什么，他必须稳住心态。赢乔木，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徐文斌并没有因为乔木的攻击而仓促落子，乔木越急，他越稳，细细的思量，慢悠悠的落下第二子，而几乎是在他落下第二子的瞬间，乔木的第二子也落了下来。 　　依旧是追着落下的。 　　"啪"的一声，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仿佛敲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徐柚柚怔怔的看着这一刻的乔木，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有些恍惚。这一刻的乔木，和上一世把她从悬崖边拉回的乔木再次重合，一样的一往无前，一样的无所畏惧。像是只要他想，便能战胜整个世界。 　　“有我在，你就不会死在我前头。” 　　那一刻她脚在悬崖之上，生死边缘无暇他想，此时回望，却忽觉有些心悸。 　　徐柚柚捂着胸口，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等再回过神来，棋盘上已经落下了许多子。 　　“乔木也下的太快了，他到底有没有思考？”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思考能把刘文斌逼成这样。” 　　“他下的快不是因为没思考，而是他在刘文斌思考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了他会下在哪里，他算的比刘文斌远。” 　　“我听人说，乔木的棋力十岁就达到职业水准了，他算棋的速度，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么厉害？” 　　“那他怎么没去当职业棋手？” 　　“是因为……” 　　那人正要说，王老师一个眼刀丢了过去，顿时议论声就停止了。 　　徐柚柚没能听到原因，脸上露出可惜之色，低头继续去看两人的对弈。围棋她不懂，但她会看对弈者的神色。乔木从坐在棋盘前便沉着一张脸，气场全开，眼神凌厉。而刘文斌呢，从一开始的挑衅，到凝重，再到此时满头的虚汗，一脸的惶恐，结局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输了。”在乔木再一次贴着他落下一子时，刘文斌彻底没了斗志，低头认输。那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手指颤抖着，尽然连一枚小小的围棋都拿不住了。 　　“中盘就认输了？乔木也太强了。” 　　“刘文斌最近状态也不好。” 　　“可这也输的太快了，这才下了多久？刘文斌上次和林六段对弈的时候也没这么快就输啊。” 　　“看来传言不是假的，乔木真的有职业棋手的实力。” 　　学生们惊叹于乔木的实力，再次议论起来，而他们每议论一句，刘文斌的手便抖的更厉害。 　　“好了，散了吧。”王老师轰散议论的学生们。 　　同学们被轰散离开，乔木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没看刘文斌，也没说什么打击的话，只是给王老师道歉：“抱歉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你……送你外婆回去吧。”王老师神色复杂的看着乔木，眼里是浓浓的惋惜，却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外婆，我们回去吧。”乔木伸手去搀扶外婆。 　　乔外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伸手过去，轻柔的摸了摸低着头的刘文斌。 　　刘文斌茫然的抬头，脸上再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他红着眼，里面全是茫然和自我怀疑。 　　乔木整整六年没下围棋却依然可以在中盘赢他，他真的可以定段成为职业围棋选手吗？还是应该放弃？ 　　“小斌别灰心，下棋输赢很正常，继续加油，下次外婆给你带吃的。” 　　刘文斌看着老人慈祥的脸，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滑落，也不知道是悔还是伤心。他猛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乔木搀扶着外婆从道场出去，徐柚柚慢一步跟在后面。 　　教室里，王老师看着棋盘上的那局棋，目光幽深，眼中惋惜更甚。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天资，可惜了啊。 　　“木木，你刚才干嘛下的那么凶？”出了道场，乔外婆开始数落外孙，“都是同学，你这样不好，容易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乔木本就是故意的，外婆是他最在乎的人，徐文斌刺激外婆，他当时是动了真怒的，他一反常态，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击败刘文斌，就是要让刘文斌深刻的感觉到他们之间实力上的差距。他甚至想过在对方惨败之后，还要对他说一句如“就你这样的棋力，一辈子也定不了段。”这样的狠话。 　　可刘文斌认输之后，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对于一个认真练习了十几年围棋的人，只要他自己不放弃，别人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一旦说了，刘文斌可能真的会心态崩溃，彻底放弃围棋。 　　“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乔木认错。 第9章 躲雨 　　“你怎么会在这？”乔木看向和他们一起走出道场的徐柚柚。 　　“我跟着外婆来的。”知道老人是乔木的外婆，徐柚柚自然的跟着改了口。 　　乔木诧异的看向外婆。 　　乔外婆笑眯眯的道：“这小姑娘在巷子里迷路了，是我带着走出来的。” 　　乔木惊讶的看着徐柚柚，仿佛在说，你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能迷路？ 　　“那什么，我不是刚回国吗，对这里还不是很熟，其实再有一会儿我也就走出来了。”徐柚柚没什么底气的狡辩着。 　　“嗯。”乔木知道女孩脸皮薄，没说什么，只是眼底的揶揄没能藏住。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乔木收了笑，又嗯了一声。 　　“你这敷衍的能不能再明显一点。”徐柚柚懊恼，发誓这两天一定要把红螺镇的巷子都搞明白了。 　　“你们……认识？”乔外婆看着两人。 　　“她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徐柚柚。”乔木介绍道。 　　“外婆，我们还是同桌。”徐柚柚也说道。 　　“是同桌啊，那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外婆给你们煮好吃的。”乔外婆热情的邀请着。 　　乔木性格内敛，很少有朋友或者同学去家里，所以乔外婆就格外的热情。 　　“下次吧。”乔木说着看了一眼徐柚柚，眼中暗示意味明显至极。 　　徐柚柚怔了怔，目光落在眼神殷切的乔外婆身上，此时的老人优雅慈和，几乎都要让徐柚柚忘记她刚才在道场里受刺激时的模样了。但乔外婆精神状态肯定是不好的，不然不会不记得乔木已经六年不去道场了。徐柚柚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 　　“谢谢外婆，不过我妈还等着我呢，下次再去您家，您让乔木喊我。”徐柚柚道。 　　“那说定了，下次我让木木喊你。”乔外婆道。 　　“说定了，外婆再见。”说完，徐柚柚摆了摆手，主动从另一条巷子拐了出去。 　　“这小姑娘长的真俊。”乔外婆看着徐柚柚的背影，乐呵呵的道。 　　乔木嗯了一声，搀着外婆离开。 　　= 　　红螺道场离陶艺馆不远，徐柚柚顺利的走到了主街，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季女士的陶艺馆，而是先去隔壁摊子买了个卷饼，狼吞虎咽的吃了大半个，才去了店里。 　　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儿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 　　“妈，我的快递呢？”徐柚柚进门就问。 　　“在里面桌子上，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要发寻人启事了……”季乐瑶正要调侃女儿几句，猛的看见女儿今日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顿时心头一颤，激动的从柜台里追了出来，“你病好了？不冷了？” 　　“好的差不多了。”徐柚柚低头摆弄着快递。 　　“这才几天，你就好了？早知道就让你早点去上学了。”要是知道女儿上学就能痊愈，她当初就不看什么心理医生了，白白多耽误了半个月。 　　“妈，有没有裁纸刀，我拆一下快递。”徐柚柚问。 　　“我去拿。”季乐瑶拿了刀给女儿，徐柚柚切开包装，三两下便把快递拆了。 　　相机上一世徐柚柚是玩惯了的，她选的这一款相机又是经典款，说明书也不用看，拿起来咔咔几下就给组装好了，动作娴熟的不行。 　　季乐瑶见状，也看出了端倪，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玩这个了？” 　　她印象里徐柚柚似乎没怎么摆弄过这类东西。 　　“就前段时间。”徐柚柚僵了僵，随口敷衍道。 　　前段时间？是指年初自己离婚回国后吗？介于时间敏感，季乐瑶怕再刺激女儿，便没有再问。 　　徐柚柚松了口气，拿着相机调整了一下，忽然有些手痒：“妈，我出去拍照，晚饭再过来。” 　　说完就跑了出去。 　　徐柚柚在摄影方面是有些天赋的，上一世她闲着无聊参加过几个摄影大赛，不大不小的拿过几个奖。只不过她拍照太过随性，喜欢什么便拍什么，也就没把摄影当成职业。 　　上一世她去过世界各地登山，拍过世界各地的风景，唯独华国来的少。这一世正好在极具华国特色的古镇里生活，徐柚柚哪里会放过，举着相机便开始记录自己眼中里的红螺古镇。 　　拍行人，拍青石板，拍红螺道场，也拍黑瓦青砖，构图，调光，不同的角度……不知不觉一下午便过去了，临近黄昏，徐柚柚在一处山坡上寻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小亭子，便打算在这里蹲一个落日余晖，人间烟火的照片。 　　只是等了一会儿，人间烟火是等到了，但是落日余晖被阵雨给冲走了。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徐柚柚郁闷的躲在亭子里，虽然雨淋不着，但亭子四面透风，吹着还挺冷的。她的寒症虽然因为乔木的关系好了大半，但毕竟没有全好啊。再加上她今天只穿了一件卫衣，白天的时候在太阳底下晒着不觉得冷，这会儿下着雨，体温一下就降了下来。 　　徐柚柚本想着阵雨下一会儿就停了，自己坚持一下，可是等风吹了一会儿她自己就有些扛不住了。 　　只能让季女士过来给自己送个伞了，不过得先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才行。 　　这里虽然是季女士的家乡，但季女士离开时间太长，红螺镇变化又大，季女士可能也不认识路。 　　想了想，徐柚柚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下山前的风景，发在了班级群里。 　　YOYO：被雨困住了，有人知道这是哪吗？ 　　这是徐柚柚第一次在群里发消息，虽然大家和她还不熟，但都是领过徐柚柚红包的人，所谓拿人手短，一个个的回复的很是积极。 　　白易：这不是山坡上的亭子吗？ 　　YOYO：能不能具体点。 　　白易：怎么具体？ 　　YOYO：具体到一个刚从国外的人能找过来的程度。 　　白易：那就要具体到门牌号了，我一直叫小山坡，不记得具体地址的，群里有其他人知道吗？ 　　季浩博：好像是红阳路附近左拐上去？ 　　黄明：柳州路也能上去。 　　YOYO：…… 　　说了等于没说。 　　群里有不少人都是红螺镇本地的，他们一看照片都知道是什么地方，但要问具体地址他们还真不清楚。 　　沈莉莉：要不你等雨停吧，我看这雨最多也就下个二十分钟就停了。 　　也只能如此了，而且还有二十分钟雨就停了，就算知道地址，等季女士走过来，雨也差不多停了。 　　= 　　乔木在书房里练字，院子里乔外婆正在和自己儿子通话，两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了。乔外婆嫌儿子啰嗦，借口自己要做饭让对方改天再打过来。 　　不一会儿，乔外婆拿着手机进来给乔木：“给，你舅舅有话和你说。” 　　乔木接过电话，等乔外婆走了，才看向视频中的舅舅。 　　“你外婆最近发病频繁吗？”乔木舅舅问道。 　　“还好，这个月只发了一次。”乔木道。 　　“那还好，你多看着点她。我工作需要经常出差，你舅妈又陪着你表哥拍戏，只能靠你了。不过下个月你表哥就回去上学了，到时候我让你舅妈多过去。”乔木舅舅道。 　　“好。” 　　乔木舅舅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挂了电话，视频回到主界面，乔木见班级群里有不少消息，随手点开看了一眼。 　　徐柚柚被雨困住了？ 　　乔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雨虽然下不久，可徐柚柚特别怕冷。上午见她的时候，她似乎只穿了一件卫衣。而且秋天的雨，就算是普通人淋着了也会冷，更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乔木拿了伞，和外婆说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红螺镇本来就不大，乔木从小长在这里，对巷弄小路都很熟，抄近路走了七八分钟便到了山坡上。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全暗，远远的他便看到了一个蜷缩在亭子里的身影。 　　乔木快步走了过去。 　　徐柚柚又冷又无聊，正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忽然间视线里多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她诧异的抬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乔木？”徐柚柚眼里满是惊喜。 　　没了臃肿的外套遮掩，又仰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被完美的展露，从乔木的角度往下望，甚至能看见衣领里若隐若现的锁骨。 　　“给。”乔木沉默着把手里的伞递了过去，目光微微移开。 　　“你特意来接我的？”徐柚柚问。 　　“我家正好在附近。”乔木道。 　　不管是不是家在附近，反正都是来接她的。 　　“谢谢。”徐柚柚站起身，主动站在了伞下，因为伞不大，又怕雨淋着，徐柚柚几乎是贴着乔木站着。 　　乔木心头一跳，慌张的躲了开去：“我带了两把伞。” 　　徐柚柚这才注意到，乔木的左手上还拿了一把伞，因为颜色和他的衣服想尽，她竟然没注意到。 　　“哦。”徐柚柚伸手接过了乔木撑着的伞，乔木这才松了口气，撑开手里另一把伞，两人一起走入雨中。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乔木道。 　　“主街。”她答应了晚上去和季女士一起吃饭。 　　从这里到主街，走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乔木用余光瞥了一眼女孩苍白的脸，这么走过去似乎和等在亭子里也没什么差别，帮人帮到底吧。 　　“要不要去我家？”乔木问。 　　徐柚柚猛的停住，看向乔木。 　　“躲雨。” 　　或许是女孩的眼睛太亮了，乔木忍不住多此一举的解释了一句。 第10章 忧郁并不能加分，除非好…… 　　乔木的家非常的雅致，但从一个院子就能看出主人家的用心，同样的四方院落，徐柚柚家就只是简单的种了棵柚子树，然后在树底下摆了套桌椅。而乔木家的院子则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满目的花草，玲珑的假山，仿佛走进了剧中的苏州园林。 　　白色的鹅卵石铺了一条蜿蜒的小道从院门口延伸到灯火通明的主屋，徐柚柚举着伞，走在上面，淅沥沥的雨水中仿佛穿越了一般。 　　乔木快步穿过庭院进了主屋，收伞回身，见女孩愣在半路不动，有些奇怪：“站那干嘛？” 　　徐柚柚笑着抬眸，眼中映着主屋暖黄的灯光：“我喜欢你家院子。” 　　“喜欢也不用站在雨里看，不冷吗？”乔木问。 　　如果不是顾虑到徐柚柚怕冷的奇怪病症，他也不会把徐柚柚带回家。 　　徐柚柚哦了一声，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拖鞋。”乔木一手递过去拖鞋，一手接过徐柚柚手里的伞，收好，和他的伞一起放在墙角处。 　　“木木，谁来了？”乔外婆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 　　“外婆好。”徐柚柚笑着冲乔外婆招手。 　　“你好，木木，这是你同学吗？”乔外婆望着徐柚柚的目光和蔼中透着陌生。 　　徐柚柚一怔，诧异的看向乔木。 　　“是，这是我同学，徐柚柚。”乔木转而看向徐柚柚，神色有些紧张，“徐柚柚同学，这是我外婆。” 　　“外婆好，我叫徐柚柚，柚子的柚。因为下雨了，所以来您家躲雨。”徐柚柚没有多问。 　　“欢迎欢迎，正好饭做好了，柚柚是吧，留下来一起吃饭。”乔外婆热情的邀请着。 　　“呃……”徐柚柚看向乔木。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怎么会，谢谢外婆。”徐柚柚一口答应。 　　反正回去主街也是和季女士一起吃外卖，家常菜和外卖，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那好，木木招待好你同学，我再去加个菜。”这是乔木第一次带同学回来，而且还是漂亮的女同学，乔外婆务必要帮自家外孙招待好了。 　　主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徐柚柚虽然对于乔外婆忽然不认识自己的事情很是好奇，却也不好多问：“那什么，我和我妈发个微信，跟她说我不回去吃饭了。” 　　徐柚柚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给季女士。 　　“我外婆精神状况不大好，偶尔记忆会混淆，上午的时候……但只要睡一觉就会恢复正常，所以上午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乔木解释道。 　　“哦。”徐柚柚没想到乔木会主动和她解释，乍然听到这种事情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所以……上午的事情能不能……” 　　“放心，我不会提的。”徐柚柚道。 　　“谢谢。”乔木顿了顿又道，“还有我下围棋的事情也不要提。” 　　“你不是从小就下围棋吗？为什么不能提？”徐柚柚诧异。 　　乔木皱眉，一副不愿多提的表情。 　　“行。”徐柚柚答应道。 　　“谢谢。” 　　乔木把徐柚柚带去餐厅，然后自己去厨房帮外婆端菜，不一会儿三人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这是徐柚柚回国后第一次吃上家常菜。 　　徐柚柚除了泡面就只会烤吐司，她妈妈季女士比她强一点，能炒个青菜和西红柿鸡蛋，但是味道就很一般了。徐柚柚回国这么长时间，三餐基本靠外卖，好在华国的饭菜，哪怕外卖都比国外的食物要好吃无数倍。但是和乔外婆的手艺比，那差的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外婆，你做的菜真好吃，怪不得乔木长这么胖，我要是能天天吃这些菜，长胖我也值了。” 　　“……”乔木。 　　“慢点吃，看你说的，其实这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乔外婆被哄的笑眯了眼，老人家喜欢热闹，自家外孙虽然孝顺懂事，但性格太安静了。 　　“那您让乔木多喊我，不然我不好意思来。”徐柚柚打蛇随棍上。 　　乔木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徐柚柚，你们国外回来的人都不懂客套的吗？ 　　“好好好，乔木，以后多叫柚柚来吃饭。”乔外婆一连说了三个好，从吃饭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去过。 　　乔木见外婆难得高兴，便没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来，再喝碗汤。”乔外婆盛了一碗排骨汤给徐柚柚递过去。 　　“谢谢外婆。”徐柚柚接过汤喝了一口，“对了外婆，这院子是您布置的吗？” 　　“是啊。” 　　“您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院子，跟电视里似的。” 　　“瞧你说的，我就是闲着无聊随意布置的。” 　　“外婆，您的衣服也好看，看着特别有气质。” 　　“什么气质，这都是我十几年前的衣服了。” 　　“外婆，您十几年身材都没走样，太厉害了……” 　　乔木低头扒拉饭，默默的看着徐柚柚把自家外婆哄的哈哈大笑，这一顿饭笑的，比过去半年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来蹭饭的客人。 　　“你这丫头，真是嘴又甜，长的又俊。”乔外婆笑着夸道。 　　嘴甜，徐柚柚大概能知道什么意思，但是长的俊是什么意思？ 　　一顿饭吃完，雨停了，乔外婆让乔木送徐柚柚回家。 　　路上，徐柚柚忍不住问道：“外婆说我长的俊，是夸我好看的意思吗？” 　　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但大概能猜的出来，肯定是好话。 　　乔木愕然的看着女孩，这让他怎么答？ 　　“是不是好看的意思？”徐柚柚见乔木不答，忍不住催又问了一遍。 　　“嗯。”乔木挨不住，闷闷的嗯了一声。虽然他是在肯定外婆的话，但徐柚柚这么问，总让他有一种是他自己在夸徐柚柚好看的错觉。 　　“我果然生的好看。”徐柚柚顿时满足了。 　　乔木睨了她一眼，实在没忍住：“你们国外长大的，都这么自信吗？” 　　“自信不好吗？”徐柚柚反问。 　　“……”好吧，他高估了徐柚柚的中文水平，显然反讽她是听不懂的。 　　“走吧，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主街了。”乔木率先往前走去。 　　“好。”徐柚柚快走几步跟上，忽然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徐柚柚瞅了一眼，表情变了变。 　　“我接个电话。”徐柚柚冲乔木交到了一声，才接通电话。 　　“徐先生，找我有事？”徐柚柚道。 　　打电话过来的是徐柚柚的父亲徐文光，徐文光听到女儿喊他徐先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爸。” 　　“哦。”徐柚柚整个人冷冷淡淡的，和刚才自恋的非让人夸她好看的模样判若两人。 　　夜晚的巷弄非常的安静，乔木甚至能听见话筒那头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想避开，但巷子就这么大，他又不敢走太远，只能尴尬的立在原地，假装自己听不见。 　　“相机收到了吗？” 　　“收到了。”徐柚柚道。 　　“我听你妈说，你的病好了一些。” 　　“还行吧。” 　　“好好听你妈的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还缺个电脑，用来修照片的。”徐柚柚乘机提要求。 　　“知道了，明天让人给你买。”说完，徐文光便挂断了电话。 　　徐柚柚收起手机，见乔木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便随口解释了一句：“我爸，问我病好了没。” 　　乔木有些惊讶，对于父母刚离婚的孩子来说，这应该是不愿意被提起和触碰的话题才对，但徐柚柚却仿佛完全已经不在意了。 　　“他和我妈都觉得我因为他们离婚受刺激了，一个两个的都想补偿我，我就乘机把想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徐柚柚嘿嘿的笑的好不得意。 　　乔木忽然有些羡慕：“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什么？” 　　“你没有因为父母离婚受刺激。”乔木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古镇主街，此时才过八点，主街上已经人流不息，热闹非凡，因为临近中秋，街道两旁挂着一排排的红灯笼，衬着古镇的街景特别的好看。 　　徐柚柚忍不住的举起相机，对着街道拍了一张。 　　“你看，照片里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徐柚柚把相机举到乔木的眼前。 　　“都很开心。”乔木道。 　　徐柚柚右手掏出手机，对着乔木咔嚓拍了一张，然后举着给乔木看他自己的照片：“你呢？” 　　乔木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同学，以你现在的外貌，忧郁是不会给你加分的。除非，你长成那样。”徐柚柚抬手指着主街上的一块广告牌。广告牌上是一个闭目拉琴的少年，少年长相精致，眉头微微蹙着，透着一股忧郁颓废的美。 　　乔木看过去，目光微动。 　　“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前面的路我认得，你回去陪外婆吧。”徐柚柚冲乔木挥了挥手，转身没入了人流。 　　乔木等看不到徐柚柚的背影了，这才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乔木看到来电显示，笑着接通：“我刚刚看到你的广告牌了。” 　　来电的正是刚刚广告牌上的少年，少年名叫卢时，是乔木舅舅的儿子，大他三个月，是个少年演员。 　　“拉小提琴的那个吗？”卢时问。 　　“嗯，演技进步很大啊，差点没认出来。”乔木夸赞道。 　　“你看着不觉得眼熟吗？”对方问。 　　“和你生活中的样子判若两人。”乔木肯定着对方的演技。 　　“我是照着你演的。”卢时道。 　　乔木怔住。 　　“不像你吗？”卢时问。 　　“刚刚有人说，以我的样貌，忧郁并不能给我加分。”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的笑声，“总算知道哥的帅了吧，等我回去带你减肥，咱们是兄弟，你瘦下来起码有我五分帅。” 　　“滚。”乔木笑骂。 第11章 棋谱不会骗人 　　周一。 　　徐柚柚总算没有再穿着臃肿的毛绒外套去上课了，虽然依旧穿着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毛衣，但不再因为怕冷而蜷缩着身子，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一进教室就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早自习的时候，乔木甚至见不少男同学都偷偷打量徐柚柚。对此，徐柚柚似乎浑然不觉，依旧懒懒散散的睡着。 　　上午第二节 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宋老师一进门就看到了精神焕发的徐柚柚，下了课就把人喊去了办公室。一番关怀之后，便开始督促徐柚柚学习。 　　对此，徐柚柚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重生在了高一，那高中肯定是要重新上一遍的。而且班主任在确定她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之后，再一次和各科老师打了招呼，之后徐柚柚上课便再也睡不安逸了。 　　好在季女士和班主任对她的成绩没有太大的期望，徐柚柚只要态度端正，压力倒也不是很大。 　　如此又是一周过去，徐柚柚竟然慢慢的适应了，到底是十六岁的身体，记忆力和学习能力比二十六岁的她强多了，很多知识点多看几遍，或者多听几遍，竟然慢慢的听懂了，甚至偶尔还能想起以前学过的知识点。 　　“乔木，外婆明天在家吗？”周五放学，徐柚柚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乔木。 　　乔木诧异的看向徐柚柚。 　　“之前乔外婆帮我带过路，还请我吃了好吃的饭菜，我准备了礼物，周末送去给外婆。”徐柚柚解释道。 　　“不用客气。”乔木拒绝道。 　　“又不是送你的，你客气什么？” 　　“……”乔木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是晚饭的时候去，顺便蹭一顿饭，我这一礼拜外卖都吃腻了。”徐柚柚小声的抱怨道。 　　乔木无语，感情送礼是假，蹭饭才是真。 　　不过，她要是去了，外婆应该会高兴的吧，想到这里，乔木便没有再阻止，背着书包开始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听到前面有些喧哗，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是一中的校草李修然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真人，他身上真的有一种古人的感觉，看起来好仙啊。” 　　“我听说他不但成绩好，围棋也下的好，很有可能今年就去参加定段赛了。” 　　“定段赛是什么？” 　　“只要定段成功，以后就是职业围棋手，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不用参加高考，这么好？” 　　“那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徐柚柚在听到围棋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乔木一眼，乔木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埋着头继续往外走去。徐柚柚见乔木没反应，也没说什么，只是出校门的时候好奇的往李修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中的校服和七中的不一样，款式和裁剪比七中强了不是一个等级，再加上李修然本身长的不错，乍一眼看去，确实挺帅的，连徐柚柚看了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不是她的菜，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就在徐柚柚看着他的时候，李修然的目光骤然也看了过来，随即他的眸子亮了亮，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快步走了过来。 　　我去，那么多人看他，怎么奔着我来了？ 　　就在徐柚柚怀疑对方是不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李修然直接越过她，拦住了她身旁的乔木。 　　“乔木。”李修然双目炯炯的看着乔木。 　　乔木淡然的看着李修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和我下一局吧。”李修然开门见山道。 　　他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惊呼声，不少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乔木的身上。 　　“这人谁啊，李修然找他下棋？” 　　“不是吧，咱们学校连围棋社都没有。” 　　乔木蹙了蹙眉，似乎很不适应这种被关注的场面：“我已经不下围棋了。” 　　“你上周不是才和刘文斌下过吗？”李修然道。 　　“那是特殊情况。” 　　“乔木，别自欺欺人了，棋谱是会说话的，你那局棋是一个放弃围棋的人下的出来的吗？”李修然道，“你从开盘，从刘文斌下第一手棋，你就算到了他最后一步，你一步步紧逼，直到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算棋算到这个地步，是一个六年不下围棋的人做得到的吗？” 　　乔木脸色白了白，抿着唇不说话。 　　徐柚柚看着这样的乔木，忽然想起上周五她从地上捡到的那本棋谱。李修然说的没错，乔木确实没有放弃围棋，起码他自己是有在偷偷练习的。 　　“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们从小一起学围棋，你什么水平难道我不清楚吗？”李修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我要参加今年的定段赛了，你知道的，我父母一直不支持我学围棋，所以一直不同意我辍学专修围棋。这次定段赛是我好不容易争取的，如果我不能一次通过，就要放弃围棋老老实实考大学。” 　　“乔木，这一次定段赛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和你下一局。”李修然道。 　　乔木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徐柚柚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乔木忽然开口了：“和我下并不能代表什么，我没有通过定段赛。” 　　“但是我从来没有赢过你。”李修然道，“如果连你都赢不了，我又怎么有信心去参加定段赛。” 　　乔木皱眉，眼里是不赞同。 　　“你能和刘文斌下，为什么不能和我下，难道我还比不过刘文斌？”李修然有些不高兴了，“难道你非要我等着外婆下次发病，学着刘文斌一样刺激她老人家吗？” 　　乔木蓦的抬头，眼里满是警告之色。 　　“我也不想那样，所以别逼我。”李修然道。 　　乔木被说服了，在李修然提出找个地方下棋的时候他没反对。红螺镇最适合下棋的地方当然是道场，偶尔路边公园或者茶馆里也会有老人喜欢下棋。但是红螺镇地方不大，老一辈的人大多又是互相认识的，乔木不想被外婆发现，最终两人打算附近找个酒店开房，然后再去道场借一副围棋出来。 　　徐柚柚听的嘴角一抽，开口道：“那么麻烦干嘛，我家在主街上有个铺子，里面有我外公留着的围棋。” 　　李修然不认识徐柚柚，但是见她是和乔木一起出来的，又一路跟着他们，便自然以为徐柚柚和乔木是好朋友，便一口答应下来：“也好，那麻烦你了。” 　　乔木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耽搁，便同意了。 　　三人一起坐上公交车去了主街，由徐柚柚带路去了自家的陶艺馆。 　　陶艺馆本就离道场不远，一到门口，李修然就认了出来：“这是季爷爷开的陶艺馆，季爷爷是你外公？” 　　乔木小时候在红螺道场学棋，自然也是认识徐柚柚外公的，想到这里他有些退却：“季爷爷在店里吗？” 　　“放心吧，我外公带着外婆周游世界去了，半年内不会回来。”徐柚柚道。 　　乔木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季乐瑶见女儿带着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回来，眼睛猛的就是一亮，目光在两人的脸上划过，然后定定的落在李修然的身上。 　　“阿姨好。”乔木和李修然礼貌的和季乐瑶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是柚柚的同学？”季乐瑶问。 　　“妈，你都不看校服的吗？”徐柚柚重点介绍乔木，“这是乔木，另一个是乔木的朋友，一中的。” 　　季乐瑶听到乔木的名字，态度立刻热烈起来：“你就是乔木，阿姨一直想见你，听柚柚说你对她一直很照顾。” 　　乔木最不擅长应对别人的热情，顿时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好在徐柚柚这段时间也算是摸清楚了乔木的性格，见状连忙过去打岔：“妈，你不是说我外公有一副围棋吗？放哪里了？” 　　“在柜子里收着呢，你找围棋干什么？”季乐瑶问。 　　“他们两要下棋，我特地带他们过来的。” 　　季乐瑶一听是女儿特地带过来的，连忙回去把棋盘和围棋一起找了出来递给徐柚柚：“那你们去窗边下吧，那边安静。” 　　徐柚柚接过棋盘转手就塞进乔木手里。 　　乔木骤然接住棋盘，整个人都有些懵，但下意识的又紧紧抱住，目光盯在棋盘上久久不能移开。他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棋盘，只是六年前被外婆亲手劈了当柴火烧了。 　　“这棋盘还挺沉的。”徐柚柚甩了甩手。 　　“这是实木的，肯定沉。”李修然说道。 　　“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徐柚柚道。 　　“不用麻烦。”李修然客气道。 　　徐柚柚摆摆手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走去拿吃的了。 　　李修然转回身，见乔木的目光依旧在棋盘上，眼神满是怀念：“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擦棋盘。” 　　乔木回神，看了一眼李修然，抱着棋盘往里走去。 　　两人卸了书包在窗边坐下，一人拿了一个棋篓放在手边，乔木习惯性的抬手在棋盘上摸了一把，顿时摸了一手的灰。 　　李修然见状，从旁边拿起一块抹布递了过去。 　　乔木没接。 　　李修然也不介意，自己用抹布把棋盘擦拭了一遍。 　　“就下一局。”乔木道。 　　“下完再说。”李修然揭开自己手边的棋篓，正好是黑棋，他拿起一枚就落在了棋盘上，“我执黑。” 　　乔木正要抓先的手一僵，随即松开，只取了一枚白子，也放在了棋盘上。 第12章 窒息 　　徐柚柚不懂围棋，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跑去帮季女士招待客人了。季女士接管陶艺馆之后对店里的产品做了很多改良，尝试着结合时下流行的元素设计好看的瓷器，再加上古镇的客流量一直不错，这段时间陶艺馆生意还挺好的。 　　“你同桌乔木和你描述的有些不一样啊。”季女士一边把卖掉的货品补上，一边和女儿说话。 　　“哪里不一样？”徐柚柚问。 　　“上次你被雨困住了，他特地去接的你吧。感觉应该是个热情开朗性格温暖的人，但这一见面感觉有些冷啊。”季女士道。 　　“妈，你这是以貌取人。”徐柚柚道。 　　“你妈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是说他的眼神，冷冷的。”季女士道，“再说，真要论长相，乔木长的也不差。” 　　徐柚柚讶异的看向季女士：“怎么说？” 　　“我是学美术的，看脸不像你这么肤浅，乔木五官非常漂亮，要是能瘦下来，绝对是个美少年。”季女士一脸笃定的道。 　　徐柚柚抿嘴笑了笑，又帮着招呼了两波客人，一直到两人对弈结束，徐柚柚才又跑了过去。 　　“谁赢了？”徐柚柚一脸好奇的问。 　　“我输了。”乔木说着，抬手拎起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就要离开。 　　“不复盘吗？”李修然问。 　　“不了，祝你……定段顺利。”乔木顿了顿，转身离开。出陶艺馆前，还特地过去和季乐瑶打了个招呼，很是礼貌。 　　徐柚柚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她看不懂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白色棋子几乎下满了棋盘：“乔木输的多吗？” 　　“不多，就一子。”李修然道。 　　这个李修然是道场的第一名，又是马上要去参加定段赛的棋手，乔木和他下棋只输了一子，那乔木岂不是也差不多要和职业棋手一样厉害了？ 　　徐柚柚默默评估了一下乔木的棋力，然后一屁股坐在乔木的位置上，想要把围棋收起来。 　　“等一下。”李修然连忙拦住徐柚柚，“我老师要过来看棋，等看过了我会把棋子收好的，能多放一会儿吗？” 　　“老师？”徐柚柚疑惑。 　　“我老师就在后面的道场里，已经给他发消息了，他马上就到。”李修然道。 　　大约四五分钟后，一个熟人走进了陶艺馆，李修然口中的老师正是在陶艺馆买过茶具的王老师。 　　王老师进门就直奔李修然的位置，盯着棋盘看了片刻后，说道：“乔木输了你一子？” 　　“老师，您也看出奇怪处了吧，我觉得乔木是故意输给我的。”李修然道。 　　徐柚柚过来给王老师送茶水，正好听到这句话。 　　王老师也不喝茶，示意李修然继续说。 　　“乔木和我下棋的时候棋风和从前没太大区别，每落一子的间隔也很均匀，节奏非常稳定，直到这一子。”李修然指着棋盘上一枚白子说到，“乔木在这里多停了一会儿，之后才落的这子，而我也是从这一子之后慢慢掌握局势的。我为了逼乔木同我下棋，和他说如果不能赢他，我便没把握赢定段赛。” 　　“所以乔木故意在这里给你卖了一个破绽。”王老师明白过来。 　　“没错，没道理全盘对弈下来，他唯一深思的一步，竟然是败笔吧。”李修然肯定的道，“而且老师您看，这样一局棋不可能是一个六年不下围棋的人下的出来的。我虽然自小棋力就比不过乔木，但如今也拥有接近职业棋手的棋力了，比之六年前的乔木，我自信能赢。所以，老师，乔木他还在下围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修然神情明显的激动起来。 　　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回道场，我再看看。” 　　李修然离开后，王老师就一直坐在窗边看那一局棋，足足看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离开。 　　通过两人刚才的对话，徐柚柚也听了出来，这个李修然今天是故意去找乔木的，原因也不是他自己说的不赢了乔木无法通过定段赛，而是为了验证乔木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围棋。 　　其实徐柚柚对于乔木下不下围棋这件事情并不十分在意，上一世乔木不是职业围棋手，但也阳光开朗，过的不错。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围棋对于乔木并不十分重要。但是从乔木端着棋盘不由自主凝视的模样，以及拿起棋子时透亮的眼神，徐柚柚知道，乔木是喜欢围棋的。 　　或者，这其中的缘由，就是乔木性格转变的原因。虽然知道乔木以后也能解开心结，但若是能提前几年，就能多一些快乐，少一些忧郁吧。 　　“妈，去打听一下。”徐柚柚凑到季女士身边，眼神一个劲的往窗边的方向使。 　　“你怎么这么八卦。” 　　“这怎么能叫八卦呢，我这是关心同学。我刚转过来这边，乔木可是我第一个朋友，我还想以后去他家蹭饭呢。”徐柚柚道。 　　季乐瑶嘴上虽然说着不想女儿八卦，却还是端着个果盘过去了。徐柚柚上学这段时间，寒症好的很快，这里面乔木的作用很大。 　　徐柚柚连忙跟着过去，假装在附近的货架整理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 　　“学长，刚才那两个都是你的学生？”季乐瑶和王老师是同一个高中的校友。 　　“谢谢。”王老师接了果盘，才点头道，“是啊，两个都是。” 　　“其中有一个是柚柚的同学，叫乔木。我记得红螺七中是只收咱们红螺镇本地的孩子吧，他是谁家的孩子？”乔木和徐柚柚同年，所以他的父母辈季乐瑶很可能认识。 　　“他是莹华的孩子。”王老师道。 　　“卢师姐？？”季乐瑶吃了一惊，“我记得她好像嫁到B市去了，怎么乔木在红螺镇上学?” 　　“她离婚了，后来再婚，就把孩子留给了陈老师。”乔外婆姓陈，退休前是小学美术老师。 　　“乔木是陈老师的外孙？”季乐瑶怔了怔，又道，“不过他们都是你的学生，怎么不去道场下棋，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 　　“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他还在下棋。”王老师叹了口气。 　　“下棋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季乐瑶疑惑。 　　“大概是怕我再喊他回来继续下棋吧。”王老师叹息道，“乔木的天赋很高，实力远超过同龄的孩子，十岁就拥有了冲段的棋力。六年前，我不该让他去定段赛的。” 　　王老师的语气里满是懊悔。 　　“失败了？失败了再来就是，我记得以前你也是参加了两次才过的吧。”季乐瑶问道。 　　“乔木的棋力是有了，但那时候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心理素质不够，背负的压力又大，最终……”王老师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总之都怪我。” 　　季乐瑶见王老师如此痛苦，便没敢再问，温言安慰了几句。 　　“不过或许还有希望，他心里是喜欢围棋的。”王老师看着眼前的这盘棋，欣慰道，“只要还喜欢，就还有机会。” 　　因为一次定段赛的失败就彻底放弃围棋了？徐柚柚不信，以他对乔木的了解，乔木不是这样脆弱的人。 　　不过徐柚柚也没有立刻去问乔木，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在没有契机的情况下去问这件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尊重别人的选择是一种基本礼貌，哪怕现在的乔木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就像王老师说的一样，只要喜欢，乔木就不会放弃。 　　或许正是因为徐柚柚这种态度，乔木在她面前反而松弛了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徐柚柚偶尔能在自习课的时候看见乔木埋头画棋谱。 　　这天徐柚柚刚从食堂回来，班里的几个女生忽然围了过来找徐柚柚。 　　“你们要我帮你们拍照？”徐柚柚问。 　　“嗯，我们看了你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你拍的古镇照片比古镇宣传网上的都好看。”为首是一个叫沈莉莉的女同学一说。 　　徐柚柚恍然，她在拿到相机的第一天拍了一套古镇的风景图，之后随手发在了朋友圈里：“可是我没怎么拍过人。” 　　“那肯定也比我们拍的好。” 　　“你们要怎么拍？太麻烦我不去的。”班里同学第一次找她帮忙，直接拒绝显得不友好，但是她也不想太累着自己。 　　“不麻烦的。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古镇有活动，我们几个买了几套汉服，打算穿了在古镇上玩，到时候你拿着相机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就行，很简单的。” 　　“对对，而且我们会发在微博上，莉莉的微博有十几万粉丝呢，你家不是在古镇上开陶艺馆吗？到时候我们在你店里拍几张，还可以帮你家打广告。”另一个女生道。 　　“这个没问题。”沈莉莉立刻表示配合。 　　没看出来，现在的高中生还挺有商业头脑。而且十几万粉丝，比她上一世在脸书上的还多。 　　“行吧，不过我最多只帮你们拍两个小时，所以你们提前找好地方。”季女士离婚的时候分了渣爹不少钱，如今也算是身价不菲，但陶艺馆生意好的话，她应该也会很开心。 　　转眼就是中秋节，这天古镇的客人多了不少，徐柚柚睡到十点起来，下午到店里帮季女士招呼客人。 　　“柚柚，把这盒月饼送到乔木家去。”四点多的时候，季女士交给女儿一盒月饼，“送过去赶紧回来，今天过节，不许蹭饭。” 　　“哦。”徐柚柚点头，拿着月饼就要走。 　　“顺便帮我问一下陈老师，上次我说的事情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设计图样。”季女士道，“之前你不是拿了一套盘子送去给乔木，陈老师第二天就找过来了，还问我能不能自己动手绘图。我看陈老师画图画的挺开心的，正巧我这边也忙不过来，就想让她过来帮忙。” 　　“好。”徐柚柚觉得季女士的这个想法不错，乔外婆如果有事做的话，或许病也能好一些。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徐柚柚对于红螺镇的巷子已经完全熟悉了，拎着礼品盒走了十几分钟，十分顺利的到达了乔木家门口。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牌应该是外地的。 　　来客人了？ 　　徐柚柚快步走了上去，发现院子门没关，一脚刚踏进去猛的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 　　“你给我滚。” 　　是乔外婆的声音，除了上次在道场被刺激了，徐柚柚还未见乔外婆如此失态过。 　　“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乔木。”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乔木已经被你弄成这样了还不够，你还要来作践他。”乔外婆怒斥道。 　　“我又不是让乔木去下围棋，我只是让他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乔东远手里那几个钱吗？卢莹华你离婚多少年了，你还惦记你前夫手里的钱，自己拿不到就让儿子去。你明知道乔木现在根本就不能碰和围棋有关的任何东西，你非要害死乔木你才甘心吗？” 　　“妈，乔木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乔东远是他父亲，远方棋馆本来就有乔木的一份。”卢莹华说道，“我也是希望他以后衣食无忧。” 　　“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再回来了，给我滚。”说着，又传来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精致十分美丽的女人走了出来，和徐柚柚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没有说话。 　　徐柚柚见女人没搭理自己，也松了口气，一来就碰上吵架的场面，她也很尴尬啊。徐柚柚本来想先退出去，过一会儿再进去的，但卢莹华出了门却并没有开车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门口。徐柚柚进退两难，最终还是抱着月饼进去了，说实话，她也有点担心乔外婆。 　　徐柚柚进了主屋，乔外婆正捂着胸口坐在椅子，显然气的不轻，徐柚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女儿去而复返，直到看清是徐柚柚，脸色才好了一些：“是柚柚啊，你怎么来了。小心，外婆刚才不小心摔了几个杯子，别踩着了。” 　　徐柚柚假装没听见刚才吵架的事情，笑着说：“我妈让我给您送月饼过来，顺便让我问问您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回去和你妈说，我退休了没什么事情做，要是她看得上我的画，我自然是乐意的。”乔外婆笑眯眯的接过月饼，“外婆也做了几样中秋节的点心，一会儿我让乔木给你送过去。” 　　“好呀。”徐柚柚趁着乔外婆转身放月饼的功夫，去院子里拿了笤帚进来把一地的碎瓷片扫了。 　　乔外婆见了也没阻止，笑眯眯的道：“柚柚啊，晚上古镇有灯会，你去看吗？” 　　“去。” 　　“那我让乔木带你去逛一逛。”乔外婆立刻道。 　　徐柚柚一听就明白了乔外婆的意思，点心什么的，完全可以现在就让她带回去，外婆这是特意留着让乔木送过去给她，然后让她陪着乔木去逛灯会吧。 　　“我正想叫他呢，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去过灯会，正想找人陪我去。”徐柚柚道。 　　“我让他陪你猜灯谜。”乔外婆眉开眼笑起来。 　　徐柚柚把碎瓷片扫了，又陪着乔外婆聊了一会儿天，确定乔外婆的情绪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受刺激之后才起身离开。出来的时候，门外的车已经开走了，徐柚柚拐进旁边的巷子准备回家。 　　只是她才拐进去，抬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乔木背靠着墙壁，微微弯着腰，样子有些奇怪。 　　“乔木，你怎么在这？乔木？！”徐柚柚刚走近，背靠着墙壁的乔木忽然一头栽了下来，徐柚柚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把人扶住。但乔木倒的突然，徐柚柚一点准备没有，没站稳，连带着她也一起倒在了地上。 　　徐柚柚顾不得身上疼，翻起身就去查看乔木的情况，只见乔木手卡着脖子，脸涨红着，双眼紧紧的闭着，一副窒息的模样。 　　“乔木，乔木？”徐柚柚连忙把乔木平放在地上，第一步就是想去看乔木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她试图掰开乔木紧闭着的唇，但是乔木咬的死劲，怎么都不肯松开。 　　人如果丧失神志，是不可能咬的这么紧的。 　　徐柚柚心中一动，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乔木的脸上，“啪”的一下后，乔木紧闭着的唇骤然松开，然后便躬着身在地上猛烈的喘息和咳嗽，好一会儿，因为窒息而通红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你刚才怎么了？”徐柚柚等他平复了一些才问道，“刚才要不是我，你差点把自己憋死。” 　　“死不了。”乔木背靠着墙坐起来，声音淡淡的，“等昏过去就会呼吸了。” 　　“你这经验丰富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徐柚柚蹲在旁边问。 　　乔木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外婆了。” 　　“别告诉外婆。”乔木一把拉住徐柚柚，满脸的惶恐。 　　徐柚柚等了他一会儿，但乔木只是拉着她，也不解释，翕动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眼里满是挣扎。 　　“松开。”半晌，徐柚柚叹了口气，扯了扯被乔木抓住的手。 　　乔木非但不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 　　“我回家。”徐柚柚翻了个白眼。 　　乔木眼眸亮了亮，又盯着徐柚柚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定徐柚柚是不是骗他一样，大概五秒后，才松开了手。 　　“我说你是不是该减肥了，刚才差点砸死我。”徐柚柚调侃。 　　“……”乔木。 第13章 去赢一个，挂上去 　　乔木依照外婆的嘱咐给徐柚柚送点心过来的时候，徐柚柚正在给沈莉莉几个女孩拍照。女孩们都穿着漂亮的汉服，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古风道具，往陶艺馆里一站吸引了不少游人的目光。 　　徐柚柚正在调试相机，沈莉莉几人则是在陶艺馆里寻找着合适的位置，手里还拿着陶艺馆里的上品，打算先给徐柚柚家的陶艺馆拍一波宣传照。 　　“乔木？”沈莉莉迎着店门正好看见乔木，惊讶的喊了一声。 　　徐柚柚回眸，和乔木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处，乔木手里拎着木质的食盒，样式和她第一次见到乔外婆时拎着的一样。乔木换过了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和几个小时前她在巷子里遇见的少年，仿佛判若两人。 　　不过，精神了就好。 　　“外婆让你来送点心？”徐柚柚走过去笑着问。 　　“嗯。”乔木把食盒递过去，“点心尽快吃，里面没有防腐剂，只能放三天。” 　　“我帮莉莉她们拍照呢，点心你帮我放里面桌上去，就上次你下棋那地方。”徐柚柚转过身继续调试镜头。 　　乔木怔了怔，看店里来来往往全是人，便自动自发的走去了里面，把食盒摆在了桌子上。 　　窗外是一条幽静的小河，河里映着古镇的灯火，岸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每年的中秋节古镇都很热闹，但似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乔木。”徐柚柚在外面喊他 　　乔木转身，见徐柚柚正站不远处朝他招手。 　　乔木快步走了过去，人才走近，抬手就接住了徐柚柚递过来的双肩包：“我们要出去拍街景了，帮忙拿下包。” 　　“我和你们一起？”乔木挑眉。 　　“当然啊，外婆不是让你带我去逛灯会吗？我们正好要去灯会拍照，等拍完了你再带我逛。”徐柚柚道。 　　“你们可以一起逛。”灯会是整个古镇人最多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去。 　　徐柚柚瞥了一眼在门口整理衣服的女同学们，确定她们没有注意这边之后才侧身凑到乔木耳边，小小声的道：“她们拍照都拍疯了，和她们一起逛，她们只会让我一直拍照。” 　　乔木比徐柚柚还要了解沈莉莉这几个女同学，她们拍起照来确实有些疯魔，经常午休不睡觉，只是拿着手机自拍。迎着女孩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乔木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谢啦。”徐柚柚兴奋的转身，长发甩动间带起一股淡淡的发香。 　　乔木顿了顿。 　　“乔木，过来呀。”徐柚柚走到门口，见乔木不动又催促了一声。 　　乔木连忙跟上，跟着几个女孩一起融入了古镇热闹的情境里。 　　徐柚柚嫌弃沈莉莉几个人摆出来的POS太过僵硬，便建议她们在古镇上随意的行走，她跟着抓拍就行。沈莉莉几人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是在看过徐柚柚抓拍的几张照片之后立刻就放心了。照片中的她们不但自然灵动，构图更是一绝，几乎每一张都有不同的美。 　　几人沿着主街一路往灯会的方向走，等到了灯会处，徐柚柚观察了一下场景，打算换个镜头，便转头对乔木道：“把包里的镜头拿给我。” 　　徐柚柚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拆自己相机上的镜头。 　　乔木依言打开书包，刚把里面的镜头拿出来，忽然一股人.流涌动，低头拆镜头的徐柚柚被撞了一下。乔木一惊，挪不开手，本能的走过去用身体撑住了徐柚柚：“小心。” 　　徐柚柚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落在了一个软乎乎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沐浴乳的清香，在热闹非凡的灯会中，有一种安定心神的作用。 　　“没事吧。”乔木等徐柚柚站稳了，连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徐柚柚看了看担忧的少年，又看了看手里的相机，笑道：“谢了，刚才帮我省了五万块。” 　　“五万？”乔木一愣。 　　“换一个镜头，五万。”徐柚柚拿着刚刚拆下来的镜头，在乔木的眼前晃了晃。 　　乔木先是惊诧于镜头的昂贵，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直到发现右手上的东西没掉，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么贵的东西，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他这一路过来，对背包随意的很，万一磕着碰着了，乔木想想都觉得后怕。 　　