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婚》 作者:灰小常 文案:   周慕深对时琦唯一的印象便是几年前,这姑娘在车上枕着自己的肩头呼呼大睡,还免费馈赠他一小摊口水……   文案渣,看正文吧~ 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主角:周慕深,时琦 第1章   十一月份,寒潮来袭。   连接几日来细雨纷纷,雨倒不大,绵绵细针似的下个没完。   空气潮湿冷清,寒气凛冽。   时琦和骨科的小护士曾倩在食堂用完午餐,便住院部的方向走去。食堂和住院部隔了一条林荫小道,小道两旁载的梧桐树,几日雨水冲刷洗练,枝桠上唯一还挂着的窸窣零星的几片枯叶被雨水刷洗的青嫩发亮。   曾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皱眉抱怨:“这鬼天气,可真冷。哎,时琦,你挨的近点呀。“   时琦是骨科的住院部医生,到兴华医院工作刚满两年。兴华医院是B市的三特医院,在全国能排得上三特称号的寥寥数家医院中,兴华便占了其中之一。   身后有车的轰鸣声渐驶渐近,时琦带着曾倩往边上走。   黑色轿车从两人身边驶过,沥青路上积了一小摊水洼,车里的主人倒是很有素质地放缓了车速。   曾倩:“这车主倒是个高素质的。“   时琦掀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车屁股,玛瑙灰金属漆,保时捷911。   两人走到住院部楼下,时琦握住木质伞柄轻轻一按,伞面便自动收拢。   回到办公室,她脱了黑色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保温杯里的水没了,时琦到开水房接了点热水,出来时,有人在边上讲电话,声线清冽低沉。   男人一身黑色的羊绒大衣,微侧的站姿,身形笔挺。   边上的窗户推了一扇,外头轻风细雨,男人的侧容在灰蒙雨色中,更添几许清隽英俊。   兴许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敛眉讲着电话的男人,微偏了头看来,只是淡淡的一眼,没有多余的情绪,下一刻,男人便收回了视线。   时琦一怔,耳根微泛红,一丝被逮到的局促浮上心头,她不自然地抿抿嘴,攥紧了杯身,转身离开。   周慕深又低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视线落在那抹白色背影上,女人的身姿拢在宽大的白色的大褂里,看不大分明。白色大褂过膝,底下蹬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只知道个头不高,目测堪堪只有一米六,过肩的长发用黑色的发绳简简单单的箍了个圈儿。   走路姿势,脊背挺直,不像别的姑娘,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似要盛出花来。   周家的老太太上周在浴室洗澡,摔折了腿,做了手术,大腿里安了几块钢钉。   周慕深捏着手机,进入病房,周老夫人:“有事,你就先走,电话来个没停的!”   周慕深在沙发上坐下,勾一勾唇角,眼里含了点笑:“行,我现在就给关了,您看,怎么样?”   “就会哄我开心。”周老夫人嗔怪道,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口的一道纤柔的白影,出声喊,“时琦。”   门外,时琦脚步一顿,扭头看去,目光扫到沙发上的人。那人此刻放松地倚着沙发,手随意地搭上沙发扶手,姿势闲散,双腿优雅的交叠着,沉静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时琦脸颊微烫,踌躇片刻,还是抬脚迈入病房。   “孟奶奶,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问:“没有,没有,在忙呐?“   时琦刚巡诊完,点点头:“刚忙完。”   周老夫人说:“改天得空上我家去一趟,几周后,尧青也该回来,你们很久没见了吧?”说罢,又冲周慕深道,“慕深,给时琦拿颗橘子。”   时琦刚想开口说不用,一颗橘子已然递到眼下,搭在青绿色橘皮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匀称纤长。她伸手接过,指腹不经意间碰到男人的手指,温润清凉。   “怎么样?”   周慕深不解,挑挑眉。   周老夫人直截了当:“时琦,这姑娘怎么样?”   周慕深敛眉,抬手捏了捏眉心:“老太太,您这是在医院待的太闷了?“   周老夫人努一努嘴,又说:“我瞧着这姑娘好,性子温和,人也看着乖巧。”   周慕深不作声,只浅淡地笑一笑。周老夫人见自家孙子默不作声,神色微凝,犹豫了几回,话到嘴里,终又咽了下去。   时琦回到办公室,两位女同事正在说着闲话。   “那个周先生又来了啊?”   “可不是,哎呀,长得可真好看,人家里又有背景,自个又是法规司的副司长。“   “怎么,你看上啊?“   “我不信,你就看不上?”   见时琦进来,手里拿着颗橘子,肖晨问:“哎,时琦,你的橘子哪来的啊?“   “病人给的。“   另一位同事孔晓打趣道:“也就是时琦长得好看,才有病人会给吃的,像我都在这院里工作了四年了,也没见收到颗糖。“   肖晨瞅了瞅时琦的神色,挤到时琦的办公座位上,压低了声音:“哎,时琦,你是不是和周老夫人认识啊?“   时琦刚打开电子病历,打算更新病人的资料,闻言,敲键盘的手指一顿,轻描淡写:“以前是邻居。”   肖晨奇道:“你不是南方人吗?”   时琦抿抿唇,肖晨瞧出她神情不对,便打了个哈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   周慕深在医院陪老太太坐了会儿,周老夫人惦记着自个孙子刚从南边出差回来,身体吃不消,便赶他回去。   周慕深开车回到周宅,拎着车钥匙下车。   周母何冬锦正坐在沙发里,怀里坐着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粉嫩白皙,声音软糯糯的,正是学说话的年龄。   何冬锦睨见进门的周慕深,便问:“还没吃吧?我让你桐婶给你下碗面条?”   小姑娘见到周慕深,奶声奶气地叫:“叔叔。”   周慕深脱了羊绒大衣,挂在手臂上,拿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肉嘟嘟的小脸蛋:“行。”   等他洗完澡下来,坐在餐桌上。   “去医院看过老太太了吧?”   周慕深嗯了声,看了眼周母怀里的小姑娘:“贺喜怎么让您带着呢?”   何冬锦哎了一声:“别说了,贺城和徐静两人又闹起来,小丫头又认生,跟别人不肯,你许伯母没法子,让我先带两天。”将小丫头额角落下的发丝拨到耳后,“别说,这小贺喜和我也真投缘。”   周慕深夹了一筷子面条:“贺喜跟你,你也不闷,正好。”   何冬锦说:“带别人家的小孩跟带自己的亲孙子自然又是两回事了。”   周母这弦外之音,周慕深算是听出味来了,他垂眸笑一笑,抽了张纸巾拭了拭嘴角。   “你还别笑,得亏老太太这次没摔出什么事儿。你也知道老太太关心你,自个的事儿抓紧点。”   这话老生常谈,周慕深也听的多了,眼下也不再多语。   时琦今晚要值班,和孔晓交替。   她上半夜,孔晓下半夜。   途径过护士台,曾倩喂了她一颗木糖醇。   “你今晚也值夜班?”   曾倩点头:“孔医生睡下了?“   时琦轻嗯了一声,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时琦拿起来看了眼,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盯着号码看了会儿,面色极淡地按了挂机键,曾倩瞅见:“怎么不接啊?“   “推销电话。“   曾倩狐疑,但也不追问:“哦。“   时琦经过周老夫人的病房时,透过门上那一小扇窗户。   里头的电视屏幕还反射着莹莹白光,她推门进去。   周老夫人住院,周家早就安排了看护,此刻进去并没看到看护的身影。   周老夫人听见动静,探头来看,老人家脸色看上去有些疲倦:“时琦,是你啊。”   时琦问:“吴婶怎么不在啊?”   “去打热水了。”   原本周家是要给老太□□排VIP病房的,然而老人家平生克勤克俭惯了,认为没必要铺张浪费,便安排了一小间单人病房。   周老夫人热络地唤时琦来床边坐,拉着她的手,想起一事儿,问:“时琦啊 ,你处对象了没?”   时琦知道老一辈的人,闲着无事就爱给人介绍对象,并没有坏意。   她在医院工作两年,和病人相处的也还算好,总有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给她介绍对象,时琦都婉言谢绝。此刻面对的是周老夫人,时琦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周老夫人当她时琦是在害羞,便和蔼地笑笑道:“我估摸着你是没对象,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时琦见周老夫人像个小孩似的,眼角眉梢露出些许得意,她忍不住笑了下:“工作太忙,确实没有。“   周老夫人拍了拍时琦的手:“你看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时琦愣了下,便听周老夫人说。   “你看,慕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第2章   时琦自从那日碰到周慕深后,便没再见过他。   有时候,闲下来时,难免会想到周老夫人说的那番话。   她坐在办公室里,想着事儿,外头忽然传来争执声。   时琦走出办公室,护士台处稀稀落落围着七八个人,病房里的病人也被这动静给吵了出来,三三两两站在病房门口张望,口中不时说着什么。   骂骂咧咧的尖锐女声传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让你勾引我老公,臭婊~子!”   护士台围着看热闹的人见到时琦走来,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边上的护士见到时琦,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向时琦抱怨起来闹事的女人如何无理如何蛮横之类。   几位拉架的护士姑娘也被那女人给伤到,原本齐整的发丝,也被扯的松散,护士帽歪七竖八的扣在脑袋上,更有的姑娘,白皙的脸上都有明显的五指印痕。   曾倩被那短发女人给揪着头发,几丛发丝搭落在眼角,眼眶泛红,衣服也被拽着走了形,脚上的护士鞋也被折腾掉了一只,十分狼狈。   时琦眉头微蹙,冷声道:“这里是医院,请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她说罢,要去拉曾倩起来,那短发女人不肯松手,瞪着她:“你谁啊?她勾引我老公,得亏还是白衣天使呢?我呸!一个个外表看得人模狗样的,内里指不定都是怎么骚呢?”   “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话怎么了,嫌我说话难听啊?那就别做那些不入流的下贱事啊?“   曾倩见到时琦,摇着头,低声啜泣:“时琦,我根本就没有勾引她老公,是她老公给我发的信息,我都没理睬。   短发女人吐了口唾沫:“你放屁!你没勾引他,你没勾引他,他是怎么知道你号码的?!“短发女人不屈不挠,边拿手指戳点着曾倩的脑门,”小狐狸精,还跟这儿装白莲花呢?老娘今儿就扒了你这身衣服,看你往后还有什么脸去勾引男人!“   短发女人说着,动手就要去剥曾倩的护士服。   场面又闹了起来,直到保安人员前来,才结束了这场纠纷。   那女人临走时,还拿手指了指时琦,趾高气扬的:“你,时琦是吧?我记住了。“   刚才这么一阵胡搅蛮缠,时琦原本拿发绳绑的头发也散成一团,黑色发绳也不知跑到那去。曾倩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肩,垂着头,无声的啜泣着,地上扔着她的护士服,。   几个小护士七嘴八舌的地安慰着曾倩,时琦看了眼周遭还站着的三三两两不肯散去的病人,将散落在颊侧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说:“都散了吧。”   她长吁一口气,直走几步,捡取地上的护士服,起身时,余光扫到电梯处站着的人,一身剪裁服帖的黑色西装,身形显眼,卓尔不凡。   是一周没见的周慕深。   时琦愣怔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曾倩坐在凳子上,时琦拿着棉花棒给她处理伤口。   一张好好的脸,硬是被那女人给抓花了。   曾倩嗤牙咧嘴:“疼....哎....时琦,疼。”   时琦给她上完药,这才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曾倩也觉的冤死了:“我哪知道啊,她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勾引她老公,她老公确实是有给我发一些信息,但我都没回啊,也没给过她老公我的电话。她这么一闹,我可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时琦对曾倩虽说不是百分百了解,但这两年的朝夕相处,也足以看出一个人的秉性。这姑娘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平时做事也粗神经,但行事还是有底线的,是决不会做这种有违原则性的事儿。   曾倩见时琦神色严肃,可怜巴巴地问:“时琦,你该不会不相信我吧?”   时琦斜了她一眼,拧上药水盖子:“你没那个胆子的。”   曾倩嘻嘻笑,目光瞥到时琦脸颊处的一道抓痕说:“那女的九阴白骨爪可真够厉害的,你脸上要不要擦些药啊?“   时琦抬手摸了摸左脸颊处的一道划痕,不是很深,但还是有轻微的刺痛,她摇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时琦连接上了几天的夜班,今天倒是可以早些回去。   几日的雨水涟涟,在临下班之际却停了。   然而温度还是偏低,冷风一吹,时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徒步到医院门口,后边又有鸣笛声,时琦回头匆匆瞥了眼,便又往边上让了让。   车子开出来,却在她的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男人的清隽的侧脸。   “我送你回去。”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与那日她在开水房偷听他打电话时,有些不同。低沉暗哑,却又透着轻微的性感之意。   时琦面上毫无波澜,然而揣在外侧大衣口袋的里手却悄悄的捏成一团。她摇头,目光微动,余光瞥到车子身后几百米走来的人,她愣了下,微微眯起眼睛,等看清那人。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却在嘴边打了个弯,改为接受,她说:“谢谢。“   继而拉开副驾驶座车门,一矮身坐了进去。   等上了车,车子驶出一段距离。   时琦又后悔了,刚刚怎么没坐在后座。   此刻坐在副驾驶上,她不敢动弹万分,一直维持着从上车时就开始的坐姿,后脊背微微有些僵硬发酸。   时琦离开医院时,忘了带手套,原本冰冰凉凉的手心,这会儿因车里开着暖气,倒是稍稍暖了不少。   车里的气氛有些静谧,又或者说从上车伊始,他向她问了住址后,两人便没再交流过。   她咬唇,心想是不是试图和他扯些话题来说,就听到边上几声轻微的咳嗽。   时琦不由抬眼看去,男人一手掌着方向盘,因为手臂伸缩的缘故,黑色西服袖口下露出一小截挺括洁净的衬衣袖口,层次分明。另一只手蜷缩成拳头,轻抵着唇瓣,待咳嗽止了,这才搭落在膝头上。   落在上头的手,手指修长,不大粗也不大细,恰到好处,骨肉均匀,指甲干净圆润。   时琦觉得他这一双手倒可以和外科医生的手媲美了。   时琦不大清楚周慕深是否还记得她,毕竟她离开B市已有九年了。   时琦微垂着头,两只指头揪在一起,愣愣地发着呆。   边上的人一直很安静,恰逢红灯,周慕深停下车子,不由侧头看去,只见那姑娘头抵着玻璃窗,阖着眼,睡熟了。   周慕深不禁摇头失笑,刚才上车时,她还挺着脊背一副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的神情,却没想到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琦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还在B市时,在周宅的客厅,和周尧青一起打忍者神龟。   那时还是盛夏,窗外的梧桐树的枝桠落在墙上,一片树影婆娑。   她和周尧青两人盘腿坐在贴着瓷砖的地板上,一人抓着只游戏柄,按的嗒嗒直响,时不时伴随着周尧青哇哇大叫的嗓门。   电视显示屏上,两只绿色的忍着神龟挥着长刀和双截棍,一路驰骋杀敌。   每到顺利通过一关,两人便相视一笑,拍掌庆贺。   时琦记得有一次,她打累了,便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眯一会儿。   醒来时,客厅很安静。   她揉着尚且还睡眼惺忪的眸,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四下张望却没见到周尧青的身影。   电视显示屏上还是忍着神龟暂停的界面,地板上也扔着两只游戏手柄。   她趿拉着拖鞋,往大门走去。   手刚触到门把,就被外头的人推开。   时琦避之不及,额头重重的磕到门板上,立时一声闷哼。   待她直起腰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晃晃的白,几颗晶莹剔透泛着玉色的纽扣,她目光随着纽扣一颗一颗地上移,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容就这么入了她的眼,剑眉,睫毛浓密。   眼睛又深又黑,他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问:“没事吧“   所以当时琦醒来,又见到这张脸时,有一瞬的恍惚。   她偏头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小区的楼下。   时琦不自然地捋捋了头发,习惯性地要喊旧时的那个称呼时,话到唇边又觉不适,变了样:“谢谢你,周先生。“   周先生?   周慕深微微挑眉,但也不置可否,看着她下车,走入巷子。 第3章   时琦洗完澡出来,摸过床头柜上搁的手机。   有十八个未接来电,同时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她指尖轻触,点开来。   “听说你来B市工作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见你一面。”   时琦攥着手机看了会儿,没回,退出信息界面。   将头发吹干后,定了个闹钟,便入睡。   隔天到医院,曾倩见到她,便肃着张小脸。   时琦正纳闷这姑娘怎么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曾倩就凑上来,压着声音:“徐主任回来了。”   徐主任,骨科的副主任医师—徐崇。   年仅三十二岁,曾在国际上多家核心期刊上发表过多篇影响力颇广的论文,毕业于瑞典皇家卡罗林斯卡医学院。   时琦倒是淡定的很:“哦。”   曾倩见时琦还未抓到重点,都要抓耳挠腮了:“昨天的事儿,徐主任大概可能已经知道了,你说我会不会要卷铺盖走入啊?”   曾倩小苦瓜脸。   时琦在办公室坐了小会儿,便开始了查房工作。   小规模的医疗小组,包括主治医师,以及住院医生,跟班实习医生等若干人。   时琦小的时候,也住过几次院,偶尔也会碰上医生查房。那时年纪小,见七八个医生穿着白大褂,进入病房,那幅严谨专业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在当时看来只觉的气场十足。   然而等真正深入这行时,才明白这身白大褂所背负责任和义务,庄严不可亵渎。   等查完房,实习医生宋晧来找她:“时医生,徐主任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好,我就过去。“   时琦将写好的病程录放到抽屉里,手刚搭上椅子的扶手,坐对桌的肖晨就开了口:“是为了昨天那事儿吧?“   昨天发生的事,恰好是在午饭时间点,肖晨她们虽没亲眼见到那场面,但也从护士口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细枝末节。   肖晨随口感慨道:“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管不住自己的老公,出了事儿也只会一味地怪别的女人勾引自家老公。风不动,幡不动,仁者心动,没听说过嘛。”   时琦附和一笑,并未多加议论。   等到了徐崇的办公室,她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清冽温和的嗓音。   “进来。”   时琦抬手握住金属把手,推门而入。   徐崇前几天到隔壁的C市参加研讨会,耽误了三四天,倒没想到回来后,时琦又惹出一桩事来。   徐崇将目光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时琦的脸上,面容清丽,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的模样,无端让人觉得几分疏离清冷。宽大的白大褂罩在她身上,还是有些大了,她一手随意地插在外侧口袋里,脊背挺直。   徐崇两只手交握搁在黑色木质桌上,身子放松地倚着靠背,不咸不淡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时琦放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垂落在身侧。闻言,她只是眉眼平静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徐崇淡淡反问,“杜小姐都把事儿告到副院长那去了,还有她的验伤证明单。“   徐崇从边上翻出一张验伤单,轻拍在桌面上。见时琦仍旧抿着唇,一副执拗倔强的模样。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抬手揉了揉眉头,放缓了语气:“那杜小姐的父亲可是和院长是老朋友了,这样,你先写份书面检讨。晚上,你去跟杜小姐见一面,好好跟人家说话。“   时琦闷不吭声。   徐崇挑一挑眉:“怎么着,你还不愿意去?“   “我没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徐崇被气笑了,扔了手头的黑色签字笔,声线微沉:“没做错什么?时琦,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小女生讲义气显摆情谊的场合。“   时琦仍旧一副温和寡淡的姿态:“ 我并非是因为曾倩,而是我根本就没做错事,所以何来道歉一说。至于这验伤证明,想必徐主任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时琦软硬不吃,徐崇脸色微变:“事情究竟是怎么样,我会找曾倩来了解清楚。至于你,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同杜小姐见一面。好了,其余的话不用说了,就这样决定了,你先出去。”   时琦道:“抱歉,徐主任,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错事,牛不喝水您不能强按头。“   话音落下,时琦就觉的自个这个比喻有点不大恰当,她神色微窘。   徐崇也瞧出来了,他失笑:“牛倒是算不上,我看你也就是头小倔驴。”   话罢,他又正了脸色:“这事儿院领导原本想让你和杜小姐见一面,也就过去了,你如果非不去......”   徐崇看了她一眼,点到为止。   蛇打七寸,徐崇知道这个南方来的小姑娘最大的毛病便是讲义气。不是常说南方的姑娘,性子一向温婉柔和,善解人意,怎么搁在时琦的身上,就不是一回事呢。   曾倩和时琦一样,远离家人在陌生大都市打拼。   相较她而言,曾倩还要负担家里弟弟的学费,兴华的待遇算是很好的,曾倩如果丢了这份工作,也很难找到待遇比兴华更好的了。   午饭期间,时琦和曾倩到食堂吃饭。   两人打了饭,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天的天气倒挺好,阳光透过玻璃,洒到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曾倩拿调羹舀了一勺卤肉饭喂到嘴里:“徐主任,找你没事吧?”   时琦微低头,喝了口排骨萝卜汤,压在耳后的几缕碎发落了下来,她抬手给顺到耳边:“没事。”   曾倩哦哦了几声,又将自己饭里的肉拨了几块给时琦,欲言又止。   时琦笑笑:“怎么了?”   曾倩说:“昨天你刚走,有个男人来找你。我说你刚走了,他就追出去了,你见到他了没?”   时琦吃了口饭:“没碰见。”   曾倩说:“那男的长得还不赖,你啥时候认识的。”   时琦开她玩笑:“要不介绍给你认识。”   曾倩笑嘻嘻:“行啊,来者不拒。”   时琦:“小心项明收拾你。”   曾倩两手托着下巴,扬扬眉,一脸得瑟样:“他不敢。”   曾倩和项明是大学同学,两人从大一就交往,到毕业了,反倒没有像别的情侣那样分道扬镳,两人一同来到B市打拼,已经工作了三年,感情也稳定。   时琦觉得这样很好,至少陌生的大城市,还有人能够依靠。   等两人吃完午饭,回到住院楼,就各自忙活去了。   因为徐崇的安排,原本时琦今晚要值班,临时和孔晓调了班。孔晓虽有怨言,但也不敢表露。   下午的时候,徐崇就给她发了酒店地址。   徐崇原本是想让时琦跟他一道前去,时琦顾忌医院人多眼杂,没什么事也能脑补八卦出一档晚间八点狗血剧来,便婉言谢绝了。   她拦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后,就拿出手机给外公打了个电话。   是家里照顾外公的阿姨接的,问她今年是否能回来过年。   去年,时琦因为刚入职,过年便没回南方。今年的安排表已经下来了,她看过名单,里头没有她,倒是可以回去过年。   她和阿姨又聊了几句,等挂了电话,车子也到达了半岛饭店。   冬天天黑的照,六点钟的光景,已是夜色沉沉。   半岛饭店门口,倒是一派灯火辉煌。各色名牌轿车围了一圈,时琦付钱下车。   徐崇给她发了条短信,说他晚点到,让她先到大厅坐会儿。   时琦刚在大厅的沙发上没坐几分钟,那杜小姐便来了,她边上还挽着个估摸年纪过了半百的中年男人,看两人眉眼,倒像是父女。   杜初夏显然也瞧见她,脚步微顿,便朝时琦的方向走去,时琦起身,不卑不亢道:“杜小姐。”   杜初夏看了眼今儿手指刚做的美甲,语气鄙薄:“原来是时大医生,今儿怎么来这了呢?”   时琦估摸着这次来道歉,定是要热脸贴冷屁股的,她心理较量一番,软了态度:“我是为了昨天的事儿......”   杜初夏没让她说完,直接打断:“昨天?昨天什么事儿?我只知道昨天时大医生,可好威风,今儿怎么又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了?”   她话里的冷嘲热讽,时琦何尝听不出来,她按捺着脾气。   气氛微僵时,恰好有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响起。   “杜老。“   三人立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杜建军见到来人,赶紧上前几步:“周司长。“   时琦杵在一旁,眼神也落到男人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的羊绒大衣,长身玉立,眉眼温雅,在这光线如昼的大厅,已是非常打眼。   他摘了一只牛皮手套,同杜建军握手,言行之间,客气讲究礼素,却又不落入下风。   时琦眼观鼻鼻观心,忽听话题转向了她。   她懵懵然然抬头,只见杜建军讨好的问周慕深:“周司,还认识这位小姐。”   周慕深目光落在时琦的脸上,两人视线相触。这会儿,时琦没躲开视线,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转过脸,看着杜建军,边拿手指点了点自己,不疾不徐道:“认识,这小丫头是犯了什么错?她小时候向来淘的很。若冒犯二位,还请杜老卖我个面子,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杜建军忙道:“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小女和时小姐有些误会罢了。“ 第4章   老领导陈继儒看了眼那姑娘,问周慕深:“怎么,小女朋友?”   周慕深笑笑,没说话。   陈继儒虽是周慕深的领导,然而对这位年轻有为的下属还是十分看重和欣赏的。他若有所思地觑了周慕深一眼,半真半假开着玩笑;“我还想着给你做做功课,你这小子性子稳,做事向来冷静内敛,要是陈颜能跟你,我倒也是省心......”   陈继儒说了几句,见这后生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但也没附和几句,便知这人并未有这心思,也就止了话头。   碍于周慕深和时琦之间的关系,杜建军有所顾忌,接下来的一顿饭,也吃的相安无事。   期间,杜小姐难免冷言冷语几句,见时琦却浑然不放在心上,如此几回,杜小姐更觉没意思。   晚饭结束后,一行人在饭店门口道别。   等目送杜建军和杜小姐的车子离开,徐崇看向时琦:“我送你回去?“   却见时琦眼睛盯着一处。   他顺势望去。   只见饭店门口,出来两人。   是刚刚为时琦解围的那个男人,徐崇见过那人几回,无一不是在新闻报道上又或是电视上。权贵子弟,天之骄子,形容的无非就是这种人。   男人的边上站着一女孩,面容看不大清,但看装扮,也是个青春明媚的小姑娘。   时琦收回视线,徐崇又问了一遍:“我送你回去?   时琦介于先前刚拒绝徐崇一回,如今再来,倒显得的小家子气,也就点头答应。   上了车,车子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行驶。   徐崇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车况,他问:“你和周慕深还认识?“   时琦正在看着窗外发呆,闻言,转过脸看徐崇,轻描淡写道:“以前见过几面。”   徐崇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车里一时很安静。   等行至红绿灯的街口,恰逢红灯,徐崇缓缓停下车来。   他微微放松了坐姿,一手搭在边上的窗沿,微偏了头去看副驾驶上的人。   车子所停之处,恰好立着一盏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原本就柔和的面容更显雅静。她正低着头看手机,边上头发散落几许,她伸手给勾到耳后,露出颈子的线条,纤柔白皙。   徐崇眼神微变,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周尧青回来已经一个星期多,但依然瞒着周家人。周慕深找到她的时候,周尧青正和那些狐朋狗友在B市犄角旮旯一处的烧烤店喝着小酒。   周尧青这姑娘从小就不安分,跟着乔三儿这些人混在一起,小小年纪就曾把男同学给揍到医院里去。到了成年后,周尧青在某地理杂志工作,专职摄影师,成天满世界的乱跑,周母何冬锦更管不住她。   周尧青这人谁都不怕,唯独怕周慕深。   她哥那人,表面上看着一副温润无害翩翩公子的模样,但这么多年来,周尧青深知他的厉害。   所以当她和苏璐坐在烧烤摊外头,喝着小啤酒就着羊肉串吃的不亦乐乎。一辆高档轿车缓缓在烧烤的小摊处停下。   坐边上的苏璐投去一抹视线,阴阳怪气地轻嗬了一声:“瞧这车给烧包的。“   周尧青是背对着街道的,嘴里正嚼着一颗羊肉串,漫不经心地转过脸望去一眼,恰好就瞧见那辆苏璐口中的骚包车下来两人。   乔三儿站在驾驶座那一侧,瞧见她,冲她挥挥手:“小青子。“   周尧青嘴里的那颗还来不及咽的羊肉串就这么刚好卡在喉咙里。辣味裹挟喉咙,她弯着腰低声轻咳起来,苏璐给她递了杯水:“怎么回事呀,吃一支羊肉串也能给你噎着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在喉咙间蔓延的辣味稍缓了些许。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看了眼周慕深,底气不足的喊了句:“哥。“   又看向乔聿:“三哥。“   乔三儿悠哉悠哉地走到桌子前,扫了眼桌上的烧烤和啤酒,嘴角翘起:”小青子,这小日子过的不错。“   周尧青瞪起圆圆的杏眼,下一瞬就瞧见周慕深云淡风轻地瞟来一眼。周尧青瞬间就焉了,耸拉着眉眼,敛声屏气。   周慕深发了话:“去收拾东西。”   周尧青抬眼:“现在?”   周慕深蹙了蹙眉,淡淡问:“都一周了,还没玩够?”   周尧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毕竟自个回来一周了,都没让家里人知道,如今还被她哥逮个正着。   苏璐看了眼这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她和周尧青是在尼泊尔拍素材的时候认识的。两人兴趣一致,又有共同话题,不消三天就聊的火热。那一个月,两人一直窝在一起。又同是B市人,拍完素材从便一同订了机票从尼泊尔回来后,这一周来,周尧青一直和苏璐待一块。   苏璐对周尧青的家境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单看她手上戴的那块表,少说也要五个数字以上,便也能估摸了个大概。   苏璐拿眼悄悄地去打量面前的男人,乔三儿这厮万花丛中过,只肖一眼就瞧出面前这姑娘的心思,他勾了勾唇角,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周慕深的手肘,示意他看苏璐。   周慕深正点着烟,火苗微偏了下,没点着,一抬眉,就瞧见那姑娘拿眼打量自己。   苏璐倒没想到会被对方逮个正着,她愣一秒,便冲周慕深笑了笑。然后她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手指,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道:“周大哥,你好,我叫苏璐,尧青的好友。   相对苏璐的热情大方,周慕深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移开目光。   苏璐唇角的笑容,有些许僵硬。   周尧青坐上车了,还是不甘心:“哥,妈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吧?”   周慕深还未开口,坐在驾驶座的乔三儿抢了话:“要不是伯母一声令下,老大能来抓你回去?”   周尧青撇撇嘴,不说话了。   乔三儿说:“小青子,你刚刚那位朋友,怎么认识的?”   周尧青当乔聿看上了苏璐,忙护犊子道:“人可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招惹她。”   乔三儿将车子停了下来等绿灯,从兜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上:“啧,小青子,你当你三哥我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么,那小黑妹。我是看你人傻又笨,别让人给骗了。我看这姑娘心思倒是挺活络的,你注意着点儿。”   周尧青不以为然,气鼓鼓道:“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招惹好姑娘,招一个甩一个。”   乔三儿好脾气地笑笑,倒是没跟周尧青一般见识。   周尧青和乔聿打了一小时的嘴仗,车子也到了周宅门口。   周尧青瞬间就焉了吧唧的。   周母何冬锦正在院子里头照看花草,见到周尧青进来,不热不冷道:“哟,还懂得回来呀?我都快忘了我有个女儿了呢。”   周尧青冲周慕深做了个鬼脸,忙上前,一把抱住何冬锦,谄媚道:“妈,我想死你了!”   何冬锦嫌弃地拍开她:“去去去,别往我身上蹭。”   周尧青仍旧笑嘻嘻地抱着何冬锦不撒手,何冬锦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拿手指点了周尧青的额头:“个死丫头。“   “奶奶呢?“   “ 亏得你这个小没良心还记得你奶奶,在书房呢。“   周老夫人出院已经有三天了。   周尧青将行李放到自己的卧室,就去找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听见动静,她看向门口:“尧青回来啦。“   周尧青拉开一道门缝,露出个小脑袋,然后屁颠颠地跑到进去:“要吃饭咯。”   周老夫人摘下眼镜:“最近又跑去了哪些地方了?“   周尧青将桌边的报纸对折了下,然后收起来,挽着周老夫人的手臂:“吃完饭,我把相片拿给您看。“   周老夫人乐呵呵地说好。   临近饭点,周慕深因临时有局子出了门。   晚饭后,周尧青在客厅里,绘声绘色地讲着这次到尼泊尔取素材遇到的趣事,逗得周母和周老夫乐呵呵地笑。   三人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时琦身上。   周母何冬锦拧眉细想了会儿,才说:“是于家的那丫头?“   周尧青倒是很惊讶:“时琦姐现在也在B市吗?她和于叔是和好了么?“   何冬锦道:“于家这小丫头性子和娴云倒是如出一辙,几年前,娴云去世。于前志想着一个老人家带着小丫头不方便,要把小丫头接回来,那丫头死活不跟这回来,还把于前志给好生气了一回。“   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哪个女儿能原谅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来。”话罢,又冲周尧青道,“你明天去见时琦,让她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好歹你们小的时候也玩的挺好的。“   周尧青应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这本文唯一的目标就是写到17万字,嗯,加油。 第5章   周老夫人出院已有四天,时琦原想着找个机会向周慕深道谢,毕竟那天若不是有他,那杜小姐决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然而直到周老夫人出院那天,时琦也并未见着周慕深。   这天,时琦刚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有小护士来找她:“时医生,外头有位小姐找你。”   时琦边往门外走,正琢磨着谁会来找她,脚步刚踏出门框,猝不及防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时琦姐,我好想你呀。“   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直到那人松开了她,一张娇俏可爱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周尧青一身米色大衣,脚上蹬着一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身形高挑。乌黑厚密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红唇齿白,虽然面容已不似当初那般稚嫩青涩,但这张脸的眉眼,时琦还是熟悉的。   时琦弯唇一笑,有些奇怪这丫头今儿怎么会来找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尧青吐了吐舌头:“一周前就回来了,只不过昨天刚被我哥给抓回家。”她笑眯眯地挽着时琦的胳膊,“时琦姐,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么?“   时琦迟疑,毕竟现在是上班的期间,但又看小丫头一脸喜笑盈盈地望着她,最终还是不忍拒绝,抿抿唇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和同事先说声。”   周尧青点头:“好。”   小的时候,周尧青特喜欢赖着时琦,虽然时琦给人看着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但周尧青从来不会被这副假象给掩蔽。当时周家和于家是在同一个大院里的,院里其他的长辈对时琦的评价都是这姑娘性子太冷,看着不大好相处,身边的小伙伴们提起时琦来了,也是这般看法。   可周尧青偏偏不信这个邪,就喜欢成天跟时琦处一块。每到寒暑假,周尧青的作业总要拖到报名前一天来加班加点赶工。她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嚷嚷写不完的时候,这个时候时琦总会过来帮她做。那个时候周尧青就抱着时琦,一口一个好姐姐,嘴甜的不得了   往后,若是有人再说时琦难相处之类的坏话,周尧青这个小霸王总要撸起袖子昂着脖子和那人争辩一番,硬是将人家说得承认时琦人好心善貌美才肯罢休。   后来,于家出了变故,时琦和时娴云回南方那天,周尧青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回。如今再见时琦,周尧青没觉得有分毫的罅隙。   絮絮叨叨和时琦扯了半天,才想起正事来,她拿手拍了下脑门,咋咋呼呼道:“瞧我这破记性,我家的太后娘娘给我交待的事儿我差点给忘了。时琦姐,你晚上要值班吗?”   时琦没想太多,如实说:“没有,怎么了。”   小丫头眉开眼笑:“那行,等会我们一起回家,太后娘娘发了话,让我带你回咱家吃晚饭。”   时琦怔了下,去周宅便意味着要去见周慕深,她下意识想推却:“我过几天再去拜访孟奶奶,你先帮我给孟奶奶说声。”   周尧青不依,卖苦肉计:“时琦姐,晚上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别想进家门了,老太太可发了话,所以.....”   周尧青深知时琦的软肋,小的时候便是这样,只要她有事求时琦,卖个萌撒个娇,时琦总会答应她。   所以十年后故伎重施后,结果还是一样。   时琦原想说下班自己打车到周宅,周尧青却说自个要在医院等她,让她别管她,自个工作去了。时琦也清楚这姑娘的性子,便也随她去了,挨到五点半,时琦才下班。   两人乘坐电梯,时琦抬手按了关门键,门正要严丝合缝地合上,嘀的一声又开了。   时琦掀眼,正好对上徐崇看来的目光,她微颔首:“徐主任。“   徐崇轻嗯一声,在时琦身前站好,抬手按了下关门键。   周尧青这人鬼精灵,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里便有了些计较。   等到时琦上了车,周尧青装作不经意地问:“时琦姐,刚才那位先生是你上司吗?”   时琦点点头,问:“怎么了?”   周尧青嬉皮笑脸道:“长得还挺帅的。”   时琦摇头轻笑。   等车子到了周宅的外院,时琦和周尧青一同下车。临近了,时琦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来,没名没分的,有些说不出怪异。   好在进了屋里,并没有撞见周慕深。   周老夫人见到她,乐呵呵地冲她招手:“时琦来了呀。”   时琦走到老太太跟前:“孟奶奶。”又看向何冬锦,“伯母。”   何冬锦和蔼笑笑:“这么多年没见,倒是出落的漂亮。”   周尧青故意吃味儿说:“哎呀,孟女士何女士,您的亲孙女亲女儿还在这儿杵着呢。“   何冬锦觑了周尧青一眼:“你和时琦从小玩到大,怎么就不能跟你时琦姐学点,都二十三岁了成天毛毛躁躁的。“   周尧青冲时琦偷偷做了个鬼脸。   恰好,阿姨出来喊几人吃饭。   几人正净了手,上餐桌。   外头传来车子的引擎声,阿姨拿手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去开门。   “慕深,回来啦。”   周慕深点点头,阿姨说:“正好,正准备开饭呢,我去给你拿一副碗筷。”   时琦一怔,攥着筷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何冬锦说:“过来吃饭吧。”又看时琦,“时琦,尧青的哥哥,你还记着吧?”   时琦点点头:“记得。”   周慕深正洗完手出来,将袖子折起几道,听闻这话,若有似无地朝时琦的落座的方向瞥去一眼   周慕深落座的位置就在时琦的对边,全程时琦都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吃着碗里的饭菜。   何冬锦见时琦这温顺乖巧的小模样,越看越顺眼,又瞧了眼自己的儿子,只觉着周慕深若是娶了时琦倒也是不错,当下起了这门心思:“时琦呀,伯母没记错的话,你是大尧青一岁是吧?”   时琦抬眼看向何冬锦:“嗯。“   何冬锦说:“以后没事,就来伯母这儿多走动走动,伯母以前跟你妈也处的不错。“   时琦眼眸微黯,抿抿唇:“好。“   周慕深不动声色掀起眼皮,睨了眼时琦,见她神情有些落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周尧青夹了一筷子菜,直接了当道:“妈,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么兜着圈子怪累人的。“   何冬锦被周尧青点破,有些挂不住面子,低斥了一声:“个臭丫头,吃你饭去。“又缓了缓脸色,笑道,“时琦呀,你现在处对象了吗?“   时琦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眼看向周慕深。   然而周慕深神情平静,眸子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来。   她牵起嘴角,笑了笑:“还没有。“   何冬锦点点头:“你这个年龄,还不着急。”   晚饭过后,时琦陪着周老夫人在书房里聊了会儿,周老夫人顾忌时间太晚,招来周慕深送时琦回去。   时琦说:“不用了,孟奶奶,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周老夫人不肯,语气坚决:“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打车回去不安全。”   周尧青也在一旁搭腔:“要的要的。”   等看着时琦和周慕深出了门。   何冬锦道:“妈,你觉得这时琦和慕深两人怎么样?”   周老夫人还未开口,周尧青便说:“我瞧着哥和时琦姐挺般配的,奶奶,你说是不是呀?”