“柚柚，乔木，你们没事吧。”沈莉莉和几个女生一起跑了回来。 　　“没事，刚才人太多挤了一下。”徐柚柚笑着回道，“这里光线太亮了，我换一个镜头。” 　　徐柚柚一边换镜头一边说：“这里是最后一个场景了吧，拍完我要逛灯会了。” 　　“是最后一个场景了，柚柚，你把我们拍漂亮一点啊。”沈莉莉说完，另外几个女生也附和道。 　　“放心，长的好看的人，怎么拍都不会丑的。”十六七岁的女孩，花一般的年纪，哪怕是高清相机怼着脸拍，也有遮不住的青春朝气。 　　几个女孩一听，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柚柚，你要是男生，我就当你女朋友了。” 　　“别，我还想当别人女朋友呢。”徐柚柚笑。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女生八卦。 　　“帅的。” 　　“我们一样肤浅，哈哈哈……” 　　嬉闹间徐柚柚的镜头换好了，调试了一小会儿，拍摄再次开始。灯会的场地不大，不用全程跟着，乔木仗着本地人熟悉地形的优势，寻了一处视野好的高地，站在上面等徐柚柚拍完。 　　望着底下的拥挤的人潮，乔木正百无聊赖，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奶奶说你出去逛灯会了？”少年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乔木的表哥卢时。 　　“嗯。” 　　“今年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依旧全是人。”乔木道。 　　“唉，全是人也行啊，多热闹，不像我只能在剧组过中秋。” 　　乔木刚要说话，忽然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看了看，是卢时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块咬了一口的月饼。 　　“刚刚剧组发的，巨难吃，我想奶奶的中秋点心了。”卢时哀怨道。 　　“回来外婆会给你做的。” 　　“等我回去中秋节都过了，感觉都不一样了。” 　　“理解不了。”不都是外婆做的点心吗，有什么区别，乔木表示不理解。 　　“我们文艺工作者情感是比较丰富的，跟你说你也不懂。对了，给我拍点家乡的小吃，慰藉一下我的思乡之情。”卢时提要求。 　　乔木哪里会特意去给他拍，点开摄像头对着底下的人潮随意的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就这个吧，人多，热闹。”反正都是家乡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卢时似乎是在查看照片，片刻后：“哟，这照片拍的挺有意境啊。” 　　意境？他就随手抓拍的啊。 　　乔木想看看怎么个有意境法，便好奇的点开了照片。他拍的确实是底下人流交织的灯会，只是画面正中央，一个穿着湖蓝色毛衣的女孩恰巧仰头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相机在这一刻自动聚焦，虚化背景。骤然看去，竟然有几分人潮汹涌，我独见你的意境。 　　“你认识人家吗？看着还漂亮的……诶，你怎么撤回了。”卢时话还没说完呢，微信里的照片就被乔木撤回了。 　　“侵犯肖像权了。”乔木硬邦邦的道。 　　“大哥，你搞笑呢？” 　　“挂了。”乔木懒得再理会卢时，直接挂了电话，自己却直直的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 　　照片里的人是徐柚柚，女孩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毛衣，在一众短衣短袖里，格外的醒目。 　　乔木再一次看向底下的人潮，目光流转，很轻易的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徐柚柚的身影。 　　是了，自己在等她们拍完照，所以目光总是下意识的往她们那边看，所以才会正好拍到。 　　这时候，徐柚柚似有所觉，抬眸四顾，不一会儿锁定了乔木的位置，漆黑的眸子瞬间亮了几分，远远的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乔木起身跑了过去，等他穿过人群到达徐柚柚身边的时候，几个女孩正聚在许愿树下抢着看相机里的照片，不时的发出惊呼的声音。 　　“哇，这个好看，都不用P了。” 　　“这张好有意境，跟剧照似的，柚柚，能不能现在就导给我们？”几个女孩恨不能立刻就把照片发布到朋友圈和微博里。 　　“你们不逛灯会了？”徐柚柚问。 　　“不了，不了，我们要回去挑照片。” 　　徐柚柚见乔木过来，拿过乔木手里的背包直接递给几个女同学：“数据线在里头，你们回去自己导出来，明天把相机还我就行。” 　　几个女同学一听，抱着相机兴高采烈的就走了。 　　乔木愣了愣，下意识的道：“你相机就这么给她们了。” 　　“不给她们我怎么脱身？” 　　“一个镜头不是就五万了吗？万一弄坏了……”沈莉莉她们不知道相机的价值，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大家又都是学生。 　　“放心，相机没那么容易坏，而且保修期也没过。”徐柚柚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接着又甩了两下，“走吧，我们逛灯会。” 　　“你想怎么逛？”乔木问。 　　“有什么好玩的？”徐柚柚问。 　　“古镇的灯会每年都差不多，玩游戏赢灯笼，或者猜灯谜赢灯笼。” 　　“怎么奖品只有灯笼吗？”徐柚柚诧异。 　　“奖品不只是灯笼，只是灯笼最受欢迎。”乔木在徐柚柚疑惑的眼神中，指着她们刚才拍了半天照的许愿树，解释道，“那是古镇的许愿树，平常可以挂彩带许愿，但是中秋节的时候只允许挂灯笼，其实就是营销手段而已。” 　　“明白了。”徐柚柚点点头，“我也想要个灯笼。” 　　乔木怔了怔：“都说是营销手段了。” 　　“但是营销的很成功啊。” 　　“……”乔木。 　　“反正今天的灯笼能让我开心。去赢一个……”徐柚柚抬手指着树梢的方向，眸中映着无数的灯火，像是流动的星河，“挂上去。” 第14章 也因为是你 　　乔木跟在徐柚柚的身后挤进了一个又一个可以赢灯笼的地方，但前面他们为了拍照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时候比较容易的游戏基本都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较难的游戏。游戏赢不了的，就只能花钱去买灯笼了。一个灯笼两百块，漂亮是漂亮，但确实是有些贵了的。 　　徐柚柚在人群中挤了一圈，挤的汗都出来了，愣是一个游戏也没排上。出来逛灯会的哪个不是爱热闹的，游戏能不能通关在其次，参与感才是最重要的。但凡能让她排进去，那个射击十次必须91环的游戏，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把握的。 　　“你要非要玩这个，按现在这个人数，再有个把小时差不多能到你。”乔木根据自己的观察估算出排队的时间。 　　“算了算了，这都十点半了，等排到我中秋节都要过了。”徐柚柚道。 　　乔木没说话，他原本就觉得没多大意思。 　　“我去买个灯笼算了，许了愿就去前面吃东西，跑了一晚上，我都饿了。”徐柚柚是个果断的性格，见赢不来灯笼就决定去买。反正古镇是季女士的家乡，以后也会是她的，为古镇花钱，也算是建设家乡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售卖灯笼的摊位走去，到了近前，徐柚柚不经意的扫见了红螺道场的制服。那里似乎也有一个摊位，上面挂着一个灯笼，八角形的十分漂亮。 　　“那是什么？”徐柚柚好奇的问道。 　　乔木循声望去，漆黑的眸子沉了沉，没有说话。 　　“那是石八段的围棋摊位。”售卖灯笼的是个穿汉服的中年大叔，他热情的给徐柚柚介绍着。这一次中秋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古风的打扮。 　　“这个我知道，八段是围棋的段位。”徐柚柚这段时间稍微了解了一些围棋的知识，知道段位是围棋的等级划分，段位越高表示棋力越厉害。 　　“小姑娘懂围棋？” 　　“就知道一点点，对了，石八段是谁啊？是红螺镇的人吗？”徐柚柚打听道。 　　“石八段是我们红螺镇的名人，是位很厉害的职业围棋手，年轻的时候还代表国家出去比过赛呢。每年中秋节灯会，镇长都会单独给他留一个摊位，挂着整个古镇最好的一只花灯，只不过，很少有人能赢走。”大叔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会有游客去吗？”现在会下围棋的人可不多，把围棋摆在灯会上做游戏项目估计没什么游客会喜欢吧。 　　“当然有了，这可是我们古镇一张大大的名片呢。”大叔自豪的道，“咱们华国爱好围棋的人可是很多的，可职业棋手却很少，像我们古镇搞这种活动的就更少了。所以每年都会有不少业余爱好者过来破题，甚至还有带着自家孩子过来，试图通过破题拜师的呢。” 　　还能拜师？怪不得那边围了那么多红螺道场的学生，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徐柚柚琢磨了一会儿，忽的转头盯向乔木，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乔木一看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不等徐柚柚开口，直接就拒绝：“不去。”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徐柚柚没好气道。 　　乔木皱眉：“反正我不去。” 　　徐柚柚看了乔木一会儿，忽的转身跑开了。 　　乔木看着徐柚柚跑向围棋的摊位，又灵活的挤了进去，满心的不解。 　　她又不懂围棋，挤进去干什么？ 　　“同学，你懂围棋？”大叔乐呵呵的看着被女孩扔在原地的少年。 　　“啊？嗯。”乔木迟疑的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不去啊，你的小女朋友可是生气了。” 　　“她是我同学，不是……那什么。”乔木慌忙解释。 　　“也是，就你这样也追不上。”大叔惋惜的摇了摇头，多漂亮的姑娘，这小同学实在是笨的狠，“人都气跑了，你不去追，也不知道想办法哄哄？” 　　乔木尴尬的站在原地，想走，又怕徐柚柚回来了找不见他。 　　“老板，给我一个灯笼吧。”迟疑了片刻，乔木找老板买了一个灯笼。 　　“开窍了？还有救。”大叔一脸的欣慰。 　　“……”乔木。 　　大叔把灯笼递给乔木：“旁边有纸笔，可以写愿望，拿过去许愿树那边，有人帮你们挂。” 　　“谢谢。”乔木提着灯笼，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喊徐柚柚的时候，徐柚柚忽的又从里面挤了出来，正快步朝他这边跑过来。 　　“咦，你买灯笼了？”徐柚柚惊讶的看着乔木手里的灯笼。 　　“你拿去挂吧。”乔木有些别扭的说着。 　　他绝不是在哄徐柚柚，也没觉得自己刚才拒绝徐柚柚有什么错，他只是觉得他们是同桌，关系不能太僵而已。 　　“我不要这个。”徐柚柚一口拒绝。 　　乔木眸光暗了暗了，尴尬和别扭退去，难堪悄然滋生。 　　“这灯笼你留着自己许愿吧，我要那个八角灯笼，你帮我把这道什么死活题解开。”徐柚柚举着手机，把刚才从里面拍到的棋盘照片给乔木看。 　　乔木来不及躲，棋盘就直直的落进了他的眼里，本能的，大脑就开始思考。 　　大约十几秒后乔木才回过神来，推开徐柚柚的手，闷着声音道：“我说了，我不去。” 　　“我没让你去啊，你解开，我过去。你只要告诉我下哪里就好了，反正你自习课的时候不都偷偷下棋吗。”徐柚柚道。 　　乔木哑然，一时间竟然没了拒绝的理由。 　　“快点，这道题时限只有二十分钟，我刚才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五分钟了，再有十五，不，现在是十三分钟，他们就要换题了。”徐柚柚双手合掌，软乎乎的道，“拜托拜托，就这一道，解不开我就自己去买灯笼。” 　　乔木依旧有些挣扎。 　　“诶，我特地陪你出来逛灯会的，帮一下嘛？” 　　“你特地？明明是……”乔木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下来。 　　徐柚柚见乔木似乎真的很不愿意，也不想勉强了，正要放弃的时候，乔木的手忽然又伸了过来：“给我吧。” 　　徐柚柚眼睛一亮，立刻解锁，把手机递了过去，同时报时：“还有十二分钟。” 　　乔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对着手机上的死活题开始思考，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后，乔木抬手点开了相机里的编辑功能。一顿操作之后，把手机还给了徐柚柚。 　　徐柚柚接过一看，发现刚才自己拍过来的照片上已经多了三步棋，颜色和步骤都标注了。 　　“等我，我去赢灯笼。”徐柚柚一秒也不耽误，兴奋的转身就跑，像一尾灵活的鱼，再一次灵活的钻了进去。 　　还没试呢，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解对了。乔木琢磨了一会儿，没忍住勾了勾唇。 　　片刻后，围棋摊位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呼声，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提着八角宫灯的女孩从分开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女孩一边朝他走来，一边激动的挥着手，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似乎洋溢着雀跃和欢喜。 　　“走吧，那边可以写愿望。”乔木等徐柚柚走近，又带着她去旁边放置纸笔的地方。 　　两人各取了一条彩带，挑了喜欢颜色的笔，准备写字。 　　乔木原本就没打算许愿，这冷不丁的忽然要写愿望了，一时间不知道写什么。徐柚柚却是早就想好了的，埋头就写了起来，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了好一会儿。 　　愿望本就是挂出来给人看的，徐柚柚没遮掩，乔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内容。 　　【愿季女士的第二春快快到来。】 　　乔木怔了怔，没记错的话，徐柚柚的父亲刚刚再婚，为此她还生了一场病，更是跟着母亲回国了。怎么这会儿又希望母亲也再婚？ 　　“我写完了，能看懂吗？”徐柚柚把自己写的愿望展示给乔木看。 　　“嗯。”乔木这会儿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了，只是忍着好奇没有发问。 　　“那就好，我要求不高，能看懂就行。”徐柚柚满足道。 　　“为什么不写英文？”乔木见过徐柚柚的英文字体，非常的漂亮。 　　“万一许愿树上的神仙看不懂英文怎么办？”从前的徐柚柚是无神论者，但是经历过重生后，她对鬼神之说有了敬畏和信服。 　　“你认真的？”乔木讶然。 　　“当然了，你写完了吗？”徐柚柚侧头去看他的纸条。 　　“我还没写。”说着，乔木低下头，提笔开始写自己的愿望。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有短短六个字。 　　【外婆，身体康健。】PanPan 　　两人把纸条挂在灯笼下面，再一起提着灯笼走到许愿树下，交给专门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挂灯笼。灯笼里是特制的小灯管，并不是蜡烛，所以哪怕挂了满树的灯笼，也没有安全隐患。 　　“走，我们去前面吃东西，我请客。”徐柚柚拉着乔木从灯会离开，两人找了个小吃摊，买了点小吃，边走边吃。 　　“都十一点半了，为什么明天还要上学。”中秋节三天假期，但偏偏最后一天才是中秋节，所以第二天必须上学。 　　“再过两天就又可以放假了。”马上就是十一国庆节了。 　　“那我就再忍两天。”日子只要有盼头，人类的忍耐度可以超乎想象。 　　“那个……谢谢啊。”乔木忽然道谢。 　　徐柚柚不解的看向乔木，少年的表情有些局促，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是外婆拜托你陪我逛灯会的吧。”乔木说。 　　明明外婆的点心上午就做好了，可是下午的时候徐柚柚去家里送月饼，外婆却没有及时回礼，而是非要自己晚上过去送一趟。外婆还说徐柚柚想找个人带她一起逛灯会，但其实徐柚柚早就约了班里的女生一起拍照。而且，以徐柚柚的性格，如果真想自己帮忙做什么，她会自己直接提，不会借外婆的口。 　　所以只能是外婆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特意嘱咐的徐柚柚。 　　“猜到了？” 　　“嗯。”乔木点头。 　　“所以刚才你忽然改变主意帮我赢灯笼，是因为这个？”徐柚柚问。 　　“嗯。”乔木再次点头。 　　“所以是因为外婆，不是因为你想帮我咯。”徐柚柚有些落寞的用竹签戳着碗里的年糕，失望于自己的自作多情。 　　乔木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我也是因为是你所以才帮的，这样说会不会有些不合适，有些暧昧。 　　“唉，算了。”徐柚柚甩了甩手，甩掉了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乔木见徐柚柚不再纠结，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既然你猜到了，还有件事情，我就直说了啊。”徐柚柚忽然又道。 　　“什么？” 　　“外婆让我督促你减肥。”徐柚柚一本正经的道。 　　乔木定定的看了徐柚柚数秒，就在徐柚柚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乔木忽的指了指手里吃了一半的炒年糕，同样一本正经的问：“那我这年糕还吃吗？” 　　“噗~~”徐柚柚没忍住笑了出来。 　　乔木同样没忍住，开心的笑了，唇角飞扬间，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第15章 乔木，它只是你的名字…… 　　中秋节后又上了两天课，紧接着就是国庆假，整整七天的时间，班里的同学们大多已经规划好了要去旅游的地方，就连乔木也要出门。 　　“你打算去哪里玩？”徐柚柚问乔木。 　　“去B市。”乔木道。 　　“你要去爬长城？” 　　“应该不会。”乔木摇头道，“其实这次主要是带着外婆去检查身体，然后在市区逛一逛就回来了。” 　　乔外婆的身体不大好，前段时间又发了病，乔木就想带外婆去大城市看一看。 　　“顺便我想去清北看一看。”乔木又道。 　　“清北？”徐柚柚听着有些耳熟，“清北大学吗？”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好像听乔木说过，他是清北毕业的。 　　“嗯。” 　　“你想考清北，所以提前去看看？”她上一世申请大学前也去了好几所大学参观。 　　“有这个想法，但具体还要看高考的成绩。”乔木话没有说太满。 　　“放心，你肯定能考上的。” 　　“你怎么说的比我自己还有信心？”红螺七中并不是重点高中，每年高考有一两个上清北的就不错了。乔木虽然成绩还不错，但也不是完全有把握的。 　　“信心都没有，那你还考什么考？”当然是因为我认识十年后的你了。 　　乔木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仗还没打，确实不该失去信心。” 　　“对嘛，反正信心又不要钱。”徐柚柚附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你那个什么恢弘什么之气是什么意思？” 　　乔木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是了，你学过出师表。” 　　徐柚柚一脸茫然。 　　乔木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出师表》是我们初中的一篇课文。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是里面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人不要看轻自己，要自信。你从国外回来，所以没学过。” 　　“哦。”徐柚柚了然。 　　= 　　国庆节，徐柚柚没有出去的安排，一是她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二来季女士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所以整个假期，她都窝在陶艺馆里帮忙看店，或者写作业。 　　说到作业，徐柚柚简直要疯，她上辈子大学都读完了，也没遇见过放假布置这么多作业的老师和学校。 　　下午，趁着片刻闲暇，季女士去对面奶茶店买了杯奶茶给专心课业的女儿送了过去：“喝杯奶茶休息会儿吧。” 　　“谢谢妈。”徐柚柚把桌上的卷子收了收，怕一会儿不小心弄湿了。 　　“还有几张卷子？” 　　“还有五张。”徐柚柚忍不住抱怨道，“这哪里是放假，这根本就是放假在家写作业嘛。班里其他人居然还出门旅游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卷子怎么写得完。” 　　“你这才多少，你们学校隔壁那个一中你知道吗？” 　　“知道啊，重点高中嘛。”徐柚柚知道一中，李修然就是一中的，而且一中的校服特别好看，班里的女生十分羡慕，经常会讨论。 　　“他们的卷子起码是你的三倍。”季乐瑶笑。 　　徐柚柚吓的眼睛都瞪大了。 　　“我当初给你挑学校的时候，特意选的七中，就是因为他们课业最轻松，晚自习也只有高三才有。” 　　“咳！”徐柚柚差点没被奶茶呛着，这特么听着，比爬珠峰都吓人。 　　“虽然作业多，但付出和回报是等同的，一中的升学率也是J市数一数二的。不过妈对你没什么要求，大学你可以申请国外的，反正你有基础，应该不难。”季乐瑶道。 　　大学的事情徐柚柚倒是没怎么担心，这事她有经验，提前准备个几个月肯定能去一个Y国不错的学校，只不过她这寒症可能有些难办。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再像刚重生那会儿冻得瑟瑟发抖了，但身体还是比一般人要怕冷一些。她的寒症需要靠近乔木才能缓解，如果以后她去了国外，乔木读了清北，寒症万一又严重了怎么办。 　　在寒症痊愈之前，徐柚柚觉得她最好还是和乔木待在一起比较保险。 　　“妈，清北大学分数线是多少？”徐柚柚问。 　　“清北？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徐柚柚想要估算一下差距，看看自己未来三年努力一下是不是还有机会。 　　“具体分数线我也不清楚，不过大约就是你们学校年级第一的水平吧。”季乐瑶道。 　　“年级第一？！” 　　“嗯，去年高考，红螺七中好像就只有一个学生考上了清北。” 　　那还努力个屁啊。 　　徐柚柚把笔一扔，彻底躺平：“我出去逛逛。” 　　= 　　B市。 　　乔木正陪着外婆一起逛清北。 　　“你外公一直想来这里读书，可惜高考的时候差了一分，为这个跟我念叨了一辈子。”乔外婆走的累了，两人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休息。 　　“我听舅舅说，外公以前逼着他考这里。”乔木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倒了杯水。 　　“哪有逼着他考这里，就他那个成绩，读个一本都是超常发挥了。” 　　“外婆，喝水。”乔木笑了笑，把水杯递过去。 　　乔外婆喝完水，把水杯递回去的时候，见乔木的手抖了一下。乔外婆一脸的担心：“手怎么了？” 　　“没事，就刚刚抽了一下，最近偶尔会这样。”乔木道。 　　“你这是长身体缺钙了，牛奶你又不能喝，这样，回头我让你舅妈给你买点钙片。”乔木一喝牛奶就拉肚子，所以不能喝。 　　“不用了，估计是最近出来没喝着您炖的骨头汤，所以才抽抽的，等回去就好了。” 　　“那一会儿回酒店的时候买个锅，外婆给你炖。” 　　“明天就回去了，不着急的，晚饭我单独点个排骨汤喝。”乔木哄道。 　　两人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便继续逛了起来。他们是从西门进来的，一路往东，打算穿过校园直接从东门出去。快到东门的时候正巧有两个工作人员扛着一块巨大的宣传牌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宣传牌上是一个半身人像，旁边写着一些字。 　　是哪个教授要来清北开讲座吗？ 　　乔木好奇的扫了一眼，脚步蓦的顿住。 　　【欢迎著名围棋大师乔东远先生莅临清北。】 　　旁边还有一大段的详细介绍，都是乔东远的个人履历以及获得的荣誉。不用去看，乔木也能倒背如流，这些都是他从小听着，并且为之努力的目标。 　　乔外婆这时候也看到了宣传牌上的脸，好好的心情荡然无存：“走，我们回酒店。” 　　乔木应了一声，打车回了酒店。 　　吃过晚饭，乔外婆开始张罗明天买纪念品的事情，非要乔木打电话回去问徐柚柚喜欢什么，说明天给她带回去。乔木哪里会看不出外婆的意图，估计又暗地里找过徐柚柚了。但知道归知道，乔木还是乖乖的打了电话过去。 　　“外婆让我问你，想要什么纪念品？”乔木开门见山的问。 　　“真巧，外婆也让我问你，为什么又心情不好了？”徐柚柚回道。 　　乔木失笑：“你问的可真是够委婉的。” 　　“如果你同意回来之后把试卷给我抄，我倒是可以多花点时间委婉的问你。” 　　“在赶卷子？” 　　“嗯，你出去这么久，卷子做完了吗？”徐柚柚问。 　　“还没，我记得一共就八张卷子吧，明天下午做一做就差不多了。” 　　“我忽然心情不好了。”徐柚柚酸了，她做了好几天的试卷，人家一下午就搞定了？ 　　乔木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居然笑？！”徐柚柚气呼呼的道，“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我警告你啊，现在马上说出你的痛苦，让我也开心开心，不然我就去找外婆告状。说我好心安慰你，你却欺负我。” 　　乔木收住笑，望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缓缓的道：“其实也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想起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这个我有经验。”徐柚柚道。 　　“你有经验？”乔木诧异。 　　“我也有一个特别讨厌的人，不对，应该是两个。我每次想起她们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去找她们麻烦，等她们不高兴了，我心情就好了。”上一世她没有回国，渣爹又和小三结了婚，私生女天天装乖喊她姐姐，她又不是圣母的性子，可没少作。 　　“你还挺霸道的。”乔木有些意外的道。 　　“在自己不高兴，和自己讨厌的人不高兴之间，我当然选择前者了。” 　　“可这样，别人对你的印象应该会不好吧。” 　　“既然是别人，我管他怎么想呢。” 　　乔木听着女孩干脆利落的话，不由的羡慕起来，如果他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知道乔木吗？”乔木忽然问。 　　“乔木不是你的名字吗？” 　　“乔木是植物的一个分类，指高大，直立，具有主干的树木，是能够屹立不倒，遮风挡雨的巨树。”乔木苦笑道，“那个人说，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长成一株乔木，但我……让他失望了。” 　　他从小学棋，拼命练习，在母亲的鞭策下努力的追赶，只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可多年的努力，换来不过是一句失望而已。 　　“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长成一株高大挺拔的乔木。只是一个定段赛而已，你居然会紧张的晕倒，如此心性，还下什么围棋？” 　　徐柚柚顿了顿，取名字的人，那八成是乔木父母中的一位了。徐柚柚反问了一句：“你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长成乔木？” 　　乔木被问住了。 　　“对我来说，乔木，不是什么遮风挡雨的巨树，它只是你的名字。你的人生，凭什么要被旁人定义。” 　　女孩的声音像是一阵风，吹散了窗外的云。 第16章 努力的蚂蚁 　　假期结束,十八班的同学们兴奋的交流着自己这次出去的见闻，有的还带了礼物回来，教室里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充斥着简单的快乐。 　　徐柚柚置身其中,仿佛心灵也彻底回到了十六岁,干净纯粹的像是从来没有尝过生活的苦。 　　“柚柚，这是送给你的。”沈莉莉走到徐柚柚的身边，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的？”徐柚柚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礼物。 　　“谢谢你上次帮我拍的照片,因为你拍的照片，我涨了好几万粉丝呢。”沈莉莉激动的道,“红螺镇的旅游官网还转了我的微博。” 　　“我就随便拍拍的，主要是你长的好看。”徐柚柚倒是没想到自己拍的照片效果这么好。 　　“被比我长的还好看的人夸好看，我这心情有些复杂。”沈莉莉道。 　　“我们这是商业互吹？！” 　　“连商业互吹都学会用了，中文进步很大嘛。” 　　“老看你们在群里用,看也看会了。”徐柚柚笑。 　　“快看看我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徐柚柚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样式古朴但做工精致的发簪,尾端坠着细细的珠串。 　　“好漂亮。”徐柚柚见了都不觉得眼前一亮。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古风店制作的发簪,据说是完全仿照汉朝时期宫中嫔妃的首饰一比一还原的，我这次假期特地去他们线下实体店挑的。”沈莉莉特意介绍道。 　　“谢谢,虽然没什么机会戴,但我会好好收藏的。”徐柚柚道谢。 　　“怎么会没有机会戴,就算你不喜欢像我们这样穿汉服,日常用来盘发也可以的，像我这样就可以了。”沈莉莉说着，转过身向徐柚柚展示自己的发型。 　　沈莉莉是忠实的古风爱好者,除了上课穿校服之外，私下里的打扮都很复古，而且就算是穿着校服，身上也会带一些古风的元素，最常见的就是用发簪盘发。 　　“这个要怎么盘？”徐柚柚好奇的问道。 　　“我教你。”沈莉莉把发簪从盒子里拿出来，手指灵巧的帮徐柚柚绑了一个半马尾，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徐柚柚好奇的用手拍了拍自己被盘起来的头发，又试着晃了晃脑袋，发簪纹丝不动的待在脑袋上，头发一丝不乱：“真的不会掉。” 　　“没骗你吧。”沈莉莉得意一笑。 　　“你再盘一个给我看看，刚才你给我盘我没看见。”徐柚柚来了兴致。 　　“我用我的头发盘一次给你看，这样你看起来清楚一点。”说着，沈莉莉拔了自己头上的发簪，一头长发随即披散下来，柔顺的披在脑后。然后她再用发簪轻轻的挑起，手指翻转间，轻易的就又重新盘好了。 　　“这么简单？”徐柚柚还以为会很难呢。 　　“本来就容易。” 　　徐柚柚刚要自己试着盘一下，上课铃就响了，徐柚柚只好作罢，安静的开始上课。 　　重生一世，徐柚柚没有什么好好读书考名校的念头，但自家同桌却是实打实的要考清北的。她前两天才知道，原来清北是那么的难考。虽然不知道乔木上一世的同桌是谁，但总不能因为这一世同桌是她，反而让人家考不上清北吧。所以徐柚柚就算自己听课很无聊，却也尽量安静不打扰乔木。 　　转眼一天的课程结束，乔木约徐柚柚一起回家：“外婆给你带的纪念品在家里，你要不要过去拿？” 　　原本他可以直接带着来学校的，但外婆非要亲自送给徐柚柚，其实就是给徐柚柚一个去家里蹭饭的机会。 　　“真的？那我是不是又可以蹭饭了。”徐柚柚惊喜道。 　　“嗯。”乔木点头。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你们俩很默契。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徐柚柚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书包，拽着乔木就往教室外面跑。两人坐上公交车，十几分钟后在古镇外面下了车。 　　从车站，穿过巷子，再走七八分钟就能到乔木家。两人并排走着，因为刚下了一场雨，青石板的缝隙里长出了碧绿色的青苔，地面有些滑，徐柚柚一边走一边拨弄着刚才在车上被挤歪的头发，一个不慎，滑了一下。 　　“小心。”乔木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 　　“谢谢。”徐柚柚连忙站稳。 　　“你不好好走路，干嘛呢。”乔木问。 　　“刚才车上头发被挤乱了，我想重新盘一下。”徐柚柚说着，把自己背着的书包取了下来，递给乔木，书包太重，她手使不上力，“你帮我拿一下，我重新盘一下头发。” 　　徐柚柚还蛮喜欢自己这个新发型的，特别是发簪上垂着一缕珠串，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很是特别。 　　乔木接了书包站在原地等着女孩盘发，可徐柚柚似乎并不大会，来来回回尝试了许多次，不是头发盘的乱了，就是发簪没卡住，狼狈的不行。 　　“奇了怪了，明明沈莉莉就是这么弄的啊，难道是我记错了。”徐柚柚很是懊恼，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眼睛会了，手却不会。 　　乔木耐心的等了七八分钟，见徐柚柚尝试了十几次还不放弃，才忍不住劝道：“等明天让沈莉莉再教教你？” 　　“我就不信了，我弄不会它。”徐柚柚忽的来了火气，一副不弄好就不罢休的架势。 　　乔木错愕了片刻，好脾气的继续等着，只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瞅着再弄下去，徐柚柚估计要狂躁的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书包扔在了青石板上，然后单肩背着徐柚柚的书包，走过去握住了女孩脑袋上那怎么都不听话的发簪。 　　“这里抽出来一点，带着头发，这样，再这样，转两圈，再插.进去。”乔木带着女孩的手帮她把头发盘了起来。 　　弄完，徐柚柚尝试着晃了一下脑袋，见发髻果然没有散开，惊喜的看向乔木：“你怎么会的？” 　　“沈莉莉教你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沈莉莉教徐柚柚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想不看到都难。 　　“只看了一眼？” 　　乔木忽然有些心虚，撇开目光，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你也太厉害了吧。”徐柚柚兴奋的捶了一下乔木的肩膀，“那你一会儿再教教我？” 　　乔木尴尬的咳了一声，没有答应，只是把徐柚柚的书包还给她：“先去吃饭吧，外婆应该在等我们了。” 　　“对哦，外婆还做了好吃的等我呢。”想到好吃的，徐柚柚接过书包，火急火燎的往前走去。 　　乔木松了口气，这才拎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上面微湿的青苔。 　　“你走快点啊，不是说外婆在等我们了？”徐柚柚跑到巷子口，见乔木还在后面，忍不住的催促。 　　“来了。”乔木笑了笑，快步跟了过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家门口，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穿着一身道场制服的李修然。他们看见李修然的时候，李修然也看到了他们，并且笔直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回来的比我预期的要晚一点。”李修然是掐着时间点过来的，却在门口足足等了十几分钟。 　　“你怎么来了？”乔木蹙眉。 　　“放心，我没进去，外婆不知道我来找你。”李修然似乎知道乔木在担心什么，连忙解释道，“本来是想去学校门口等你的，但我这段时间在准备定段赛，没去学校了。” 　　“哦。” 　　李修然似乎习惯了乔木这种冷淡的态度，并不生气，只是忽的望向徐柚柚，说道：“我看到你挂在许愿树上的灯笼了。” 　　“你看我挂的灯笼干嘛？”虽说许愿树上的灯笼挂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但应该没有谁会故意跑去看吧，特别是李修然这种本地人。 　　“应该说我看的是灯笼，然后正巧发现赢得灯笼的人是你。”李修然笑了笑，又看向乔木，“死活题你解的吧？” 　　乔木沉默着没接话。 　　“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李修然一脸的笃定。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你想赢我，已经赢过了。”乔木说。 　　“就是来看看你，现在看过了，走了。”李修然说完，洒脱的一摆手，越过两人从巷子里穿了出去，仿佛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 　　“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徐柚柚有些看不懂了，同样是十六岁的孩子，他们十八班的人多单纯，这个李修然怎么古古怪怪的。 　　“别管他。”两人不再纠结李修然的事情，一起进了院子。 　　乔外婆怕菜凉了，一直等着两人回来才开始做饭，徐柚柚在厨里房添了一会儿乱，就被赶了出来，然后便心安理得的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雨后的古镇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老式的屋檐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滴，徐柚柚在墙角花盆底下发现了一只蚂蚁，蚂蚁正扛着一粒偷来的大米粒，艰难的爬着，爬到花盆底下的时候被一滴花瓣上滴落的水珠砸了个正着。一粒微小的水珠，对于更小的蚂蚁来说却是能灭顶的湖。但饶是如此，蚂蚁也没有放弃自己手里的粮食，挣扎着继续往前爬着，直到从雨滴里挣脱出来。 　　徐柚柚心头一动，转回身去从书包里翻出来相机，然后快速的跑了回去。 　　“乔木。”徐柚柚仰头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怎么了？”乔木探出头来。 　　“给我两粒米饭。” 　　什么鬼？ 　　虽然疑惑，但乔木还是拿筷子蘸了两粒米饭走了过去：“你要干嘛？” 　　“你把米饭丢在地上，就放这里。”徐柚柚指了一个地方。 　　乔木依言放下，直到看见有蚂蚁围过来，才明白徐柚柚这是在干嘛了。 　　乔木有些好笑，这么大了，还逗蚂蚁玩，留下一句马上吃饭了，乔木回厨房继续给乔外婆打下手。 　　晚上十一点。 　　乔木刚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李修然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自从决定放弃围棋之后，乔木和李修然联系的就少了，但两人的微信一直是互相加着的，只是不怎么说话。想到晚饭前李修然那莫名其妙的话，乔木点开了微信。 　　微信是一张宣传图，也可以说是报名表，全国业余围棋大赛报名表。 　　除了这张图，李修然一句话多余的话都没有，但是乔木却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过去六年，李修然从没有和他交流过和围棋有关的事情，就算是朋友圈，李修然也没有晒过任何和围棋有关的东西，像是特意把他屏蔽了一般。可是现如今，他竟然直接把报名表甩给了他。 　　每年的职业围棋定段赛，分为两个报名通道，一个是由全国各地有资质的道场直接选派，一个是从社会上召集。定段赛对于业余棋手的资质是有筛选的，通常来说只有进入省前20名的业余棋手才有成为职业棋手的资质。业余比赛一年一次，进入省前20名的业余棋手，可以直接参与来年的职业定段赛。 　　来吧，一起成为职业棋手。 　　李修然就差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乔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盯着这张图看了十几分钟，讶然的同时，连忙退出了聊天框，但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他随意的刷着朋友圈，忽的刷到了徐柚柚一小时前发出来的朋友圈。 　　那是一张照片，配文【努力的蚂蚁】。 　　小小的蚂蚁扛着一粒比它身躯还要大得多的米饭，奋力的从水珠里挣脱着，或许是徐柚柚的构图太过精妙，乔木甚至能从蚂蚁那辨不清五官的脸上看出来坚韧。 　　那一瞬间，乔木忽然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这只蚂蚁。 　　自己是不是可以再试一次？ 第17章 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十月底,夏天的最后一点燥意退去，徐柚柚的穿着总算是不那么格格不入了，十八班的学生们也陆续换上了长袖校服。 　　这天徐柚柚正在教室午休,忽然见乔木和班长两人一起扛了一套桌椅进来,就放在他们位置后面。 　　“要来转学生吗？”徐柚柚好奇的问。 　　“是要来人,不过不算转学生。”班长季浩博回道。 　　“不算？”徐柚柚不解。 　　“这位同学一开始就在咱们班，只是报道的迟了点。”说着，季浩博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是校草哦。” 　　“校草？”徐柚柚。 　　“具体的你问乔木,他们更熟。”季浩博放好桌子就离开了。 　　徐柚柚好奇的去看乔木。 　　“是我表哥，以前也是红螺七中的,他初二的时候被星探发觉去当演员了，现在小有名气，算是学校的名人吧。”乔木解释道。 　　徐柚柚哦了一声：“能当演员，那应该长的不错,怪不得说是校草。” 　　乔木看了徐柚柚一眼,猛的想起有一晚他送徐柚柚回去,徐柚柚指着卢时的广告牌对他说的那番话。 　　“算是装忧郁会加分的长相吧。” 　　“什么？”徐柚柚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徐柚柚也没继续问,反正下午就能见着。 　　下午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班主任宋老师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进来，男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头发虽然散的随意,但一看就是被发型师精心修饰过的,简单随意的往讲台上一站,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徐柚柚打眼一看，依稀间觉得有些眼熟。 　　“这人是谁大家都认识吧。”宋老师指着新同学问道。 　　“认识。”十八班的同学异口同声的应着，特别是女生,好些兴奋的脸都红了。 　　“那就不介绍了，自己坐过去吧。”宋老师指着徐柚柚后面的位置。 　　“别啊，还是介绍一下吧。”有女生不满的嚷嚷起来。 　　宋老师睨了那个女生一眼，也没生气：“介绍吧，别耽误我上课。” 　　“诶，好嘞。”男生大步上前，自信爽朗的问了一句，“大家都看过我演的电影了吗？” 　　“看过！！”班级里又是一阵吼叫。 　　“我的新电影元旦会上，到时候请大家去看啊。”男生话落，底下顿时一片掌声，众人哈哈大笑的鼓着掌。 　　徐柚柚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转头对乔木评价道：“你表哥人缘比你好多了。” 　　乔木原本在微笑的脸怔了怔：“他人缘是比我好。” 　　卢时在一片掌声中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才坐下，就抬手敲了敲乔木的后背：“你哥我回来了惊不惊喜？” 　　“舅妈昨天就告诉我了。”乔木头也不回的道。 　　“我都让我妈不要告诉你了。”卢时还要再说，一抬头对上了班主任关爱的视线，乖觉的闭了嘴。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声一响，乔木就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度起身离开了教室，徐柚柚正奇怪乔木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时，整个人就被人流冲垮了，好不容易保住半条命爬出教室，就看见乔木正站在走廊里往外看。 　　“喂，你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先跑了，也不知道叫一下我，我差点被班里的女生挤扁了。”徐柚柚一脸的心有余悸。 　　“我以为你也要追星。”乔木道。 　　“追星？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徐柚柚道。 　　“你不认识？”乔木诧异。 　　“不认识，不过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徐柚柚道。 　　“古镇的广告牌上有他的照片。”乔木提醒道。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原来是路上见过广告牌啊。”徐柚柚一副恍然的表情。 　　乔木盯着看了一会儿，确定徐柚柚没有想起记起那天晚上的忧郁少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开心。 　　“那个……”徐柚柚盯着乔木瞧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不知道。”乔木很久没量过身高了。 　　“你站直。” 　　乔木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徐柚柚一步跨前，贴了过去。乔木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引发了徐柚柚的不满。 　　“别动。”徐柚柚直接拉住乔木的手，“我比一下。” 　　乔木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女孩精致的五官一点点的靠近自己。 　　徐柚柚伸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头，然后无比确定的道：“你长高了，最少两公分。” 　　乔木一直到徐柚柚比完身高退回原位，才恢复了正常呼吸的频率：“是……是吗？”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卢时身边的同学才散开，乔木和徐柚柚也才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第二节 课快下课的时候，乔木悄悄给徐柚柚递了一张纸条：【铃声一响，咱们就闪。】 　　徐柚柚看了一眼，回了一句：【上节课不是都要过签名了吗，还来？】 　　乔木：【咱们班的都签完了，别的班的还没来呢。】 　　徐柚柚咋舌：【那得持续多久啊？】后面画了一个丧丧的哭脸。 　　乔木垂眸笑了笑：【过了今天就好了。】 　　卢时虽然是个明星，但红螺七中的学生初中就认识他了，热情劲不会持续太久。 　　卢时坐在后排，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递着纸条，渐渐的蹙起了眉。乔木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自小就闷，不爱交朋友，也不懂的拒绝人，后来他当了明星，好些人知道乔木是他表弟，就变着法的想透过他接触自己。乔木不想给他造成麻烦，拒绝了不少人，那些人觉得下了面子，就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乔木，骂他胖的像猪，卢时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气疯了。 　　他和乔木小时候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乔木从小练棋，大半的时间几乎都在道场里，两人接触的不多。直到他上初一那一年，乔木忽然转到了他班上，在那之前，他大概有三个月没有见过乔木了，再见面的时候他差点就没有认出来，因为在他印象里瘦瘦小小的表弟，忽然间胖成了球。 　　那时候他还不懂怎么回事，只知道表弟生病了，奶奶让他好好照顾表弟。一直到他被星探发觉，拍了一部关于抑郁症的电影，才隐约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有人说乔木长得胖。 　　这两年乔木状况好了一些，但卢时还是不想乔木被人打扰，想了想，他忽然有了主意。 　　只不过他整个下午都在一波又一波的粉丝签名中度过，一直到放学才算有机会说出口。 　　“乔木，我们换位置。”卢时直接把自己的书搬到了乔木的桌子上。 　　正在收拾书包的乔木一愣，不解的看向卢时：“为什么？” 　　“我想坐你这个位子，你一个人坐后面去。”说着，卢时朝乔木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分的明显。 　　哥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打扰，坐后面去，哥的粉丝哥自己搞定。 　　徐柚柚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眉来眼去，从她的角度来看，就是乔木的表哥看上了乔木的座位，并且十分霸道的过来抢位置。 　　徐柚柚顿时怒了，原本因为卢时长的好看的一点好印象顷刻间崩塌了，她之前就奇怪了，为什么少年时期的乔木这副状态，原来是有一个从小就欺负他的表哥啊。而且这个表哥长的还比现在的乔木好看，又是明星，这处处比较的，徐柚柚十秒钟就脑补了一出狗血大剧。 　　“不许换！”不等乔木反应，徐柚柚哐的一下把自己刚收好的书包砸在了课桌上。 　　乔木和卢时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看了过来。 　　乔木是真情实感的吓了一跳，而卢时则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这女的怎么回事，自己主动做她同桌她居然还不乐意。 　　“把你的书给我放回你自己的座位去。”徐柚柚冷冷的凝视着卢时。 　　卢时哪里被人这样凶过，而且还是个女生，顿时激起了胜负欲：“我想坐哪里关你什么事。” 　　“你想坐哪里我管不着，但就是不准坐乔木的位置。”徐柚柚道。 　　“我还就坐这了，乔木，坐后面去。”卢时对乔木道。 　　“坐着别动。”徐柚柚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乔木的肩膀上。 　　乔木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茫然无措的看着左右两尊煞神，愣是没搞明白事情的走向。 　　“把书放回你自己位置去。”徐柚柚再次道。 　　“我要是不呢？” 　　“你试试。”徐柚柚“哐”的一下踢开了自己脚边的椅子，修身养性了许多年才收敛起的暴躁基因散了开来。 　　上一世的她可不像这一世这么好脾气，高中叛逆那会儿打架也是常客，后来世界各地去登山，为了自保实打实的练过专业格斗的。 　　徐柚柚虽然披着十六岁的皮，但内里是个二十六岁的灵魂，十年的积淀，哪里是卢时这种实打实的少年扛得住的，吓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搬回去！”徐柚柚又吼了一遍。 　　卢时下意识的把书搬了回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柚柚已经把凳子重新扶好，正喊乔木一起回家呢。 　　“走了，今天去你家做作业，有几道数学题不会。” 　　“我要先去主街买些宣纸。”乔木道。 　　“那先去主街，正好买几个凉菜回去，让外婆少煮两个菜。” 　　“嗯。” 　　卢时看着两人熟络的对话，亲亲蜜蜜，和谐友好，双双把家还的场面，狠狠的吐出一句：“窝草！” 　　搞了半天，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第18章 她喜欢帅的 　　“你一直脾气这么好的吗？”徐柚柚忍了一路,下了公交车却还是没忍住。 　　“什么？”乔木疑惑。 　　“你会骂人吗？” 　　“为什么要骂人？” 　　“为什么？你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反抗啊，他刚才让你换座位，你干嘛不说话,不会直接让他滚吗？”徐柚柚只要想到乔木坐在那里一副任由对方欺负的架势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上次在B市,什么叫希望你长成一株乔木,你要不喜欢这个名字，你不会去派出所换吗？干嘛让别人定义你，你的人生关他们什么事情？他是给你施肥了还是给你浇水了？你是你外婆带大的啊？”徐柚柚越说越气，语气也越来越激动。 　　乔木沉默着听着,女孩明明是在责备他，他却听的异常顺耳,甚至有一种踏实的温暖。 　　各种巧合之下，这个新转来的女生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秘密，但她却从来没有追根究底的问过他。在道场遇见的时候，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下棋；在发现外婆不记得她的时候,没有问外婆是不是生病了；在李修然来找他的时候,没有问他六年前为什么会放弃围棋；在巷子口碰见他发病,见他不想说,也没有追问病因；在B市,在自己几乎已经暗示出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女孩依旧没有问。 　　虽然一开始,他很庆幸于徐柚柚的分寸,庆幸她没有过分的好奇,没有以救世主的姿态入侵他的生活,并试图拯救他。让他放松，自在。可徐柚柚也以这种分寸，慢慢浸透了他的生活,润物细无声的，在乔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成了他愿意交心的人。 　　“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可你也没有生活在你舅舅家啊，你表哥凭什么欺负你？而且离婚的是你父母，你又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敬小慎微的过日子……” 　　徐柚柚还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乔木眼中却慢慢沁出了亮光，他认真的听着，不时还会点头嗯上一声。 　　“你嗯什么？” 　　“我知道了，会骂人的。”乔木赔笑道。 　　“你会骂人？那你骂一个我听听。”徐柚柚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总不能让我骂你吗？”乔木道。 　　“你可以骂别人啊，比如你那个表哥。”徐柚柚给出人选。 　　“这个不用现在骂。” 　　“我就知道你不敢……你还笑！” 　　乔木实在没忍住，扶着墙，笑弯了腰。 　　笑了一会儿，乔木可算是缓过来了，见徐柚柚正柳眉倒数，恶狠狠的看着他，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要骂卢时的话回去当面骂，在这里骂了他也听不见啊。” 　　徐柚柚一听，顿时就给乔木刮目相看了，果然还是她前世认识的乔木，骨子里是个有魄力的。 　　“走，放心骂，要是他敢动手，我帮你揍他。”徐柚柚顿时就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就把乔木带去卢时面前，让他大骂特骂一顿，好报了这许多年被压迫的痛苦。 　　乔木任由女孩拖着，目光温柔，走两步便会不自觉的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两人先去主街买了练习书法要用的纸张以及加餐的凉菜，然后在一起去了乔木家。因为先去了主街耽误了点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卢时人已经先到了，正抓着一把瓜子坐在屋檐下嗑，见两人推门进来，眼睛一亮，起身就走了过去。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半天了，买了什么，有吃的吗，我看看……”说着，卢时伸手就去够乔木手里的袋子。 　　“滚。”乔木回了一个冷冷的滚字。 　　慢一步跨进来的徐柚柚听了，那叫一个心潮澎湃，乔木这小子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干嘛呀，反正一会儿也要拿出来吃。” 　　“不是买给你的，想吃自己买去，别动我东西。” 　　“不是，你今天吃错药了？不就吃你点东西吗？我要不是公众人物，我自己买去，我差你这点钱吗？”卢时也不高兴了，“你再这样，我找奶奶告状了啊。” 　　徐柚柚一听，卢时居然还想找乔外婆告状，顿时就被这清纯不做作的男白莲气笑了。不就告状吗？就你有嘴？ 　　“外婆。”徐柚柚朝着厨房的方向就是一嗓子。 　　乔外婆一听到徐柚柚喊他，拿着一个削皮削了一半的莴笋就出来了：“柚柚啊，来了。” 　　“外婆。”徐柚柚看见乔外婆，顿时捂着脸就蹲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场的两人少年同时被徐柚柚的操作弄懵了。 　　“柚柚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外婆。”乔外婆心疼的跑过去，一连声的哄着。 　　卢时伸手戳了戳正一脸担心的乔木，以口型问道：怎么回事？ 　　乔木也正疑惑呢，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外婆，他欺负我。”徐柚柚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卢时。 　　“我？！”卢时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小时，你做什么了？”乔外婆愤怒的看向自己孙子。 　　“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有，你不让我进门，说我脸皮厚，一个外人还来这里吃饭，要轰我出去。”徐柚柚说的委屈极了，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没有啊。”卢时在自家奶奶失望和谴责的眼神中都要哭了，“不信你问乔木。” 　　乔木这会儿哪里还会不知道徐柚柚想干什么，表情早就已经调整好了，在表哥和外婆同时看过来的时候，遵从本心的回了一句：“表哥确实说了。” 　　“乔木~~~~”徐柚柚冤枉他可以说是人性的泯灭，但乔木也冤枉他，那就是道德的沦丧啊。 　　“卢时，你的教养呢，赶紧给我道歉。”乔外婆抄起手里的莴笋就是一顿抡，卢时被抡的满院子转，嗷嗷叫的窜进了屋里。 　　“配合的不错。”