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拿手指点了下周尧青的额头:“给你鬼精灵的。”   何冬锦叹一口气,很是感慨:“就是时琦这家里的情况复杂了点,不然这丫头的秉性也真合我眼。”   周老夫人半个辈子过来的人,看问题也算是通透,当下便说:“小两口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看人小两口能否合得来。”   何冬锦向来尊敬老太太,听老太太这般说,也知道老人家对时琦这丫头也很满意,当下便无二话。转念一想,时琦这丫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姑娘家性子又稳,看着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若做自己的儿媳妇,确实不错。   车里的气氛很静谧。   时琦觉得每一回坐在周慕深的车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些郁闷的垂下眼眸,忽然白色的手袋里沾了一滴血迹。   时琦连忙拿手捂着鼻子,微扬起头,边伸手在包里摸索着纸巾,她手指间刚触摸到纸巾的包装袋。就察觉自己的下颚被人握住。   时琦一怔,转过脸他,忽地,又有液体从鼻间落下来,粘到周慕深整洁干净的白色袖子上。时琦忙不迭地道歉,惹得周慕深眉头一皱:”别动。“   他声调微高,不容置喙。   时琦乖乖地不动了,余光瞥见他拧开了瓶矿泉水,将纸巾浸湿,搓成竖条状递给她:“先将就用着。”   时琦看了眼他手上的拧成竖条的状纸巾,接过,湿润的纸巾条塞在鼻孔里,有微微的不适感,时琦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烫,心里纳闷怎么就流鼻血了呢。   时琦刚来兴华第一年,因为受不了这里的气候干燥,也流过几次鼻血,怎么说也在B市待了十几年,可真是没出息。 第6章   周慕深送完时琦,回到周宅,已将近十点。   他脱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边解着衬衫袖口,边往浴室去,低眸瞧见袖口处的那一滴血迹,忽然想起那姑娘刚才在车上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不由得地勾了勾唇角。   周慕深冲完澡出来,擦拭着头发。   周尧青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哥,你把时琦姐送回家了吧。”   周尧青心里的小九九,周慕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扬眉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周尧青走近了几步,讨好的挽着周慕的胳膊:“哥,你觉得时琦姐怎么样呀?”   周慕深将手从她胳膊里抽出来,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不咸不淡道:“回去睡觉去。”   周尧青知道他哥段数高,也没想过真能从他哥的嘴里挖出点什么,闷闷地哼了一声:“小气鬼。”   然后甩门出去。   周尧青这个小霸王回了家,自然就得去见见那些从小罩着她的邻家哥哥姐姐的。   华金三楼的某间包厢,里头热闹哄哄的。   闫奕荣咬着根烟头,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的牌,抽出一对J来:“小青子,从国外回来,怎么也没给哥几个准备些礼物啊。”   周尧青坐在沙发上正给沈长眉看她相机里头拍摄的那些素材,听闻这话,笑嘻嘻的歪着头:“闫子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回国的时候,倒是有想着给你们带些小玩意。然而我搜肠刮肚死了多少脑细胞还是没想出给你们送什么。又想着哥哥几个向来会赚钱,想必也缺不了什么,所以最后就干脆啥也没买了。“   周尧青说的冠冕堂皇,闫奕荣扯唇笑一笑,原本也就逗她的:““小青子就是嘴甜,不过你荣子哥我就一个臭当兵,哪有几个小钱。“说罢,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对桌的沈既遇,”你二哥倒是不错,前个儿刚签了个单子,又一笔大账入了口袋。是不是啊,沈总?“   沈既遇啧啧了两声,挑一挑眉头:“闫参谋,我今儿的牌运也不错。”话落,将手中仅有的两张红心2打了出来。   牌局结束。   乔三儿不爽了:“你这情场得意,财场也走了运,赌场怎么着也得输几把才算过得去吧。你这样,荣子这个臭当兵的心里不平衡了可咋办?”   闫奕荣被气乐了,拾起桌沿的牌盒抛了过去:“滚你丫的,乔三儿。”   周尧青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接起来一看,是苏璐打来的电话。周尧青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对长眉道:“长眉姐,我下去接个朋友,你自个先看着哈。”   沈长眉点头说好。   苏璐今晚其实并非跟周尧青所说的自己一人。她是和朋友一同来玩的,两男两女开着一辆吉普车。后车座的伍叶叶将胳膊肘搭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盯着一处,面容已有些许醉意,摇头晃脑道:“啧啧,瞧那个男的长得可真极品。如果能勾搭上,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苏璐在玩着手机,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眼睛突然一亮,可不就是周尧青的哥哥吗?她唇角微弯,语气透出几分自得:“我认识那男的。”   “你说你认识他?”伍叶叶听了乐不可支,边说边笑出眼泪来,“别逗了,璐璐,人可是周家。周家呀,人的太爷爷可是开国元勋那一代的人。和咱们可是两个世界的人,平常你吹吹牛,我们听听也就罢了,现在这个太可笑了。”   伍叶叶和苏璐认识挺久的,也清楚苏璐有点小虚荣心。平常伍叶叶面上不提,但心里头觉得苏璐这人假清高,家里就是那么个情况,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伍叶叶话音一落,其余两男的也哈哈笑了起来。   苏璐脸涨的通红,当下给周尧青拨了通电话。   苏璐一见到周尧青,哼哼唧唧抱怨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家了也不来找我了?“   周尧青讨饶:“好璐璐,不是我不想找你,实在是这几天被我妈拖着去拜访那些叔叔伯伯,脱不开身呐。“   “和你开玩笑啦。”苏璐热络的挽着周尧青,进入电梯后,佯装迟疑地问,“我跟你上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周尧青拍拍小胸脯,:“哪能呀,他们那群人虽然看着人五人六的,但私下里还是挺好相处的,你放宽心。”   周尧青带着苏璐进去包厢时,苏璐看着这里头的男男女女,到底还是有几分拘谨。她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阳台上。   周慕深今天的着装倒是很休闲,只着一件棕色的高龄羊毛衫,上身半倚着围栏,颇为轻松慵懒。他边上站着的男人,同样是相貌不凡,一身黑色的夹克皮衣,眉眼透着一股桀骜不羁,指缝间一点红芒若隐若现。   苏璐心里暗暗估摸着,果然是物以类聚,这圈子的人一个比一个优秀,不像她身边那些追求她的人尽是歪瓜裂枣。   周尧青拿着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璐璐。”   苏璐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站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脸上挂着笑意,然而这双眼睛盯着她时,却带了点若有若无的探究。   苏璐记得这人,她向来很有眼色劲嘴又甜,当下便甜甜地打招呼:“三哥好。“   乔三儿装模做样的拿手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慢条斯理赞道:“这姑娘嘴甜,不过我这人可是没瞎认妹妹的毛病的,苏小姐还是叫我乔先生比较好。“   苏璐唇边的笑容瞬间凝滞,然而很快又恢复如常,她上道的喊了声,语气不见丝毫异样:“乔先生。“   周尧青见乔三儿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瞬间不乐意了:“乔三儿,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么?”   乔三儿似笑非笑地扬着眉头:“是吃错药了,要不,你带你三哥我去看看?“   周尧青气结,正要再说几句,就见周慕深从阳台进来。周慕深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别没大没小的,虽然乔三儿这人不靠谱,但好歹还是大你几岁。“   乔三儿不瞒地嚷嚷:“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周尧青低眸不甘不愿地撇撇嘴、   苏璐站在一旁,见周慕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才开口:“周大哥。“   周慕深微一抬眉:“苏璐,是吧?“   苏璐心里有些雀跃,没想到他倒是还记着自己,只听周慕深温声说:“上一周,多谢你收留这家伙了。“   苏璐摇摇头:“周大哥客气了,我和尧青是朋友,她住我哪儿没什么。“   周慕深这人官场沉浮这么多年,心思自是如铜镜般清透。这姑娘的心思,他也看出一二个意思来,只笑一笑,便没再说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   冒个泡呀。   每天都暗搓搓拿着手机闷骚地等着你们留评。   太太们,给渣作者一点爱,人间将会变得更美好呀。   言归正传。   这个本文,前面比较平淡,撩啥冲突啥都在后面,所以跟紧我,别撒手。   挨个亲亲。   看点击量,感觉好像没人看呀,是在养肥吗? 第7章   程心柔下楼时,于前志正坐在餐桌上,浏览着晨报:“今儿不是安排了于钊去体检了?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没起来?“   程心柔盛了一碗粥,搁到于前志桌前,轻声细语道:“难得是周末,好歹让他多眯一会儿。最近几天,这小子复习功课都没怎休息好,反正和医院约好的时间是十点。”   于前志折起报纸搁在边上,语气沉肃:“让许姨去叫他起来,这都几点了?”   程心柔嫁给于前志这么多年,也摸透了他的脾气,当下唤来许姨让她上楼叫于钊起来。   于钊洗簌完下来,脸上还是一副困顿不行的样子,看得于前志又是一恼,厉声说了于钊几句。   大清早的,任谁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心情都不会好。于钊怒气冲冲地扔了筷子,刺啦的一声,推开椅子:“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眼,行了吧?”   这爷两,一大早就不让人安心。   于钊最近正处于青春期,性子也暴脾的很。等程心柔送了于前志出门,上楼去唤那小祖宗吃饭。   于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玩游戏。   程心柔说:“赶紧下去把饭吃了,再上来复习会儿书,等会去医院。“   于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玩得正起劲:“我不饿。“   程心柔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夺过他的手机,恨铁不成刚道:“天天就知道玩游戏,给我下去吃早饭去。看看你这次月考考的都是什么烂成绩,我都没好意思跟你爸说。“   于钊哼哼唧唧几声,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下了楼。   等于钊磨磨蹭蹭吃完早饭,也快要九点了,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两人到兴华医院。   在医院,有熟人了办事,便省去了那一套繁琐的流程,没两个小时,体检就结束了。于钊前去厕所,程心柔就在放射科的长廊的椅子上等着。   放射科的大门处有一扇小窗户,是取片子的窗口。程心柔给于前志发了条短信,刚抬头就见窗口,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姑娘。   姑娘是背对着她,程心柔刚想收回目光,那姑娘就在这个时候侧过头来,等程心柔看清那张脸,神色有一瞬的讶异。   时琦同样神色一怔,两人视线相触。等回过神来,时琦佯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却微微地攥紧。   小护士取来片子递给她:“时医生,你要的片子。”   时琦道了谢,忙不迭地抬脚离开。   于钊解完小手回来,见程心柔目光落在大门,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妈,你这看什么呢?怪吓人的。”   程心柔抬手拍开他,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于钊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这是更年期到了么,脾气反复无常的。   时琦拿着片子,回到办公室。   她和程心柔只见过一面,然而如今再看到这张脸,她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的就记起她。   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保养得当,一副优雅端庄的官太太模样,看样子于前志应该对她挺好的。   时琦仍然能记着,十几年前,她牵着母亲的手。程心柔找上门来,一脸无助软弱,言辞举止间小心翼翼的模样。   程心柔坐上车,心事重重。   心想着,于前志到底知不知道他闺女来B市了,然而自个琢磨个老半天,越想越烦闷,心想倒不如晚上等于前志回来探探口风。   于前志回到家,已接近十点。   往常这个时间点,程心柔早就睡下了。进了卧室,见到她半靠着床上,拿着遥控看着电视。于前志意外地瞥她一眼:“今天怎么还没睡了?”   程心柔掀开被子下床,接过于前志的外套给挂在衣帽架上:“你先去洗澡,等会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于前志看她一眼:“什么事儿?”   程心柔不说:“你先去洗澡。”   等于前志洗完澡出来,拿起床头柜搁着的财经报纸要翻看时,程心柔开口:“你有没有什么事儿,忘了跟我说了?”   于前志摘下眼镜,看她,这双眼睛的眼角即便有很深的皱纹,但目光依旧锐利。   程心柔抵挡不住,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儿带你儿子去体检,碰见你闺女了。“   于前志眉头皱起:“琦丫头?“   程心柔说:“可不是,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闺女?“   于前志将眼镜搁到眼镜盒里,沉吟良久,才开口:“她在兴华上班?“   “可不是,你不清楚?“   于前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她和你说话了?“   程心柔好笑道:“你那宝贝女儿,没当场我甩两个大嘴巴子就好了,你还盼着她能跟我说上话呐,于书记?“   当初时娴云去世后,于前志有想着把时琦给带回来。当时于前志去南方接那姑娘,程心柔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后妈,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但面子上好歹也得做一做。自然就陪着于前志一同飞去南方了,然而那小丫头看着不声不响闷葫芦一个,嘴丫子倒是厉害的很,当场说得她和于前志下不来脸。   至此后,于前志也断了把那闺女接回来的念头,只是时不时会也会给那姑娘打一点生活费,程心柔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怎么说,那也是他亲闺女。   隔天,于前志去市政府大楼。   于前志下了车,走了几步,复又折回身。   陈叔降下车窗,就听于前志说:“等会,你上兴华去一趟。”   时琦自从那天流了鼻血,这几天都去买秋梨炖着喝。临下班,想着家里的秋梨也炖完了,等会再去买几个。   心里正想着事儿,突然有人唤她。   时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叔站在车前,冲她招手。   时琦心里正疑惑,陈叔怎么知道她在兴华上班了,她走上前:“陈叔。”   陈叔看着她,一脸感慨:“小丫头都长成大闺女了。”   时琦抿唇笑笑,心里到底还是猜到几分陈叔今儿会来的原因,她开口:“陈叔,是他让你来的吧?”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陈戊强和蔼地笑笑:“到底还是瞒不住你。于书记听说你在兴华上班,让我来看看你。在兴华工作的怎么样,需不需要你爸跟你们院长打声招呼。”   时琦冷了脸色:“陈叔,麻烦您回去告诉他一句话,就说不必麻烦于书记了,我时琦和他非亲非故的,实在是高攀不起。“话落,时琦缓了语气,“陈叔,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陈茂强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丫头心里还恨着于前志,当下便转了话题,“琦丫头,陈叔今儿也没事,要不陈叔送你回去。”   时琦摇头:“不用了,陈叔。我还要跟同事一起吃饭,您先走吧。”   时琦今晚根本就没和什么同事约好的,曾倩今晚要值班,她自然是一个人。   乘坐公交车,到了一家超市,买了几颗秋梨,便四处散着步。   临近一家小商店,见前头有人抽着烟,她走进去,买了包软中华。   其实时琦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母亲二话不说和父亲办了离婚手续,她跟着时娴云回到南方。在那小镇上,上初三,同桌的女孩是个小太妹。时琦和她同桌一个月,一句话都没说过,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暗自较着劲儿。   直到某天,课间操的时间,时琦不想下去。   跑到教学楼的顶层,当时魏小夜正背靠着围栏,抽着烟,姿势娴熟,却又有点说不出的酷劲,时琦走到她身边。   魏小夜吐出一口烟圈,冲她笑了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来一支吗?”   就是那个时候,时琦学会了抽烟,起初会被呛着流眼泪,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架势摆的十足,一副老烟枪。那一阵子,她常常和魏小夜躲到天台抽烟,两人从一开始的互看不对眼,到最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这么多年来也一直联系着。   刚回到南方的那一阵子,时琦过得很不好。毕竟当时母亲嫁给于前志的时候,很是风光。邻里人,都说时家的那姑娘真好命,嫁了个好人家。如今离了婚,灰头土脸地回来,自然免不了闲言碎语。   时琦当时年纪小,听到这些话,心里又气但又怕让母亲知道了伤心,就靠着抽烟来发泄。   她恨于前志,一直以来都是。   周慕深今天开了一天的会,眉眼间透着几分倦色,声音都有些哑。   恰逢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周慕深一手握着方向盘,摇下车窗,眸光看向窗外,只是无意间一瞥,他眉头深深地蹙起。   天边夜色渐暗,街道两旁的路灯这个时刻都已经亮了起来。   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头顶便是一盏路灯。她此刻身上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外头罩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整个人笼罩在一圈晕色的光线下,身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有些落寞。指缝间夹着一根烟,脚边搁着一小袋秋梨。   仅隔着五六米来的距离,周慕深坐在车上,看着她坐在马路牙子,咬着烟头,低眸点火,火光照亮她的脸,长睫低垂,眉眼安静。下一瞬,那张脸便隐没在黑暗里。 第8章   时琦低着头,抽着抽着,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着。忽然觉的眼睛有点酸涩,胀胀的,她抬手揉了下眼,再睁开,只觉眼前有一片阴影。   脚边有淡淡的墨色影子,时琦仰着脸,周慕深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跟前。   他所站的位置,背着灯光,眸光深深。时琦显然有些意外,只懵懵然地盯着他。   直到察觉周慕深的视线落到她手指捏着烟头上,时琦才恍然,捏着烟的那只手往身后缩了缩。周慕深将她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轻咳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时琦站在原地,仍然没有挪动脚步。   周慕深发觉人没跟上来,回头看她:“嗯?“   时琦抿抿唇:“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周慕深没开口,只静静看着她,时琦忽然就有些心虚,眼神闪躲,手指尖无意碰到烟头,时琦被烫的轻嘶一声。   周慕深抬步走回来,指腹堪堪擦过她的手背。时琦身子一僵,低眸看去,就见他的手指碰到她捏着烟嘴的手指。她指尖一松,他便接过了她手里还燃着的半截烟,他将烟头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声音依旧不见丝毫波澜:“我送你回去。“   时琦抬眼看他,视线相触,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时琦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些许的倦意。她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坐上车。   时琦想起那天半岛饭店的事,她一直找不到时间跟他道谢了,眼下倒不失是一个好机会:“慕深哥,那天的事,谢谢你。’   周慕深似想起了什么,偏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这会儿不叫我周先生了?”   时琦转过脸看他,周慕深的眉眼蕴着淡淡的笑意:“你来B市的事儿,于叔知不知道?”   时琦默不作声,神情带了丝抵触,周慕深看出来了,话锋一转:“晚饭吃过了没?”   时琦如实回答:“还没。“   周慕深打转方向盘:“先找个地儿,吃饭“   他的语气似在询问,然而神情却不容置疑,时琦看了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车子停在一处古色古香的房屋处,时琦抬头看了眼那紧闭的朱色大门,心里疑惑,但还是跟在周慕深身后走了进去。   里头倒是别有一番洞天,古色古香,似是到了江南水乡,复廊,水榭,挺古朴幽雅的一处地儿。   周慕深在一间屋前站定,抬手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布帘子后头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面慈目善:“慕深,这会怎么过来了?“   周慕深说:“今儿突然嘴馋,想尝尝秋婶的手艺。“   一向沉稳持重的他,此刻难流露出几分孩子气,时琦不由多看了几眼。   秋婶笑眯眯的:“前脚沈二和乔三儿刚走呢,你就来了。“说罢,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时琦,”这位姑娘是?“   周慕深轻描淡写:“时琦,这位是秋婶“   时琦向老人家问了声好,秋婶也不是八卦的人,引了两人到楼上的一间包厢,便下楼准备饭菜去了。   周慕深提起紫砂壶,给时琦斟了一杯茶:“这地儿,平常不招外人,就我们这些人知道。”   时琦捏着茶杯:“谢谢。”   周慕深轻笑一声,抬眼睨了眼时琦:“还跟我这儿客气”   时琦喝了口茶,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怎么着,突然呛了起来。她捂着嘴,猛咳嗽,因为太用力,硬生生的呛出泪花来。   周慕深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嘴角噙着抹无奈的笑。   恰好这时,秋婶推门进来,见时琦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只当周慕深将人给弄哭了:“怎么哭了?是慕深这小子?”   时琦拿着纸巾抹眼泪,忙不迭地解释:“不是的,秋婶,我是被茶水给呛着了。”   秋婶这才将菜端到桌上,拿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缓了脸色,温和地笑说:“不是就好,我心里还纳闷,慕深可是这几人里性子最沉稳的,这要是把姑娘家给惹哭了,可怎么得了。”   周慕深在边上喝着茶,秋婶又说:“慕深倒是很少带女孩来这儿,除了几年前那许.....”秋婶话一顿,意识到如今说这个并不合适,赶忙拐了个话题,“哎,你往后想吃什么家常菜,尽管来秋婶这儿。秋婶给你做,别客气。”   时琦倒没察觉到什么,只冲秋婶甜甜地笑了下:“好,那我到时候来。秋婶,您可别嫌我烦啊。“   秋婶故作嫌弃地说:“哪能啊,我巴不得呢,这几个小子成天来了,倒是赶都赶不走。”   话刚落下,楼下就传来风风火火的停车声,秋婶把手一拍:“准是乔三儿来了,他刚把手机给落在这儿了。我先下去,你两吃着先。“   院子里   乔三儿手上勾着车钥匙,不着调儿地嚷嚷着:“秋婶,美丽的秋女士。”   秋婶走出来,故意肃着脸,然而眉眼间还是一副笑脸:“瞎喊什么呢,成天没个正行的,手机给忘了吧。”   “我哪是回来拿手机呀。”乔三儿走上前,揽住秋婶的肩膀,嬉皮笑脸的,“我怎么瞅着,外头的那辆车好像是周老大的?”   秋婶说:“在楼上呢,今儿带了一姑娘来,慕深这是交女朋友了”   乔三儿眉毛一挑:“没听说呀。”   “那姑娘文文静静的,我瞧着倒是不错。”   乔三儿好奇心被吊起了:“老大这颗千年铁树也要开花了?我上去瞧瞧。嘿,哪家的姑娘魅力这么大。”   乔三儿推门而入的时候,时琦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盯着瞧,直到周慕深从阳台上走出来。   乔三儿嘿了一声,摸摸下巴:“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呢。“   周慕深将手机揣在兜里,乔三儿悠哉悠哉地晃了进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时琦:“这美女,瞧着眼熟啊。”   乔三儿暗自琢磨几秒,指着时琦:“你是不是曾经在周老大肩上睡了四个小时,还流口水在周老大身上的那个丫头?“   曾经的糗事,被乔三儿这样直咧咧地讲出来。时琦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抬眉看了眼周慕深,他倒是一派的淡定自如。   在时娴云和于前志还未离婚之前,有一年,时琦被周尧青拉着去玩。那年,周慕深和乔三儿那伙人都已是大二的学生,一伙人在周末的时候,打算自驾游到B市附近的一处度假村玩儿去。   当时时琦年纪小不懂事儿,又爱瞎凑热闹,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出发的那天,时琦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和周慕深上了一辆车。四个小时的车程,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头枕着周慕深不说,他肩头的那块衣料上,还沾着些可疑的透明液体。   时琦如今都能想起来,当时的心情,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如今旧事重提,时琦多少还是有些窘迫。   等周慕深送了时琦回去,乔三儿倚着车头,抽着烟,别有所意的试探:“哎,这小丫头片子倒是长的不错呀。“   周慕深淡淡扫过去一眼,乔三儿就不说话了。   于前志今晚喝的不少,陈叔去接他时,于前志虽然面上还是一副清醒的模样,但脚下已有几分打飘。   陈叔扶着人上车,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和于前志说晚上的事儿,等他坐上了驾驶座,于前志先提起这茬:“老陈啊,见着那丫头了?”   陈叔将中央扶手上搁的保温杯递给于前志:“见着是见着了,可......“   于前志吹了吹保温杯里浮着的茶叶,掀眼:“那丫头是不愿意见?“   陈叔笑了下:“于书记,你看是不是到时候到院里去打个招呼。”   于前志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若说真要有什么遗憾,恐怕也是对这闺女了。他心里也清楚两人的关系需要修补,也不是这一朝一夕就能修补好了。   于前志喝了一口茶,拧上盖子:“再看吧。” 第9章   魏小夜这人挺不着调的,时琦认识她那会儿,跟着魏小夜做了许多不靠谱的事儿,抽烟,喝酒,看片儿。如今想来,都觉得满纸荒唐。   偏偏魏小夜不这么认为,掐着腰,一手勾着她的下巴,大言不惭地摇头道:“小琦琦,幸亏你遇见姐了。不然照着你这种别扭闷骚的性子。那几年要是没有姐给你解放天性,指不定就抑郁,闷成小傻子了。”   时琦嘴上诽腹魏小夜把自己给带歪了,但心里却很感谢茫茫人海里,她能碰见魏小夜。   时琦接到魏小夜电话,正是凌晨三点。时琦睡觉都没有关机的习惯,这还是时娴云去世那年,她养成的习惯。   她在黑暗里摸索着手机,搁到脸颊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哝道:“喂。”   “小琦琦,快给我开个门。”   那端,魏小夜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拍门声。   时琦意识还是懵:“嗯?”   魏小夜:“我在你的小破出租房门口,出来给姐开个门。”   时琦惊醒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置信:“你现在,在门口?!“   魏小夜笑嘻嘻说:“惊不惊喜,开不开心,小琦琦?”   时琦开了灯,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一身明媚的酒红色毛呢大衣,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着,肤白高挑,不是魏小夜,还能是谁?魏小夜见到时琦,立即给了时琦一个熊抱:“开不开心,小琦琦?!”   时琦扯了扯嘴角:“你要是不三更半夜喊我醒来,我更开心了。“   魏小夜不当回事儿,踢了高跟鞋,就进屋里,她逡巡了一圈儿:“怎么找了个这么个破地方哈,怪难找的。”   时琦拿着烧水壶去装水,懒懒地回话:“我穷呗。“   魏小夜这人嘴快,没多想,拿话堵她:“你那官爸爸,每个月不是会给你打生活费么,这么些年,也有好大一笔积蓄了吧?“话刚落下,魏小夜就察觉失言,看了时琦几眼,”呸呸,我这破嘴儿。“   时琦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用呀,当然要花,就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花?我可不能便宜他。“   魏小夜胳膊肘拐上时琦的颈子,一手捏了捏时琦的小脸儿:“不错呀,小妞,上道了。“   魏小夜继而半倚着桌角,抠着指甲上贴着的碎钻,不疾不徐地教导时琦:“你这人吧,说好听点有原则,说难听点吧,就是不开窍。要换成我有这么一爹,还不捏着他的愧疚心,死命败他的家底儿。”   水烧开了,嘀的一声响。   时琦拔了插头:“你确定凌晨三点的,要和我讨论这事儿?”   魏小夜这才后知后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饿了,小琦琦,陪姐姐去楼下吃点心去呗。“   等两人吃晚宵夜上来,已经快要四点了。   还好,时琦这个双休日不需要上班。   隔天两人窝在那张单人床上,睡到下午四点才起来。   睡的太久,时琦有些头昏脑胀的,魏小夜倒是精神抖擞的,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小镜子,一手拿着根眼线笔勾着眼线:“快去换衣服,晚上姐们儿带你潇洒去。”   时琦半张脸压在枕头上,闭着眼:“不去。”   魏小夜拿脚丫踢踢她的屁股:“嘿,别扫兴呀,我这大老远的跑来看你,怎么着你也得带姐们儿好好在这皇城根玩一玩吧。”   魏小夜几年前,一大家子人移民到澳洲去,这次不知发的哪门子疯,跑来找她。   时琦被魏小夜拉起来,她从衣柜里随便抽了件毛衣就要套上,魏小夜却抬手抽回毛衣,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件裙子给她:“穿这个。“   时琦看着她手里那条薄薄的裙子:“姐姐,现在可是一月份呢。“   魏小夜神情没有丝毫松动:“这穿里面,等会套件羽绒服,不就完事儿了。”   时琦:“我不走这路线。“   魏小夜嗤之以鼻:“少来,岛国的片儿都看过了,还在姐跟前装小白兔。“   时琦脸涨的通红:“魏小夜,是你逼我看的!“   魏小夜笑嘻嘻的推她去洗手间:“是我,是我,快去换上吧。“   时琦这人虽然看闷了点儿,但是性子还是保守的。某天,魏小夜和那小初恋男友分手,正伤着心。时琦心想作为好友,怎么着也得好好安慰一番,然而没想到魏小夜这人脑回路奇常,却拉着她看片儿。   等时琦换上那件裙子出来,魏小夜也拾掇好了:“啧啧,看不出来呀,小琦琦。“   掐腰贴身的玫红色裙子,将时琦平常被大衣掩盖的身材,一丝不落的展露出来,身段玲珑,特别是腰间的那一圈蕾丝拼接的小心机,若隐若现的,格外诱惑人。时琦这人生的白,这颜色一衬,更显得白,又透出几分娇媚来。   时琦以前和魏小夜也常去夜店玩儿,然而来了B市后,她倒是没怎么去过。一来没时间,二来有所顾忌。   B市最大的夜场里。   时琦和魏小夜贴着面儿,在舞池里摇晃着身子。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边上同是在玩的男男女女。两人脸蛋身段都不错儿,往舞池里这么一站,自然有人蠢蠢欲动的贴上来。   乔三儿今儿和孟公子在包厢里谈合作的事儿,刚谈完,两人准备转移场地。下楼的功夫,就听见孟少钰嘀咕了一句:“嘿,那姑娘长得真他妈勾魂。“   乔三儿吊儿郎当地顺势瞟了一眼,就惊住了,再仔细地看了几眼,确认是时琦无疑。乔三儿原本下了一台阶的脚又收了回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   孟少钰瞧见乔三儿这样子,笑了:“我说乔三儿,你不至于吧,偷拍人姑娘?喜欢就上啊,你乔三少什么时候这么扭扭捏捏了?“   乔三儿啐了一口,保存了视频,转手点开微信,发给某人:“少他妈瞎几巴咋呼,那是我嫂子,长嫂有别,你懂不懂?“   孟少钰还真不懂,乔三儿他哥乔谨都还没结婚呢,他哪门子的嫂子来着?   时琦玩儿的差不多,凑到魏小夜的耳边,示意她自己去休息会儿。她刚从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挤出来。   就听见一道慵懒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琦妹妹。”   时琦抬起头,就对上乔三儿玩味的视线。时琦有些措手不及,心虚的打着哈哈:“三哥,你也在这儿玩啊。”话罢,时琦眼睛滴溜溜地扫了两眼,没见着周慕深,原本提着的心这才松懈了几分。   乔三儿勾唇笑笑,了然道:“放心,老大今儿不在这里。“又摸着下巴,上打量了时琦几眼,捉摸不透地说了句,“看不出来呀,琦妹妹。”   时琦讪讪地笑了笑,她来玩,就怕碰到他们,倒没想到还真给碰着了。   魏小夜在舞池里玩得正起劲,余光瞥见时琦被两个男人围在跟前,只当时琦被人缠上了。从舞池里出来,她揽着时琦的婀娜小腰,在时琦的脸上亲了一口,警惕地扫了眼跟前的两男的,故作吃味道:“宝贝儿,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是她和魏小夜两人在夜场玩儿的时候,明哲保身的法子。   时琦见乔三儿挑着眉,十分惊讶的模样,神情僵硬地凑到魏小夜跟耳边,轻轻咳了咳,压低声音道:“熟人。”   魏小夜长长的哦了声,这才恢复原样,松开缠在时琦腰间的手。丹凤眼微抬,看了眼乔三儿,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琦琦的闺蜜,魏小夜。”   乔三儿开着玩笑:“确定只是闺蜜?”   魏小夜爽朗一笑:“我倒是想呀,不过谁叫我们小琦琦不愿意跟我呢,我也发愁呐。”   魏小夜这人性子直爽,倒和乔三儿聊的来。   乔三儿的这么一打岔,时琦自然没法再玩下去了,拉着魏小夜说两人打算回去。   乔三儿一听,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我送你两回去。”然后转头对孟少钰说,“先走一步了,那事儿改明儿再找个时间谈。”   时琦说:“三哥,不必麻烦你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   乔三儿似没看出时琦的抗拒:“嗨,跟我瞎客气啥。“   周慕深收到乔三儿微信原本没想搭理,手指不知触碰到那个键,视频突然间自动播放开来。   周慕深懒懒地倚向靠背,指尖夹着一支烟,书房静谧。   视频里头倒是另一番场景,声色动人,五光十色的射灯下,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扭晃着身姿。周慕深压根就不需要仔细找,一眼就瞧见里头的时琦,一身张扬红色的雪纺长裙,细细的两条红色吊带挂在肩头,露出白皙的肌肤,长发打了卷儿,随意地披在肩头。   灯光从她眉眼划过,无意间勾动的唇角,不声不响,透着一股勾引劲儿。   周慕深漫不经心抽着烟,一边盯着视频里的人,面容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直到视频进度条拉到尾端,他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起身,他走到书房的阳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乔三儿这厢刚做了一回护花使者,把时琦和魏小夜送到家。上了车,搁在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   他掏出来一看,翘起嘴角,接起来,不正经儿道:“哟,周司长,今儿怎么想起小的了?“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乔三儿说:“早就给送回家了。“   乔三儿一手敲着方向盘,“这琦妹妹,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还真看不出来呀,也是个能玩的。那舞跳的可真他妈勾人,您是没看到舞池里那场景......您要是看上了,还是乘早儿下手。再晚,可保不齐就被人撬走了。“   时琦正对着镜子卸妆,魏小夜半倚着浴室门口:“我说你今晚怎么回事呀?“   时琦挤洗面奶的手一顿,洗面奶给挤多了,她搓着脸,装听不懂:“什么怎么回事”   魏小夜这人眼睛毒,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   时琦将脸凑到水龙头近旁,掬了一汪水,冲去脸上的泡沫。   魏小夜冷哼一声,取了墙上挂着的干毛巾递给她:“还跟我装你刚才一副猫见了老鼠的样儿,忙慌慌地拉我回来,是怎么回事?”   时琦擦拭着脸,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要洗澡吗?快洗吧,还有热水呢。”   时琦话落,就出了浴室,顺手给带上浴室的门。   魏小夜在里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模似样的感慨:“姑娘大了,学会藏心事了。”   时琦笑骂她:“魏小夜,你不要脸。”   两人隔着一扇门,你一言我一句的斗着嘴,直到浴室里头响起水流淅淅沥沥的声音,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嗯。。漏发一小段。 第10章   魏小夜在时琦的小破出租屋窝了三天,就订机票回澳洲。   魏小夜一走,这屋里倒是安静下来,时琦竟难得觉得有几分孤寂。她这个人,向来自个一人也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倒很少会有那些唧唧歪歪的矫情情绪。   然而送走了魏小夜,从机场回来,时琦看着这屋子,情绪突然有些怏怏的。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的店铺贴起了春联,挂起了灯笼,倒是有了年味儿。时琦订了二十五号的车票回南方,除夕的头两天,今年的春节倒是比以往来得早。   二十四号晚,时琦所在的科室有团年聚会,说是团年聚会,也不过是科室的几个同事吃吃饭,去KTV唱唱歌。   早在前个把月,新来的实习医生们就向徐崇打听这次科里的团年聚会有什么安排,一群刚毕业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刚出社会,对什么都充满着新鲜劲儿。几个小实习生嘴儿甜,不知怎么说的,哄的徐崇大手笔一挥,最后的地点定在华庭苑,B市最贵的一家饭店。   这天,还没到下班的点儿,小姑娘们就坐不住了。   六点半,一行人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出了住院楼,拦了几辆出租车,往华庭苑去。   定的是唱歌吃饭一体的包厢,里头倒是挺大的,装修挺奢华的。   一群小姑娘们也不拘束,进了包厢,就到唱K房,放起了歌来,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簇拥在点歌机那里。   孔晓歪过脸来,打趣:“徐主任,等会给我们来一首?”   徐崇脱了外套搁在椅背上,袖子折起两圈,笑道:“行呀,先点菜去,吃饱饭,等会给你们露一手。”   话音一落,小姑娘小伙子们纷纷起哄:“瞧不出来呀,徐主任,深藏不露呀。”   徐崇倒没有平日里的严肃,好说话的很。   年轻小姑娘小伙子们见他这样,更放开了胆子,跟着他开起玩笑来。   徐崇招来服务员点菜:“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时琦恰好就坐在徐崇的左手边,徐崇将菜单递给她:“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曾倩拿手碰了碰时琦的胳膊肘,时琦扭头去看,曾倩冲她挤眉弄眼的,时琦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   曾倩凑过来,小声嘀咕了句:“徐主任,对你不错呀。”   时琦不以为然:“就给我递个菜单就不错了?”   曾倩撇撇嘴:“你别装糊涂,徐主任对你的心思,院里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呀?”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又转到隔壁的唱K房。   期间,时琦去了趟洗手间,她刚进了小隔间没一会儿,正要推门出来,就听见两道脚步声踏了进来。   孔晓对着镜子补妆:“刚刚,你瞧见了没有?“   肖晨没明白:“瞧见了什么?“   “徐主任呗,他刚不是给时琦递菜单呗,你没看今儿的桌上,时琦点的菜四道就全上了吗?咱们可是一人两道呢,这区别待遇。“   肖晨笑了起来:“你观察的可真仔细,不是我说,你说时琦她到底清不清楚徐主任对她的心思呐?“   孔晓啪地合上粉盒:“怎么不清楚了,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手段高着呢。你别看她外表看着一副小纯情的模样,也是个能玩的。头两天我在魅城还见着她呢,你是没看到,那舞跳的一个骚,啧啧。“   肖晨来了兴致:“有没有照片,快给我瞧瞧?”   “你别说,还真有,那天见到了,我就顺手拍了张,诺,你看。”   肖晨凑过来,看着孔晓手机,皱着眉毛:“看不出来呀。”   “前几次,在院大门我还看到她上了一辆名牌车。还有一次,就在上周,有个老头来找她,那车子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但看着吧也不简单。‘   肖晨嘀咕:“不能吧,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呀?“   孔晓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时琦并不是好脾气的人,早年在南方,有人说时娴云的闲话。时琦那时小孩子心性,听了,总要急赤白脸的和人争辩。   时娴云听到了,倒是不见任何情绪,时琦那是小,闷闷不乐的问时娴云为什么不生气呢。   时娴云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只告诉她一句话,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便无需与人争是非。   这句话,时琦一直记在心里。   时琦从洗手间出来,经过长廊,听见拐角处有说话的声音,时琦没多想,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等看清那块位置站的人,心里一咯噔。   除了周慕深外,他的跟前还站着一姑娘,那姑娘是背对着时琦的。   时琦所站的位置跟前,就摆放着一人高的绿色盆栽,枝叶繁茂,刚好把她遮了个严实。   时琦这还是第一次见周慕深抽烟。   