徐柚柚拍了拍手，一脸轻松的站了起来。 　　乔木笑了笑，刚要说话，目光忽的望见了女孩脸上的泪。没来由的心头一颤，乔木从衣兜里翻出纸巾，抬手就去擦女孩脸上的泪。 　　“嗯？”徐柚柚惊讶的嗯了一声。 　　乔木惊觉，连忙撤回手，把纸巾递到徐柚柚手里：“怎么还真哭了。” 　　“做戏做全套嘛。”徐柚柚道。 　　“你不用这样。”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 　　= 　　九点半，乔木送完徐柚柚回来，一进门就见卢时正靠在他房间的床上。 　　“那个阴险的母老虎送回去了？”卢时坐起来问道。 　　乔木静静的凝视着他。 　　“我可是被她害惨了，外婆都多少年没打过我了，说句母老虎都不行？”卢时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我一个未成年少男，出去辛辛苦苦拍戏三个月，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回来想吃顿奶奶做的家常菜，结果进门就被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揍，自家兄弟还叛变了。” 　　“对不起，是我让她误会了，你别那么说她，刚才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乔木道歉。 　　卢时见乔木一本正经的道歉，反而不好装可怜了，大度的摆摆手：“算了，反正奶奶也不舍得真打我。不过，你和这个徐柚柚关系挺好啊？细细讲来。” 　　他和乔木认识十六年了，也没见他如今天这般“活泼”，就为这，这点冤屈算什么。 　　乔木看着自家表哥那标准的八卦脸，拿了衣服就要出去：“我去洗澡。” 　　“洗什么澡，聊完再洗。”卢时跑过去把人拉过来按在床上，“三年多了，这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还是女，往家带的那种。” 　　“别瞎说。” 　　“你紧张了，看来我猜得方向没错，弟啊，你可算是长大了。”卢时拍着乔木的肩膀，一脸的欣慰。 　　乔木没好气的打掉卢时的手，问道：“你这次回来上学，能待多久？” 　　“寒假之前都不走了，再走，校长得开除我了。”卢时道，“而且我爸也希望我好好读书，正常考大学。” 　　“那你这段时间能不能留在这里陪外婆？”乔木问。 　　“能是能，不过……你要去干吗？” 　　乔木也没瞒着，拿了自己手机，翻出李修然发给他的那张报名表，展示给卢时看。 　　“我去！”报名表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卢时惊的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要去参加围棋比赛。” 　　“小点声。”乔木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外，卢时秒懂，两人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不见外面传来乔外婆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你真的要去参加这个围棋比赛？”卢时能压着嗓子降低声音，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乔木要是能重新下围棋，是不是病就彻底好了。 　　“我想再试试，想自己走出来，总不能一直让外婆和你们担心。”乔木道。 　　“这就对了嘛。”对于有心理疾病的人来说，自我的觉醒才是最好的药啊。 　　“只是，这个比赛还挺多的，我以后每个周末可能都要去市里比赛。等决赛圈，还要去省里。”因为是业余围棋比赛，所以比赛的时间基本都在周末，“等找个理由，和外婆说。” 　　“直说呗，外婆要知道你想克服心理阴影，她得多高兴啊。”卢时道。 　　“还是等我成功了再说吧，不然，外婆会跟着担心的。”乔木摇了摇头，当初外婆为了不让任何和围棋有关的事情刺激到他，连外公留下的围棋棋盘都烧了。 　　“这倒也是，那就真的要好好找个理由了。主要是你这些年也不怎么出去，忽然要这么频繁的出门，这理由是不好找。”卢时摸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 　　乔木也知道难找，这段时间也在愁这个事情。 　　“诶，找徐柚柚帮忙啊。”卢时忽然有了主意。 　　“怎么帮？” 　　“你就说你们在谈恋爱，周末要出去约会。”卢时道。 　　乔木还以为是什么主意，听了顿时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人家吧。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眼熟，吃饭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中秋节你们一起逛灯会了吧，那张照片~~”卢时挤眉弄眼的说着。 　　“她只把我当朋友。”就在卢时以为乔木又要糊弄过去的时候，乔木居然正面回答了。 　　乔木认真了，卢时意识到这点，调侃的心情瞬间去了大半。 　　“我看她挺在乎你，那么护着你。”卢时鼓励道。 　　“她喜欢长的帅的。”这是乔木亲耳听来的。 　　“不可能，我这么帅，也没见她喜欢我啊，还装白莲陷害我。”卢时立刻反驳，但凡是个喜欢帅哥的，就不可能对他下得去手。 　　“你现在多高？”乔木忽然问。 　　“干嘛忽然问我身高？我这几个月又长了两公分，现在178吧。”卢时道。 　　“她大概喜欢180以上的。”乔木道。 　　“这你都知道？” 　　因为徐柚柚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强调过180这个数字。所以，180公分，应该是她喜欢的身高吧。 　　“要求的还挺具体，不过没关系，我们才16岁，还会长高的。之前在学校我就想说，你可算是蹿个了，现在173了吧？”卢时用自己的个头估算这乔木的，“上次见你还168，这才多久。估计再有个一年，你就有我高了，再窜一窜，高三之前绝对超过180.” 　　“至于长相，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我妈老说你好看的跟个女孩子似的，只要瘦下来，绝对帅。”卢时鼓励道，“等你克服了心理阴影，把药停了，再加上长高需要营养，一个寒假你就能瘦下来了。” 　　在减肥这件事情上，卢时是有发言权的，他当演员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见过不少演员为了剧情短时间快速减肥的。更何况乔木本身发胖的原因就特殊，只要康复了，两三个月瘦下来绝对不是问题。更何况，他这次回来，就明显的感觉到乔木比之前瘦了一些了。 　　或许是卢时的话触动了他，入睡前，乔木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药瓶，没有打开。 第19章 心病 　　乔木又做梦了,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刚刚八岁。 　　那天他在家里解一道老师布置下来的活死题，因为题目有些难,他思索了一个小时都没能解开。当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他肚子有些饿,刚要出去找些吃的东西，母亲卢莹华就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母亲，小乔木一脸的开心，秀气的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妈妈,你回来了。” 　　卢莹华问：“在干嘛？” 　　小乔木：“在解老师布置的活死题。” 　　卢莹华：“解开了吗？” 　　小乔木：“还没有，进入升段班之后,活死题的难度变大了很多，我解了一个小时都没解开。” 　　卢莹华脸色沉了下来，但是小乔木并没有发现，还在说自己饿了,想吃饱了再解题。 　　卢莹华：“我刚刚从道场回来,你这次班级排名,拿了倒数第十。” 　　小乔木自从进了道场,从来都是尖子生,从来没有拿过这么低的名词，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妈妈对不起,我这次没有发挥好,下次我会努力的。” 　　小乔木还是很有信心的,王老师说他能在冲段班里排到第二十名已经很厉害了,因为班级里所有的哥哥都比他大七八岁呢。他们比自己多学了七八年，所以自己考的差一点也正常，慢慢就能赶上去了。 　　卢莹华问：“一个活死题,为什么解了一个小时也没解开？” 　　小乔木这时候才察觉到了母亲的怒意，弱弱的道：“对……对不起。” 　　卢莹华走近乔木：“是不是开小差了？” 　　小乔木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妈妈教你一个集中注意力的方法吧，跟我过来。” 　　小乔木不明所以，乖乖的跟在母亲身后去了卫生间，看着母亲用脸盘接了一盆水，然后放在他身前的凳子上。 　　“你父亲每次解不开棋，或者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就会把脑袋放进水里，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来，你也试试。” 　　小乔木有些害怕，但并不想让母亲不开心，便闭着眼把头埋了进去。可小小的少年哪里能憋气太久，没一会儿就站了起来。 　　“解开了吗？”卢莹华问。 　　小乔木摇头，他刚才只顾着害怕了，根本就没想活死题的事情。 　　“那就再来。”卢莹华抬手，把小乔木的脑袋一把按了下去。 　　“再来！” 　　“再来！” 　　之后的梦境便是无穷无尽的水，以及一只死死按在他脑后的手。 　　“乔木，你这盘棋怎么又输了，回去给我好好冷静冷静。” 　　“乔木，中盘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失误，是不是紧张了，去浴室给我冷静冷静。” 　　“乔木，再赢两场你就可以成为职业棋手了，你不许有任何的失误，赛前给我好好的冷静冷静。” 　　“乔木，你给我冷静！！” 　　“咳咳咳！！”乔木自睡梦中惊醒，趴在床上不停的咳嗽着，仿若刚刚落水被救回来的溺者。 　　咳了好一会儿，乔木才心有余悸的坐起来，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脖颈。这是他的习惯，就算心理上知道这时候绝对没有一只手掐在他的后脖颈上，但乔木还是要亲自确认了，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乔木扭头看向窗外，深深的吐着气。 　　翌日，徐柚柚裹着许久不见的毛绒外套进了教室，她一进去就引起了同学们的密切关注。 　　“徐柚柚同学，你又水土不服了？”白易问道。 　　“嗯。”徐柚柚懒得解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一直到乔木走进教室，脸色才好了一些。 　　“哟，你这是怎么了？大秋天的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因为陷害我遭报应了？”卢时还记着仇，见徐柚柚这幅样子，忍不住一顿冷嘲热讽。 　　“滚！”徐柚柚本来还打算今天见到卢时的时候为昨天的事情道个歉的，现在扯平了。 　　“又发病了？”乔木一脸担心的问道。 　　“嗯。” 　　“不是已经好了吗？” 　　“鬼知道啊，昨天半夜忽然又发作了，直接把我冻醒了。”徐柚柚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睡的好好的忽然就发作了，“我现在手都伸不直了。” 　　徐柚柚可怜兮兮的把五根红彤彤的手指从袖子里探出来。 　　乔木下意识的抬手碰了一下，仿若寒冰一样的触感，惊的他声音都变了：“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来学校，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连原因都查不出来。”徐柚柚拒绝。 　　“是不是真的？”卢时听了半天，有些怀疑的抬手去摸徐柚柚的额头。 　　徐柚柚皱眉，抬手把卢时探过来的爪子打掉。 　　卢时惊叫一声：“我去，真的跟冰块一样。都这样了，肯定得送医院啊。” 　　“不用，我之前也这样，睡一觉就好了。”去医院一点毛用都没有的，乔木才是她的药啊。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回暖了。 　　“那去医务室，那里睡的舒服些，还有医生。”乔木道。 　　“我走不动。”徐柚柚摇头。 　　“我背你去。”说完，乔木不由分说的就在徐柚柚的身前蹲下，示意她爬上来。 　　徐柚柚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她正想找什么借口才能和乔木多些肢体接触呢，这机会就来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曾经拉拉扯扯没什么估计的男生女生，在这个年纪反而多了矜持。一个男生主动背一个女生，这是一件极亲密的事情。除非这个女生不能行走了，而徐柚柚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卢时见徐柚柚不动，以为她想避嫌，想着自家表弟昨天透露的那点近乎自卑的喜欢，如果这个时候被徐柚柚拒绝了，恐怕以后再也鼓不起勇气了吧。 　　不行，绝对不能让徐柚柚拒绝乔木。 　　“乔木，我们一起扶着她去吧。” 　　乔木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刚要起身，就感觉背上一股寒气袭来，接着便是一阵冰冷却柔软的触感。徐柚柚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已经趴在了他的背上。 　　乔木怔了怔，直起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背着徐柚柚往外走。 　　卢时困惑的挠了挠自己的头，自己又多想了，果然拍戏拍多了，人就容易脑补。 　　乔木知道徐柚柚怕冷，一路都挑着阳光直晒的地方走，走了大约七八分钟，两人到了医务室。 　　“这是怎么了？”医务室的老师一大早就看见有学生来，吓了一跳。 　　“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徐柚柚的病不好解释，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你们这些女孩子，是不是又减肥了，怎么穿这么多衣服？”老师抱怨着，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徐柚柚，“先吃点巧克力，这位男同学，你去小卖部给她买点早餐。” 　　乔木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徐柚柚在老师的安排下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体温有些低，睡一觉，观察一下。” 　　不一会儿乔木回来了，给徐柚柚带了三明治和牛奶，每一样都是特意加热过的，拿在手里还有些烫手：“先喝牛奶，暖一暖。” 　　“我已经好多了。”徐柚柚回道。 　　乔木抬手弹了弹徐柚柚的额头，果然见她体温升回来不少，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少年凑的近了，徐柚柚这才发觉，乔木的眼里似乎有红血丝：“你昨晚也没睡好？” 　　“啊，想一些事情，睡的晚了。”乔木轻描淡写的道。 　　乔木恰巧也没睡好的事情，起先徐柚柚没有多想，更没有把这个往自己忽然复发的寒症上想。但是连着一连三天，自己连着被冻醒了三回，以及乔木肉眼可见的黑眼圈，徐柚柚就不得不怀疑了。 　　终于在第四天晚上，徐柚柚再一次半夜三点被冻醒了之后忍无可忍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你到底在干嘛？到底睡不睡了？” 　　大半夜接到电话的乔木怔了怔，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他悄悄断药失眠的事情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徐柚柚是怎么知道的。 　　徐柚柚一下被问醒了，是啊，自己怎么知道乔木没睡的，我擦，这怎么解释？ 　　“乔木？”第一步，假装自己也很疑惑。 　　“是我。” 　　“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我刚才给我爸打电话呢，他在Y国，时差不一样。”徐柚柚多此一举的解释着。 　　“没事，那我挂了，你继续和叔叔打吧。”乔木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现在都三点了，你怎么还不睡？你这几天好像都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你上次说你在想事情，想什么呢？”徐柚柚怕乔木敷衍她，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我……”乔木顿了顿，回道，“我在想要不要去参加全国围棋大赛。” 　　“你要重新下围棋了？”徐柚柚惊讶道。 　　“还在考虑。”乔木道。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肯定去啊。” 　　“为什么？” 　　“这不废话吗？你本来都放弃围棋了，却一连纠结好几天，那心里肯定是想去的，不去你纠结什么。想去就去，想那么干嘛？”徐柚柚道。 　　“我怕……我会紧张。” 　　“紧张不是很正常吗？这世上没有比赛不紧张的人吧。”徐柚柚觉得乔木的担忧实在是有些多余且奇怪。 　　“我和别人不一样。”乔木从床上起来，穿着睡衣走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还记得我上次在巷子里差点昏倒的事情吗？我一紧张，就会那样。” 　　“你……”徐柚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之前参加定段赛的时候，就是这样昏倒了？” 　　“嗯，比赛后期，我连着昏倒了两次。”乔木沉沉的道，“他们说，棋力可以练，但心理脆弱的人不适合下围棋。” 　　说他可怜，是人格有缺陷的悲哀神童。 　　“所以不是你想放弃围棋，而是他们让你放弃的？”徐柚柚问。 　　乔木发现，徐柚柚关注问题的重点似乎总和别人不一样：“我不知道，但那个时候，我确实也不想下了，我很害怕。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懦弱。” 　　“你那时候才十岁吧，会害怕不是很正常吗？”徐柚柚道。 　　是啊，那个时候自己才只有十岁，可在旁人的眼中，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一定要做的比普通人好的天才。 　　“如果我又紧张的昏倒了呢？”乔木问。 　　“那就昏倒了再说啊，到时候再做决定，总好过你什么都不做就胡思乱想吧。”最最重要的是连累我发病啊。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乔木问。 　　“说。”徐柚柚打着哈欠，从刚才开始，她身上的寒意如来时一般突然的退去了，此时暖意浓浓，让人犯困。 　　“这周末在市里有比赛，但我不想让外婆知道。” 　　乔木还没说完，徐柚柚就懂了：“好办，周末早上等我，我去找你。” 　　说完，徐柚柚再也坚持不住，挂了电话，秒睡过去。 第20章 周六，徐柚柚吃了早…… 　　周六,徐柚柚吃了早饭就往乔木家跑，和乔外婆打了一声招呼就把乔木带出来了，顺利的让乔木瞠目结舌。 　　卢时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问乔外婆：“奶奶,你不好奇他们出去干嘛吗？” 　　乔外婆：“干什么都行,总比待在家里强。木木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十六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卢时：“表弟那么老实，您不怕徐柚柚欺负他啊？” 　　乔外婆：“木木是男孩子，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卢时愣了一下,随即一脸钦佩的冲自家奶奶比了个大拇指：“精辟，睿智,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乔外婆乐呵呵的一笑。 　　= 　　“谢谢你帮我，不然外婆一定不放心我出来。”大巴上，乔木对徐柚柚道谢。 　　“小事而已，正好我也没去过主城区,刚好可以逛逛。”徐柚柚问道,“这个比赛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上周末,李修然给我发的海报。”说着,乔木把李修然发给他的海报展示给徐柚柚看,“我想了两天，才报名的。” 　　“全市第一名,奖金五千,全省第一名奖金三万,全国第一名奖金八万。”海报上所有的东西,徐柚柚只能看懂奖金。 　　“等拿到奖金，我送你一件礼物吧。”他能重新踏出这一步，徐柚柚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那你预算多少啊？”徐柚柚问。 　　乔木怔了怔,这收礼物的人是可以直接问预算的吗？ 　　“奖金范围之内的，都可以。”乔木答道。 　　“那我能挑个最贵的吗？”徐柚柚用手戳着海报上标注了奖金的位置。 　　乔木笑了一下：“我尽力。” 　　业余围棋比赛是按地域来筛选的，围棋选手先在本市报名，只有获得本市前三名的选手才能去省里参加进步一步的比试，之后再选出全省前三名参加全国比赛。 　　红螺镇距离J市的主城区并不远，大巴开半个小时就到了，下了车，两人换乘地铁，大概二十分后就到达了围棋比赛的场地。 　　“我一会儿就进去比赛了，你有什么安排？”乔木问徐柚柚。 　　“你要比多久？”徐柚柚问。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以乔木的棋力，在市区比赛里几乎遇不到什么对手，一盘棋很快就能结束。 　　“那我就在附近逛逛，等你比完了，我们一起吃午饭。”徐柚柚道。 　　“也行，这个会馆后面有一条步行街，你可以去逛逛。”这个会馆经常举办围棋比赛，乔木小的时候来过几次，对着周围还算是熟悉。 　　“嗯。”徐柚柚点头，“你比完了，过来找我。” 　　“好，那我进去了。” 　　“加油，别紧张。” 　　乔木顿了顿，有些好笑的回头：“放心，这种程度，还不至于。” 　　徐柚柚挑了挑眉，这么自信，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夜里说的那么可怜。 　　徐柚柚等乔木进了会馆，转身就去了乔木刚才说的步行街。或许是因为靠近围棋会馆的原因，步行街里有不少和围棋有关的店铺。店铺非常的商业化，除了传统的围棋和棋盘之外，还有许多时尚可爱的周边。徐柚柚逛了一圈，停在了一个定制手机壳前。 　　“小妹妹，要定制手机壳吗？”老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摇着一把折扇晃了出来，胖乎乎的，看着很是和善。 　　“我看你这里好像有限制。”徐柚柚指着一旁的说明问道。 　　“是的，我这里的手机壳，只能定制和围棋有关的东西。你可以从古今棋谱中挑一局棋，也可以现场对弈一局，如果赢了我，手机壳免费。”老板笑道。 　　“你这样，不会亏本吗？”徐柚柚忍不住问。 　　老板哈哈笑道：“在这种地方卖手机壳，本来也赚不了几个钱，就是放着玩的。顺便找些同好，一起下下棋。” 　　徐柚柚了然：“可惜我不会下围棋。”PanPan 　　老板无所谓的摆摆手：“五子棋也行，只要你能赢我，一样给你免费。” 　　这会儿会馆里还在考试，步行街没什么客人，老板闲着无聊，想找人下一局。 　　五子棋规则非常的简单，徐柚柚听一遍就懂了，可是连下了三盘，她在老板手里连五分钟都撑不过，徐柚柚忍不住有些佩服：“老板，你也太厉害了，好像我下一步走哪里你全都算到了。” 　　老板呵呵一笑：“我这不算什么，你要是遇见厉害的围棋选手，那算棋才厉害呢。” 　　徐柚柚：“老板，你围棋几段啊？” 　　老板：“业余五段。” 　　徐柚柚哦了一声，刚要再问，乔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到步行街了，你在哪里？” 　　徐柚柚眼睛一亮：“你这么快就比完了？” 　　乔木：“比想象的快一些。” 　　他的对手是一位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大叔棋力一般，但眼力劲却很足，两人只下了十几分钟，他便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当即就痛快的认输了。 　　“我在……”徐柚柚看了一眼老板。 　　“192号。”老板提醒。 　　“192号铺面。”徐柚柚道。 　　“好，我这就过来。” 　　这时候店里又进来三个穿着时尚的少年，这三个少年似乎对店里非常的熟悉，一进来就冲老板喊道:“王老板，又和人下棋赌手机壳呢。” 　　“是啊。”老板笑着应道。 　　“赢了没？” 　　“这位小妹妹不会围棋，我换了五子棋，只可惜她还是没能赢。”王老板笑道。 　　“王老板，你也太不地道了，你一个下围棋的和人家比五子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王老板点了点头，但还是道：“确实有些欺负人，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赢棋，手机壳就不能免费？” 　　“没事，我买一个吧。”徐柚柚起身往门口走去。 　　徐柚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带刺绣卫衣，长发用沈莉莉送她的发簪挽了一个半马尾，额前有几缕碎发随意的披散着，黑亮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精致的五官夺人眼球，自昏暗的屋内步入阳光下，仿若精灵入世。 　　刚刚还笑着调侃老板的三位少年瞬间安静下来，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外套，打扮十分前卫的少年眼睛蓦的一亮，一步跨前，拦在徐柚柚身前。 　　徐柚柚停住，疑惑的看向忽然拦住自己的少年。 　　“那个，你好，我叫申思聪。”少年自我介绍道。 　　“你好。”徐柚柚点了点头，侧了侧身子绕开少年，走到门口放置手机壳的柜面上。 　　“那个，我会下围棋，我帮你赢一个吧。”申思聪生怕徐柚柚不同意，转头又去和老板约战，“王老板，我们下一局，我赢了，手机壳给这位同学。” 　　王老板呵呵一笑，眼底全是了然之色：“反正输了手机壳就免费，至于你是想自用还是送人，你随意就是。” 　　“不用了，老板，我买一个。”徐柚柚拒绝道。 　　“这手机壳市场价也就三十块钱一个，老板这里卖一百，你花钱买就是纯吃亏。我是道场的学生，棋力还可以，肯定能赢手机壳的。”申思聪急急的说完又怕徐柚柚不知道道场的意思，跟着解释起来，“道场你知道吗？就是……” 　　“我知道，不过不用了，我还是自己买吧。”徐柚柚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扫二维码。 　　申思聪一急，竟然直接用手挡住了柜台上的二维码。 　　徐柚柚皱眉，看向少年。 　　“我直说了吧，我想认识你，如果我赢了，手机壳给你，你给我一个你的微信。”申思聪大声的道。 　　徐柚柚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搭讪了。实在不是她反应迟钝，而是灵魂二十六岁的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搭讪。 　　徐柚柚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少年的搭讪并不怎么高明，而且还有些胡搅蛮缠，但大胆浓烈的喜欢，却并不讨厌。 　　乔木循着门牌号找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正在搭讪徐柚柚，而徐柚柚不但没有拒绝竟然还对着对方笑了。 　　搭讪的借口，竟然还只是一个手机壳？！ 　　“我……” 　　“柚柚。”乔木走进店里。 　　“乔木？你过来了？”徐柚柚往乔木的方向靠了过去。 　　“嗯，在做什么？遇见熟人了吗？”乔木故作不知的问。 　　“没有，这位同学见我下棋下不过老板，就说想帮我赢一个手机壳。”徐柚柚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手机壳？”乔木瞅了一眼柜台旁边贴着的说明，念了出来，“和老板对弈一局，可免费定制手机壳，你想要？” 　　“我就是觉得好玩。”徐柚柚道。 　　“那我帮你赢，不要麻烦别人了。”乔木道。 　　“好啊。”徐柚柚其实对手机壳兴趣不是特别的大，只不过是觉得老板陪着她下了好几局五子棋，自己要是不买点什么，觉得失礼。 　　不过，要是乔木肯帮她赢一个，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板，现在能对弈吗？”乔木转头问王老板。 　　王老板又是一阵呵呵的笑，眼神在申思聪和乔木之间来回的转了两圈，才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小同学你刚刚从会馆比赛出来吧，不用休息一会儿？” 　　围棋比赛最是费脑，王老板以前也参加过围棋比赛，每比完一场，都很想睡上一觉来恢复。 　　“不用。”乔木笑着摇头。 　　“很自信嘛。”王老板笑着往里走去，“那来吧。” 　　乔木跟着往里走去，徐柚柚正要跟上，申思聪又拦住了她：“同学，能加下微信吗？” 　　徐柚柚笑着摇头：“已经有人帮我赢手机壳啦。” 　　徐柚柚这么说，只是想委婉的拒绝少年加微信的要求，但她却低估了少年的好胜心。 　　申思聪和乔木两个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视线上的接触都没有过，但申思聪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刚才乔木是故意打断他的话的。那句不用麻烦别人，也是故意针对他说的。 　　不就是一个业余围棋棋手吗？有什么可嘚瑟的？ 　　“等等……”申思聪喊住两人，“我和你比。” 　　乔木蹙眉。 　　“如果我输了，手机壳我送你们两个。但如果我赢了……”申思聪看向徐柚柚，“你把微信给我。” 　　王老板和申思聪的两位同学，都先是一惊，然后同时转变成吃瓜的表情。 　　红颜祸水啊。 　　而红颜祸水本人徐柚柚对于这离奇的发展很是无语，暗道，这叛逆期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拒绝。”无论输赢，乔木都不会拿徐柚柚的微信和别人比。 　　“怎么，怂了？也是，你就是一个业余棋手，我可是要参加今年定段赛的人，咱们棋力肯定有差异。这样，我再让你两子。”申思聪神情狂傲，语气中满是对乔木的鄙视。 　　“我不和你比。”乔木依旧拒绝。 　　“让你两子你都怕，怂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比就比！”乔木没什么表情，徐柚柚却被激起了脾气，“乔木，和他比。” 　　“要比可以，但不能赌你的微信。”乔木道。 　　“别怂，我押你赢。”徐柚柚道。 　　乔木一怔，随后嘴角微扬，轻轻吐出一句：“好。” 　　申思聪顿时气血上涌，怎么感觉还没比，自己好像就已经输了？ 第21章 乔木执白，申思聪执…… 　　乔木执白,申思聪执黑，申思聪先下。 　　这一场对弈仿佛再现了乔木和刘文斌那一场对弈，乔木每一步都是贴着申思聪下,每落一子,都仿佛裹挟着万千杀气,锐不可当。 　　申思聪也是少年血性，被乔木的快棋逼起了脾气，也跟着下起了快棋，两人你来我往的,一人落一子，那架势根本不像是在下棋,而是在比着两人谁往棋盘上落子的速度更快。可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棋过中盘之后，申思聪的速度便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额头隐隐又汗珠浮现,望着乔木的眼神也变了。 　　“小妹妹,你这同学棋力可以啊。”王老板赞叹的道。 　　徐柚柚有些得意的笑：“看来我手机壳稳了。” 　　徐柚柚不懂棋,但是从申思聪渐渐焦灼的情绪,不难猜出现在谁占了上风。 　　“如果后面不失误的话。”老板顿了顿,又评价道，“不过,真没看出来,你这同学的棋风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看着慢慢吞吞的,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这下起棋来，杀气很重啊。” 　　徐柚柚也觉得下棋时候的乔木和平常反差很大。 　　申思聪的两位同学站在棋盘的另一边，他们也是学围棋的,棋力比老板还要高出一些，两人此时也是眉头紧蹙，频频用眼神交流着。 　　“我输了。”半个小时后，申思聪再也抵挡不住，低头认输。 　　“承让，险胜两子。”乔木礼貌的道。 　　两子？徐柚柚挑了挑眉，眼中怀疑乔木是故意的。 　　申思聪只觉得被人啪啪打脸，开局前自己说要让对方两子，结果一局结束，对方刚刚好胜了他两子。 　　“愿赌服输，老板，手机壳我买。”申思聪随觉丢脸，但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不用不用，好久没有看到这样一场精彩的对弈了，这手机壳，我送了。”王老板呵呵笑道。 　　“不用，说了我买就我买。”申思聪执着道。 　　老板见他这样，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徐柚柚道：“小妹妹，那你过来挑一个手机壳吧。” 　　徐柚柚应了一声走了过去，乔木见状，起身也要过去。 　　申思聪扫了一眼乔木胸前挂着的入场牌，忍不住问道：“以你的棋力，去参加业余围棋比赛，你这是在欺负人。” 　　乔木疑惑看着对方：“业余比赛，只要不是职业棋手应该都可以参加吧。” 　　申思聪：“但你的棋力已经可以去参加定段赛了，不应该参加这种比赛。还是说，你其实和我一样也是道场里的学生，是故意参加这种比赛来赢奖金的？” 　　一般来说，业余围棋大赛，除了职业围棋选手不能参加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但围棋讲究风骨，所以一些道场会限制自己的学生参加业余围棋比赛。因为道场里的学生，棋力通常都比业余围棋棋手要高一些。但围棋比赛一般都会有奖金，所以一些棋力较高的学生还是会偷偷参加业余比赛，赚取不菲的奖金。 　　乔木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棋力却比他还强，像他这个年纪又有这种棋力的只能是自小在道场里专门学围棋的了。这么想着，申思聪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鄙视。就连和他一起来的同学，看着乔木的目光也变了。 　　乔木笑了笑，没有解释，径直往门口走去。 　　申思聪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我也要参加今年的定段赛，如果我们在赛场见了，我是不会替你保密的。” 　　说完，申思聪比乔木还要快的去了门口，手机刷的对着付款码扫了一百块，和朋友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板看着走远的三位少年，又看了看乔木，忍不住劝道：“同学，你不会真的是背着道场出来赚业余赛奖金的吧。如果是的话，你还是赶紧退赛吧。小聪这孩子人其实不坏，但有些嫉恶如仇，如果在定段赛上真的碰见了，他是不会替你保密的。这事要是被你的老师和同学知道就不好了，职业棋手对这个也挺忌讳的。” 　　乔木微笑道：“要是我们两在定段赛上碰见了，那肯定是他倒霉。” 　　老板不解。 　　“我需要通过业余赛才能拿到定段赛的入场券，要参加的也是明年的定段赛。”乔木道。 　　老板了然，申思聪参加的是今年的定段赛，如果要和乔木相遇，那必然是今年定段失败了。这么想想，确实他更倒霉。 　　“就这个吧。”徐柚柚比对了两个手机壳，挑了其中一个。 　　“好嘞，那图案呢，是从棋谱里选一个，还是就拓印刚才那局？就刚才那局吧，是一局好棋。”老板接过手机壳问道。 　　徐柚柚看不懂棋，也不怎么在意，刚要点头答应，就听乔木直接拒绝了：“不要这个。” 　　“那从棋谱里挑？”老板问。 　　乔木看向徐柚柚：“你挑吧。” 　　“那我随便选一个好了。”徐柚柚随手翻着棋谱，见棋谱下面还填写着对弈者的名字，有了个想法，“老板，能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吗？” 　　“这个不行，除非上面打印的是你们的棋谱。”老板道。 　　徐柚柚眼珠一转，问道：“五子棋行吗？” 　　老板闻言当即就笑了：“行。” 　　徐柚柚眼睛一亮，拽着不明所以的乔木回道棋盘边，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道：“我不会下围棋，不过刚刚和老板学了五子棋，我们下一盘，然后把棋谱拓印在手机壳上，这样就可以刻上我们自己的名字了。” 　　“五子棋啊？”乔木看着徐柚柚，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不行？”徐柚柚问。 　　“不是，就是……你想下到什么程度？”乔木问。 　　“什么叫下到什么程度，分出胜负就行啊。”徐柚柚道。 　　“噗。”老板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乔木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乔木笑了笑，棋盘上徐柚柚已经拿了一颗白棋放在了棋盘正中间：“我先下。” 　　“哦，好。”乔木自然没有意义，随手捻起一枚黑子，食指和中指夹着，轻轻的放了下去。动作温柔雅致，完全不复刚才和人对弈时的杀气腾腾。 　　“我早就想问了。”徐柚柚一把抓住乔木的手，“你这棋子怎么拿的，姿势还怪好看的。” 　　乔木慌忙的抽回手，神色游移不敢去看女孩的脸：“就随便那么拿着。” 　　“你教一下我，是这样吗？”徐柚柚左手取了一枚棋子，放置在右手的两指之间，费力的夹着。 　　“是。”乔木看了一眼，给予了认可。 　　“嘿嘿。”徐柚柚得意一笑，夸张的把夹着围棋的双指竖着放在耳边，问乔木，“怎么样，我看起来像不像围棋手？” 　　乔木笑着点头：“特别像。” 　　徐柚柚的新鲜劲也就持续了两手棋，两手之后她自己嫌麻烦，还是采取了传统的“抓取法”。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七八分钟，眼瞅着棋盘都满了一半了，徐柚柚忽然吐槽了一句：“乔木你五子棋不行啊，人老板两分钟就赢我了。” 　　乔木落子的手一顿，当场就要横挪。 　　徐柚柚眼尖，立马按住乔木：“不许动，我赢了。” 　　徐柚柚快速落下一子，在满盘黑白棋子中连出了五颗白棋。 　　乔木见她开心，也跟着笑了笑。 　　老板拿着手机过来拍棋谱，拍完，别有深意的对乔木说了一句：“辛苦了。” 　　乔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徐柚柚顺势对老板道：“老板，帮我们拍张照吧。” 　　“行啊。”老板顺势给两人拍了一张合照，然后递给徐柚柚查验，“怎么样，好看吗？” 　　“好不好看在其次，主要是拍清楚对弈的人。”徐柚柚笑着对乔木道，“等以后你成了特别厉害的围棋手，我就可以拿这张照片出去和人吹牛，说我赢过著名围棋手，乔木同学。” 　　乔木：“你高兴就好。” 　　老板把照片导进电脑里，启动机器，不过几分钟，手机壳就绘制好了。 　　“走吧，去吃饭，我饿了。”徐柚柚换上新鲜出炉的手机壳和乔木一起离开了步行街。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又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徐柚柚买了些小吃，两人便转地铁去了车站，坐上大巴原路返回红螺镇。 　　之后的一个月里，乔木每个周末都会来市区比赛，以他的棋力，市级赛里根本没有对手，最后以连胜的成绩夺得了市级比赛的冠军，轻松的拿到了五千元奖金。 　　省级赛在市级赛结束后的第二周，乔木同样十分顺利的杀进了决赛，取得了第一名，拿到了三万块的奖金。 　　决赛那天，徐柚柚也去了现场，帮乔木拍了许多获奖时候的照片。 　　“走吧。”乔木从奖台上下来，拉着徐柚柚就要离开。 　　“不是说还有媒体采访吗？”徐柚柚刚才在下面坐着，听到记者说要采访这次比赛的前三名。 　　“我不想参加。” 　　徐柚柚点了点头，两人刚要离开，一个同样挂着奖牌的青年走过来喊住了乔木。这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斯文青年，是这次省级比赛的亚军。 　　“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些眼熟，回去想了好几天，才想起来。”青年问乔木，“你是棋圣乔东远的儿子，乔木吧？” 　　乔木身体骤然紧绷。 　　“你现在的样子和小时候差别太大了，所以没认出来。”青年似乎没发现乔木的变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你可能不记得了，六年前的定段赛上，我们也对弈过一局的。那时候你还只有十岁，但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输给你之后我就放弃围棋了。后来我听说你因为紧张退赛了，我还可惜了一阵。只是……你怎么来参加业余比赛了，你早该是职业棋手了啊？” 　　乔木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徐柚柚见状，代替乔木答道：“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吧。” 　　青年愕然了片刻，对上女孩不善的眼神，这才察觉到不对：“抱歉。” 　　徐柚柚白了对方一眼，刚要拉着乔木离开，乔木却忽然开口了。 　　“没事，我那时候确实太紧张了，没发挥好退赛了。之后一直在学校读书，没有再下棋。” 　　青年见乔木开口答他了，顿时松了口气，连连道：“原来是这样，读书挺好的，读书也很重要，那什么，全国赛加油。” 　　青年虽然这么说着，但望着乔木的眼神却透露着怜悯和可惜。 　　青年说完便离开了，徐柚柚对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没好气道：“他那什么眼神啊，看着就来气。” 　　“怜悯吧。”乔木对于这种目光已经异常熟悉，当初他退赛的时候，所有人认识他的人都在用这种眼神看他。天才的陨落，是那样的可怜。 　　“你搭理他干嘛？”那人谁啊，用得着他来怜悯吗？ 　　“这里只是业余比赛，等去了定段赛，那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我父亲，看到我，都会想起六年前的事情。”乔木笑道，“躲是躲不开的。” 　　“你爸，是棋圣？” 　　“嗯。” 　　“很厉害吗？” 　　“差不多世界排名第一的那种厉害吧。”乔木道。 　　徐柚柚咂舌：“怪不得你会紧张，神级光环啊。” 　　“是啊。”乔木点头。 　　“你当初退赛，他一定觉得很丢脸。” 　　何止是丢脸，他当时应该恨不得没有过自己这个儿子。 　　“你崇拜他吗？”徐柚柚问。 　　乔木摇了摇头：“小时候或许吧，现在对我来说，他差不多是个陌生人了。” 　　“那你怕什么，反正丢的是陌生人的脸。”徐柚柚道。 　　乔木怔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得对。” 　　他发现徐柚柚真是个逻辑鬼才，同一件事情，换一种逻辑思考，明明尴尬难堪的事情，竟然会变的畅快起来。是啊，乔东远于他已经是陌生人了，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他丢脸了，而羞愧难当？ 第22章 乔木拿了省冠军之后…… 　　乔木拿了省冠军之后没有继续参加全国赛,因为全国赛的时间和七中的期末考试撞在一起了。他参加这个业余围棋比赛，为的就是拿来年的定段赛名额，如今拿到了,全国赛去不去也就无所谓。倒是徐柚柚一阵可惜,惦记全国赛的奖金。 　　乔木听了一阵好笑：“全国赛和地级赛不一样,就算是业余围棋，到了全国赛阶段也会有很厉害的棋手，我不一定赢的。” 　　“比你厉害的，那得是职业围棋手吧。”徐柚柚虽然并不清楚乔木具体的棋力达到什么程度,但从李修然，王老师,还有乔木自己的描述中可以听的出来。六年前乔木如果不是心理素质不够，紧张晕倒了，六年前他就已经是职业围棋手了，所以乔木的棋力,应该等同于职业围棋手。 　　“业余圈子里还是有很多高手的,并不是每个人棋力达到了职业水准就会去当职业围棋手。”乔木解释道。 　　“为什么不去当？”徐柚柚不解。 　　“原因很多,比如考试年纪过了,比如虽然棋力可以但并不想以围棋作为自己的职业,再或者，一些在职业圈里混的不是特别好的人,也会主动放弃职业围棋手的身份。”乔木道。 　　“聊什么呢？”卢时从小卖部出来,买了一排养乐多,一人递了一瓶。 　　“谢谢。”徐柚柚接过刚要打开来喝,乔木忽的伸手把瓶子夺了过去。 　　“你干嘛？”徐柚柚瞪着眼睛，干嘛抢她东西。 　　“凉的，不能喝。”徐柚柚的寒症时不时的会发作一两次,现在是冬天，喝冷的自然不好。 　　“噗！”卢时一口养乐多喷了出来，目光鬼祟的的在两人身上打量着。凉的，不能喝，这是女友大姨妈来了的标准台词啊。这两个月是发生什么了吗？表弟怎么连徐柚柚大姨妈的日子都记得了，而且还管的这么理直气壮。 　　徐柚柚哦了一声。 　　“我进去给你买瓶热的。”说完乔木转身进了小卖部，不一会儿买了一瓶热饮出来，递给徐柚柚。 　　“谢谢。” 　　“走吧。” 　　三人一起往校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还没跟我说呢，为什么职业棋手要放弃职业棋手的身份。”这定段赛的被称之为围棋界的高考，想来肯定是不好考的，好不容易通过了，为什么要放弃。 　　“职业棋手需要靠比赛赚钱，如果棋力不够，或者没有比赛可以打是赚不到钱的。”乔木解释道，“可继续挂着职业围棋手的身份就不能参加业余围棋比赛，所以很多打不了比赛的职业棋手会选择放弃职业棋手的身份。” 　　各行各业，真正能够有所成就的永远只有一小部分人，围棋也是如此。 　　“说实话，其实我真不觉得围棋有什么好的。”卢时忍不住接话道，“又难学，又枯燥，还不赚钱，图什么？” 　　徐柚柚恨无语了，这人会说话吗？乔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开始下围棋，你不鼓励就算了，还泼冷水。 　　“你觉得枯燥是因为你不喜欢，对于喜欢围棋的人来说，围棋肯定是有趣的，对不对？”徐柚柚问乔木。 　　乔木笑着嗯了一声，他从小下围棋，只觉得每一盘棋都奥妙无穷。 　　卢时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夫唱妇随的，我一个单身狗肯定说不过。 　　“这个寒假你们要去海市？”徐柚柚想到之前乔木和他提过的事情。 　　“对，卢时在海市拍电影，海市气候温暖，适宜过冬，舅舅就想让外婆也过去，等过完年再回来。”乔木解释道。 　　卢时眼睛转了转，看向徐柚柚：“你不是刚回国吗？要不要也来海市，包吃包住。” 　　乔木心中一动，眼带着期许的看向徐柚柚。 　　“不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得陪她。”如果只是卢时和乔木去海市的话，徐柚柚可能会跟过去玩几天，但人家明显是家庭活动，她一个外人这时候去就不大合适了。更何况，马上就要过年了。 　　春节，对于华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徐家虽然很早就定居Y国，但重要的传统节日依旧会和国内同步过。所以徐柚柚对于春节，并不陌生。 　　古镇的旅游业在春节期间迎来了又一个高潮，为了配合黄金周，古镇政府特地召开了商铺会议，嘱咐主街上的商铺年节期间不要歇业。所以整个春节期间，徐柚柚几乎每天都是在陶艺馆里度过的。 　　春节过后，转眼就是元宵，古镇为春节做的妆扮还未褪去，就又换上了新装。 　　季乐瑶从隔壁摊子上端了两碗元宵进来：“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要，人太多了。”徐柚柚摇头。 　　“乔木什么时候回来？”季女士问。 　　“应该就这两天了吧，马上就开学了。” 　　“你没问？” 　　“我最近没和他联系，之前只听他说元宵节前后回来。”徐柚柚道。 　　“闹别扭了？”季女士担心道。 　　“闹什么别扭，就是没联系而已。”徐柚柚低头吃着元宵，觉得有些太甜了，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过年那段时间你们不是天天打电话吗？”那通话频率高的，季女士已经直接把乔木划为女儿的小男友了。当时她还很是纠结，虽然乔木五官不错，瘦下来会是个小帅哥，但终究是没瘦啊。只要没瘦，那就还是小胖子，形象虽然还算可爱，但到底和女儿不怎么般配。 　　寒假刚开始那段时间，一到晚上寒症就发作，徐柚柚简直要疯了，恨不能当场买票飞去海市。为了不受寒症的困扰，徐柚柚只要一感觉到身体变冷，就开始给乔木打电话，一直聊到身体重新暖和了，才罢休。 　　徐柚柚问过乔木为什么失眠，乔木说是为了准备来年的定段赛，所以整日在练棋，练的多了晚上睡觉梦里都是棋，所以睡不着。她当时听了，眼都黑了，这还没比赛就这样失眠，那以后比赛了还得了？再万一定段赛通过，乔木成了职业棋手，以后每天都练棋，自己这辈子岂不是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了。 　　好在乔木的失眠只持续了半个月，要不然徐柚柚感觉自己要疯。 　　“叮”的一声，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徐柚柚拿起来一看，是乔木发过来的消息：【元宵节快乐，我们今晚的飞机回来。】 　　徐柚柚笑着回了一句元宵快乐，然后抬头对季女士道：“乔木今晚回来。” 　　季女士见女儿没有和乔木吵架，也就没再多问，吃了元宵就继续忙去了。 　　= 　　海市。 　　乔木给徐柚柚发了微信，起身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卢时正在和经纪人商量开学后的事情。 　　“乔木，你出去？”卢时问道。 　　“嗯，下去买个东西。”乔木点头。 　　“那你快点，还有一小时接我们的车就来了。”他们晚上的飞机回J市，差不多一小时后出发。 　　“我就下去买个东西，一会儿就上来。”乔木推开门出去了。 　　卢时的经纪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几七八的时尚美人，从乔木从房间走出来开始，眼睛就一直盯在乔木身上。卢时转过身，见自家经纪人一副花痴样，气不打一处来：“邢姐，帅哥在这呢，你往哪里看。” 　　“你吧，虽然长的也不差，但照着你这表弟还是差了点。”邢姐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评价道，“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啊，当初他胖着的时候我是真没看出来，他瘦了能这么好看。诶，你再问问他，有没有兴趣进圈子，我亲自带他。” 　　乔木这个寒假里瘦了整整二十三斤，身高也拔高了不少，如今只比卢时矮两公分，长到了178公分。原本敦实的身形变的修长挺拔，脸部轮廓也仿佛一瞬间被拉开，棱角分明的露出了精致的五官。像是一块被泥巴糊住的珍珠，终于被大雨冲刷干净，亮眼的另人着迷。 　　“什么叫我照着我表弟差了？我差哪里了？”卢时这两年人气鼎盛，自认为国民校草的代言人，万千少女的钦慕对象，哪里听的了这种话？就算乔木是他亲表弟也不行。 　　邢姐审视了卢时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气质。” 　　卢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厥过去。 　　“乔木身上自带一股忧郁的气质，言行举止又有书香门第的涵养。”说着，邢姐疑惑的看向卢时，“你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卢时。 　　我阳光开朗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你们两类型不同，以后进了圈子也不会撞型，所以乔木进了圈子也不妨碍你，回头你再劝劝他。”邢姐不放弃的道。 　　卢时怒了：“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故意不让乔木进圈子一样。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乔木性格内向，不会喜欢娱乐圈的，他的生活很简单，只喜欢围棋和书法。我奶奶也不会同意他进娱乐圈的，他应付不来。而且，作为明星偶像，他还有一个致命伤。” 　　“什么？”邢姐好奇道。 　　“早恋。”早恋，可是偶像的大忌。 　　“什么，你都没谈，他怎么就谈了？”邢姐大惊。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谈什么谈，他单恋，而且还是暗恋，减肥就是为了那女孩。”卢时狠狠的道。 　　“励志又深情，我喜欢。” 　　“……”卢时。 　　“对了，我记得寒假他一直帮你补课吧，还是个真学霸。”真是越想越满意。 　　“……”卢时。 第23章 正月十六。 　　…… 　　正月十六。 　　初春的古镇还有些凉意,一个身材匀称，眉目清秀的少年怀里抱着两个纸箱子，从巷弄里穿了出来。少年似乎心情极好,眸光晶亮,脚步轻快,径直的走进了一家陶艺馆。 　　“欢迎光临，请所以参观，有喜欢的叫我。”季女士正在整理货架上的摆件，听到有人进门,也只是随意的瞧了一眼，便又继续整理货架了。 　　“季姨。”乔木笑着喊了一声。 　　季女士一怔,重新看向进门的客人，然后眼眸一点点的瞪大：“乔木？” 　　“是我。”乔木笑着走过去，把怀里抱着的两个箱子摆在季女士面前，“这是我从海市带过来的特产,外婆让我给您送一些。还有,外婆说这两天要整理家里,就不过来画图了。” 　　“没事没事,让你外婆多在家休息几天,我这边没事的。”季女士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在乔木脸上,“你怎么成这样了？” 　　季女士一直知道乔木的五官漂亮,也和女儿说过乔木瘦下来会是个美少年,但直到此刻见到,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乔木的“美貌”啊。瞧这眼睛，没了脸上那一堆肥肉碍着，这线条多流畅,简直就是最好的画师精挑细琢出来的嘛。 　　“寒假的时候瘦了一些。”乔木解释道。 　　“你这哪里是瘦了一些，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好像还长高了。”刚见乔木的时候她还能平视，如今都得仰视了。 　　“寒假里又长了三公分。”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乔木就已经接近175公分了。 　　“你这长的也太快了，按你这势头估计还得长。” 　　“希望吧。”他还想长到180公分以上呢，乔木说着，往店里看了看，“柚柚没在店里吗？” 　　“在东门的馄饨店吃早餐呢。”季女士道。 　　“这都快十一点了，这会儿才吃早饭啊。”乔木皱眉。 　　“她这两天熬夜赶作业呢，所以起的晚。”季女士道，“乔木啊，你去里面坐会儿，估计再有个十几分钟她就回来了。” 　　“不用了，我也没吃早饭，我去东门找柚柚好了。”乔木紧张的搓着手。 　　“行，你去吧。” 　　“季姨再见。”说完，乔木转身去了东门。 　　季乐瑶看着少年着急忙慌的背影，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还说柚柚早饭吃的晚，自己不也没吃。” 　　乔木往东街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见到徐柚柚时的场景。卢时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徐柚柚肯定认不出他来。来之前，还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卢时：“一会儿你见了徐柚柚，如果她没认出你来，你就假装搭讪去要电话号码和微信。如果要到了，就证明你现在的样子是她的菜。” 　　乔木：“那如果没要到呢？” 　　卢时：“没要到也没什么损失，以你现在的长相，不管怎么样都是加分的。” 　　乔木一边走一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搭讪徐柚柚，可一直走到混沌店外，他也没能下定决心。店铺里，徐柚柚刚刚吃完，正在结账。 　　“老板，多少钱。” 　　“十五块。” 　　乔木就站在店门口，徐柚柚结完账转个身就能看见他。 　　“如果要到了，就证明你现在的样子是他的菜，反正也没损失。”卢时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想着，仿佛在怂恿着他。 　　要不，试一下？ 　　徐柚柚这时候已经付完了款，转身往门口走来。 　　乔木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跨前一步，刚要张口，就听徐柚柚精准无比的喊了一声乔木。 　　乔木张着嘴，顿在原地，准备了良久的台词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跑过来的？”徐柚柚问。 　　“啊？嗯。”乔木悄悄的观察着徐柚柚的神色，徐柚柚在看见他的时候眼底有惊讶，但却没有陌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喊的他的名字。 　　她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这个寒假到底干嘛了？”一个寒假不见，小胖子瘦成了美少年，这要不是刻意减肥，就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联想到寒假刚开始那几天乔木整日失眠的情况，徐柚柚担心乔木是出事了。 　　“是不是生病了？”徐柚柚紧张起来。 　　“没有。”乔木摇头。 　　“那你是减肥去了？”徐柚柚玩笑的提过几次让乔木减肥，但那也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她看乔木怎么都无法和记忆中的乔木重叠，有些不习惯，所以想让乔木减肥。但是后来相处的久了，徐柚柚反而不怎么提了。 　　乔木还在长身高的时候，要是因为减肥缺失营养，变矮了，这就得不偿失了。毕竟肥肉什么时候都可以减，身高可不是想长就能长的。 　　“不是，可能是这半年蹿个，所以瘦的快了点。”他的肥胖本就不是正常的肥胖，停了药，体重慢慢就减下来了。之前为了参加围棋比赛，乔木并没有完全停药。在海市的这段时间，他借口陪着卢时拍戏，在不被外婆发现的情况下强制停了药。虽然最开始半个月有些难受，但最终撑了过来。 　　而那半个月里，给他最大鼓励的便是徐柚柚，虽然她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让他帮忙解题。 　　蹿个所以变瘦了？难道乔木上辈子也是这么瘦的？徐柚柚见乔木眸光清亮，说话中气十足，看着也不像是生过病的样子，便接受了这个借口。 　　两人从馄饨店出来，一起往回走，一边走，乔木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卢时还说，你看见现在的我，肯定认不出来。结果，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虽然瘦了，但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啊。”徐柚柚略有些心虚的回道。 　　如果她不是重生的，不是上一世就认识乔木，她刚才肯定也没法一眼就认出来。但瘦下来的乔木，和上一世的乔木相似度达到了80%。对比于从前的小胖哥，现在的乔木，才是她认知里的少年乔木啊。 　　= 　　乔木从陶艺馆回去，卢时奔走在吃瓜第一线，乔木人还没坐下呢，就激动的凑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搭讪了吗？成功了吗？” 　　“没，一眼就被她认出来了。”乔木其实也有些失落，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去搭讪的。 　　“不能啊，你变化这么大，我要不是看着你一天天瘦下来的，我都不敢认。”卢时啧啧称奇，“那她见你瘦了什么反应？有没有很惊艳，夸你帅之类的。” 　　卢时不问还好，一问乔木更郁闷了，因为徐柚柚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的长相发表过任何的意见。仿佛不管他是胖是瘦，都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反应。”乔木摇头。 　　“一点反应都没有？”卢时不死心。 　　“问我是不是生病才瘦的。” 　　“一眼就认出了瘦了几十斤的你，以为你生病了……”卢时琢磨了一会儿，随即眼眸一亮，狠狠的拍了一下乔木的肩膀，“真爱啊。” 　　“什么？” 　　“网上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别人只关心你帅不帅，而我只关心你健不健康。”卢时道。 　　“原话不是这句吧。” 　　“甭管是不是这句，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会不关注你的外表，只关注你的健康。徐柚柚，她在意你，而且很在意。”为了增加说服力，卢时不惜用自己作对比，“你看，我是你亲表哥，整个寒假我也只关心你瘦没瘦？” 　　“……谢谢，你真是我亲表哥。”乔木无语。 　　“咳，我也不是完全不关心，我每天都有观察你的精神状态，我看你精神状态一直不错，所以才没问的。”卢时找补道。 　　乔木常年服用的药物是用来稳定情绪的，这种药因为要抑制情绪，里面激素含量非常的高，多吃对身体并不好。每次拿药，医生都会建议乔木尽量少服用，如果能克服心理障碍彻底停药就更好了。所以卢时才会如此坚定的支持乔木停药减肥，然后每天通过乔木的精神状态来判断他的情况。 　　卢时解释完，见乔木低着头没理他，以为乔木生气了，急的继续解释道：“真的，我没骗你。不信你去问我爸妈，我和他们都打过招呼的，去海市之前，我还偷偷藏了一瓶你的药，准备你情绪一不对，我就拿给你吃。” 　　“你说的是真的吗？”乔木望向卢时。 　　“当然是真的。”卢时重重的点头，“你要不信，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你问她……” 　　“所以徐柚柚能一眼认出我来，是真的在意我。”乔木道。 　　“……”卢时拿着手机，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卢妈妈疑惑的声音。 　　“小时？喂？怎么不说话？” 　　“没事，不小心按错了。”卢时挂了电话，眼带杀气的看向自家眼神迷离，嘴角微扬的表弟，冷冷的道：“是啊，她很在意你，外婆见你瘦的那么快，不也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所以她对你的在意和外婆是一样的。” 　　乔木收了笑，转向卢时：“你谈过恋爱？” 　　“……”卢时噎住。 第24章 减肥后的乔木在十八…… 　　减肥后的乔木在十八班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卢时这位春节档有电影上线的当红流量都被忽略了。 　　其中女生最为激动，原因倒不是因为班级里多了一位校草级同学，而是乔木的减肥成效,实在太过惊人了。一个寒假而已,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上演了一出男版丑小鸭变天鹅。这对于青春期最易发胖的女孩子来说，几乎就是神人一般的存在。 　　乔木被骚扰了整整一个上午，一再在班级群里澄清自己没有刻意减肥，也没有用药或者过度锻炼,只是身体抽条，自然瘦下来的,这才消停了。 　　不只是同学们，就连各科老师们见到乔木也是吃了一惊，班主任宋老师更是单独找乔木去谈了话，问他寒假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木又是一顿解释,甚至让自己舅舅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过去。 　　但乔木的困扰并没有彻底过去,因为当丑小鸭变成天鹅的时候,他便会拥有天鹅的待遇。以前,他就算和明星表弟卢时走在一起，周围人的目光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但是现在不同了,如今的他接收到的目光甚至比卢时还要多,还要热烈。 　　毕竟,相对于卢时这个大家已经看了好几年的“老人”，乔木才是新晋的小鲜肉。于是，情人节这一天,乔木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二……N封情书。 　　午饭回来，乔木本来想默一默棋谱，谁知道抽屉里逃出来十几封的情书，都是漂亮的带着清香的信封。 　　“哟，乔木你收到情书了，这么多？”白易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乔木掏出来好几封情书，忍不住喊了出来。 　　乔木尴尬的愣在原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又一股脑的把情书塞了进去。塞完，还不忘偷偷瞧一眼徐柚柚的位置。 　　徐柚柚刚趴下想睡一会儿，闻声坐了起来，转头去看乔木：“情书？” 　　乔木僵了一下没应声。 　　“是啊，你刚才没看见，随便一掏就是七八封，里面估计还有。”白易见徐柚柚错过了精彩时刻，帮忙重播道。 　　“这么受欢迎啊。”徐柚柚挑眉。 　　“七八封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作为每年情人节只要在学校就会被人送情书的老牌校草，卢时淡定的多，一把一把的往外掏着抽屉里的情书，以及三四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怎么样？” 　　三人极其冷漠的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他了。 　　“你们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卢时惯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没想到国内流行情人节写情书啊。”徐柚柚感叹道。 　　白易立刻听出不对，敏感的追问道：“国内？难道国外有什么不同的习俗？” 　　这话一问，乔木和卢时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特别是乔木，目光灼灼的盯着徐柚柚，等她回答。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我以前读的中学，喜欢了都是直接表白的。明示暗示，各种表示，很少有写情书的。”徐柚柚道。 　　“不愧是国外，果然生猛，能具体举例吗？”白易八卦道。 　　“其实也没什么，一般就直接约，放学出去约会什么的。”徐柚柚道。 　　“那你有被人约过吗？”白易继续追问。 　　“废话。”徐柚柚没有正面回答，但那语气，任谁都能听的出来肯定是被约过的。 　　“噢噢~~”白易一顿狼嚎，卢时却立刻紧张的去看乔木。乔木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过身去，低头默起棋谱来。 　　徐柚柚被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想着还有时间可以把上午的数学作业写了，谁知伸手一模，从桌肚里也摸出来两封情书。 　　“你也有啊。”白易眼尖。 　　“谁写的？”卢时也跟着问。 　　乔木默棋的手一顿，签字笔在棋谱上画出了长长的一条黑线。 　　信封上只有收信人的名字，没有送信人的名字，徐柚柚看了一眼，随手就又塞了回去。 　　“你不看看吗？”白易激动道。 　　“不看了。”徐柚柚摇头。 　　“为什么？”白易怔了怔，想到了，“我知道了，你是想留着放学回家偷偷看。” 　　“怪不得你成绩这么差，一个男生满脑子都是这种八卦废料。”徐柚柚无语道，“我不看，大学之前不考虑谈恋爱。” 　　她好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怎么也不可能看上十几岁的高中生吧，更何况，要谈也该…… 　　徐柚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乔木。 　　“你看着乔木干嘛？”白易问。 　　卢时也是一阵激动，恨不能跳起来给白易比一个个大大的赞。当有人问一个女孩恋爱话题的时候，女孩忽的转头看向隔壁的男生，这是典型的喜欢啊。 　　乔木呼吸一窒，心跳如雷，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自己现在要怎么办？要看着徐柚柚吗，或者假装没听见，免得让徐柚柚尴尬。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我在想送情书的这些人，长的有没有我同桌好看。”徐柚柚道。 　　“那肯定没有啊，乔木是新晋校草，我听班里几个女生说，在咱们校论坛里，乔木的票都快要超过卢时了。过段时间，估计会杀出七中，和其他学校的校草一较高下。”白易顺便讲了一下学校最近的八卦。 　　卢时看不到乔木的表情，但想着刚才的对话，徐柚柚虽说没说喜欢乔木，但也没说不喜欢，想来问题不大。 　　= 　　下午放学，三人背着书包一起往校外走去。自从乔外婆接了陶艺馆的工作，并且得知季女士不会做饭的时候，徐柚柚的晚饭就被乔外婆彻底承包了。 　　季女士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乔外婆的再三坚持之下便也妥协了，只是坚持给了伙食费，且隔三差五的送东西。 　　走到校门口，徐柚柚忽的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看，转头望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其实也不能算是熟悉，只能说是认识。 　　盯着她看的是李修然，李修然穿着一身西装，夹杂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好。”李修然走到徐柚柚身前。 　　徐柚柚愣了愣，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站着的乔木，然后才回道：“你找我？” 　　“其实我是来找乔木的，但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所以……能请问下，他还在学校里吗？”李修然非常礼貌的问着。 　　“你找乔木啊。”徐柚柚啊了一声，算是明白过来了，盯着乔木一个劲的笑。 　　还真有人认不出来减肥后的乔木啊，就算远看认不出来，近看也认不出来吗？明明五官都没什么变化。 　　“是的，请问你看见他了吗？”李修然又问了一句。 　　“看见了。” 　　“那你能帮我去叫他一下吗？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李修然道。 　　“叫是可以叫的，但我就怕我叫来了，也白叫。” 　　“什么意思？”李修然一脸的不解。 　　徐柚柚偷笑，目光频频扫向旁边的乔木，乔木脸带无奈，主动搭话：“找我？” 　　李修然蓦的转头，眼睛在乔木的脸上久久的凝视着，直到终于在这张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但还是不敢确认：“你是……乔木？” 　　乔木点了点头：“恭喜你，成为职业棋手了。” 　　开学季，李修然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身西装来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乔木的变化并没有让李修然觉得惊喜，反而让他担忧起来，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暴瘦，这本就不是一个健康的事情。更何况乔木是有案底的，他十岁那年不就是因为心理疾病才放弃围棋的吗? 　　李修然想让乔木回到棋坛，那是因为乔木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棋手，他不想乔木浪费天赋，也不想棋坛损失这样一位天才。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不顾乔木的身体：“你发病了？” 　　卢时本来还在旁边看热闹，猛的听到对方提到乔木发病的事情，顿时紧张起来。 　　“没有。”乔木摇了摇头，多的解释一句没有。 　　李修然观察着乔木的神色，见他脸色红润，眸光晶亮，便有些相信了。说起来，自从去参加定段赛到现在，他差不多半年没见到乔木了，就算是减肥瘦下来也正常。 　　“你这样，看着精神多了。”李修然夸道。 　　“谢谢。” 　　“我听说，你拿了省冠军。”最初的惊讶之后，李修然开始进入正题。 　　“嗯。”乔木没打算瞒，报名海报都是李修然发给他的，他自然会关注。 　　“怎么没去全国赛？” 　　“撞上期末考试了。” 　　李修然愕然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乔木正职还是个学生，为了考试放弃全国赛也是正常的。 　　“那……今年的定段赛，你会参加吗？”李修然直直的看向乔木。 　　“会。”乔木毫不犹豫的答复道。 　　“那我等你。”李修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他也没问乔木是不是能够通过定段赛，仿佛只要乔木去了，就一定能通过。 　　“情人节穿成这样在门口堵你，最后又说要等你。”徐柚柚摸着下巴，看向乔木，“他是不是来表白的。” 　　“……”乔木。 　　“噗~~”卢时。 第25章 “奶奶，我们回来了…… 　　“奶奶,我们回来了。”一进门，卢时就欢快的喊着，只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乔外婆应他们。 　　“不在家吗？”卢时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没见到乔外婆的身影。 　　“我打个电话。”乔木说着,开始给外婆打电话。 　　乔外婆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是好的,但偶尔会记忆错乱，回到过去的某个记忆点中，去做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事情。但好在她常去的地方不是乔外公常去的公园,就是乔木小时候待着的道场，所以危险倒是没什么。但乔木总是担心乔外婆的病情会加重,所以每次乔外婆无故不在，便会担心。 　　“外婆，你在哪里？”电话接通，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哦,好。”乔木应了两声,挂了电话对两人道,“外婆在菜市场买菜呢,说是之前菜老板答应给他的木耳忘家里了,临时回去拿，要晚个二十分钟回来。” 　　“不就是个木耳吗？明天在拿不也一样吗？”卢时道。 　　“是谁早上吵着要吃凉拌木耳的？”乔木白他一眼。 　　“咳,那什么,做作业吧,做作业。”卢时不敢再提木耳,自己先近了客厅，一股脑的把书包里的书倒了出来，一边倒还一边抱怨,“今天只有历史老师是好人，没留作业。” 　　乔木难得的附和了一句：“今天作业确实有些多。” 　　乔木一本本的往外掏着书，一不小心带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纸盒子。乔木刚要收回去，徐柚柚眼尖瞅见了，问道：“这什么啊？” 　　“没什么？”乔木把盒子捞了回来，一把收进了包里。 　　徐柚柚看了一眼，见乔木不想告诉她，便也没追问。 　　卢时站在旁边，实在是没眼看了，你特么把一个明显是礼物的盒子都甩到徐柚柚眼前了，人问你是什么，你还说没什么？大哥啊，我都叫你哥了行吗？今天是情人节，你就不怕徐柚柚怀疑你是收到喜欢人的礼物了。 　　“那不是你从海市买回来说要送给徐柚柚的吗？”卢时直接点了出来。 　　徐柚柚诧异的抬头：“给我的礼物？” 　　“啊，嗯。”乔木见卢时已经直接点了出来，便只好承认。 　　“那你干嘛藏起来？而且海市带回来的礼物，干嘛今天给我？”徐柚柚问。 　　“当然是因为今天是……”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才藏起来的。”乔木气都不敢喘，一口气喊了出来。 　　“因为是情人节？所以藏起来？”徐柚柚表示不懂这个逻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卢时也很想知道自家表弟要如何解释。 　　“这个是我从海市买的纪念品，本来打算回来就给你的。但是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怎么都找不到了。然后昨天晚上，我忽然又在行李箱里翻出来了，我就想着今天早上带去给你。但……”乔木吞了口唾沫，“我早上去学校，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就想……改天再给你。” 　　“你是怕我误会你喜欢我啊？”徐柚柚问。 　　乔木睫毛微颤，直接傻住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是怕徐柚柚知道他喜欢她，可万一徐柚柚因此就真的只把他当朋友了呢？他原本也没打算在今天表白的，他只是想以上面的借口，在今天把礼物送给徐柚柚的。 　　乔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也就不回答了，只是把礼物重新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既然你看见了，送你。” 　　不管如何，礼物还是在今天送了。 　　“谢谢。”徐柚柚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一串小巧精致的风铃，那风铃大概只有巴掌大，坠着五彩的贝壳，中间穿插着透亮的玻璃，放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来。手轻轻一摇，叮叮当当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好别致的风铃，这个大小，可以挂在窗户上。我很喜欢，谢谢。”徐柚柚道谢。 　　乔木犹豫抑郁的心情瞬间阳光起来，嘴角微扬，露出了减肥后又明显了几分的酒窝。 　　“行了，还做不做作业了？”虽然自家表弟蠢的把情人节礼物送成了旅游纪念品，但卢时还是被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虐的肝疼。 　　这年头，事情知道的太多也不好。 　　三人做了一会儿作业，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三人以为是乔外婆回来了，齐齐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时尚，容貌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 　　徐柚柚扫了一眼，觉得这女人看着有些眼神，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刚要努力回忆的时候。卢时忽然失声站了起来：“姑姑。” 　　姑姑？卢时的姑姑不就是……乔木的妈妈。 　　想起来了，去年中秋节的时候，她来给乔外婆送月饼，正好碰见她和乔外婆吵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徐柚柚没有多注意，所以这才没立刻想起来。 　　徐柚柚愣神的片刻功夫里，卢莹华已经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穿过了庭院，停在了客厅门口。清冷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微微一扫，然后猛地顿在乔木身上。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你停药了？” 　　半年不见，乔木整个人大变样，但乔木毕竟是她的儿子，瘦了，轮廓反而满是小时候的影子，所以卢莹华一眼便认了出来。 　　停药？徐柚柚诧异的看向乔木。 　　乔木此时正绷着脊背，望着卢莹华的视线，是徐柚柚都解读不出来的复杂。像是害怕，紧张，又有一丝哀怨。 　　“姑姑，你怎么来了？是来看奶奶的吗？”卢时笑着迎了上去。 　　“你奶奶不在家？”自己进来这么久，也不见母亲出来，卢莹华便猜测，自己母亲应该是不在家。 　　“奶奶出去买菜了，马上回来。”卢时道。 　　“是吗？那长话短说。乔木，跟我进来一下。”说着，卢莹华就要往乔木的卧室走去。 　　“姑姑，那个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等奶奶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晚上你在这里住，再慢慢聊吧。”卢时说着，同时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乔木的胳膊。 　　那副姿态太过明显，摆明了不想让乔木跟着卢莹华进去。 　　卢莹华没有理会卢时，而是直接看向乔木：“你不想进去说，那在这里也行。” 　　“进去说。”乔木说着，试图挣开卢时的手，但卢时拽的太紧，他没能挣开，“放开。” 　　“不行。”卢时死死的攥住，他看了一眼徐柚柚的方向，小声凑到乔木耳边，“我爸和我奶都说了，坚决不能让你和姑姑独处。” 　　“放开。”乔木深知自己母亲的性格，如果不马上跟着她进房间，她一定会在客厅直接说。 　　“行了，我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必须马上赶回去。”卢莹华看了一眼手表，见来不及了，便直接说道，“我这次来就是问你一件事情，你去参加业余围棋比赛，是不是想参加今年的定段赛？” 　　乔木握了握拳，但还是点头道：“是。” 　　“姑姑，乔木本来就喜欢围棋，他想参加定段赛我们应该鼓励。”卢时急切的道。 　　“我不是来阻止他的。”卢莹华道。 　　“那就好，那就没事了。您不是还有饭局吗？一会儿路上堵车，您赶紧回去吧。”卢时一连声的催促着，想要卢莹华离开的心思不只是明显了，而是急切。仿佛，她继续待在这里，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有些话对乔木说，说完我就走。”卢莹华看向乔木，“乔木，六年前，你定段失败，生病，你外婆说你根本不喜欢围棋，是我逼着你从小学。所有人，包括你外婆，你舅舅，他们都说我是想要借用你报复乔东远。所有的媒体报道，都在说我拔苗助长，一个疯狂的离异母亲，毁了自己的孩子。那一段时间，我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给过我好脸色。” 　　“我没有责备过你一句，医生说你不能下围棋了，我当场也同意了，之后再没有让你碰过围棋。可如今，你自己选择重新走职业棋手这条路，那么你要走，就必须做到最好，以下一个棋圣为目标。如果不能，就不要去给我丢人现眼。”卢莹华道。 　　“姑姑！”卢时不甘的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毕竟是个晚辈，只能一边焦急的等着奶奶回来，一边注意乔木的情绪。 　　乔木虽然断药了，体重也减了下来，可是上周去咨询医生的时候，医生说过乔木并没有完全克服心理障碍，只是有了好转的迹象，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有了克服的强烈意愿，只要好好引导或许就能完全康复。 　　可这才好了几天，刺激源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乔木咬着牙，目光直直的望着面前的母亲，但看到的却是六年前的母亲。 　　“乔木，你是乔东远的儿子，是棋圣的儿子，十岁定段，对别人来说是天才，对你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定段赛，你只能赢不能输。” 　　“你为什么会下不过李志？他在道场的时候就不是你的对手？” 　　“为什么中盘之后你的棋就乱了，是不是注意力不集中？我不是教过你冷静的方法吗？你为什么冷静不下来？你不会憋气吗？” 　　“屏住呼吸，想象你整个脑袋正泡在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乔木，你定不了段，你就是整个围棋界的笑话。”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根遏住他咽喉的手指，正在用力的收紧，知道窒息感袭来，再没有空气进入胸腔。 　　呼吸，呼吸，呼吸啊！ 　　乔木一遍遍的喊着自己，想让自己重新恢复呼吸，可大脑似乎在这一刻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主宰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咽喉上没有遏住他的手，可另一半控制着身体机能，就是不让他呼吸。 　　就在这时，徐柚柚上前一掌，啪的一下狠狠的拍在了乔木的后脖颈上。 　　乔木猝不及防，猛的倒抽一口气，惊愕的看向徐柚柚。而正是这种惊愕，唤回了他陷在回忆里的神志，重新掌控了呼吸。 　　徐柚柚听了半天，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自私，强行绑架完儿子，还自我感动了一把的母亲。 　　不管乔木是因为什么原因定段失败，是因为什么患病了，作为照顾他长大的母亲，难道没有责任吗？六年过去了，今天居然还有脸回来暗示说我当初为你丢了脸，我不计较，但是你这次不能再丢。 　　我去…… 　　“如果乔木定段又失败了，又丢人现眼了，您会如何？”徐柚柚气的连句阿姨都不想喊了。 　　“你是谁？”卢莹华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徐柚柚一般。 　　“您能回答一下吗？您提了要求，总要让乔木权衡一下利弊，才好考虑怎么答复你吧。” 　　“哪家的孩子，这么没礼貌。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没事就早点回你自己家去。”卢莹华不悦道。 　　徐柚柚也不生气，转头去看乔木：“乔木，你问一遍。” 　　卢莹华不回答自己，那总该回答乔木吧。 　　乔木从来没有想过去质疑自己的母亲，从三岁开始，他就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在他整个的生命里，母亲是他最重要的人。为了不让母亲丢脸，他努力的练棋，哪怕每次埋头在水盆里他都很害怕，也坚持下来了。可定段赛还是输了，他让母亲丢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母亲。 　　可徐柚柚的话，却像是触到了他心底深处一个久远的，不曾碰触的伤口。 　　“妈，如果我定段又失败了，又丢人现眼了，您会如何？”乔木重复了一遍。 　　心灵的深处，他也曾想过，到底自己让母亲失望了，母亲会如何？这种如何，会胜过他的健康甚至生命吗？ 　　徐柚柚猜的没错，卢莹华可以忽略她的问题，但不能忽略乔木的：“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乔木听到这句回答，忽的就笑了：“只是失望吗？您这些年不一直这样吗？” 　　卢莹华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无从回答。 　　不失望吗？不，她一直是失望的，曾经给予乔木的期望太大，一直失望至今。 第26章 　　“…… 　　“好,你好得很。我怀胎十月，又精心的教养了你十年，你回馈给我的只有失望和不堪吗？”卢莹华抬起手,卢时以为她要打乔木,急的一把挡在乔木身前。 　　“行,我就当没生过你。”卢莹华说完，不在去看乔木，转身离开。 　　乔木脸色煞白，眼里满是痛苦之色,这是他的母亲，是生养他的母亲,她说出这句话，无异于是在抹杀他的存在。 　　卢时脸色难看，想要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徐柚柚原本觉得自己的怒火值在刚才已经达到了顶点,却不想还是远远低估了卢莹华的自私,眼瞅着对方就要离开,徐柚柚怒火上涌,直接追了出去，把人拦在了院子里。 　　“你站住。”徐柚柚挡在卢莹华的身前。 　　“让开。”卢莹华赶时间,脸上满是不耐。 　　“你是乔木的妈妈,所以他的作为,会让你失望,连带着让你觉得羞愧，难堪是吗？”徐柚柚问。 　　“我要不是他妈妈，我才懒得管他。” 　　“那乔木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他是你儿子，所以无论他带给你什么，你都要老实受着呀，谁让你是他妈妈呢？要是不乐意，有本事你把他塞回你肚子里去啊？你塞的回去吗？”徐柚柚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德绑架，难道就你会啊？” 　　“你……”卢莹华从没有被人这样说过，顿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还不走吗？外婆买菜快回来了。”徐柚柚可是记得的，去年中秋节，乔外婆对自己这位女儿可没什么好态度。 　　卢莹华果然有所顾忌，骂了徐柚柚一句没家教就快步离开。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庭院里一下安静下来，徐柚柚虽然怼了卢莹华一通，但心里还是憋着气，转过身正要去看看乔木的情况是，就见两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特鄙视卢时，一脸的敬佩，双手大拇指几乎都要怼到他脸上了。 　　“我去，徐柚柚，你太强了。虽然那人是我亲姑姑，但这回我要感谢你，实在是太解气了。”卢时激动异常，“我姑可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对呀，凭什么只能母亲绑架儿子，不能儿子绑架母亲。” 　　卢时越想越觉得自己思维局限了，以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因为这种道德绑架，被绑架的通常都是善良的人。”徐柚柚道。 　　“对对对，我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想不到。”卢时被安慰到了，不是自己思维局限了，而是因为自己太善良。 　　“她绑架的是你吗？”徐柚柚丢给卢时一个白眼，转头去看乔木，乔木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看出喜怒来。 　　徐柚柚犹豫了一下，走前一步，直接问道：“我刚才那么说你妈，你会生气吗？” 　　徐柚柚打定主意，但凡乔木点一下头，她就是冻死也不要理乔木了。 　　乔木：“我有那么不识好歹吗？” 　　徐柚柚这才满意，得意的笑了出来。 　　乔木看到女孩脸上的笑，收到感染，漂亮的眼睑弯成月牙，亮起了里面的星辰。 　　这一笑驱散了卢莹华给小院带来的压抑，三人又回到了客厅里，准备继续写作业。 　　卢时的情绪依旧有些兴奋：“不仅仅是那些话，就你刚才那气势，太足了。简直跟演练过似的，直接把我姑姑的气场都压下去了。” 　　从小卢时对他这个姑姑印象就不是特别好，性格太过强势，周围所有人仿佛都必须按照她的标准来做事。他小时候成绩不拔尖，又贪玩，每次姑姑见了，都说要让他爸妈给他报班，抓学习，好像不这么他这辈子就废了一样。就连他爸妈都不敢怎么和姑姑起冲突，印象里唯一能吼一吼姑姑的大概只有奶奶了。但奶奶性格温柔，不是气急了不会骂人，所以在这个家里，他这个姑姑就越来越嚣张。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家姑姑吃亏，看着徐柚柚怼赢了姑姑，卢时只觉得自己憋屈了十七年的憋屈可算是出了。 　　“不是演练，我那是本色出演。”徐柚柚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在场的两位少年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本色出演？”卢时和乔木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季姨也……” 　　徐柚柚无语：“想什么呢，你说我妈那么温婉的人，我能吵的起来吗？是和我爸。” 　　她上辈子可是作了三年，非要逼着渣爹和小三离婚，以上台词，是她见到渣爹时的常用吵架语录，能不熟练才怪。 　　“我就说吗？季姨对你多好啊，连你历史考了三十分，她都能夸你有进步。”期末考试徐柚柚历史考了全班之后一名，老师要求家长签字，那天卢时特地去看热闹，只见徐柚柚进门就坦坦荡荡的递试卷，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她妈季女士更绝，瞅了一眼分数，竟然还笑着夸了一句“不错，进步了两分呢。”。 　　听听，这是一个家长会说的话吗？她怎么就不是我家长呢？ 　　“诶，不对啊。”卢时想起一事来，“你不是说你相机是你爸给你买的吗？那十几万呢？你爸对你也不错啊。” 　　乔木也有些疑惑，他记得徐柚柚经常和她爸爸通电话，甚至为了配合国外的时间，总是晚上不睡。（徐柚柚：不，并没有。） 　　“没见过叛逆期的孩子吗？叛逆期的孩子为什么一直叛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折腾，父母都不会放弃他，所以他有叛逆的资本。”徐柚柚说着，看向乔木，意有所指道，“反之亦然。” 　　乔木心头一动，仿佛明悟了什么一般。 　　这时候院门外再次传来响声，是乔外婆领着菜篮子回来了。 　　“奶奶，你可回来了。”卢时第一个跑了出去接过了乔外婆手里的菜篮子。 　　“外婆。” 　　“外婆。” 　　徐柚柚和乔木也一起走了出去。 　　“饿了吧，外婆这就去做饭。”乔外婆笑着道。 　　“可不是吗，我肚子都叫了两回了。”卢时说着，忽然把菜篮子往乔木手里一塞，“表弟，帮奶奶做饭去。” 　　“外婆，我帮您。”乔木本就有这个打算，拎着菜篮子和乔外婆一起去了厨房。 　　徐柚柚是个厨房白痴，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添乱，转身回客厅打算继续写作业。 　　“诶，聊聊？”卢时鬼鬼祟祟的凑到徐柚柚身边。 　　徐柚柚瞅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想，刚打开的作业本再次合上：“行。” 　　“去我房间？”卢时。 　　“你生怕乔木不知道我们背后聊他啊。”徐柚柚无语。 　　这客厅里一共就他们两个人，乔木和外婆在厨房起码半小时内不会出来，多此一举的去房间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要和你聊乔木的事情？”卢时惊了。 　　“不然我和你还能有什么事聊？” 　　“万一我想找你拍照呢？”卢时不甘心道。 　　“拍照？” 　　“是啊？我现在不是在上学吗？但是曝光不能少，所以我经纪人想让我不定期的在微博上发一些在学校的照片。” 　　“你自拍不就行了。” 　　“我可是国民校草，照片能随随便便敷衍吗？” 　　“可是，这种事情，需要进房间偷偷聊吗？” 　　卢时捋了捋，发觉自己现在争辩这个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果断放弃，进入正题：“你是不是知道乔木有病啊？” 　　刚才乔木受到刺激将要发病的时候，是徐柚柚第一个发现的，如果徐柚柚不知道内情，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忽然拍乔木那一下。 　　徐柚柚一直就想要知道乔木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好直接问乔木，如今卢时想说，正好合了她的意：“我见他发过一次病。” 　　“乔木发过病？什么时候，是不是去年中秋节？”卢时猜测道。 　　“嗯。” 　　“我就知道，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我姑姑回来过，她每次回来，乔木晚上药都要多吃一片。”卢时越想越气，“我就没见过这么当人妈妈的，要不是他，乔木也不会因为吃药胖成那样。现在好不容易开始断药了，她忽然又来这一出，我真怕乔木会前功尽弃。” 　　“乔木是因为吃药才胖的？”徐柚柚震惊道。 　　她一直以为是乔外婆的手艺太好，再加上乔木不爱运动，所以才养胖的。 　　“不然一个寒假而已，乔木怎么可能瘦那么快。”卢时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确定乔木没有出来，才压继续道，“乔木很小就开始学围棋，这个你也知道了，乔木的爸爸是棋圣乔东远。” 　　棋圣？怪不得刚才乔木的妈妈非要让乔木以棋圣为目标，原来原因在这里。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乔东远是现在华国围棋第一人，世界排名也一直没掉出过前三，人品先不说，反正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但围棋方面，绝对是牛人。”乔木父母在乔木三岁多的时候就离婚了，那时候卢时没什么记忆，所以对乔东远这个前姑父也没啥印象。 　　“你别看我姑姑性格这样，当年是她主动追的乔东远，后来没几年就离婚了。乔木当时只有三岁，又一直是我姑姑带着，所以离婚后我姑姑得到了抚养权。乔木从小呢，在围棋方面也确实有些天赋，我姑姑就一直逼着乔木下围棋，说是要让他成为比他爸爸还要厉害的棋手。你是不知道，十岁之前，乔木一直是围棋界的神童，十岁就能定段的孩子，全世界都没几个的。那热度，就和我现在在娱乐圈的热度差不多吧。” 　　徐柚柚：“……” 　　卢时：“反正就是三天两头的上围棋周刊，所以后来乔木定段失败，外界的反应也会那么大。” 　　徐柚柚：“乔木就是因为这个事情留的心理阴影？所以后来只要一紧张就会呼吸困难，然后晕倒？” 　　卢时摇头：“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什么叫只是这样就好了？ 　　卢时继续道：“六年前，乔木其实只要再赢一场就要定段成功了，而且和他下棋的那位棋手两人之前就交过手，两人虽然棋力相当，但乔木是赢过他的。可是棋过中盘，乔木却忽然晕倒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不舒服，可是后来他又下了两盘，都是中盘之后就晕倒了。当时有专家分析过那三局棋，说是每次乔木晕倒，都是到了关键处，乔木是因为心理素质太弱，怕输，因为害怕才晕倒的。” 　　“下围棋讲究的就是心态，如果一到紧要处就害怕的晕倒，还怎么下棋？这件事情被媒体大肆渲染，我姑姑那么好面子，你想一下他能对乔木好吗？” 　　徐柚柚听到这里，拳头都硬了：“所以，你姑姑就再也不让乔木下围棋了。” 　　徐柚柚确定乔木是喜欢围棋的，如果不是别人不让他下，他应该不会主动放弃。 　　“呵，我姑姑要只是这样，我外婆也不会这么多年不让她进家门了。”卢时咬着牙，狠狠的说道，“那之后，我奶奶担心乔木，我爸就带着我奶奶一起去了我姑姑家，然后一进门，他们就看到我姑姑把乔木闷头按在水盆里。” 　　“什么？！她还是人吗？” 　　怪不得，怪不得乔木一发病就会窒息。 　　“你小点声。”卢时紧张的看着厨房的方向。 　　徐柚柚也意识到了，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她刚才因为太过震惊，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继续。” 　　“我姑姑说他这是在帮乔木克服恐惧，说是乔东远每次大型比赛前都会把头埋进水里让自己先冷静。”卢时道。 　　“放屁！” 　　“谁说不是？乔木当时才多大，才十岁。而且乔东远是自己把头闷进去的，乔木是被她按进去的。”卢时知道这个事情也好几年了，讲起来依旧很气愤，“我爸第二天就带乔木去看了心理医生，然后才知道，我姑姑在乔木七岁的时候就这么干了。七岁啊，一个七岁的孩子，被这样按在水里三年，没心理阴影才怪了。” 　　徐柚柚每一次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在严重的时候，乔木妈妈就会再一次的刷新记录，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怒被铺天盖地的心疼替代，疼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重生后第一次见面，她还嫌弃乔木沉闷，可是上一世那样阳光的乔木，是如何从这样沉重的童年阴影中挣脱的。 　　“我奶奶知道后发了她这辈子最大的火，她把乔木从我姑姑手里带了回去，再也不让我姑姑见乔木一面。为了不让乔木再受刺激，她烧了家里所有和围棋有关的东西，包括我爷爷留下来的棋盘。”卢时叹息道，“刚开始的那一年，乔木经常在梦中惊醒，梦见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一个月瘦了七八斤。后来医生给他开了药，说可以稳定情绪，让乔木睡不着的时候就吃一粒，但是不能多吃，说药有副作用，吃多了会发胖。” 　　“所以六年了，乔木一直没有瘦下来过。”徐柚柚道。 　　“是啊，一直到现在，乔木每个月都要去看一次心理医生。好不容易，去年的时候乔木他因为……”卢时看了一眼徐柚柚，忍住了没说，“一些原因，终于决定努力一把。我姑怎么又回来了，乔木晚上肯定又得吃药，这不白费功夫了吗？” 　　所以那些夜里自己忽然被冻醒，不是因为乔木失眠，而是因为乔木发病了。她本就觉得奇怪，就算她是因为乔木重生的，也不能因为乔木失眠就寒症发作吧。 　　“饭好了。”不远处，乔木忽然从厨房弹出头来，朝两人喊了一嗓子。 　　“哦，我来了。”卢时心虚的跳了起来，主动跑去厨房端菜。 　　乔木端着两盘菜进来，见徐柚柚依旧在书桌边发呆，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是有题目不会吗？等吃完饭我帮你看看。” 　　徐柚柚望着少年嘴角温柔的笑，终于明白，成年后的乔木之所能够那样温柔且强大，是因为他曾战胜过这一切。 第27章 晚饭后，如果时间还…… 　　晚饭后,如果时间还早，徐柚柚便一个人回去，可若是时间晚了,乔外婆便一定会让乔木或者卢时送徐柚柚回去。卢时知道自家表弟的心思,自然不会和乔木抢,所以每次都是乔木去送。虽然他觉得万一遇上打劫的，被保护的不一定就是徐柚柚。 　　今天课后作业比较多，又都是徐柚柚不擅长的科目，所以回去的时间晚了一些。收拾好书包,乔木照例送徐柚柚回去。 　　“我今天想直接回家。”往常徐柚柚都会先去主街，等着季女士关店了再一起回去。 　　“好,那我们从这边走吧，直接从巷子里穿过去会快一些。”乔木对红螺古镇的巷弄极其熟悉，随便一个地方，他都能找到快到达的巷弄。 　　“嗯。”初春的夜晚还带着一丝凉意,红螺镇又是水乡,一到夜晚湿气便要重一些,错落的路灯下隐隐能看见白色的雾气,徐柚柚有些凉,冷不住紧紧身上的外套。 　　“你冷了？”乔木说着，一把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隔着书包披在了徐柚柚的身上。 　　一股暖意隔绝了外界的寒气,徐柚柚回眸,视线正好撞在少年的下颌骨上。虽然年后乔木回来,徐柚柚就已经知道了乔木长高了不少，但直到此刻，直到她抬眼只能看到少年的下巴时,才真切的感知到了少年的成长。 　　“你寒症没发作吧。”乔木打量了一下徐柚柚的神色，见女孩神色如常，心中放心了一些，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刚刚有阵风吹过来，打了个冷颤。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比普通人怕冷。”徐柚柚说着就要把衣服脱下来，“衣服你拿回去。” 　　“你穿着吧。”乔木按住徐柚柚的手，“你比普通人怕冷。” 　　“你里面穿的是短袖，会感冒的。”PanPan 　　“不会的，到你家最多再走十几分钟，到时候你脱下来还给我就行。再说感冒了也没事，我感冒了睡一觉就好了，你要是不小心诱发寒症就麻烦了。不是说，到现在为止医生也没找到病因吗？”这半年多来，徐柚柚在学校已经很少发作了，但偶尔还是会发作一两次。寒假里，他也问过季姨，徐柚柚过年那段时间似乎发作的还挺频繁的。 　　大哥，你保重好自己，我的寒症才不会发作。 　　徐柚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只要乔木发病，她一定也会跟着发病。就是不知道这种病，是单指乔木的童年阴影，还是感冒发烧，一些日常疾病也能影响到她。重生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好像还没见乔木生过病，不如这次做个实验好了。 　　万一要是乔木感冒了她也寒症发作，那她……也不能咋滴。 　　“想不想听一听我叛逆期的故事？”徐柚柚问。 　　“好。”徐柚柚愿意说，他自然是愿意听的。 　　“我爸是个花心大萝卜，人间精品渣男。” 　　乔木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他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徐柚柚第一句话就能说的如此劲爆。父母，这是乔木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不能评价的人。 　　“我爸一共娶了三个老婆，大老婆是商业联姻，生了我大哥之后就离婚了，过了两年，遇见了在Y国留学的我妈妈，然后结婚生了我。接着又过了两年，他外遇了他秘书，又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差不多十四岁了。” 　　乔木一双好看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徐柚柚的父亲很有钱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商业联姻也勉强能接受，可……季姨不是去年才离婚的吗？ 　　“我妈大概是去年年初的时候知道的，知道之后立刻就离婚了，但是她没告诉我离婚的原因，只是说感情不和，甚至为了我的教育问题，把抚养权给了我爸。但她没算到的是我爸会在离婚半年后，直接把那个外遇对象娶进门，同时给他们的私生女迁了户口。” 　　乔木作为一个外人，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都无法镇定，但是徐柚柚此时重复起来，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无动于衷。而此时越是平静，当初便越是痛心吧。 　　“然后我就叛逆了，我恨我爸，恨小三，恨那个私生女，恨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却在进门第一天就认了那个私生女做妹妹的大哥。从那一刻起，我在那个家里没有一个喜欢的人。”徐柚柚呼了口气，慢慢的讲述着，语气依旧很平静，“我妈也说过要接我回国，我没同意。我就想，凭什么啊，那个小三已经把我妈挤走了，难道我还要给她女儿让位吗？我就不走。我就天天的在家作啊，找着机会就怼那对母女，找不到机会创造机会也怼。学校也不怎么去了，出去蹦迪，打架，飙车，偷我爸的酒喝……” 　　“你……”乔木满眼的心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合适的语言。想要抱一抱女孩，可是又怕突兀了。 　　乔木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放心啦，我理智还在，犯法的事情一件没干，后来也回学校了。”徐柚柚笑道。 　　乔木连连点头，声音里满是庆幸：“就是，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 　　“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徐柚柚望着乔木，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 　　乔木还要点头，点了一下，忽然回过味来，心里一下就酸麻的厉害。 　　“不说过程了，反正我后来慢慢想明白了，也不叛逆了，老老实实回学校用功读书。不过，我和家里人的感情就不好了，和我爸几乎不说话。”上了大学后，寒暑假她也不回家，一直到爬珠峰那年，她总共也就回去了三次吧。 　　“可你们……”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现在还给他打电话吧？”徐柚柚问。 　　“嗯。”何止是打，那是经常打，过年那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打。乔木一度以为，徐柚柚和她爸爸的关系非常的好。 　　“因为……”徐柚柚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年，眼里是十年后的他。 　　乔木回望，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好奇。 　　上一世的徐柚柚酷爱登山和攀岩，她跑过世界很多地方，上过诸多险峻的山峰。一些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山峰，同去的队员都会提前写好遗书，或者给家里人挂一个电话，说心中若是有惦念，便会拼尽全力的活下来。只有徐柚柚，每一次都是轻装上阵，上去了便不管下来的事情。 　　因为那个时候，她和徐家已经久不联系，季女士归国后两年再婚，联系的也少了。她觉得自己像一头游走在雪山的孤狼，似乎只有极限运动才能让她对生命感到一丝敬畏。 　　上珠峰之前，那是她第一次思考过自己是不是能下来，因为珠峰的难度世人皆知，死亡率高的吓人，再厉害的登山者也有很大几率折在上面。出发前，队友们再一次开始写遗书，徐柚柚难得的写了两份。但总共就六个字，还是一式两份的。 　　【我走了。】分别留给自己的父母。 　　徐柚柚不知道自己如果下不来，他们收到这封遗书是什么心情，但大约写的简短些，他们没有太多回忆的点，伤心的时间也会短一些吧。 　　后来她果然死在山上了，和乔木一起，临死前乔木还向她表白了…… 　　上一世，她没来得及深想，便陷入了无边的沉寂，再醒来后就是新生。那一阵沉寂，像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却又像是做了一个如十年般漫长的梦。她茫然的醒来，再见从前几乎如同陌生人一般的亲人，心里却不再是空落落的。 　　因为她知道，曾经有一个人，至死都爱着她，甚至向她求了来世。 　　自始至终，乔木并没有说太多深情的话，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告白而已。但这句告白，落进了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在一片荒芜中，绿意盎然。 　　甚至到现在，徐柚柚也没搞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乔木，但她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心中那一抹绿意。 　　“我叛逆，其实说白了就是缺爱。后来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我的，我就想开了。”徐柚柚道。 　　“所以你才改变主意跟着季姨回国？”季女士是乔木见过最温柔的妈妈了。 　　“没错。”徐柚柚点头，“那一段叛逆的时光，唯一教会我的事情，就是不要为了不爱你的人浪费心情。作也好，哭也好，求也好，捣乱也好，乖巧懂事也好，都没用。” 　　乔木顿住，目光掠过女孩的脸庞，落在不远处的红木门上：“到了。” 　　徐柚柚连忙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还给乔木。 　　乔木接过，随意的披在身上，微凉的体温被外套上属于徐柚柚的温度驱散，那温度还不肯罢休，竟然霸道的从皮肤毛孔渗入，熏红了他的脸。 　　乔木没拉上拉链，想要散一散过于高的热度。 　　“怎么不拉拉链？”徐柚柚不知道乔木心思，抬手就帮乔木把拉链拉了起来。 　　“谢谢。那什么，你到家了，我就回去了。”刚刚一路讲话，走的慢了些，再不回去外婆该担心了。 　　“晚安。”乔木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诶！”徐柚柚把人喊住。 　　乔木转身。 　　“你这人，我刚才和你讲了那么多，你没点表示的吗？”徐柚柚没好气道。 　　乔木一脸的茫然，表示，什么表示？安慰几句吗？ 　　“我……不大会安慰人，不知道说什么？”良久，乔木满是挫败的低下了头。如果是能言善道的卢时，肯定能想到很多安慰的话吧。 　　“那来一个安慰的拥抱吧，在国外的时候，如果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给对方一个拥抱。” 　　路上好几次，乔木都恨不能给徐柚柚一个安慰的拥抱，只是怕不合适。现在徐柚柚主动提了，乔木便不再避讳，跨前一步，拥抱住了眼前的女孩。 　　这个拥抱很纯洁，乔木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心跳四平八稳，就连刚才因为衣服的温度熏红了的脸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季姨很爱你。” 　　还有我。 　　“我知道。”徐柚柚透过乔木的肩膀，望向远处，漆黑的夜幕，点缀着零星的几颗星子，“你定段赛要加油啊。” 　　= 　　十几分钟后，徐柚柚洗完澡，换了睡衣刚坐下，手边的手机便响了，是乔木给她发的微信，告知她，他到家了。 　　徐柚柚刚要回一句早点睡，那头紧跟着又来了一条消息。 　　乔木：【卢时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徐柚柚抠着手指头，正纠结着要怎么回复的时候，乔木的消息紧跟着又进来了。 　　乔木：【定段赛我会加油的。】 　　徐柚柚笑，乔木果然听懂了。其实定段赛的成败并不重要，但是通过定段赛，他就能走出童年阴影。 　　YOYO：【加油。】 　　乔木：【其实，你也不大会安慰人吧。】 　　“看破不要说破啊，一点情商没有。”徐柚柚吐槽了一句，忽觉胃口大开，转手给季女士发了一个语音过去。 　　“我饿了，想吃臭豆腐。” 　　季女士：“大半夜的，胖不死你。” 第28章 徐柚柚收了乔木的风…… 　　徐柚柚收了乔木的风铃,两三天后便给了他一个回礼，一套简易的围棋套装。不贵，但胜在轻巧,期盼可以折叠,棋子也不重,合在一起，也就一本字典的大小。 　　“你每天用作业本画棋谱，又麻烦又耽误时间，所以给你买了这个。”徐柚柚说着,特意指了指棋盘右下角，“还特意刻了你的名字。” 　　“谢谢。”乔木没想到徐柚柚会给他回礼,对于他来说，那天那个拥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因为那个拥抱，那一晚他没有做噩梦,更没有发病。那是六年来,他在直面母亲的指责后第一次没有发病。 　　“哟,围棋。”卢时探着身子看过来,“你确实改买围棋了,要不然比赛的时候会没有手感的。不过这东西别往家拿，定段赛之前,还是别让外婆发现了。” 　　“知道。”乔木也是这么打算的。 　　“定段赛报名是在几月份？”卢时问。 　　“九月初十月末,比赛在十一月。”乔木答。 　　“那还有半年的时间？”卢时琢磨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道,“人家准备定段赛都是整日泡在棋院里的，你这还要上学，放了学在家也不能练棋。一天就课余这点时间,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那个李修然下棋还下不过乔木呢，不也通过了。”徐柚柚道。 　　“我跟你讲，这个比赛不一定的，李修然和乔木以前是同学，两人常常一起下棋，所以他的棋风乔木熟悉。但是如果换个人，换个风格，这个胜负就不一定了。”卢时言之凿凿的道。 　　徐柚柚半信半疑的看向乔木：“是吗？” 　　“是的，不同的人棋风不同，招式也不同。如果两人的棋力相差不大，对方熟悉我的棋风，而我不熟悉对方的，要赢就困难了。”乔木道。 　　徐柚柚听懂了：“那你需要和更多的人对弈才行，这样才能熟练的掌握各种棋风。” 　　乔木点头。 　　“可你这每天都要上课，也没时间啊，最多也就是周末和暑假了。”徐柚柚道。 　　“何止啊，他还得考试，还得努力保持年级第一呢。”卢时忍不住吐槽。 　　“考试是应该的，年级第一，并没有很努力。”乔木轻笑，回的很是凡尔赛。 　　卢时气的直咬后槽牙。 　　“你们放心，李修然介绍我进了一个围棋群，里面有不少职业围棋手，我有空了会在网上和他们下几盘。”同是围棋棋手，李修然自然知道乔木最需要的是什么。在确定乔木会参加今年的定段赛之后，他就找机会把乔木拉进了那个围棋群。 　　“怪不得你最近总是睡那么晚，我还担心你又发病了呢。”卢时道。 　　“什么病？乔木你生病了？”沈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卢时这句话，关心的看了一眼乔木。 　　乔木自从变瘦变帅了之后，在班级和学校里的人气直线上升，性格虽然依旧如常，可换了一个形象，往日的沉闷压抑，就变成了富有美感的忧郁气质了。 　　就连卢时这个在娱乐圈里混着的人，对于乔木境遇的改变，也是啧啧称奇。这颜狗的世界，怪不得上一部戏的女主角，年纪轻轻就要去整容呢。 　　“我没事，小感冒而已。”乔木淡定答道。 　　“你也感冒了，最近有些降温，班里不少人都感冒了。”沈莉莉寒暄了几句，转头看向徐柚柚，“柚柚，你上次帮我拍的照片我都P过了，你帮我选几张呗。” 　　“我选？你自己选就好了啊。”自从去年中秋帮着沈莉莉拍照让沈莉莉涨了一波粉丝之后，徐柚柚几乎就成了沈莉莉的专属摄影师。好在沈莉莉拍照的次数并不频繁，也不需要徐柚柚帮忙P图，每次只要拿着单反拍上两个小时就可以了。而每次拍照结束，沈莉莉都会请徐柚柚吃饭，或者送徐柚柚一些小礼物。 　　“这次不一样，我要去冲榜。”沈莉莉小声道。 　　“冲榜？”徐柚柚不懂。 　　“怎么说呢？”沈莉莉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我要去参加比赛，然后要选一组照片展示自己。你是摄影师，你挑照片肯定比我在行，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挑。” 　　徐柚柚明白过来：“我帮你挑可以，但只做参考，后果我不负责的。” 　　“嗯嗯。”沈莉莉连连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徐柚柚，“照片都在相机里，挑六张就行。” 　　“我帮你参考参考。”卢时闲来无事，也凑了过去。 　　“那当然好了，你拍过海报的，审美肯定比我们好。”沈莉莉欣然同意。 　　卢时被这一波马屁拍的很是舒爽。 　　这时候正是午休时间，时间充裕，沈莉莉干脆直接坐在了白易的位置上，等着徐柚柚挑照片。 　　乔木见三人埋头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品头论足，没他什么事，便随手摆上了徐柚柚送他的围棋，开始下棋。