他今儿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子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里捏着根烟,面容平静,然而仔细看,还是可以瞧出他眉眼间带了点不耐。   跟前的姑娘,低眉顺眼的,小声说着些什么。   只言片语,时琦听了大概。   敢情这姑娘是跟他表白来着呢。   苏璐这几天,总是跟着周尧青往他们的局里凑。   乔三儿这人是人精,也大概瞅出苏璐的心思。今晚临近过年,平常那些在国外混的发小都回来了,乘着大伙都有时间,就攒了个局,大家热闹热闹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倒没想到这苏璐又来了,周尧青这个傻大个,还不知道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呐。   不过这苏璐心也够大,前几日,他顾忌着人小姑娘面皮薄,就委婉了提点了几句,原以为这姑娘多少能知难而退,谁想又来了。   嗨,他是小瞧了这姑娘的心思了。   乔三儿懒懒靠着椅背,嘴里咬着根烟,他拿胳膊肘碰了碰边上的周慕深,不咸不淡地说:“老大,要不你今晚给人个痛快?我瞅着这姑娘三天两头的来点个卯的,怪累人的。 ”   苏璐红着脸低声说些什么,周慕深压根儿就没在听,眸光一抬,就瞧见站在绿色盆栽后的时琦。   时琦被他看个正着,脸上一怔,忙低了头,转身走人。   周慕深见她身影匆匆,嘴角微微挑起。   苏璐见自己说完,跟前的人也没个反应,一抬头恰好对上周慕深含笑的面容。   苏璐一头雾水,就见周慕深问她:“说完了?”   苏璐点点头。   周慕深吸了口烟,也没说别的,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时琦回到包厢,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挨到结束。   徐崇将拦了几辆出租车,把几位同事一一送上了车,不知徐崇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到最后一伙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他和时琦两人,曾倩早就让男友给接回去了。   徐崇手上拎着钥匙:“我送你回去?“   时琦正打算拒绝,就见到一辆车开了过来,在她跟前停下。   徐崇和时琦都盯着那辆车,车窗摇下,露出周慕深的一张脸,周慕深似没看到时琦身边站着的徐崇,冲时琦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徐崇紧紧盯着车里的人,开口:“不用麻烦周先生了,我送她回去。“   周慕深推开车门走下来,低眉看她:“你是让他送,还是跟我走?“   语气无波无澜,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周慕深这人早年也是个顽劣不羁的主儿,不然怎么能和沈二乔三儿哪些人玩在一块,不说是臭味相投,但怎么说,骨子里这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近几年在政治圈里混着,这性子才有些收敛,但某些时候,那骨子里深藏的霸道□□多多少少还是会显露出几分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个点肯定都呼呼大睡了吧。   微信公众号关注的姑娘,联系比较频繁的,除了妃子笑这位姑娘我对的上外,还想知道一下有个微信名字以real英文开头的姑娘是谁,让我认识一下呗。 第11章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被锁着。   时琦转过脸去看周慕深,周慕深倒没急于解锁,他眉头微蹙,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他从驾驶车门的一侧,摸了包烟出来,时琦正要开口,就听周慕深淡淡地问:“你想不想跟我处处?”   同是男人,周慕深怎么可能看不出徐崇的意思。他这人一向最是沉着持重,然而这会却有点儿端不住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爽,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倒像是十几岁出头的鲁莽毛躁的混小子,一点儿也经不住事儿。   不过这姑娘似乎被他的话吓着了,懵懵然然盯着自个,那眼神看得他觉得自个跟个傻子似的。   周慕深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将他这边的车窗摇下了点儿,他从烟盒里抖了支烟出来,送进唇边,打火机啪嗒的一声响,火光窜起,衬得他眉眼俊雅。   他抽了一口烟,看向时琦:“吓着了?”   时琦抿抿唇,一双眼睛仍旧毫不退怯地盯着周慕深:“有点。”   她这样坦诚,到是惹得周慕深又是一笑。   “什么想法?“   时琦默不作声,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无措,惊讶,还有一点可耻的小愉悦。她将视线落在车里挂着一个小挂饰上。手工编织的冰花结,藏青色,尾端串着两颗碧绿清透的玉石,不知道值多少钱,绳子的表皮有些褪色,看着有些许年头了。   她盯了一会儿,才舔了下唇角,这是她紧张时的小毛病:“你现在,心里有人吗?“   周慕深看她,眉头微扬,看了一会儿,这才扯唇笑了下:“没有。“   时琦也盯着他看,落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攥着安全带,她开口:“好,我们处处。“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时琦的车票是定在早上九点,她这人做事向来求个稳妥,六点半起来,七点就收拾妥当。她将窗户和门都锁好,这才坐电梯下楼。   出了小区的单元门,就见附近停了辆黑色轿车,车子外头站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时琦没多想,抬脚要走。   那人叫住她:“时小姐。“   时琦脚步微顿,看向那人。   吴效几步上前:“我是周司的秘书吴效,周司今早有事要忙,让我送您到机场。“   “机场?“   时琦定的是高铁的车票。她早些时候没来得及定机票,等想起的时候,二十五号的机票早就给买光了。   吴效见时琦似并不清楚这回事,解释道:“昨天,周司让我给您定了张回Z市的机票。”   昨晚,时琦和周慕深确定关系后,两人聊了几句。时琦提起今早要回南方过年的事儿,倒是没想到昨晚他就给她定了机票,又派秘书送她到机场。   若是坐动车回Z市,要坐八个钟头。飞机倒是不用这么长,一个小时半的钟头。   下了飞机,Z市倒是下起了雨来。南方的城市,这个季节多雨,雨倒是不大,淅淅沥沥的,空气却是湿润清冷。   时琦拦了辆出租车,车上接到了阿姨的电话,问她到哪儿。时琦说快到了,电话里阿姨叮嘱她几句,便撂下了电话。   车窗外,细雨纷扬。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琦付钱下车,她没来得及带伞,幸好雨势不大,她冒着雨才刚走几步,就碰上家里照顾时老爷子的林阿姨,林阿姨撑着伞,几步走到时琦身边:”林阿姨,你怎么下来了?“   林阿姨将雨伞往时琦的那边倾了倾:“老爷子估摸着你这个时候也该到楼下,怕你没带伞,特意让我下来接你。   时琦哦了声:“外公在楼上干嘛呢?“   林阿姨笑道:“说你回来,正亲自下厨呢。”   时琦和林阿姨进了小区单元门,林阿姨收了伞,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这才进电梯,看着时琦的目光透露出几分怜爱:“看着瘦了不少,在外边一个人怪累的吧。“话峰一转,又道。”我说你这姑娘好好的,怎么想到跑到B市去呢。这天南地北的,想照顾都照顾不到,在外头没少吃外卖吧?”   林阿姨是在时娴云去世后来的,照顾老爷子十几年,时琦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半个闺女差不多。   时琦挽着林阿姨的胳膊,一副小女儿娇态:“没法子呀,谁让我没有林姨的好厨艺呢,要不你跟我到B市去。”   林阿姨眉开眼笑,拍了拍她的胳膊:“就你嘴甜会哄人。“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电梯。   时琦在玄关换鞋,时老爷子听到动静走出来:“回来了。“   时常岩老爷子是Z大的历史系教授,这套房子也有些年头了,还是时老爷子当初在Z大任教时分配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家具老旧,墙壁上的油漆都有些剥落。   时老爷子虽然七十多岁的高龄,仍旧精神矍铄,他身上穿的一件白色的衬衫,外头搭一件灰色的毛织背心。这还是时琦当初上大学在外兼职时给老人家买的,是四五年了,下摆处都起球了,老人家还舍不得扔。   外祖孙两用完晚饭后,时琦给时老爷子泡了杯茶,自个就到厨房收拾碗筷。   原本前几天林阿姨就该回去过年,然而林阿姨照顾老爷子这么久,早就将这外祖孙两人当成自家人。怕自己走了,时老爷子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个好歹也没人知道,放心不下特意等到时琦回来这才回老家。   时琦收拾好碗筷出去,时老爷子正自个跟自个下着象棋呢。昏黄的光线下,时老爷子戴着眼睛,手里捏着炮,眼神专心致志盯着棋盘。时琦看着时老爷子鬓角的白发,突然情绪有些闷闷的,她扯了个笑容:“外公,我跟你来一盘。”   时老爷子闻言乐呵呵地笑;“来,让外公瞧瞧你这个三流棋手有没有长进。”   这三流旗手的名号,还是小的时候,时老爷子教时琦下象棋,这丫头片子每次下棋总是先占据边缘。《棋经论》有言:“一流棋手占据腹地,三流棋手占据边缘,二流棋手占据四角。”   时琦小的时候不大不明白,时老爷子为什么要让她学象棋,时老爷子却一语中的:“ 你这丫头外表瞧着倒是个沉性子的,但这骨子里呀还是不稳妥,学学象棋倒是能给你沉沉性子。”   外祖孙两下了几盘,结局自然是时琦惨败了。   时琦撒娇:“外公,你怎么也不让让我呀。”   时老爷子抿了口茶,拿手指点了点时琦:“躁而求胜者,多败。”   时琦孩子气地撇撇嘴,时老爷子搁下茶杯,看了眼时琦:“前天儿,你父亲来了通电话。”   于前志虽然跟时娴云离了婚,但每到过年,都会给时老爷子打电话拜年,而时老爷子对待于前志,倒是并无两样,于前志打来电话他也接,也没给过于前志冷脸。   早年,时娴云要和于前志离婚,时老爷子将女儿叫到跟前谈了一顿。在当时的那个年代,离婚不比现在常见,大多数家长都觉的自个孩子离婚是件挺丢脸的事儿,一旦夫妻两有矛盾,通常都是劝合不劝分。   时老爷子也是五十多岁的人,半辈子都过去了,看事向来通透不迂腐。在时娴云跟他说要离婚时,老爷子也没多劝,就问了时娴云一句:“你想清楚了?”   时娴云抹着泪:“爸,我想清楚了,女儿不孝,这么大了还竟丢您的老脸。“   老爷子只是长叹一口气,摆摆手:“娴云,咱们家虽然不比于家,如今于前志做出这样的事儿。你能离婚,说实话爸还挺高兴的。人啊,无论怎样还是要有骨气的。你也别觉的自个离婚,抹不开面子,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想怎么过全看你自己。爸这里只有一句话,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爸都尊重你。”   当初,于前志来接时琦时。时老爷子是有想过让于前志就这么把时琦接回去,怎么说也是他于前志的亲闺女,打断了骨头还流着他于前志的血脉呢,总不能亏待了时琦。   他自己已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也不知道哪天就去了,要是留下时琦这一个人,往后再回于家,指不定比现在难熬。   然而时琦这小丫头片子,脾气倒是和自个闺女一致,倔的恨,怎么说,也不愿意去。就蹲在时老爷子脚边哭,抽抽噎噎:“外公,我不回去......”   时老爷子自个也舍不得,看时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一蜂窝的跑出来。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家也没流过眼泪,这会儿看着哭的鼻子红红眼睛红红的时琦,老人家深陷的眼窝也泛着湿意,时老爷子抬手抹了抹眼角,将时琦搂在怀里:“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外公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积蓄。即便以后走了,也够你一个人生活的很好了。”   时琦听时老爷子提起于前志,当下脸色不太好:“他给你打电话干嘛呢。”   时老爷子看得一笑,说:“就拜个年,还问起你在B市工作的事儿。”   时琦冷笑:“他是怕我去打扰了他们一家人生活,外公您告诉他,让他尽管放心。”   时老爷子:“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人怎么说也好歹是你父亲,关心你还能有假”   时琦小声嘀咕:“谁知道呢”   时老爷子也知道这姑娘心里记恨着于前志,也不再提这事,问了些她在B市生活的事儿。   外祖孙两人聊了几句,见时间太晚,也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时琦到浴室洗了澡出来,拿出手机一看,有两通未接电话,来自B市。   她将号码存好,然后拨了出去。   那端有点吵,她先是听到一声低沉的喂,然后吵闹声落了几分,似乎那人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到家了?”   时琦轻嗯一声,低声解释:“刚才手机搁到房间里,没听到。”   “嗯。”   话落,两端都没了声音,时琦觉得有些尴尬,就听周慕沈说:“早点休息。“   临挂电话时,时琦又叫住他,磨磨蹭蹭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少喝点。“然后也不等那人回话,忙不迭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换榜,作者君申了榜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上榜)但是咱明天(八号)更的时间,先暂且改为晚上六点。 第12章   周慕深捏着手机,听着那端的忙音,心想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他扯唇笑了笑,将手机揣回兜里。   乔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老大,这电话是时琦妹妹的吧?“   周慕深看他一眼:“你可够闲的慌,正事儿不做,光偷听人打电话,是吧”   乔三儿摸出了烟盒,给周慕深散了根烟,嬉皮笑脸的:“哪能呀,兄弟这不是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吗?‘   周慕深没理会他,低头点火。   乔三儿也不在意,一手倚着窗栏,仍旧说着自个的看法:“我瞧着这琦妹妹就这人不错,姑娘虽看着人静,但也是个通透明事理的,不矫情儿。“   时琦回来第二天,就去拜访研究生的导师。   她是在Z市的医科大学念的本科和研究生,温良衡是有名的骨科专家,虽然老人家如今已不坐诊,但还是很多人会前来拜访。温老和时老爷子也是朋友,两人年龄也相差不了几岁。时琦当年报的时候,温老只收两个名额,五十多人,只有时琦和另一位从北方来的男生被温老收到麾下。   时琦早上洗簌完,刚出了卧室,时老爷子就在阳台上捣鼓着他养的哪些花花草草。闻声,时老爷子仍旧修剪着那盆白牙松,头也没回:“粥在锅里温着呢,先去吃点。”   时琦嗳了一声,到厨房里盛了一小碗出来,就着几道凉拌小菜吃着早饭。   时老爷弄完那盆宝贝,拿起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等会要去看温老吧?“   时琦嘴里还嚼着食物,含糊应道:“打算下午去。“   时老爷子叮嘱她:“记得买点礼品,别空手上门。“   时琦两点的时候出发,打车到半橘镇,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温老爷住在半橘镇上的一处老院子里,挺有名的水乡古镇。古朴,幽静,是养老的好地方。这里头的住的人,虽是耄耋老人,但来头都不小。   朱红色双木门洞开洞着,院子里头搁着一只色釉粗陶缸子,里头养着几条鲤鱼,温老爷子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嘴里哼着京剧小曲儿喂着鱼儿。   时琦刚要出声,温老爷子却在这时转过身来,见到时琦,老人家和蔼笑笑:“来了呀?“   时琦:“嗯,昨儿刚回来,想着乘今天来看看您。”   温老爷子招呼她:“我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难为你有心了,来,进去里面说。“又瞧见时琦手上提着礼盒,“怎么还提东西来了,是你外公叮嘱的吧?嘿,这老家伙......”   时琦跟着温老爷子进了屋里,温老招人来给时琦泡了杯茶,就问起时琦在兴华工作的事儿。聊了几句,眼看着快到了饭点,温老爷子留时琦吃完晚饭再走。时琦想着外公还在家里,温老爷子也想到这点,最后也不强留派人开车送时琦回去。   等到了住处,时琦向人道谢下车,还未走几步,就见自家房子楼下停着辆轿车。下楼扔垃圾的邻居徐阿姨瞧见时琦,便多嘴提了几句:“时琦啊,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琦:“昨天刚回来的。”   徐阿姨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琦心里纳闷:“徐阿姨,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徐阿姨望了望楼上,指指道:“你爸来了,刚上去呢,提着大件小件的东西,我瞧那礼品倒还是挺贵的。“   时琦没说话,徐阿姨在这里也住的挺久了,也是老邻居,对于时家的这些事也是清楚。打量着时琦的脸色见她不吭声,便打着哈哈扯了几句,也就上楼去了。   时琦站在原地,看了眼楼上,想了想却转身走出了小区,小区对边有一家饮品店。她刚坐下没两分钟,点了杯东西,就接到时老爷子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时琦扯了个借口,时老爷子也没再说别的。   时老爷子这厢挂了电话,于前志殷切地看着时老爷子:“爸,琦丫头怎么说?”   即使于前志和时娴云离了婚这么多年,他待时老爷子还跟以前一样。或者说,待时老爷子比以前更尊重更上心了。怎么说,他这里做错事了,时娴云也因病去世了,他不多光照点谁还能光照点,时老爷子就生了时娴云这一闺女。而面对着时老爷子,于前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歉疚的,歉疚之外还有感激。   当初和时娴云结婚时,在时老爷子跟前,什么承诺啊保证的话没少说。到最后,离了婚,时老爷子也没说过他一句重话。   而时老爷子不想和于前志搞的太僵,有他的考量。一来是他对这事儿也看得通透,人性难捉摸。二来,还是为了时琦,他这个老头子也没几年活头了,往后这孙女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个人好照顾。   时老爷子也知道自个孙女的心思,笑了笑:“这丫头说碰上了她的大学同学,被人拉去坐了会儿,一时半会看是赶不回来了。”   于前志是什么人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也知道时老爷子给他找台阶下,便说:“这样啊,那等她回B市,我再找个时间跟她谈谈。”   于前志陪着时老爷子坐了会儿,又问了些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聊了会子的闲话,便走了。   时琦坐在饮品店的窗子那头的位置,正对着小区大门,见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辆黑色轿车开了出来,这才走出饮品店。   于前志前脚刚走,时琦后脚就回来了。   时老爷子抬手点了点时琦,不无无奈:“你啊你。“   时琦不当回事,弯着腰看了眼地上摆着礼品,不咸不淡道:“这于书记出手可够阔绰的,外公,你说他这东西干不干净啊?“   时老爷子把脸一板:“别瞎说。“   时琦撇撇嘴:“外公,我们明儿吃什么啊?”   明天就是除夕,今早时琦起来的时候,就陪着老爷子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食材。这小地方,毕竟明天就是除夕,大伙都要过年,不营业。   今早两人买了不少食材,时老爷子也心疼这孙女,想着乘着过年多做几道她爱吃的菜。   自从时娴云走了后,这几年过年都是祖孙两一起过得,跟别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气氛没法比,到底还是少了几分人气儿。   隔天,时琦一早就起来,洗簌完出了卧室。祖孙两吃完汤圆,时老爷子还是给时琦包个红包。别家的小孩一到十八岁基本就不收红包了。时老爷子这么些年,还是一直给时琦包红包,说图个吉利。   时琦也给时老爷子偷偷准备了个,时老爷子捏着这红包纸,似有感叹道:“没想到,还可以收到孙女给的红包。”   外头有鞭炮声,时琦和时老爷子将前天买来的对联福字剪纸给贴上。到了下午两三点,祖孙两就将昨儿买的放在冰箱里的食物,拿出来收拾。   时老爷子主勺,时琦打下手。   祖孙两,边说边聊,映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算是有几分年味。   时琦洗着菜叶子,心想是不是等会要给周慕深去个电话,毕竟这大过年。   等到四五点,时琦和时老爷吃完年夜饭,祖孙两人穿上外套,出门溜达去。小区里过年了,为了图个气氛,外头挂了灯笼,大红色的中国结,张灯结彩的,倒是很有普天同庆的感觉。   晚上,小区里有联欢会活动,都是小区里的业主联合组织,大小以及各家的小娃子表演。台子都搭起来,音响里放着拜年歌儿,倒是热闹。   小的时候往往盼着过年,那时候想法多简单,就想着能穿新衣裳能吃大餐。长大后,对这样的节日倒是再也没有小的时候那样热衷,淡了许多,不知是经的事儿多了,人心变得复杂了。   外祖孙两人溜达了一圈,看差不多的时间点了,也就回去看春晚去。   时老爷子坐到了九点,便挨不住了,直犯困,便回房去歇息去了。时琦对春晚这档节目也没多大兴致,自个坐了会儿甚觉无趣,便关了电视,正想给周慕深打个电话,说声新年快乐。   周慕深的电话就来了。   时琦接起,那边很安静,时琦正要开口,就听周慕深道:“时琦。”   时琦轻嗯了一声。   良久,她听见周慕深说:“等你回来,就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越来越少,肉疼。   我这个懒货,要快点码起来。Σ("?д"? 〣) 第13章   周家这个年夜饭可真算是吃得兵荒马乱。周父周泽州原本前几天就说好今天会回来过年的,但因涉及国家新的航天工程探测项目,研制现场出了点意外,在进行测试时,某个参数发了生了变化,在基地里的一行人都留了下来,周父这个总师,自然也不例外。   谁想晚上吃年夜饭,正说说笑笑着,周老夫人忽然捂着胸口喊不舒服,然后就晕了过去。大家都被这事儿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将周老夫人送到医院抢救。老人家本就心脏不好,医生给周老夫人做了冠脉照影检查,根据老人家的目前的情况建议必须得马上做支架手术。   老人家近年来身体情况本身就不太乐观,做这手术也是有风险的。这四个小时的手术,期间医生还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所幸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周母何冬锦在病房里看着老夫人,周慕深到楼下去接他二叔。他二叔周泽康因为工作上的调动,一家人都搬去了南方。听闻周老夫人进院的消息,周泽康当下订了机票赶过来。   外头烟花炮竹齐声响,周泽康从车里下来,面容难掩倦怠,见到周慕深,他几步上前,忙问:“老太太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   周泽康沉肃的神情这才缓了几分,他抬手拍了拍周慕深的肩膀:“幸好还有你,嫂子吓坏了吧?”   周慕深垂眸笑一笑:“吓得够呛,二叔,先上去吧。”   周泽康点了点头,两人走入住院部:“这事儿还没跟你爸说吧?“   “没来得及通知。”   周泽康道:“那就别给你爸说了,老太太现在也没事了,你爸又回不来,在基地难免会瞎着急。“   何冬锦经过今晚这么一遭,向来格外重视外容的她,当真是又狼狈又憔悴。周泽康进了病房里,叮嘱周慕深先送何冬锦和周尧青回去。   到了家门口,何冬锦支开周尧青:“慕深,妈也不多说什么了,老太太今晚这一遭,你心里也清楚。老太太向来盼着你结婚生子,妈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你要是实在还放不下,要不就带那女孩回来,妈也不反对。“   周慕深失笑:“妈,您扯哪儿去了。”   何冬锦也不再劝了,只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你自个想想吧。”   周慕深看着周母进了门,脸上的神情依旧疏懒淡然。他找出烟盒,抖了根烟出来,刚咬在嘴里点火,蓝色小火苗窜起的那一刻,他忽地啪的一声按灭了,将烟盒跟打火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周慕深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对时琦的反应也做了两种预测,一是这姑娘该是会拒绝,二这姑娘兴许会被他给吓跑了。然而时琦只是怔愣了几秒,就没心没肺道:“你想好了吗?我这人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又或者说并非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我厨艺不好,也爱玩儿,有起床气,睡觉会打呼噜,会抽烟,也喜欢去夜场......“   周慕深轻笑,抬手揉了揉眉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时琦没深想周慕深的这句话的意思,她被周慕深这么一打断,脑袋当机了几秒,然后才飞快小声的嘟哝了句:“你要对我好啊。”   像不遮掩的小孩子,稚气但也真。   两人这通电话,时琦自始至终没问周慕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而周慕深也默契般没提起周老太太的住院的事儿。   两人悄不声息,都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直至挂了电话。   周慕深冲完澡换了件衣服,从卧室出来,经过周尧青的房门口,卧室的门忽地被拉开,周尧青探出颗小脑袋:“哥,你是要去医院吗?‘   周慕深脚步微顿,周尧青小心翼翼地望着周慕深,声音涩哑:“哥,奶奶会没事对吧?“   周尧青今晚真是被吓着了,到现在两只眼睛还红的跟兔子似的,周慕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瞎担心,去睡吧。“   时琦这厢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发呆,忽地外头烟花声炸起,深色的窗户玻璃上映衬着绚烂的火花。外头有人在喊新年快乐,声音里透着一股傻乐劲儿。   时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发现已经零点了,又进入新的一年了。手机上有轻微的震动,是一条短信,四个简短的字新年快乐,没有备注名。   时琦知道周老夫人住院的消息,还是曾倩打来电话告诉她。曾倩今年过年倒是没休假,在那端和时琦插科打诨了几句,旋即神秘兮兮道:“跟你说件事儿,前天儿大晚上,周老夫人被送进院来抢救。“   时琦倒水的手一顿,壶口移出杯沿,热水顺着壶口洒了一小滩,她忙把热水壶搁到流理台上:“人没事儿吧?“   曾倩心有余悸道:“现在没事儿,不过那天晚上差点可就去了,医生还下了一回病危通知单哩。“   时琦拿起边上的抹布擦干净水渍,那端曾倩又自顾自地说起这几天住院部里发生的事儿,两人聊二十来分钟,直到听到那端护士长叫曾倩的声音,两人才挂了电话。   周老夫人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上门来探望的人算是络绎不绝,有的冲着过世的老头的面儿来得,也有冲着周慕深的来着。老太太通通一概不见,唯有乔三儿这伙人来了,老太太才愿意见。   乔三儿和沈二这伙人,打小就和周慕深一块玩。几个臭小子年岁相仿,两人成伙,三人成帮。又都是男孩,性子淘,常常聚堆惹事。气的周老夫人,常常拿着竹条儿,扬言要抽他们的屁股。   乔三儿来得时候,手上还捧了一束红玫瑰,人来医院探望病人都是送些康乃馨百合这类的,唯独他不按常理出牌,捧着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不知道还以为是看上这医院里某个小护士献殷勤来着呢。   周老夫人看着床头那一大捧娇艳的玫瑰,笑道:“我说你这混小子,该不会给哪个姑娘的花,人没收,给搁我这儿来了吧?“   乔三儿从茶几上拿了颗苹果,削着皮:“周奶奶,这您可是误会我了,我哪能做这档子没良心的事儿。这玫瑰花,可是我特意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城郊那片玫瑰种植园,一支支给剪下来的,让人给包装好,又开车亲自护送回来的。“   周老夫人笑眯眯:“怎么着,那这花我可得好好养着。“   “可不是,我追女人都没这么上心。“   周老夫人道:“今早,沈二那小子也来了一回。你说你们这些人,这眼看着都要到而立之年了,该找个好姑娘稳定下来了。“   乔三儿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周老夫人,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拭着刀锋上头沾的梨汁,擦完,搁到水果盘里,拿手挠挠了眉头:“我这也犯愁呢,就是没好姑娘愿意跟咱,要不您老人家给介绍几个。“   周老夫人啐他:“去,你要是真愿意安定下来,你周奶奶我还真给你介绍一位。”   乔三儿眸光一抬,见走进门的周慕深,赶紧将这个包袱扔给周慕深:“周奶奶,您还是先让咱周司先安定下来,再说吧。”   时琦这次年假有十来天,她到是可以乘着这几日多陪陪时老爷子。大年初四,温老派人开车来接时老,见见平常都没怎么空见的老家伙。   时琦自个一人在家睡到十点才醒来,头发随意拿了根皮绳扎了个低马尾。将就着锅里还温着的粥舀了小碗,草草对付了午饭,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屋子,将收拾好的垃圾搁在玄关外,又回屋里拿了件黑色长及脚踝的羽绒服裹上,便下楼扔垃圾。   她前两天有点发烧,今天这喉咙还疼着呢,喉咙像哽着颗小石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出了楼梯,碰上回来的老邻居,聊了几句。出了小区单元门,她脚上还穿着双卡通兔子形象的棉拖鞋,里头没穿袜子,风一吹,脚踝处袭来阵阵凉意。   小区的垃圾箱放得有点远,要多走几步路。   时琦手里捏着垃圾袋,目不斜视,边上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时琦下意识地瞟过去一眼,然而等看清那车上下来的人,她怔愣地杵在原地。   这几日阴雨连连,今天难得放晴,边上栽的绿化树头经过雨水的冲刷,嫩的发青,他就站在那一处绿意盎然底下,一深黑色大衣,清俊挺拔,一手扶着车门,目光望向她。   自从除夕那夜,周慕深打来电话后,两人再没通过电话。时琦知道周老夫人生病的事儿,然而自始至终没打过电话去问周慕深,只给周尧青去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周慕深走到她跟前,低眉瞧了她一眼,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外头裹着的羽绒服也没拉上拉链,里头穿了件毛绒的睡衣,脚上蹬着双棉拖鞋。   周慕深忽地就想起那日乔三儿发来的视频,里头,她一抹艳艳红裙,黑发红唇,眉眼娇矜。   时琦抿抿唇,一时觉得无措,她艰涩地咽了下喉咙,这才微哑着声音开口:“你,怎么来了?”   周慕深扫了眼她手里还攥着的垃圾袋,看着挺沉的,她的手指都被那带子压出道红痕。他吸了口烟,盯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道:“娶你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两人船都没上,我会这么快放女二出来搞事情嘛。 第14章   半真半假,捉摸不透。   时琦怔愣地盯着他瞧,周慕深表情自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似看出她的心思,笑一笑:“病了?”话落,不等她回答,又瞧一眼她手里还攥着的垃圾袋说,“先把垃圾扔了。”   时琦回过神来,忙哦了一声,敛睫看了眼手中的沉甸甸的垃圾袋,这才觉得小臂发酸,小走几步,将垃圾袋掷入碧绿色的桶子里。   时琦扔完垃圾回来,想着身后跟的男人,心不在焉,碰上出门的徐阿姨,叫住她。   徐阿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时琦身后跟的男人,八卦心起,眼里放光:”哎,时琦,男朋友呐?“   时琦下意识转身去看周慕深,而周慕深也似笑非笑地看她,时琦不大不小地嗯了声。   周慕深轻笑,跟徐阿姨问了声好,徐阿姨攀着热聊了几句。时琦杵在一旁,打量起这男人来,徐阿姨和他谈的话多是些琐屑话题,他倒是不见丝毫不耐,依旧好脾气地和徐阿姨扯东扯西。   时琦站在一旁,几次想打断徐阿姨的话头,周慕深转而看她一眼,见她百无聊赖低着头玩着手,对徐阿姨道:“阿姨,时琦还生着病,我们就先上去了。“   徐阿姨似乎这才想起有时琦这号人,她忙关心地看向时琦:“生病了,那赶快上去,别再给风给吹感冒了。”又道,“瞧我这人,扯起来也没个完的。”   等时阿姨走后,两人进入电梯,时琦看着他,小声嘀咕了句:“你脾气可真好,应该不会有家暴的习惯吧?”   周慕深轻笑出声,觉得这个姑娘思维可真够跳跃,看她:“怎么着,我看着像是会家暴的人?”   时琦刚要说不是,未语又小声的咳嗽起来,周慕深见状,皱起了眉头:“去医院看过了没?”   待咳嗽止了,时琦才道:\"看过了。\"   周慕深跟在时琦身后进了屋子,房子颇有些年头,但好在收拾的干净整洁。时琦也大概清楚周慕深来得目的,她说:外公要晚上才会回来。“   周慕深点点头,脱了黑色大衣搁在沙发上,时琦给他倒了杯水的功夫,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过一看,是周尧青的电话。   时琦小心翼翼看了眼坐在沙发里的周慕深,接起来,莫名心虚:“喂。”   周尧青打趣道:“小嫂子,见到我哥了吗?”   时琦面上一红,微侧着身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周尧青一个劲儿的笑:“时琦姐,你可真行,怎么拿下我哥的?你都不知道,我家里人知道你们两要结婚,可别提有多高兴,特别是我奶奶.......“   时琦听着周尧青一个劲儿地调侃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况且这男主角还在自己跟前站着呢。忽地她手心一空,她转过脸,手机已被周慕深捏在手心里,他低眸看了眼屏幕,又转而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周慕深边盯着她,边冲周尧青说了几句,周尧青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周慕深将手机递还给她时,时琦接过,闷闷地说了句:“外公兴许会被吓到。“   周慕深看她一眼:“后悔了?”   他神情平静,语气也温和,时琦却莫名觉得有一种压迫力。她忙表决心,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竖起手指要发誓。   时老爷子回到家 ,见家里多了个男人,确实有些意外。但好歹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什么大风大浪的场面没见过,只问了一句“来客人了呐”,便再无他话。   相较时老爷子的老神在在,时琦倒是有几分局促,而周慕深倒是一派风轻云淡,温顺谦恭地向时老爷子问了声好。   时老爷子点点头,也不急着问周慕深是以何种身份出现在家里,时琦将先前泡好的茶杯递给时老爷子,狗腿道:“外公,您喝茶。”   时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琦,笑一笑,接过了茶杯。   时琦坐在周慕深旁边,想着该怎么开口提出她和周慕深要结婚的事儿,同是又能把理由讲得在情理之中。时老爷子从进屋开始,除了说了句来客人呐,就再没开过口。   时琦摸不准时老爷子的心思,心里焦灼。周慕深似瞧出她的不安紧张,手覆到时琦的手背上,轻捏了捏。   时老爷子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拿起边上的保温杯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是有事要跟我说?”   直到聊天结束,时琦所担忧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时老爷子反到是很平静的就接受了两人要结婚的事实,没有疑惑也没要周慕深的保证。   时琦送周慕深下楼时,嘴上还嘀咕着。周慕深听得默默一笑,时老爷子哪里是不清楚,只是碍于时琦在场罢了。   明天准要跟他谈话。   周慕深想起时琦刚刚在老爷子面前,她脸不红心不跳着编着谎说自个去了B市就是为了他云云之类的,赞叹了句:“小谎说得不错。”   时琦正沉思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听清,直到出了小区单元门,才想起什么问:“你晚上住哪儿?”   周慕深:“来之前就定了酒店。”   时琦哦了一声,又问:“周奶奶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我们要结婚了?”   周慕深点点头。   时琦问:“那她们是什么反应?‘   周慕深微微挑眉:“尧青怎么跟你说的?”   时琦不以为意:“就说挺高兴的呀。”   然后时琦又问:“那你呢?“   周慕深觉得今晚这姑娘有点难缠,她一双眼睛明亮亮地盯着自个,透着点期盼儿。周慕深心想他要说是没什么情绪,这姑娘指不定会哭给她他看,模棱两可地道:\"还成。”   然而显然他这个答案并不能够让眼前这姑娘满意,姑娘眼里的亮色瞬间就暗淡了些许。时琦心里诽腹还成?什么意思嘛?即便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也好歹说点好听的哄哄她嘛,这人。   她面上仍旧笑嘻嘻的,冲他摆摆手:“开车小心。”   周慕深这人在官场历练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这姑娘兴致不高的缘由,心里念头转了转,最终还是视而不见。决定不惯这臭毛病,若往后成了习惯,还真不太好。   他将车开出一小段路,手机翁鸣地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来看了眼,是一条短信。   {周先生,对于我们结婚,我的感觉也是还成 }   周慕深扯唇笑了笑,将手机搁到驾驶台上,摸出根烟来,咬着滤嘴,低眸点火。3   心想也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姑娘,不容易吃亏,挺好。   周慕深连续两日来陪着时老爷子下象棋,时琦就坐在在一旁开了包薯片,边吃边看。很快,一盘棋还没结束,时琦就解决完一包薯片了。她摸到沙发边,刚捞过一包,还没开封,就听周慕深淡淡地问:“嗓子不疼了?”   时琦捏着鼓囊囊的薯片,手一顿,呐呐开口:“好的差不多了。”   周慕深微抬眉:“差不多?“   他手里还虚虚捏着颗棋子,时琦觉得头皮发麻,莫名有种读书那会开小差被老师抓到的感觉,她扔了薯片,顾左右而言他:“我去倒杯水。“   时老爷子看着一溜烟逃跑的孙女,宽厚笑笑。   等晚上,三人吃完晚饭后,时老爷子打发时琦和周慕深两人下楼逛逛。   元宵还未过完,年味还没散,有小破孩在小区楼下的篮球场处放烟花,手里拿着一串鞭炮,见到时琦,嚷嚷着:“时姐姐,你快来帮我放鞭炮呀。“   时琦在这里住的挺久,这些邻居家的小破孩也认识她。这小区治安不严,每逢过年,别处的小区都三令五申不准燃放烟花炮竹,唯独这小区例外。   时琦小的时候,对放鞭炮这事儿挺热衷。每逢除夕晚上,吃完年夜饭后,她就自个拎着一小串鞭炮下楼,噼里啪啦地放起来。   有的邻居见这小姑娘胆儿大,也会叫时琦搭把手。   时琦走过去,地上摆着各种烟花,小的时候常玩的那种,窜天猴,电焊条,摔炮等诸如此类的。   周慕深站在边上,抽着烟,瞧着她蹲在地上,一群小屁孩簇拥着她,叽叽喳喳一团。   时琦和小屁孩们打着商量,帮他们把这些给放了,就赶紧回去。看着地上堆着东西,忽然想起没火儿,她一扭头,见周慕深正抽着烟。   她仰着脸,喊:“烟借我一下呗。“   周慕深拿开唇边的烟,示意她是要这个,时琦干脆点了点头。   时琦取过烟,给每个小孩分了根电焊条,叮嘱他们别靠的太近,也别往别人身上招呼,这才捏着烟头的滤嘴,挨个儿的点过去。   璀璨的火花炸显,浓墨的夜色里,漂亮的很。   小屁孩嘻嘻笑。   时琦站起身,走到周慕深跟前,还未凑近,脚边突地的一声炸响。时琦没防备,被吓着,直接往周慕深怀里躲去。   恶作剧得逞,小孩捂着嘴哈哈大笑,时琦没好气,冲周慕深撇撇嘴:“一群小没良心的。”   话是这般说,然而她的眉眼皆是笑意,红唇潋滟,有点诱人,像挂在枝头的樱桃,引人摘撷。 第15章   十多天的春假,也就这么结束了。   时琦回到B市,那小出租房里头的家具积了薄薄的一层小浮灰,职业使然,有轻微的洁癖。她放下行李箱,马不停蹄的做了个小扫除。隔天回到医院上班,曾倩一见到她就抱着她喊亲人,以慰藉这十多天没见面的思念之苦。   下午,两人到食堂去吃饭时,曾倩想起一事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上次给你打电话,原想给你说来着,后边给忘了。“   曾倩买起关子:“你今儿上班,没看到肖晨吧?“   曾倩没说,时琦还真没注意到。她舀了一勺萝卜炖排骨的烫,汤味清而不腻。她又舀了一勺,也没问,静等下文。   曾倩对她这平淡的反应,也不介意,仍旧兴致冲冲道:“跟你说,那个杜小姐她老公出轨的对象,你知道是谁吗?是肖晨。“   啪嗒一声,时琦的勺子落到餐盘上。   曾倩对时琦此刻的这个表情非常满意,笑着问:“想不到吧?”   这姑娘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上一回被挨打的事儿。   杜小姐第二回 大闹医院时,是个大晚上的,夜深人静。即便临近过年,被送进急救室的人依旧不少,特别是食物中毒,嗜酒的,海了去了。   夜里十点,曾倩趴在护士台上,眼皮直往下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住院部里的病人,大多数都睡下了,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头顶的白炽灯泛着幽冷森静的光。   曾倩正要睡去时,一串笃笃笃,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瓷砖的声音响起。曾倩一个激灵,睁开眼,揉揉了眼睛,瞧见是上回的那个杜小姐。她登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眼神警戒。   杜初夏似看出她的心思,挽着Chanel的深蓝色小包的手随意往护士台一搭,柳眉微挑:“放心,不是来找你的。”她眼神四处扫了眼,语气轻飘飘的:”那个肖晨在哪儿呢?”   曾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抬手地指了一个方向:“那。”   杜初夏又笃笃笃的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往医生休息室去,完全没顾忌到正休息的病人。   五分钟后,里头传来水杯砸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骂骂咧咧的声音。   曾倩忙跑到休息室,肖晨和杜初夏扭打成一团。   势均力敌,谁都不落于下风。   最后还是引来的保安,病人被吵醒,见又是上回那个女人,不由低声抱怨了几句。   杜初夏耳尖,听到了,回那病人一句:“我他妈男人都被人勾走了,还管你睡不睡着觉呢!”   最后,肖晨自然被辞退了。   杜初夏这样的人,即便明知上次误会了曾倩,也没来给她道过歉。那样的人,从小被娇惯,向来一心只顾自己的怒乐,哪还操心别人的感受。   后来几天,院里传着杜初夏将肖晨跟其老公的开房记录拍在院长的桌上,扬言要院长辞了肖晨,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时琦忽然想起那天,肖晨说的那句话“风不动,幡不动,仁者心动”,有意思。   时琦提醒她:“那杜小姐,怎么当初还认为你是小三呢?”   说起这个,曾倩一张小脸忿忿的:“我也纳闷呢,杜小姐她老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而且很奇怪,他老公就在那天晚上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那天肖晨离开的时候,还给我说一句对不起呢。“   时琦拧着眉头,思忖了会儿,旋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也不点破:“得,咱冤屈洗清了就没事了。”   时琦回医院的时候,周老夫人已经出院了。   她和周慕深说好,这周六上门拜访。这一次,上门虽是有由头,却还是莫名觉得紧张,上次更加忐忑。仿佛胸口怀揣着只小兔子,随时就要蹦出来。   车子都停到院子里,时琦突生退意,磨磨蹭蹭不肯下车:“要不,我还是改天再上门吧,我还没准备好。”   周慕深拔出车钥匙,闻言,睨她一眼:“老太太可在里头等着,来之前可来了两通电话,你可也都听见了。”