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三人终于从上百张的照片中挑出来十张。其中六张是徐柚柚定的，三张是卢时以“明星”的眼光挑的，还有一张是沈莉莉自己特别喜欢的。 　　“最后定哪六张你自己定。”徐柚柚把手机还给沈莉莉。 　　沈莉莉点了点头，打算再好好想想，怎么十选六。她拿着手机刚要起身离开，目光瞥过乔木桌上的围棋，惊讶道：“乔木，你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吗？不对，你这白子都已经连在一起了。” 　　“快上课了。”卢时提醒了一句。 　　沈莉莉看了眼时间，连忙回了自己座位。 　　“没事的，以后我课余时间大概要经常练棋。”乔木知道，卢时刚才是故意打断沈莉莉的询问的。 　　“也是。”卢时想想也是。 　　“你还不坐回去啊。”徐柚柚看向依旧坐在她身边的卢时。 　　刚才为了方便挑照片，卢时直接把自己的椅子挪了过来。 　　卢时哦了一声，起身把椅子移了回去：“徐柚柚，沈莉莉那些照片都是你拍的？” 　　“怎么了？” 　　“你这摄影水平不错啊，那构图，那氛围感，还有光线，可一点不像是业余的啊。”卢时这几年也是小火了一把，各种杂志封面，广告宣传，电影海报拍了不知道多少，在摄影上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如果说只有几张照片还不错的话，他也就不说啥了，可是刚才沈莉莉相机里那一百多张照片，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照片，构图和光线都很美。 　　“难得你夸我一回。”徐柚柚笑。 　　“我说真的，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卢时越说越激动。 　　“我知道。”她并没有专业的去学，但上一世也是拿过一些摄影奖的，摄影天赋徐柚柚自认自己还是有一些的。 　　“有天赋就要利用起来啊，摄影师很吃香的，你知道圈里厉害的摄影师，拍一次照片赚多少钱吗？”卢时说。 　　“多少？”徐柚柚还真没关注过这方面。 　　“这么跟你说吧，年薪百万，不是问题。”卢时壕气的道。 　　“噢。”徐柚柚反应平淡。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难道年薪百万还不多吗？”卢时现在的年收入早已经超过百万，但他依旧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年收入百万是一个非常高昂的数字。更何况，徐柚柚是一个还没有开始自己赚钱的学生。 　　乔木睨了一眼自家表哥，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年薪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但徐柚柚出身豪门，百万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令人激动的数字。 　　“年薪百万？那得有点名气吧。”徐柚柚反问。 　　“这倒是，必须得有作品，如果能有明星或者知名的杂志社看上你的作品，赚的就更多了。”卢时道。 　　“那我就等着沈莉莉变成大明星。”徐柚柚道。 　　“等什么沈莉莉啊，现成的在这里呢。”卢时挺了挺胸膛，“看在同学一场，给你个机会。” 　　徐柚柚眨了眨眼，迷糊了：“什么意思？你要我帮你拍照？” 　　“我偶尔也要在微博发发自拍。”卢时提醒道。 　　卢时平日里确实会随时随地给自己拍些自拍：“自拍的话还是你自己拍比较有感觉，我来拍的话就刻意了，如果你想要精致一些的照片，应该有专业团队吧。” 　　“自拍当然用不上你了，我想让你帮我拍一组写真。”卢时越想越觉得可行，“等放了学我和你说。” 　　下午的课程漫长而艰涩，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被知识虐的体无完肤的卢时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吆喝着两人一起往家走。三人一边往家走，一边聊着天。 　　原来，两天前卢时的经纪人让他周末飞一趟B市，说要给他拍一组校园写真。 　　“你可以让他们带摄影师过来啊，正好在咱们学校拍。”徐柚柚道。 　　“校长不会同意的。”乔木接话道。 　　“为什么？”通常来说，学校的学生是明星，对于学校来说也是一种宣传，很少有校长会不同意吧。 　　乔木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学校只收本地户口的学生吗？” 　　徐柚柚摇头。 　　“因为他。”乔木看向卢时，卢时尴尬的别过头去，“他火了之后，很多迷妹都知道他在红螺七中读书，那段时间，红螺镇外面每天都围着一群粉丝。后来好不容易消停点了，又来了一波转学潮，校长室一天之内接到了几百份转校申请。我们学校是公立学校，也不是重点高中，校长呢又是个老学究，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一怒之下，就给定了这么个规矩。” 　　“所以啊，他怎么可能让我在学校里拍写真，但我又不想去B市，这一来一回的太折腾人了。而且一天不一定能拍完，搞不好还得请假，我上学期成绩已经倒退了，再退，我妈得杀了我。”卢时的父母并没有因为儿子的爆红而拔苗助长，当初签经济合同的时候也是专门注明了的，只有寒暑假才可以拍电影。 　　“也是，还有一周就月考了。”乔木道。 　　卢时听到月考两个字，本就扭曲的五官更扭曲了。 　　“拍是可以啦，不过你经纪公司会同意我一个业余摄影师帮你拍吗？” 　　“我们可以先拍一组啊，他们不是要校园写真吗，那不就是我平日在学校的样子吗？你拿着单反，随便抓拍几张就行。自然，真是，不做作。回头我发给经纪公司，万一通过了呢？”卢时道。 　　“行吧。”徐柚柚想了想同意了，主要也不费什么事情，“那我明天带相机去学校，你收拾一下你自己。” 　　“收拾什么，我，天生丽质。”卢时做作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做出了一个不符合他年纪的油腻动作。 　　徐柚柚呕了一声，拉着乔木快步往前走：“快走，我们不认识他。” 　　乔木被动着跟着女孩往前跑着，目光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一直看到少女的发梢，夕阳的余晖落在上面，晕出一片淡淡的金红。晚风拂过，发丝飞扬，像是随时要飞走一般。 　　乔木舍不得，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徐柚柚有所觉，回眸看了过来，刚要问他怎么了，乔木却忽的反客为主，拉着徐柚柚快速跑了起来：“快跑，他追来了。” 　　远远被落在后面的卢时：“……” 　　要谈恋爱就谈恋爱，能不能不要拿我当借口，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追了？ 　　还追，追过去干嘛？ 　　阿嚏! 　　该死的酸臭味。 第29章 隔天，徐柚柚依言带…… 　　隔天,徐柚柚依言带着相机去学校。 　　既然答应了卢时要帮他拍照，徐柚柚便没打算敷衍，早上一到教室,就开始盯着卢时的脸看。 　　“你……你干嘛？”卢时也不是没被人盯着看过,但那都是在特定的场合里,像徐柚柚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还真有点不适应。特别是徐柚柚越凑越近，卢时吓的急忙别过头去，结果正巧对上了乔木忽然阴沉的脸。 　　是这个女人见色起意的,你冲我阴沉什么。 　　“在找一个好看的角度。”徐柚柚拍摄人物的经验仅限于沈莉莉，但其实她帮沈莉莉拍摄的时候重点是放在沈莉莉穿着的汉服上的,让穿着汉服的人和景色完美融合。但明星写真不同，明星要凸显的肯定是明星本身，所以五官的拍摄尤为重要。 　　“这还需要找吗？”卢时指着自己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你随便拍,成品既海报。”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换个说法也就是你三百六十度每个角度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这种模特,是最没有特点的。”徐柚柚无情吐槽。 　　“……”卢时哽住。 　　乔木没忍住笑了一声。 　　“算了，随便拍拍吧。”徐柚柚语气勉强的道。 　　卢时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本来卢时以为徐柚柚的随便拍拍只是随口说说的,毕竟自己好歹是个明星,这照片也是说好了要当做写真用的,他觉得徐柚柚就算嘴上说着随便拍拍，实际上还是会多用心的。 　　但徐柚柚实在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真女子，说随便拍拍就真的随便拍拍,经常性他才发现镜头，徐柚柚就已经拍完了。唯一几次自己面对镜头，无一不是他和同学打闹，笑的完全不顾形象的时候。这种时候徐柚柚总是会忽然喊他一声，等他毫无防备的转过来，她咔嚓就是一张。 　　卢时严重怀疑徐柚柚就是故意要拍他的丑照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卢时便彻底忘记了自己嘱咐了让徐柚柚拍照的事情，在学校该干嘛干嘛，等放学回了家，徐柚柚拿出数据线让他导照片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愣着干嘛，赶紧导啊，照片有点多，得导一会儿的，晚上你自己挑照片，然后决定要不要发给你经纪人。”徐柚柚道。 　　“哦，好。”卢时在怀疑徐柚柚故意拍他丑照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放弃了他照片发给他经纪人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不能让徐柚柚知道，毕竟人家确实帮他拍了，就算效果不理想，也不能当面表现出来。 　　嗯，他真是个善解人意，又情商高的人啊。 　　晚上，洗完澡，卢时刚刷了一会儿朋友圈，经纪人就给他发来一条微信，说是有两个暑假开机的电影剧本发他邮箱里了，让他看一看，挑一个喜欢的接。 　　卢时回了一句好，拿过桌上的IPAD正打算登录邮箱下载剧本，看了一会儿剧本之后，他有些累了，忽然想起白天徐柚柚帮他拍的照片还没看，当即就点开了相册。一点开，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因为，成片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每一张照片的光影结合哪怕是个外人来看，都能看出其中的用心。最最重要的是照片中的他，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为什么要用违和感来形容呢，因为以往，无论是看自己出演的电影，还是看自己拍摄出的海报和写真，画面里的他都很帅，眉眼五官，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可卢时看着那样的自己却总有一种违和感。那是他自己，却又不像他自己。但徐柚柚给他拍的照片，却没有这种感觉，照片中的他，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发呆，真实的瞌睡，真实的和同学打打闹闹，真实的在操场上奔跑，没有刻意做出来的表情，却充满了感染力。 　　卢时一张张的翻着，不知不觉将近两百张的照片就被他翻完了，里面还有几张他和几个同学的合照，但他最喜欢的是他和乔木的合照。 　　那是午休的时候，他闲着无聊，就拉着乔木下了一盘五子棋，并很不要脸的让乔木不准在五分钟内赢他。徐柚柚似乎有意不想让乔木入境，所以巧妙的利用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晕，挡住了乔木的脸，但整张照片的意境非常的好，午后的悠闲，少年的开心，被渲染的淋漓尽致。 　　卢时来来回回的看了两遍，最后实在是选不出来，眼瞅着时间晚了，便干脆一股脑的打包发给了自己经纪人。 　　卢时的经纪人邢姐第二天中午直接一个电话追了过来：“卢时，你自己在本地找摄影师了？” 　　卢时一听自家经纪人的语气，心头就有了八分底气：“照片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氛围感绝了，比你以往拍的都有感觉。”邢姐毫不掩饰的夸赞道，“特别是你，第一次见你这么放松，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几乎要从照片里溢出来了。” 　　“那我这次写真，可以直接用这组照片吗？”卢时直接道，“下周就月考了，我实在没时间回B市。” 　　“照片是不错，但还需要微调一下，摄影师是谁，我想直接和他沟通一下。如果沟通后没问题，可以直接发。”邢姐道。 　　“微调的话我们自己找人调一下就好了，摄影师是我同学，她也要月考没空P图。”卢时直接回绝道。 　　“你同学？不可能吧。”邢姐下意识的不相信。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以我们学校情况，你觉得我能找个摄影师进学校拍照吗？”卢时问。 　　曾经试图找摄影师进校拍照，然后被保安无情驱赶的邢姐立刻就被说服了。 　　“那补签一个合同吧，商用的照片，还是签一个合同比较好。”作为经纪人，邢姐在保护自家艺人方面向来做的周到，不管这个照片是谁拍的，签过合同之后便不会有争议。 　　“有这个必要吗？”卢时皱眉。 　　“有，而且我们这边会付给对方报酬。”邢姐道。 　　卢时听说还有报酬，顿时也不推辞了，直接问道：“给多少？” 　　“你同学的话就还是个学生，摄影应该是爱好，要不给个五万？”邢姐想了想，开了个价，对于学生来说五万已经不少了。 　　“你这也太抠了吧，你之前给我约的那什么摄影师，拍一组照片给人几十万呢。”卢时嫌少。 　　“大少爷，群演和主演都是演戏，价钱能一样吗？而且，这钱是要从你的分红里扣的，当然是越少越好了。”邢姐无语道。 　　“可那是我同学，我们关系很好的，邢姐，你多给点吧。”卢时觉得徐柚柚的照片比那些知名的摄影师拍的一点不差。 　　“那十万吧。小时，你不要想着你占了你同学的便宜，以你的知名度，这组照片发出来，她得到的好处肯定比你多。”邢姐道。 　　卢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进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徐柚柚。 　　徐柚柚对于签合同的事情并不怎么抵触，反倒是对于十万块的报酬有些惊讶。虽然卢时一早就告诉过她，好的摄影师年薪百万不是问题，但她昨天也就利用课间的时间随便拍了拍，这就赚了十万了。而且，还是个新人价格，这要是混成大神了。 　　徐柚柚拧了拧眉，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职业方向。她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就到处登山，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未来的职业，就挂在了珠峰上。重来一次，徐柚柚觉得自己是该思考思考了。 　　月考前一天，卢时的写真终于被工作室P完了，邢姐挑了九张给卢时，让他发微博，卢时看了看，发现没有自己最喜欢的那张和乔木的合照，忍不住在微信上问了出来。 　　邢姐：【那张照片氛围是好，但不能放。】 　　卢时不解：【为什么？】 　　邢姐：【那张照片虽然露的是你的脸，但主角是坐你对面的那个人，你坐在对面几乎就是个陪衬。】 　　卢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邢姐接着就把那张照片发了过来。 　　邢姐：【整张照片的意境也都是在烘托你同学，你要是不信，把你自己遮了，再把你同学遮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卢时照着邢姐的说法分别遮了遮，果然发现，当他自己被遮住的时候照片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可一旦把乔木遮住了，整张照片的意境便荡然无存了。 　　卢时顿了顿，眼珠一转，把照片发给了徐柚柚：【偏心啊，拍写真的明明是我，怎么你只突出乔木。】 　　徐柚柚看到手机震，拿出来一看，看到照片也是愣了一下。她当时随后抓拍，对焦的时候只想着不要把乔木的脸拍进去，然后不知不觉的就拍成这样了。 　　看着照片里被光晕模糊了的五官，别人不知道当时的乔木是什么样的神态，但她却是知道的。她用光晕模糊了乔木的脸，不是怕乔木喧宾夺主，而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到那时候的他。 　　卢时：【问你话呢，装什么死。】 　　徐柚柚回神，狠狠的回了一句：【知道原因，你还问。】 　　卢时等的就是这句，当场截图转发给了自家表弟。 　　乔木看完聊天记录，没忍住转头看向隔壁正埋头练字的女孩。 　　这个原因，是偏心吗？ 第30章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新的学期，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进行了文理分班，徐柚柚总算是甩掉了噩梦般的文科科目,不用再去背那些历史时间,和地理地貌了。 　　十八班是理科班,除了少数几个同学去了文科班之外，其他人还是都留在了十八班。 　　“柚柚，以后没了文科拖后腿，你的排名可以往前进一大步了。”白易把刚发的物理试卷传给徐柚柚。 　　“那是当然。”分了文理班,最高兴的就是徐柚柚了，可惜语文不能不学,她最烦的就是语文了，特别是作文，简直就是噩梦。 　　“考了多少分啊，让你这么大言不惭。”卢时自觉期末考有所进步,忍不住过来比对。 　　“比你还多五分呢。”白易把卢时的卷子也递给他。 　　一百分的试卷,徐柚柚考了80,卢时75. 　　卢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借口：“我是艺术生啊,考成这样，就已经算学霸了。” 　　回答他的是白易和徐柚柚毫不掩饰的鄙视。 　　“学霸在这呢,乔木,你的卷子,九十八。”白易把物理卷子递给乔木。 　　乔木接过卷子,前后翻了翻，很快发现自己被扣分的地方，是最后一道大体,漏写了一个步骤。他解题的时候老是会省略一些步骤，老师提醒过他好几次了，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 　　白易瞅了一眼乔木摆在桌面上的围棋，忍不住道：“乔木，你真打算以后做职业围棋手了？” 　　“嗯。”乔木把试卷合上，收进桌肚里。 　　“你这成绩，努努力，搞不好都能考清北了，去下围棋是不是可惜了点。”从上个学期开始，乔木打算参加定段赛的事情十八班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其实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很能理解。一般来说，只有成绩不好的人才会在学习之外找其他途经，比如体育特长生，或者像卢时这样的艺术生。但卢时是演员，娱乐圈又是公认的名利场，也是大多数人向往的地方，可这围棋，实在是没看出什么前途来。 　　“乔木要是成了围棋手，拿个世界冠军什么的，一样可以去清北读书。”卢时道。 　　白易顿时更不解了：“好好读书就能去，干嘛非要拿了世界冠军再去？再说，通过高考考清北的概率总比拿世界冠军高吧。” 　　这话说的没毛病，清北每年招生多少人，世界冠军可是只有一个的。 　　卢时一下被问住了。 　　乔木笑了笑：“我就是试试，定段赛其实挺难的，要是考不上，我还回来接着读书。” 　　白易顿时就懂了：“明白了，学霸的任性。” 　　白易没有继续再问，转过身去别的地方发试卷去了。 　　徐柚柚转头问乔木：“报名是不是这几天？” 　　乔木答：“下周。” 　　徐柚柚：“想好怎么和外婆说了吗？” 　　定段赛不是业余赛，不可能都安排在周末，而且也不在J市，持续时间也长，需要连着考一个月左右，乔木必须请假去。 　　乔木：“先瞒着外婆，到时候让舅舅帮我请假。” 　　卢时插话道：“我爸下周末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来学校找一下班主任。” 　　乔木还是学生，请假一个月去参加比赛必须要家长的同意，乔木怕刺激外婆，想等定段赛的结果出来后再告诉她。所以暑假的时候他特地找舅舅诚恳的谈了一次，舅舅在确定乔木是真的想去参加定段赛之后，没有考虑太久便同意了。这段时间乔木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乔木真的可以通过定段赛克服童年阴影，他是乐见其成的。 　　“那你离开一个多月，总得和外婆解释吧。”徐柚柚道。 　　乔木皱了皱眉，这个他还真没想。 　　“要不，就说你出去参加培训班了？”卢时道，“学校不是有那种竞赛培训班吗？你初三的时候不是也去参加过，到时候让班主任打个掩护，问题应该不大。” 　　乔木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徐柚柚：“你们比赛地点定在哪里？周末的时候我们去给你加油。” 　　卢时没好气道：“你以为打篮球呢，还加油，围棋需要绝对的安静。” 　　徐柚柚回怼：“加油就一定要大喊大叫吗？我人到就是鼓励，对不对？”说完，徐柚柚转头看乔木。 　　乔木眉目舒展：“对。如果比赛进入焦灼的话，很可能会持续到下午，中午还能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徐柚柚惊了：“你们比赛还能这样？” 　　乔木笑着点头，围棋比赛和其他比赛不同，一盘棋的变化由双方棋手造就，场外作弊是不可能的。 　　徐柚柚：“那我到时候一定去。” 　　“好。”乔木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卢时睨了自家表弟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和她错开去。” 　　乔木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徐柚柚顿时不乐意：“说的好像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似的。” 　　卢时也不解释，一脸讳莫如深的笑。 　　“那我要是次次都去，你是不是一次都不去啊？”两人都是学生，卢时空闲的时候，徐柚柚肯定也是空闲的，所以卢时要真的想和她错开，估计都没时间去了。 　　卢时刚要答，上课铃声就响了，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等着老师的到来。 　　= 　　下午放学，三人骑着电瓶车往家走。买电瓶车是卢时提议的，他是明星，虽然红螺镇的人大多都认识他，但偶尔还是会遇见一些热情的粉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卢时一口气买了三台电瓶车，粉白蓝三色。本来粉色是他专门给徐柚柚挑的，但徐柚柚要了白色，乔木挑了蓝色，最后粉色落在了他自己手里。 　　“停一下，我去拍个照。”徐柚柚如今也开了微博，有事没事的会拍一些照片分享在上面，因为有卢时和沈莉莉的加持和关注，如今也有几十万的粉丝了。 　　徐柚柚把车停在路边，举着相机对着远处的天空拍摄着。卢时和乔木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顺着徐柚柚拍摄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美的风景，但每次他们觉得平平无奇的景色，被徐柚柚拍完之后就又神奇的变的美了。仿佛他们和徐柚柚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片风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中不缺乏美，缺乏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诶，下午的时候忘记问你了，你希不希望我去给你加油啊？”卢时转头问乔木。 　　乔木睨了他一眼，想起两人中午时两人幼稚的争论：“你来或不来，不会影响我发挥。” 　　“我去！”卢时猜到乔木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坦荡的说出来，“你这么骚，就不怕徐柚柚知道？” 　　“我不怕她知道。”乔木道。 　　卢时倒吸一口气，自家表弟今天这是怎么了，向梁静茹借了勇气吗？ 　　“但我怕她拒绝。”乔木继续道。 　　“……”卢时。 　　“我拍好了。”远处，徐柚柚抱着相机快步走了回来，把拍好的照片给乔木看，“怎么样？” 　　“像来自天堂的圣光。”照片拍摄的是一束光，光从天空落下，破开云层，落在山脚下的湖面上。普普通通的一个自然现象，被徐柚柚用摄影诠释之后，多了一抹神圣之感。仿佛圣光普照大地，给人间带来希望和祥和。 　　“对了，邢姐问你想不想接工作，我有一个师弟，最近也要拍一组写真，效果和你上次给我拍的差不多，就两天的时间，开价十万。食宿机票，他们都包。”卢时想起一事来。 　　“我给你拍也就一天，也赚了十万块啊，这个要拍两天，还得飞过去？不去。”徐柚柚拒绝。 　　“我身价多少，他身价多少，能一样吗？”他这个师弟刚刚出道，人气才起来，请不到什么知名的摄影师，就想到了徐柚柚。因为去年徐柚柚给他拍的那一组写真，在网上的反响非常好，他现在各个粉丝群和超话的照片，几乎都是那一组照片。 　　“不去。”徐柚柚依旧拒绝。 　　“就两天，十万你都不去？”十万已经不少了，现在多少人一年工资都没十万的。 　　“太麻烦了，又不是寒暑假。” 　　“行吧。”卢时也没勉强。 　　倒是乔木，瞅了一眼徐柚柚的镜头，问了一句：“你换镜头了？” 　　“嗯，昨天刚到的，今天拿出来试试，效果还不错。”徐柚柚明显对新镜头很满意。 　　“你又换镜头了，多少钱买的？”卢时是知道的，这东西贵的狠。 　　“八万多吧。”徐柚柚用汇率换算了一下，报了个大概的数字。 　　“行吧。”卢时彻底没脾气了，这姑娘家里就不差钱，请她拍写真，估计比请自己拍戏还难。 　　卢时忽然想起一事，凑到乔木身边，问他：“她这么能花钱，你养得起吗？” 　　乔木拧了拧眉，沉思起来。 　　卢时咋舌：“你还真思考啊。” 　　“思考什么？”徐柚柚把相机装好，回头看两人。 　　“思考你一年花多少钱？”卢时回道。 　　“也就二三十万吧。”重生后她节约了很多，除了花在相机上的钱，其他的基本没怎么花钱，“走了，外婆还等我们呢。” 　　徐柚柚背上书包，发动电瓶车继续前行。 　　卢时拍了拍还在沉思的乔木，安慰道：“没事，要是当棋手赚不到的话，进娱乐圈也行，邢姐一直还惦记你呢。” 　　“够的，世界冠军的奖金大概有五十万。”说完，乔木发动车子追了上去。 　　卢时：“……” 　　世界冠军才五十万奖金，不知道该说你心酸还是励志。 第31章 B市，围棋协会。…… 　　B市,围棋协会。 　　齐方是这次定段赛的组织者，今年的报名在昨天已经全部结束，助理把刚整理好的报名表递给他。齐方随手翻了几页,笑道：“不少熟悉的名字。” 　　“第一次定段就能过的毕竟在少数,多考几年也正常。”助理道。 　　“简秋群今年应该能过。”齐方道。 　　“他肯定是没问题的,要不是去年最后两天生病了，他去年就过了，可惜。”助理道。 　　“可惜是可惜，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比赛考验的不仅仅是棋力，对身体和心理都是考验,每年不都有人扛不住压力心态崩了的吗。”齐方道。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两人透过落地窗看过去，正好看见一队人从门口经过。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笔直的往里走去。 　　“乔老师？那是乔老师吧。”助理惊讶的道。 　　“是他。”齐方点头。 　　“乔老师什么时候回国的,昨天不是还在R国交流吗？”助理激动道,“他赢了村田九段两子,那一局棋我到现在还叹为观止。” 　　“是啊,华国围棋可以永远相信乔老师，但也不能一直依赖乔老师。”齐方感叹道。 　　“乔老师收的几个弟子,刘青八段,王猛九段,棋力都很强啊。”助理道。 　　“刘青八段和王猛九段的实力在国内算是顶尖,但是拿到国际上还是差了一些，几次联赛，都没能赢过R国。不过这些还好,乔老师还能下几年，他们也都有时间成长，但是年青一代的棋手，就有些不够看了。”每年的定段赛都是齐方组织的，这些年下来，每年都有新的职业棋手出现在棋坛，但让他觉得惊艳的，却没有。 　　“乔老师有个儿子啊，据说天赋不错，可惜还只有八岁。”助理道。 　　“儿子？”提到乔东远的儿子，齐方不禁想起一个人来，“乔老师的儿子确实可惜了。” 　　“这也没什么，再等几年就是了，小孩长得快，也许过不了两年，棋坛就要出一位天才少年了。”助理宽慰道。 　　“我说的是乔木。”齐方道。 　　“乔木？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乔木是乔老师的大儿子，和他前妻生的，六年前的天才少年。”齐方叹气，“他才是真的可惜了。” 　　“乔老师还有一个大儿子？”助理怔住。 　　“有的，乔老师和他前妻的婚姻维持的不长，离婚后孩子归了前妻，他又一直很低调，所以外面知道的人少。那孩子……算了，你快点把赛程表排出来，这几天发公告出去。这里面不少棋手现实中是有工作的，得让人家早点安排。”齐方道。 　　“是。”助理转身刚要走，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哦的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齐方被自家助理吓了一跳。 　　“乔木，今年报名的人里头也有一个叫乔木的，一个长的特别帅的小伙子。”助理能记住乔木的名字是因为审核报名表的时候，少年清隽的长相实在是太抓人眼球了，他这才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记住了。 　　“哪？”齐方心头一跳，快速的翻阅着自己手里的报名表，报名表是按首字母的的顺序排列的，很快齐方就在手里一沓的报名表上找到了乔木的名字。 　　乔木，17岁，J市红螺镇，学生。 　　名字，年龄，地址都对上了。 　　“照片呢？把他照片调出来。”齐方激动的冲助理喊道。 　　助理哦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工位上，手指快速的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出了乔木的报名表，一个眉眼含笑的俊秀少年出现在屏幕中。 　　“是他，真的是他。”孩童虽然已经长成了少年，但眉眼变化却不大，齐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居然回来了。” 　　“齐老师，您是说这个乔木是乔老师的儿子？”助理猜了出来。 　　“没错，是他，七年不见，精神了不少。”七年前，十岁的乔木因为扛不住对弈的压力，心态崩塌晕倒在赛场的时候是他亲手抱出去的，后来他还听说乔木去看了心理医生。如今七年过去了，少年的眉宇清隽，神态疏朗，想来这些年过的不错。 　　“他是从哪个道场过来？”齐方又问。 　　“我查查。”助理迅速的查询了一遍，“他不是道场选送的，他是J省，去年业余比赛省冠军。” 　　“不管他是什么渠道报的名，能回来就是好事。”这些年来，唯一给过他惊艳之感的新人只有乔木，尽管七年前乔木折戟定段赛，但齐方一直认为只要乔木能够克服心理压力，一定可以成为同他父亲一样的顶尖棋手。 　　= 　　围棋协会会客室，乔东远刚刚和工作人员商讨完工作，正和艾康波九段坐在一处喝茶，一个穿着卫衣长裤，性格开朗的娃娃脸少年正殷勤的给两人倒茶。 　　“乔老师，爷爷，喝茶。”少年道。 　　乔东远一怔：“艾老，这是您孙子？” 　　艾康波呵呵一笑：“是啊，我孙子，爱乐山，你叫他小乐就行，今年十六岁，刚从国外回来。” 　　乔东远恍然：“怪不得没见过。” 　　艾康波：“你见过的，只不过你忘记了而已。他七岁那年，我带着去你家，还想让他拜你为师的。” 　　乔东远皱眉，思索了片刻，总算有了些印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记性，还不如我一个老人家。”艾康波摇头笑道，“不过也不怪你，那天你正好有急事要出门，说回来了再收徒。但是等你回来，他爸因为工作调动去了R国，死活要把这孩子一起带走，我后来也就没有再提过了。” 　　“那真是可惜了。”乔东远客套了一句。 　　“不可惜，现在收徒也不晚啊。”艾康波乘机道。 　　“现在？”乔东远有些猝不及防。 　　“小乐从小就喜欢下围棋，去了R国之后也一直在那边的道场学习，寒暑假回国看我，我也会教他一些东西，棋力在同龄人中不说是数一数二的，但也是佼佼者。这次回国呢，就是来参加定段赛的，所以我就想，如果小乐这次定段赛能通过，东远，你就让这孩子加入你的棋社吧。”艾康波道。 　　艾乐山听到自家爷爷的话，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向乔东远。 　　乔东远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艾乐山也是个机灵的，见乔东远的杯子空了，立马上去又续了一杯：“老师，您喝茶。” 　　得，乔老师都不喊了，直接喊老师。 　　乔东远：“艾老您完全可以把人留在自己的棋社里。” 　　“不不不，老了，狠不下心，犯了错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艾老叹息道，“而且这小子崇拜的人是你，你教他，他才能信服。” 　　“老师，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努力的。”艾乐山立刻跟着道。 　　乔东远被一老一少眼巴巴的两双眼睛盯着，实在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艾老还是前辈，这个面子怎么也得给：“行吧，如果定段赛表现好，就来我棋社报道吧。” 　　“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表现，保证第一名过线。”艾乐山激动的保证道。 　　“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戒骄戒躁。” 　　之后乔东远又和艾老聊了一会儿的天，便被助理催促着离开。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乔东远被齐方喊住。 　　“齐方。”乔东远认得齐方，每年定段赛后，齐方都会邀请他参加和新晋棋手的指导赛。每年通过定段赛的新晋棋手都有一次和顶尖棋手对弈的机会，算是给新晋棋手的鼓励，乔东远只参加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参加过。 　　“齐老师，你不会又想邀请乔老师参加指导赛吧。”乔东远的助理是一位胖胖的青年，名叫刘瑞峰。 　　“没错。”齐方点头。 　　“齐老师，您实在是太执着了，每年被拒绝，您每年都问。”刘助理都服气了。 　　“问一问嘛，又不费事，万一能为年轻棋手争取一个机会呢？”齐方笑呵呵的道，“而且今年不同，乔老师或许会有兴趣。” 　　乔东远诧异的看向齐方。 　　“能有什么不同？”刘助理也奇怪的问道。 　　齐方神秘一笑，把藏在身后的报名表递到乔东远的眼前：“乔老师，您看这是谁。” 　　乔东远目光扫过报名表上的照片，严肃的脸庞猛的一僵，目光死死的盯在照片旁边乔木两个字上，许久不语。 　　“乔木报名定段赛了，难道您就不想和他对弈一局吗？”七年前齐方就是用这个理由打动的乔东远。 　　乔东远和前妻的离婚并不愉快，离婚后，乔木的母亲宁愿让乔木跟着别人学围棋，也不愿意让乔东远留在B市，让乔东远亲自教。所以直到乔木长到十岁，参加定段赛，乔东远都没能亲自和自己儿子下上一盘棋。是以，齐方当初邀请他参加指导赛的时候，他才会同意。 　　可是七年前，乔木却没能通过定段赛，而是以那样难堪的方式离开了棋坛。 　　“乔木？是老师的……”刘助理激动的一把抢过齐方手里的报名表，想要说些什么，但察觉到乔东远的神情不对又戛然而止。 　　“哪个道场选送的？”乔东远问。 　　“没有通过道场，是业余比赛拿到的名额。”齐方道。 　　“连业余比赛都去比，还来参加什么定段赛。” 　　“乔木没有道场推荐，走业余通道拿名额也是正常的，乔老师不必生气。”齐方劝说道。 　　“连道场都进不了的人，能通过定段赛吗？”这时候电梯刚好开门，乔东远沉这一张脸跨了进去，刘助理怔了怔，也跟着走进了电梯。随即电梯门关上，一路往下，去了地下停车场。 　　齐方有些错愕的站在当地，小助理八卦的跑了过来：“乔老师答应了吗？” 　　齐方摇头。 　　“不是吧，和自己儿子对弈也不愿意？” 　　“等定段赛过了再说吧，如果乔木能顺利通过定段赛，问题应该不大。”齐方道。 　　= 　　红螺镇，主街陶艺馆。 　　乔木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赛程表以及通行证和两人解释着：“比赛在半个月后，11.8号开始，每天比一场，特殊情况轮空，只有淘汰才能提前回来。” 　　“地点在B市，你是不是得提前订酒店了？”徐柚柚看了一眼地址说道。 　　“是得提前订，每年定段赛，这附近的酒店都很紧张。”乔木点头。 　　“那现在就定。”徐柚柚道，“赛程表刚出来，这个时候定应该还有房间。” 　　乔木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赛场附近的酒店，发现赛场周边三公里内的酒店已经全满。最后三个人三个手机一起操作，才订到了一个距离赛场五公里左右的快捷酒店。房间一般不说，价格还死贵。 　　“要不定个好一点的酒店吧，这个酒店评价不是很好。”卢时翻了一下网上的评论说道，“你看，底下有人说隔音不是很好，休息不好怎么比赛。” 　　“别了，B市的交通不好，住的近保险一些。而且这周围住的都是去参加定段赛的，大家都要比赛，不会太吵的。”乔木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在路上。 　　“行吧，对了，你的新身份证下来了吗？”乔木瘦下来之后跟换了个人一样，年初从海市回来的时候，机场安检盯着他身份证看了好半天，怎么都没法把眼前的美少年和照片上的小胖子联系在一起。 　　为了防止类似的尴尬，乔木前段时间去换了身份证。 　　“下来了。”乔木说着从书包里把身份证翻了出来。 　　卢时翻着乔木新鲜到手的身份证，看着上面好看的根本不像是证件照的照片，有些讨好的转向徐柚柚：“那什么，你也帮我拍个证件照呗，我也去换个身份证。” 　　乔木报名定段赛和换身份证都需要照片，是徐柚柚帮忙拍的。徐柚柚出手的照片，自然是好看的，虽然是证件照，乔木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眉眼间有一股淡淡的笑意和温柔，让人不能忽视。而卢时自己的证件照，则是当初办身份证的时候去派出所里临时拍的，虽然他颜值在线，照片没崩，但眼神呆滞，表情僵硬，和乔木的照片一对比，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你身份证上的照片不是挺好看的吗？”乔木换身份证的时候，徐柚柚还听到卢时吹他的身份证证件照好看来着。 　　“好看是好看，就是表情有点僵硬。”卢时道。 　　“表情僵硬，才是证件照该有的样子。”徐柚柚道。 　　“那乔木这双眼含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卢时把乔木的身份证怼到徐柚柚眼前，让她正视自己的双标。 　　“你才双眼含春呢。”乔木一把抢回自己的身份证道。 　　“我倒是想啊，可惜没人给我拍照片啊。”卢时话刚落，乔木在桌子底下一脚就踹了过去，眼神里满是威胁。 　　“柚柚，过来拿水果。”季女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徐柚柚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你瞎说什么？”乔木见徐柚柚走了，才敢出声警告卢时。 　　“她听不出来的。”卢时道。 　　“万一听出来了呢？” 　　“听出来那就恭喜你了。” 　　乔木不解。 　　“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觉得我在开玩笑，但凡能听出点意思的，都是像你这种心里有鬼的。所以，她要是能听出来，就证明她也喜欢你。”卢时道。 　　乔木一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 　　晚上十点，季女士收拾陶艺馆准备下班，整理桌子的时候在果盘底下发现了乔木的身份证。 　　“柚柚，乔木把身份证落这里了。”季女士对徐柚柚道。 　　徐柚柚闻声道：“给我吧，明天我带给他。” 　　季女士拿着身份证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乔木这照片拍的真精神，眉眼都是笑的，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徐柚柚想到下午乔木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 第32章 去B市参加定段赛的…… 　　去B市参加定段赛的那天,乔木特意买了晚上的机票，那天他甚至还去学校上了一天的课，放了学才从学校去的机场。 　　“登机牌换好了。”舅舅把换好的登机牌递给乔木,“你比赛的事情比较突然,事先我也没和公司请假,所以去不了。不过最后几天，我会过去的。” 　　乔木这些年看起来虽然都挺正常，特别是这半年，笑容也多了不少。但是上了赛场,是不是还会发病，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准。乔木又是自己独自报名的,去比赛，身边连个陪同的老师都没有，舅舅十分担心。但好在以乔木的实力，定段赛前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用麻烦的,我一个人也可以。”乔木心头微暖,舅舅的工作一直很忙,就是卢时的事情也很少请假。 　　“不麻烦,就这么定了,快进去吧，要登机了。”舅舅看了一眼时间,催促着乔木进去。 　　“到了酒店给我发个微信。”卢时拍了一下乔木的肩膀。 　　“嗯。”乔木点头。 　　卢时笑着朝乔木挤了挤眼睛,扯着自家老爸往旁边走去：“爸,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乔木身边登时只剩下徐柚柚一个人了，徐柚柚把行李箱往他身边推了推：“进去吧，要来不及了。” 　　“好。”乔木接过行李箱,“那我进去了。” 　　“到了也给我发个微信。”徐柚柚道。 　　“嗯。”同样是点头，但是对着徐柚柚的时候，乔木的眼底总会多一抹笑意。 　　“要是紧张了就给我打电话，多晚都可以，我可以陪你聊天。”反正你发病，我也是睡不着的。 　　乔木忽的想到自己断药的那段时间，最难熬的那半个月里，陪伴他的是女孩絮絮叨叨的声音。虽然两人通话的时候，徐柚柚不是在抱怨寒假作业多，就是在抱怨题目难，但女孩的声音永远是中气十足的，明明是抱怨，却听不出一丝的消沉。 　　他们有着类似的经历，都被亲近的人伤害过，但处理问题的方法却截然不同。徐柚柚就像是一团火，浓烈的燃烧着，试图把生命中的黑暗全部驱逐，哪怕玉石俱焚。而他却像是一块冰，牢牢的冰封着黑暗，不让它再出现在人前。可封的再牢，藏的再深，黑暗依旧存在着。 　　如果化成火焰，是不是也能变成和你一样明媚的人？ 　　不远处，舅舅盯着登机口表情明显温柔了许多的外甥，问自家儿子：“你表弟早恋了？” 　　卢时吓了一跳，一把扯住自家老爸的袖子：“不许棒打鸳鸯？” 　　舅舅睨了自家蠢儿子一眼，一巴掌呼了上去：“我是那种人吗？” 　　卢时伪装用的帽子被自己老爸一巴掌呼了出去，吓的赶紧低下了头：“老爸，你想送我上头条吗？” 　　“就你那点小名气，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话是这么说，但舅舅还是上去帮自家蠢儿子把帽子捡回来，重新盖他脑袋上了。 　　卢时这才挺直了腰杆：“你真的不会棒打鸳鸯？” 　　“是谁给你的错觉？” 　　“不是你和我妈说的吗？我要是早恋，打断我的腿。”卢时道。 　　“你也说了，那是对你说的。” 　　“……”卢时顿时就裂开了。 　　“诶，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猜猜，是不是过年的时候。”舅舅猜测着，他记得乔木的异常就是从寒假的时候开始的。他之前还奇怪乔木怎么忽然这么大的变化，原来是恋爱了。 　　“开始什么，你宝贝外甥单相思，而且还是暗恋。”卢时道。 　　舅舅挑了挑眉，没说话，不管明恋暗恋，只要能让乔木变的更好，他都不会阻止。而且，乔木正在一点一点变的自信起来，总有一天，暗恋会变成明恋的。 　　“凭啥乔木早恋就行，我早恋就得打断我的腿？”卢时心里极度不平衡。 　　“你想上头条吗？”舅舅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卢时心头一凛，国民校草早恋，这消息确实容易上头条。 　　“算了，谁让我是偶像呢。”卢时沉重叹息。 　　舅舅深吸了一口气，劝慰自己：算了，自恋也不是什么大病。 　　= 　　乔木到达B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等打车到酒店，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了。乔木拿出手机，给徐柚柚还有卢时分别发了一条消息，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便猜测两人都睡了。乔木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等洗完出来，手机上却意外的收到了徐柚柚的回复。 　　YOYO：【比赛加油，我继续睡了。】 　　这是被自己吵醒了？ 　　乔木抿嘴一笑，看着通信录里最近的两通微信，忍不住点开卢时的，追发了一条：【你个猪。】 　　这一夜乔木睡的很香，并没有他之前担心的焦虑或者紧张，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甚至没有一点凌晨才睡的疲惫。只是他起来的时间有些晚了，等收拾好出门，已经快十点钟。好在今天只是棋手签到和换入场牌的时间，并没有比赛，所以晚一些也没关系。 　　乔木在路边随手买了个煎饼果子，一边往地铁走去，一边看手机消息。最底下一条是卢时的，主要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你也不看看你发消息的时候几点了，就是猫头鹰也睡了。】 　　乔木笑了笑，没搭理他，继续翻下面的消息。乔木所在的酒店距离比赛场馆只有五公里，地铁三站，加上来回走路的时间，从酒店到达场馆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站在会场外，仰头看着前方高高的台阶，乔木整个人忽的绷紧，无论之前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置身其中，他依旧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坦然。 　　“叮！” 　　他握在手中的手机适时的响了一下。 　　YOYO：【加油。】是徐柚柚给他发来的微信。 　　是啊，不能退，这还只是开始。 　　乔木深吸一口气，抬步跨上了台阶，第一步跨出之后，紧张感开始慢慢消退，183的大高个，长腿越走越轻快，一步两个台阶，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会场门口。回身往下看去，乔木忽然一身轻松，拍了一张会馆大门的照片发给徐柚柚。 　　发完，乔木才想起一事来：【对了，这个点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对面秒回：【知道在上课，你们还聊什么！！！】 　　三个感叹号，叹的乔木目瞪口呆，这语气，难道是被老师抓着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乔木的猜想，徐柚柚的微信又跟着过来一条：【专心比赛，别骚扰同学。】 　　还真被抓着了？想象着此时教室里的画面，乔木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红螺七中虽然不禁止学生带手机去学校，但上课是严禁学生玩手机的，一旦发现，手机就会被没收，必须要家长亲自来领才行。也因为这样，很少有学生上课玩手机。好在季姨疼柚柚，应该不会责备她吧。 　　乔木顺着指示牌，往登记的地方走去。他来的有些晚，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乔木也不着急，从容的站在队尾，一边排队，一边把资料从背包里拿出来。 　　但乔木的长相实在是太出众了，加上个子又高，无论是谁往队伍里扫一眼，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他。 　　“那是哪个道场的？” 　　“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签到的，会不会不是道场的。” 　　“不可能，他看起来和咱们差不多大，这个年纪来参加定段赛，一定是道场里出来的。” 　　“这么帅，如果是道场出来的，不可能会不知道啊。” 　　“他比李修然还要帅呢。” 　　“瞧你们花痴的，等比赛的时候遇见了，干脆棋也别下了，直接认输得了。” 　　隔壁队伍里几个少男少女正悄悄议论着，因为争执，声音越来越大，乔木若有所觉，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眼扫过去，刚刚还热烈讨论着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顿时全红了脸，含羞带怯的低下头。等乔木已开目光，一个个又激动的在原地跺脚。 　　啊啊啊，正面更帅。 　　“你们干嘛呢？”这一队排着的基本都是道场里出来的学生，一个道场有十个推荐名额，这一队整合了四五个道场的学生，几个带队老师正在旁边说话，听到动静走过来问话。 　　“老师，那个同学是哪个道场的？”有胆大的女同学问道。 　　几个老师转头看过去。 　　“乔木？”一个不大确定的声音喊了出来。 　　“王老师，那是你的学生？”说话的正是红螺道场的王老师。 　　红螺道场的学生也排在队伍里，当即就有人问了：“那是你们道场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我不认识啊，不是我们道场的。”被问的学生回道。 　　只有一个身材瘦高的男生在听到乔木两个字的时候骤然变了脸色：“不可能。” 　　“刘文斌，你认识？” 　　刘文斌脸色一沉，低下头去不说话。 　　王老师从队伍中间穿过去，走到乔木身边：“乔木？” 　　“王老师？”乔木看见王老师并不惊讶，这里是定段赛，每年王老师都会带学生来参加。 　　“我听修然说你会参加今年的定段赛，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王老师的语气里满是欣喜，“你这一年，变化很大。” 　　颓废阴沉的小胖子，转眼变成了美少年，如果不是小时候带过乔木几年，他真是不敢认。 　　“想通了一些事情。”乔木微笑。 　　“好，想通了就好。”王老师激动的连连点头，“你还去参加业余比赛了？你要是想回来，直接和我说啊，红螺道场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老师，谢谢您的关心，但这一次，我想自己来。”无论输赢，只为自己。 　　王老师是少数能够理解乔木的人之一，当年乔木在红螺道场练棋，小小年纪已经有那样的棋力，但乔木的母亲却依然不满意。他劝过，可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木在他母亲的压迫下日复一日的练棋。那样的压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沉重了，所以后来乔木出事，他十分惋惜，却并不意外。 　　“好，你能回来就好。”只要回来就好，无论你是不是从红螺道场出去的。 　　半个小时后，乔木从赛委会领到了入场牌和一张赛程表，看着赛程表上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乔木知道，属于他的征程，正式开始了。 　　而就在他完成签到的同时，有一个人正站在楼上看着他。 　　“齐叔叔，你认识那个人？”艾乐山好奇的看着底下的少年，从刚才开始，齐叔叔就一直盯着人家看。虽然那少年确实长的好看，但大家都是男的，有必要看这么久吗？ 　　“他叫乔木，不出意外，他会是你定段赛的最大对手。”齐方道。 　　艾乐山一双猫瞳瞬间瞪大：“他很厉害？不过我不会输的，我答应了乔老师要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定段赛。” 　　“输给他，乔老师不会生气的。”齐方意味深长的道。 　　“乔老师也认识他？”艾乐山问。 　　“他是乔老师的儿子。” 　　艾乐山的双眸蓦的亮了几分：“那我也不能输。” 第33章 作为华国围棋第一人乔…… 　　作为华国围棋第一人乔东远的儿子,围棋神童的称号从乔木出生起就刻在了他的身上，十岁那年的定段赛可谓是万众瞩目。但那一次有多瞩目，这一次就有多低调。作为一个从业余通道进入定段赛的年轻人,没有人觉得乔木会是一个威胁。 　　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不是出身道场,就一定还在读书，一个还在上学读书的学生是没有大量的时间来练习围棋的，这是所有人的认知。这个认知，在乔木连赢半个月,无一败绩通过淘汰赛之后，才被打破。 　　“你真的不是道场里出来的？”连赢十五场之后,乔木遇见了一个熟人，J市青玄道场的申思聪。 　　“十岁之前在道场待过。”乔木和申思聪比过一场，去年他去J市参加业余围棋比赛，在后面的商业街上遇见过他,他当时正在搭讪徐柚柚。 　　“十岁之前,后面怎么就不在道场待了,是拜师了吗？”但申思聪已经完全不认得乔木了。 　　“去上学了。”乔木淡淡的道。 　　“上学？你都决定走职业围棋手的路了,还去上什么学？” 　　“上学也很重要。”乔木瞅了一眼旁边的时钟,还有两分钟才开赛。 　　“你是第一次参加定段赛吗？”申思聪非常喜欢和对手聊天，通过聊天可以知道对方的大概性格,从而判断对方的棋风。 　　“第二次。”乔木答。 　　“第二次？我去年也参加了,怎么没见过你。”申思聪努力的回忆着,去年的定段赛他杀进了前三十名,印象中并没有乔木这样的人出现过。 　　乔木实在是长的太招人了，比赛这些天里，道场里的那些女同学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谈论到乔木,他已经在好几个道场群里看到乔木的偷拍照了。 　　“对了，你以前是不是在红螺道场？”申思聪想起来了，似乎有谁提过一句，说红螺道场的王老师认识乔木。 　　乔木睨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去年得了多少名？” 　　“二十六。”申思聪答道，“差六名就定段成功了。” 　　定段赛去年通过了二十名初段棋手，今年也一样，只通过前二十名。 　　“如果你棋力进步了，今年机会应该很大。”乔木衷心的道。 　　“那是，我今年肯定是要定段的。”申思聪气势十足的看向乔木，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比赛开始的铃声适时的响了。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把手伸向了两边的起篓，开始了抓先。 　　乔木执白，申思聪执黑，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申思聪似乎胸有乘车，抬手便在棋盘落下一子，乔木瞅了那棋一眼，眉头微调，原因无他，只因为上一次两人对弈，申思聪第一步也是落在那处的。 　　收敛心神，乔木抬手一子贴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二十多手，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申思聪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乔木，盘算着自己的情报是不是收集有误。 　　定段赛前半个月是淘汰赛，接连对弈，累计输三场便会被淘汰。乔木连赢十五场，这样的战绩需要道场里的高手也做不到，所以申思聪虽然表现的很淡定，心里对乔木还是有些防备的。在知道今天要和乔木对弈之前，他特地去问了一些和乔木对弈过的人，所有人的答案都很统一。 　　棋风温和，攻击性不强，喜欢防守，中后盘发力。 　　一共十五局棋，没有一局在中盘结束的，每一局都下到了最后。 　　可眼前这个人和他打听来的完全不一样，两人虽然才下了二十几手，但对方的锋芒已经展露出来，紧紧的逼迫着他，更诡异的是，这盘棋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小时后…… 　　“我输了。”申思聪颓然低头，乔木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后路，在下下去也只能是输。 　　“你的棋力，进步了。”乔木把手里抓着的棋子放回起篓里。 　　申思聪骤然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对弈过？我和你下棋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去年去J市参加业余围棋比赛，和你对弈过一局。” 　　申思聪啊的张大了嘴，他想起来了，他当时在围棋会馆后的步行街遇见了一个棋力比他高的少年。可那个人，明明是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啊。 　　“是你？”申思聪依旧不敢认。 　　“你当时还说过，想在去年的定段赛场见到我，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希望。”乔木笑。 　　申思聪顿时涨红了脸，人家参加的是今年的定段赛，自己说想遇见他，不就是诅咒自己去年过不了吗？ 　　我去，要不要这么灵？ 　　“希望今年我们都能晋级。”乔木点头致意，起身离开。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情敌除外。 　　乔木转身出去汇报比赛结果之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组对弈也结束了，艾乐山匆忙的朝自己的对手致意之后，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案板上记录了自己的比赛成果，同样的十六连胜。 　　这么巧？乔木忍不住的睨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艾乐山本就是奔着乔木来的，当即热情的搭起话来：“你好，我叫艾乐山，你可以叫我小乐。” 　　“乔木。”乔木听和他对弈的棋手提过这个名字，似乎是这次定段赛的大热门，某位大佬的孙子。但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所以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我知道你，我一直关注着你。” 　　“关注我？”乔木诧异。 　　“对，从你来登记那天，我就关注你了。” 　　乔木皱眉，这次比赛他尽管很低调，但十五连胜的成绩多少还是会引起一些轰动的，如果对方是最近才开始关注自己的，多少可以理解。可对方说，是从自己来登记那天就开始关注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对方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齐叔叔说你会是我这次定段赛最大的对手，所以我一直在关注你。”