周慕深探过身,给她解了安全带,“放心,老太太对你很满意。“   时琦见他这么说,只好跟着下车。   来得路上,特意买了点东西,周慕深说无需费这个礼,时琦不肯,买了些盒装的水果   她跟在周慕深身后,阿姨来开的门,见到两人,冲屋里喊了声:“人来了“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看电视,闻言,冲时琦招招手,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容:“哎,时琦,过来这边坐。“   时琦瞅瞅周慕深,周慕深冲她微微点头。   时琦挨着老太太身边坐下,问:“伯母呢。“   周老夫人道:“在楼上接电话呢,等会就下来。“老太太拍拍时琦的手背,“慕深,前两天是上你外公那儿去了吧?“   周慕深到楼上换了衣服下来,就见时琦坐在周老夫人身边,低眉顺眼的。他所站的这个方向,恰好看到她的侧脸,恬静干净,有几缕头发落到颊侧,她伸手将其给拨到耳后,露出小巧的秀耳。纤柔洁白的耳朵上,一点碎钻,精细雅致。   等四人上桌了,外头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何冬锦蹙眉说:“定是尧青那丫头回来了,这丫头成天风风火火的,举个破相机,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   何冬锦话音刚落,周尧青就推门进来。   见到时琦,又是一声清脆嘹亮的小嫂子,直把时琦给叫的不知所措。   周尧青拉了椅子就要坐下,何冬锦拍开她拿筷子的手:“先去洗个手,再上桌。“   用完晚餐后,何冬锦叫了时琦去屋里。   时琦坐在单人沙发上,叫了声伯母,何冬锦笑道:“还叫伯母呐?“   时琦抿抿唇,她这人嘴笨不甜,吞吞吐吐许久,一句妈还是哽在喉咙里。何冬锦也不为难她,只解释说:“你周伯父,基地里有事耽搁下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听慕深说,你们两的意思是先领证,婚礼的事等十一后再举办?“   时琦点点头,这个建议,也是她提议。毕竟她和周慕深的工作都忙,十一长假再办,到时候还可以顺道把年假给请了,顺便去蜜月旅行。   何冬锦道:“你两商定好了,也就听你们小两口的。不过,这领证时间,我特意托了个老先生给算了。下周六倒是个好日子,你两就在那天把证领了吧。“   时琦应好,何冬锦打量了眼时琦,又说:“你父亲那边,还是得找个机会去说一下。“   时琦神情面露抗拒,何冬锦也知道这姑娘跟于前志不对付,语重心长的劝解道:“竟然你和慕深结婚。于情于理,我们这边也得跟你爸知会一声,时老爷子又在南方。如果你爸不在B市还好说,可竟然在B市,两家人怎么说也得约个时间吃顿饭,你觉得呢?”   时琦这人向来在长辈面前,总有莫名顺从感及敬重感,当下也没再说什么,何冬锦轻拍她的手背:“好孩子。”   时琦出了门,周慕深正倚着驾驶座车门抽烟,他是背对着自个的方向。夜深风凉,他上身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肩膀线条硬朗利落,袖子挽起几道,手指间夹着根烟。   时琦站在在原地,忽然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   周慕深抽完一根烟,扔在地上,黑色的皮鞋覆上,轻碾几下,最后一点猩红也终于隐灭。他回身,瞧见站在台阶上的时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自己矮身坐了进去。   时琦如梦初醒,迈下台阶,坐进车里。   时琦总觉得周慕深刚刚那个眼神有些奇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妈,和你说什么了?”   时琦回神,抿抿唇:“没说什么。”又补了句,“说要和于前志吃顿饭。”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周慕深摇下点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窗沿上:“如果实在不想去,就别勉强自己。”   时琦扭头看他:“那你妈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好儿媳妇?”   周慕深一勾唇,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好儿媳妇?”   时琦看出味儿来,杏眼一瞪,周慕深笑笑,没再逗这姑娘。   等车子停到小区楼下,时琦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周慕深叫住她:“找个时间,把东西搬去我那儿。”   时琦干脆说好,手覆上门把手。忽然恶趣味横生,扭身凑近他,一只手搭上他的膝盖,红唇翕动:“就东西吗,人呢”   两瓣红唇,木棉花色,皓齿明眸。   周慕深低眸,瞧了一眼。她柔若无骨的手指,搭在灰色西裤上,指甲宛如透明贝壳。周慕深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正人君子般的姿态,指腹却贴上她嘴角处晕开的那一点口红,轻轻刮了刮,声音低沉,透着蛊惑:“一并打包带走。“   时琦一咯噔,心想不该一时兴起玩虎须儿,这人。   她灰溜溜下了车,周慕深见那姑娘被自己逗得满脸通红,眉眼间染了点笑意。他点了根烟,余光瞥到驾驶台上搁着的手机,想起刚刚那通一声不吭的电话。   笑意微敛,若有所思。   一支烟抽完,周慕深摇下车窗,抬眸瞅了眼楼上的那扇透出晕黄灯光的窗,这才打转方向盘,驱车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这章算周日的,不是加更哈~   周一不更,停一天。   存稿告急啊啊,这几天又忙毕业忙找房子,事很多,见谅。   看我给你们的回复,总觉得有一种二百五的即视感,要端庄~(??`*) zzz   这个随性的作者~ 第16章   乌沉沉的天际一道白光划过,闷雷滚滚而下,一场暴雨猝不及防。   时琦他们一行人出了T市的机场,被这场突如起来的大雨,浇个措手不及。拦了两辆车,她和徐崇先后钻入车里。   等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到酒店的门口,四人下车。   时琦这次跟院里的同事来T市,是为了国际医学交流合作研讨会。按理说,以时琦的目前的资质,怎么也该论不到她前来,然而徐崇却安排了她参加。此次前来的参加研讨会的除了他们,还有神经科的主任及一位主治医师。   时琦和神经科的主治医师孔敏一间房,因为刚才的那一场雨,两人此刻都有些狼狈。孔敏扔下包,冲时琦道:“哎,时琦,你着急洗澡吗?”   时琦拿着毛巾擦拭被雨打湿的发梢:“不急,你先洗吧。”   “好嘞。“   孔敏拿了换洗的衣服,拉开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流水哗啦啦的声音。   时琦头发擦了差不多干了,掏出手机,给周慕深打了通电话。然而没接通,她转而给他发了条短信。   窗外,雨势渐弱,偶尔车声鸣笛。   等了一会儿,孔敏从浴室出来:“我好了,你去洗吧。“   时琦应了声,从行李箱翻出件换洗衣服来,进了浴室。热水浇灌而下,洗去了一身黏腻的湿意。等她洗完澡出来,孔敏正举着小镜子化妆,时琦问:“要出去?“   孔敏涂完口红,抿了下唇:“嗯,我有个朋友在T市,听说我过来了,晚上约好吃饭,我晚上就不回来啦。“   时琦点点头,拿烧水壶烧水。   孔敏拎着小包,临出门前看了眼时琦。   她双手撑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湿不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眼睫低垂,正等着水烧开。   孔敏拉开门:“我走啦。“   时琦扭头:“好。“   纤细的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落地无声。   孔敏摸出手机,给那男人发了条短信,她边一间间浏览着房门号。   5203   她停下脚步,撩了撂头发,挺直脊背,抬手敲门。   不到一分钟,里头的人开了门,紧接,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男人将头埋在她的颈子里,嗅了嗅:“洗澡了?“   孔敏慵懒的靠着墙壁:“嗯。“   男人轻笑:“没被发现?“   孔敏推开男人,往沙发的方向去:“放心,我说了要和闺蜜出去吃饭。“她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水喝了一口,笑吟吟地盯着他看“就算被发现,也不碍事,她就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   男人神色微变,旋即又恢复了笑意,在她边上坐下:“还是小心点为妙。”   孔敏一笑,靠在男人怀里,指甲刮了刮他衬衫领子上的沾的一丝毛线:“你什么时候和你家的正宫娘娘离婚呢?”   江川泽,神经科的主任,相貌俊秀,在院里,挺多小姑娘将他和徐崇两人拿来对比。   江川泽笑笑,捏着她的手,四两拨千斤道:“瞎说什么呢?”   这男人向来花心,然而孔敏却似被他下了蛊般迷恋不已,不过也就是一张面皮好看点。   孔敏想起一事儿,问:“这次的研讨会,徐崇怎么让时琦来了?“   江川泽点了支烟,意味深长的笑一笑:“男人嘛,你说为了什么?“   时琦换了衣服,出门,打算到外头去吃点东西。   隔壁的房间门,这时也被推开,徐崇关了门,手中捏着房卡:“出去吃饭?“   时琦点头,就听徐崇道:“一块?“   时琦面露犹豫,转念想了想,还是说:“好。“   两人并没有走远,就在酒店附近的面馆解决了晚餐。   研讨会定在下午一点,时琦早上醒来,到酒店的二楼吃完早饭,回来的时候却无意撞见孔敏从江川泽的房间出来。   时琦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先出去外边溜达一圈。   等她逛了一圈,回到房间里,孔敏正靠着床头玩手机,见到她,问:“去吃早饭了?”   时琦道:“嗯,你吃了没?”   孔敏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减肥。”   研讨会的地点就定在这酒店四楼,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   江川泽道:“等会结束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又看向时琦,“时琦,等会没什么事儿吧?“   时琦摇摇头。   孔敏揽着时琦的胳膊:“江主任,那等会是你出钱吧?“   江川泽笑,掀眸看了眼徐崇:“哪能啊,徐主任请客。“   孔敏眉毛一挑:“甭管你两谁请客,准不会要我们两姑娘请。时琦,等会放开了来点。”   时琦附和笑一笑。   等电梯到了三楼,孔敏挽着时琦先出去。   江川泽故意落后一步,一手闲闲插在裤兜里,肩膀后倾,凑到徐崇耳后,眼睛盯着前面的两个女人:“不用谢哥们了。”   徐崇一笑:你可悠着点儿吧,院里关于你和孔敏的风言风语不少了,还把人带出来了。“   江川泽不当回事儿:“彼此彼此。“   这次研讨会,时琦跟孔敏充其量不过只是个陪衬的,来的人都是各医院杰出的专家,医生,就当前医学上疑难杂症做了一系列的分析。   时琦虽然不大愿意来,但还是收获不少。   研讨会结束的时候,将近六点。   四人找了家苏菜馆,时琦刚坐下,就收到周慕深的信息问她住哪家酒店。时琦没多想,抬手打下酒店的名称,便将手机放入包里。   江川泽提起茶壶,给时琦倒了杯茶:“听说你是南方人?“   孔敏见江川泽给时琦倒完茶水,没有要给自己倒的意思,将杯子递了出去,开着玩笑:“江主任,一视同仁呀。“   江川泽回头看了眼孔敏,孔敏丝毫不回避,目光灼灼盯着他。江川泽侧目瞥了眼时琦,见她神情平淡没有丝毫异样。这才笑笑,给她倒茶,摇摇头似无奈道:“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治得了你?”   孔敏懒懒接过杯子,一手支着下巴,笑笑看着江川泽:“我也在想呢,江主任,你觉得哪个男人能治得了我呢?”她刻意咬重治这个读音。   时琦坐在对面,抿了口茶水,倒没什么兴致看对面两人打情骂俏。因为时娴云的经历,时琦对类事多多少少有些抵触情绪。在无意间目睹那个孔敏从江川泽房里出来,时琦对孔敏多多少少不能以一开始那般平和自然态度相待。   虽然两人之间也谈不上熟悉,关系也仅止于点头之交。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江川泽喝了几杯酒,一时上头。和孔敏倒没有先前的顾忌,暧昧打趣,时不时开几句点到为止的荤话。   时琦寻了个借口离开,没成想徐崇也跟了出来。   徐聪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人适当的时候,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时琦松怔片刻,旋即便明白过来徐崇这话里的意思。   徐崇今早也到了三楼吃早餐,只晚时琦几步,自然也撞见孔敏从江川泽房里出来的事儿。   她笑一笑,将风刮到嘴角的发丝给拂开,忽然说:“徐主任,您对婚姻的态度是否也是和江主任一样?“   徐崇盯着她的眼睛,开口:“这要分人。“   时琦疑惑皱眉:“什么意思?“   “江川泽跟他妻子两人结婚,没感情,两人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妻子对他外头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问我对婚姻的态度,如果对方是.......”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瞥到时琦身后的车辆,抬手拽了时琦一把。时琦没防备,被这股力道带着撞到他的怀里,两人一下子靠的有些近。   徐崇盯着眼前的这张素白的小脸,目光深邃,他喉结微动,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时琦恍过神来,忙往后退了一步。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是周慕深打来的。   徐崇站在边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送到嘴边。耳边是她跟那男人软糯的说话声音,软软的像羽毛拂过他心上,却无端令人烦躁。   时琦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徐崇:“徐主任,我先回酒店了。“周慕深已在酒店门口等着。   徐崇吐出一口青烟,灰白色的烟雾里,他点点头:“一起。“   宋淮南得知周慕深这几在T市有一个项目的试点验收工作会,给他打了电话,想着哥两好久没见,特意来接他一起去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   车子停在T市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周慕深拎着西服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老家伙们。   宋家在T市是个大家族,家里的祖辈都是在政治圈混着,唯宋淮南这个混不吝的主儿,偏不按家里长辈的意愿行事,自个开起了公司。   宋淮南坐在驾驶座不愿下车,那几个老头里有他认识的叔叔伯伯等。看着周慕深跟那群老家伙游刃有余的周旋,宋淮南可真佩服周慕深的耐性,要搁他身上,还真是办不到。   等了有一会儿,周慕深才从那群老家伙的包围圈里脱身。   宋淮南嘴里叼着根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去桂酒楼?“   周慕深将西服外套扔到后车座上,解了领带:“先去个地。”   周慕深报了串地址,宋淮南疑惑:“上那去,干嘛呢?”   “接我媳妇儿。”   宋淮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扭过头看周慕深:“真准备结了?”   关于周慕深最近要结婚的事儿,宋淮南也有耳闻,只不过没搁在心上。这冷不丁从周慕深嘴里吐出了媳妇儿三个字,宋淮南才知道这人来真的了。   宋淮南心里嘀咕着,这哪里来的天仙呢能拿下周慕深。没成想,到了地点,却没见着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那姑娘正和一男人说着话,往车里的方向走来。   宋淮南什么人呐,就这一眼,就可看出那男人的眼里的意思,他嘴角挂着淡笑,幽幽道:“看来嫂子还挺抢手哈。“   宋淮南扭头去看周慕深,他一手搭在窗沿,眼睛微眯,神情寡淡,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第17章   车内气氛静谧。   两人谁都不开口,周慕深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上,视线盯着窗外的行人。   时琦低眸玩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这沉默:“你怎么来了?“   周慕深掸了掸烟灰,没回答时琦的问题,只问:“那男的对你的心思,清不清楚?“   时琦抬起脸:“什么?“   周慕深低眸哼笑一声,抬了抬眼皮:“装傻。“   他轻啧了一声,将烟扔到窗外,从裤兜里摸出了个精致的四方小盒子。他打开盒子,拿出那枚戒指,径直拉过她的手,给她套了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却毫无浪漫可言。   时琦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搞的有点懵。等她回神过来,纤细白腻的手指上已然环着一枚钻戒,钻戒不大,素雅精致,却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时琦不瞒,小声嘀咕几句。   周慕深听到,瞧她一眼:“怎么着,还想我跪下来给你求婚,就冲刚才那场面?“   时琦觉得和周慕深相处越久,便越觉得这人,并非表面上那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他骨子里也有大男人的□□霸道,某些时候,还有那么点小孩子的顽劣。   宋淮南在外头抽完一根烟,见周慕深摇下车窗,示意他可以上车了。宋淮南从裤兜里掏烟盒的手一顿,忽地抽出手,抬脚走过去。   他上了车,视线在后车座两人的脸上逡巡了一圈,神情还算正常。估摸着应该是谈拢了,他伸过一只手:“嫂子,宋淮南。“   宽大厚实的手,横在眼前。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的皮外套,里头套着黑色高龄毛衣。五官轮廓俊朗,只不过这桃花眼尾处有一点疤痕,凑近了才能看出来。   时琦抬手搭上,轻轻一握:“您好,时琦。“   她这副正正经经一板一眼的模样,倒惹得宋淮南一笑:“嫂子,你毕业了没?“   时琦这人个子不高,人又偏瘦,打个折扣顶多一米六出头,所以这会看来,有点小,不仅人小,年龄也看着小。   时琦认认真真解释:“我毕业两年了。“   宋淮南还欲再说什么,周慕深抬手拍拍驾驶座椅背:“赶紧开车。“   时琦并不饿,毕竟她刚吃完晚饭。   到了包厢,时琦坐在边上,面前搁着一碗银耳汤,听着周慕深和宋淮南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儿。时琦对商业这块知识不大了解,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周慕深见她一碗甜品汤,还好端端的搁着没动,便问:“不喜欢?“   时琦如实说:“我吃饱了。“   等周慕深他们吃完饭,宋淮南又做了一回司机,送两人回去。   周慕深送时琦上楼,到了房间门口,周慕深忽地问:“那徐主任住哪儿呢?“   时琦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隔壁。“   周慕深望了眼,轻笑一声,抬手点了点时琦:“晚上,给我锁好门。”   时琦没好气:“还有完没完啦?“   周慕深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周慕深点点头,替她开了门:“进去吧。“   时琦回了房间,孔敏还没回来。时琦估摸着今晚孔敏也不回来,等她洗完澡出来,手机来了条短信,是孔敏的。   简而言之,便是晚上不回来了。   徐崇抽着烟,抬手按下电梯上行键,神情带了一丝不耐。   裤兜电话嗡嗡作响,他刚接听。眼前的严丝合缝的电梯门嘀的一声响,徐崇说着话下意识抬眉,就见周慕深手上拎着西服外套,从他身侧擦过。   徐崇看着那人一副矜贵自傲的模样,神情闪过一抹黯然,伸手按下了关门键。   宋淮南懒懒地靠着副驾驶车门,嘴里咬着根烟,手圈在嘴前点火。   男人五官本就长的俊朗,这一副桀骜不羁的模样,再加上这车,倒是惹的路过的姑娘们频频投来目光。   周慕深从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出来,就瞧见宋淮南眼里挑着点笑意,吊儿郎当的姿态。他跟前还站着一身姿曼妙的女人,不知宋淮南说了什么,那姑娘一脸遗憾地离开。   一步三回头,极为恋恋不舍。   周慕深走近,失笑:“就这会儿功夫,还不耽误你泡妞?”   宋淮南将烟在车前盖上碾灭,动作粗蛮,转眼那支烟已扭曲成一团。他嘴里评价道:“现在的姑娘胆儿可真大了,一上来就问我要不要one night.”   宋淮南似想起了什么,忽地低眸笑了笑,也不对。记忆里有个姑娘比这还胆儿大,毛还没长齐全,就敢脸不红心不跳地跟自个看那些动作片儿。   车子开出一半,等绿灯的时候,宋淮南想起了件事,他手指点着方向盘,随口道:前个星期儿,我碰到了梁婷,她跟我打听你的事儿,我估摸着是为她表姐问的。“   宋淮南话说完,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下周慕深,见他阖着双眼,似没听到的意思,便止了这个话题。   时琦和周慕深领证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天蓝云淡,阳光充足却不灼人。   时琦一早就起来,化了个淡妆,打开衣柜,看着里头的衣裳,原本取了件白色衬衫手一顿,临时改了注意,换了条红色的裙子。   她收拾利落后,给远在澳洲的魏小夜发了条短信,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老娘今儿领证。   周慕深坐在车上,车内放着一首粤语歌,他摇下车窗。   等了不到十分钟,就从后视镜里瞧见款款走来的人,一身红艳艳的裙子,鱼尾裙摆随着她走动而飘荡。   时琦拉开车门,就听见歌里放着歌曲,女声空灵自有一番质感。时琦微扬眉,很意外周慕深会听这样的歌曲。   周慕深似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尧青前几在用这辆车。“   时琦长长的哦了一声。   周慕深挑眉轻笑,打转方向盘:“东西都带齐全了?”   “都搁包里呢。”   时琦的视线落在周慕深的搭在方向盘上的无名指上的那一圈简单的银戒,嘴角不自禁地往上勾了勾。等绿灯的时候,时琦忽然开口:“你左手借我一下。“   周慕深偏头看她,瞧不出这姑娘想要做什么,却还是依言照做。只见这姑娘素白的手指托住戒指的两端,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然而在她将戒指从他的无名指上取出来的过程中,指腹触及他的皮肤,痒痒的,像是小猫挠到他心上。她神情认真,殷红的嘴唇紧抿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低敛。   周慕深看她郑重又认真地重新帮他戴上戒指,不大明白这动作的意义,他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帮你戴一次戒指啊。“   车子开到民政局,不到一个钟头,两人便出来。   车子往周宅的方向看去,两人领完证后,周母何冬锦就来了个电话,电话是打到时琦这儿来着,让两人回老宅吃顿饭,周父今儿也在家。   时琦软声应好,在周母打来电话之前,周慕深也给时老爷子去了个电话,向老人家知会一声,以表示对长者的尊重。   时琦小的时候,也见过周父周泽州几面。周泽州长相儒雅,即便如今年过五十,眉眼间却依旧有年轻时的风采。周泽州见到时琦,态度和蔼:“从小看你跟尧青玩儿,还真没想如今竟然成我的儿媳妇。小姑娘,挺厉害哈。“   周泽州并不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长辈,以前小的时候碰到时琦来和尧青玩,也会递个水果,和小姑娘唠嗑了几句。   时琦也半真半假附和着开玩笑:“周伯伯,您可能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就觊觎慕深哥很久了,所以,您懂的。“   周泽州哈哈大笑:“那小子要是哪天惹你不痛快了,尽管告诉你周伯伯,我替你收拾他。“   时琦笑嘻嘻:“那好嘞。“又孩子气地冲周慕深挑挑眉毛,”周司长,你可听到了没?“   周慕深在边上无奈的笑,然而笑容里又带了几分纵容的味道。   午餐后,周慕深被周泽州叫进书房。   书房里。   父子两了聊了会工作上的事儿,紧着周泽州拿起搁在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你这婚结的倒是有点匆忙。“   周慕深不作声,静等周父下文。   周泽州抬眸打量了眼跟前的人,不徐不疾道:“你该不是因为老太太出了那档子事儿,才这么急匆匆的拉人姑娘结婚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对人姑娘不公平。”   周慕深深知周父这番话是试探他的意思,想探一探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轻描淡写道:“你儿子我是那样不负责的人吗?”   周泽州眉头舒展开来:“不是最好,时琦这丫头我看着也喜欢。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跟好好待人家。还有,明天跟你于叔吃饭的事儿,你跟时琦知会一声。”   周慕深从书房里出来,路过长廊,在窗户前站定,扇窗户底下便是院子的景象。   那姑娘蹲在周老夫人身边,正仰着脸和老太太说些什么,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抬手冲他挥了挥。 第18章   时琦洗了个澡出来,一打开微信,便是魏小夜刷屏的消息。   “我操,哪个男的?“   “宝贝儿,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要当干妈了?“   时琦真是佩服魏小夜的脑回路,给她回了条语音。还未放下手机,魏小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时琦和她闲扯了几番,才挂了电话。   周慕深开车回到住处时,乔三儿正倚着车门抽着烟等他。   见他来了,这才踱步过来,乔三儿项目上有件事,需要从周慕深这边了解了解情况。等了老半天,才把人等来。没想到周慕深下了车,却慢悠悠地踱步到后备箱,冲他一扬头:“搭把手,给帮上去。“   乔聿还当是什么稀罕宝贝呢,探着脑袋一看,不过是两盆毛石盆,里头载着叶色光泽油亮的植物,叶条纤长。乔聿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他嘴角一抽:“老大,不是我说,您这生活习惯,都快跟我家老爷子相持了。“   周慕深没解释,这是时琦向老太太讨来的。虽然周慕深对这姑娘能不能将这两盆君子兰养活抱有怀疑。   两人进了屋,周慕深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去倒水。   乔聿将君子兰搬到阳台搁好,冲了手。回到客厅里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被边上搁的西装口袋里露出了的那一抹红吸引了注意力。他抬手摸出来,那红本上的赫然的三个烫金大字结婚证,他打开看了眼,嘴上念叨道:“真给领了啊,你两这拍的还挺有那么个意思儿。。”   周慕深将水杯搁到茶几上,乔聿拿手挠了挠眉峰:“老大,你两这么火急火燎的领证儿,该不会是琦妹妹有了吧?”   周慕深解了手表,慢条斯理地搁到茶几上:“瞧着时间挺晚,要没事的话,我可就休息了。”   乔聿立刻摆正了态度:“有事,有事.”   隔天是周日,两家人约了晚上去吃饭。昨晚,周慕深送她回来,提起这事儿。时琦虽然心里排斥,倒没想到第二天醒来,这心理上的排斥已转化为身体上的不适。她整个喉咙干涩疼痛,人也怏怏的,抬手试了下额头的温度,比往常高了点。她没在意,只觉的困乏的狠,倒了杯温水喝下,又卷着被子睡过去。   等时琦再次醒过来,外头的天空灰蒙蒙的,雨打在玻璃窗上滴答响,伴随着几声车子悠长的鸣笛声,更衬得房间沉寂。   时琦人还是懵然的,思绪混沌。直到手机翁鸣的震动声唤醒了她,时琦摸过手机,按下接听键,试图开口,嗓子暗哑,发不出声音。她清了清喉咙,一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鼻子里塞了一团棉絮,随时要窒息过去。   周慕深也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儿:“病了?”   时琦半边脸压在枕头上,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我可能晚上去不了,你跟妈说一声,我不是真不去......“   时琦絮絮叨叨一堆,就听周慕深问:“家里有退烧药么?“   “有。“   旋即,那端就挂了电话。   时琦又躺在床上赖了会儿,肚子在唱空城计,这才趿拉上拖鞋,挪去厨房捣鼓些吃的。   烧滚的开水汩汩作响,伴随着外头雨声潺潺,倒也令人觉得内心平静。   灰白水汽蒸腾而上,噔的一声闷响,水烧开了。   时琦掀开塑料薄膜,撕开纸盖,将热水注入面中。   时琦虽是医生,但平素的生活习惯却决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膨化食品,她照样吃。夜,她照样熬。有时候懒得出门,便泡方便面。怎么方便,怎么来,甭管健不健康。   骨子里,她是肆意洒脱,不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的。   她刚泡好方便面,外头的门铃就响起来了。   她打开门一看,却是周慕深:“你怎么来了,不去见于前志吗?“   周慕深手上还拎着塑料袋,不急于回话。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掠过,她只穿了件吊带睡裙,外头罩了件米色开衫,露出纤秀骨感的两根锁骨,很惹眼。   周慕深移开目光,时琦侧身让她进来。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食物香味,令周慕深一踏进门,不得不先注意到搁在桌上的那桶方便面,他将纸袋搁在桌上:“还没吃饭?“   时琦点点头,就见周慕深不太赞同地皱着眉:“就吃这个?“   时琦手指在桌沿画着,含糊其辞:“我厨艺不太好。”   周慕深显然不大相信:“只是不太好?”   时琦有点恼,倏地抬眼瞪他,“不会做。”   周慕深眉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不会做,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嗯?”   他抬手拿起那桶方便面,视线在客厅里逡巡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沙发边角搁着垃圾桶上。时琦察觉,忙不迭道:“我还没吃呢?”   周慕深风轻云淡扫来一眼,时琦瞬间就噤声了。   时琦眼巴巴地看着周慕深将那桶方便面扔在垃圾桶里,看着他走回来,时琦小声嘀咕:“我很饿,一天都没吃了。“   周慕深闻言瞥她一眼:“先测个体温。“   时琦抬眼看看他,怎么觉得他这架势倒跟个医生似的。   聚春园酒店三楼包厢。   头顶欧式大吊灯璀璨的光线下,包厢里亮如白昼,在座人的神情一览无余。   何冬锦打完电话进来,看到在座的人都看向她,牵强笑一笑:“时琦那丫头今儿发烧,来不了,慕深正照顾她呢,我们就先吃吧。“   于前志听罢,关心问:“严不严重。”   “有慕深看着呢,我想着外头又下着雨,一来一回也折腾,到时候再烧了也麻烦,就让两人别过来。”   于前志也点头附和,程心柔听了听,心里有想法,面上也没露。   于前志得知时琦和周慕深两人领证儿,也挺意外的。他也清楚这个闺女早已不把自己当爹看,但怎么说也是自个的亲闺女,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无论如何他也得把把关。在她和周慕深领了证后,于前志就一直等时琦打个电话知会他。倒没想到等了一周,仍是没声没响,他坐不住打算去找那丫头时。周家却打来了电话,说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晚饭结束后,两家人在酒店门前分道扬镳。   程心柔和于前志上了车,程心柔给于前志上眼药:“我瞅着你那女儿哪是发烧不能来,是压根就没把你这父亲搁在眼里。”   于前志今晚被时琦扫了面子,如今又听程心柔提起这茬,当下沉了脸色:“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程心柔见他脸上不太好,想说些什么,又碍于顾忌他此刻的心情,不甘地抱怨了句:“又不是我打你脸,跟我发哪门子的火。“   时琦坐在桌前,捏着小瓷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白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阳台上的人。   落地窗前,周慕深正站在阳台打电话。   他一手闲闲地插在西裤裤兜里,身姿挺拔如松。他此刻上身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衣,袖子折到手肘部,小臂线条修长硬朗,腕处佩戴一块表,细节处透露出几分清贵温雅。   晦暗不明的雨幕中,他在她眼中自成一处风景。   时琦脑海里,忽地就想起当初在医院开水房,偷听他打电话的事儿。   她这一晃神的功夫,周慕深已说完电话。   时琦搁下勺子,追问:“怎么说,我没去,妈没生气吧?“   周慕深有意要逗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   时琦被他这态度蒙住了:“很糟糕”   周慕深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拿筷子夹了一颗煎饺。不知是不是味道不太好,他皱了下眉头,才不疾不徐道:“于伯父很生气。”   时琦松怔了几秒,才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周慕深失笑,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窗外一声轰雷炸响,客厅瞬间陷入黑暗。   时琦初始还小小的惊叫了声,一瞬之后,便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在掌心,耳边是他清冽低沉的声音:“别怕。”   时琦抬眼去看周慕深,黑暗里,她尚且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觉得莫名的心安,她很低的嗯了一声。   周慕深并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异样,问:“屋里有没有备着蜡烛”   时琦:“有。“   她起的太急,膝盖撞到桌腿儿,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呼。   时琦懊恼地皱着眉,小声骂脏字儿。   周慕深听见了,黑暗里,他颇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的声线里染着笑意:“放在哪儿。”   时琦抬手揉着膝盖:“电视剧机柜那。”   火光摇曳,光线不亮,却足够两人瞧清对方的面容。   两人的墨色影子投射在刷着乳白色腻子粉的墙上,似巨人的影子,又如打翻了黑墨,融染在一起。   时琦坐在沙发上,手肘搭上膝盖,歪着头看周慕深给蜡烛点上火,他手里攥着银色打火机,蓝色火苗舔上烛芯,她抿抿唇,问:“你等会要回去吗?“   周慕深侧头看她,他此刻蓝色衬衫的领子口处开了两颗扣子,男人性感的喉结若隐若现。因为是蹲着的姿势,他此刻的角度较低,然而以下而上的视线看她,却隐隐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她的目光有点深,伴随着窗外潺潺雨声,他说:“你想要我回去?“   他的语气与往常无异,却莫名透着几分挑逗的意思。   正经如他,暧昧也如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19章   吴效跟在周慕深身边这几年,还真没见过周慕深跟哪个女人走的近。平常同周慕深出席一些会议,也常见一些老领导们有意无意同周慕深介绍自己的闺女或者侄女,然而周慕深往往是风轻云淡地给回了。   今早起来,接到周慕深的电话,让他送一套衣服到某处地址。   吴效心里诧异,送了衣服来。   周慕深正系着衬衫袖子的扣子,见吴效有意无意的眼睛往半掩的卧室瞄,周慕深看了吴效一眼:“瞎看什么?“   吴效小周慕深六七来岁,还是个大男孩。在周慕深跟前也没有拘束感,闻言,抬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好奇嘛?我在您身边工作这四年,还没见过....“   周慕深拎起搁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穿上边问:“没见过什么?“   吴效实话实说:“没见过你在哪个女人家里过夜。“   吴效话音刚落,时琦就从卧室里出来。   吴效这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周慕深当初让他送到机场去的那位时小姐么。   三人一道出门,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上。   周慕深问:“要不要给你买辆车?”   时琦一听,忙摇头:“别,我不想要。”   周慕深见她十分抵触,试探问:“不会开?”   时琦点点头:“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决大部分原因我怕万一撞上了什么豪车,卖了我也赔不起。”   前排开车的吴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周慕深看向她,她模样认真,不似在开玩笑,他的嘴角也勾出了点笑意。   时琦倒没想到,周慕深难得第一回送自个上班,在医院里倒惹起了闲言碎语。只不过这些碎语,她倒是没亲耳听到。   曾倩今天忙的跟只骡子似的不停歇,难得可以喘口气,她到开水房打水,就听几个护士在说闲话。原本,曾倩还兴致盎然,可以一听这八卦的对象时琦,当下便不干了。   “哎,我说,今儿我可瞧见那时医生坐了辆豪车来上班,你们知道那车上的人是谁吗?”   “谁呀?”   “周司长呀。“   众人默,忽有一人道:“难怪,当初周老夫人住院,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去病房,原来醉翁之意是在这儿呢。”   曾倩这人护犊子心强,当下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你们瞎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领了证的,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嘴脸可忒难看了。”   时琦领证这事儿除了告诉魏小夜外,便只告诉了曾倩。   几位护士见曾倩说话跟刀子似的,也不甘示弱回呛道:“少来,结婚了怎么不办婚礼呢,糊弄谁呢?!”   曾倩还欲再争,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徐崇,当下没吭声。其余几人也瞧见了徐崇,面面相觑几眼,也噤了声。   时琦被徐崇叫进办公室,只当是工作上的事,然而这人却不开口,只盯着电脑屏幕看病例。   时琦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徐崇这才不疾不徐地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倚向靠背,手里转着笔,目光看向时琦,带着点儿探究。   徐崇对时琦的心思,向来不遮掩,也清楚时琦不会不懂。   他开口,语气不咸不淡,似平常聊天:”听说你和周慕深领证了?什么时候领的?”   时琦抬眼看向他,眼里透出了点而匪夷所思的意思来。   徐崇也觉得自个问这话,有点唐突,至少与他一贯的沉稳的性子不符。   他两手撑着椅子扶手,起身,踱步到时琦跟前,余光扫到时琦贴着身侧右手上的那枚戒指,他以眼神示意:“这周司长不是挺有钱,这么这戒指上的钻石就这么点儿,也忒没诚意了?”   话落,他拉过时琦的右手,鄙夷的目光落在时琦的脸上,“你看上了他什么?家世,身份,权利”   时琦迅疾抽回手,冷了脸:”徐主任,请你自重。“   徐崇低眸笑笑,重复了句:“自重?”   她转身要走,徐崇也不阻拦,他半倚着桌角看着时琦的背影,意味深长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时琦没回答,默不作声地出了徐崇办公室,心里多少有点愠怒。   徐崇对她的心思,时琦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医院里,也一直有意跟徐崇保持距离,倒是没想倒今天徐崇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办公室里.   徐崇站在窗前,手里捏着根烟,抽了支烟冷静下来,却不由觉得自个可笑。   从时琦进医院这一开始,徐崇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性子看着温顺柔软,却自有一股倔劲儿。   徐崇从毕业到如今,一步步走到主任这个位置上。也有七八年,也谈过几场恋爱,分过几次手。男人年龄见长,也渐不被那些情情爱爱所束缚。也曾觉得,再缓过两年,就找一个家世背景差不多的姑娘,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   不曾想能碰到时琦,徐崇承认自个对这姑娘有好感,也清楚这姑娘感情空白,并没有什么男朋友。然而这个把月,他几次三番要跟时琦讲明,却被这突然冒出的周慕深给截断。   徐崇这样的男人,三十而立,也混到了主任的位置,在外人看来也不无风光。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然而骨子里,到底还是深埋着几分自卑。   小地方出来的人,即便混的再好。那种自卑还是深埋在骨子里,这种自卑在看见自己欣赏的姑娘被各方面条件都能碾压自己的男人娶了,更加不甘,不平衡。   这世界有谁不想自个是含着金钥匙出身,不必奔波于生计。   然而有人住堂皇高楼,就有人住昏狭地下室。   人活于世走一遭,也不过是个中滋味自个咂摸,。   曾倩见时琦从徐崇办公室出来,凑上前来:”徐主任,找你什么事呀?“   时琦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没事。“   曾倩欲言又止:”徐主任,应该知道你领证的事儿了。今早几个护士在开水间里编排你,我没忍住回呛了几句,估计徐主任应该听到了,这没事吧?。“   时琦没搁在心上:“能有什么事儿,别瞎琢磨,我又不是娱乐圈的明星要搞隐婚那一套。”   曾倩点点头:“也对,让徐主任知道你已经领了证儿,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慕深今晚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   吴效开着车,心里直嘀咕,周司长竟然领证了。   今晚的宴席,周慕深陪着老领导陈继儒出席的,来的都是B市一些老领导。宴席上,自然不免有领导打探起周慕深的个人问题来。   陈继儒听了一笑,正欲开口,就听周慕深道:”梁老抬爱了,不过我已经领了证儿。“   陈继儒讶异,声音微高:”你小子几时领的证了,可别蒙我。“   周慕深道:”就前个星期的事儿,正要给您说一声,不是这赶上您出差了吗。“   陈继儒思忖片刻,似想起了什么:”是上回那个丫头?“   周慕深点点头。   吴效将周慕深送回住处,原想送周慕深上楼。   周慕深摆摆手,让他自个回去。   开了门,将外套扔到沙发上,便去浴室冲澡。   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摸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有几通未接电话,来自时琦。   周慕深眉头微拧,按了回拨键。   不到几秒,电话就接通,依稀听到呼吸声,却没人说话,周慕深声音微沉:“时琦?”   “周慕深,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接吻,船啊啥的,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咱们水到渠成,一步一步慢慢来哈~   21章会有接吻~ 第20章   时琦下班回到住处,洗完澡,便开始整理衣物到行李箱里,她虽东西不多,但收拾起来也折腾到快凌晨。   她才睡下不长,迷迷糊糊中,依稀听到门外有稀疏动静声。时琦只当自己幻听,闭着眼酝酿睡眠,然而那声音并没有减小。   她屏息竖耳细听,确定门外有人,伴随着铁门拉动声响。   时琦一个激灵,开了灯,趿拉上拖鞋,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她醒来。   嘴里肆无忌惮说着荤话,时琦趴在门板上。这小区颇有些年代,治安并不严谨 ,但好在每户住处门前有一道防盗铁门。‘   对门的那户人家,前几天刚搬走,房子正空置着。   如若不是,门外这人绝不敢这样大胆。   时琦一个人租在外头,遇上这种情况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攥着手机,尽量声线冷静地对着门外的人道:“你再不走话,我可就报警了!”   那人不以为意,嘴上荤话不停。   时琦半个身子压在门板上,颤抖着手指划开手机屏幕,下意识地便按出一串号码,等她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刚才慌神之下拨出的号码是周慕深的。   时琦依旧蹲在门后,听着外头那男人絮絮叨叨。期间男人还抬脚踹了下铁门,刺耳的铁门推动声响起。   周慕深也听到了,他拧着眉头,一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路况:”自个别出去,在房间里待着。“   时琦握着手机,小声道:”我知道。“话落,又提醒他,”你开车小心点儿。“   男人低着头,拿着铁丝钩捣鼓着铁门锁,直到听到楼梯有人走动的声音,警惕地收起工具。他探着眼睛望向阶梯台,阶梯台墙上的影子,可看出是个男人。   周慕深手里还拎着钥匙,慢慢踱上台阶,眼神扫了眼门口的人:”你住这儿?“   寸头男人心里狐疑,眼睛瞥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心里估摸着这男的是不是里头那姑娘叫来的。可见这男的派头也不是里头那姑娘能攀上的。他灵机一动道:“是啊,哎,我女朋友跟我闹脾气,不让我进门呢,您别误会啊。”说着,装模做样地冲门里人道,“宝贝儿,快给我开门,别让人看了笑话,这臭脾气都是我给惯的,让你看了笑话了。”   周慕深似笑非笑,慢条斯理道,”噢,那倒是巧了?”   寸头男人不明所以:“什么巧了?”   “我媳妇儿就住在里头,要不你给说说,你女朋友长什么样?我托人给你找找,别眼神不好使,回头乱认媳妇。”   这男人虽然脸上仍挂着笑容,语气也温和,可这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意。   寸头男人看出意思来,心想晚上多贪了几杯,一时贼胆横生,倒没想到给逮个正着。   时琦听到周慕深的声音,这才敢开门出来。   寸头男人被当场揭穿,故意装醉,演技了得:”哎。“他仔细盯着时琦看了一眼,拿手拍了下脑门:“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   周慕深进了房里,带上门,看了眼边上的人。   ”吓着了?“   时琦抿抿唇,眼睛有点红,周慕深抬手将她揽入怀里。   时琦趴在他怀里,良久,才抬头看着周慕深:“你喝酒了?”   周慕深心里嘿了一声,这什么鼻子,他都洗了澡,还能给闻出来。   周慕深下巴点了点门外:“那人,你认不认识?”   时琦刚才打量了那男人一眼,有点脸熟,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周慕深这么一问,现在情绪冷静下来,她倒是有点了记忆。以前出门上班,倒是有见过几回那个寸头男人。他看到她,都会言语上戏弄几句,时琦向来不理会。   周慕深听了这话,神情不大好看:“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儿就搬过去。”   隔天,周慕深唤了吴效来替她搬东西,时琦还是第一次到周慕深的住处,有些新鲜。   简约的现代装修风格,色彩偏向于灰白,线条冷硬质感十足。   吴效替她搬了东西搁到客厅,站在堆放着纸箱旁,挠着头:”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时琦这才回过神:”其余我自己来吧,你去忙吧。“   阳台上搁着两盆君子兰,瞧这长势,周慕深应该没少照顾,时琦浇了水,又回到客厅,撸起袖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这些四方纸箱。   打开衣柜,里头是清一色的黑白灰,时琦盘腿坐在地上,从行李箱翻出衣物,一件一件给挂上去。   周慕深回来的时候,客厅静悄悄的 。   他脱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视线扫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客厅里还堆着几只纸箱,茶几上搁着瓶瓶罐罐,以及几根黑色发绳。   卧室门半掩着,周慕深抬手推开门。   那女人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地上,正仔细叠着衣服。   周慕深半倚着门框。   她身上套了件半袖长衫,长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有几缕发丝没被束在发绳里,挂在腮边,随着她动作飘动。她嘴里哼着小曲儿,手指在衣服上划过,几个动作后,一件短袖被折得规划齐整。   周慕深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姑娘手里短袖衫,已然换成了一件淡紫色的蕾丝内衣。   时琦刚洗完澡,身上没穿内衣。如今看着手上薄薄的衣料,这才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往常一个人住的时候。她仗着半袖长衫宽大,直接就着半袖衫的遮掩下换上内衣。两只胳膊相继从袖子抽出来,套上内衣带子后,旋即手臂探入半袖衫下摆,下摆被带起一点儿,露出细白凝润肌肤。砖红色的衣料,衬的那片肌肤如上好的软玉。   指尖勾上搭扣。   短袖衫落下,湮没那片雪白。   周慕深挑挑眉头,是怎么也没料到还能这样不脱衣服穿内衣的,算是开了眼界。   时琦收拾完毕后,一回头,就见周慕深站在身后。她有些惊讶,继而似想起什么,脸色古怪,她试探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慕深坦然自若撒着谎:”刚回来。“   时琦哦了一声,算是放下心来。   周慕深将她神情看在眼里,他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购置的?“   时琦:”很多。“   周慕深头往外一瞥:”现在去买?“   周慕深住的公寓,临近附近的商场。   开车的话,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超市亮如白昼,周慕深推着购物车,时琦站在货物架前,挑挑拣拣,看中了便扔到购物车里。   买完了生活用品,两人逛到零食区。   周慕深还未说什么,时琦自发自觉地钻入两排货物架的过道里。她弯着腰,挑的开心,全然不顾身边的人。   有人推着购物车要进来,时琦没察觉自个挡住别人的去路。周慕深抬手搁到时琦的腰上往自个怀里带了一下,那人才得以有空间推着购物车进来。   时琦没防备,被这股力道带着,额头直接碰到他的领口,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到耳边一道柔声的道谢。她歪头不明所以看了看那位姑娘。   头顶落下一道声音:“你挡到人了。”   时琦摸摸鼻子,小声的哦了声。   周慕深抬手从购物车里,拿了几包薯片搁到货物架上。   时琦瞧见,忙不迭哎了一声。   周慕深微扬眉头:“有什么意见?”   时琦:“好歹给我留一包。”   然而到最后,周慕深真只给她留下一包。   两人满载而归,周慕深想起乔三儿刚打来的电话,问身边的人:“明晚要不要值班?”   时琦正在微信上和魏小夜插科打诨,闻言,头也没抬:“没有。”   周慕深点点头,一手掌着方向盘:”明晚,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船感情才能一日千里——来自基友杜包子。 第21章   周一,又逢上每周例行一次的大查房,除了他们这些小喽啰,还有科主任及一些主治医师。时琦今天难得给迟到了一回,不知是认床的缘故还是因为换了新环境,她昨晚辗转反侧到四点,才沉沉睡去。   她风风火火出了电梯,曾倩瞧见她,立时走上前:”怎么这么晚呀,今天陈教授也来了,你赶紧的。“   陈教授陈鸣深是骨科领域一把手,只是前两年刚退休,不再坐诊。倒没想到,偏偏撞上今天陈教授会来查房。陈鸣深和时琦的导师温良衡是旧识,时琦来兴华之前,温良衡也曾给陈教授打过招呼,所以陈教授也是认识时琦的。   时琦一听,脚下步伐微滞:”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换衣服。“   时琦将包往座位一搁,取了衣架上的白大褂,边穿边跑到病房区。陈教授一行人恰好刚从一间病房出来,老头儿走在跟前,正副科主任一左一右站在边上,后头还站着三三两两的主治医师,皆是一袭白大褂,异常显目。   陈教授微微偏着头,正听着徐崇说着什么。   时琦近到跟前,放缓脚步,徐崇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陈教授见到时琦,笑眯眯地问了句:”起晚了吧?“   这一大堆人职位都比自己高,时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陈教授和蔼笑笑:”进去吧。“   时琦走进队伍末梢,边上实习的医生悄悄跟她咬耳朵:”怎么迟了呀,你可没看见刚才徐主任的脸色,可难看了。”   “起晚了。”时琦言简意赅。   等查完病房,几人送了老教授下楼。   电梯里。   徐崇一扭身,对时琦道:“你的胸牌呢?”   时琦低头,这才想起刚才匆忙之间忘记戴上了。   徐崇也猜出来,语气肃沉:“下回注意。”   电梯里还站着其他几位医生,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   直到电梯嘀的一声响,打破这古怪的氛围。   徐崇率先走出电梯,有人见徐崇走远了,这才拍拍时琦的肩膀:“徐主任,估摸今天心情不大好,不是针对你,别挂在心上。”   时琦倒没这样想,毕竟是她今天迟到在先,她冲同事笑了笑。   临近午饭的点儿,时琦和曾倩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面馆,解决午餐。   两人挑了张靠窗的桌位,点好餐,等上面的功夫。   “我说,你今儿迟到,是不是周司长昨儿个....”曾倩意味深长的顿了顿,眼里皆是打趣。   时琦想起昨晚,两人是分房睡的。   她深知周慕深顾忌什么,毕竟两人这婚结的太匆忙,和那些正常交往结婚的夫妻还是有所不同。   等吃完面条,时琦手机进了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会儿,按下接听键,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曾倩在边上也听到了几句,她问:“有人找你?”   时琦点点头:“你先回去,我先去见个人。”   时琦等曾倩走远了,这才穿过马路,到对街的一家咖啡店。   程心柔一身白色套装裙,头发打了卷,披在肩侧。这些年保养得当,相比同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倒是显得年轻不少。   俨然一个气质优雅的官太太形象。   时琦恨眼前这个人吗?小的时候,倒是恨过,也曾诅咒过程心柔。然而如今明白她母亲的这段失败的婚姻,问题不是在程心柔。即便没有程心柔,往后也会有陈心柔,吴心柔。   程心柔笑着问她:“要喝些什么吗”   时琦态度生硬,不冷不热:“不用,你想跟我说什么?”   程心柔倒丝毫不在乎她的态度,又是笑:“前几天,周家人约你爸吃饭,你没来,听说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时琦也笑了笑,话语有些刻薄:“于太太,我们两的关系,还没好到这样的程度吧?”   程心柔看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就像看个闹脾气的孩子。   时琦心里啼笑皆非,刚想起身,就听程心柔说:“亦迦托我给你带个东西。”   棕色木桌上,一个细长的礼盒,深蓝的缎带。   三昧四楼的包厢里。   一行人虽知道周慕深领了证儿,除了乔三儿外,谁都没见过时琦。   周慕深和时琦还未到,就有好事者围着乔三儿瞎打听,“这周司真领证了?那姑娘漂不漂亮?”   乔三儿坐在凳子上,嘴里衔着支烟,眼睛盯着手上的牌,漫不经心:“漂亮,整一个天女下凡。”   那人不信:“真的?你可别蒙我。”   “爱信不信,又他妈不是你讨老婆,凑个什么劲儿。”   “这不是好奇呗。”   沈长眉坐在沈既遇边上,也挺好奇。   乔三儿道:“你也见过,就是于叔的女儿,于琦呗。”   沈长眉仔细想了想,这才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姑娘。   乔三儿又问:“你两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儿?”   沈长眉噤了声,乔三儿见长眉这般态度,又瞅了瞅沈二:“怎么着,是你不愿嫁,还是沈二不愿娶?”   沈长眉扫了眼边上的人,见他眉眼微垂,似没把这事儿听在心上,稍松了口气。手讨好地挽着他的胳膊,嘟囔了句:“你管呢。”   沈长眉和沈既遇两人纠缠了好多年,乔三儿也看在眼里,原以为两人这回好了,这么多年的纠缠也算是有个好结尾,如今看长眉这态度,看来悬啊。   时琦和周慕深相继踏进包厢,立时就吸引包厢里头男男女女的注意。   有些姑娘将目光落到时琦身上,见也没乔三儿口中说的那样天仙,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时琦倒没察觉到这些姑娘的心思,周慕深带她来见他的发小,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   她虽小时候也见过这些人,但毕竟这么多年在南边生活,而且跟这些人也谈不上熟识。   时琦和长眉倒也投缘,经过周慕深一介绍,两人便坐一块聊天。   周尧青跟苏璐来到时候,包厢里的人正玩游戏。   周慕深向来不参与这些,但今儿的主角算是他和时琦。一堆人起哄着让时琦跟着玩,时琦也想给这伙人留下好印象,也不扭捏,爽爽快快跟着他们玩儿。   玩的游戏,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只是方式简单粗暴。   空酒瓶子在茶几上飞快旋转,两圈过后,旋即力道减弱,瓶身缓慢移动,停止的时候,瓶口正当对准时琦。   时琦前几盘都没着道,热的轻松坐看热闹,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乔三儿开口:“琦妹妹,你第一次玩,就干脆大冒险吧。“他捏着烟的手点了点”这哥几个要是问起真心话,怕你接不住,又黄又暴力。”   “乔三儿,你少污蔑人,我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斯文人。”   “就是就是,倒是你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时琦刚刚那几回,也见过他们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没下限。她犹豫了会儿,咬咬牙:“那就大冒险吧。”   沈长眉原想提醒时琦,倒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没心眼儿,就听了乔三儿的话。   乔三儿眉舒目朗:“好妹妹,放心,哥哥不会坑你的。“乔三儿眼睛扫向周慕深,手指勾勾眉尾“要不这样,你就和老大接个吻呗,怎么样,这够简单吧?”   外人只当两人结了婚,这当场接个吻不算难事儿。   时琦抬眼看了看周慕深,他轻松的倚着沙发背,此刻上身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衣领口微微敞着,手里掐着烟,脸上神情从容淡定。   时琦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而在座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恰好此时包厢门开了,周尧青和苏璐站在门口,   周尧青神经粗,一见茶几上的空酒瓶子,就知道了这些人玩什么花样,高声道:“真心话大冒险呐,我也要玩儿!”   说着,拽着苏璐的手往沙发挤着坐下。   乔三儿瞧见苏璐,嘴里轻哼一声,这姑娘也够死缠烂打的。   “先别急。”   苏璐从一踏进这包厢开始,目光便有意无意落到周慕深身上。时琦记得这姑娘,上回还目睹过她跟周慕深表白来着。时琦心思微动,也不管周慕深是什么想法,探过身子凑到周慕深的耳边,手指揪着他的袖子,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配合一下呗。”   周慕深垂眸看她,还未开口,鼻息间就闻到一股淡淡水果清香,旋即她的唇瓣便覆上他的。   吻技生涩笨拙,毫无章法可言,像小孩子舔糖。   时琦心跳鼓动,似在耳边敲响,一下一下直抵耳膜。这还是她头一回亲人,然而那人也不给个回应,时琦兀自摸瞎亲了会,察觉他胸腔微动。时琦睁眼,就见那人眼里含笑,时琦羞恼,一缩身想作罢。   他却横过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作者有话要说:   亲啦,开不开心?   我这文的存稿真得要没了,我的天~   正常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八点哈~ 第22章   半明半暗的包厢里。   时琦侧坐在周慕深的身上,周慕深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腰身。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周围都是起哄声,都是将近三十岁的人,真闹起来跟十七八岁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时琦一身艳艳红色长裙,铺盈在周慕深的腿上,相反周慕深一身白衬衣黑西裤,清风霁月的。这幅场景跟那些小明星拍的海报倒能相媲美一番。   苏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指紧紧地抠着沙发缝,脸上神色扭曲。   在无意间听尧青提起她哥结婚的事儿,苏璐还不大愿相信,如今看着面前那女人能这般亲密地跟他接吻,心里溢满了酸涩,嫉妒。   上回,她鼓起勇气跟他表白,而周慕深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姿态,多少令她有些受伤。   还真不该来自取屈辱。   口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甜间带着股涩意。   两人分开的时候,周慕深的唇角沾染了点她的口红。暖色的光线下,他依旧懒懒的靠着沙发背,眼里还蕴着清浅笑意,就连他的手还搁在自己的腰上。这幅样子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偏偏唇角又沾染了点胭脂膏,温润中透着几分风流。   时琦心尖麻酥,抬手给他抹去那胭脂膏。   周尧青在一旁哇哇叫:“我去,虐死我了!”   周慕深也拿指腹刮去自个的嘴角沾染的口红,他两指摩挲,指腹上的口红渐渐与肤色交融一体,辨不出颜色来,他低低问:“开心了?”   时琦一愣,倒没想到他会看出自个的心思来,她也不掩饰,很干脆的嗯了一声。   众人闹了一番,能亲眼目睹向来不问风花雪月的周大司长和女人接吻,也算是如愿以偿。   等一行人结束时,快到十点。   时琦和周慕深回了毓园,   电梯里,手机嗡声震动,时琦看也不看就掐断。   周慕深瞥见她这动作,问:“怎么不接?”   时琦不耐烦的皱皱眉:“于前志的。”   周慕深看她一眼,也没多劝什么。   开了锁,两人进入房里。   周慕深要进书房时,却被时琦拽住了手,他不明所以地低眉看她:“怎么?“   时琦也定定盯着他,她抿抿唇,似在做什么决定,忽地大义凛然垫着脚去吻他。   周慕深微诧异,然而只是一瞬,便将她反压在门板上。   唇舌纠缠,气息深重。   窗外灯光透进来,两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上,缱绻旖旎。   两人吻了一会儿,都有些意乱情迷。   时琦的手窸窸窣窣探到他的皮带搭扣上,周慕深察觉,手覆上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时琦抬眼看他,眼里透着几分固执与倔强。   他的气息紊乱,颈子那块皮肤有点红,看她的眼睛也有点深。   周慕深拉开了点距离,平复了气息,这才开口,声线隐忍:“还没做好准备,就别玩火。”   时琦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失落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她闷闷的叫了他一声:“周慕深。“   ”嗯?”   她瞪着眼睛,很是认真,“你这样,我很挫败。”   周慕深轻笑,又亲了亲她的唇角:“早点儿休息。”   那一晚后,第二天周慕深便到外地出差开会。   时琦这几天都在加夜班,难得白天得了休息,在床上补眠补到十二点。   醒来时,接到周尧青的电话:“时琦姐,哎呦,妈,你干嘛掐我,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嘛。”周尧青这下学乖,换了个称呼,一板一眼道:“嫂子,奶奶让你晚上过来吃饭。”   时琦被周尧青这怪腔怪调的说话声给逗笑,笑说:”好,我等会就过去。“   周尧青知道时琦不会开车:“那我等会儿过去接你呀。”   时琦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周尧青已经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时琦起床到洗手间洗漱,正化妆的功夫,周尧青就来了。   时琦给她开了门:“先坐会儿哈。”   周尧青两只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不急。”   转了几圈,末了,坐在时琦身边:“哎,我妈可真烦人。”抱怨了两声,又盯着时琦:“时琦姐,你皮肤咋就这么好呢?”   时琦觉得这姑娘有些异样,她收起镜子:“你怎么了?”   周尧青摇摇头,时琦也不深问。   等两人开车回老宅时,车给坏半道儿上了。   周尧青气绝,抬脚踹了下轮胎,时琦发觉今天这姑娘情绪格外暴躁,拉拉她的手:“你今天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周尧青抿着嘴,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一辆吉普车停下。   时琦也看向那车,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小孩白净的脸。小孩儿扒拉着车窗,脆生生地喊:“尧青姐姐!”   驾驶座车头下来一男人,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眉目俊逸,五官轮廓硬朗,身上了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衣,身形宽厚,走路姿势严正带风,有几分军人的架势。   他鹰锐的眼睛扫了眼车子:“车坏了?”   周尧青看看他,闷不作声。   时琦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就见那男人冲她微微颔首:“你是时琦?”   时琦有些意外这人会知道他,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确定自个没见过这人,她只好开口:“你好。”   男人似猜出她的心思,淡笑解释:“她哥的朋友,听说你和慕深领证了,新婚快乐。”   周尧青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还新婚快乐,八百多年前的说辞了,可真够老土的。“   男人似没听到周尧青的碎碎念,伸出手:“乔之谨。”   时琦还未搭上乔之谨的手,周尧青便将她伸出去手给握了回来,胡搅蛮缠:“少占我嫂子的便宜,小心我告我哥去。”   乔之谨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他不动声色瞥了周尧青一眼:“我送你们回去,这车等会我让人来取。”   周尧青眉目极淡:“不劳乔参谋费心,我们自个会看着办。”   时琦算是猜到这姑娘今儿反常的原因了,她没和周尧青一个鼻孔出气,笑说:“那麻烦你了。”   周尧青磨磨唧唧,最后还是上了车。   副驾驶的小家伙挤到后车座,和周尧青挨在一块,乔易荣小朋友抱着周尧青的胳膊:“尧青姐姐,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呀。”   周尧青捏捏他的脸:“最近有点忙,易荣小朋友,半个月没见儿,你倒是又长了不少肉呀。”   小家伙嘿嘿笑。   “你们刚才上哪去呢?”   周尧青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家伙说出话,却让她心里一睹:“哦,爸爸刚才去见漂亮阿姨了。”   周尧青心里憋闷,但面上依旧笑着逗小家伙:“那阿姨漂亮吗”   小家伙皱着两道清秀的眉毛,想了会儿,才给出个评论,一副大人的模样:“还成吧。”   时琦在一旁,仍不住乐了,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周尧青问完后,就没了心情,心想真有病,漂亮不漂亮还不是乔之谨的事儿。   乔之谨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乔之谨将两人送到周宅,顺道进来给周老夫人问声好。   何冬锦问了周尧青几句,见她说话阴阳怪气,忍不住说了句:“谁又招你了?”   “我自个招我自个了。”   何冬锦被回呛了句,脸上挂不住,低声道:“这臭脾气,时琦咱们去吃饭,别理这臭丫头。”   用完晚饭后,时琦依旧陪着周老夫人坐了会儿。   因为她晚上还得上夜班,临出门,周老夫人招来家里的司机送她到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吊着你们啦,让你们看痛快~   把周一的这更提前更啦,我周一就不更哈。 第23章   南边三月, 多雨。   周慕深来得这几天,天色昏沉。临近傍晚,总会有一阵雨, 雨势或大或小, 或密集如鼓点,又或细如牛毛。   周慕深此次的行程排的挺满档, 除了座谈会外,还得考察Z市的监管平台及一些企业。今儿难得会议结束的早,有了点空闲时间。   周慕深从会议室出来,招来吴效,两人开车前往Z大, 去探望时老爷子。   时老爷子午休醒后,闲来无事,正在阳台给盆栽松土。   林阿姨并没见过周慕深, 但也听时老爷子提起时琦领证儿的事儿,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林阿姨松怔了几秒,问:“你找谁?”   “外公在吗?”   时老爷在阳台听到周慕深的声音,手上还带着白色毛线手套, 他探着身子:“慕深,来了啊, 快进来。“   林阿姨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忙侧身把人让进来,心里赞叹时琦这小丫头眼观还真好, 不闷不响就找了个这么出色的,真给自个长脸。林阿姨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像是自个的闺女找了个好人家。   时老爷子洗手了进来:“听说来这边开会?晚上,就留下来吃晚饭,先陪我下两盘?”   周慕深脱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好。”   林阿姨泡了杯茶出来,时老爷子嘱咐道:“等会出去多买几道菜。”   林阿姨摘了围裙:“好,我收拾收拾就出去。”   时老爷子膝下无子,唯独时娴云一女,以前也曾想过这样的场景,如今再看对面坐的是自个孙女的丈夫,也算是了全一点遗憾。   周慕深陪老人家下了两盘后,时老爷子话锋一转提起时琦初中时候的事儿来。   有关于家的那些事,周慕深也是清楚,于前志在外头养小三儿,最后闹的时娴云带着时琦回到南边,只是之后时琦在南边的生活,周慕深就不太清楚了。   时琦初来南方时,时娴云也曾担忧自个离婚的事儿会给时琦留下阴影。这街坊邻里的,难免闲言碎语。但这孩子,从她和于前志离婚,就表现的一直很正常,很理解,懂事得像个大人。时娴云原本还有所顾虑,后生活的琐事渐渐也使她忘记了这事儿。   直至某天,时琦眼眶通红的回来。   时老爷子眼睛微眯,似在回想:“那个时候,我和她妈都吓坏了。后来才知道,因为听到有人说她妈的坏话,她气不过直接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当街打起来。”   当时送她回来的邻居半开玩笑道:“时老,你这孙女不可小瞧呀。”   经过那回事儿,时老爷子渐渐的也发现这个外表看似平静懂事的孙女内心里的焦灼,时琦房里的垃圾桶,包裹着烟头的纸团。   窗外一声惊雷轰隆响过,又将是一场大雨。   时老爷搁下茶杯:“我也一直担忧这孩子会因为她父母的事对婚姻留有阴影。“时老爷子停下话头,望一眼周慕深,见面前这个男人神色从容沉静,也不急于表态。心里对周慕深又看重几分,时老爷子淡淡一笑:“我也不追问你们结婚的原因,在这里我只向你讨一句话。”   “您说。”   时老爷子看了眼窗外:“若是往后你和她心生罅隙,也能保证不亏待她。”   周慕深陪老爷子吃了晚饭,离开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回酒店的路上,却接到时琦的电话。   那端她声音软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周慕深往车窗外望一眼,雨势没有减小的趋向,密密匝匝击落在车窗上,闹人的很。他抬手捏了捏眉峰:“还要几天的时间。”   “哦。“   “怕了?”   时琦翻转了个身姿,侧躺着,脸颊压在枕头上:“才没有。”   周慕深也不戳穿她的口是心非,静默片刻,叫了她一声:“时琦。”   时琦一头雾水,但还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就听他淡淡道:“把烟戒了吧。”   于前志今儿到兴华体检,原本往年的体检都在总院体检,今年特意将地点改为兴华。   一个早上的功夫,结束的时候将近十一点。于前志心里惦记着时琦的事儿,前几日打电话也不接。就算这丫头不把自己当爹看,但这婚姻大事,他怎么说也得提点几句。毕竟是自个的亲闺女,不能看她吃亏。   于前志特意委托医院里相熟的人带个话,也清楚若是自个出面,依那个闺女的脾性,定是不愿意见。   时琦刚忙完手头的事儿,就有人来找她,说院长要和她谈话。   时琦兀自纳闷,好端端院长怎么找她谈话了?   半信半疑地推开门,就瞧见正和院长交谈的于前志,心里顿时猜了个大概,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院长见她进来,拉开椅子起身:“时琦,来了呀。”   时琦没去看于前志,故作不懂:“院长,您找我?”   院长看了看于前志,宽厚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父亲要和你说话,好好跟你父亲聊了几句。”   院长说罢,推门出去。   于前志一手按着椅子扶手,正要起身,就见时琦客客气气一声于书记,被呛得起身的姿势缓了几分。   于前志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有些话,我这做父亲的还是得提点你几句。“   时琦杵在一旁,半声不吭。   于前志见她这态度,心里又是一声长叹,他试探:“听说你和慕深打算半年后再办婚礼?”   见时琦依旧不给个反应,于前志只好轻咳几声,兀自说下去:“要我说,这婚礼还得抓紧办,你一个女孩子家结婚就领个证,不办婚礼成什么样?这对你也有影响,名不正言不顺的。好生让人以为慕深不看重你。慕深这个人,我倒挺中意的,他也去看过我,听他的意思,若你想现在办则办。”   时琦倒没想到周慕深去见过于前志,她冷嘲热讽:“这事就不劳于书记操心了,只是当初您于大书记自个还不是跟我妈扯了证办了婚礼。最后还不是抛弃糟糠之妻,说实话,您这上梁都不正了,怎么还有脸来过问我的事儿?”   “啪。”   迅疾的掌风落下,时琦被打得偏过了头。   时琦这一番话算是戳中了于前志的面门,怎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在于前志心里也是个疙瘩。如今时琦这话讲得又狠又刻薄,没半分给他这做父亲的留颜面。   于前志怒火攻心,一时失了手。   等缓过神来,又后悔不已,原本来找她,就是要调和父女之间的矛盾,两人好好吃一顿饭。于前志看了看还停在半空中的手,缓慢僵硬的收回手。   心里也懊恼,想挽回,却又苦于拉不下面子。   时琦低眸轻笑一声,将散落在颊侧的发丝顺到耳边,复又仰起脸来,她眼眶红通通儿:“你能不能行行好,别来恶心我。”   时琦出了会议室,一路低着头,匆匆往楼梯口去。   左半边两颊麻麻的疼,于前志想必是被她说中了痛处,才下了重手。   时琦闪进了楼梯口,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抬手伸进白大褂口袋,想找烟,摸了一圈儿没找到半根。   她低叹一口气,蹲下身,抬手碰了碰左脸颊,疼的咧了咧嘴。   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衣角,顺着衣角往上,徐崇靠着窗台抽烟。   时琦一怔,掩耳盗铃地撩了撩发丝。   徐崇掐了烟,要走开。   时琦叫住他:“能给根烟吗?”   徐崇低眉看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了支烟和打火机递给她。   时琦道了声谢,点上火,将打火机还给他。   徐崇也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时琦抽了一口,忽地脑海里跑出那晚周慕深说的话,她滞了一瞬,旋即将烟头在地上捻灭。   蹲了许久,平复了情绪。   时琦才从楼梯口出来,曾倩见着她,抬手指了指她:“脸怎么了?”   时琦含糊其辞,顶着这半张五指印的脸,任是谁见了都要问两句。   所幸周慕深出差并未回来,时琦下班的路上接到周老夫人的电话,让她到老宅吃晚饭。顶着这一张脸,时琦自然不敢去,支支吾吾扯了个小谎。   回到毓园的住处,时琦打了盆热水,拿了新毛巾泡在热水,然后再拧干,拿热毛巾敷脸,敷了半个小时,仍是没有丝毫消肿的成效。   左半边脸被热气捂的更红了,整的一个阴阳脸。   她扔了毛巾,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了会八卦,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际,却听到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时琦直觉是周慕深回来了,她将手机搁在枕头边上,拽了拽被子遮住半边脸,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糟糕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希望姑娘们支持一下哈,渣作者第一次顺v,这文我的目标是写到17万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这个字数~哭),所以说,这文不长,看下来,也就花个三块钱左右。   还有关于女二的事,这本文我自己埋了个伏笔(可是我上班时间想了一个半小时才想出来的一个点,还被老板批斗一番,哭唧唧~)所以你们想搞懂周老大对时琦的心思,还有女二的心思,可能需要到快结尾也就是爆发点的时候才能弄清楚,总之周老大是不会让你们失望滴。   还有很谢谢西贝,不想说话,青灯几位投雷的姑娘们。还有存稿要完了,我后天回家,周三可能没法更~   嗯,还有这本文后面会有爆发点啥的,不会一直甜下去。我个人很喜欢这本文快结束的那几个情节,虽然文笔有限,但还是希望这本文写完后,自己不会觉得有缺憾。所以也许情节不顺,以后也会出现停更一天啥的情况,也有可能隔日更。(入v,就说这个,可能会吓跑一批读者吧~)   反正说清楚吧,就这样啦,当然希望有姑娘能陪我到最后啦,鞠躬~   昨天是毕业典礼,老子再也不能是学生啦~ 第24章   周慕深换上拖鞋, 将钥匙搁到鞋柜上。   主卧的门虚掩,透出一点光线,他将外套扔到沙发上, 抬手覆上门把, 轻轻推开。   偌大的床上隆起一团,周慕深放轻脚步, 走到床头。   她侧卧着,身子小小一团,掩在被子底下。   枕头边搁着手机,周慕深捡取给搁到床柜上,抬手要关了灯, 又见她一张脸几乎要藏到被子底下,周慕深怕她这么睡,呼吸不大顺畅, 将被子往下拽了几分,露出她的左脸颊。   下一瞬,就瞧见她的左边脸上的红痕。   他眉头一皱,手指落到她的脸上,蹭了蹭。   时琦眼睫轻颤, 想等那人离开,但等了会儿, 不见他有动静。   她心里轻叹一口气, 睁开眼。   周慕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手点了点她的脸颊:“怎么回事?”   时琦眨眨眼, 拿手捂着脸,嘶的一声,装的九分真:“牙疼,肿的。”   周慕深没说话,在床沿坐下,只拿眼看她。   时琦莫名觉得有一股威慑感,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只拿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看人,总是令她觉得十足压迫。   时琦撑着身坐起来,轻描淡写:“被于前志打的,丢脸死了。”   她又似想起什么,小声嘀咕了句:“投敌叛国。”   周慕深怔了会儿,似明白什么,似笑非笑:”我怎么投敌叛国了?“   “你自己清楚。”她语气软糯,含了点撒娇的意味。   周慕深没跟她纠结这茬,觉得她这脸红的有点严重,他拿指腹刮了刮她的脸:“拿冰块敷了没?”   他这动作惹得时琦心思微妙,她怔了片刻,缓回神:“刚拿热毛巾敷了下。”   周慕深点点头,倒没察觉到什么,时琦想起他刚出差回来:“你晚饭吃了没?”   周慕深眉头一挑:“怎么,你要给我煮”   时琦揪着被子,看他:“也不是不能。”   周慕深笑了:“睡吧。”   隔天时周六,时琦醒来的时候,已是九点,她在床上赖了会儿,这才磨磨蹭蹭下了地。   洗漱完毕,化了个淡妆,换了件深绿色的绸缎吊带背心及灰色针织衫,下身黑色阔腿裤,这才走出卧室。   时琦搬来周慕深的住处,除了周末依然睡到日晒三竿这点毛病没变,其余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变化,至少不再素面朝天,穿着睡裙就在家里四处晃悠。   女人的小虚荣心作祟,总想在他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   书房的门半掩,时琦透过余留的一道缝隙,他正坐在电脑面前,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估摸着是在忙事。她没去打扰,转而走到阳台,打算给那两盆君子兰浇水。   周慕深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么一副景儿。   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绿色的塑料浇水壶,正给那两盆君子兰浇水。   今天的天气不错,大片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周身似笼了一层晕黄光圈,她一边的头发夹在耳后,看着长度,似乎刚修剪过。   周慕深抬脚正要走过去,裤兜里的手机在响。   他接起来,余光瞧见她从阳台进来,时琦站在他旁边听他讲电话,直到周慕深挂了电话,她问:“有事?”   周慕深:“乔三儿打来的,收拾收拾,出去吃饭”   时琦自然乐的愿意,忙不迭地点头。   谢寄笙名下的一处私人菜馆今儿开业,特意打来电话,让乔三儿他们这行人去捧个人场。周慕深跟谢寄笙谈不上熟识,只不过反正是周末也是闲着,又不能指望眼前这姑娘露两手,只好来捧个场。   周慕深开车到达时,门口竖着两排的开业花篮,边上的停车场也停了一溜的车。   地上铺着红地毯,上头落着碎鞭炮纸。   两人脚刚踏进门,就有经理迎上前来,毕恭毕敬道:“周司,里头请,谢少已经备好了包厢。”   两人由经理引着,上了楼。   包厢里头人不多,除了谢寄生,以及几个生面孔,就剩乔三儿。   谢寄笙早就想认识周慕深,苦于没机会,先前找来乔三儿只是顺嘴一提,也没太搁在心上,倒没料到还真把这遵大佛给请来。   谢寄笙上前,倒了杯白酒:“周司,谢您今儿赏这个脸,先敬您一杯。”   说罢,仰头就把酒干了。   周慕深坐在椅子上,倒也给他面子,倒了杯酒。   谢寄笙见他这样平易近人,还不逮住机会套近乎,他的视线落在时琦身上:“这位,是嫂子吧?”   谢寄笙有些忘了形:“嫂子,来,敬你一杯。”   时琦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要拿起杯子。周慕深却伸过来一只手,指腹虚虚搭着杯沿。谢寄笙这人很有眼色劲儿,一点就透,他机灵道:“嫂子,您喝杯饮料意思意思就成。”   服务员上了菜,众人说说笑笑,氛围倒也还不错。   半途,经理进来一回,在谢寄笙身边附耳几句,就见谢寄笙神情微变,爆了句粗口,他拉开椅子:“各位先慢用,我下楼一趟解决个事儿先。”   出了包厢门,谢寄笙没所顾忌。他舌头顶了下腮帮子,眼神狠烈:“那些小东西在哪呢?”   “二楼包厢。”   谢寄笙的饭馆今儿刚开业,原想图个喜庆。   倒没想到,给一群不长眼的毛头小子给破了运,在包厢里给打起来。   二楼某间包厢里,仍旧叫唤个不停。   谢寄笙一脚蛮横踹开包厢门,门嘭的一声撞在墙上,里头的男男女女倒被这动静给吓愣了。   “老子今儿饭馆刚开业,你们就上赶着来砸场子?”   包厢里头,一片狼藉。   碗碟摔了一地,红色桌布也脱离了桌面,一半拖搭在地上,上头沾染了菜渍。   谢寄笙磨磨后牙,扯了把椅子坐下,语气不悦:”杜经理,打个电话,让警察来一趟。“   几个年轻小姑娘小伙子们,倒没想到只是几人言语不和,动了手脚,还要闹到警局去。   那群小年轻里,有个男孩上前:“别啊,你说多少钱,我两倍的价钱赔你,干什么闹到警局去?”   谢寄笙冷哼一声,抬手打量了眼面前这男孩,牛仔上衣黑色裤子,打扮的倒也挺潮,看起来,家里也是有几个钱的。他拿手点了点跟前的男孩:“你们搅了老子的霉头,懂不懂?赔钱?“   ”一群小王八羔子,不搞你们进局子蹲几天,我他妈还就不姓谢了。”   今儿难得周末,于钊和一群同学出来玩儿,见这饭店新开,图个新鲜。   这里头有个男孩叫冯益,背地里对于钊就有点意见,觉得他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成天儿的臭显摆。刚才饭桌上,两人言语不和。冯益拿于钊他妈的事儿来说,两人这才动起手来。都是张狂肆意的年龄儿,打起来也不顾忌,怎么痛快怎么砸,这才闹出这一屋子的狼藉来。   于钊见这人的架势,似要来真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来玩就背着他爹,要是闹到局子,少不了又要有一顿好果子吃。   正是为难之际,余光却瞧见门口的人。   他大喜,喊:“姐夫!”   车上,于钊道:“姐夫,今儿谢谢你了,还好那老板是你的朋友,要是真给弄到局子里去,指不定我爸要收拾我一顿。”   周慕深一手扶着方向盘,侧目瞥了时琦一眼,她眼观鼻鼻观心玩儿着手机,他开口,声音里含了点笑:“怎么好端端的还和同学动起手来了?”   于钊哼哼两声:“还不是他嘴贱!”   周慕深将于钊送到于宅,倒没想到这么巧,偏偏碰上于前志回来。   两辆车,车头对着车头,于前志自然也瞧见了副驾驶上的时琦。   周慕深临下车之前,看了时琦一眼,她不为所动,仍然玩着手机,似全幅心神都搭进去。他嘴角噙了点无奈的笑,她这幅表情倒跟赌气的小孩儿没两样。   从刚才开始,她就没跟自己说过话。   于前志下车,见到于钊跟周慕深同一辆车,正疑惑,就听周慕深道:“刚碰上了,就送于钊回来一趟。”   于前志瞧了眼车上的时琦,欲言又止,自从那天在医院里打了时琦一巴掌,于前志这几日心里也一直搁着这事儿,他顿了顿,含糊道:“要不进去坐坐?”   周慕深也清楚于前志的意思,顺势看了眼车里的人,于前志叹了一口气:“罢了,你送她回去吧。”   车子驶离那栋别墅。   周慕深侧头瞥她一眼:“还生气?”   时琦抽了下鼻子,嘟囔:“我犯得着跟一个小孩儿置气?”   周慕深淡淡一笑:“那是跟我生气?”   她小声哼哼,“不敢。”想了想,又问:“你怎么认识那小孩的?”   周慕深打转方向盘,轻描淡写:“上回去拜访时,于钊也在家。”   时琦没作声,对于周慕深前去看于前志的事儿,时琦并未怪他。不管她和于前志的关系如何糟糕。,以周家的家教,周慕深作为晚辈,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第25章   院里每年都有一次下乡义诊服务的活动, 这次的活动,时琦也在名单内,此次的活动时间统共有三天。   时琦晚间回到毓园, 洗完澡, 便开始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装到行李箱去。   周慕深回来的时候,就见她蹲在地上忙碌着, 他手指扯松了领带,扔到一边,斜倚着门框:“要出差?”   时琦扭头看他:“嗯,这次有一个下乡义诊的活动。”   “在哪里?”   时琦:“C市的一个小村庄。”   周慕深点点头,抬脚正准备离开, 就见这姑娘抛出一句话:“你喝酒了?”   周慕深脚步一顿,忽而转了方向走进房间,他半个身子笼罩在她的上方, 微低了头,声音低沉:“闻得到?”   时琦仰着脸,点点头:“我是医生嘛,嗅觉灵敏了点。”   周慕深嘴角含了点笑意,他眸光微动:“那劳烦时医生给我熬一碗醒酒汤, 如何”   时琦啊了一声,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周慕深眉头微挑:“有难度?”   “没。。没难度。”   周慕深回客房去洗澡, 时琦去厨房, 打开冰箱,食材倒挺多, 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翻了翻,最终还是拿出两颗鸡蛋,几颗葱头,想了想,最后决定给他弄蛋花汤。时琦小的时候感冒,吃什么都没胃口。   那个时候,时娴云就给她弄蛋花汤,细碎的蛋花,葱香浓郁,倒是颇有食欲。她依着那点浅淡的记忆,依样画瓢。   周慕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那姑娘端坐在餐桌前,一副小学生被家长检查作业的紧张小模样。   他轻笑,心想难道她厨艺真有那么糟?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椅子背上,拉开椅子坐下。   时琦屏息凝神,见他拿起瓷勺,舀了一勺送嘴里,眉眼无丝毫变动,时琦端不住了,凑到他跟前,端详他的神色:“怎么样?”   周慕深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不疾不徐道:“自个尝尝看?”   