艾乐山没有察觉到乔木的异样，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你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我有去旁观，一个明明实力很弱的对手，你完全有能力在中盘逼着他认输，为什么要一直陪着他下到最后。” 　　齐叔叔？ 　　“齐方主任？”乔木猜测道。 　　“对，齐方叔叔，你来登记的时候，我们就在二楼的走廊上。”艾乐山点头。 　　是啊，齐方是定段赛的组织者，他手里肯定会有所有人的资料。只是，这么多年了，乔木没想到对方还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小时候，他和齐方接触过几次，但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当时他好像对自己说过，只要定段赛能通过，就推荐自己去国家队。 　　他那时候对乔东远还有些孺慕之情，碍于母亲的原因，平日里也不敢在家里表现出来，就一直期盼着能通过定段赛，加入国家队，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和乔东远一起出国比赛了。 　　如今的乔木已经没有了这份孺慕，但当时的心情却难以忘记。 　　“哦。”乔木不想陷入过去的记忆里，轻轻的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你去哪？去吃饭吗？我们一起吧。”艾乐山热情的跟上去。 　　“我回酒店。”乔木并不想和艾乐山多接触。 　　“你住酒店？怎么不住家里？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弟弟太吵了，乔老师怕吵到你练棋，所以特地给你订的酒店。”艾乐山道。 　　乔木猛的顿住，目光灼灼的盯在少年的脸上。 　　艾乐山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依旧没有察觉到不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请你吃饭吧，定段赛后我要拜乔老师为师，到时候我们也算师兄弟了，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我和乔东远没有关系。”乔木冷冷的道。 　　艾乐山这才感觉出异样：“你……你不是乔老师的儿子吗？” 　　乔木没有再解释，转身离开了。或许是乔木此时身上的冷意太盛，艾乐山没有再跟上去，而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正巧这时候齐方从二楼下来，见艾乐山站在门口，笑着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齐叔叔。”艾乐山回神。 　　“你小子，又是中盘胜？我刚刚还在楼上和别人打赌，看你今天是不是又在上午结束比赛。”齐方笑道。 　　“这种事情你们还打赌啊。” 　　“谁让你小子这么厉害，十六连胜，十六场都是上午就结束比赛。”齐方道。 　　“乔木也是十六连胜。” 　　“乔木虽然也是十五……”齐方愣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才是第十六场，“乔木今天的比赛赢了？” 　　乔木会赢比赛不奇怪，但一连十五场，乔木从来没有在上午就结束比赛过。淘汰赛都下的那样谨慎，怎么进入循环赛反而激进了。而且他记得乔木今天的对手是一个叫申思聪的冲段少年，棋力相当不错，是今年的种子选手之一。 　　“嗯，他刚走。”艾乐山点头。 　　齐方转身就往场馆里走，快速的走到了还在复盘的申思聪面前，双目扫视着棋盘上的棋子，猜测着里面每一步的顺序。 　　艾乐山也跟着齐方走了进来，他对于乔木的棋一直很好奇。只是乔木之前的棋下的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价值，之后他就没怎么关注了。但今天这一局不一样，循环赛第一场，对方又是种子选手，乔木中盘就赢了，定然是拿出了真本事的。 　　“齐主任，艾乐山？”申思聪看着面前忽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猛的一愣。 　　这两人一个是定段赛的组织者，一个是今年的夺冠热门，怎么忽然关心起自己的棋了？ 　　不对，自己输了，他们关心的是乔木。可乔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引起这两人的注意？ 　　“这才是他原本的棋风吗？”艾乐山喃喃道。 　　白子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藏着杀机，从一开始就对黑子围追堵截，杀的黑子毫无招之力。中间黑子试图反扑过，但白子早在十几手前就预料到了，留了陷进在那里等着，只要黑子一起，十手之内必败。 　　“不，这不是他的棋风。”齐方抬头问申思聪，“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从之前的十五局棋里，齐方可以看的出来，乔木的棋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乔木心思细腻，下棋时喜欢筹谋策划，很少会一上来就和人真刀真枪的拼。他喜欢前期观察对方棋路，中盘筹谋，后盘发力。如此大开大合的招式，起手就杀气毕露，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啊？”申思聪懵了。 　　“乔木。”齐方提醒。 　　“我……搭讪过他女朋友，算吗？”今天这盘起几乎就是一年前的翻版。 　　不就是朝你女朋友要了个微信号吗，还没要到，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当然算，这可是大仇，是我也杀你。”回答他的是艾乐山。 　　“……”申思聪心态都要崩了。 第34章 第十七场比赛，乔木…… 　　第十七场比赛,乔木遇见了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名叫沈和玉。 　　两人下了十几手，乔木便看了出来,这人的棋力很高,比他之前遇见的十六名对手都要高。 　　转眼一上午过去,棋到中盘，两人未分胜负，但午饭时间到了。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出去吃饭，一些不饿的,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大脑,但也有极少数不离席，想要一口气下完的。 　　“你饿吗？”从对弈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沈和玉忽然张口。 　　“啊？”乔木正在思索接下来的棋路，猛的被打断，有些恍神。 　　“算了,你去吃饭吧,调整好状态再回来。太紧张,是下不好棋的。”说完,也不等乔木回答,沈和玉自顾自的起身往外走去。 　　对手走了，乔木也不好继续落子,把棋子放回棋篓里,乔木去了厕所。 　　透过镜子,乔木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额头的汗珠,他刚才紧张了。虽然还没有紧张到发病的程度，但他确实开始紧张了。沈和玉刚才问他饿吗？应该是想让他放弃午饭时间，两人一起把棋下完吧。 　　要开始了吗？ 　　在这个赛场上,自己一定会遇见让自己紧张的对手，这一点乔木一直是有心理准备的。 　　“放松，不要紧张，深呼吸。”他和沈和玉的这盘棋还没有进入到最后的搏杀阶段，如果仅仅只是前奏自己就开始紧张的话，等搏杀开始自己一定会发病的。 　　冷静，冷静。 　　可乔木越是让自己冷静，心就越静不下来，甚至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都燥热的厉害。下意识的，乔木就想用水给自己降降温，可是等水龙头打开，手指触碰到水的瞬间，幼年被按在水盆里被强迫冷静的画面便骤然闪现出来。 　　不行，不能用水，不能用老方法。 　　乔木重又把水龙头拧上，水声停止，他脑海里闪现的画面才算是淡去一些。 　　从小，他只要一紧张或者思绪混乱，母亲就会把他按在水盆里冷静，这是他阴影的源头，却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他害怕这种窒息感，可一旦想要冷静，他又会下意识的采取这种行为，因为每当他紧张害怕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他母亲的脸和声音：“乔木，看看你下的棋，自己去冷静冷静”。 　　所以只要一紧张或者害怕，他就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直到把自己活活憋晕过去。 　　“不要想她，你现在已经不是在为她下棋了。”乔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遍的重复着，但额头的汗珠却越来越密。 　　= 　　红螺七中。 　　徐柚柚正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往食堂走，走到一半，一股寒意忽然从脚底板窜了上来。徐柚柚脸色一僵，整个人停在原地。 　　“柚柚？”同学好奇的看向忽然不动的徐柚柚。 　　“我忘记拿饭卡了，你先去吧。”徐柚柚随口找了个借口。 　　“那你用我的吧。”同学大方的道。 　　“不用，我回去拿一下，很快的，你先去。”说完，徐柚柚不由分说的就往回跑去。 　　没一会儿，徐柚柚就回到了教室里，这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人，徐柚柚拿出手机直接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乔木应该是遇到厉害的对手了，只有他紧张了，她的寒症才会复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没通。 　　是了，比赛的过程中手机是要关机存放起来的，只有比赛结束才能拿回来。也就是说，她没有办法联系乔木。 　　“乔木，加油啊，别输给它。”徐柚柚望着隔壁乔木的位置，仿佛他就坐在那里，随着体内一阵阵寒意的涌现，小脸已经煞白。 　　“徐柚柚你怎么了？”卢时原本在去食堂的路上，半路见徐柚柚跑了回来，就也跟着跑回来看看情况。谁知道一回来，就见徐柚柚惨白着脸趴在桌子上。 　　“没事。”徐柚柚有气无力的回道。 　　卢时哪里会信，抬手探了一下徐柚柚的额头，如冰块般的触感冰的他差点跳起来：“你那什么怪病又发作了，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要是没好，去了医务室也没用。 　　“不行，我答应了乔木要照顾你的。”徐柚柚这个忽然发作的寒症古怪的很，没有任何发病的预兆，可能上一刻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忽然就发作了。乔木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了卢时，让卢时多注意徐柚柚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卢时才会在发现徐柚柚忽然返回教室后跟着回来。 　　= 　　B市，围棋会馆。 　　乔木的呼吸越来越重。 　　乔木，你已经不是在为她下棋了，你是因为自己想下棋所以才下棋的，你喜欢围棋，下棋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想一想，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不期然的，一幅画面闯进了脑海里，挤掉了母亲狰狞着要把他按进水盆的脸。 　　“乔木，你帮我把这个活死题解开，我去赢灯笼。” 　　“乔木，和他下，我赌你赢。” 　　“乔木，你看手机壳，是我们两下的棋，虽然是五子棋，哈哈哈……” 　　如钳子般紧紧扒着洗手台边缘的手缓缓松开，乔木的呼吸放缓，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 　　十八班的教室里，卢时正要强拉着徐柚柚去医务室的时候，徐柚柚忽然一咕噜站了起来。 　　卢时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好像好了。”徐柚柚道。 　　“哈？” 　　“嗯，我好了。”徐柚柚又细细的感觉了一下，体内的寒意确实在慢慢退去。 　　卢时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眼瞅着徐柚柚刚才还白的跟试卷一样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润了，只能瞠目结舌的喊了一句我去。 　　“你这病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卢时无语道。 　　徐柚柚笑了笑也不解释：“走吧，去吃饭，一会儿食堂没菜了。” 　　= 　　午饭结束，棋手们陆续回归赛场，沈和玉是掐着点回来的，他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盯着乔木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道：“调整好了？” 　　“是。”乔木笑着点头。他上午确实是紧张了，中午也确实调整了，被对手看穿，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沈和玉一愣，看着乔木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现在的你，似乎比上午要自信很多。” 　　乔木淡笑不语，只是提子，落向棋盘。 　　上午结束的时候，轮到他落子，所以下午的战局，应该由他开启。 　　一小时后，棋局结束。 　　“我输你一子。”两人都是高手，不用去数，早在十几手之前沈和玉就算到了结局。如果最后一个陷阱也被乔木看穿的话，最后他会输给乔木一子。 　　“承让。”乔木道。 　　“是一局好棋。”输赢不论，这一局沈和玉下的酣畅淋漓。 　　“是。”乔木也很久没有同人下的这样酣畅淋漓了。 　　“你下午的状态比上午好很多，如果你上午就是这个状态，我肯定不只是输一子。”沈和玉道。 　　“你也很强。”乔木衷心的道，起码是他决定重回棋坛后对弈过的最强的人了，甚至强过了已经是职业棋手的李修然。 　　“我看过你的棋。”沈和玉又道。 　　乔木脸露诧异。 　　“不用奇怪，你连胜十六场，上一场赢的还是种子选手，我研究一下你的棋很正常。不只是我，进入循环塞后，大家都会提前研究一下下一场的对手，毕竟名额只有二十个。”沈和玉道。 　　乔木哦了一声。 　　“但是你没有研究我吧。” 　　乔木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是吧，会显得不重视对方，回答研究了吧，那是在说谎。 　　“你不只是没研究我，你甚至没有研究任何一个人。你不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聊天，也不打听任何一个人的棋风。你每天按时来，棋下完了就走，狂妄的没有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仿佛我们都不是你值得注意的对手。” 　　“我不是……”乔木确实没有特意去研究别人的棋风，但也没有狂妄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只是专心的在下自己的棋而已。 　　“不用否认，你的这种狂妄是无意识的。”沈和玉继续道，“主观上你没有藐视任何一个对手，但潜意识里你觉得没有必要去了解对手。你有自信战胜任何一个你遇见的敌人，所以你从不花心思去了解。我说过，我看过你的棋，虽然没有看全，但也看了一半以上。你的每一盘棋，都比上一盘周祥，你的棋力，一盘比一盘强。你在进步，不，说进步不够贴切，毕竟没有人能短期内进步这么大。应该说，你在变的娴熟。以你的年纪，你应该是道场的学生才是，可我打听了一下，你和我一样是业余赛上来的，所以，你应该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下棋吧。” 　　乔木没想到只是一盘棋而已，对方就能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 　　“看来是了。”沈和玉笑着摘下自己的眼睛，用衣角擦了擦，“别紧张，我没有在网上人肉你，只是正常的逻辑推理。” 　　“我去登记了。”乔木起身往外走去。 　　沈和玉没有离开，他继续坐在桌前，复盘刚才那一局棋。忽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沈和玉抬头，看到了熟悉的娃娃脸少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沈和玉会这么关注乔木，不只是因为乔木之前的十六连胜，还因为艾乐山。淘汰赛的时候，沈和玉只输了一盘，他输给的人正是艾乐山。艾乐山和他结束对弈之后，立刻就走向了乔木所在的位置，盯着乔木的棋看了许久。 　　艾乐山的身份，在定段赛开启后不久就传开了，他是九段棋手艾老的亲孙子，更是华国围棋第一人乔东远的内定弟子，这样的人参加定段赛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如果围棋有报送名额，像艾乐山这样的选手就应该被直接报送成职业棋手，且最少是三段以上的。 　　沈和玉刚才对乔木说的那种无意识的狂妄，除了乔木有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有，那就是艾乐山。他和乔木一样，从不研究对手的棋风，只除了乔木。能让艾乐山花费心思关注的人，那一定是被他视为对手的人啊。 　　“中盘后期，乔木的棋风果断了很多。”艾乐山道，“他又进步了。” 　　“他现在的棋力还不是你的对手。”沈和玉道。 　　艾乐山没有说话，这点他自己也看的出来，说实话，他第一次看到乔木的棋时是有些失望的。乔老师的儿子，棋力怎么会那样的普通，直到齐方叔叔和他讲了乔木的过往。 　　一个陨落过的天才少年，放弃了六年的围棋。 　　“但他在苏醒，等他彻底醒了，就不一定了。”沈和玉道。 　　“我期待他醒过来。”他要赢的，是彻底苏醒过来的乔木。 第35章 比赛完，从会馆出来…… 　　比赛完,从会馆出来，乔木在网上找了一家打印店，打印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去年在J市时他和徐柚柚拍的合照,两人坐在棋盘前,各执一子,下的五子棋。 　　说实话，那一局五子棋下的一点不比围棋轻松，是既不能让徐柚柚输的太快毫无体验感，又不能让的太明显被她察觉出来,着实废了他一番精神。 　　打印完照片回了酒店，乔木接到了徐柚柚的电话。 　　乔木脸上一喜,飞快的接通：“放学了？” 　　这个时间点是学校放学的时间。 　　“是啊，你那边怎么样？” 　　“赢了。”乔木的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得意。 　　“那你都十七连胜了？”徐柚柚顿了顿，想到今天忽然冒出来的那一阵寒意，婉转的问道,“今天的对手怎么样,厉害吗？” 　　“棋力很高。”乔木点头。 　　“那你……紧张了吗？” 　　察觉到徐柚柚声音里的试探,知道对方在关心自己,乔木心头暖融融的：“紧张了,也克服了。” 　　徐柚柚当然知道乔木克服了，如果没有克服,她的寒症不会那么快消失,乔木也不可能赢今天这场棋。 　　“你找到克服的办法了？”徐柚柚问。 　　“嗯,找到了。”乔木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刚刚从打印店里打印出来的照片。 　　“什么办法？”徐柚柚好奇。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我就是好奇，不想说也没关系。”徐柚柚以为乔木不想说。 　　“不是不想说,只是在想怎么说。”不是的，我是心虚了。 　　“那你想好了吗？”徐柚柚好奇心立刻又被勾了起来。 　　“我每次紧张，脑海里就会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那些画面就是造成我心理阴影的根源。”乔木从来没有正面同徐柚柚提过自己的心理阴影，不只是徐柚柚，对于其他人，乔外婆，舅舅，卢时，甚至当年给他看病的心理医生，乔木也从来没有正面的回应过。 　　可现在，他想要做一些改变：“所以我就想，能不能用一些别的画面，把这些不好的画面替换掉。然后，我成功了。” 　　“你早该这样了，人活一辈子，悲欢喜乐都会有，本来就应该记开心的事情。”徐柚柚由衷的为乔木感到高兴。 　　“嗯。”乔木赞同的点头。 　　“你那么喜欢下围棋，过去肯定有很多开心的回忆，随便找出来几个把那些不好的画面覆盖掉，你的紧张不就轻松克服了，你要早这样就好了。”徐柚柚道。 　　我喜欢下围棋不加，有过开心的回忆也不假，但足于覆盖掉那些画面的，只有你。 　　情不自禁的，乔木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徐柚柚灿烂的笑颜。 　　之后的几天比赛里，乔木都会随身带着这张照片。随着循环赛的推进，乔木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几乎每一场对弈都能让他的精神紧绷起来，而每一次他觉得自己紧张了，脑海中闪过童年那些阴影的时候，他就会强迫自己用徐柚柚的脸替换掉。而或许是他每天比赛前都会看一眼照片的原因，替换的过程越来越顺利，从一开始明显的呼吸急促，额头冒汗，到如今只需要一个念头的闪动，便能完美过度了。 　　转眼，就是比赛最后一周，经过一个月的不停比试，绝大多数的棋手都已经被淘汰了，剩下最后26个人，角逐剩下的20个名额。走到这一步，其实大多数人的积分已经锁定了定段名额，继续比赛也不过是为了排名词而已。 　　乔木在进入循环赛后输了一场，但积分依然很高，他只需要再赢两场，积分就可以进入前二十，锁定一个定段名额。 　　这天乔木从赛场出来，一出门口就遇见了李修然，李修然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西装，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除了在定段赛第一天李修然给乔木发了一个微信之后，他就再没有和乔木联系过。 　　等乔木走近，他又问了一句：“积分排名多少。” 　　“再赢两场就够了。”乔木没有报具体数值。 　　“你输给谁了？艾乐山吗？”李修然是参加过定段赛的，自然知道，比赛比到现在，如果连输三场以上会被直接淘汰，而连胜则积分已经够了。乔木的情况，显然是输了一到两场。 　　“蒙彭越。”乔木道。 　　“蒙彭越？”李修然在记忆力努力的搜寻着，始终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哪个道场的？” 　　乔木的棋力李修然是知道的，所以能赢乔木的棋手，棋力定然很强，而棋力很强的棋手，除了各别天赋异禀的，基本都参加过两次以上的定段赛。李修然也是道场出去的，对于各个道场的顶尖高手还是知道一些。 　　“他不是道场的，是个做销售的大叔，招式有些奇特，对弈的时候没算准。”乔木道。 　　李修然愣了一下，忙安慰道：“是，以前王老师也和我说过，社会上的业余棋手可能棋力不高，但一个个个性十足，招式也很新鲜。比赛的时候稍不注意，容易被打蒙。不过没关系，还有七场比赛，你只要再赢两场就是职业棋手了。” 　　“不说我了，你这从哪里来，风尘仆仆的。”李修然还穿着西装，如果只是来找他，不至于穿的这么隆重。 　　“我刚从C城比赛回来。”李修然道。 　　“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还要在B市待上好几天的。 　　“明天接着要去G城比赛，也就今晚有时间，所以想过来和你吃个饭。”李修然道。 　　“这么忙，看来你签约的战队很器重你。”乔木由衷的为李修然高兴，要知道，职业棋手，名号听起来似乎挺能唬人的，但能不能养家糊口，靠的全是比赛。比赛多，奖金就多，没有比赛，就没有多少收入。甚至一些更惨一些的，估计连要签约的战队都没有，只能去一些培训机构当围棋老师。 　　“什么器重，是因为别人都去参加国家队选拔赛了，队里没主力，就便宜我了。”李修然自嘲道。 　　乔木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先不说这个了，我请你吃饭吧，边吃边聊。”李修然道。 　　“去哪里？”比赛就剩最后一个礼拜了，遇见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乔木想早点回去休息。 　　“不远，就在会馆后面再过去两条街，有一家不错的饭店。” 　　乔木没有再拒绝，只是两条街而已，两人也没打车，一路步行，边走边聊去了店里。因为围棋协会就在这附近，这一片算是职业棋手的聚集地，所以这一片的饭店也多少有些围棋特色。李修然带他来的这个店面，装潢复古考究，大厅中央摆着一块棋盘，棋盘上摆着一副残局，乔木匆匆扫了一眼，便发现那局棋不简单。那不是随便摆着好看的，也不是哪本棋谱上抄下来的，应该是两个旗鼓相当的棋手下出来的，停在最紧要处。 　　“要不要上去试试？”李修然见乔木盯着那副棋看，出声道。 　　“这棋可以动？”乔木讶然。 　　“这个店的老板也是一位职业棋手，他每天都会在店里摆上这样一局棋，并欢迎客人去解，谁要是解开了，就能免一顿饭钱。”李修然笑道，“这和咱们红螺镇中秋节搞的那个活动还挺像的。” 　　一个是解活死题赢灯笼，一个是解棋局赢一顿霸王餐。 　　“不是你请客吗？”乔木问。 　　李修然哑然失笑：“行，我请。” 　　两人说着，往里走去。 　　饭菜的味道非常的不错，算是乔木来到B市吃的最合口味的一顿饭了，只不过饭菜的价格也很惊人就是了。 　　“B市的物价果然贵。”乔木已经在暗自揣测自己以后的收入能不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消费了。 　　“这家店本来就比外面的贵。”李修然道。 　　“那干嘛来这家？”乔木奇怪。 　　“带你来认认门。”李修然介绍道，“B市的职业棋手经常会来这里吃饭，一些八段，九段的大佬也偶尔会来这里的包厢对弈。等你定段赛过了，如果签了B市的职业队，常来这里，可以打开圈子。” 　　乔木蹙了蹙眉，有些不适应。 　　李修然家里是做生意的，所以对交际应酬并不反感，但乔木显然不是。见乔木神色间透着不适应，李修然也不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这些都不急，等你过了定段赛再说吧。走，我送你回酒店。” 　　“嗯。”两人一起往外走去，穿过包厢间的长廊时，一个包厢的门忽然拉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从门内走出，差点和走过来的两人撞上。 　　“抱歉，乔木？！” 　　“乔木，你朋友？”李修然诧异的问道。 　　乔木认得这个少年，这一次定段赛冠军的热门人选，艾乐山。 　　“艾乐山。”乔木回答李修然。 　　这就是艾乐山？李修然重新开始打量眼前的少年。艾乐山是今年定段赛的夺冠热门，是艾老的亲孙子，据说曾经在R国学艺多年，这次定段赛，除了保持全胜的记录之外，其百分之八十的对弈都是在中盘就取得了胜利。以至于定段赛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有不少职业队开始打他的主意了。 　　李修然所在的甲级联队，也不例外。 　　艾乐山却只是简单的朝李修然点了个头，然后对乔木道：“你是和乔老师一起来的吧。” 　　乔老师？乔东远要过来？ 　　乔木脸一黑，就要拉着李修然离开，可一抬头，就对上了乔东远的视线。乔东远是应了艾老的约过来吃饭的，谁知一进店就遇见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乔老师。”艾乐山也发现了乔东远，笑着打招呼。 　　乔东远看向远处的三个少年，眸中晦暗不明，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爸爸。”忽然，一道天真稚嫩的童音唤回了乔东远的神志。 　　“嗯？”乔东远神情立刻变的柔和起来，一脸慈爱的低头看向身边的小男孩，“小源，怎么了？” 　　“爸爸，我饿了。”小男孩叫乔源，是乔东远的小儿子。 　　“那我们去吃饭。”乔东远牵着小男孩走过来，艾乐山也听到了小孩喊饿的声音，等两人走近，连忙侧身让开。 　　“小源，进来。”艾老在已经等在了里面，见到小男孩，乐呵呵的把人唤了进去。 　　“艾爷爷。”乔源和艾老也相熟，见老人家唤他，一把甩开爸爸的手就跑进去了。 　　乔东远立在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他侧眸看向站在门边的乔木，仿佛在等乔木和他说话。 　　乔木等了一会儿，见这人杵在门口不动，眉宇间有些不耐烦：“麻烦让让，我们要出去，谢谢。” 　　这家店的走廊并不宽敞，只能并排走两个人，乔木如果硬要挤过去也行，但他并不想和乔东远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艾乐山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的气氛，他不清楚乔木和乔东远之间的问题，只猜测是不是父子两闹矛盾了，想了想，他转回屋里，打算搬救兵。 　　“小源，你爸爸和你哥哥是不是吵架了。”艾乐山悄声的问正在吃糕点的乔源。 　　“哥哥？什么哥哥？”乔源一脸的奇怪。 　　“你哥哥啊，乔木。”艾乐山道，“他们在门口对峙呢，你去劝劝。” 　　“门口的哥哥，我不认识。”小孩一脸的懵懂。 　　艾乐山愣住，乔源不认识乔木，怎么可能？ 　　艾老年纪大了，再加上十几年没见过乔木了，所以一开始也没想起来，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乔木在门口？” 　　“对，不过他们好像吵架了。”艾乐山道，“爷爷，我们要不要去劝劝。” 　　“老实待着。”艾老瞪了孙子一眼。 　　门口，乔东远依然立在原地，并没有因为乔木的话而让开。他的目光赤果果的在乔木的身上扫视着，仿佛一个人体X光机。 　　乔木难受的厉害，只能强忍着站在原地。而李修然，在认出乔东远的瞬间，就是一脸的崇敬。这可是华国围棋第一人，以前只能在报纸和电视上见到的人物啊。 　　“麻烦让让。”乔木再次出声。 　　“为什么回来？”乔东远忽然道。 　　“想回来就回来了。”乔木冷淡的道。 　　“我看了你的棋。”乔东远又道。 　　乔木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你的棋比七年前还烂。” 　　乔木蓦的抬头，望着乔东远的目光满是愤怒。 　　“你也是棋手，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心里清楚。”乔东远继续道，“七年前我就说过，一个懦弱到连紧张都无法克服的人，是不配站在赛场上的。七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克服了紧张的毛病，但是你看看你下的那些棋。” 　　“乔老师，乔木目前为止只输了一场。”李修然听不下去了，就算他崇拜乔东远，也不忍心让对方这么打击乔木。 　　“只输了一场？就算全胜又如何？现在的你，虽然不会因为紧张晕倒，但你依然因为紧张影响了棋，一过中盘，棋力就退，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我还是那句话，一个连紧张都无法彻底克服的人，是不配站在赛场上的。”乔东远的声音里带着失望，“如今的你，和七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乔木。”李修然紧张的去看乔木，乔木的神情却比他冷静的多。 　　乔木冷笑了一声：“还是有区别的。” 　　乔东远看向他。 　　“七年前的我会在乎你的看法，现在的我，不会。”乔木掷地有声的道。 　　乔东远瞳孔微缩，李修然大气都不敢喘。 　　“乔老师，麻烦让一下，您挡着路了。”乔木疏离的称呼着。 　　这一次，乔东远终于让开了路，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乔木，拉开门进了包厢。 第36章 洗过澡，徐柚柚看时…… 　　洗过澡,徐柚柚看时间还早，拿了字帖打算练一会儿字。她这字练了一年多，虽然不如英文那样写的流畅华美,但方方正正,看起来也有些样子了。徐柚柚练了二十分钟,正打算再练十分钟就洗澡睡觉呢，忽然一阵寒意升起，冷的她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徐柚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这个时间点既不是睡觉的时间，也不是比赛的时间,乔木怎么忽然发病了？ 　　难道又遇到他妈了？ 　　目前为止，乔木发病的原因有三个，第一，见到了他的母亲,被刺激后发病。第二,强制断药,晚上做噩梦发病。第三,比赛时紧张,勾起过去的阴影发病。这个时间点，后两个都不可能,那就只能是第一个了。 　　不是吧,乔木人都去B市了,她还能跑去找乔木麻烦。而且早不去,晚不去，比赛快结束了去？ 　　不过还在乔木似乎已经有了抗性，这一次的寒症发作的不是很厉害,虽然也觉得冷，但不像前几次那样冻入骨髓的冷。徐柚柚先去衣橱里给自己找了件厚外套，又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这才拿着手机给乔木打了过去。 　　徐柚柚不知道乔木这个时候有没有时间接电话，但打过去分分神，总是好的。徐柚柚如此想着，但电话只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通了。 　　“柚柚。”乔木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在哪？”徐柚柚问。 　　“宾馆房间。”乔木道。 　　“你一个人。” 　　“当然啊，不然还有谁？”乔木道。 　　“你等一下。”徐柚柚挂了电话，切换了微信，开启视频通话，片刻后，乔木的脸就出现在视频里。 　　酒店的灯光有些昏暗，乔木抬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画面才亮了几分。乔木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视频这头。 　　“怎么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有事找我？”为了不打扰他比赛，徐柚柚几乎不会在八点之后给他打电话。 　　“我有个题目不会做。”徐柚柚随便找了个借口，同时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乔木的神色。 　　“什么题目？” 　　“物理。” 　　“物理啊？是老师新教的知识点吗？我这一个月没有上课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做。”他这半年来重心都在围棋上，课业预习的少，老师没教过的知识点，他也不一定会。 　　“呀，你看我这脑子，一有问题不会就想起来问你，都忘记你在比赛了。”徐柚柚故作懊恼的道。 　　“没事。”乔木有些雀跃的抠着身下的椅子。 　　徐柚柚见乔木开心，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因为身上的寒意也跟着退了一些。 　　徐柚柚再接再厉的和乔木聊着天，和他说学校里的趣事，乔外婆最近又做了什么，红螺镇又换了新的装修，街尾又开了一家新店，如此零零散散的聊着，不知不觉身上的寒意就退去了。每次发了寒症，徐柚柚就会觉得困，乔木见徐柚柚已经在打哈欠了，便没有再多聊，主动挂了电话。 　　徐柚柚道了声晚安，便去洗澡睡觉，只是才拿了衣服走到浴室门口，那股将将退去的寒意就又冒了出来。 　　这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都好了吗？ 　　徐柚柚下意识的又想打一个视频电话过去，可是几分钟前她才刚刚结束通话，这会儿再打显得就奇怪了。徐柚柚想了想，发了个微信给卢时：【我刚给乔木打了个视频电话，觉得他情绪不对，你打电话去问问。】 　　卢时：【怎么了？】 　　YOYO：【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对。】 　　卢时：【行，我问问。】 　　YOYO：【不要直接问，隐晦点。】 　　卢时抱怨了一句要求真多，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乔木打了电话。十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给徐柚柚打了过来。 　　“乔木挺正常的啊，比赛赢了，还和李修然去吃了大餐，看起来心情挺好的啊。”卢时聊了十分钟，没感觉到乔木有什么不对。 　　“要你何用。”徐柚柚恨铁不成钢。 　　“那你说，他到底哪里不正常了？” 　　哪里不正常了？当然是因为我身上的寒气没退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徐柚柚道。 　　“女人的第六感？”卢时没话说了，女人的第六感就是玄学，他每次只要做点坏事，她妈就能精准感知，简直神了。 　　“反正我们明天就去看他了，过去再说。”当初乔木去比赛的时候两人就说了要去看他，因为一些原因，再加上乔木比赛的状态一直很好，两人就没去。正巧这周乔木舅舅终于请到了假，要去B市陪着乔木，卢时便嚷着要一起去，顺便叫上了徐柚柚。 　　“也只能这样了。” 　　躺在床上，徐柚柚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睡过去，可越躺身上越冷，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回之后，徐柚柚暴躁的坐了起来。 　　侧头看向床头的闹钟，一点半。 　　都一点半了，还没有恢复过来，是在做噩梦吗？如果这么持续一晚上，明天还怎么比赛？ 　　能不能彻底摆脱心理阴影，就看这次定段赛了，乔木，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再打一个电话过去？如果他问自己为什么打，就说不小心按到的，然后顺势问他为什么还没睡？ 　　那万一自己打完电话，依然没有效果怎么办？ 　　要是他在红螺镇比赛就好了，自己跑过去把人喊出来问一问，总能问出些什么来的。 　　是啊，要是能当面问一问就好了。 　　徐柚柚心头一动，起身穿衣。 　　= 　　早上六点，B市。 　　乔木忍着头疼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他没有休息好，此时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看什么东西都不真切。起身推开窗，在窗边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他才感觉好一些。 　　只是一句话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在意？ 　　不是说好了吗，这一次只为自己下棋，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不要在意他们。 　　棋圣又如何，华国围棋第一人又如何，乔木，你和他没有关系了。 　　记住你昨天说过的话，要说到做到啊。 　　“啪啪。”乔木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脸，仿佛要把飞散的神志重新聚荣过来。 　　“洗漱。”转身去了浴室洗漱，乔木一边刷牙，一边想着一会儿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买早餐，好吹吹风，醒醒神。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乔木从房间出来，穿过窄小的长廊走入宾馆大堂。 　　“乔木。”一道带着些鼻音的呼喊忽然响起。 　　乔木循声望去，待看清楚来人的瞬间，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徐柚柚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见乔木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两步并做一步的快速走了过去：“你怎么才起来，冻死我了都。” 　　“你怎么在这里？”乔木问。 　　“我昨天晚上坐飞机过来的啊。B市好冷啊，赶紧给我暖暖。”徐柚柚熟稔的把自己冰凉的塞进了乔木暖呼呼的手掌里。 　　感觉到手里的冰凉，乔木惊讶的表情变成了担忧：“你寒症又发作了？” 　　“没有，就是没想到B市会这么冷。”一阵阵的暖意正从乔木的身上传递过来，徐柚柚已经暖和了不少。 　　“北方的天气肯定要比南方冷。”乔木感觉到徐柚柚的手已经暖和了一些，这才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五点多的时候。”徐柚柚道。 　　“五点多？”乔木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这个宾馆设施并不好，取暖设施只有暖气片。房间因为空间小，一个暖气片足于暖和整个房间，但大堂空旷，又时刻有人进出，温度就有些低了。 　　徐柚柚从南方过来，本身就怕冷，又在这冷呼呼的大堂等了他快一个小时，乔木想到就是一阵心疼：“你怎么不叫我？” 　　“我怕你还在睡觉。” 　　“你叫醒我啊。” 　　“那不行，你今天有比赛，要好好休息。”徐柚柚道。 　　乔木抿着唇，拉着徐柚柚往自己房间里带。 　　进了房间，乔木把徐柚柚按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拎着茶壶就开始烧水，他一直守在水壶边，等水烧开了，先是用开水烫了烫杯子，然后才装了半杯水送到徐柚柚手中。 　　“喝点水，暖和一下。” 　　“我已经不冷了。”在暖气片和乔木这个人形暖宝宝的加持下，徐柚柚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只是B市的空气很是干燥，干的她嘴唇仿佛都要裂开了，忍不住的用舌头舔了舔唇，又低头喝了两口水才算是好一些。 　　乔木问：“你怎么会做晚上的飞机？” 　　“因为晚上的机票便宜啊。”徐柚柚道。 　　乔木面露怀疑。 　　“真的，不骗你，白天的机票1500，晚上的只要600，差九百块呢。”徐柚柚一副她才发现的语气，“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白天和晚上机票差这么多。” 　　“今天周五，你不上课吗？怎么忽然跑来这里了？”乔木问。 　　“那个……我饿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买点吃的？”徐柚柚还没想好借口，只能先支开乔木。 　　果然，乔木一听徐柚柚饿了，也顾不上问了，立刻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吃的。” 　　乔木也不敢去远了，宾馆门口买了几样早点，配着豆浆就走了回来。 　　徐柚柚一晚上没睡，此时吃饱喝足，暖气升腾，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一个劲的往下垂。徐柚柚努力的强撑着，她还没弄明白乔木昨晚发病的原因呢，得问清楚了才行，一会儿他就得去比赛了。 　　“困了就睡。”乔木一肚子的话想问徐柚柚，但看她困成那副模样，又实在是不忍。凌晨的飞机飞过来的，定然是一晚上没睡。 　　乔木刚要让徐柚柚去自己床上睡，转而想到这被子自己都睡了一个星期，自己刚刚起来，床上还有他的余温，顿时就又不自在起来。 　　“你等一下，我让服务员过来换一下被套。”乔木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徐柚柚却不管这些，她困的几乎都要没有理智了，起身就趴在了床上，卷着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进去，“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乔木无法，只好走了回去，坐在床边。 　　“你昨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了？”徐柚柚问。 　　乔木若有所思的盯着徐柚柚许久，脑中转过千头万绪，但有一点猜测在他的心头却挥之不去。 　　“你是觉得我心情不好，所以特意飞过来的？”乔木轻声问着。 　　徐柚柚没有回答乔木，她的呼吸不知何时变的平缓又均匀，已经呼呼睡了过去。 　　乔木愣了愣，终是不忍心叫醒徐柚柚，起身走到热水壶边，接了一杯水放置在床边，以防徐柚柚渴了起来喝水。B市的冬天很是干燥，特别是暖气通了之后更是干的厉害，他第一天住过来的时候，晚上渴醒了好几次的。 　　接着，乔木又拿出手机给卢时发了一个消息，让他帮徐柚柚请假，虽然不知道徐柚柚跑过来有没有和家里说，但乔木还是给季乐瑶也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徐柚柚在他这里。 　　做完这一切，乔木便静静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盯着熟睡的徐柚柚，一直到八点一刻，他必须出门参加定段赛了。 　　乔木取了纸笔，写了一个便条压在水杯下，告诉徐柚柚他去比赛了，让她等着自己回来，然后才出门离开。 　　再一次踏出房间，这一次的心情和前一次截然不同，郁闷和沉重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喜悦。这种喜悦，来源于徐柚柚的出现，更来源于他的猜测。 　　不管徐柚柚是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才连夜买机票过来的。不管真假，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猜测，也已经足够了。 第37章 定段赛进入最后一周…… 　　定段赛进入最后一周,每一个都是顶尖棋手，乔木今天对上的是洪城棋院的院首侯震，唯三到目前为止连胜不败的棋手。 　　按照侯震的积分,他已经是稳稳的初段棋手了,但棋手定段只是一个开始,定段后是不是有战队愿意签他，取决于他在这次定段赛里的表现。表现的越优异，棋力越强，被强队争抢的几率就越大,所以就算已经够积分的选手在定段赛后期依旧会拼尽全力比赛。甚至因为他们没有了定段赛的压力，往往表现更好。 　　“我听李修然提过你。”侯震对乔木道。 　　乔木微微怔了怔：“你和李修然是朋友？” 　　“道场交流的时候一起下过棋,去年还一起参加了定段赛，只是我运气不如他好。”侯震道。 　　是运气不好，而不是棋力不如。 　　“对了，之前我们在网上也下过棋。” 　　乔木终于表现出了一丝诧异：“你是？” 　　“震天吼,我网名。”侯震笑道。 　　这网名,还真是和本人很贴切呢。 　　乔木回忆了一下,想了起来,侯震在那个网站的排名挺高的,自己和他下过几盘，但次数不多,隐约记得是一个棋风很强硬的人。 　　“看你精神不大好,昨晚没睡好？” 　　“嗯。”何止是没睡好,他昨晚快三点才睡的,睡着之后梦中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总共睡了才三个小时,还都是浅眠。 　　“研究我棋路了吧。”侯震道。 　　乔木眼眸微微瞪大。 　　“李修然和我说你是天才，我也……”侯震压低声音，小声道，“查了你以前的棋谱，说实话，你太久没下棋了，现在的棋力甚至不如你十岁的时候。” 　　这还是乔木参加比赛这么久以来，遇见的第一个知道他曾经经历的人。红螺道场也有几个人知道，但或许是王老师叮嘱过的缘故，比赛遇上他们也没有主动提过。 　　侯震还要再说，比赛开始的铃声响起。乔木当即打开手边的棋篓，抓出一堆棋子。 　　侯震也从自己手边的棋篓里抓了一颗出来，两人同时放在棋盘上。 　　“我白你黑。”侯震想到了什么，又道，“哥们，先说声对不起。” 　　刚落下一子的乔木，诧异的看过去。 　　“我知道你还差两场比赛就可以得到定段名额，但为了能进先锋战队，这一局我一定要赢，而且会大幅度的领先。”侯震道。 　　“好。”乔木点头应了一声。 　　“那就速战速决吧，下完了我还要去看艾乐山的棋，我决赛的对手是他。”说着，侯震紧跟着落下一枚白棋。 　　乔木没说话，只是在对方落下一子的瞬间，紧跟着也落下一子，仿佛是在配合着对方速战速决的要求。 　　一时间，棋盘上只有棋子敲击落下的声音，两人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中盘，终于，侯震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轻咦了一声，看向乔木的目光也有了变化：“你的棋力变强了。” 　　回答他的是乔木稳稳落下的一子，落子间隙并没有因为战局进入焦灼状态而拉长。 　　侯震隐隐有一种自己被对方带着走的错觉，甚至气势上都弱了几分，但他也是身经百战的棋手，几个呼吸就调整好了状态，思索后落下一子。在他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再没有快速结果了乔木，转而去看艾乐山的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败乔木。 　　两人一子接着一子，侯震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额头也有了汗，就在乔木落下无比精妙的一子，惊的侯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的时候，午饭的铃声响了起来。 　　侯震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把手里的棋子丢回了棋盘里，作势就要起身。 　　“你要去吃饭？”乔木难得的主动开口了。 　　这回轮到侯震愣住了：“不吃饭干嘛？”他还想趁着午休好好想一想刚才乔木那一手棋怎么破呢。 　　“再有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要不下完再去吃吧。”乔木道。 　　乔木的强大超出他一开始的预料，侯震这会儿本来脸色就不大好，听到乔木说只需半个小时就能击败他，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乔木，我承认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棋力进步很大，但做人也不能太猖狂吧。这棋才下了一半，半个小时你就想击败我，痴人说梦呢？” 　　乔木没有搭话，而是看了一眼时间，才说：“你去吃饭吧，我等你。” 　　侯震脸忽然有些疼，开局前是他自己说要速战速决的，乔木这会儿又是看表，又是不吃饭等他的操作，无疑就是在提醒他说过的这句话。 　　侯震也是个血性少年，一屁股猛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乔木诧异的抬头。 　　“不吃了，我看你怎么在半个小时内赢我。”侯震重新提子，注意力再次回归到棋盘上，思索了片刻，一子落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 　　侯震苍白着一张脸，目光在棋盘和乔木之间来回游移，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认命一般把棋子丢回棋盘里，颓然道：“我输了。” 　　从他答应继续下棋，到现在棋局结束，一共25分钟，不到半小时。 　　“承让。”乔木起身就要离开。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的？”侯震喊住乔木。 　　“可能是这一局下的比较顺吧。”乔木道。 　　“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思路吗？”侯震又道。 　　乔木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我第一次这么快输棋，应该是有什么漏洞被你抓住了吧，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帮忙复盘一下。你明天的对手我认识，我可以帮你一起研究他的棋路。”对弈双方下完棋之后复盘是一种可以快速提高棋力和弥补自身不足的做法，但这种情况一般是在练习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比赛场上复盘的，那只能是指导棋。 　　侯震也知道这样不合适，但他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整盘棋的过程中，他总觉得自己有几处下的不对，可是仔细回忆又觉得只能那么下。 　　“抱歉，我今天有事。”乔木拒绝道。 　　侯震希冀的眸子暗了暗，但也知道强求不了：“没事，你忙吧。” 　　乔木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三十，这个点柚柚也不知道醒没醒，她六点半才睡的，睡肯定是没睡够，但应该会饿吧。 　　迟疑了一下，想到刚才侯震明明有机会借着午饭的时间多思考一下棋局，但还是因为自己的要求留了下来。虽然，就算侯震午饭后回来，也一样会输，但对方到底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里，还有这里……”乔木飞快的指了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你的落子是我故意引诱你落进去的。” 　　侯震震惊的抬眸。 　　“你从我落子的顺序去看，在结合我后来的杀招，应该可以看出来。”乔木快速的说着，“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要在这里围剿你，所以刚才我才会说半小时就能结束这局棋。” 　　侯震低头去看棋局，如乔木说的是真的，那么从棋局刚开始没多久自己就完全落进了他的圈套。 　　“不是，你研究我的棋路研究的那么透彻？就确定我一定会这么下？万一我不下这里呢？”侯震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根据你的棋路下的，是根据棋局的走势，棋局走到这里，你不得不下。”乔木道。 　　侯震听明白了，下棋的时候自己那种隐隐被带着走的感觉不是错觉，是真实存在的，他确实是被乔木带着走。也就是说这一局棋，从最开始，到最后一步，甚至于中间所有的变化，乔木都思考到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要等侯震想明白，分析完这盘棋，起码还得一两个小时，乔木没有时间，他得先回宾馆。 　　乔木登记完，飞快的往外跑去，出大门的时候，差点和电梯里出来的一群里撞在一起。 　　“对不起。”乔木个子高，险些没刹住。 　　“乔木？急着去吃饭吗？”从楼上下来的人是齐方，他看见乔木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你现在才去吃饭，是不是来不及了？” 　　“齐主任。”乔木虽然和齐方认识，但参加定段赛以来齐方并没有主动找过他，如果不是艾乐山说齐方一直在关注他，乔木甚至觉得对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我比完了，赶着回宾馆。”乔木淡淡的回道。 　　“比完了？”齐方诧异，定段赛到这个阶段，还在比赛的几乎都是一只脚踏进职业圈的新人，随便喊一个出来棋力都是不弱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比完。 　　“是，抱歉，我先走了。”乔木一心想着回宾馆，微微点头之后又道了声歉便转身离开了。 　　齐方看着乔木离开的背影，思索了片刻，对身边的人道了声稍等便抬步往登记处去了。 　　齐方身边跟着的是围棋周刊的记者，他们今天来就是负责采访的，之前定段赛形势不明显，除了拍几张照片没什么可报道的。但现在定段赛进入尾声，他们的报道也要跟上日程了。记者们不认识刚才那个少年，但是从齐方和对方的谈话，他们能听出来少年是今天来参加比赛的棋手，且棋力似乎很强。 　　“走，跟过去。”负责采访的周放，拉着自家摄像师就跟了过去。 　　不管这个叫乔木的少年是不是如他想的那般厉害，单就是那长相，登出去也能为围棋周刊吸一波颜粉了。 第38章 乔木从地铁出来就一…… 　　乔木从地铁出来就一路跑着往宾馆赶,但是等进了宾馆步子又慢了下来，他不疾不徐的走到房间门口，仿佛生怕脚步重了就会惊着里面的人。 　　乔木从口袋里翻出房卡,刚要刷开房间门,又怕徐柚柚已经醒了。 　　若是柚柚醒了,自己这么贸然进去，是不是不礼貌，万一柚柚正在洗澡，那就更不妥当了。要不敲一下门再进去？可万一柚柚还没醒,自己敲门是不是就把她吵醒了？ 　　纠结犹豫了许久，乔木最终还是决定先敲门,他下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纠结过。抬手轻轻的在门上叩了两下，又等了一会儿，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那就是还在睡，乔木用房卡刷开房门。 　　屋子的窗帘是拉上的,只有些微光,乔木适应了一会儿才往里走去,像只猫儿一样垫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他第一眼看的是床上的徐柚柚,徐柚柚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埋头在被子里,看不见表情。第二眼,乔木看向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早上出门他倒的那杯水已经少了一大半。 　　这个发现让乔木有些开心,他就知道柚柚肯定会渴。 　　回来之前，他心心念念都是徐柚柚，想着她会不会提前醒了,睡的好不好，饿了会去哪里吃饭？可是等回来了，和徐柚柚待在一个房间里，乔木反而什么都不想了。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异常突兀。乔木连忙按住音量键，一口气把音量调到了零，再小心翼翼的去看床上的徐柚柚。徐柚柚似乎也听见了声音，长腿在被子里不安分的动了动，然后一个转身翻了过来，正脸正好对着乔木。但好在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并没有被吵醒。 　　乔木松了口气，这才低头去看手机，发现是李修然给他发来的消息：【祝贺你，再赢一场就是职业棋手了。】 　　他今天的对手侯震和李修然是朋友，所以乔木并不奇怪李修然会知道这个消息。 　　乔木：【谢谢。】 　　他这条消息刚过去，李修然紧跟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我之前一直和他说你是天才，他都不怎么相信，今天忽然改了口，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跟我说说，你怎么对付他的？】 　　乔木：【以后和你说。】 　　李修然：【你现在有事？好吧，那你忙。】 　　忙？乔木不想和李修然多聊，只是怕吵到徐柚柚，可李修然让他去忙，他能有什么事情忙？乔木收了手机转头去看徐柚柚，女孩窝在柔软的被窝里，双颊红扑扑的，双唇微微张口，或许是因为暖气太干的缘故，嘴唇有些起皮。 　　起皮了，乔木想到了什么，端起床头的水杯，把里面剩下的水倒了，又往里换了新鲜的水，重新放回床头。乔木在做这些的时候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但或许是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多，也或许是徐柚柚正好又被渴了，这边乔木一放下杯子，徐柚柚就睁开了眼睛。 　　乔木一回头便对上了徐柚柚还有些涣散的目光：“醒了？” 　　“乔木？