时琦没多想,唇瓣翕动,顺势喝了一口,也没想象中的那样糟,她砸吧砸吧嘴:“也还行。”   周慕深又喝了几勺,时琦看了会,这才后知后觉,两人刚才同用一把勺子,莫名的,她的脸上有些燥热。   云溪村位于C市的南边,是个设施经济水平较为落后的小村。此次下乡义诊除了时琦所在的骨科,还有医院内科、中医科,神经科等几名医学专家教授。   一行人下了车,由村长引着先到住处休息。   这次下乡义诊的,还有孔敏。因两人上次同去T市参加研讨会,在这群人里也算是相熟的。孔敏倒是很热络,挽着时琦的手:“真巧,咱们又一块了。”   用过午餐后,下午便开始了义诊活动。   三个钟头的活动,等到结束的时候,日落西山,天边晚霞烧成一片,火烧云似的,红艳热烈。   那些专家教授先去吃饭,时琦和其他资历较浅的医生留下收拾东西。   等她用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在这地方,信号也不太好,时琦走远了些,全当散步消食儿,她给周慕深去了个电话。   漆黑的夜色里,远处几户星火,静谧深远。   B市,魅城的包厢里。   周慕深今儿难得出来,几人在麻将桌上摸了几圈,搁在桌旁的电话嗡嗡震动。   他还未接起,乔三儿眼尖先看到:“琦妹妹,来查岗了?”   周慕深没理会,拿起手机离开了座位。   有人问:“这琦妹妹,是谁?“   “周老大的媳妇儿。”   “啊,都结婚了?”   声音里透着几分惋惜的意味。   周慕深一手搭着栏杆,那边时琦问:“你在哪儿呢?”   “查岗”周慕深一笑,“和乔三儿他们在一块。”   时琦捏着手机,石桥上有人走过,她压低了声音,轻咳了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医生醋劲很大,所以还请周司长洁身自好,别让那些莺莺燕燕靠你太近。”   那端周慕深的声音里染着笑意,两人又聊了几句其他的,这才挂了电话。   时琦挂了电话,正要折身,忽听到孔敏的气急败坏的说话声。   “江川泽,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孔敏摔了手机,眼眶红通通,也瞧见了时琦。   时琦无意偷听,刚想解释,孔敏却道:“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时琦一怔。   两人坐在桥边的石墩子上,脚下溪水潺潺。   孔敏点了根烟,去看时琦:“那次,在T市,你是不是就猜到了我和江川泽的关系?”   时琦倒没所隐瞒,直言不讳:“我看到你从他房间出来。”   孔敏脸上浮现了点笑容,像是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   时琦没说话。   孔敏吐出一口烟,隔着浅薄的烟雾,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我自个也觉的贱,可没办法,控制不住。有的人,就像毒瘾,明知是饮鸩止渴,却还是忍不住以身示险。”   孔敏和江川泽的关系,若仔细深究起来,也有四年了。   那个时候,孔敏还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青涩胆怯,江川泽刚升为主治医生。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在大学的时候也没谈过恋爱,清白的如一张纸。   带自己的上司,不仅待她客气,还在专业方面多有指导。这么一来二去的,孔敏对江川泽渐生情愫。起初,孔敏并不知道江川泽已婚,等真正知道的时候,早已身陷其中。   有时候,孔敏也会觉得奇怪,他江川泽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这样。   这次下乡义诊活动,她本不想来,然而江川泽还是让她参加,孔敏宁愿糊涂装傻,也不愿去深究他这般行为的缘由。   孔敏将烟头按在石墩子上,眼睛眺望着远方几户住处,脸上神情颇为落寞。   时琦没忍住,出声问:“你还想和他继续这样下去?”   夜风拂过,将她的发丝吹到唇边,孔敏抬手拨开,云淡风轻:“不知道,先这么半死不活的折腾着呗。也许哪天,看透了就离开了,也不一定。”   时琦没再过问,她和孔敏说到底交情不深,她不好说太多。   时琦这两日,是暂住在一户村民家里。   这地方,也没有宾馆,一行人只能零零散散分别借住在村民的家里。   时琦借住的这户人家,只有一对母女。   小女孩六七岁,扎着两只羊角辫,眼睛圆溜溜的,十分乖巧可爱。小姑娘起初还有点腼腆,和时琦熟识后,倒是天天往时琦的屋里跑,玩时琦手机里单机小游戏。   小丫头玩的还有些生,里头开着摩托车的小人儿很快就撞上眼前的障碍物,小姑娘懊恼的皱着眉头:“时姐姐,我好笨哦,又输了,你玩给我看吧。”   时琦搁下手里的杯子,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手机,玩给她看。   两人玩了几盘,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时琦抬头,就见门口站着个男人,穿着灰色格子衬衫,头发有点长,皮肤偏黑,小眼睛。   “你妈上哪儿去了?”   小姑娘装没听见,盯着时琦的手机里的小人看。   男人嘿了一声,作势要进来,小姑娘这才不甘不愿道:“在前头吴婶家。”   男人撸起袖子,嘴上嘀咕:“小小年纪,没大没小的。”   临走之前,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了眼时琦。   时琦见那人走了,才问小姑娘:“是你舅舅?”   小姑娘撇撇嘴,十分嫌弃的模样:“嗯,天天好吃懒做,就会找我妈要钱!”   时琦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诺,接下来这一关不难,你来玩。”   梁婷今儿和闺蜜出来聚餐,倒没想到会在C市碰到周慕深。   他微侧着头,听边上的人说着话,一身白衬衫西裤,身材笔挺。西服外套挂在臂弯,眉目俊雅,在这大厅倒是很惹人注意。   “发什么愣,怎么不走了?”温郁也顺势看了眼前头的人,低声问,“那人,你认识。”   梁婷点点头,边往楼梯走。   “前男友?”   梁婷道:“瞎说什么呢,我姐和他交往过。”   梁婷和温郁在包厢了吃了一会儿,期间出来上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经过长廊时,倒瞧见了周慕深在外头说电话。   梁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等他挂了电话,才说:“慕深哥。”   周慕深将手机放入裤兜里,抬眼看她:“和朋友出来吃饭?“   梁婷婷点点头:“您是在这儿出差吗?”   周慕深笑,刚想说话,有人出来找他:“周司,老领导叫你呢。”   周慕深冲那人微点头,示意知道了,继而回头跟梁婷说“改天有空上B市玩。”   梁婷见他要走,抿抿唇,急急唤了他一声:“慕深哥。”   周慕深脚步微顿,侧着身子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姑娘们对前面两章有点意见哈,可能姑娘们是站在女主的角度看文。   我个人是觉得以周老大这种性格,不可能不管于钊的,还有周老大自己去拜访于父,也没叫时琦去啊,就是照顾时琦的情绪呀。还有于前志不是让周老大进去坐坐吗,周老大不是看了眼时琦,意思就是我老婆不愿进去我也不能进去呀。   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啦,大家还是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   关于周尧青和乔之谨,我目前还没确定是开个坑还是写个短篇,等写完这本再说。   这本还没到虐的,虐之前我会跟大伙们说一声。   还有更新时间,一般都是早上八点,除了周四这天外。 第26章   三天的下乡义诊服务活动就要结束, 这是最后一晚。吃晚饭时,大家都被劝着喝了几杯,时琦自然也不能避免。   结束时, 时琦回到小屋, 洗了把脸,将衣物收拾到行李箱里, 便准备上床睡觉。   因为晚上喝了点酒,倒是很快就入睡。   半夜醒来,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声给吵醒,她睁开眼,眼前一道瘦高的人影背着她, 正翻找着什么。   时琦呼之欲出的尖叫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去,心跳如擂鼓,她却极力克制自己, 心里迅速做着判断。刚想装作不知道闭上眼装睡,下一秒,那人却似有所料扭回头。   窗外的灯光透进屋里,两人视线交汇,是下午的那个男人。时琦正欲开口, 那人却极为灵敏地扑过来。   厚实的手掌捂住她的嘴,时琦瞪着眼睛, 眸光里皆是惧意, 呜呜溢出声,手脚并用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招呼。   她似溺水之人, 空气越渐稀薄,脑袋一片混沌。正当她以为自己可能会被这人给捂死时,余光瞄到桌柜上玻璃瓶子。灯光落到上头,那玻璃瓶子泛着稀碎的光线。   时琦乘他不备,手指摸到桌沿,拎着瓶子就往那人头上招呼。   那人痛叫一声,松了手。   时琦乘此机会翻下床,脚下踩到尖锐的物什,也顾不上疼痛,跌跌撞撞开门跑出去。   这个点,村里的人睡意正酣,街道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时琦跑了许久,这才敢回头望一眼,见那人没跟上,喘着气,扶着一块石头坐下。脚下的痛意这才逐渐清晰,她抬了下脚,脚底划了道口子,冒着血,里头掺着细碎尘土。   她捏着手机,眼眶有热潮上涌,她吸了吸鼻子,拨出一串号码。听到那人的声音,她极力维持的冷静,隐隐有崩塌的趋势:“周慕深......”   时琦打来电话的时候,周慕深并未睡着,桌边的烟灰缸里堆着几颗烟头,满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尼古丁。   周慕深抬手揉了揉眉峰,眼里透着血丝,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接起电话。   那端,她声带哭腔,周慕深原本讳莫如深的神情一下子沉肃起来,他拎着外套,开门出去。   大半夜,吴效被周慕深叫起,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但瞅着周慕深的脸色,也不敢多问半句,即便困得要人命。   晚上夜风微凉,她身上只穿了件半袖衫,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抵抗寒冷,影子落到地上,小小的一团墨影。   电话,还通着。   虽然两人都没说话,耳边是夜晚风吹动芦苇的飒飒声,以及那端的车子行驶声,交融在一起。   时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清楚,当她抵挡不住眼皮的沉重,要睡过去时,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   明晃晃的车前灯打在她身上,时琦微眯了眼,扭头去看,便见到车上下来的那人。   白衣黑裤,步伐坚定。   一步一步走来,似踏在她的心尖上。   天边,拂晓将至。   时琦上了车,周慕深让吴效调高了温度,便吩咐他把车开去医院。   周慕深一手握住她的脚踝,时琦挣了挣:“脏。”   周慕深没理会她,捏着她的脚踝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抽了几张湿巾,给她擦去那上头的泥灰,又仔细瞧了眼她脚丫子底下的那道口子,拧着眉头:“里头有没玻璃渣?”   时琦摇摇头,整个人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周慕深:“先睡会儿,到医院叫你。”   时琦靠在他怀里,一晚上的动荡,确实有点累了,她阖眸,又忽然睁开眼,拽了拽他的衣袖,仰着下巴:“你身上的烟味好重。”   周慕深低眸看她:“不累?”   时琦含含糊糊抱怨了句,复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安分闭上眼。   等到了医院。   章致远一大早被周慕深叫到医院,只当是有什么人受了伤。   到没想到他火急火燎赶来,却只为处理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他好歹也是一个外科医生,竟然被叫来给人清理口子。章致远不满嗷嗷叫:“周司,我好歹也是个外科医生,这清理口子的事犯得着一大早的就给我打电话?!”   话虽是这样说,但最后章致远还是给时琦清理了口子,唤来小护士给时琦包扎伤口。两人到了吸烟区,章致远散给周慕深一支烟。   章致远和周慕深是大学舍友,虽然两人不是同一专业,但感情也颇深。前些年他结婚,周慕深也随了个大份子。章致远也听说周慕深领证的事儿,只是没见过时琦,如今一看,倒觉得这姑娘跟他这兄弟看着也挺般配,性子柔顺温和,就一小绵羊。   两人说了会话,也没聊别的,无非就是大学的一些事儿。   小护士给时琦包扎完伤口,问:“需要叫你先生进来吗?”   时琦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   两个男人抽着烟,章致远扯起自个家里的小孩儿。他前年刚得了个大胖小子,第一回当父亲,新鲜劲儿正热,逢人就要提上几句。他说的正高兴,眸光瞥见出来的时琦,手肘碰了下慕深:“诺,出来了。”   周慕深掐灭了烟,扔到垃圾桶:“改天有机会再聚。”   章致远抽了口烟,笑:“行啊,就不知周司长有没有空,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喽。”   两人回到酒店,周慕深手机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在响。   时琦躺在被窝里,见状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个在酒店休息一会儿就好。”   周慕深没搭腔,径直关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睡吧。”   他半靠在床头,手臂横在她脑袋底下,时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实有些支撑不住,她闭上眼。   或许真是太累,不过两分钟,她就进入睡眠,呼吸均匀。   周慕深见她睡熟了,这才将手臂抽出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他下了床,捡取柜上的烟盒,打开取出一支,叼在嘴上,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又拿了下来,走到阳台。   吴效给周慕深打来电话,那端他道:“据说只打算偷个东西,没想干别的。”   周慕深点上烟,将打火机扔在一边,语气凛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吴效跟在周慕深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撞上他发脾气,顿时大气不敢出。   时琦这一觉睡得挺长,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她意识还有点懵,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床,开门出去。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茶几上摆着几份文件,周慕深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衬衫袖子堆到手肘处,手里握着支黑色签字笔,正点着文件纸,和身边人讨论着什么。   最先发现时琦的,还是吴效。   周慕深见没人回应,一抬眼,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时琦。他眉目未变,放下手里的一沓文件,不疾不徐道:“你们先商量着。”   他起身,从一众人身前走过。   周慕深带上房门,也顺势阻止了客厅那一伙人探询的目光,他看身边的人:“饿了没?”   时琦实诚点头:“很饿。”   周慕深失笑,走到床头,按了串号码,让人送些吃的上来。   待客厅那一伙人都走了后,时琦才敢出去,她这一觉睡醒,天已经黑透了。   孔敏刚刚给她来了通电话,问她人有没有事。两人交谈间,孔敏提起今早一大早,就有警察来村里。后来,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才挂了电话。   时琦挂了电话,便跑去书房去找周慕深。   书房里,只桌上亮着灯。   他手肘搭在桌沿上,正翻阅着文件,听到脚步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到书房门口的人的身上:“进来。”   时琦走进去,还未开口,就听周慕深说:“明天,我有个会议,你是同我一道回去,还是先回去?”   时琦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回去。”   周慕深点头说好,余光瞥见她还站着桌边:“有事?”   时琦抿抿唇:“那个,警察是你叫去的?”   她说的含糊不明,周慕深倒是听明白了:“对,有问题?”   时琦摇摇头。   时琦原以为,今晚周慕深会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将床让给她。   她今天睡了一天,晚上倒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玩儿着手机,裹着纱布的脚搭在被子上一晃一晃。耳边是浴室水流的哗啦啦声。   时琦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目光又落回手机上,半个钟头后,里头的人才出来。时琦用余光去扫那人,只见周慕深在床侧坐下,拿毛巾擦拭着头发。   他身上套了件白色短袖衫,肩膀处沾了点水渍,晕开浅浅的一圈,下身是黑色的运动裤。时琦手撑着下巴,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试探:“你晚上在哪睡?”   周慕深一顿,将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偏过头来,漆黑的眸子锁住她:“你说呢?” 第27章   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 投射在明晃晃床头上,周慕深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睁开眼, 刚想抬动手臂, 就听到一声不满的嘤咛。   他低眸,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酣, 长发胡乱的糊在脸上,遮住大半张脸,双唇微抿着。他抬眸瞥了眼她身侧,那空出的一大半的床。   这姑娘的睡觉习惯可真有点不太好。   两米来宽的床,她却能睡得硬将自己挤在床沿边上。   周慕深翻身下床, 到洗手间去洗漱换衣。   时琦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瞧见落到地上的枕头, 她盯着洁白干净的枕套,犯了会迷糊,这才想起昨晚她和周慕深同躺一张床上。   她登时坐起身,环顾了周遭一圈,却没看到半点他的人影。   他人呢?   时琦揉着头, 复又躺在床上,桌上的手机嗡鸣震动一声。时琦摸了过来, 一条信息来自周慕深。   “收拾收拾, 等会回B市。”   时琦起身去洗漱,她的行李箱, 昨晚吴效已替她拿回来。在酒店用完早餐,又兀自消磨了会儿时间,才等到周慕深回来。   周慕深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时琦随口问:“昨晚,睡得好吗?”   周慕深歪头看她,眼角染了点笑意,时琦不明所以,只听他道:“还成。”   时琦不疑有他。   两人去机场,等下了飞机,却接到何冬锦的电话,让两人回一趟老宅。   周慕深他二叔来B市,难得,他父亲也回来了。   周慕深挂了电话,对时琦道:“先回老宅,二叔他来了。”   时琦点点头,她和周慕深领了证,然而至今还未见过周慕深口中的二叔。   周泽康和周泽州虽是兄弟,但两人的长相却还是所区别。周泽州的五官趋于儒雅文人气那一种,而周泽康的面部轮廓趋于硬朗,威严,给人几分距离感。   周慕深附在时琦耳边,提醒她:“叫人。”   时琦乖顺叫了一声二叔。   周泽康宽厚笑笑:“时琦吧。”   周泽康和时琦说了几句,楼梯口下来一人。   那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衣,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姿挺拔,风流蕴藉。见到周慕深,他吊儿郎当:“哥,这位就是嫂子了吧?久仰大名哈。”   周慕深将行李箱搁到一边,抬手点点他,语带提醒:“正经点儿。”   男人收起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伸出手,规规矩矩:“周廷渊。”   时琦冲他点点头:“你好。”   这厢几人互相认识,周慕深和周廷渊哥俩,在院子里聊天。   周廷渊只差周慕深两岁,只不过生活作风上难免随性了点,至今身边还无固定的女友。两人抽着烟,周廷渊似有感慨:“哥,你可给我制造了个大麻烦。”   周慕深看他,周廷渊继续:“我妈现在可是三天两头的逼我相亲,烦死个人咯。”   话落,周廷渊胳膊肘碰了碰周慕深的手臂:“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周慕深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弹了弹烟灰:“自个娶一个,不就知道。”   他抛了烟头,不跟周廷渊在这儿闲扯。   晚上这顿晚饭,倒是吃的异常热闹,毕竟自从周廷渊去了南边后,一大家子很少能聚得这么全。   周老夫人全程都是笑脸,饭后,自然是要留周慕深和时琦夫妇两在老宅住下,图个热闹,老宅房间也多。   时琦虽和慕深结了婚,但还真没和他一起住过老宅的房间。晚上,时琦陪老夫人坐了会儿,回到房间。   周慕深站在窗前,正和人讲电话,眉头不耐的拧着。   时琦没去打扰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还未翻开。余光瞥见周慕深进来,他从衣架上取了外套,时琦问:“要出门?”   周慕深手搁到门把上,回头道:“出去接一趟尧青。”   “我也去。”   周尧青今晚和一伙人出来玩,喝多了,闹酒疯。   被乔三儿撞见,打算给人送回去,那丫头死活不肯,乔三儿这才没了主意,给周慕深去了个电话。   乔三儿撂了电话,歪头看了眼后车座的人,摸出了根烟。   周尧青两手抱着副驾驶靠背,闭着眼,闻到烟味,她皱皱了鼻子:“三哥。”   “恩?”   周尧青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你哥走了没?”   乔三儿轻嗤了一声,对于尧青对他哥的心思,乔三儿也是清楚:“还没走,怎么着,用不用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乔三儿不动声色瞥了眼身后的人,接起电话,悠哉游哉:“大哥。“   周尧青一个激灵,酒意散了不少,她竖耳聆听。   “现在,没空,车上还有个酒鬼呐。”   “谁,尧青呀。”   “五湖路。”   寥寥几句,乔三儿就挂了电话,周尧青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乔三儿,乔三儿也故意和她两两相望,愣是不说话。   周尧青急了,乔三儿才似揭谜底般不疾不徐道:“我哥等会要过来,你是现在走呢?还是......”   “我不走。”   乔三儿摇头笑笑。   周尧青趴在副驾驶靠背上,见乔三儿抽着烟,一时心痒难耐,她说:“三哥,给我根烟呗。”   五湖路街道,停放着一辆宝蓝色轿车。   乔三儿抬手揉了下后颈子,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透过后视镜,可以瞥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自己车子的后头。   车上下来一人,那人眉眼跟他有异曲同工之妙,乔三儿弹了烟头,开车下门。   “哥。”   乔之谨情绪很淡:“人呢?”   乔三儿下巴往后车窗点了点:“里头呢,睡着了。”   乔之谨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周尧青趴在副驾驶座椅上,睡得正熟。乔之谨探身,闻到她身上的烟味,他眉头一皱:“你给她烟了?”   乔三儿两手微举,似无奈:“她非要抽,我没办法。”   乔之谨懒得计较他话里的虚实,将人打横抱到自己的车上,便绕过车尾,矮身要坐进驾驶座。   乔三儿说:“周老大来了,我怎么跟他解释?”   “让他给我打电话。”   乔三儿倚着车身,看着那辆黑色轿车从自己跟前开走,汇入车流。   他抬手揉着眉峰,吹了几声口哨,兀自念叨了句:“这月老还真不好当。”   他等了有一会儿,才等来周慕深,还有时琦。   “人呢?”   乔三儿:“被我哥接走了。”   周慕深眉目一沉,乔三儿给时琦打了个眼色儿,时琦明了,拽拽周慕深的手。   周慕深回头看时琦一眼,神色稍敛,拿起手机给乔之谨拨了通电话。   这厢,乔之谨的车刚停在楼下,就接到了周慕深的电话。   乔之谨看了眼躺在后车座上的人,接通电话。那端不知说些什么,良久,却听他说:“放心,今晚让她待在这儿,我不会动她,明早就送她回去。”   时琦那次是见过乔之谨,大概也猜出周尧青的心思,她看了眼身边的人,有些好奇:“尧青在乔之谨那?”   周慕深很意外,时琦会知道乔之谨,时琦见状,解释:“上回,我和尧青回老宅,车子坏在半道上,是乔之谨送我们回去的。”   周慕深点点头,时琦又问:“你不想让尧青跟乔之谨在一块?”   周慕深听罢,摇摇头:“也不是,主要是之谨个人情况太复杂,若真在一起,会有太多的问题。”   如果乔之谨未结过婚,那自然周慕深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两人回老宅的时候,倒是碰到下楼喝水的何冬锦。   何冬锦拿着杯子:“你们两这是上哪儿去了?”   周慕深道:“出去吃点宵夜。”   何冬锦点点头,进厨房时,又问:“你妹到这个点还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这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在外头玩也不是个事儿。”   周慕深面不改色:“她刚给我来了电话,今晚住她朋友那。”   何冬锦见周慕深这样说,便点点头,进了厨房。   时琦和周慕深回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太久,破口那只脚底有点疼,时琦坐在床上,拆了纱布,打算涂抹点药膏。   周慕深洗了澡出来,就见她正拧开药膏。   他扔了毛巾,在床尾坐下,手握住她的脚踝,提到自己的膝盖上,伸出一只手:“我来。”   他因刚洗了头发,额前的碎发黑湿,衬得眉眼越发深邃。   时琦将药膏递给他,看着自己的脚踝被他捏在手里,指腹碰到她的踝骨,有点痒,时琦抿着嘴儿,就这么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嗯额,29章会有你们想看的,到时候如果被锁了,记住在老地方看。   女二不会这么早出来嘀~   我写的很好!我写的很好!我写的很好!自我催眠一下...... 第28章   徐崇订婚的消息。   时琦是从曾倩口中得知的, 就在时琦到乡下义诊的那几天。   曾倩说起来,还义愤填膺的,搞的时琦哭笑不得:“人订婚是好事呀, 怎么到你这里, 就这么气愤呢?”   曾倩咬着鸡腿,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有点感叹这男人的心变得也未免太快了。”   时琦倒没什么感觉, 只觉的曾倩这气鼓鼓的小模样有些可爱。   临换班时,时琦倒是接到了一个电话。是Z大的学姐,时琦以前在Z大上学,和这位学姐的交情就不错。后来来B市工作,这位学姐也多有帮助。这两年来, 两人偶尔也会在微信上问候一番。   电话里,那学姐柔声问她明晚是否有空,她的生日, 恰好和同是Z大的几位校友聚聚。   毕竟是人家的生日,两人交情又不错,时琦即便再怎么忙也得抽空去一趟。   到了当天,时琦下了班,带上准备好的礼物, 便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地点。   上车前,她给周慕深发了条短信, 告诉他自己晚上会晚点回去。直到下了出租车, 也没接到他的回信,时琦只当他在忙, 也没太在意。   到了饭店的包厢,她推门进去,里头的沙发上,零零散散坐着几对男男女女,时琦一个都不熟,只好礼貌的冲他们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柯欣然在外头说电话:“人我可是给你约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柯欣然又笑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进了包厢,瞧见坐在沙发上的时琦,她抬脚走过去:“来啦。”   时琦起身,将礼物递给她,说了句生日快乐。   柯欣然笑语嫣然:“我找你来,可不是要你礼物哦,最近过得怎么样?”柯欣然话说一半,目光落到时琦手上的那枚戒指,她怔愣片刻,“你.......”   时琦也察觉到柯欣然的视线,她解了柯欣然的疑惑。   柯欣然神情微僵,旋即,又笑一笑:“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结的有点匆忙,”   柯欣然点点头,心想等会程亦迦来了,可有得闹了。   她这想法甫一落地,就听身后有人嚷嚷道:“唉唉,程大工程师,难得一见啊。”   时琦和柯欣然循声望去。   包厢门口,站着一男人,男人穿着件黑色皮外套,里头灰色圆领短衫,身姿挺拔。他手上捏着烟,目光不着痕迹地往时琦的方向望去几眼,脚步却往沙发上那几人走去。   时琦站在一旁,抬眸看了眼跟前的柯欣然,柯欣然对上时琦的视线,神情却颇为不自然。   柯欣然和程亦迦是同一个专业,这次的聚会,虽是有她生日的由头,另一方面也有程亦迦的意思。   柯欣然原本想着,时琦也还未结婚,程亦迦这么多年,又还惦记着她。她和程亦迦关系也不错,前些日子和程亦迦见过面,这才有了这次的聚会。   只想着帮好友一把,倒是没料到时琦竟然悄不声息结了婚,这场面当真是有几分尴尬。   所幸时琦也给她面子,并没有甩脸色。   饭桌上,一群人同是Z大的校友,有共同的话题,席上气氛倒也热络。   有人好奇问起时琦,是什么专业。   时琦答了,那人笑说:“骨科医生呀。”又道:“在Z大可没见过,不是同一届吧?”   柯欣然道:“不是,是小学妹。”   程亦迦边上的人,眼神尖,见程亦迦时不时往对面看几眼。那人拿出烟盒,搁桌上磕出两根,递了一支给程亦迦:“程哥,怎么着,看上对面的小学妹了。”   程亦迦将烟送到嘴里,口不对心:“别他妈瞎说。”   那人笑一笑,不跟他争辩,只高深莫测回了一句:“是不是瞎说,你自个心里清楚。”   期间,时琦上了一趟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穿过长廊时,倒是见着站在花盆处的程亦迦,时琦并无意外,她走上前。   程亦迦将烟捻在酒店垃圾桶的碎石层上:“怎么不接我电话?。”   时琦:“程亦迦,我结婚了。”   程亦迦神色微怔,良久,他低头笑一笑:“时琦,你用不着这样......”   “真的,我结婚了。”   程亦迦脸色有些难看,他说:“是因为我姐?”   时琦抿着唇:“我从来都没恨过你,程亦迦。我也没恨过程心柔,我只是不齿她的行为罢了。所以往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话罢,她转身要走,手臂一紧。   程亦迦脸色铁青,他盯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那么,时琦,你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瞬动过心?”   周慕深晚上有个局子,和几位老领导来吃饭。   在座的都是长辈,自然不免喝多了些。期间,他出来上一趟洗手间,醒醒神。在外头抽了根烟,便要打道回包厢,倒没想到瞧见了这样一幅好戏。   周慕深散懒地倚着墙壁,眸光落到那抹纤柔的背影上。   这饭店绿色植物的摆放倒是十分的随性,每处转角都会搁上一盆及人高的绿色植物。周慕深身前的这一盆绿宝树,长势不错,浅灰色树皮,叶片羽状,枝繁叶茂。   动没动过心?   周慕深耐性十足,全然一副看戏人闲适慵懒的姿态。   身旁有人经过,是他同事,那人拍拍周慕深的肩,眼睛往那处瞟:“怎么,认识?”   周慕深掐了烟,抬手揉了揉眉峰,言语之间极淡:“不认识。”   话罢,和那人一道走了。   包厢里头,众人点上蜡烛,打算给寿星来一首生日歌。   柯欣然心思不在这上头,眼神时不时往门边瞟上几眼,刚才时琦前脚出去,程亦迦后脚就跟上。   半个钟头过去,还没见两人回来。   柯欣然可真怕这两人闹出事来,未免后悔自己多事,明知道时琦对程亦迦绝没那种心思。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包厢的门开了,程亦迦和时琦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人神情如常,倒不见分毫端倪。   这厢吹了蜡烛,切了蛋糕,有人意未尽兴未足,打算去酒吧,再玩上几个小时。   时琦倒没再去,和柯欣然说先走一步。   柯欣然面露歉疚:“时琦,学姐对不住你了,我原以为你还没结婚,倒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时琦摇头笑笑:“学姐,真没事儿,我先走了。”   时琦进了电梯,掏出手机,有一条信息,来自周慕深。   “下来,我在饭店门口等你。”   时琦半信半疑,出了饭店大厅,果然见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台阶下。   沉沉夜色,那黑色车身似要融进这淡墨之中。   后车窗全开,周慕深身上一件整洁笔挺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着,袖子挽到手肘处。他慵懒地靠着椅背,眉眼情绪很淡,搭在窗外的手指夹着根烟,红芒远远便可窥见。   时琦微微弯下身子,眸光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慕深不带情绪地看着她,言语却极温和:“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老大生气了.....   下面是甜的,别担心~ 第29章   周慕深待她坐好, 这才吩咐吴效开车。   时琦歪头看他,身子微微往他身上靠,仍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慕深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扭头看她一眼:“晚上有酒局。”   时琦点点头, 又听周慕深问:“你呢?”   “一个学姐的生日聚会呀,我前头不是跟你说了吗?”   吴效在前头开车, 听着后座两人说话,总觉得今晚的周司有些不对劲儿。他向来克制沉稳,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各位老领导敬酒,他也来者不拒。   刚才不都胃疼了, 这会子在时小姐面前,却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摇摇头,心想等会下车要不给时小姐提个醒。   等车子进入毓园小区。   时琦和周慕深进了电梯, 时琦这才察觉周慕深的异样,他的脸色莫名有些青白,下颌线条紧绷着,唇抿着:“你是哪里不舒适吗?”   周慕深摇摇头,眉眼之间难掩倦色, 时琦微张嘴,电梯门却在这时开了。   周慕深看着跟前的人, 她微低着头, 发丝散落在肩头两侧,露出后纤细的后颈子, 葱白的手指在电子密码锁上来回游弋。   时琦察觉到周慕深今晚兴致不太高,却不懂他是因为什么。她情绪闷然,推门进去,手指刚覆在灯开关上,就察觉自己的手被人反握住。   时琦扭头,外头的灯光落进来,因周慕深是背光的缘故,她尚且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她就被人压在墙壁上。   濡湿的舌尖勾缠,掺杂苦涩烟味及酸甜的酒味。   时琦并不反感,双手勾缠着周慕深的颈子,未有丝毫退却之意。她今天穿了件青色一字领修身毛衣,布料轻薄贴身,纤腰不盈一握。   周慕深的手指探进衣料下摆,勾上她内衣搭扣。   她人懒懒地靠着墙壁,纤柔无骨的手指搭上他的肩头,唇角的口红已被两人吃的满嘴。周慕深的脑海里却想起那日,她就着半袖衫穿内衣的事儿,以及一身红艳长裙,在舞池里勾动的身影。   时琦喘着气,呼吸紊乱:“门没关上。”   她身子下滑,勾脚去关门。   嘭的一声,门砸上,应声而落的,还有一件鹅黄色的内衣,淡薄的纱料半隐半现。   她衣衫尽乱,一派香艳。而他仍是一身衬衣黑西裤,侧脸俊雅白皙,清风霁月,唯有这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几分情欲。   时琦不服,手指搭上他的衬衫衣扣,一颗一颗给他尽数解了去。男人的手指在她裙下兴风作浪,时琦两颊潮红,突生恍惚,想起当日年纪还小,在周宅和周尧青玩游戏,碰上他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身白衬衫,倒没想到今日还能亲手给他脱了这身衬衫。   突然被抛掷浪潮尖顶,时琦埋在他的颈侧,平复气息。   耳边是解皮带的叮叮当当声,时琦两手抱着他的颈子,脸红耳热,头昏脑涨,却也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臀被抬起,她咬着唇瓣,良久,忍不住闷哼出声。   周慕深一怔,低眸去看。   大理石瓷砖上,几点晕红,似红梅绽放。   时琦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声嘟囔:“不许看!”   男人声音暗哑,却透露出几分笑意:“疼不疼?”   时琦捧着他的脸去亲他,嘴上含糊:“疼死了。”   周慕深两手抱着她的臀,又深埋几分,时琦被他抵在墙上,纤白的双腿勾着他的腰,他腰间的皮带搭扣时不时刮倒她大腿根,那里的皮肤被磨蹭起一道红痕。   时琦的手窸窸窣窣摸下去,抽走皮带,抛掷一旁,不知撞倒什么瓷器小摆件,啪的一声清脆碎响。   两人都没去管。   脊背触到柔软的床被上,身上的那件毛衣被丢掷地上,黑色西裤,淡紫色的裙子。   男人覆在她胸前,或轻或重的揉捏,时琦手指揪着被子,将脸埋在被单里。   昏昏沉沉间,又一番浪潮席卷而来,时琦软软叫他:“周慕深。”   “嗯?”他声音低沉,隐忍克制。   “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她声音软糯,这一句话念得千回百转。   酒吧的包厢,程亦迦兴致不高,抽着烟。先前和程亦迦搭话的男人,此刻见程亦迦这幅模样,忍不住劝道:“算了,程哥,不过是个女人嘛。”   程亦迦捻灭了烟头:“滚蛋。”   那人被程亦迦驳了面子,顿时有些讪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跟他计较。   程亦迦原本这次会来参加柯欣然的生日聚会,也是因为有时琦在,现下,倒是没心思再坐下去。他起身要离开,柯欣然见状送他出来。   “时琦结婚的事儿,你怎么不清楚?”   程亦迦默不作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柯欣然见状,夺走他手里的烟盒:“别抽了,你今晚都抽几根啦。”   话落,她又看了眼程亦迦:“不是,我说,时琦他老公还真是一表人才。”   程亦迦面色一沉:“柯欣然,你纯心膈应我是吧?”   柯欣然倒是好脾气地笑笑,将烟盒还给他。   程亦迦上了车,接到程心柔的电话。   程亦迦说:“姐,时琦结婚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吧?”   程心柔神情微滞:“对,亦迦。”   程亦迦漫不经心轻哼一声,程心柔听在耳里,也耐心劝道:“亦迦,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时琦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有多恨我,你不清楚吗?”   两厢沉默,最后挂了电话。   程心柔挂了电话,心事重重。   于前志洗完澡出来,问:“谁的电话?”   程心柔:“亦迦。”   于前志掀开被子上床:“亦迦回来了没?回来了,让他改天来家里一趟。”   程心柔道:“前两天就回来了。”   车水马龙,霓虹店牌。   程亦迦抬手重重砸了下方向盘,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引得人行道上行走的路人朝他瞥来几眼。   程亦迦是绝没想到自己这四个月勘测回来,会得到时琦结婚的消息。他掏出手机,一时心绪难平,抬手拨出一串号码。   夜正静谧,卧室里唯点着一盏壁灯。   光线柔和温暖,倾泄下来,照亮床头一角。   时琦侧趴在枕套上,睡得正熟,唇瓣微启,露出一线贝齿。唇角还有浅淡的口红印,头发凌乱地糊在脸颊。   霜白的手臂上横在他腰腹间,青绿色的吊带落下肩头。   指腹勾住那细带子,微微上抬,便服帖的落在肩部。   周慕深抽了床头柜上的湿巾,正细致地给她擦去唇角的那若有若无的口红印记。   嗡鸣的震动声,轻微,却足于令人注意。   他停下动作,扭头,手机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并无备注名。   周慕深下了床,抬眸看了眼床上的人,拿起那手机,微蹙眉,手指触到手机边侧的按钮,原本泛着莹白的光线,瞬间复为黑暗,静谧,不再有扰人的嗡鸣声 。   他将沾染口红的湿巾,抛入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没到3000字,容我把下面的情节再想想~,嗯,这几周要关小黑屋啦,榜单字数没达到~,意味着就没有曝光率啦~   所以要偶尔给我留个评哈,鼓励一下这个渣渣作者。   关于姑娘们说的,没看出周老大喜欢上时琦的事,也有些看不懂。这个是我情节上的一个伏笔,梁婷找周老大说话那章是有伏笔的,反正看到最后,你们就会清楚啦,相信我呗。   哦,对了,我每次更新,都会去捉前面一章的虫,姑娘就不要重复看啦。 第30章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机械女声提示音, 声音温柔有礼,却让程亦迦控制不住摔了手机。   程亦迦仰着脖子,摸出一根烟, 神情颓懒。   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先前时琦冷清的面容:“没有。”   没有?   程亦迦不相信。   程亦迦第一次见时琦, 是在Z大。那个时候,程亦迦还不知道时琦就是于前志的女儿。   程亦迦来找顾严, 恰好碰上他们专业的聚会,彼时程亦迦还是Z大的地质学专业的学生。   七月流火,Z大的玉明街,两旁栽种的垂榕,倒不失为天然的遮阳屏障, 郁郁葱葱,是躲避烈日灼晒的好去处。   程亦迦蹲在树下,抽着烟。他摸出手机, 给顾严去了个电话,语气不耐:“我艹,顾严,你他妈磨磨蹭蹭的生孩子呐?”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程亦迦简洁的两个字:“不去!”   顾严撺掇:“那个姑娘也在, 你就不想看看?”   顾严和程亦迦是高中的同学,两人一块考到Z大来。顾严看上同专业的一个姑娘, 没少在程亦迦跟前念叨。   顾严嘴上这么一提, 程亦迦倒是生了心思,也是无聊。   顾严拉着程亦迦跟同专业的同学介绍:“我哥们, 程亦迦,因人太臭屁被专业排挤。今儿请各位大佬赏个脸,让他蹭吃一顿。”   众人也知道顾严开玩笑,也乐的附和几句。   顾严冲程亦迦挤眉弄眼,程亦迦顺着顾严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时琦。   她在人群里,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裙子,露出光洁圆润的大脑门,眼睛漆黑明亮。   程亦迦第一眼看到时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直到聚会结束,顾严喝多了,发了酒疯,将人堵在厕所。   程亦迦算是见识到了这姑娘的厉害,脚下生风,尽往顾严小腿肚子上踹。顾严蹲在地上,捂着小腿肚嗷嗷叫,程亦迦过去解围,拽住她的手:“行了,他不过是喝多了。”   时琦转过脸瞪着他,杏眼圆睁,两腮似打了胭脂般红酡:“喝醉了,就能耍流氓是吧?”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   经过那次后,程亦迦倒是对时琦上了心。   两人的关系,在程亦迦的主动接近下,日渐缓和。   直到大四的毕业典礼,于前志来看时琦,时琦也清楚了程亦迦的身份,两人的关系才僵化。   程亦迦第二天抽空去了趟于宅,于前志今儿难得在家休息,前几日因为胃痛去一趟医院,这几日酒局能推也都推了。   于钊跟程亦迦关系不错,在卧室里听见楼下的汽车引擎声,立即扔了书本跑下楼梯。   “舅舅。”   程亦迦抬手给了于钊脑门一下:“这六月份就要中考了吧?”   于钊一听程亦迦提起这个,皱着眉,老大不愿意:”唉,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提这破坏心情的事呗。“   程心柔从楼上下来:“考不好还有脸提破坏心情?”   于钊义愤填膺:“你们这些人真没劲。”   程心柔走到程亦迦跟前,柔声道:“你姐夫在书房呢,上去吧。”   程亦迦在一所研究院工作,于前志叫他来,也是为了程亦迦工作上的事。两人聊了几句,程亦迦道:“姐夫,我在这研究所待习惯了,还是先待着呗,往后再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于前志点点头,也不勉强。   水壶的水烧沸了,于前志抬手要去拿水壶柄,程亦迦先一步握住水壶柄手:“我来。”   沸水注入茶杯,青嫩的茶叶漂浮在水面,于前志开口:“时琦结婚的事,你姐告诉你了吧。”   程亦迦默不作声点头,将水壶归置原位。   