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徐柚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是很清醒的问道。 　　乔木见徐柚柚反客为主，好脾气的笑了笑：“你仔细看看，这是哪里。” 　　徐柚柚这才看了看四周，随即反应了过来：“想起来了，这是你订的宾馆，我睡的是你的床。”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乔木在听到那句“我睡的是你的床”这句话后，脸皮不可抑制的涨红起来，烫的他恨不能一头扎冰水里去。 　　“好渴。”徐柚柚咳了两声，嗓子干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水。”乔木立刻把刚才自己倒的水给徐柚柚递了过去。 　　“屋子好闷啊，能不能开开窗？”徐柚柚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才放下杯子。 　　“B室的天气冷，屋内开着暖气，开窗就不暖和了。”徐柚柚最怕冷的。 　　“那把窗帘拉开吧。我睡多久了？”徐柚柚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枕头边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点五十，睡了七八个小时了呢。” 　　徐柚柚伸着懒腰从床上起来，因为年轻，倒是没什么熬夜后遗症。 　　乔木依言拉开了窗帘，屋子里一下便亮堂了起来，徐柚柚被阳光刺了下眼，也刺激的清醒了一些，她忽的转向乔木，激动的问道：“你没有去比赛吗？” 　　“比了。”乔木回道。 　　“你中途回来的？不对啊，午饭时间不是只有一个小时吗？” 　　“十二点半就比完了，所以提前回来了。”乔木笑着解释道。 　　“今天这么快？”徐柚柚听说乔木是比完了才回来的，心才放下，“那输了还是赢了？” 　　徐柚柚问的无比随意。 　　“赢了。”乔木也答的随意。 　　两人这一问一答的语气，仿佛一个再问吃了没，一个回答说吃了，平常普通的根本不像是在说一场事关职业的比赛。 　　“那只要再赢一场你就算是定段成功了？”徐柚柚欣喜道。 　　“嗯。”乔木虽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但是情绪和表情，比前一刻回复李修然那声谢谢时，要激动和外放的多。 　　“那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徐柚柚问。 　　“还有一场呢。”乔木提醒道。 　　“可是我饿了。”徐柚柚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道。 　　早上虽然吃了乔木买回来的早餐，但是通宵坐飞机实在没什么胃口，这会儿一觉醒过来只觉得胃里空荡荡的，难受的厉害。 　　乔木本就是回来带她去吃饭的，闻言立刻道：“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徐柚柚激动的点头，“不过，我想先洗个澡。” 　　昨晚那一同折腾，徐柚柚浑身都不舒服。 　　“你不是饿了吗？吃完再回来洗。”乔木也知道徐柚柚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怕她会饿着。 　　“我这个样子，这么丑，怎么出门啊？”哪怕不照镜子，徐柚柚也知道刚起床的自己状态好不到哪里，更何况她昨晚通宵赶路，此时定然是油光满面。 　　“挺好看的啊。”乔木下意识的反驳。 　　徐柚柚愣了愣，错愕的看向乔木。 　　“我……我出去等你。”乔木心虚的转身就往外走，他不是心虚于自己说出的话，而是怕徐柚柚从中听出一些什么来。他慌慌张张的从房间内跑了出去，以至于没有看见身后，女孩脸上错愕后轻柔的笑。乔木一直走到大门外，大口吸了几口室外的冷空气后才平复下来。 　　“同学，今天回来的很早嘛。”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来人是这家宾馆的老板，知道乔木是来参加定的定段赛的年轻人，有时候遇见了就会打招呼。 　　“嗯。”乔木点头应了一声。 　　“那个……你今天退房吗？”老板小心的又问了一句。 　　“不退，怎么了，是房钱不够吗？”乔木问。 　　“不退好，不退就好。房钱够的，够的，不用担心。”老板道。 　　乔木在老板谁出不退就好三个字的时候就猜到了老板的心思，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棋手来B室参加定段赛，老板的宾馆也经常住满。随着定段赛的进行，一大半的人会被快速淘汰掉，只要是从赛场回来退房的，那一定就是被淘汰了。老板问他退不退房，其实就是想问他赢了比赛没。 　　“我赢了。”乔木今天心情好，忍不住主动说道。 　　“赢了，恭喜恭喜。”老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整个人表现的比乔木还要开心，“从你住进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这个长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估摸着，你肯定能通过定段赛，等以后你成了厉害的棋手，像那个乔东远一样，我就可以对外说你住过我店里了。对了，说起来你们还一个姓呢，五百年前你们是一家，和棋神一家，你肯定老厉害了。” 　　乔木原本挂着的笑，在听到乔东远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冷了下来。 　　老板是做生意的，最会察言观色，见乔木心情不好，以为是自己刚才捧的太高给他压力了，忙收了笑道：“那什么，今天退房的人有些多，保洁阿姨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拾你的房间，我让他们先给你收拾啊。” 　　乔木每天比赛都要四点后才回来，今天回来这么早，老板怕保洁没有给他收拾房间。 　　“先不用。”乔木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阿姨现在往房间里送些浴巾和毛巾。” 　　浴室里现在的浴巾是他昨天用过的。 　　“行，一会儿我亲自给你送。”老板热情道。 　　“不用，还是让阿姨送吧。”乔木在老板疑惑的眼神下解释道，“我朋友在里面洗澡，是个女生。” 　　“哦~~~。”老板哦的极有模型，里面明明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词语，却表达出了直达心灵的意会。甚至还有些敬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伙子好像才十七岁啊。 　　啧，别人的十七岁。 　　乔木好不容易白回来的脸，顿时就又囧的红了。 　　十分钟后，徐柚柚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她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刚刚被热水熏过的脸蛋水嫩嫩的，眼眸明亮，睫毛弯弯，身上还透着一股沐浴乳的清香，在落地窗前站着，看的人心慌。 　　“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吗？”徐柚柚快步走到乔木的身前，仰头，笑盈盈的问道。 　　“你想吃什么？”乔木被女孩的笑晃了眼，错开目光小声的问着。 　　“我现在饿的什么都想吃。”徐柚柚夸张道。 　　“那就去街对面的东北菜馆吧，那家才味道还不错。”乔木平日里懒得走远，都是在附近吃，所以稍微好吃一点的店他都知道。 　　“那赶紧的啊。”徐柚柚着急的先一步跑了出去。 　　大街上没了室内的暖气，即使徐柚柚刚洗完澡身上暖呼呼的，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冻的难受，特别是两只耳朵。 　　“早知道就洗个头了，这样头发还能披下来，耳朵就不冷了。”坐了一晚上飞机，徐柚柚的头发油了，软趴趴的贴在脑袋上，但想着吃饭，所以没洗，还扎了个马尾辫。此时风一吹，只觉得两只耳朵都要掉了。 　　“我们走快点。”乔木拉着徐柚柚快步往前跑着，好在这家饭店不远，很快就到了。饭店里有开的足足的暖气，一进去徐柚柚就不叫唤了，寻了一个位子拉着乔木就坐了过去。 　　徐柚柚没吃过东北菜，所以菜是乔木点的。点完菜，乔木给徐柚柚续上茶水，忽的起身道：“我出去买个东西。” 　　“啊，好，快点回来，不然不等你了。”徐柚柚道。 　　“菜上了你先吃。”乔木哪里会计较徐柚柚等不等他一起吃饭，只要她不饿着就行。 　　乔木飞快的跑了出去，大概五分钟就又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桌上已经上了一盘地三鲜，热气腾腾的，但徐柚柚并没有动筷子，显然是在等他。 　　“不是让你先吃吗？”乔木问。 　　“我正要吃你就回来了啊。你买的什么？”徐柚柚好奇的看向袋子。 　　乔木笑了笑，把袋子直接递给了徐柚柚。 　　徐柚柚接过，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顶黑色的毛线帽，上面还有胶水沾着的一对猫眼睛。 　　“你去……给我买帽子了？”乔木急急忙忙的出门，居然是给她买帽子去了，这一点徐柚柚还真是没想到。 　　“有了帽子，一会儿你出去就不冷了。头发也可以披下来，戴着帽子，别人也看不出来你没洗头。”乔木贴心的道。 　　“你这哪里买的，眼睛还是胶水粘的，一洗就掉了。”徐柚柚觉得那双猫眼已经有些不稳了。 　　“我怕你等太久，就隔壁超市买的，你要是不喜欢，回头我再……” 　　乔木话没说完，徐柚柚已经把头上的皮筋扯了下来，简单的理了理长发，就把帽子戴了上去。 　　“好看吗？”徐柚柚抬头问乔木。 　　“好看。”不只好看，徐柚柚眼睛本来就大，此时和帽子上的猫瞳辉映着，显得又可爱了几分。 　　“吃饭吧。”徐柚柚低头夹了一块青椒，不知怎么的，吃出了一股甜文。 第39章 吃过午饭，乔木带着…… 　　吃过午饭,乔木带着徐柚柚去了自己比赛的会馆，去会馆是徐柚柚提了，她想看一看乔木比赛的地方。因为会馆里的比赛没有完全结束,也不能去里面参观,两人就在外面看了看,转而就去逛附近的步行街了。 　　围棋会馆周围的商业圈，围棋氛围自然要重一些，初看之下和之前徐柚柚在J市看到的那条步行街有些像。但这里是B市，全国围棋定段赛的举办地,商业的繁华度比之J市自然要浓郁的多。 　　徐柚柚抱着一杯奶茶，边走边打量着,眼中满是好奇。 　　“这里的人比J市的多好多。”徐柚柚道。 　　“这周围有好几家棋社，再加上是定段赛期间，肯定会热闹。”其实前段时间更热闹一些，如今定段赛接近尾声,来参加比赛的棋手剩下没多少了。 　　“你经常来逛？” 　　“没有,只和李修然吃饭,路过过一次。” 　　“你们是昨天晚上吃的饭吧。”她寒症发作的时间正好就是晚饭后不久,也就是乔木和李修然吃完饭回宾馆后不久的事情。 　　“对。” 　　“你们聊了什么？”徐柚柚怕自己问的太生硬,跟着补充了两句，“他不是成职业棋手了吗？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没见过职业棋手,还挺好奇的。” 　　“也没什么不一样,依旧是整天下棋,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以前花钱学棋，现在下棋可以赚钱吧。”乔木笑道，“他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战队,全国各地的飞，昨天回来抽空和我吃了个饭，今天就又飞走了，忙得不行。” 　　乔木说话的时候徐柚柚一直在小心观察他的表情，她发现提到李修然的时候，乔木的神情始终是愉悦的，可见昨天那顿饭吃的应该还算愉快。 　　如果不是那顿饭的原因，那乔木为什么会忽然发病？ 　　“那家饭店好吃吗？” 　　“味道还可以。”乔木点头。 　　“那等晚上你舅舅和卢时来了，我们再去啊。”原本她也应该是今天晚上到的，昨晚一个冲动提前了一天。 　　乔木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好。” 　　看来是那个饭店的事情了，不过不着急，她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对了，你给季姨打电话了吗？”想到今天要过来的舅舅，乔木忽然想到了徐柚柚的妈妈季女士，徐柚柚半夜过来，以季姨对女儿的宠爱程度，肯定不会为了省钱让她坐红眼航班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昨晚徐柚柚过来并没有告诉季女士。 　　“我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给她发过微信了，等晚上再和她视频。”徐柚柚道。 　　“你现在就打吧，季姨会着急的。” 　　“是她让我晚上打的，说白天让我好好补眠。” 　　“你忽然过来，季姨有没有说你，要不要我帮你解释？” 　　“不用。”徐柚柚无所谓的道，“我说我来B市了，我妈就哦了一声，然后让我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烤鸭。” 　　“……”季姨这妈当的心可真大，还是是说国外的教育方式和国内不一样？ 　　“我们去前面看看，好像有卖衣服的。”徐柚柚这次过来的匆忙，除了身份证和手机什么都没带，正好要买衣服。 　　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渐渐的，徐柚柚发现路上行人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往他们这边打量。一开始，徐柚柚并没有觉得奇怪，乔木减肥成功之后，因为过分漂亮的外表，走在路上总是会被人多看两眼的，但乔木毕竟不是明星，路人欣赏的看上两眼之后也就不打扰了。可是现在，路人不只是打量他们，甚至还有些拿着手机直接对着他们拍照。 　　“你拍什么？”徐柚柚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对方的手机。 　　“柚柚。”乔木怕徐柚柚吃亏，紧跟在后。 　　被徐柚柚抢了手机的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徐柚柚是个女生，男生没有生气，反而道起歉来：“对不起，我马上就删。” 　　“你为什么拍我们？”徐柚柚问。 　　“我拍的是他。”男生见两人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他是乔木吧，棋神乔东远的儿子。” 　　能在这片商业圈逛的人，大多都是围棋爱好者，在加上乔东远本就知名度极高，所以不认识他的人很少。 　　乔木一愣，徐柚柚也是怔了一下，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热搜了啊，你没看吗？”男生道。 　　徐柚柚和乔木对视一眼，接着两人同时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的打开微博，果然看到关于乔木的热搜，而且不止一条。 　　棋神乔东远的儿子颜值逆天。 　　棋神乔东远儿子乔木今年定段。 　　棋神乔东远和前妻的儿子。 　　棋神儿子棋力如何？ 　　…… 　　曾经陨落的围棋神童。 　　排在最上面的是关于乔木颜值的讨论，排在最下面的是关于乔木曾经定段失败的事情。徐柚柚猜测，这个热搜应该是刚出来不久，一开始大家的讨论应该只是乔木的颜值，以及他和乔东远的关系，但随着话题度越来越高，乔木的过往一定会被再次翻出来，毕竟当年乔木定段失败的事情在围棋界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不是说围棋不怎么受关注吗？怎么会上热搜？”徐柚柚不解道。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棋手肯定不会上热搜，但他是棋神的儿子，还长了的这么帅。”两人停在路边这么一会儿，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听到徐柚柚的话，插话道，“现在，只要长得好看，哪怕你坐在图书馆里看书都能上热搜。娱乐圈有个明星，叫卢时的，不就是被红螺古镇的一张游客照带火的吗？” 　　徐柚柚转头去看乔木，发现乔木始终保持着看手机的动作，不言不语也不动。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徐柚柚只能把夺过的手机还给刚才那个男生，然后拉着乔木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宾馆，两人一进大堂就遇见了宾馆老板，老板是围棋爱好者，而在当今的华国，只要是围棋爱好者就没有不粉乔东远的。 　　“乔木，没想到你是乔老师的儿子，怪不得你们一个姓……” 　　“让一下！”徐柚柚面色不善的打断老板，带着乔木一路回了房间。 　　老板一脸的纳闷，不过很快就有客人入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乔木，你别多想，好好比赛就行。”房间里，徐柚柚正在安慰乔木。比赛就剩六天了，再赢异常乔木就能通过定段赛，如果运气好，明天比赛就能提前结束。 　　“放心，我没事。”一路上乔木都很沉默，但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又还算轻松，“决定来参加定段赛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是乔东远的儿子，是曾经备受瞩目的围棋神童，曾经定段失败过，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除非他永远不碰围棋，只要他碰，这些事情就一定会在被人提起，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他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的心理阴影，除了母亲给予的，也有来自于乔东远和这些外界压力的，只有把这些全部克服，完全专注于围棋，他才算是重新站起来了。 　　可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就像他想过来了B市就一定会遇见乔东远，可是真见到了他还是会难受。唯一庆幸的是，当过往的不堪被翻出来的时候，有人陪在他身边。 　　这一路回来，徐柚柚始终紧握着他的手。 　　徐柚柚听到乔木这么说，悬着的心放松了不少：“那这两天你不要上网了，安心准备比赛，反正你再赢一场就定段成功了。” 　　“好。”乔木本身也不爱刷微博。 　　“明天比赛打车去。”刚才一路回来都有人看，徐柚柚怕乔木明天比赛坐地铁去，路上被人围观，会影响比赛状态。 　　“没关系的，这些事情总要面对。”乔木倒是比徐柚柚表现的要淡定一些。 　　“面对肯定是要面对的，但那是比赛后的事情。而且，这种热搜，只要不理会，没两天就消停了。卢时大小也算一个流量明星，就他上热搜也待不了几小时。”徐柚柚拉卢时出来举例。 　　俗话说背后莫说人，她话音刚落，乔木的手机就响了，打来的正好是卢时。 　　乔木接通。 　　“乔木，你怎么样？我这边刚放学，才看见热搜。你别怕啊，我已经找邢姐了，我让她把热搜撤下来。”买热搜和撤热搜这种事情，没人玩的比娱乐圈还溜。 　　“别浪费钱了。”乔木道。 　　“没事，我工作室和对方公司有合作关系，签了包年的，不用白不用。”卢时道。 　　乔木还要再说，徐柚柚却忽然跑了过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卢时连声道：“撤撤撤，赶紧的。” 　　说完，徐柚柚一抬眸就对上了乔木诧异的视线：“你怎么忽然这么激动？” 　　“我这不是……没想到还能撤热搜吗。”徐柚柚打哈哈道，“那什么，没想到卢时还是有些用的。” 　　“我电话还没挂呢。”乔木无奈的提醒道。 　　果然，电话那头，卢时在听到徐柚柚的话后，气的当场就吼了出来。 　　徐柚柚无视电话那头的嘶吼，对乔木道：“那什么，我去外面再开个房间，不然晚上没地方住了。” 　　乔木闻言一顿，也才想起来：“我去吧。” 　　“没事，我去吧，你继续和卢时说话吧。” 　　“不是，这里条件有限，有些房间设施老旧，我和老板认识，我去的话可以要到一个好一点的房间。”乔木解释道。 　　“那好吧。”徐柚柚觉得乔木说的有理。 　　乔木挂了卢时的电话，拿了徐柚柚的身份证去了前台，和老板说了来意。老板闻言，立刻给乔木以员工价开了一个最好的房间。 　　“谢谢老板。”乔木礼貌的道谢。 　　“没事没事，那个……网上那些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专心下棋就行。”此时的老板望着乔木的眼神竟然透出了一股怜惜，和前一刻从网上知道他是棋神儿子时的兴奋截然不同。 　　乔木不动神色的再次道谢，取过房卡和身份证，转过身就打开了微博，热搜第一页： 　　棋神儿子乔木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新晋围棋男神乔木曾经是个胖子。 　　乔木疑似自杀过。 　　乔木目光一凛，大约猜到了刚才徐柚柚为什么忽然坚决要卢时删热搜了。 　　就在乔木努力平复心情，打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后再回房间的时候，卢时的微信发了过来。 　　卢时：【徐柚柚是昨天晚上去的吧，你现在才给她开房，那她昨晚住哪里？】 　　卢时：【你们睡一个房间？】 　　乔木脸皮一抽，心头的那点不自在全被徐柚柚和他睡一个房间的认知给搅乱了。 　　乔木：【不许往外说。】 　　卢时：【！！！】 　　卢时：【我擦，我猜对了？】 　　乔木再想撤回，已经晚了。 第40章 乔木从前台回来，一进…… 　　乔木从前台回来,一进房间，便见徐柚柚有些慌张的藏着手机。 　　嘴上说着不让我在意，自己却偷偷藏在房间里刷新闻吗？ 　　乔木假装没有看见,走过去把房卡递给徐柚柚：“这是你房间的房卡。” 　　“好,谢谢。”徐柚柚接过,发现乔木的手里一共有两张卡，却只给了她一张，“这张不给我吗？” 　　“这个不是你房间的房卡。”乔木解释道，“晚上舅舅和卢时要过来,这是我给他们开的房间。”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半夜溜进我房间呢。”徐柚柚开玩笑道。 　　这话乔木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沉默着看着她。 　　徐柚柚见状，顿时心头一突，糟了，乔木这小子古板的狠,自己这个玩笑不会开过了吧。 　　“我开玩笑的啦,你怎么会干这种事情,要干也是我干。”徐柚柚赶紧又接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那要我给你一张我的房卡吗？”乔木忽然道。 　　“啊？”徐柚柚愣了。 　　她原本以为乔木不会接话,就想缓和完气氛立刻转移话题,却不想乔木不但接话了，而且还接的很有意思。 　　这是在撩她吗？ 　　徐柚柚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是脸皮厚度还是修炼出来的,她当下手一抬,立刻要到：“行，拿来啊。” 　　她笃定了，乔木绝对不会给她房卡。 　　“我开玩笑的。”乔木自然不会给。 　　“就知道你不敢。”徐柚柚这辈子虽然温和了许多,但是骨子里争强好胜的属性好在，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能输。 　　乔木看着徐柚柚那得意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很想逗她：“那我和前台打个招呼，你想要直接去前台拿？” 　　徐柚柚扬眉，刚要再说，乔木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离得近，乔木查看来电显示的时候徐柚柚也扫见了屏幕，来电显示的称谓是：妈妈。 　　徐柚柚眉头一蹙，下意识的想要让乔木不要接。 　　“柚柚，你回房间休息吧。”乔木对徐柚柚道。 　　徐柚柚知道，乔木这是想支开她好接卢女士的电话，点了点头，徐柚柚离开了房间。尽管，在她的认知里，像卢女士这样的妈妈，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联系了，但这到底是乔木的妈妈。而且，她人就在B市，就在乔木身边，乔木如果有问题，她可以立刻出现在他的身边。 　　房间里，乔木接通了卢女士的电话。 　　“我早就警告过你，现在好了吧，你有病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的质问声就传了过来，乔木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把电话拿远了一些。一边庆幸徐柚柚不在这里，不然肯定隔着电话就能和他妈妈再吵一架。 　　乔木从小跟着卢女士长大的，对于卢女士的性格非常的了解，一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他才重新把手机放回了耳边：“说完了？” 　　“你这什么态度？” 　　“你想我什么态度？”乔木反问。 　　“立刻回红螺镇去，不许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等这件事情慢慢过去。”卢女士道。 　　“我还有比赛。” 　　“比什么塞？我早就和你说过，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就什么都不要做。你现在的积分，排在第九位，你去看看网上的评论，都是怎么说你的，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丢人了？丢谁的？你的，还是乔东远的？”乔木冷声道，“如果是，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 　　“乔木，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是你妈。”乔木自幼乖巧懂事，卢女士掌控惯了，哪里受得了乔木这种语气。 　　“您是我妈，乔东远是我爸，我是你们儿子。所以你们想管我的时候就出来管我，想丢下我的时候就随手丢弃，以前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谁让你们是我爸妈呢。” 　　“你是在抱怨？可当初我要带着你走，是你外婆不同意。”卢女士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乔木，甚至倾尽全力的再培养她。是她的母亲和弟弟，再不让她靠近乔木而已。逢年过节，但凡有时间，她都会去看乔木，可她母亲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所以不是她不管乔木，乔木没有理由这么指责她。 　　“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对于这件事情有了一种新的理解。”这是第一次，乔木和卢女士通话这么长时间依旧保持着心平气和的状态，他甚至还能有闲心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才继续道，“前段时间，有个人跟我说，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是天生和无法改变的，所以父母不管做什么，儿女都必须受着，同理……” 　　乔木顿了一下：“儿女做什么，父母也只能受着。” 　　卢女士显然没想到会从乔木的嘴里听到如此混账和叛逆的话，顿时僵在当场半天没能言语。 　　“所以，不要再试图干涉我。”说完，乔木直接按掉了电话，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吐完，乔木忽然有一种沉疴尽去的快感，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爽，连精气神都好了。 　　= 　　走廊的另一头，徐柚柚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刷着热搜，同时登录自己的账号，在所有污蔑乔木的微博评论里和人吵架。吵到慷慨激昂处，甚至还用上了英文，但到底势单力薄，最后寡不敌众，自己还气个半死。 　　“气死我了。”徐柚柚原本觉得，就算乔木的事情被爆出来，那被骂的也应该是乔木那对无良的父母，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在骂乔木。 　　说他一个寒假瘦了几十斤，从一个胖子变成美少年的过程太过匪夷所思，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生理情况可以达到的。本来这个分析也没什么问题，乔木本来长胖就是因为吃药，停药了自然瘦的就比普通人快。但不知道为什么，网上的风向一下就变了，说乔木是为了减肥吃药才把自己吃出心理疾病的。然后又攻击乔木的长相，说整个人仿佛被换了头一样，从一个相貌普通的胖子，变成了网红脸。说他时隔七年重新参加定段赛，是为了一个操天才围棋美少年人设，为了以后直播赚钱。甚至有厉害的，把乔木之后如何在网红界，做大做强，做代言的规划都给写出来了。 　　这还不算，接着话题再次上升，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追求减肥，如何如何自虐，最终抑郁了，把乔木当成典型一同批判。然后又说时下网红当道，如何如何摧毁年轻人，又把乔木骂了一遍。 　　徐柚柚气的恨不能顺着网线过去把那些人挨个揍一遍，这特么什么逻辑，乔木生病是七年前的事情，他那时候根本就不胖，长相更是现在的缩小版，哪里来的整容？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徐柚柚忍无可忍的给卢时打了电话：“你在干嘛呢？” 　　“我登机啊。”卢时和父亲正在飞来B室的飞机上，“有什么事赶紧说，一会儿关机了。” 　　“你不是说你撤热搜吗？怎么还没撤？” 　　“已经撤了好几个了，怎么，网上还有？”他安检之前特意查了微博，热搜都下去了啊。 　　说着，卢时打开微博自己扫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爆了粗口：“窝草，这什么脑残。” 　　“能不能把这几个也撤掉，我点了半天举报，手都举报酸了，还是举报不完。”徐柚柚道。 　　“我这就给邢姐打电话。” 　　卢时挂了徐柚柚的电话，接着就给自己的经纪人邢姐打了过去：“邢姐，乔木的热搜怎么没撤完？” 　　“已经撤了一波了。”邢姐道。 　　“继续撤啊，网上那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简直是颠倒黑白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卢时怒道。 　　“再撤就要给钱了，我们虽然签的是包年，但也是有数量限制的啊。”邢姐道。 　　“这么快就用完了？” 　　“用完了。” 　　“继续撤，多少钱，我给。”卢时道。 　　“你给，你信不信一天就能让你撤破产。”邢姐冷笑，少年，你对微博的收费毫无所知。 　　“这……这么多？”卢时郁闷了，“怎么热度这么高？我弟又不是流量明星。” 　　“因为乔木长的太招人了，现在是只要长得好看，一张照片就能成流量的年代。再加上他是棋神乔东远的儿子，乔东远这两年在国际上拿了好几个世界冠军，话题度很高。这两相一结合，自然讨论度就高，网友你还不知道吗，闲着也是闲着，自然越挖越多，偏偏乔木身上话题还多。又是神童陨落，又是抑郁症，又是减肥……”不说网友，就邢姐自己吃瓜都吃的津津有味。 　　“那怎么办？乔木他本来病就没有全好，现在还要比赛。” 　　“你让他不要看手机。”邢姐专业的分析起来，“我看了一些，现在网上抨击乔木的言论虽然听着不好，但都没什么逻辑。等这一波热度过去，会有网友清醒过来的，我再找个机会，让人把乔木小时候比赛的照片PO出来，网友自己再挖一挖，自然就明白了。” 　　“那得多久？”卢时急道。 　　“今天之内肯定搞定。” 　　“今天……” 　　“您好，飞机要起飞了，麻烦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空姐走过来打断了卢时的话。 　　“呃，好。”卢时见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只能挂了电话。 　　“怎么样？你经纪人怎么说？”舅舅关心的问道。 　　“她说让热度自动过去。”卢时道。 　　舅舅脸上难掩失望：“只希望乔木没事。” 　　现在这世道，网络暴力能直接把一个好人都骂自闭了，更何况乔木这样本来就有心病的。不行，不能让乔木继续被骂了。 　　卢时见空姐还在检查，知道离起飞还有时间，立刻取消了飞行模式，登录了自己的微博，简单粗暴的发了一条微博：【整容你全家，再有诬蔑和辱骂我表弟的#乔木整容##乔木吃药导致抑郁#的，等我下飞机找律师给你发传票……】 　　卢时还想再编辑一些，但空间再次转了回来，要求他调整到飞行模式，卢时只能匆匆点了发布。接着飞机便开始加速起飞，卢时再没有上网，也就不知道，他家粉丝，因为他一句话，下场帮他护表弟了。 　　卢时出道时间不长，但演的几部电影票房都不错，且里面的角色招人喜欢，再加上他本来就长的好看，所以几年的时间，粉丝吸了快两千万，且里面一大半是颜粉。而颜粉最喜欢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偶像的颜。 　　乔木=极品颜值=自家偶像的表弟，细看之下两人五官还有几分相似=说乔木整容就是说我家偶像整容吗。 　　顿时千万粉丝下场，微博又是一阵酣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扭转了网上的言论，等卢时抵达B市，再次打开信号，微博就又是一番新的天地了。 第41章 翌日，徐柚柚特意定…… 　　翌日,徐柚柚特意定了闹钟起来，陪着乔木一块吃了早饭，然后又一块去了围棋会馆。 　　卢时粉丝战力惊人,网上那些被歪曲的舆论导回了正途,但也因为卢时的关系,乔木的热度不减反增。虽然都是正面的评价，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过度的关注，无论好坏总是会不适应的。 　　去会场的路上,徐柚柚没有提网络上的事情，乔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两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徐柚柚虽然不提，但乔木心里知道，如果不是担心他，徐柚柚不会特意送他来会场。他也没有出言安抚徐柚柚,嘴上说一句没事,是最无力的辩驳,反正一会儿就要比赛了,只要赢了比赛回去,便什么也不用说了。 　　“我进去了。”从酒店出来的时间和往常是一样的，但往常他是一个人闷头奔着会场过来,今日徐柚柚陪着,两人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会场门口的时候已经离比赛时间很近了。 　　“那你快进去吧,我等你出来。”徐柚柚连忙道。 　　“对弈没有固定的时长，回宾馆去，我比赛完就去找你。”这么冷的天,徐柚柚又怕冷，他怎么可能让徐柚柚在外面等她。 　　徐柚柚想说下午再来，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比赛是需要全神贯注的，如果乔木老想着自己在外面等他，万一分心了怎么办。而且他和乔东远的关系才被人翻出来，今天的比赛如果输了，网上万一又有不好的话怎么办。 　　“行吧，那我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然后想想晚饭吃什么。”徐柚柚道。 　　“好。” 　　“那我回去了。”徐柚柚挥了挥手，转身开始下阶梯。 　　乔木没有立刻进去，围棋会馆外的阶梯又长又高，早晨起了霜，刚才上来的时候走着有些滑，他想看着徐柚柚安全走下去了再进去。 　　徐柚柚下了七八级台阶，忽然停住了。 　　乔木正纳闷呢，就见徐柚柚忽然转过身来，白皙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亮的比帽子上那对贴着的猫瞳还要显眼。 　　“乔木，今天的对手厉害吗？”因为离得远了，徐柚柚的声音大了一些。 　　乔木一愣，但还是大声回道：“厉害。”积分排名第二，只比艾乐山低两分，目前为止，只输给过艾乐山。 　　“那你能赢吗？”徐柚柚问。 　　“我加油。”乔木没有和这个人下过，也不知道他的棋路，不敢断言自己一定能赢，但他有信心一战。 　　徐柚柚没有听到肯定的回答，但他从乔木自信的神情里看到了答案，也彻底放了心。这一路上她刻意的避免网上的话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乔木的情绪，就怕影响一会儿的比赛。但就是因为太小心了，反而显得刻意，以至于一路上气氛都怪怪的。这种怪异的气氛有时候比直白的问更让人难受，所以徐柚柚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然后乔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走了。”徐柚柚再没有停留，脚步轻盈，一步两个台阶的蹦了下去，看的乔木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一直到徐柚柚下完了台阶，乔木才放心的走进身后的大门。 　　乔木一进会馆，便遇见了齐方。说起来，昨天的事情他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在围棋周刊记者的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也不会让对方这么快就知道乔木的身份。虽然乔木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扒一扒也就出来了，但如果没有昨天那一出，乔木的陈年旧事起码可以拖到定段赛后。这样的话，起码不会影响乔木的比赛。 　　昨天事情出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办法试图压下这件事情，围棋周刊也卖了他一个面子把乔木的报道撤下来了，但是后面微博上的发酵超乎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为了这件事情，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就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到棋坛的乔木，再一次重蹈七年的覆辙。 　　所以今天一早，他就等在了这里。他原本是想在比赛之前说一些安抚乔木的话的，但刚才乔木和那个女生的对话他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齐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齐主任？”乔木没想到会一进门就遇见齐方，有些惊讶。 　　“呃，来了？今天你的对手是刘亚明，赢了他，你的积分就进前二十了，加油。”齐方道。 　　“谢谢。”乔木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错身进了会场。比赛席里，他今天的对手已经等在了那里。 　　“抱歉，久等了。”乔木在对面坐下。 　　“没事。”昨天之前，刘亚明并没有把乔木放在心上，但经过昨天那件事情之后，他看着乔木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同。 　　不只是刘亚明，今天来参加比赛的其他棋手，在看到他进来的瞬间，神情多少都有了些变化。 　　“开始吧。”乔木抬手掀开棋篓上的盖子，轻轻抓了一把子。 　　= 　　徐柚柚昨天刷了一晚上微博，早上起的有些勉强，回到宾馆之后继续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才起来。一起床就看到了卢时给他发的消息，让他起来出去吃午饭。 　　卢时和舅舅昨天晚上就到了，下了飞机之后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了宾馆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怕耽误乔木明天比赛，便没有打扰乔木，拿了乔木留在前台的房卡直接去休息了。 　　本来想着早上起来送送乔木的，结果早上只有舅舅起来了，舅舅刚收拾好出门，正好看见两个小孩关系融洽的往外走。那一刻，舅舅顿觉自己多余，便退回去继续睡了，最后和儿子一起睡到十点才起来。 　　徐柚柚早上和乔木一起吃了早餐，倒不是很饿，但卢家父子二人是睡到十点才起的，那时候早餐铺子都关了，两人就啃了几块饼干，此时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三人也没走远，徐柚柚直接带着他们去了昨天乔木请她吃饭的东北菜馆。 　　等饭菜上桌，卢时吃了个半饱之后才有力气说话。 　　“乔木怎么样，情绪还好吗？”卢时问。 　　乔木舅舅也望了过来。 　　“挺好的，没受什么影响。”徐柚柚道。 　　卢时顿时就放了心，跟着就嘚瑟了起来：“这都是我力挽狂澜的结果。” 　　“呵，还力王狂澜，你忘了邢经纪昨天骂你的话了？”乔木舅舅毫不吝啬的拆穿自家儿子，昨天两人下飞机，打开手机，第一个得到的消息不是网上的事情被平息，而是卢时经纪人邢姐长达59秒的语音，连着十几条之多，吓的卢时都没敢听。 　　但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取行李的时候，邢姐一个电话打过来，当场又骂了十几分钟。 　　“为了我兄弟，我愿意。”卢时梗着脖子，丝毫没有昨天被骂的鹌鹑样。 　　乔木舅舅切了一声，但心里对于自家儿子维护乔木的事情还是很欣慰的。 　　“不过……”卢时忽的眉头一皱，语气严肃道，“这个事情闹这么大，我姑妈是不是知道了，她不会来找乔木吧。” 　　乔外婆用的是老年机，看不到什么新闻，红螺镇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乔外婆精神不大好，受不得刺激，所以乔外婆应该不会知道网上的事情，但他那个姑妈，死要面子又自私，当初乔木还没有参加比赛她就上门警告过乔木，如今闹的这么大，卢时真的有点怕他这个姑妈会做什么。 　　徐柚柚闻言也是一脸的担心。 　　“她昨天已经找过乔木了。”提到自己这个姐姐，乔木舅舅的脸当即也拉了下来。 　　“什么？”徐柚柚和卢时同时惊叫出声。 　　“她来B市了？还是又打电话骂乔木了？姑妈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乔木再赢一场就定段成功了，她到底再想什么？她不是一直希望乔木定段成功吗？”卢时激动道。 　　“她要的可不只是乔木定段成功，那对她来说太乏味了，在她的眼里，乔木只要不是天才，那就是失败的。”乔木舅舅道。 　　“毛病。” 　　“怎么说长辈的呢。”乔木舅舅一巴掌扇自己儿子脑袋上，训斥道。 　　卢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她跟乔木说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听你姑妈的语气，好像被乔木气得不轻。”昨天知道乔木事情的第一时间，他就防着自己姐姐去找乔木，所以第一时间给自家姐姐打了电话，却没想还是晚了，他姐已经给乔木打完了电话。 　　“乔木气她？！”卢时表示怀疑。 　　“是的。”虽然不知道乔木怎么气的，但他姐那狂躁的状态，装不出来。 　　“可算是支棱起来了。”徐柚柚一脸的欣慰。 　　支棱起来好，支棱起来，她也就不冷了。不过说起来，昨晚到现在，她的寒症确实也没有发作。 　　“来，干一杯。”卢时兴奋的举着大麦茶对徐柚柚道。 　　徐柚柚立即举杯碰了一下，两人跟个二傻子似的，把大麦茶当酒一口干了。 　　吃过午饭，卢时就被自家经纪人叫走了，早半个月前邢姐就知道他要来，提前接了两个活动。乔木舅舅也跟着去了。徐柚柚和他们约了晚饭的时间，然后一个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之后便直接去了围棋会馆，找了一家甜点店蹲在了里头。 　　徐柚柚点了一份甜品，坐在靠街边的落地窗前，吃一口，眼眸就不由自主的往马路对面瞅一瞅，直到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乔木：【比赛结束了，我现在回来。】 　　徐柚柚一喜，拎着购物袋就冲了出去，几步跨过马路，等在了会馆外面的台阶下面。不一会儿，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木。” 　　乔木抬眸，便见一个裹着厚厚羽绒服，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的女孩正在台阶下朝他招手。 　　乔木先是一愣，随即脚步飞快的跑动起来，三两步跨下台阶，跑到女孩身边：“不是让你不要等我。” 　　“我没等啊，我是逛街路过。”说着，徐柚柚还转了一圈，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着自己刚刚逛街的成果。 　　乔木伸手去接徐柚柚手里的购物袋，手指触碰间，徐柚柚的手指是温热的。知道徐柚柚没有在外面等太久，乔木这才放心，同时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正一点点的从心底冒出来。 　　“比赛怎么样？”徐柚柚问。 　　“赢了。”乔木轻松的回着。 　　刘亚明认输的时候，乔木心底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按照比赛规则，他现在已经是职业棋手了，他回到了七年前自己倒下的赛场，并且赢得了曾经得不到的那份荣耀，也证明了自己可以重新下围棋，但他并不十分激动和喜悦。 　　“那你就是职业棋手了？太好了。” 　　“嗯。”起码不及这一刻的喜悦。 第42章 六点半。 　　…… 　　六点半。 　　几人在新换的酒店餐厅吃饭,顺便庆祝乔木定段成功。 　　酒店是乔木舅舅换的，乔木之前住的宾馆条件不是很好，可当时周围的酒店都被来参加比赛的棋手定完了,无奈之下乔木只能选择那里。后来住了一段时间,其他酒店也有空房间了,可乔木住习惯了，再加上每天都要比赛也就懒得换。乔木舅舅来了，却不忍心让乔木继续住在那里，上午就重新订了围棋会馆周围的五星级酒店。 　　“来,提前恭喜乔木定段成功，正式成为一名职业棋手。”菜上齐之后,乔木舅舅举着红酒杯率先说道。 　　“干杯。”四人微笑着碰杯。 　　“对了，成为职业棋手之后是不是不用上学了？”卢时忽然问道。 　　“对。”职业棋手，自然是以下棋为职业了。 　　“以后靠下棋赚钱？”徐柚柚也问。 　　“嗯。”乔木点头，“不过也要看能不能签到好的战队。” 　　“你肯定能签到最好的战队的。”卢时表现的比乔木还要有信心。 　　“这次定段赛我表现的并不是特别好,没有几次精彩的棋局。”乔木却没有卢时那么自信,以他现在的积分定段是没有问题的,但说到表现,其实很一般。他太久没有比赛了,特别是和高端棋手的对弈更是少之又少，整个比赛的过程以其说是在比赛,不如说是在适应和恢复。他赢过的比赛不少,但要说精彩的棋局却不多。他的表现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不然也不会一直到最近才被人注意到。 　　所以,最后的这几场比赛他必须好好表现才行。 　　“棋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战队我是知道的，只要是商业战队,就一定需要热度，以你现在的热度，肯定一堆战队抢着要你。”卢时道。 　　“你以为职业棋手和你当明星一样，有张脸就行？”乔木舅舅瞪了一眼自家傻儿子。 　　“你什么意思啊，说的好像我一点演技都没有一样。”卢时不服气道。 　　“你敢上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什么飙演技的综艺吗？”乔木舅舅问。 　　“我……行，你是我亲爹。”也只有亲生的会这么毫不留情的嘲讽了。 　　徐柚柚和乔木被卢时憋屈的表情逗的不行。 　　“那你剩下的对手里还有没有什么高手？”徐柚柚问道，“就是那种被各大战队盯上的，迫不及待想要签走的人。” 　　“有，艾乐山，他是这一次定段赛的冠军人选之一。”说是之一，其实以艾乐山现在的积分已经可以说是稳居第一了。 　　“那只要赢了他就行了啊，你之前和他交过手吗？”证明自己是强者最快的办法，就是挑战一个在大家眼里都是强者的人。只要乔木赢了这个叫艾乐山的，那么那些关注艾乐山的队伍自然就会关注乔木，到时候害怕没有战队找？ 　　“还没有。”乔木摇头。 　　淘汰赛的时候他们都是连胜，循环赛的时候艾乐山抽签轮空直接晋级，所以两人到现在还没有碰上。按照现在的赛程安排，他们应该会在最后一天遇上。 　　“那下一个目标，拿下他。”徐柚柚霸气道。 　　“没错，拿下他。”卢时附和。 　　“一步一步来，心不要太急，也不要压力太大。”乔木克服心理阴影成功定段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舅舅怕乔木压力太大，连忙劝说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知道了。”乔木温和的笑着。 　　“对了，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乔木问。 　　后天就是周一了，徐柚柚和卢时明天必须赶回去上学。 　　“我不回去。”卢时道，“工作室给我接了一个广告，要拍三天，正好在这边陪你，你等比完赛。” 　　乔木点了点头，看向徐柚柚。 　　徐柚柚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很是随意的回道：“你们都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 　　徐柚柚这话说完，乔木和卢时没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舅舅有些忧心：“乔木这边有我们在，你还是回去上学吧，不然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卢时就不说了，自己儿子，以后又是要做演员的，高考成绩什么的只要过得去就行。但徐柚柚不一样，人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万一耽误了学习怎么办？就算小孩子之间感情好，父母也是会生气的。 　　“舅舅你放心吧，我和我妈说一声就行。”徐柚柚喊乔木那边的长辈都是随着乔木喊的。 　　“要不，还是我和你家里人通个电话吧。”舅舅还是觉得不放心。 　　“也行。”徐柚柚爽快的拿出手机，当场给季女士打了过去，“喂，妈，我要在这边多待几天，等乔木比完赛我再回去。”说完，徐柚柚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乔木舅舅。 　　乔木舅舅接过手机的时候人都是猛的，徐柚柚这波操作，仓促的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你好，我是乔木舅舅，卢时的爸爸。” 　　乔木舅舅刚自我介绍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季女士温柔礼貌的声音：“您好，我家柚柚在那边就麻烦您照顾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人顺势又客套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舅舅挂了电话，正好见自家外甥给徐柚柚夹菜，这一幕让他有些心虚，徐柚柚的妈妈答应的这么痛快，肯定是不知道自家外甥对她女儿有非分之想吧。 　　=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木继续比赛，卢时晚出晚归拍广告，徐柚柚在酒店继续闲了一天，第二天也接了个拍写真的活出门赚外快了。徐柚柚接的拍摄工作也是邢姐安排的，自从徐柚柚给卢时拍了一组校园写真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之后，徐柚柚就几乎成了卢时的御用摄影师。 　　虽然拍摄的照片都是些生活照，但作为一个流量明星来说，定期拍照营业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一年来，因为有了徐柚柚的出现，邢姐节省机票不说，更不用像从前那样想尽各种办法协调卢时的工作和学习，不要太幸福。在知道徐柚柚以后有可能会往这方面发展之后，邢姐也会适当的给徐柚柚提供些机会，虽然现在找徐柚柚拍摄的都是些新人，但他们公司培养的新人，过几年可能就是顶流了。这样慢慢的积累着人脉和作品，等过几年徐柚柚真的进圈子，发展起来也容易。 　　这么算下来，唯一清闲的就是乔木舅舅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比赛的最后一天，也是他和艾乐山对弈的日子。这天，他刚踏进会场，便觉得里面的氛围有些不对，似乎有些过于紧张，这种紧张似乎只有在淘汰赛最激烈的时候出现过。 　　最后这几天，大多数的定段名额已经锁定，大家虽然在对弈的时候依旧倾尽全力，但是这种紧张的气氛却很少看见了。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乔木。”艾乐山从知道乔木身份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等着好乔木的对弈，但是之前的赛程安排他轮空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才能和乔木交手。但同时他也很庆幸直到现在才和乔木交手，因为他知道，若是定段赛中期的乔木，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的乔木，艾乐山看了乔木最近的五盘棋，棋力比之当初强了许多。 　　艾乐山这一嚷嚷，同时比赛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乔木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些人看他的目光透着一丝羡慕。 　　羡慕，乔木不解，自己有什么可羡慕的吗？ 　　除了艾乐山之外，乔木和这里的人都交过手，但却说不上熟悉，心中虽然好奇，却不问，只是安静的走到艾乐山的对面。 　　“终于可以交手了。”艾乐山浑身都充斥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和艾乐山的对弈，乔木也是有些期待的，除了乔乐山棋力高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乔东远的弟子。 　　“希望我们能一起进国家队。”艾乐山又道。 　　“国家队？”乔木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艾乐山惊讶了一瞬，接着解释道，“今天对弈，国家队的总教练会出现在现场，他会从我们当中选人加入国家队。而进入国家队的人，有机会参加明年的世锦赛。” 　　“从定段赛里选？”乔木面露惊讶。 　　想要进入国家队，除了因为特殊原因被特招的外，一般情况下都是先有职业棋手主动报名，再经过国家队一系列的考察之后才能进入，从来没有出现过国家队直接从定段赛里选人的情况。 　　定段赛是一群刚刚成为职业棋手的人，按照棋力，这群人是职业圈的最底层。 　　“因为国家队青少年组的实力不够。”艾老是国家队的顾问教练，作为艾老的孙子，艾乐山知道的消息要比旁人多。 　　华国围棋第一人是乔东远，乔东远这些年在国际上拿了不少世界冠军，世界排名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三。可乔东远之后，华国的青少年棋手，却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几次世界大赛，都没有拿到过好名次。甚至每次乔东远比赛完，国外的记者都会犀利的提问，华国围棋的未来，是否有人能够接班。 　　“你和他们对弈过？”不管如何，那也是国家队的人，艾乐山如此轻描淡写的指出对方实力不够，是不是有些狂妄了。 　　“我没有和他们对弈过，但我和他们的对手对弈过。” 　　乔木挑眉。 　　“去年世锦赛的冠军是R国，R国的一位选手曾经是我的同学，我和他对弈过，我赢了。”艾乐山是在R国长大的，如今R国国家队青少年组成员，他几乎认识大半，“我赢了他，他却不承认，说和我下棋只是随便玩玩的，他在赛场上名正言顺的赢了华国，所以R国的围棋就是比华国强。” 　　乔木神色一变，脸上有了怒气。 　　“所以，一起努力吧，去参加明年的世锦赛。”艾乐山这话一出，周围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国家队教练来了不假，但这不是还没选吗，怎么艾乐山这话听着，像是国家队就只从里面挑他和乔木俩了？ 　　艾乐山就不说了，这一届定段赛棋力最高的人，肯定是国家队的候选人之一，但乔木就不一定了啊。乔木虽然是棋神的儿子，可他又不是棋神带大的，七年前定段失败后再没碰过围棋，如今虽然回来了，这一路的战绩也不错，但棋力也没有很突出嘛。反正，这里面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不比乔木差。 　　同一时间，二楼的会议室里，齐方，乔东远，艾老，以及国家队总教练姚天琪正在喝茶。 　　“比赛马上开始了。”艾老笑呵呵的道。 　　“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下去了？”齐方看向姚天琪教练。 　　姚教练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年纪和艾老相仿，他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那大家就一起下去吧。” 　　“诶，我就不去了，又不是我挑人。”艾老摆手。 　　“你是国家队的顾问教练，必须给我参谋。”姚教练不由分说的道。 　　“你要是不怕我徇私，那我就去吧。”艾老呵呵笑道。 　　“徇什么私，你家孙子早就是我内定的人选了。”作为老友，艾老的孙子什么水平，他会不知道。之前艾乐山一直随父母在R国，也没决定要不要做职业棋手，他不好说什么，如今人回来了，他哪里还会放手。 　　三人起身，走到门口，姚天琪忽然顿住，回眸看向依旧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乔东远：“你怎么不动啊？” 　　“我就不下去了。”乔东远怔了怔，闷着嗓子道。 　　“你不下去，来这里做什么？”姚教练诧异，定段赛和其他围棋比赛不同，没有专门的实况转播，想看就必须下楼。 　　“别管他了，让他待着吧。”艾老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姚教练快步跟上，两人多年的默契，让他知道艾老一定知道内情：“乔东远怎么了？” 　　“他没脸见儿子。”艾老回道。 　　“为什么？”姚教练提前派了自己的助理过来筛选人选，乔木也是其中之一，助理在名单里特别备注了乔木，说他每一场比赛都有惊人的进步。他特地看了乔木的棋，也发现他的棋力确实是随着比赛的场次越来越强，但一直到他亲自过来，和齐方聊了之后，才知道乔木原来是乔东远的儿子。 　　在知道他是乔东远的儿子之后，对于乔木表现出来的棋力，姚教练就有些不满足了。在他的眼里，乔东远的儿子棋力怎么也不能比艾乐山差吧。可是从两人目前的棋力来看，乔木虽然一直在变强，但比之艾乐山还是差了一些的。 　　“你不刷微博？”艾老问。 　　“我哪有时间刷那个东西。” 　　“落伍。”作为一个紧跟时尚并且会5G冲浪的老人，艾老一向很有优越感。 　　“嘚瑟什么。”姚教练没好气的白了老友一眼，同时拿出手机给自家助理发了个微信。 　　他不刷微博，但他有助理啊。 