于前志打量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你和时琦这孩子没缘分,慕深那孩子倒也是不错,你.....”   程亦迦笑笑,截住于前志的话头:“姐夫,您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于前志是清楚程亦迦的心思,今天找他来,除了工作上的事儿,一方面也有时琦的事儿,毕竟时琦现在结了婚,若程亦迦还跟时琦纠缠,让时琦在婆家哪儿也说不清。   时琦今早起来时,睡迟了,风风火火的从床上跑下去,倒是连带着将床上的周慕深给闹醒了。   她在洗手间瞎捯饬一番,这才后知后觉今儿自个轮休两天,又躺回床上。   周慕深见这姑娘乒乒乓乓一顿折腾,从洗手间出来,倒也不着急了。他垫高枕头,一只手臂垫在脑后:”不赶时间了?“   时琦摸过手机,玩儿着游戏,漫不经心:“我今天轮休,我给忘了。”   时琦忽地转过头,往他那边凑了几分:“昨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周慕深没说话,似笑非笑睨着她,时琦默然,忽地想起那东西好像还是因为自个抽了他的皮带给撞碎的。昨晚,她倒是挺疯的,时琦默默将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   夜黑壮人胆呀。   “想起来了?”   时琦嗯了一声,声如蝇蚊。她颇为不自在,掀开被子,正欲起来,手腕却被捉住。   她扭头看去,周慕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淡淡道:“再睡一会儿。”   时琦没多想,然而这么一睡,也就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到最后,时琦捏着被子,看着站在床尾慢条斯理扣衬衣扣子的某人,直哼哼:“衣冠禽兽!”   经过那一晚后,周慕深自然也搬回了主卧。   两人相处起来,相比以往倒是更加随意,似乎男女之间只要突破这这一层关系,便有了质的发展。   对于时琦而言,她是挺享受这样的相处感觉,除了偶尔轮休时,她晚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视频,某人会说她几句外,其余的倒也还好。   时琦这一周,都是值晚班,掰着手指头数数,她和周慕深已经三天没见过面。   她坐在值班室里,摸出手机给周慕深发了条信息。   这个点,病人也都已经睡下了,住院部里静悄悄的。   时琦拿着杯子要去装水,手机嗡的响了,她看了眼信息,眉开眼笑,将喝水的杯子搁到护士台上:“倩倩,帮我看一下,我下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唉,卡的太销魂了~   如果我没更的话,会在文案通知~ 第31章   周慕深坐在车里, 看了眼搁在副驾驶座上包装完好的纸盒。   这大半夜的给人送夜宵,还真是头一遭。   稀罕。   住院部大楼,稀稀落落的几间病房亮着灯。   他靠着椅背, 手指点着方向盘, 不大一会儿,视线里就出现一抹纤柔的白大褂身影。   时琦拉开车门, 周慕深将装着宵夜的袋子递给她。   时琦笑嘻嘻的接过,她随手给周慕深发了条短信,说想吃宵夜,倒是没想到这人亲自给送来了。   周慕深觉得时琦这吃东西的口味,和小孩子没区别, 口味重,不健康。   时琦吃得倒挺欢,就是这辣味淡了点。她吃得唇瓣红润, 像是刚抹了一层唇蜜。   周慕深抽着烟,不由得多打量她几眼,她身上套着一件简单的白大褂,吃东西的样子倒是挺认真,眼睫低敛, 颊侧落了几缕发丝。   他指腹蹭到她的脸颊,捏住那缕发丝, 给拨到耳后, 收回手时,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肌肤。   时琦不觉一顿, 转过脸看看他。   周慕深微扬眉:“吃饱了?”   她将塑料袋子扎了个结,抽了几张纸巾擦嘴:“嗯,你晚上没饭局吗?”   “没有。”   车子前头有人走过,周慕深下意识抬眸一看,挺眼熟,他拧眉想了想:“那个是你们科的徐主任?”   时琦抬眼,还真是。   徐崇和他的未婚妻。   时琦见过几次,徐崇的未婚妻,是院长的女儿。   周慕深问:“边上那人是?”   时琦拧开矿泉水瓶:“他未婚妻。“   周慕深不明所以笑了笑,忽玩味道:”这么快就订了婚?”   时琦鼓鼓嘴,评价:“嗯,是挺突然的。”   周慕深道:“你什么想法?”   时琦眨了眨眼睛:“嗯?”   临下车时,旋即像是明白过了什么,她后知后觉:“你该不会觉得我对徐主任有意思吧?”   周慕深眼里蕴着笑,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他试探道:“那么,别人呢?”   别人?时琦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周慕深神情如常:“上去吧。”   似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乔三儿大半夜,被周慕深叫来。   他手搭在副驾驶窗沿:“怎么一股子麻辣烫的味道,你刚上哪儿去了?”   “给时琦送宵夜去。”   乔三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啧啧了两声:“这时妹妹行啊。”   周慕深摸出了根烟,乔三儿拉开副驾驶车门,一矮身坐进去,他将手头的杂志本扔给他:“看看。”   一本音乐刊物,周慕深随手翻了几页,手指微顿,上头是一篇采访,附带一张个人照,那照片上的人,他是熟悉的。   周慕深啪的合上杂志,抬手扔给他。   乔三儿想从周慕深的神情里看出什么,然而周慕深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讳莫如深。   乔三儿还真是一点眉目都瞧不出。   他随手将杂志塞在车门的夹缝里,也点了根烟。   每年的五月份,部里都会安排一次体检。   周慕深特意将这次体检的医院改为兴华,往年都是在总院做的体检,今年改了。几位部门同事,倒是十分好奇:“今年怎么改来这了?”   里头有知道内情的人,老神道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怎么,老钟,你知道什么内幕,给哥几个透露透露?”   那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架,摆着架势:“周司结婚的事儿,你们都清楚吧。”   “清楚清楚,只是这跟咱们上这儿来体检有什么关系?”   老钟意味深长道:“周司的妻子就在这儿工作呢。”   “哦,原来这样呀。”   有人提出质疑:“不该吧,周司看着不像这种公私不分的人呀。”   “什么公私不分!什么公私不分!人这是浪漫,你这孤家寡人哪懂的这绕绕弯弯的事儿。”   众人这些推测,周慕深自然是不清楚。   时琦今天查完房,刚从病房出来,就见护士台的曾倩冲她招手,时琦抬脚过去,曾倩神秘兮兮:“你猜我刚才瞧见谁了?”   “谁?”   曾倩啧了声:“周大司长呀。”   见时琦的神情似并未清楚这事儿,她追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   时琦还想再问,有护士过来叫她:“时医生,张主任让你把章成的过往病例给她送去。”   时琦应了声好。   到了二楼,刚出电梯,不妨与一个人撞上,那人低声道了句抱歉,又拦住她,问了句:‘你知道心脏科郑森的办公室在哪儿吗?’   时琦抬手指了个方向:“直走,最末那间便是。”   那人得了答案,便步履匆匆走开。这五月份的天气,外头还罩了件灰色的长袖运动衣,时琦心生疑惑,不免多看几眼。   转身才走几步,便听到后头一阵骚动,继而有人喊。   “杀人啦!”   时琦一回头,刚才那位身穿灰色运动衣的男人,手里正握着把尖刀,那锋锐的刀锋殷红的血滴欲落未落。   时琦抬脚跑过去。   惊动了保安,那男人被制止住,却还在顽力抵抗。   有护士推着轮床而来,郑森被送到急救室抢救。   干净洁白的大理石,一滩殷红的血迹,时琦的白大褂上也是血迹斑斑,有护士见时琦还站在那里,轻声问:“时医生,你没事吧?”   时琦回了神,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忙吧。”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手上是沾染了血迹,刚才为郑医师短暂处理伤口时,被沾染上。她脑袋一片空白。   边上是病人的家属的议论声,吵得她脑袋疼。   她愣愣的站在这一滩血迹之中,脸上神情迷茫。   周慕深刚做完体检,就听人说二楼有位医生被病人的家属刺伤。   他眉头微拧,刚想去楼下看看,就见电梯门开了。   时琦白大褂上都是血迹,他抬脚走过去,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他握住她的手腕:“洗手间在哪儿?”   周慕深捉住她的手,搁到水龙头底下。   水流冲刷血迹,清水被血水染红,顺着洗手池下水口流逝,直至消失。   周慕深关了水龙头,抽走墙上挂的白色毛巾,裹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给擦干。   时琦抬眼看他,低声喃喃:“刚才那人问我郑主任的办公室,是我告诉他的。”   周慕深隔着一层毛巾,握住她的手,动作细致。他睨着她低垂的眼睫,不疾不徐擦干她的每一根手指,继而将毛巾搁在洗手台上:“这只是意外。”   他声音低沉清冽,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信服力。   时琦敛着眸,吸了吸鼻子。   周慕深若有似无低叹一声,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前。   眼睛有热潮,时琦手指揪着他的西服下摆,平复着情绪。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一道狭缝。   周慕深灵敏察觉,抬眼看去。   曾倩站在门外,一脸忐忑。   周慕深拍拍了时琦的手臂,时琦抬头,周慕深下巴冲门外点了点:“有人找你。”   时琦扭头去看,曾倩讪讪笑了下:“时琦,外头有警察想问你一些事。”   时琦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接下来隔日更吧~   最近整个人进入一种又丧又颓的状态~ 第32章   关于兴华医院医生被病人刺伤的消息, 很快就在网上传播开来,附带几张现场照片。沸沸扬扬,网友众说纷纭。   程亦迦看到这几张图片时, 还是研究所里的同事在休息时谈起。回来还未休息两天, 又到内蒙出野外。   几人大男人,向来在这野地里待管了, 也不嫌脏儿,直接坐在地上,边上零零落落散着几瓶易拉罐啤酒。   “前两天那医生被刺伤的那事儿,听说了没?”   “唉,就那个病人家属刺伤医生的事儿吧, 这年头,医生也是个高危职业呀,那医生还活着吗?”   “被救过来了, 也是命大。”   程亦迦在一旁抽着烟,听几个同事聊着天,笑了下,随口问:“哪个医院?”   “兴华啊。”   程亦迦捻烟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那人:”哪个?”   “兴华医院。”   “怎么了?程哥。”   程亦迦扔了烟, 伸手:“有没有新闻的报道,给我看看?”   “也不知道这破地方, 信号行不行, 我给你弄弄,诺, 成了,你看吧。”   程亦迦接过手机,手指滑动了几下,指腹停滞在一张图片上,他看了几秒,将手机扔给那位同事,起身,走远,拨了了串号码。   时琦趴在床上,捣鼓着自己的手表,瞎研究了老半天,指针和时针却依旧没有动静。搁在边上的手机嗡鸣得震动一下,她摸过来,瞧见屏幕上的号码微顿片刻,迟疑了会儿,还是接起来。   程亦迦都做好了拒接的准备,还真没想到时琦会给接了。他怔愣了片刻,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时琦:“程亦迦?”   程亦迦清了清嗓子:“我看了新闻报道,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两厢沉默。   程亦迦正欲说些什么,时琦却先他一步说:“没其它事的话,我先挂了。”   程亦迦低头轻哼一声,言语嘲讽:“就这么烦我?”   那端人不吭声。   程亦迦继续:“你了解周慕深,就这么急赤白咧和他结婚。他那样的人你能确定他过往的感情一片空白?”   时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关你什么事儿?程亦迦!你烦不烦?”   话落,她就撂了电话。   程亦迦听着那端的忙音,不禁摇头笑笑。   程亦迦从来不相信时琦没对他动过心,不是他自信,而是有些事有迹可循。   因为顾严的介绍,误打误撞,时琦和程亦迦倒认识了。顾严对程亦迦的心思,心里跟明镜儿似得清楚,想着自己惦记的姑娘,因为自个的介绍,反倒让兄弟也惦记上了,怎么想怎么不爽。   但男人之间,也向来看的开,他顾严也不是这一辈子非她时琦不可,顶多敲诈程亦迦几顿。   这天,程亦迦又来他们的专业上班的教室外,骨科专业里的人,对程亦迦也是熟悉,一个地质学专业成天往他们骨科跑,除了看上他们骨科的某位姑娘,还能怎样。   大家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程亦迦每来一回,不免就要被众人调侃一番。   下课铃刚打响,一行人瞧见外头的程亦迦,笑了:“我说程大工程师,你这成天往我们专业跑,难不成对咱骨科专业有兴趣?”   程亦迦也笑:“得了吧,每回见着我都要调侃一回,不无聊?”   那人怪声怪气“无聊什么呀,你都不清楚,这都成了我们骨科的一桩佳闻呢。”   程亦迦还欲再说几句,眸光瞧见时琦出来,也懒得跟他们瞎扯。   程亦迦追过去,扯住她的胳膊:“你跑什么?”   时琦转身瞪他:“你能不能别来了!”   “我来这儿,怎么了?”   时琦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了?”他似笑非笑睨着她,一脸痞相“要不你给我说说?”   时琦气的跺脚,这人可真够无赖的。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臂下滑,轻而易举就握住她的手:“走吧,我请你吃饭。”   “我不想吃。”   “别较劲儿,吃完,这几天,我就不来骚扰你。”   时琦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真的?“   程亦迦皱眉,低啧一声:“你这也忒伤人面子了,就这么烦我?”   “挺烦的。”   “口是心非。”   时琦嘶的一声,程亦迦服软:“行行,你烦我。“又看她几眼,轻笑,”你这臭脾气怎么跟个炮仗,一点就着?”   两人一路争执,直到到了餐馆,才作罢。   吃完晚饭后,外头却下起瓢泼大雨   时琦踢着脚尖,自言自语:“吃什么饭,现在都回不去了吧。”   程亦迦倒是觉得,这雨下得挺好的。   老天赏脸,成人之美。   他叮嘱她:“先在这儿等着,我问老板借把伞。”   雨这么大,密密匝匝,跑出去非得淋湿一身不可,而时琦今天又是生理期。   Z大校门口排水系统不大好,每逢上大暴雨,门口的水都漫上一层,水深能到人脚踝高。每下一回雨,大伙都得湿着鞋回到宿舍。   向老板的借的伞并不大,伞面大部分都倾斜于时琦这边,   时琦不着痕迹瞥了眼程亦迦被雨泅湿的肩头,她抿抿唇:“往你那边遮点。”   程亦迦装听不懂,偏头问:“什么?”   本来就是把小伞,他一偏头,温热的气息就喷拂在她耳边。时琦转过脸,两人的距离靠的有点进,程亦迦的眉眼都是笑意,她脸颊不由有些发烫:“你笑什么?”   程亦迦还是笑,时琦小声嘀咕:“毛病。”   程亦迦一直都觉得,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于前志,他和时琦是能够走到一起。   程亦迦知道时琦是于前志的女儿,其实比时琦早,他一直瞒着时琦,想等时机成熟了,再找个机会告诉她,倒没想到偏偏于前志在毕业典礼时来看时琦。   程亦迦看着前方茫茫黑夜,轻叹一口气。   暮色四合。   吴效透过后视镜看了后车座阖眼休息的人,开口提醒:“周司,到了。”   周慕深睁开眼,抬手揉了下眉峰,看了眼窗外,推开车门。   吴效叫住他,打量他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周司,您没事吧?”   周慕深淡淡一笑:“能有什么事儿,甭瞎操心。”   吴效点点头,犹豫许久,才一脸郑重道:“周司,我相信您,您不是那样的人。”   周慕深关了车门:“回去吧,开车注意点儿。”   周慕深掏出钥匙,开了门。   时琦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在捣鼓什么,连他回来都没察觉。   他将西服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走到她身后,微低着头,见她不得章法的捏着把小螺丝刀旋正对着手表瞎研究:“瞎捣鼓什么呢?”   时琦闻声,抬头看他:“回来了呀?”   “手表坏了?”   时琦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表针不动了。”   周慕深伸出手:“给我瞧瞧。”又看她一眼,“坐沙发上去。”   时琦起身,凑到他身边:“这还是我妈送给我的呢。”   周慕深转头打量她几眼,嘴角微微勾起,他看了眼手里的表,白色的表带皮因为戴的太久,表皮都被蹭掉了一块:“螺丝刀拿来。”   时琦递给他,怀疑:“你行不行啊?”   周慕深轻笑:“你行?”   时琦撇撇嘴:“我不行。”   周慕深拆了手表,看了几眼:“估计是电池没电了。”   “那这电池上哪买去呢?”   恰好有个电话进来 ,周慕深看眼屏幕,又扫了眼正捏着表盘研究的时琦,抬脚走出阳台。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每次更,都会小修一下前面一章,可不用重复看哈~   抽了十几位姑娘,发了个小红包,以表谢意~   感觉各位大佬允许我隔日更~ 第33章   这个电话, 是宋淮南打来的。   “那事儿,我查了,跟杨博钰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周慕深转身, 半倚着栏杆, 隔着一层玻璃,看客厅里的人, 漫不经心抽着烟。   宋淮南见他这态度,轻嘿了一声:“看你这意思,是早就猜到了。”   “八九不离十。”   周慕深抖落烟灰,自从进入政界这几年,虽然他处事向来滴水不漏, 但手段却是雷厉风行。自然树敌不少,也不少人等着给他下绊子。   这次能被人泼脏水,也是全因他导师方文德被查出贪污的事儿。虽然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   隔天,周慕深回了一趟周宅。   周老夫人和何冬锦倒是神情如常,周老夫人是相信自己的孙子,唯独周尧青忧心忡忡,在周慕深身边叽叽喳喳跟只麻雀似的瞎安慰一通。   周慕深不禁觉得好笑, 他合上书本:“你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   周尧青顿了下,咬着指尖:“也不是。”   周慕深起身, 拿书本敲了敲周尧青的脑袋:“这事别跟你嫂子提。”   吃了晚饭, 倒是接到乔三儿的电话,让他去三昧一趟。   估计是这事儿传出去, 周慕深收了手机,开车前往三昧。今儿这包厢里,没外人。就乔三儿和沈既遇,沈家这半个月也不太平,沈老夫人去世,沈长眉也因为工作上的事儿调动到国外去。   沈既遇:“听宋淮南说,那事儿是杨博钰搞得鬼?”   乔三儿啐了声:“妈的,那孙子,估计是因为前两年的那档子破事儿吧”   前两年那档子破事儿,什么事。   两年前,司里和其他部门成立联合调研组,赴C市开展了有关工程建设领域招标的调研工作。当时,杨博钰仗着家里势力大,利用不正当手段吃了政府的一个招标项目工程。   周慕深恰好也在那个调研组里,而这事之所以会被捅破篓子,全因有人写了封检举信送到周慕深手里,自然到最后,杨博钰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正是因为这事儿,杨博钰对周慕深一直记恨在心。   三人说了几句,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周慕深倒了杯酒,看了眼沈二:”长眉在那边得待多久?“   沈既遇抬手揉下眉头:“三年吧。”   周慕深微微点头,也不过问太多,毕竟是两人之间的事,不好插手太多 。   时琦晚上夜班,去病房里查完房出来,刚回到值班室,喝了口水的功夫。   曾倩就跑来:“吃不吃宵夜?”   时琦拧上盖子:“说罢,你想吃啥?”   曾倩笑嘻嘻捧着手机:“诺,这家。”   两人讨论了会儿,下了单。   曾倩拉了把椅子,跟时琦瞎唠嗑,边玩手机边道:“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   时琦正写着病历,闻言,睨她一眼:“又看什么呢?”   “一高校的教授贪污事儿。”   时琦随口问:“哪个学校?”   “B大。”   时琦一怔,这不是周慕深的母校吗?她来了兴致:“我看看。”   曾倩递给她。   时琦看了几眼,无意间瞥到底下的评论,她神情微变,曾倩察觉凑过身来:“怎么?唉,这谁啊,这年头说话都不要负责的吗,这和周司能有什么关系?”   曾倩边说边打量时琦,见她起身,走到窗前打电话。   时琦手指划着玻璃,听着那端单调的声音。   许久,电话才被接通,男人清冽的声音响起:“时琦?”   时琦抿抿唇,克制着情绪:“周慕深?你是不是有些事儿没告诉我?”   周慕深一怔,拧亮台灯,他在沙发上坐下,不以为意笑了笑:“谁告诉你的?”   周五晚,时琦和周慕深前往C市,去看望两位老人家,周慕深的外公外婆。时琦和周慕深这婚结的匆忙,两位老人也没见过时琦,除了在电话里聊过几句外。   恰好周慕深出了这档子事儿,停职休息半个月,也能乘此机会带时琦去看看。   车子停在一处朱红大门外,时琦跟着周慕深下车。   何老夫人在院子里,听到门口的引擎声,老人家走出来。   “外婆。”   时琦也跟着周慕深喊了声,老人家慈爱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时琦吧,长得可真漂亮。”   老人家拉着时琦往院内走,周慕深将行李搁在客厅,逡巡一圈,并未看到何老爷子:“外公呢?”   “在书房呢。“   说罢,老人家冲周慕深打了个眼色儿,拍了拍他的胳膊:“上去吧。”   周慕深将行李搁到自己的房里,便去书房。   站在书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里头传来一道苍厚的声音:“进来。”   中气十足,看来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   书房里,光线薄暗,只花梨木的桌上点着一盏台灯,照亮桌前一隅。   何老爷子也没看他一眼,眼睛落在毛边纸上,运腕挥毫。   周慕深自行走到桌前,那毛边纸上赫然八个字。   澹泊之守镇定之操。   是虞体,字体圆融含蓄,尖处不削,圆处不匀。   何老爷子的这个八个大字,别有一番意思。   周慕深何尝不懂,这是何老爷子借机开导他,老爷子停了笔,拿过边上卷好的白色热毛巾擦手,淡淡道:”来了呀。“   爷孙两也没提起那档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捡平常的话聊了几句。   时琦和何老夫人在厨房忙碌着,何老夫人打算给两人下点面条当宵夜。   时琦在一旁打下手,何老夫人道:“都饿了吧?”   时琦洗着白菜叶子,笑道:“有点。”   何老夫人打着鸡蛋:“尧青那丫头回来了没?”   “回来了。”   “这疯丫头,成天在外头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个人回家。”   时琦想起乔之谨:“应该快了吧。”   “怎么,这丫头交男朋友了?”   时琦咬唇,心想总不能告诉老太太说尧青看上了乔之谨,如果老太太再追问乔之谨的个人情况呢。她正为难之际,周慕深却适宜地走进厨房,才打断了这个茬。   两人吃完面条,回到房间。   这房间有一处阳台,外头搁着原木桌子,一把竹摇椅,角落处搁着几盆绿色植被。   时琦洗完澡,拿了本书,躺在竹摇椅上,脚尖轻点地面,再松开,摇椅晃晃悠悠,自得其乐。   夜风轻拂,透着几分凉意。   周慕深回到房间时,就见落地窗开着。   那姑娘穿着件吊带睡裙,盘腿坐在摇椅上,玩儿着手机。   时琦听见身后的动静,扭头冲他道,开心的像个孩子:“这里挺凉爽的。”   周慕深知道这姑娘的习性,喜冷却不喜热。两人同床共枕这个把月,她总要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睡觉毛病又多,总会发几次低烧。   这么一来二回,周慕深每到半夜都会将空凋温度调高,然而她对温度总有奇特的敏锐感,总是大半夜踹他醒来,雄赳赳气昂昂指派他调低温度。   两人同坐一把摇椅,时琦坐在他膝上。   漆黑的夜幕,几点星光若隐若现,远处有一抹红,缓缓上升,她低声问头顶的人:“那是孔明灯吗?”   “嗯。”   “你点过没?”   周慕深抽了口烟,也看了眼那抹缓缓上升的红:“没有。”   “我点过,还是高考前夕。晚自习,班主任召集大家到学校附近的一处空地上,跟你说,那时候我的孔明灯还破了个口子,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解决的吗?“   周慕深低眉看她,时琦继续说:“最后,我跑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个五块的胶布,给补上那口子。然后那个破了口子孔明灯终于缓缓飘上天。可是我的宿舍钥匙却掉了,大半夜的,又拿着手电筒一圈一圈绕着那片空地找钥匙,很傻吧?”   那样纯粹稚嫩心情,如今再也不会有了,把所有的希冀都投掷于一盏灯上,那样傻的冒气的行为。   她仰头看他,周慕深手指拂开遮住她眉眼的碎发,嘴唇翕动:“是挺傻的。”   时琦也不生气:“周慕深,等我们年纪都大了,也找这么一处地方养老吧。”   絮絮叨叨一番,她看了眼他手里的烟,喉咙有些发痒,她又问:“你没事吧?”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慕深却听懂了。   时琦抬眸亲了亲他的下颌,唇瓣迅疾离开时,被周慕深捏住下颌,他似笑非笑睨着她:“哄小孩呢?”   时琦眨眨眼,她的眼睛明明清澈明镜,他却觉得似这茫茫夜色,又似一口沉静幽邃的深井,引他掷入。   时琦欲出口的声音,淹没于他的唇齿间。   半截烟孤零零掉落瓷砖上,灰色烟蒂掩隐那点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没抛弃的姑娘们,鞠躬~ 第34章   两人从阳台辗转到卧室。   时琦搂着他的颈子, 额头覆上了一层薄汗。   指腹堪堪擦过那团霜雪上的红杏,时琦忍不住绷直了身体。周慕深捉住她的手,覆在他皮带搭扣上, 声音暗哑:“帮我脱了。”   指尖冰凉的触感, 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想起这是在周慕深的外婆家, 心里有几分顾忌,她仰起颈子,在他耳边低语。   他捉住她的手,覆在那上头,眼睛沉沉盯着她:“你觉得能停得了吗”   时琦两颊滚烫, 手下那东西好大一团,无法盈握,她小声嘟囔:“臭流氓。”   “乖, 解开。”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尾椎滑下,勾住那片薄料,时琦配合他的动作。她在□□上向来不忸怩,胆大得很。这一点,周慕深很满意, 抬高她的一条腿,正欲进入。   门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周慕深轻轻啧一声, 不耐地拧起眉头。   “时琦, 睡了吗?需不需要给你们拿条空调被?晚上可能会有暴雨。”   所幸此刻屋里的灯是关的。   周慕深掐着她的腰,慢条斯理的磨, 时琦一开口,便忍不住嘤咛,她瞪大眼睛,只好将手掩住嘴。   黑夜里,周慕深轻笑,亲了亲她的手背,压低声音:“手拿开。”   时琦依言照做,他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抬高她的臀,一沉到底。   C市最大夜场的包厢里。   杨博钰搂着一姑娘,点了根烟。   “杨哥,听说你把B市那周司给整了?陈老头还停了人半个月了,可真厉害。”那人竖着拇指,啧啧奉承道。   杨博钰笑,将烟头捻在烟灰缸里:“两年前那个仇,老子可还记得,还不整死他。”   杨博钰这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靠着家里老子的权钱势为非作歹的主儿,在C市,名声挺远的,但确实臭名远昭。这伙人里,虽然面上敬着他,但打心眼里是瞧不起的,敬的也不过是人家老爷子的钱权罢了。   这年头的人,阳奉阴违。   “不过也只是休息半个月,缓过这阵风波,估计也没什么事儿了。”   杨博钰也清楚这问题,但能泼个脏水让周慕深脏几天,他心里也舒爽。   宋淮南得知周慕深来C市,特意拉他出来聚聚,定了个包厢。   “嫂子怎么没来?”   周慕深摸摸鼻子,面色如常,“她今儿不大想出门。”实则是,昨天折腾的恨了点,那姑娘一早上都没搭理自个。   两人进了电梯,聊着些话,电梯到达二楼时,倒是进来一姑娘。   宋淮南漫不经心瞥去一眼,视线交汇,停滞数秒,那姑娘如见了狼似的,又迅疾退出电梯门外。   电梯门缓缓合上,宋淮南懒懒的收回视线,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认识?”   宋淮南低眉点火,脸上神情淡漠:“不认识。”   周慕深也不戳破,不疾不徐:“我怎么瞧着,刚才这姑娘跟前两天你大闹片场的那条八卦报道女主角有点像?”   宋淮南吐了口烟,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的姿态:“你眼花了。”   电梯门开,两人进了包厢,里头倒是还有其余几位宋淮南的朋友。   周慕深刚在位置上坐下,和里头的人聊了几句,就有人起哄招来几位姑娘。   宋淮南抬脚踹了那起哄的人一腿:“要招,你们自个玩,先说好,我和周慕深不需要。”   有人道:“怎么着,你宋大少这是要从良了前两天,大闹片场的那事儿,我们可都听说了。”   宋淮南拾起边上的纸巾盒扔过去:“滚蛋。”   七八个姑娘鱼贯而入,个个条顺儿盘正。   一阵浓郁香味扑来,身旁有人落了座。   顾君娜算是胆大的,这里面几个姑娘,见到周慕深,虽蠢蠢欲动,但还真没人敢上前,毕竟这男人手上还戴着婚戒呢,虽然已婚来这儿偷腥的人见过不少,但终归还是有几分顾忌。   顾君娜在这群姑娘里,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着胆儿上来,却见这男人半分注意力都没分给自己,不免有些讪讪的。然而在这声色场合混的人,向来也不是小角色,哪能是这一点小挫折就能给击败的?   再况且面前这男人,气质卓然,浅蓝色衬衣袖子堆到手肘,和人谈话,一派周正温雅,眉眼俊隽。   她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倒了小半杯递给他:“周先生。”   周慕深目光微抬,冲她看来,目光沉静幽邃,他脸上还有淡淡笑意。顾君娜却莫名觉得有一股压迫力,她正想收回手,却没料他接过那高脚杯,搁在桌上:“家里太太管的严。”   顾君娜神情微僵,淡淡一笑:“周先生和令夫人的感情想必很好。”   坐了半个小时,周慕深和宋淮南先行离开,倒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和杨博钰撞个正着。   杨博钰一笑:“哟,这不是周大司长吗?今儿怎么有闲情来C市了?”   宋淮南:“杨博钰,你别没事找事儿。”   “宋大少,这话是怎么说,杨某不是看到周大司长,特来打声招呼。”   周慕深倒是不见丝毫愠色,脸上仍旧挂着笑,好脾气地和杨博钰说了几句。临走时,抬手拍了拍杨博钰的肩头,意味深长道:“杨少可悠着点儿,别让周某再送你一回到监狱?”   时琦陪着何老夫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何老夫人道:“昨晚睡觉会冷吗?”   时琦一怔:“不会,刚刚好。”   何老夫人点点头:“昨晚怕你们冷,原想给你们两送条空调被,不过你们早睡下了。”   时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昨晚有点累,所以睡早了。”   何老夫人将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外头有停车的声响,何老夫人说:“应该是慕深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周慕深便推门进来:“外婆,还没睡呢?”   何老夫人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要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老人家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周慕深见这姑娘目不斜视盯着电视屏幕,从头到尾愣是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抬头拍了拍她的脑袋:“上楼。”   时琦充耳不闻,一心看着电视。周慕深摇头笑笑,挨着她坐下,手肘搭在她身后沙发背上,指腹轻轻点着沙发。时琦绷着身子认真看了几分钟,端不住了,扭头看他。   视线交汇,他眼里噙着笑意,似早料到她回转头,时琦撇撇嘴:“你身上有香水味儿。”   周慕深扯起领子嗅了下,拧眉,还真是了。   一抬眼,那姑娘一副老实招来的表情。   周慕深好整以暇道:“刚边上坐了一姑娘,估计是那时候给沾上的。”   时琦点点头,她跪坐在沙发上,问,“哦,那请问周大司长,那姑娘漂亮吗?”   周慕深睨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虎口,半真半假:“没周太太漂亮。”   杨博钰被周慕深这样直咧咧地揭了伤疤,自然是怒不可遏。   上了车,开出一半,倒是接到了家里老爷子的电话:“今晚回来一趟。”   “爸,我还有事。”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儿,除了吃喝玩乐,你还能干点什么?马上,回来一趟。”   老爷子不由分说撂了电话,杨博钰扔了手机,骂了句脏话,扫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姑娘:“下车。”   那姑娘愣了愣,杨博钰:“叫你下车,听不见是吧?”   那姑娘嘭的拉开车门,嘴上骂着:“有毛病!”   杨博钰开车回到家,刚走进大厅。   就见杨老爷子坐在客厅似等他回来,他上前:“爸,你这火急火燎地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杨老爷子将信封扔在茶几上:“这事,是你干的?”   杨博钰神情微变,仍是梗着脖子:“这事儿是和我有关,怎么了?”   杨老爷子倏地站起身,手指点着他,气急败坏:“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给我老实待着,别惹事生非。不惹事,你不痛快是吧?怎么着,你还想让那周慕深给你送一回监狱?”   杨博钰还欲再争辩,杨老爷子大手一挥:“还有网上那些事儿,也给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肉渣也锁~ 第35章   C市机场。   梁婷坐在车里, 坐等右等没见到人,她摸出手机正要拨个电话,有人在敲副驾驶一侧的车窗。   她扭头看去, 脸上一喜, 探身过去,开了车门:“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问问你在哪儿呢?”   外头,女人长直发,鹅蛋脸,杏眼樱唇,穿一件朱红色裙子, 很有古典气质,若搁在古代,也绝非俗物。   许皙拉开车门, 坐进去:“刚上了一趟洗手间,耽搁了会儿,等久了吧?”   梁婷打转方向盘:“哪能呀,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多久都愿意等。姐, 咱们先去吃晚饭?”   许皙:“听你的,阿姨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吧?”   “没敢跟她提, 你不是说让我先别告诉她吗?她如果知道你回来了, 非得跟我一道来接你。姐,酒店我给你定了好, 诺,这是房卡。”   许皙接过,放到皮包里。   梁婷手指轻点方向盘,嘀咕道:“姐,我还以为你回来会先到B市呢。”   许皙神情一怔,旋即又笑:“要回的,B大的校庆,给我送了张邀请函。”   梁婷哦哦了两声,迟疑道:“慕深哥,他......”   许皙柔声打断她:“婷婷,我们能不提这事儿吗?”   梁婷打量许皙几眼,便转了话题。   两人用完晚饭,梁婷送许皙回酒店。   许皙临下车之际,梁婷急急叫住她:“姐......”   许皙回头不明所以地看她,梁婷又摇头:“没事,就跟你说一声,晚上睡觉,注意锁好门。”   许皙笑:“你姐又不是小孩子,开车注意点儿。”   梁婷点点头,看着许皙进了酒店大厅,这才开车离开。   一周后,周慕深回司里报到。   陈继儒呷了一口茶,搁下茶杯,开着玩笑:“让你放了一周,心里可不能有意见?”   周慕深陷在沙发里,指腹摩挲着茶瓷杯沿儿:“我分得清轻重。”   陈继儒:“知道你小子拎得清,回去吧,这休息一周,一堆事儿等着你去处理呢。”   周慕深身,捡取边上的外套,陈继儒似想起什么,又道:“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怎么回事,是不是又谁跟你不对付?需不需要发封律师函?”   周慕深倒不甚在意:“只是在坑洼里玩水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继儒拿手指点他,摇头笑:“你小子。”   等回到办公室,吴效拿了封请柬进来,周慕深淡淡扫去一眼:“什么?”   吴效:“B大107周年校庆邀请函,您是去还是不去呢?”   周慕深打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先搁到一边。”   吴效依言照做,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B大的校长张延涛倒是亲自打来一通电话,无非是让周慕深作为知名校友出席此次的校庆。张延涛和周父算是老友,周慕深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到B大校庆那天,天空也作美,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周慕深下车,刚进校门,就由身穿旗袍的学生,引到一处休息室。里头早已聚了不少人,都是B大毕业的,在各自的行业上颇有建树,也算是招牌了。即便没见过,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彼此的名号。   章致远也在这行人里头,原是在和人讲话,余光瞥见周慕深的身影,他和那人打了声招呼,便朝慕深走来:“啧,来了。”   两人自寻一处坐下,章致远问:“怎么没带嫂子来?”   周慕深随手拿起小木桌上头搁的校庆晚会表演册子,漫不经心:“她医院有事走不开。”   章致远点点头,也拿起一本随意翻看着。   两人看了会儿,章致远觉得无聊,提议:“难得回来一趟,出去逛逛?”   两人从休息室出来,下了台阶,视线所及都是穿着各色专业服的大学生们,个个青春明媚,眼里头透一股张扬劲儿,章致远摇头感叹:“看着这些小年轻,还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到了大叔的年龄了,岁月匆匆啊。”   随处走着,倒是没想到,走到音乐厅来。   这音乐厅,他们上大学那会儿,可不少男学生来这儿献殷勤,音乐表演系的姑娘,个个长得盘正条顺,气质好,再加又懂得拾掇自己。   章致远早年也追求过音乐表演系的姑娘,还是小学妹,追了一年,才追到手。两人刚谈那会,跟蜜里调油似得分不开,然而还未谈一年,便分了。   姑娘嫌弃他不大方,吃个饭推三阻四。说实话,这个罪名,章致远还真受的有点亏,还真不是他不大方,那个时候在医院里实习,忙的很,哪有闲功夫陪她去这儿玩那儿瞎闹。   章致远抬手推开门,里头有学生在排练节目,估摸着是为了晚上的晚会。   周慕深跟章致远进去,两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聊着天儿。   舞台上,姑娘舞姿翩翩,似优雅的天鹅,脚尖轻点,再旋转。   不时有小姑娘回头,往他们坐的方向看来,然后再覆耳窃窃私语。章致远对这副景象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习惯的调侃周慕深几句:“这你都到了大叔的年龄,还是走到哪儿都能引起注意啊你。”   他话音刚落,余光瞥见有姑娘往他们这儿走来,小姑娘长得不错,若若大方道:“你好,师兄。”   章致远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啧了声:“怎么,你还认识我们?”   小姑娘眨眨眼,心直口快,手指指向周慕深:“我认识周师兄。”   小姑娘说着,将目光落到周慕深身上:“周师兄,您好。”   周慕深态度温和地应了。   “师兄,我也是法学系的.......”   小姑娘还欲再说,见周慕深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她适时停住话头,周慕深冲小姑娘作了个手势:“抱歉。”便起身,边接电话,边走出音乐厅。   章致远跟上。   音乐厅里。   许皙掀开布帘子出来,何巧慧走过来:“刚才,我好像瞧见周慕深了。”   何巧慧跟许皙是同专业的,两人关系在大学的时候就不错,何巧慧毕业后留校任教。这几年两人也没断了联系。何巧慧说:“你和慕深这几年还有联系吗?”   周慕深和许皙谈过的那几年恋爱,在B大同届人眼里已是一段佳话,毕竟男才女貌。后来,两人分手,他们这伙人也不无唏嘘。   许皙笑笑:“没怎么联系过。”   何巧慧点点头,不无遗憾:“听说周慕深都结婚了,唉,如果你.......”话说了一半,见许皙神情微变,她便没再说下去。   晚上七点,校庆晚会开始。   章致远自然和周慕深凑到一处,这次的周年校庆晚会,主持人在国内也是颇有名声,一男一女,按流程走。   周慕深倒是被请到台上讲了几句话。   许皙在后台的显示屏上,看着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心情复杂。   他一身灰色西服,白色衬衫,没有佩戴领带,清隽温雅,谈吐诙谐有趣,引得学生们一阵阵拍掌唤好。   他从来都是引人注目的,至少,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样的。   周慕深一下台,就脱了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   章致远远远瞧见他过来,便打趣,:“周师兄,好帅!”   周慕深将外套扔到他怀里:“闲的慌?”   章致远哈哈笑,抽着烟,拍他的肩:“你这魅力和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还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周慕深靠着椅背,抬手揉下了后颈子:“给根烟。”   章致远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   周慕深磕出一支烟,衔在唇齿间,抬手护住火苗,将烟凑到上头,点着了。这才轻吐出一口烟,转手将打火机和烟盒抛给章致远。   两男人抽着烟,说着闲话,大多数,都是章致远在感慨,直到耳边听见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说出来。   章致远才停住感叹,抬头顺着舞台看去,他这位置有点偏,看不大清,然而那身影,可以确定是许皙没错。   一身白色礼裙,手上执着小提琴。   章致远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周慕深神情很淡,也看着台上,这观众席,本来光线就不太好。   熟悉的小提琴声响起。   章致远玩味的笑笑:“这旋律听着怎么有点儿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就发上来了,还没润色。   这章但时候可能会再润色一下。   这几天在找工作有点忙,谢谢理解的姑娘们,挨个亲亲~ 第36章   晚会后台。   “节目单里没有这个小提琴演奏啊?”   “不大清楚, 据说校领导是有提过让她独奏一曲的,但她好像给推了。”   “那这会,怎么上去呢?”   “谁清楚呢。”   章致远倒是神情挺专注地看了一会儿, 转头去看周慕深, 只见他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压根就没再看台上。周慕深收了手机, 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章致远见他一幅要走的架势,抬手指了指舞台,别有所意:“这人家刻意拉这一首曲子,你不听完再走?”   周慕深也顺着章致远手指的方向,没什么情绪瞥了眼。他扔了烟头, 抬脚覆上去,碾灭那气息犹存的一点猩红,语气疏懒:“章大医生好好享受, 我呢就先走一步,时琦还等着我给带宵夜。”   章致远啧了声,又摇头赞叹道:“这前情人和老婆,确实老婆比较重要。”   晚会结束的时候,章致远和许皙倒碰了个头:“你这首曲子拉得不错, 倒是让我想起了上大学那会的事儿。”   许皙面上笑笑:“难为章医生还记得,我拉过这首曲子, 恐怕能记起的人不多了。”   她话里有话, 章致远打着太极:“怎么不记得?”   许皙当时也算是学校的名人,追求的人不少, 那场音乐表演系的独奏曲,她一支梁祝可算是在那场演奏会摘尽了风头。   两人攀谈几句,章致远也就走了。   周慕深开车回到住处,客厅的灯亮着,茶几搁了一袋开封的饼干,及一瓶纸盒酸奶。   周慕深走过去,收拾干净给扔到垃圾桶里。   这几日又碰上她值夜班,两人倒是没怎么见面,卧室的门虚掩着,里头只余床头柜上点着一盏台灯。   光线昏昧,室内空调温度打的低。   她卷着被子,似虾米缩在被窝里,乌软的长发披在床头,发丝缠成一丛丛,似未干透。他拿指腹摸了摸,还湿漉着。   他轻轻地啧了声,进了洗手间,扯出一条干毛巾,坐在床头柜上,嘴角衔着根烟,干毛巾裹住发尾,轻轻擦拭。   头一回给人擦头发,手劲没轻重,扯到打了结的发丝。   时琦被揪疼,迷糊醒来,仰着脸看他,又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慕深拿手摸了摸发丝,倒是干了不少,他将毛巾随手搁到梳妆台上,掐了烟:“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睡?”   