第43章 姚教练几人下来的时…… 　　姚教练几人下来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但是他们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场中不少人的注意。他们或许不认识国家队教练，但是能让齐方主任和九段棋手艾老陪着的人能是谁？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赛场,气氛顿时又凝重了几分。 　　这一变化自然没能逃脱几人的眼睛,姚教练顿时脸色就变了,这还在比赛中呢，情绪起伏就如此大，这么沉不住气，去了国际赛场还怎么比。 　　“他们都还是少年,心性本就不定，又知道你是来选人的,会在意也正常。”艾老最是了解自己这位老友，见他脸色不对，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出声劝慰道。 　　“是啊,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刚刚定段的棋手,也没有大赛经验,对他们还是要宽容一些的。等以后见过些场面了,自然就好了。”齐方也劝慰着,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华国年青一代棋手凋零,国家队又怎么会沦落到来定段赛场找选手呢。 　　“行吧,那就再看看。”姚教练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粗粗一扫,便锁定了自己今日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几人在赛场里随意的走着，也不出声，偶尔会停在某盘棋前看上一会儿,而有幸被他们选中的棋手，对弈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连落子都变慢了，生怕自己哪一步走错，犯下低级错误。 　　姚教练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才走到艾乐山和乔木身边。他们过来的时候，艾乐山正好落完一子，趁着乔木落子的空隙，抬头朝三人笑了笑。 　　艾老见自家孙子下棋如此不专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艾乐山也不害怕，等乔木落子完毕，抓了颗白子立刻就放了上去。很显然，在乔木落子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下在哪里了。 　　乔木头也没抬，贴着艾乐山的白棋落下一子，很显然他也是提前算到了艾乐山的下一步棋。两人就这样你一子我一子，仿佛不需要思考，只是单纯的在比谁落子更快一样，一连下了几十手，才放缓了动作。 　　没有破绽。 　　艾乐山是故意在开局下快棋的，他研究过乔木的棋，然后他发现乔木喜欢下慢棋，他所有的对弈中只有两盘棋是快棋。下慢棋的人心思细腻，落子谨慎，善于算计，他们甚至在开局就推算出了你最后一步，然后在对弈的过程中不断的修正。 　　这种人很少犯错，也不轻易落进陷阱。艾乐山则恰恰相反，他是攻击型的选手，喜欢在对弈的时候布置各种陷阱引对手入套，所以他开局故意下快棋，为的就是不给乔木足够的思考时间，然后再趁机布下陷阱。但是他刚才试着放了两个小陷阱，乔木都完美的避开了。 　　不过没关系，棋局才刚刚开始。 　　艾乐山兴奋的想着，手中白子重重落下。他的手才抬起，乔木的黑子紧跟着落下。 　　姚教练看了个全程，面色越来越柔和，时不时的和一旁的艾老对视一眼，仿佛在交流着什么。他们看了一会儿，见两人的下棋的速度都慢慢慢了下来，便没有继续再站着，而是转移目标去别处看去了。 　　三人也没有一直给棋手压力，转了一圈之后，就离开了会场，又回到了楼上的会议室。开局看的是心性，中盘后看的才是棋力。 　　他们一回来，乔东远便望了过来：“如何？” 　　“什么如何？”姚教练假装不知。 　　乔东远脸一黑，坐了回去。 　　“让你下去又不去，这会儿想起来问我了，就不告诉你。”姚教练呵呵笑着。 　　乔东远当即把目光转向了艾老，艾老慢悠悠的扇着折扇，也不说话，乔东远顿时泄了气。 　　齐方哪里见过乔老师如此吃瘪的模样，想着以后围棋协会还有很多工作样仰仗乔东远，便笑着出来打圆场：“乔木下的很好，一点不输小山。” 　　乔东远表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姚教练见他这样，顿时更好奇了：“这两人一个是你徒弟，一个是你儿子，他们棋力如何你不清楚吗？” 　　乔东远张了张嘴，艰难道：“我没和他下过棋。” 　　“谁？” 　　“乔木。”乔东远道。 　　“怎么会？就算他拜了别人为师，你在家总会和他下几盘的吧。”很多围棋手自己不忍心下狠手教孩子便会让自家的孩子拜别人为师，就像艾乐山，明明自己爷爷是九段棋手却拜了乔东远为师。姚教练便以为乔木也是如此。 　　“他一直跟着我前妻生活。”乔东远道。 　　姚教练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就说嘛，他怎么会直到今天才听到乔木的名字，就连艾乐山这个从小在R国长大的小子，他也在艾老嘴里听过好几回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姚教练不好再调侃，倒是齐方有些奇怪起来，以他对乔东远的了解，乔东远最重隐私，几乎不对外说自己的家事，怎么今天如此好说话，有问必答。 　　“我只看了开局，乔木的表现确实还不错，和小山下的也算是旗鼓相当。不过，从助理给我的调查报告来看，乔木到中后期的时候棋力有些不稳，我还要再看看。”姚教练和乔东远也是熟人，当下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中后期，乔东远想到昨晚自己从前妻那里得来的消息，心中有些发慌。 　　姚教练见他这样，心头一惊，怎么好像乔东远自己对乔木都没信心的样子，难道乔木的心态真的有问题？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姚教练拿出来一看，正是助理给他发来的消息。 　　【教练，乔木的心理素质评估不达标，可能不符合这一次国家队的选人标准……】后面跟着一大堆助理从网上摘抄下来的截图。 　　姚教练全部看完，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之前艾老为什么说乔东远没脸见自己儿子了。而且，乔木竟然整整六年没有下围棋？ 　　几人在会议室里待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棋局差不多到中盘后期了，几人才再一次下去。乔东远还是没动，只是看了一眼齐方。 　　齐方比了个OK的手势，等下了楼，站在乔木和艾乐山对弈的棋盘前，悄悄打开了视频功能，对着棋盘拍了起来。棋盘此时已经布满了棋子，姚教练和艾老仔细的看过去，发现不过才中盘而已，两人就已经有过几次精彩的攻防了，且势均力敌。 　　“啪。”乔木忽然落下一子，位子有些偏。艾乐山拧眉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一样，依旧整理着自己的棋形。 　　姚教练也觉得乔木这一子下的位子奇怪，看不出什么用意，和之前的几手相比差的有些远。 　　难道是心态出问题了？ 　　观棋不语，姚教练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出声，依旧安静的旁观着，一直到乔木又在边角落下一子的时候，姚教练才惊疑的挑了一下眉。 　　这是……陷阱？没错，如果能顺利的把剩下的两子落在想落的地方，而艾乐山还没有发现的话，这个陷阱就算成功了。而且这是一个巨大的网，从几十手之前，乔木就埋好了引线。 　　好深的棋力，好大的格局。 　　姚教练转头去看艾老，果然见艾老也正拧着眉，正一脸忧虑的看着自家孙子。 　　臭小子，还没发现吗？ 　　两位大佬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屏着呼吸，看着乔木又一子落在既定的位置上。 　　最后一次机会了。 　　艾乐山似乎也发现了危机，手中棋子迟迟不落，正仔细的看着棋盘。 　　忽而眼睛一亮，手中白子落下，切断了黑棋的网。 　　发现了！ 　　艾老欣慰，姚教练也在为艾乐山的洞察力感到满意。 　　会议室里，乔东远看着这一步，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还有机会，网还能续起来。 　　乔木拧了拧眉，拿棋的手顿住，低眉思索起来。片刻后，手中黑子落下，切进了白子中心。 　　艾乐山诧异的看向乔木，这是要干嘛，切这里的棋对他没什么影响啊。 　　艾乐山很是谨慎，来回思索了几次，确定乔木这一招手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才继续自己的棋形。他刚才那一手已经破了乔木的局，现在他占上风。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着，不一会儿又落了十几子，棋盘上黑白两子形势再变，乔木的黑子不知道怎么的又把刚才艾乐山切断的网续上了。 　　姚教练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乔木最后落下的那一子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惊艳于那盘活整盘棋的一手。 　　艾老则是叹息了一声，但眼底却没有多少失落，这局棋小山虽然输了，但下的依旧很精彩。 　　当事人艾乐山并没有两位大佬的实力，没有看出自己已经落进了陷阱，一直到乔木开始收网，他才看了出来。 　　“你……”艾乐山猛的抬头，望着乔木的目光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什么时候？” 　　乔木不语，只是又抓了一枚棋。 　　“我输了。”在他问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认输了，如果能早上几手发现陷阱他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承让。”乔木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 　　“是这一子吗？”艾乐山指着棋盘上一枚黑子问道，“是这里续上的吗？” 　　“是。”乔木也没瞒着。 　　“果然是这里，如果我能早一步看见，把棋下在这里就好了。”艾乐山有些懊恼的道，果然是太着急了。 　　“就算你下在这里，也没有完全摆脱陷阱。”姚教练平日的工作就是指导队员下棋，见两人复盘，忍不住的指点起来。 　　“姚爷爷。”艾乐山看向姚教练。 　　乔木一直知道有人在看他和艾乐山的对弈，但他的专注力一直在棋盘上，直到现在才看清观棋人的脸。这就是国家队的教练吗？ 　　“你好，我是国家围棋队的教练，姓姚，你可以和他一样叫我姚爷爷。”姚教练和蔼对乔木道。 　　“您好，姚教练。”乔木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有些喊不出口。 　　姚教练也不生气，只是问：“如果刚才小山察觉了，你还有后手吗？” 　　“有。”乔木点头。 　　“哦？你会怎么下？”姚教练感兴趣道。 　　“这里我还埋了一枚子，只要把这里连起来，就可以再围一次。”乔木指着棋盘说道。 　　姚教练欣慰的点头，这一处果然是乔木故意埋下的棋子。 　　“你竟然连这里都想到了，你到底是从那一步开始给我下套的？”艾乐山这一下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他就算躲开了刚才那一步，也绝对躲不开这一步的，“不行，我们来复盘。” 　　乔木见不只是艾乐山兴致勃勃，就连一旁的姚教练也有此意，顿时为难起来：“抱歉，我还有事。” 　　“有事？”乔木这话直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国家队教练帮着复盘，这是机会啊，进国家队的机会啊，这时候不表现，你还要走？ 　　而且，这已经是最后一场比赛了，你还能有什么事？ 　　“有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赛，柚柚今天没工作，肯定会过来等她的。而且，他也想出去，第一时间把自己赢棋的事情告诉徐柚柚。他想要告诉徐柚柚，因为知道她在外面等着自己，所以整盘棋，无论中间多紧张，他都没有再忆起童年的阴影，更没有窒息逃避。只是想着她，他就能克服所有的难题。 　　“所以，我能走了吗？”乔木问齐方。 　　“当，当然。”齐方下意识的回道。 　　“谢谢。”乔木礼貌的朝几人点点头，起身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姚教练几人。 　　“这小子，还挺酷。”姚教练无语。 　　心理素质不达标吗？ 　　姚教练的目光再次落回棋盘，这种布局，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怎么可能下的出来。 第44章 乔木从储物柜里取了…… 　　乔木从储物柜里取了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开机，开机后快速输入密码, 第一个拨给了徐柚柚。 　　“柚柚,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乔木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马路对面。”徐柚柚回道。 　　马路对面有一家甜品店，上次徐柚柚等他也是在那里。 　　“我过来找你。”说着乔木挂了电话，推门走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B市下起了雪，此时的台阶白茫茫的一片,因为无人踏足，显得静谧又美好。但乔木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片美好,他大踏步的往下走去，在长长的台阶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马路对面的甜品店内，徐柚柚也走了出来，抬头往围棋会馆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某个急急跑来的身影,以及他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 　　想到电话里乔木压抑不住的兴奋,徐柚柚忍不住雀跃起来,乔木应该是赢了吧。 　　“柚柚。”乔木一口气跑到徐柚柚的身前才停下,因为跑的急，整个人正微微的喘息着。 　　“赢了？”徐柚柚问。 　　“赢了。”乔木点头。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徐柚柚哈哈笑着,激动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乔木。 　　乔木没想到徐柚柚会忽然抱住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自觉的环住了徐柚柚的身体。 　　徐柚柚在他怀里又蹦又跳,乔木怕她摔着，趁机又加了点力，把人紧紧抱住。一直到徐柚柚的兴奋劲过去，他才把人松开。甚至因为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在徐柚柚再次看向他的时候，心虚的红了脸。 　　“领口的拉链怎么不拉上，风都灌进去了。”徐柚柚这才发现乔木羽绒服的拉链只拉到胸口的位子，上面的领子是敞开的。 　　这是刚才徐柚柚又蹦又跳的时候蹭开的，乔木也不好提，只是默默的低头拉上。 　　“送你的礼物。” 　　乔木刚整理好领口，一个购物袋怼到了他面前。 　　“我的？”乔木愣了一下。 　　“在后面步行买的，祝贺你定段成功。”徐柚柚干脆直接把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条围巾，上面有围棋图案，我觉得还蛮适合你的。” 　　“谢谢。”乔木接过，围巾的触感柔软温热，质量一看就知道比他那十块钱的帽子强多了。 　　“快围上，你脸都冻红了。”徐柚柚道。 　　“嗯。”乔木僵了一下，然后手脚麻利的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走吧，舅舅肯定已经在等我们了。” 　　回到酒店，舅舅知道乔木赢了比赛，高兴的到处和人炫耀。卢时还在外面拍广告，他来了B市之后比在学校上学忙多了，早出晚归的，徐柚柚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不过今天是乔木比赛结束的日子，卢时早就和经纪人商量过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一定要在六点前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庆祝。 　　舅舅也早就订好了餐厅，只等卢时回来，大家就一起出发去餐厅。恭喜的话下午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大家聊的都是乔木以后的发展。 　　“你赢了那个艾乐山，签约职业队应该没问题了吧。”卢时问道。 　　“过几天有一个授段仪式，之后就看有什么队伍联系我了。”乔木道。 　　“真好，你以后就可以不用上学了。”都说工作了之后人会怀念上学的日子，怎么他天天上学，却怀念工作的日子呢。 　　舅舅犹豫了一下，对乔木道：“虽然我知道成为职业棋手后你算是正式进入社会了，但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你能继续上学。大学给你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文凭。” 　　“我知道，我会继续上学的。”乔木明白舅舅的用心，“不过这几年，我想专心下棋。” 　　舅舅自然没有意见：“你心中有数就好了。” 　　“对了，那是不是该告诉外婆了？”徐柚柚问道。 　　他来参加定段赛的事情乔外婆还不知道呢。 　　“等我回去，亲自和外婆说。”乔木道。 　　“想好怎么说了吗？” 　　“外婆不让我再接触围棋，并不是不想让我再下棋，而是怕我摆脱不掉童年的阴影。如今我的病已经好了，外婆肯定会为我高兴的。”乔木道。 　　“到时候我和你舅妈陪着你一起解释。”舅舅笑着附和。其实乔木的病也是他母亲的心病，乔木病好了，老人家肯定会开心。或许，还能不那么埋怨姐姐了。 　　想到自己姐姐，舅舅就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成了职业棋手后，和乔东远的接触应该会变多吧。” 　　“其实还好。”乔木回道，“我是初段，他是棋神，我们两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也没什么机会一起下棋。如果有，那也是有朝一日我从他手里抢头衔的时候。” 　　乔木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他，离乔东远的距离还很远。 　　“前两天他和我打过一个电话。”舅舅忽然道。 　　“那种烂人，你接他电话干嘛？”卢时不满的嚷嚷着。 　　舅舅瞪了卢时一眼，等卢时闭嘴了，才继续说道：“他问我你小时候的事情，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有心理阴影。” 　　乔木垂眸。 　　“什么意思，不知道他就没责任了？那他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卢时道。 　　卢时这话几乎是说到了徐柚柚的心里，他也是这么想的，但凡他曾经试图关心过乔木，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这一次乔木上了热搜，小时候的事情被扒出来了，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 　　一个想不起来关心你的人，会在别人提醒后就幡然悔悟吗？不会的，他此时的关心，不过是一时的内疚而已，转瞬就会消失。 　　“我不是在替他辩护，我是觉得，你以后毕竟要在围棋圈里混，乔东远有资源在，你拿来用用也无妨，就当是他对你的补偿了。”舅舅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 　　徐柚柚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就像她现在虽然跟着季女士，但渣爹手里的钱可也没少拿，毕竟不拿白不拿嘛。 　　“我不会刻意回避他，但也不想走的太近。”乔木并不是很想讨论乔东远，虽然他们以后注定会有焦急，但乔木希望自己可以和他如陌生人一样相处。 　　因为只要他还把乔东远当成父亲，他就不可能不心中有怨。也不想为了那点所谓的资源，违心的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餐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舅舅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乔东远的。 　　乔木察觉到气氛不对，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对了，我有可能会进国家队，参加明年的世锦赛。” 　　“国家队？”三人果然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我们今天比赛的时候，国家队的教练有过来看棋，我听他们说，国家对想在今年的定段赛选手里选几个国家队青年少年组的队员。”乔木道。 　　“你要进国家队了？”卢时兴奋的道。 　　“还不一定，只是有可能。”乔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道，整个定段赛他的发挥并不是很稳定，虽然今天这局下的不错，但也只是侥幸而已。国家队选人，看的是综合实力，前期他对弈一到中后盘就乏力的缺点，国家队肯定不会忽视。更何况，他有心理阴影这个事情，在热搜上挂了好几个小时。 　　同一时间，B市的另一家餐厅里，姚教练，齐方，艾老以及乔东远也在一起吃饭，他们正在讨论今天乔木和艾乐山的那一局棋，以及国家队人选的问题。 　　“小山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但是乔木……”姚教练有些犹豫。 　　乔东远看了一眼姚教练，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他和乔木的关系，最终没说话。 　　“今天那局棋你们也看见了，乔木一点不比小山差。小山整个定段赛，只输给过乔木。”齐方极力的推荐着乔木。 　　“今天这局棋确实不错，但他以往的记录里，表现并不是很好。”姚教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他十岁那年就因为心理问题退赛了，之后六七年没下棋。任何比赛，心理素质都是第一位的，心理素质不行，再好的棋力也发挥不出来。” 　　他下午的时候特地找齐方要了七年前乔木定段时候的棋谱，那时候的乔木棋力就已经很强。如果当初不是心态失衡，乔木这六年没有荒废的话，他现如今该是何等模样。 　　“乔木能够重新回来参加定段赛，就证明他已经克服心理因素了。”齐方道。 　　“好没好，从棋谱里就能看出来。整个定段赛，只有最后这三局棋下的还算稳定。”姚教练也很为难，今天乔木这一局棋着实惊艳到了他，他舍不得这样的人才，却又怕把人带去了国家队，带去了国际塞上，经受更大的压力，乔木这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心理问题，再次复发，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艾老，你觉得呢？”姚教练知道乔东远不好发言，便问了艾老。 　　“我的看法和你基本一致。”艾老抿了口茶，慢悠悠的道，“乔木的棋力并不稳定，可见重新开始下棋的时间并不长，心态问题有没有彻底解决，需要一个验证的过程。” 　　“可是如果没有乔木，明年的世锦赛我们可能又会输。”华国已经八年没有拿过青少年组的金牌了，也因此，这些年国外的棋手都很少来华国交流了。 　　“让他去当替补吧。”乔东远忽然开口。 　　姚教练看过去：“替补？” 　　“反正比赛在明年，先让他进去，练一练他，如果你觉得他能上场，就让他上场，如果不好，送他回来就是了。”乔东远道。 　　姚教练摸了摸胡子，考虑起来：“这得额外增加一个替补名额。” 　　乔东远紧张的看过去。 　　“这样吧，你答应来国家队做顾问教练，我就向上面申请。”姚教练道。 　　“我最多一个月去一次。”乔东远道。 　　“行。”姚教练毫不犹豫的答应，同时和艾老对视，露出老谋深算的笑。 　　在看过乔木今天那局棋之后，姚教练就决定了一定要带乔木回国家队。就像齐方说的一样，只靠艾乐山一个人是赢不来金牌的。所以就算用乔木有风险，那也值得冒险。 第45章 定段赛结束的第二天…… 　　定段赛结束的第二天,徐柚柚就买了回J市的机票，卢时因为还有工作，需要晚上两天,便干脆又多请了几天的假,打算等乔木拿了初段证书之后再一起回去。 　　乔木亲自把人送到安检口,等人进去了才返回市区，回城的路上堵车，一堵就是两个多小时，等他人回到酒店,稍微收拾了一下，徐柚柚就已经下飞机了。 　　徐柚柚叫了辆出租车,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了红螺古镇。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季女士的陶艺馆。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季女士数着女儿带回来的东西，衣服鞋包,外加土特产,足足快二十几样了。 　　“邢姐帮我介绍了个工作,赚了十万块。而且,我在那边也没啥事,每天就逛街了，看见什么就买什么,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徐柚柚从一个黑色的购物袋里取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包,“这个最贵,送你的。” 　　“谢谢。”季女士也是做过豪门太太的人,什么名贵的包没见过，但这个是女儿自己赚的钱买给她的，意义自然不一样。她当场就把包挎在了肩上,一连声的说着好看。 　　徐柚柚笑了笑，又从袋子里翻出来几件羽绒服：“这个牌子的羽绒服特别暖和，穿去南极都没问题的，我正好看见B市有店，就买了两件回来。你一件，我一件。” 　　红螺镇的冬天湿冷的厉害，光从人体感官上来讲，徐柚柚甚至觉得比在B市还冷。 　　“问你个事。”季女士等徐柚柚介绍完带回来的礼物，蹲在那里吃肠粉的时候忽然发问。 　　“什么事？”徐柚柚头也不抬。 　　“你为什么半夜买机票去B市？”季女士之前不是没问，但是电话里，徐柚柚只说等她回来再解释，季女士便没有继续追问。 　　“这事你还记得呢。”徐柚柚愣住。 　　“你之前说等你回来再说，感情不是要和我当面解释，而是想我把这事忘了？”季女士无语。 　　徐柚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的，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休想蒙混过关，我就不明白了，我又不是不让你去找乔木，你至于凌晨偷偷跑去吗？”季女士对徐柚柚偷跑的行为很是不解。 　　“我跟乔木说的是，半夜的航班便宜。” 　　“呵呵。”就徐柚柚这一个摄影镜头就五万块的人，会为了省钱坐红眼航班？ 　　“就知道你不信。”徐柚柚无奈的叹气，“那天晚上，乔木发病了。” 　　“那乔木他……等等，乔木发病为什么找你？”季女士发现重点。 　　“他没找我，是我发现了，自己飞过去的。”徐柚柚道。 　　季女士顿了顿，盯着女儿看了几秒中：“你这个关心已经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范畴了吧。” 　　徐柚柚笑了笑：“妈，这事您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季女士：“我就知道，乔木减肥之后你肯定不会放过他。” 　　徐柚柚从小就长的好看，国外风气又开放，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小男生追着徐柚柚后面跑了，但徐柚柚谁也不搭理。结果才一回国，对着性格清冷的乔木倒是热情的不行，几次三番主动凑上去。那时候乔木胖乎乎的，季女士还没多想，后来乔木减肥成功，变成了美少年，那时候她就隐隐有了感觉。 　　徐柚柚一阵无语：“你是我亲妈吗？” 　　季女士：“我要不是你亲妈，你早恋我能打断你的腿。” 　　徐柚柚：“那你放心，还没开始呢。” 　　季女士愣了：“你都半夜买机票飞过去了，这样了都没成功？你不行啊。” 　　季女士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女儿，这脸蛋自己生出来的，长的不错啊。 　　徐柚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还是说乔木不喜欢你？不应该啊，就乔木平日看你的眼神妥妥的有戏。”季女士可谓是整个红螺镇最开明的妈妈了，不但鼓励女儿恋爱，还帮着分析。 　　“我先回家了。”徐柚柚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拎着一部分特产打算回家。 　　“这两天降温，回去后把家里的空调开足了，我怕你寒症又给冻出来。”今年徐柚柚的寒症似乎好了不少，没怎么发病，只是体温依旧有些低。但去年冬天的时候徐柚柚寒症可是连着发了半个月的，今年冬天看着比去年还要冷一些，季女士忍不住又担心起来。 　　“不会的，我感觉我的寒症好了不少，以后应该不会发作了。”徐柚柚道。 　　“你这个病来的奇怪，也不知道怎么治，还是得预防着点。”季女士一边说着，一边帮徐柚柚拉伤羽绒服的拉链，然后帽子围巾严严实实的把人捂住。 　　回家的路上，风有些大，饶是徐柚柚已经用围巾捂住了脸，依旧被冻的发红。不过这种冻，是由外而内的，而不是由内而外的。这几天在B市待着，随着乔木一天天的比赛，徐柚柚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寒症在减弱。 　　昨天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她在甜品店里等着乔木，期间寒症有两次反复，但都是刚刚起来就被压下去了。之前寒症发作，哪怕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但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冷却要在她体内流连好一会儿才会彻底散去，以至于她总要接住热水或者其他一些温暖的东西才能压下去。 　　可昨天那两次寒症发作，那寒意来的依然突然，走的却干脆利落。徐柚柚知道，那是因为乔木已经快要克服童年阴影了。 　　为什么说快也克服，而不是已经克服，是因为徐柚柚能感觉的出来，她体内的寒症依旧在。但只是轻微的，并不严重。 　　翌日，徐柚柚回了学校上课，两天后，乔木和卢时也回来了。 　　两人一回来就被班主任叫走了，卢时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连请了好几次假，被班主任一顿批评，而乔木则是因为通过了定段考试，被班主任喊去探讨人生了。 　　周期爱你乔木说去参加定段赛，班主任还特地上网搜了，发现这个定段赛一般人过不了。乔木虽然有基础，但那也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这么些年过去，还剩多少水平谁也不知道。反正班主任是满心觉得乔木肯定过不了的，只当是让乔木通过这个比赛治疗一下心理阴影，等回来了就是个身心健康的好少年，继续参加高考。 　　谁知道，身心健康是身心健康了，但高考人家不参加了。 　　他们红螺七中不是重点高中，出一个能上华清的苗子不容易，不但班主任舍不得，校长也有些舍不得，可无论他苦口婆心的说了多少，乔木只说了一句话便把班主任剩下的话都堵住了。 　　“你被国家队选上了？”虽然心里觉得乔木肯定能被选上，但是等确认了，徐柚柚还是很高兴。 　　“只是候补队员。”乔木回道。 　　“为什么是候补？”徐柚柚不解，“那个和你一起选上的叫……” 　　“艾乐山。”乔木提醒。 　　“对，他也是候补吗？”国家队去定段赛里选候补队员，这样也说得过去。 　　“他不是。”乔木摇头。 　　“你不是赢了他吗？”凭什么赢的人是候补，输的人是正式队员。 　　“不是棋力的问题，是心态。”乔木笑着安抚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心理疾病史，国家队选人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的，心理因素尤其重要。” 　　一旦心态崩了，再好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其实这次能被选上，乔木自己也有些意外的，之前他在餐桌上说自己有可能会进国家队，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他还想着先签一个还可以的战队，花一年的时间打出一些成绩来，等第二年再去考国家队的。有这一年的时间和赛事证明，他的心理疾病也就痊愈了。 　　“候补就候补吧，以你的实力，很快就转正了。”徐柚柚表现的比乔木还有信心。 　　“好。”我答应你，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转正，然后去参加世界赛，拿世界冠军。 　　“哎哟我去，可算是放我回来了。”卢时拿着一沓卷子从教室外走进来。 　　“怎么这么多卷子？”乔木诧异。 　　“说是我请假这段时间班里做的卷子，让我回去补。”卢时一边说着一边把卷子收进书包里，“等等，你没有吗？” 　　“没。”乔木摇头。 　　“靠，凭什么啊，你小子不是明年才退学吗？”乔木选入了国家队，但也是明年的事情。 　　“我离开快两个月了。”乔木这个学期只上了一半，这些卷子里的知识点他大多都没有学过。 　　“也是，那你还回来参加期末考干嘛？”卢时不解，要是他，都准备退学了，谁还来参加期末考，考试多难受啊。 　　“明年退学，今年的期末考当然要参加。”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徐柚柚一起参加考试了吧，以后他去比赛，徐柚柚准备高考，两人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少了。 　　“走吧，今天奶奶可是准备了大餐。”卢时也不纠结考试的事情了，反正不管乔木考不考，他肯定是躲不过的。 　　三人一起往外走去，进入冬天后太冷，三人也都没有骑电瓶车，一起坐了公交到路口，然后穿过巷弄走回去。 　　“外婆已经知道你重新下棋的事情了？”徐柚柚问乔木。 　　“嗯，昨天回来就和她说了。”乔木点头。 　　“外婆什么反应？” 　　“外婆说，只要我喜欢，做什么都行。”乔木笑。 　　“其实我奶就是怕乔木心病发作，他心病好了，自然干什么都行。”卢时接话道，“我觉得奶奶年初的时候估计就看出来了，你没发现你减肥成功后，她心情都好很多了吗？”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着，身后是被路灯拖长的，交错在一起的影子。 　　时间匆匆，转头又是一年，这一年元宵节还没过呢，乔木便先一步离开了红螺镇，去往B市参加他成为职业棋手后的第一场对弈。 　　对手——华国围棋第一人，乔东远。 第46章 乔木和乔东远的关系…… 　　乔木和乔东远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作为乔木踏入职业圈之后的第一个对手，这中间如果没点暗箱操作，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齐方承认,他确实暗箱操作了,反正乔老师这么大的腕,他自己要是不同意，他一个小小主任就是想操作也操作不了。 　　这只是一场指导赛，也不关乎排名，所以外人就算猜到了有猫腻,也没人说什么。更何况，圈内的人其实心里都知道,如果不是这一届的初段里有乔木，乔东远根本就不回来参加这种指导赛。 　　要知道为了参加这场对弈，乔东远推了国外的两个活动。 　　对于这一场对弈，无论圈内圈外,只要是知道这场比赛的人都很期待,而唯一一个不期待的人,大约就是乔木了。从接到消息,到进入会场,乔木始终冷着脸。但周围的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乔木，别紧张,好好发挥。”齐方是熟悉乔木的,但他熟悉的是七年前的那个乔木,那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定段成功，走到自己父亲面前的孩子。那个还有着孺慕之情，期待着父爱的小乔木。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是斩断了这一切，才重新站起来的。 　　“我不紧张。”乔木平静的回着。 　　齐方只以为少年故作镇静，抬眼看了下时间，提醒道：“差不多可以进去了。” 　　这种比赛，新人总是要比前辈早进去等着的，否则会显得很不礼貌。乔木虽然不怎么待见乔东远了，但也没打算搞特殊，只是他刚要放下手机起身，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乔木扫了一眼，起身的动作蓦的就停了下来。 　　YOYO：【比赛开始了吗？】 　　乔木：【正准备进场。】 　　YOYO：【打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疯狂揍人的动图。 　　乔木忍不住笑出了声，回道：【我倒是很想，不过实力大概不允许。】 　　YOYO：【气势上不能输。】 　　乔木：【好。】 　　“乔木，时间差不多了？”齐方忍不住催促起来，刚才助理告诉他，乔老师已经动身过去了，乔木要是再不去就要晚了。 　　“稍等，我回个消息。”乔木低头，继续给徐柚柚发消息。 　　乔木：【我得进场了。】 　　YOYO：【打爆他！！】 　　气势上不能输吗？ 　　乔木关机，起身把手机交给齐方：“麻烦您帮我收着手机。” 　　两人走的很快，但到达房间的时候，乔东远已经等在了里面。门被推开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木的身上。 　　乔木从容的跨了进去，对众人致歉：“抱歉，我来晚了。” 　　乔东远皱着眉，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跟着来记录棋谱的艾乐山很是机敏的打着圆场：“没事没事，对弈时间还没到呢。” 　　“先坐过来吧。”乔东远终于发话。 　　乔木一言不发，走到桌前，坐在了乔东远的地面。 　　“那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齐方见气氛尴尬，宣布了对弈开始。 　　这是乔木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和自己父亲下棋，但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对弈一般。 　　这盘棋乔木发挥的很好，没有因为紧张或者兴奋出现失误，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如此，乔东远也是如此。这盘棋的结局没有任何的悬念，乔木输了，而输棋之后才是这盘指导棋真正的意义所在。赢棋的一方会详细的为对手复盘，且进行指导。 　　这对于一个初入职业圈的初段来说，是一场难能可贵的大师课。 　　“你这盘棋总体下的不错，很沉稳，也有想法，有几处陷阱设计的也很巧妙，只是掩藏的不是很好……”乔东远也终于开始说话，他很有耐心，讲解的也很详细，详细到原本半个小时就能结束的复盘，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几乎把乔木在对弈过程中的每一个失误和亮点都评价了一遍。 　　艾乐山已经是乔东远的徒弟了，他能听的出来，他师傅的这番指导里，有着少见的温柔。他这是在讨好乔木吗？ 　　艾乐山分心去看了一眼乔木，乔木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复盘结束的时候中规中矩的表达了感谢：“谢谢乔老师的指点，让我受益匪浅。” 　　乔老师？！ 　　乔木这个称呼一出，房间内所有人都是一惊。 　　乔东远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是一僵，但他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轻轻的嗯了一声。 　　气氛再一次变的诡异起来，齐方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出现：“那什么，正好是午饭点，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艾乐山连声应着好。 　　乔东远也没出声反对。 　　“抱歉，我还有事，你们去吃吧。”乔木起身，朝齐方伸出手。 　　齐方明白过来，把之前乔木交给他保管的手机还给了乔木，但还是忍不住又劝道：“要不是什么急事的话，吃完饭再去怎么样？” 　　“不了。”乔木一边按下开机键，一边回身对房间内的人道别，“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自己推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听不见了。 　　众人看向乔东远，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捏着折扇的手指已经隐隐泛出了白色。 　　“乔木是在赌气，他这些年不容易，心里有气也正常。”齐方劝道。 　　乔东远对齐方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他们下围棋的，观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盘棋，乔木下的很平稳，反而是他，有些心急和激动了。他能清晰的感知到，乔木对他和对待一个陌生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如果今天和他对弈的是艾老，他可能还会兴奋一些。 　　终究是无可弥补了，他是这样，乔木的母亲也是这样。 　　一周后，乔木作为替补，进入了国家队，徐柚柚也开始了苦逼的高二下学期。 　　国家队的训练很辛苦也很密集，乔木只有晚上的时间才能和徐柚柚打电话。徐柚柚和乔木说学校里的事情，说他走后，十八班少了他这个学霸，班级排名一下掉了三名，把班主任气的不轻，最近抓他们的课业抓的很严。说卢时有一次给他送糕点的时候在古镇主街被粉丝认了出来，直接被堵了三个小时。 　　相比于徐柚柚，乔木在国家队的生活就单调的多了，每天除了下棋还是下棋，然后就是每个月两次的心理评估。乔木的棋力涨的很快，虽然依旧是替补，但国家队的正式棋手已经很少有人能下的过他了。因为他比赛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姚教练抓着机会就送他出去比赛，半年时间，国内的大小赛事他几乎都参加了个遍。比赛奖金，不知不觉都攒了快五十万了。 　　中秋节后，国家队为了迎战接下来的围棋世锦赛，开始了封闭训练。徐柚柚也正式步入了苦逼的高三，每天看着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做着写不完的卷子。哪怕是以素质教育为宗旨的红螺七中，最终也避不开高考内卷的洪流。 　　封闭训练结束的时候，尽管乔木的队内战绩排名第一，尽管姚教练极力争取，乔木还是因为心理问题被卡在了替补位上，没能成为出国比赛的主力。那一年华国的围棋比赛，还是输给了R国，只拿了一个银牌。 　　高三下学期，在十八班的同学几乎要学抑郁的时候，徐柚柚面试的几所国外大学，都陆续发来了OFFER。徐柚柚当场脱离苦海，直接气哭了卢时。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乔木：“我被国外的大学录取了。” 　　“打算去哪一所？”乔木道了恭喜后问。 　　“我还在考虑。”高中这几年他几乎成了卢时的专属摄影师，外快赚了不少的情况下，名气也在圈内打了下来。毕业后他大概率是要进圈当摄影师的，这几所学校的排名也都差不多，随便选一个就行。 　　这里面也有她上辈子毕业的学校，报的也是一样的专业，如果选择学习一样的专业，她的大学生涯应该会轻松许多。但学一样的东西，似乎又有些无趣。 　　“那你好好挑。” 　　“你呢，最近练棋累不累。” 　　“我最近没怎么练棋，在做心理评估。”乔木道。 　　“国家队那心理医生是不是和你有仇啊，你要不要送点礼算了，状态这么好，还整天评估评估的。” 　　“你怎么知道我状态好？”乔木问。 　　“我感觉到的啊。”她的寒症已经很久没法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是真的能感觉到。”乔木低声道，“好像每一次我状态不好的时候，你总会很及时的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有时候反应，比我自己还及时。” 　　“有吗？”徐柚柚心虚。 　　“有，还记得我参加定段赛的时候，你来B市找我的事情吗？你说是因为红眼航班便宜，所以才飞过来的。但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是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说漏了什么吗？”乔木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徐柚柚支吾着想转移话题。 　　没否认，就是变相承认了。 　　“不过你每次在，我下棋就会发挥的很好。”乔木又道。 　　“我这么有用？” 　　“有用！”乔木果断点头。 　　“那这样好了，你要是能参加今年的世锦赛，我飞去现场。” 　　“一言为定。”乔木计算着时间，今年世锦赛在十一月，那个时候徐柚柚已经上大学了呢。 第47章 大结局犹豫了一段时间，徐柚柚…… 　　犹豫了一段时间,徐柚柚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所全新的大学，全新的人生，当然要有全新的开始。 　　徐柚柚确定完大学没多久,高考也如期而至,高三这一年,卢时一个电影都没接，只是抽空出去拍了几个广告，然后就全靠徐柚柚给他拍的照片在网上营业了。好在徐柚柚对于人物拍摄的技巧越来越纯属，生动的把卢时考试不及格,熬夜背书，上课打瞌睡,做不出题疯狂抓头发，一下课就生龙活虎等广大高三生的现状记录了下来，不定时的更新，竟然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来了一次全网陪考。 　　这一意外的惊喜可把卢时的经纪人邢姐乐坏了,自家艺人啥节目也没参加,热度却常年第一,这谁能比？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比如当事人卢时，全网陪考的直接后果就是全网都想知道他的高考成绩。这可把卢时气坏了,他原本成绩就一般般,原本想着考个戏剧学院,文化课勉强过关就行。现在这局面,他不考个高分都没法下台了。 　　于是高考最后几个月，在徐柚柚幸福的拿到国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卢时是拼了老命在读书的,高考结束那天，他哭着在家把三年来所有的书都烧了。用他的话说，这叫以绝后患，书都烧了，就绝不会再复读了。好在他的付出没有白费，高考成绩下来后，竟然奇迹的比平日月考多了足足一百分。 　　中秋节的时候，徐柚柚和卢时一起是国家队看望了乔木，因为世锦赛前的封闭训练就在中秋节前后，所以乔木已经连着两年没有回家过中秋了。今年正好高考也结束了，两人便带着乔外婆亲手做的月饼一起去看望了乔木。 　　“今年能去世锦赛了吧。”卢时问乔木。 　　“应该没问题。”乔木点头。 　　“早就该让你去了，不然去年也不会只拿亚军，国家队也真是的，非要观察，观察就观察吧，月不就行了，非要观察一整年。”卢时只要想到去年的世锦赛，乔木因为心里评估不过关被禁止参赛就气不打一处来。 　　“国家队又国家队的考量，而且我去年也参加了不少比赛。”乔木道。 　　“那倒是，外婆说你奖金都存了快一百万了。”卢时说着，瞅了一眼在一旁回消息的徐柚柚，悄悄凑到乔木的耳边，轻声道，“已经够你养某人了。” 　　乔木生怕徐柚柚听见，先是心惊胆战的瞅了一眼徐柚柚，见她没发现才狠狠的瞪了一眼卢时。 　　“反正外婆说了，等你交女朋友了，就把银行卡还你。”卢时哪里会惧怕乔木，唯恐天下不乱的调侃着。 　　“什么女朋友？”徐柚柚疑惑的看过来。 　　“我是说，等乔木得了世界冠军，肯定会有很多女粉丝争着抢着做他女朋友的。”乔木之前参加的比赛都是一些小型赛事，除了围棋周刊很少有媒体会去报道，再加上乔木本身就不喜欢被采访，几乎没有什么曝光量。但世锦赛就不同了，乔木将代表华国出赛，而且还是在华国青少年围棋多年失利的情况下出赛，如果这次世锦赛乔木能够赢得冠军，那么报道将是铺天盖地的。 　　还有，国家队这些年也不禁止甚至是有些鼓励队员挖掘自己的商业价值，每次大型的国际赛事之后总会涌现出一大批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明星。就冲乔木这颜值，卢时就不信了，他能不火。 　　“是吗？”徐柚柚看向乔木。 　　“他瞎说的。”乔木白了卢时一眼。 　　卢时坏笑着，但也知道玩笑开过了不好：“你比赛的时候，如果我没有工作就飞过去找你啊。” 　　高三停工了一年，卢时依旧人气不减，所以高考一结束，工作便如雪片般飞来，忙的他晕头转向的。 　　“随便你。”你来不来无所谓，柚柚来就行。 　　对上乔木看过来的目光，徐柚柚点头保证道：“我肯定去。” 　　卢时左右看看，忽的明白了什么，夸张的切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在乎：“时间差不多了，助理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卢时看了眼手机，邢姐给他配的助理已经开车在国家队门口等他了。 　　“我也差不多了，得赶飞机。”徐柚柚也要赶飞机回去了。 　　“我送你们去门口。”训练期间，乔木不能离开国家队，这次出来见他们，还是提前请的假，总共也不过两个小时。 　　在为期两个月的封闭训练里，徐柚柚和卢时都背着行囊踏进了自己心仪的学校，而就在两人渐渐熟悉了学校的环境之后，世锦赛也终于要开始了。 　　比赛地点在H国，徐柚柚没有在比赛第一天就飞过去，而是给乔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买了决赛前一天的票。 　　乔木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应道：“好，我一定进决赛。” 　　徐柚柚虽然人没有去，但是乔木比赛的全程他都在网上围观了，和他住在一起的室友是个Y国的姑娘，见徐柚柚整天蹲在电脑前看围棋，一开始觉得有些无趣，后来看的久了，忽然发现了精髓：“YOYO，你看的根本不是围棋，你看的是这个少年。” 　　“帅吗？”徐柚柚问。 　　“他不是帅，他是仙，像是你们华国古装片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因为和徐柚柚住在一起，这位Y国的室友爱上了华国的电视剧，尤其钟爱仙侠剧。最近也很是中意这种出尘俊逸，仙气飘飘的男子，华国男朋友都找了两个了。 　　“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徐柚柚对室友的评价很是满意。 　　“你认识他？” 　　“我未来男朋友。”徐柚柚挑眉。 　　室友：…… 　　我一直还觉得史泰龙是我男朋友呢。 　　华国的围棋队去年惜败R国队拿到了亚军，今年乔木加入，他和乔乐山两个人在前期一场比赛都没输过，一路以三比零，或者二比一的比分挺进了决赛，势头甚至有赶超去年的冠军队R国的趋势。 　　乔木和乔东远的关系，就算媒体不刻意去渲染，在乔木强势的连胜之下也被有心人扒了出来。乔东远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在围棋上的造诣且无人敢置喙。一时间棋神之子，父成子业的报道层出不穷，好在乔木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外人怎么看他和乔东远了，心态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决赛前一日，开完赛前动员会的乔木迟迟不回房间休息，艾乐山在房间等到十一点，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算去楼下大厅找人。华国青年组围棋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明天的决赛了，这个时候乔木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从赛前如何缓解紧张，到如何应对网络舆论的台词都想好了，结果人刚刚踏出大厅，就见乔木一脸笑意的朝着大堂门口飞奔而起。而大堂的门口，一个长发飘飘，长相美艳，胸前挂着一个相机包的姑娘正热情的朝乔木挥着手。 　　艾乐山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的退回了电梯里，他决定再给乔木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如果乔木还没有回来，就算是棒打鸳鸯，他也得把乔木带回去。 　　大赛前夕，可不能轻重不分啊，男人，如果没有事业，女朋友也会分手的。 　　艾乐山连劝解的台词都想好了，但乔木却没给他机会，不到半小时就回了房间。从这个时间上来算，乔木应该只是陪着女孩办理了入住，然后就回来了。 　　翌日，决赛，华国对R国。 　　R国的选手还是去年夺冠的那三个人，双方一见面的时候，艾乐山就悄悄的对乔木说：“里面那个最矮的胖子，就是那个输给我还说华国围棋不行的人。” 　　乔木扫了那胖子一眼，问道：“你要亲自教训他吗？” 　　艾乐山摇头：“他在对面三人中是实力最弱的，下赢他没意思。” 　　乔木微笑：“那就赢冠军。” 　　艾乐山：“赢冠军。” 　　“诶诶诶，你们排挤我呢？”华国代表队队长，队里年纪最长的同志不高兴道。 　　“那一起。”三人伸出手掌，交叠着放在一起，为自己打气。 　　R国的选手在进入比赛席后就一直表现的有些紧张，因为今年的华国代表队很强。 　　比赛进行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各国的没提全程直播，华国这边的直播更是让乔东远做现场解说。在围棋过半的时候，乔东远更是直言，从期盼的局势看，如果华国队不失手，那么冠军将会是华国的。而之后的比赛结果，也验证了他的猜想。乔木和艾乐山战胜了自己的对手，华国以二笔一，赢了R国，拿到了久违的世锦赛冠军。 　　阔别多年才拿到的冠军，总是要比蝉联来的激动人心，一时间无论是喜欢围棋的，还是不喜欢围棋的，这一刻都在为祖国的胜利欢呼，为华国围棋后继有人而欢呼。 　　乔东远也趁着这个机会在直播间里表示，如今华国围棋后继有人，他以后也会减少一些国际上的赛事，多花些时间陪伴家人。 　　比赛结束之后，有颁奖和采访，徐柚柚在场馆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乔木从里面跑出来。乔木还穿着比赛时的制服，手里甚至还捧着颁奖时组委会送的花。 　　“恭喜呀，世界冠军。”等乔木跑近，徐柚柚先一步说出了恭喜的话，“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乔木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怎么可惜了？” 　　“我不是第一个和你说恭喜的人啊。”徐柚柚道。 　　乔木轻笑出声：“但我只想听你一个人的恭喜。” 　　“那外婆呢？”徐柚柚使坏。 　　乔木没忍住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不许杠。” 　　徐柚柚哎呀的叫了一声，但脸上却满是捉狭的笑意。 　　乔木就这么看着女孩，心脏忽然怦怦跳了起来，刚刚在世界赛上都没能紧张一下的心绪，瞬间慌乱起来。 　　“相信我，他肯定喜欢你的。”卢时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三更半夜坐飞机去B市找你，这不是真爱是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同学情的话，你去国家队这两年，她为什么还一直和你联系？” 　　这些话虽然是卢时的分析，但乔木心底也是这么想的，可无论再如何确定，在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他还是会紧张。 　　不管了，拼了。 　　“柚柚，我有话和你说。”乔木的语速非常的快，仿佛怕自己说慢了，好不容易积攒的涌起就要没有了一样。 　　徐柚柚心中一动，望着乔木比刚才亮了无数倍的眼睛，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你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最重要的一句话出口，后面的话就容易的多了，“从高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那个时候说，喜欢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有腹肌的，性格开朗的，我……我觉得自己都符合。” 　　“噗呲~”徐柚柚实在没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 　　“你笑什么？”乔木手里还保持着把花束递出去的动作，徐柚柚没接，他一时间不知道徐柚柚的意思。 　　笑你傻，因为那些要求，本来就是照着你说的。 　　徐柚柚好不容易收住笑，抬手接过了乔木手里的花：“你表白就一束花啊？” 　　“那还要什么？我现在就去找。”乔木立刻道。 　　“你是不是傻，亲上去啊！！！”一道很铁不成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车道上，一辆商务车停在那里，车窗全都被打开，坐着一群和乔木穿一样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都脸带笑意，起哄嚷嚷着。 　　“我就说咱们是围棋队，又不是运动队，用不着天天健身吧，乔木这小子果然是为了追女朋友。” 　　“没看出来你这么闷骚，教练咱们国家队禁止谈恋爱吗？” 　　刚刚才赢了冠军，教练心情正好，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这会儿也忍不住助攻起来：“我们国家队不鼓励队员谈恋爱，但是不能阻止别人喜欢上我们国家队的人啊。” 　　“教练，高！” 　　车里众人统一朝教练竖起大拇指，然后齐齐朝徐柚柚看去。 　　徐柚柚哪里会惧这个，当即垫起脚尖，攀着乔木的肩膀就亲了上去。用行动，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在一阵“嗷嗷”的狼叫声中，乔木紧紧的把人拥进了怀里。这是他第二次把徐柚柚拥进怀里，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光，而这一次，他把光留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与此同时，徐柚柚清晰的感觉到潜藏在她体内的最后一丝寒意，消散不见了。她依稀仿佛看到了上一世，在珠峰之上，也是这样一个人，紧紧的拥住她，驱散了彻骨的寒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