时琦懒洋洋地坐起身:“太困了。”又说,“我的夜宵呢?”   周慕深到厨房,将打包回来的馄饨装到碗里,端给她。   时琦确实饿得紧,昨晚上夜班,今天医院出了点事儿,又要上白班,直到七点才回来,囫囵洗了个澡,就困得裹着被子睡过去。   她吞咽着馄饨,脑袋思维也奇特:“周慕深,你说我以后要发胖了怎么办?”   周慕深正解着手表,闻言睨她一眼,就听她絮絮叨叨说:“我们科的一姑娘小柯说她以前也挺瘦的,在医院当了护士后,天天白班晚班倒,后来就变胖了,你说我在医院待久了,会不会也发胖?先说好啊,我胖了,你可不准嫌弃我。”   她那小鸡崽啄米的食量,要真能变胖,也算奇特了。   何冬锦这天从外头回来,心事重重。午间吃饭时,还是没忍住跟周老夫人兜了底。   何冬锦今早附近商场购点食材,倒没想碰上了许皙,一开始何冬锦只当自己眼花没在意,倒没想到结账时,许皙推着推车上来:“伯母。”   何冬锦愣了会儿,才笑了笑:“许皙,回来了啊。”   “刚才看见您,特意来打一声招呼。”   何冬锦道:“哎,和朋友出来买东西?”   “这是我妹,婷婷叫人。”   梁婷脆生生:“伯母好。”   何冬锦:“好,好。”   许皙又问,“奶奶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这我得结账了,以后有机会来家里玩。“   等何冬锦走了,梁婷道:“姐,上回B大的晚会,你见到慕深哥了吗?”   许皙从货架上拿了瓶沐浴露:“没碰到。”   “怎么没碰见啊,你们不是都在晚会上吗?”   许皙目光扫到货架琳琅满目的货品,漫不经心:“人那么多,不是想碰见就碰见的。”   想起这个,许皙到底有几分微妙的情绪。   梁婷似没察觉到什么,仍旧叽叽喳喳地说:“你好像还拉首《梁祝》,不知道谁给拍了视频,微博上传着呢。”   热度挺高,倒是引起不少网民的讨论。   周老夫人倒是神色平静,只说:“两人都分了这么多年,慕深现在也娶了时琦,都是成年人,应该也懂得分寸。”   何冬锦欲言又止:“话是这样说,她四年前一个音讯儿也没有。这当口回来,我这不是担心嘛。”   “担心什么,我是相信我孙子的为人。“   何冬锦见周老夫人动了气,也不再言语。   私下里到底是不放心,给周慕深打了通电话。   周慕深正在开会,手机嗡鸣震动,他瞥了眼,没接。   直到会议结束,才给何冬锦回电话,那端何冬锦七绕八拐,周慕深笑了笑:“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何冬锦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问:“那我可直说了,许皙回来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吴效敲门,送文件进来。   周慕深喊了声进来,又拿手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先搁着,这才回答了周母的问题:“知道。”   何冬锦急了:“你该不是去见过她?慕深,你这样可.......”   周慕深打断她:“妈,您想到哪去了?就校庆的晚会上碰见过她。”   何冬锦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周慕深拉开椅子坐下:“您打电话就为了这件事?”   何冬锦被周慕深戳穿,讪讪的:“你妈我这是关心你。”   周慕深失笑,摇摇头。   刚挂了何冬锦的电话,乔三儿的电话就紧着而来了。那端,乔三儿:“老大,沈二他给你发了请柬了吗?”   周慕深抬手翻了一页文件,不疾不徐:“给了,怎么,你没收到?”   乔三儿嚷嚷着:“就是收到了才可怕,他和长眉折腾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要领证了?这,冲击太大。”   周慕深收到沈既遇的请柬,也觉得挺突然,但两人终于安定下来,怎么说也是一件喜事。   沈长眉和沈既遇的婚礼,打算在国外的某个小岛举行。时间就在这个周末,他们这伙人自然是要出席的,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第37章   周慕深和时琦到达G岛, 是晚上八点。   乔三儿开车来接两人,其他人前两天就到了,唯独周慕深和时琦是最晚来的。   乔三儿接过行李箱给搁到后备箱里, 阖上车盖, 拍了拍手:“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七点就能到了吗?”   周慕深替时琦拉开车门:“飞机晚点。”   三人上车。   乔三儿扭头看了眼时琦:“嫂子, 介意我抽支烟吗?”   时琦说:“你抽吧。”   乔三儿拿出一根烟咬在唇齿间,颇为感叹:“沈二这速度是奇了,结婚生娃齐全了。”   沈长眉和沈既遇结婚的事儿,全因沈长眉怀了孕,并非是沈二不想娶。要按照沈二的性子, 早就领证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两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总算最后还是在一起。   周慕深脱了外套:“尧青来了没?”   乔三儿眼神躲闪, 含糊道:“来了啊,那丫头头一天就来了,这两天都玩疯了呢,老大你可好好管她。”顿了片刻,透过车内视镜看了眼周慕深, 又补充了句,“那个, 我哥也来了。”   到了酒店。   下车时, 乔三儿扯住周慕深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周慕深扭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拿了房卡,将行李箱搁到房里。   时琦去看沈长眉,沈长眉虽然怀孕了,但因为才头两个月,也看不出什么。   这厢,周慕深和沈既遇在一处。   沈既遇道:“先给你说一声,后天的婚礼,许皙也会到。你知道,毕竟长眉和许皙也算认识,如果不叫她来,这人情上说不过去。”   周慕深弹了弹烟头,点了下头,不甚在意:“你们自个看着办,不用顾忌我这边。”   时琦从沈长眉那儿出来,原想去找周慕深,找了一圈,倒没见到他,便回了房间。   洗了澡,换上睡裙,玩了会手机,微信上倒是收到了曾倩分享的一视频链接地址,时琦顺手点进去。   是B大的校庆晚会,一个姑娘拉小提琴的表演。   时琦对音乐一窍不通,也听不出她拉得是什么。客厅里有开门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近,周慕深走了进来,便听到那小提琴幽缓缠绵的调子。   他脱了手表,搁到化妆桌上,随口问:“听什么?”   时琦拿着手机凑到他跟前:“B大校庆晚会视频片段,曾倩给发的,你应该听过了吧?”   周慕深随意睨了眼,神色一顿,继而又恢复如常。时琦并未察觉,低头摆弄着手机,他解衬衫扣子:“嗯。”   时琦好奇抬头问她:“她这拉的是什么呀?”   周慕深轻描淡写:”梁祝。”   “哦。”   周慕深脱了衬衫,给扔到沙发上,绕到床尾,去浴室。   等他冲完澡出来,时琦已倒头睡去。   那悠扬缱绻的琴声在这一隅房间缓缓流淌开来。   手机还被她握在掌心,周慕深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按了关机键,卧室这才恢复静谧,只余床上的那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他低眉睨了眼床上的人,拂开落在她眉眼间的发丝,抬手关了壁灯,摸过桌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去。   周尧青头枕在乔之谨膝盖上,皱着眉头:“我哥来了,咱们这几天还是注意点吧。”   乔之谨摸着她乌软的长发:“注意什么”   周尧青爬起身,两腿分开,坐在他膝盖上,面对面看他:“别让我哥看出眉头哈,他本来就不大愿意我跟你在一块。”   乔之谨倚着沙发背:“后悔了?”   周尧青杏眼微瞪:“才没有,我巴心巴肺暗恋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才不后悔呢。”   周尧青喜欢乔之谨很久了,从情窦初开的年龄,就把这份情愫一直埋在心里。曾经她以为,或许这一份心思她只能长久将它深埋,永远都不让他知道。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头四处奔波,不敢回家,怕一旦回来,那些好不容易抑制住的贪念会失了控般如水中的海藻疯狂滋长。她不敢问也不敢打探他的消息,直到无意间得知他离了婚,这才敢回来。   乔之谨将她搁在腿上的手,握在手里,指腹摩挲她的掌心:“这事儿,先得跟你哥知会一声。我再找个时间,上你家去一趟。”   周尧青道:“哦。”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打着商量,“我晚上,能不能不回去?”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乔之谨唇角带笑,他摇了摇头。   周尧青皱着小脸,忍不住问:“你都没需要吗?”   她向来言语大胆,乔之谨手指微曲,给她脑门一下:“净瞎说。”   周尧青没羞没躁:“本来就是嘛。”   她坐在他腿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乔之谨一手覆在她的腰上:“安分点。”   周尧青抬手捧住他的脸,没忍住亲下他的下颚,停了会,又去亲他的唇。   乔之谨被她这么一弄,一来二去,也来了兴致,两人唇齿厮磨了会儿,周尧青气喘吁吁,他每次都能适时停下。   周尧青从屋里出来,正要去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他哥站在自个房间门口,看样子是守株待兔。   周尧青心虚:“哥,你来了哈?嫂子呢”   “睡下了,上哪去了?”   周尧青拿手摸了摸后脑勺:“就到楼下逛逛。”   周慕深眼神示意:“先把门开了。”   周尧青开了门,又狗腿地去给她哥倒了杯水。   周慕深拿手点了点沙发:“坐,和之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周尧青打哈哈:“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周慕深没说话,沉沉地睇着她。   周尧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支支吾吾招了:“就上回,我喝醉的时候。”   周尧青上次喝醉,被乔之谨接回去。   那个时候,她躺在后车厢上,听着乔之谨和周慕深说电话。   等乔之谨挂了电话,周尧青其实压根就没喝醉,意识至少是清晰的,清清楚楚的听到乔之谨的那句:“放心,今晚让她待在这儿,我不会动她,明早就送她回去。”   那句我不会动她,不知怎么就刺痛了她。   周尧青趴在后车座上,黑暗里,莫名觉得鼻尖酸涩,自己这样死缠烂打,是不是给他也造成了一种负担。   乔之谨并不清楚后边的人已经醒来。   他下了车,绕到后车座,开了门,原想抱周尧青进屋里。却没想到她倒醒来,车外的路灯光线投进车内,隐隐可窥见她眼角的湿漉。   乔之谨微怔,抬手要去擦她的眼泪,周尧青脸一躲,避了过去。   他的手僵落在半空,周尧青低头轻笑一声,极力维持镇定。她抬眸看他,摆出笑脸:“乔大哥,今晚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太任性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说罢,手覆住车把,车门刚被推开一道缝隙,她的手就被乔之谨握住,他矮身坐了进来:“先听我说。”   周尧青一下子就爆发了:“听你说什么?!听说你对我没感觉,还是什么?好了,我刚才都听到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话音落下,她就忍不住哽咽。   她哭得像个孩子。   乔之谨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唇贴了上去。   周尧青愣住了,傻傻盯着他,都忘记了反应。   直到他在耳边,轻声说:“闭眼。”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   良久,他松开了她,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谁告诉你,我对你没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慕深和时琦到达G岛,是晚上八点。   乔三儿开车来接两人,其他人前两天就到了,唯独周慕深和时琦是最晚来的。   乔三儿接过行李箱给搁到后备箱里,阖上车盖,拍了拍手:“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七点就能到了吗?”   周慕深替时琦拉开车门:“飞机晚点。”   三人上车。   乔三儿扭头看了眼时琦:“嫂子,介意我抽支烟吗?”   时琦说:"你抽吧。”   乔三儿拿出一根烟咬在唇齿间,颇为感叹:“沈二这速度是奇了,结婚生娃齐全了。”   沈长眉和沈既遇结婚的事儿,全因沈长眉怀了孕,并非是沈二不想娶。要按照沈二的性子,早就领证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两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在一起,挺好的。   周慕深脱了外套:“尧青来了没?”   乔三儿眼神躲闪,含糊道:“来了啊,那丫头头一天就来了,这两天都玩疯了呢。”顿了片刻,投过车内视镜看了眼周慕深,又补充了句,“我哥也来了。   到了酒店。   下车时,乔三儿扯住周慕深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周慕深扭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拿了房卡,将行李箱搁到房里。   时琦去看沈长眉,沈长眉虽然怀孕了,但因为才头两个月,也看不出什么。   这厢,周慕深和沈既遇在一处。   沈既遇道:“先给你说一声,后天的婚礼,许皙也会到。你知道,毕竟长眉和许皙也算认识,如果不叫她来,这人情上说不过去。”   周慕深弹了弹烟头,点了下头:“你们自个看着办,不用顾忌我这边。   时琦从沈长眉那儿出来,原想去找周慕深,找了一圈,倒没见到他,便回了房间。   洗了澡,换上睡裙,玩了会手机,微信上倒是收到了曾倩分享的一视频链接地址,时琦顺手点进去。   是B大的校庆晚会,一个姑娘拉小提琴的表演。   时琦对音乐一窍不通,也听不出她拉得是什么。客厅里有开门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近,周慕深走了进来,便听到那小提琴幽缓缠绵的调子。   他脱了手表,搁到化妆桌上,随口问:“听什么?”   时琦拿着手机凑到他跟前:“B大校庆晚会视频片段,曾倩给发的,你应该听过了吧?”   周慕深随意睨了眼,神色一顿,继而又恢复如常。时琦并未察觉,低头摆弄着手机,他解衬衫扣子:“嗯。”   时琦好奇抬头问她:“她这拉的是什么呀?”   周慕深轻描淡写:”梁祝。”   “哦。”   周慕深脱了衬衫,给扔到沙发上,绕到床尾,去浴室。   等他冲完澡出来,时琦已倒头睡去。   那悠扬缱绻的琴声在这一隅房间缓缓流淌开来。   手机还被她握在掌心,周慕深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按了关机键,卧室这才恢复静谧,只余床上的那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他低眉睨了眼床上的人,拂过她眉眼间的发丝,这才关了灯,摸过桌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去。   周尧青头枕在乔之谨膝盖上,皱着眉头:“我哥来了,咱们这几天还是注意点吧。”   乔之谨摸着她乌软的长发:“注意什么?”   周尧青爬起身,两腿分开,坐在他膝盖上,面对面看他:“别让我哥看出眉头哈,他本来就不大愿意我跟你在一块。”   乔之谨倚着沙发背:“后悔了?”   周尧青杏眼微瞪:“才没有,我巴心巴肺暗恋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才不后悔呢。”   周尧青喜欢乔之谨很久了,从情窦初开的年龄,就把这份情愫一直埋在心里。曾经她以为,或许这一份心思她只能长久将它深埋,永远都不让他知道。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头四处奔波,不敢回家,怕一旦回来,那些好不容易抑制住的贪念会失了控般如水中的海藻疯狂滋长。她不敢问也不敢打探他的消息,直到无意间得知他离了婚,这才敢回来。   乔之谨将她搁在腿上的手,握在手里,指腹摩挲她的掌心:“这事儿,先得跟你哥知会一声。我再找个时间,上你家去一趟。”   周尧青道:“哦。”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打着商量,“我晚上,能不能不回去?”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乔之谨唇角带笑,他摇了摇头。   周尧青皱着小脸,忍不住问:“你都没需要吗?”   她向来言语大胆,乔之谨手指微曲,给她脑门一下:“净瞎说。”   周尧青没羞没躁:“本来就是嘛。”   她坐在他腿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乔之谨一手覆在她的腰上:“安分点。”   周尧青抬手捧住他的脸,没忍住亲下他的下颚,停了会,又去亲他的唇。   乔之谨被她这么一弄,一来二去,也来了兴致,两人唇齿厮磨了会儿,周尧青气喘吁吁,他每次都能适时停下。   周尧青从屋里出来,正要去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他哥站在自个房间门口,看样子是守株待兔。   周尧青心虚:“哥,你来了哈?嫂子呢?”   “睡下了,上哪去了?”   周尧青拿手摸了摸后脑勺:“就到楼下逛逛。”   周慕深眼神示意:“先把门开了。”   周尧青开了门,又狗腿地去给她哥倒了杯水。   周慕深拿手点了点沙发:“坐,和之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周尧青打哈哈:“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周慕深没说话,沉沉地睇着她。   周尧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支支吾吾招了:“就上回,我喝醉的时候。”   周尧青上次喝醉,被乔之谨接回去。   那个时候,她躺在后车厢上,听着乔之谨和周慕深说电话。   等乔之谨挂了电话,周尧青其实压根就没喝醉,意识至少是清晰的,清清楚楚的听到乔之谨的那句:“放心,今晚让她待在这儿,我不会动她,明早就送她回去。”   那句我不会动她,不知怎么就刺痛了她。   周尧青趴在后车座上,黑暗里,莫名觉得鼻尖酸涩,自己这样死缠烂打,是不是给他也造成了一种负担。   乔之谨并不清楚后边的人已经醒来。   他下了车,绕到后车座,开了门,原想抱周尧青进屋里。却没想到她倒醒来,车外的路灯光线投进车内,隐隐可窥见她眼角的湿漉。   乔之谨微怔,抬手要去擦她的眼泪,周尧青脸一躲,避了过去。   他的手僵落在半空,周尧青低头轻笑一声,极力维持镇定。她抬眸看他,摆出笑脸:“乔大哥,今晚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太任性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说罢,手覆住车把,车门刚被推开一道缝隙,她的手就被乔之谨握住,他矮身坐了进来:“先听我说。”   周尧青一下子就爆发了:“听你说什么?!听说你对我没感觉,还是什么?好了,我刚才都听到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话音落下,她就忍不住哽咽。   她哭得像个孩子。   乔之谨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去正式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唇贴了上去。   周尧青愣住了,傻傻盯着他,都忘记了反应。   直到他在耳边,轻声说:“闭眼。”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   良久,他松开了她,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谁告诉你,我对你没感觉?” 第38章   周尧青玩着手指:“大概就是这样。”她小心翼翼瞥了眼周慕深, “哥,你应该会帮我吧?”   周慕深拿起杯子,呷了口水:“这事儿老太太早晚都会知道, 之谨的工作特殊, 将来你真和他结婚了,将会面对许多问题, 你考虑过没?”   乔之谨的前妻宋敏,就是因为没法忍受乔之谨的工作,长年不在家,两人最后才离了婚。说实话,周慕深对周尧青这性子, 对她是否能胜任军嫂这个身份,还真有几分不确定。   周尧青清楚他哥的顾忌,也许这也是乔之谨顾忌的。   周尧青起身, 蹲在周慕深脚边,像小时候那样,牵着他的衣袖撒娇,她仰头看他:“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觉得他离了婚, 又带着孩子,并非适合的人选。可对我来说,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哥, 我现在都二十三了。我从十七岁就喜欢他。那个时候他结婚,我以为这辈子, 他都不会再属于我了。可是谁想到他又离婚了,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所以,哥,你帮我好不好,等我们稳定了,再告诉妈。”   她眼眶泛红,隐隐有湿意。   周慕深看着脚边的妹妹,沉默片刻,终是不忍,抬手揉下她的脑袋:“早点休息。”   周尧青知道他哥这意思,是答应了,她笑嘻嘻的:“谢谢哥。”   周慕深前脚刚从房里出来,后脚倒是接到了通电话。   那端的人开门见山:“聊聊?”   周慕深看了眼紧闭着房门,抬手揉下眉峰:“等着。”   乔之谨早就做好的准备,原就想找个时间和周慕深说清楚,苦于腾不出时间,恰好这次请了假,顺道把这事儿也一块解决。   周慕深到了地方,乔之谨坐在藤椅上,身上一件黑色衬衣,他开口:“这事儿,你别说尧青。”   周慕深轻笑一声,在他对面落座:“那是我妹。”   乔之谨笑了笑,周慕深取了瓶易拉罐啤酒,掀开拉环,不疾不徐:“你怎么个想法?尧青就一小孩心性,宋敏都忍受不了军嫂的身份,尧青,你觉得她能?”   乔之谨收敛了笑,也拿起桌前的啤酒,喝了几口,他淡淡道:“不确定。”   确实,乔之谨都快三十五了,他没法保证也没法确信尧青会跟他多久。只是如今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往后她若是有更好的选择,他也愿意放手。   周慕深回到房间。   卧室床上,那姑娘卷着被子,睡姿奇差,一半的被子拖曳在地板上。   临出门时,还特意给她掖好被子。   床垫微微下沉,时琦被这轻微的声响惊醒,一睁眼,周慕深衣冠齐整,她愣了一瞬,睡眼惺忪:“你出去了?”   周慕深低头解衬衫扣子,换了半袖衫,掀开被子:“去见之谨。”   时琦自动自发往他怀里靠:“你们没打架吧?”   周慕深失笑,拿手指敲了下她脑门:“瞎想什么,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子。”   时琦点点头,她阖着眼,嘴上嘀咕:“也对。”   隔天,宾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   化妆室里。   时琦一大早就陪在长眉身边,忙完事,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砌的小屁孩。   这是江绾和叶尧臣家的小孩儿,江绾临时有事,出去一趟。江绾和沈长眉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沈长眉看时琦抱小孩的姿势一点儿也不生疏,忍不住说:“时琦,你有没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时琦正拿着拨浪鼓逗叶孜睿小朋友,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实诚道:“还真没想过。”   沈长眉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变,皱着眉头捂住嘴,急忙拿起边上搁的水,喝了几口,这才压下那股恶心感,她忧心:“等会上台,我要是突然想吐了,那怎么办?”   时琦想起了什么,说:“我包里有一盒乌梅干,原想给你的,给忘了,等会恶心,你就吃一颗,好歹能压压。”   沈长眉笑:“你有心了。”   乔三儿和段奕荣等人在一处,几人帮着接待宾客。   两人闲聊,最先看见许皙的,是乔三儿,他拿手指摸了下唇角,轻嘿了一声:“许大小姐,来了。”   段奕荣抬眼看去,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三儿道:“前一周,等会可有好戏看了。”   许皙一身藕色长裙,臂弯上挽着个男人,正盈盈走来。   乔三儿还未等许皙走近,便笑道:“许大音乐家,好久不见?”   许皙浅笑倩兮:“三哥,好久不见。”又冲段奕荣点了下头,“荣子哥。”   乔三儿抬手指了指许皙身边一身正装的男人:“不介绍一下,男朋友?”   许皙:“我同事,何文焕。”   乔三儿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同事啊,同事好。”说着,伸出手握了那人一下,眯着眼打量,“我瞧着这位何先生怎么有点熟悉呢?”   许皙打断他:“三哥,长眉在哪儿呢?”   “楼上休息室,三楼左拐,203。”   等许皙和何文焕走远了,乔三儿收回目光,冲段奕荣道:“刚才那人,你知道谁么?曾经这人就追过许皙,也不知道今儿带他来,是玩什么花样?”   许皙对何文焕道:“你先逛着吧,我先去见个人。”   何文焕看她一眼,道:“怎么着,我就这么不能见人?”   许皙转头看他,何文焕服软:“开个玩笑,得,你上去,我在这儿等着。”   许皙点点头,进了电梯。   许皙从电梯出来,倒没想到撞见了周慕深。她一怔,旋即,落落大方上前:”好久不见,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周慕深冲她微颔首,语气疏淡:“回来了。“   他这幅反应倒是和许皙预想的有落差,神情沉静,不见丝毫波动,仿若她只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许皙轻嗯了声,将落在颊侧的头发拨到耳后:“那次在校庆晚会原想和你打个招呼,倒是没想到你提前走了。”   周慕深看她:“临时有事。”   许皙正欲说些什么,她眸光不动声色落到到周慕深身后那抹身影上,等待那人走近。   时琦走到周慕深身边,冲许皙微点了下头,然后捉住他的袖口:“这位小姐是谁呀?不介绍一下吗?”   周慕深喉结微动,正要开口,许皙却抢先一步:“校友。“似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缓了语气,”我是周师兄的学妹。”   这般迅疾反应,反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周慕深玩味地抬眸打量许皙几眼,眼神有深,也带了点探究。   许皙视而不见,施施然:“您就是周太太吧?你好,我是周师兄的学妹,许皙。”   时琦心下古怪,但还是伸出手:“你好,时琦。”   “你好。“许皙说,”那我先去看长眉了,以后有机会再见,时小姐。”   时琦后知后觉,等人走远,这才想起这人是曾倩发给她那段视频里的女主角,她揪着周慕深的袖子:“她是拉小提琴的那位小姐吗?”   “嗯。”周慕深抬手揽住她的肩部,进了电梯。   晚宴的时候,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在玩。   沈长眉因为又吐了几回,沈既遇陪她回了房间。   不知怎么玩的,乔三儿和段奕荣忽然脱了上衣,在泳池里比起赛来,引得站在泳池岸上的女宾们哇哇尖叫。   时琦和周尧青一块站在边上看热闹,周慕深和沈承东坐在躺椅上说着事儿,时不时往时琦所站地位置扫去几眼。   乔三儿和段奕荣尽兴了,这才趴在泳池岸边稍作休息,目光落到边上的尧青和时琦。   乔三儿给段奕荣使了个眼色儿,段奕荣心领神会。   周尧青和时琦还不知危险靠近,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忽觉得脚背一凉,旋即,就被人拉入泳池中。   周尧青会游泳,倒没什么。   时琦就是个旱鸭子,呛了几口水,哇哇叫。   周慕深被这动静给引着了,一看时琦落了水,也跳下泳池。   时琦在泳池里不得章法地扑腾,她落水的这块地方,深度最深。   直到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她被人拦腰抱出水面。时琦得了空气,两只手紧紧搂着着那人的颈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被喂了几口水,呛得眼眶鼻子红通通,见是周慕深,她说:“我不会游泳。”   周慕深抱着她,游上岸,将人搁在岸边,有人递来浴巾。   周慕深给她披上,她穿的是一件雪纺裙,这么一落水,薄薄的布料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身材曲线显露无遗。   乔三儿还真没想到时琦不会游泳,反应还这么大。   周尧青是知道内幕的,她骂道:“三哥,你有病啊,我嫂子小时候以前落过水,你还弄她。”   泳池的另一处,何文焕点了根烟,看了眼许皙,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周慕深对他妻子也挺上心的。”   时琦小时候落水的事儿,周慕深也有耳闻。   当时于家和周家还是邻居,大概也是她十岁那年,在小区的鱼塘玩水,后来给掉下去。那事儿闹得挺大的,在医院修养了一周,才回到家。   当时,何冬锦还上医院看过她,回来也提起了几句。   周慕深那个时候左耳进右耳出,刚才见她落水,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回到房间,周慕深将人抱到洗手台上:“先把裙子脱了。”   时琦平复了情绪,这才低声解释:“我落过水。”   周慕深拿毛巾给她擦着头发,看她一眼:“我知道。”   时琦没问他怎么清楚,心有余悸,她没忍住骂道:“乔三儿就是王八蛋。”   周慕深低声哄她:“嗯,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乔三儿:“我有罪~” 第39章   时琦骨子里其实是个极没安全感的人, 小的时候落过一次水后,便再也不敢下水。   时娴云经过那次落水事件,也有意让她学游泳, 不知是不是那次落水给她吓懵了, 无论时娴云如何劝哄,时琦执拗不肯下水。   那种灭顶的窒息感, 只经过一次,她便受够了。   乔三儿打来电话:“老大,琦妹妹,这没事儿吧?”   周慕深:“没事,下次可别这么没边没沿了。”   乔三儿摸摸鼻子:“那是,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周慕深笑:“行了,先这样。”   时琦正擦着头发,走到阳台:“乔三儿的电话?”   周慕深抽着烟, 点点头,冲她招手:“过来。”   他手臂微抬,她走到他身边,他又将胳膊放下,闲闲地搭在围栏上, 时琦被他圈在栏杆和他围成的包围圈里。鼻息间,是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和她的一样, 淡淡的栀子香。   周慕深将烟衔在唇上,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 湿干的发丝贴在眼角,她眉头微皱,他似乎察觉,抬手捏住那缕发丝夹在她耳后。等头发差不多干了,他将毛巾搭在栏杆上,取下烟,弹了弹烟灰:“怎么不学游泳?”   “不敢。”   “怕水?”他低眉。   “就不想学。”她这话有点像小孩儿闹脾气。   他指尖烟头星火闪动,时琦喉咙发痒,眼神落在那上头,她软声试探:“给我抽一口呗?”   周慕深似笑非笑睨她:“想抽?”   时琦点头。   他四两拨千斤:“那去学游泳?”   时琦不发一言抬眸瞪他,周慕深笑笑,低头抽了口烟,将烟头捻在栏杆上。   时琦气的去咬他,周慕深捏着她的下巴,亲琢她的唇。他口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时琦含糊嘟哝:“有烟味。”   周慕深低声笑:“你不是想抽烟?”   今夜有人难眠。   许皙洗完澡,裹上浴袍,到吧台倒了杯酒,门外响起敲门声。   许皙瞥眼紧闭的大门,搁下高脚杯。   何文焕站在门外:“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许皙往屋里走。   何文焕顺手带上门,看到吧台上的搁着瓶红酒,他笑:“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许皙没搭理他,径直喝着酒。   她身上裹着件白色浴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寸莹白肌肤,一条细银链子若隐若隐,锁骨纤秀,半湿不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何文焕目光微深,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何文焕在许皙和周慕深交往那会,就猛追她,每逢她有演奏会,便次次捧场,然而人姑娘压根就不搭理他。   何家经商,何文焕也有点生意头脑,开了个网络科技公司,倒是赚了不少。人长得不赖,又有点小钱,在男女交往方面也就随意了点。第一次见到许皙,是何文焕陪小女友去听音乐会。何文焕对这些曲高和寡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致,一来不感兴趣,二来实在是听不懂。   那个时候,许皙一身素雅的抹胸白裙,架着把小提琴。   何文焕当时只觉得这姑娘忒装,但也不承认她这么一副谁都看不眼的姿态,确实让他动了心思。   吧台处。   头顶只有几盏装饰用的射灯,光线薄暗,营造出几分暗昧。   眼前的女人,纤白手指捏着杯柄,红唇触及杯沿,她搁下杯子。   何文焕手指搭上她白嫩的手背,指腹摩挲。   许皙冲他微微笑,继而抽回手,不咸不淡道:“何文焕,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女人。”   何文焕面不改色收回手,转了话锋:“你知道你们女人在某些方面都有一个通病。”   许皙看他,何文焕不疾不徐:“自欺欺人。”   许皙扯唇笑了下:“听不懂。”   何文焕也笑笑,晃了晃杯中的红酒,酒波荡漾,他一饮而尽:“听不懂就算了,早点睡。”   他起身离开。   墨色的大理石桌面,模糊映出她的面容。   自欺欺人?   许皙第一次见到周慕深,是在大二的时候,那个时候,许皙早就听说过周慕深这个人,也在学校里碰见过几次,但两人都不熟悉。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许皙穿着一件大裙摆的红色礼裙。从化妆间出来,小型的音乐厅,前来观看的同学挤得满满当当,无处落脚,耳边人声鼎沸。   音乐厅的灯,只开了几盏。   许皙抱着裙摆,脚下踩着一双细高跟鞋,眼睛注意边上的情况,不妨有人从身侧擦过,撞了下。她重心不稳,没控制往前方倾,整个人扑在他的怀里,继而,肩膀被他握住,一道低沉富有辨识度声音落入耳边:“小心。”   许皙的礼服是裹胸式的,余光里扫到他的修长手指搭在她浑圆的肩头,她心下怦然,抬眼看他。眼前的人,妥帖周正的白衬衣西裤,眉眼清隽,五官轮廓英挺显眼。许皙如受惊的麋鹿,眼睛清透,湿漉。   周慕深见她站稳,松开了手,便擦身而过。   许皙抱着裙子,站了许久。   直到舍友来唤她,该去后台做准备了,才移步离开。   周慕深是找章致远来拿宿舍钥匙的,最后倒是被章致远拖着留下来欣赏了一场小提琴演奏会。   音乐厅观众席位置上的灯陆续关了,耳边喧哗的声音也静了下来。   章致远见周慕深倚着靠背慵懒的玩儿着手机,不由啧的一声,夺过他的手机:“来看姑娘,你怎么还盯手机看?”   周慕深扭头看他:“你坐这儿,就为了看姑娘。”   章致远嘿嘿笑:“可不是,你看今儿来得那些男同学们,你以为都是搁这儿熏陶来着?哪一个不是为了把妹。”说着,章致远似想起了什么,抬手撞了撞他的胳膊,神秘兮兮。“今儿这音表专业的许大美女也在这儿,就是传对你有意思的那个,叫许皙来着,等会我指给你看哈。”   周慕深挑了下眉头,懒懒的瞅着他,伸出手:“手机拿来。”   章致远把手机扔给他自顾自道:“我班的一哥们跟许大美女的舍友正谈着来着呢,等会,我给你介绍哈。”   周慕深没搭理他,玩着手机上的游戏。   直到舞台上的人,不知道换了第几拨,章致远低声道:“诺,就是那个。”   周慕深漫不经心的瞥去一眼,又将视线落到手机的游戏上,章致远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周慕深笑了:“你不无聊?”   章致远正儿八经:“不无聊。”   许皙下了台,舍友林晨凑上来:“唉,许皙,那个周慕深来了,你看到了没?“许皙暗恋周慕深这事儿,林晨是清楚的。   ”等会我给你介绍吧,我男朋友刚好和他舍友认识。”   许皙迟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林晨道:“没事,等会结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说着,林晨撞了下许皙的胳膊。   许皙这姑娘也不扭捏,原本她喜欢周慕深的这事儿也没瞒着。   演奏会结束,林晨拉着许皙到观众席,几人一番介绍。   林晨这人胆子大,也不怯生:“周师兄,这是我舍友许皙,对你仰慕许久哦。”   章致远在一旁附和:“这B大仰慕咱周师兄的人,可不少。”   这么一来,许皙算是和周慕深认识。   后来时间里,许皙也就鼓足劲儿去追周慕深,最后总算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想开个大叔文《欢若平生》   友情收藏一发呗。 第40章   今儿难得下了场雨, 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时琦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 时老爷子也已经午休醒来了, 她调开通讯录,拨出一串号码。   听着那端单调的嘟嘟声, 时琦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等了许久,才被接通,她长吁一口气:“阿姨,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林姨:“哦, 时琦呀,刚忙着做饭,没听见呐。”   时琦柔声问:“外公醒了吗?”   林姨:“醒了, 醒了,我这就把手机拿给时老。”   时老爷子从洗手间出来,从林姨手中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道:“唉,时琦啊。”   风裹挟着雨丝吹拂在脸上, 时琦关了窗:“外公,最近身体怎么样?”   时老爷子叹道:“一把年纪, 也就这样了。你在那边自个要注意, 不要熬夜。”   有护士推门进来:“该输液了。”   时琦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但没太听清说什么, 她问:“外公,你在哪儿呢?”   时老爷子抬手给护士做了个手势,这才走远了点,道:“对门的吴婶来送馄饨。”   时琦不疑有他,爷孙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林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您这住院的事儿,真不打算告诉时琦一声。我怕这孩子以后知道,要生气。”   时老爷子坐在床头,护士挽起时老爷子的袖子,扎上压脉带:“那孩子向来就爱瞎担心,告诉她,又要坐飞机回来。你想那一回信号不稳定没接到她的电话,半夜坐飞机回来,这事还是别告诉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时老爷子提起的这事儿,林姨也有印象。   那时,时琦刚到B市工作半年,给时老爷子打了通电话,手机信号不稳定。时老爷子也没接到。不成想,凌晨三点,这姑娘从B市飞回来,眼里水光荡漾。   这孩子,说到底是缺乏安全感。   林姨叹了一口气,听时老爷子这样说,又想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便作罢了。   时琦挂了电话,去开水房倒水。   经过护士站,想起这两天都没见到曾倩,脚下一顿,转了方向,往护士台走去。   “小龚,曾倩是请假了吗这两天怎么没见到啊?”   小龚道:“唉,别提了,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小龚说着打量了眼时琦,“时医生,你不知道啊,我以为她都跟你说了呢。”   时琦默了片刻:“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小龚道:“时医生,你有时间去劝劝她吧,在医院里,她跟你最好。”   何冬锦倒没想到,上回在商场只是随口一提的话,许皙还真上门来了。   何冬锦虽心下觉这姑娘不知进退,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脸:“许皙啊,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许皙道:“最近有场演出,想着给您和奶奶送两张门票,伯母,您应该不觉得唐突吧。”   何冬锦:“怎么会,有心了,进来坐。”   何冬锦唤来阿姨,给许皙倒了杯茶。   许皙在沙发上坐下,逡巡了一圈:“奶奶呢。”   何冬锦:“在楼上休息呢。”又问,“最近在B市住哪儿呢?”   许皙道:“托朋友找了一处公寓,目前先住着。”   何冬锦点头,又问:“这么些年,也交男朋友了吧。“   许皙唇角微动,刚欲开口,何冬锦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以前慕深带你回来,我还想着你这孩子看着也是明事理知分寸的人,也投我眼缘,倒是没想到你们两最后分了。老话说的好,人和人之间讲究的还是一个缘字。竟然错过了也就错过,你和慕深两人现在也有各自的生活,咱们都要向前看是不是?”   何冬锦这一番话里的意思,许皙算是听出来了,她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依旧像个懂事的晚辈,通情达理道:“伯母说的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何冬锦拍了拍她的手背,打量了她几眼,拿起茶杯呷了口茶。   许皙正要离开时,恰好在院子里,和周尧青打了个照面。   周尧青见到许皙,倒是挺惊讶的:“许皙姐,你怎么来了呀?”   许皙半真半假:“我来看看伯母,怎么了,现在不欢迎我来了?”   周尧青忙不迭解释,一副唯恐她误解的样子:“不是的,许皙姐,你可别误会,我就见到你,一时有点惊讶。”   “跟你开玩笑呢,瞧你紧张的。”   周尧青的这辆车子,许皙瞧着有些熟悉,不由多看了几眼,她眸光落到前挡风玻璃上那个冰花结吊坠上,心思微动,问:“这车你在开?”   周尧青说:“不是,我哥的,我今儿给借来开开。”   许皙从包里摸出两张门票递给她:“有时间就来捧个场。”   周尧青笑嘻嘻:“好,到时候,我叫上乔三儿他们给你捧场。”   “行,那我先走了,到时候再见。”   乔三儿正在名下一处饭馆的包厢里翻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伍东敲门进来:“乔少,有位许小姐来找你。”   乔三儿思忖一瞬,似在思考这突然冒出的许小姐是谁,半刻后,他将财务报表搁到一边:“让她进来。”   许皙推门进来,乔三儿笑笑:“怎么上这儿来了,有事?”   许皙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这儿吃饭,听伍经理的说你在这儿,想着给你送几张门票,希望到时候能赏个脸?“   乔三儿倾身,接过几张门票,瞅了眼。   她试探,”三哥该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卖吧?”   乔三儿捏着那薄薄的几张门票,掀眸睨了眼许皙:“哪里的话,明晚一定准时去。”   等许皙走了,伍东说:“乔少,这位小姐瞧着眼熟。”   乔三儿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里,听他这一说,倒笑了:“怎么个熟悉法?说说。”   伍东道:“感觉在哪儿看过?“忽地,他拍了下脑门,“好像是上周微博传挺火的那个视频,B大校庆晚会来着。”   伍东一脸八卦道:“乔少,这位许小姐该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这身段,这气质,比你那些莺莺......”   乔三儿勾勾手指,好整以暇:“想知道?”   伍东点头,凑过来。   乔三儿抬手拾起边上的文件夹,给了他脑门一下:“滚,少他妈瞎猜。”   伍东揉着脑袋,退出去。   乔三儿把玩着手机,瞅了眼搁在大理石矮桌上几张门票,想了一会儿,给周慕深去个电话,说了这事。   周慕深似乎在忙,并未说话。乔三儿两腿搭在茶几上,吊儿郎当道:“我估摸着,她哪里是想让我去捧场。可能是想让你去,不好说,上我这儿曲线救国来着呢。”   时琦隔天下班时,给曾倩打了几通电话,并没接通。   她不放心,拦了辆车到曾倩的住处去。   当初曾倩给她说过地址,时琦是头一回来,问了路人,才找到。   时琦拍门,一分钟后,曾倩来开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曾倩关上门,也大概猜到时琦是为什么来着,她在沙发坐下:“你都知道了。”   时琦:“嗯,怎么好端端的就分手了呢?”   曾倩故作无所谓:“厌了呗,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了,这全天下的男人多的是,又不止他一个,放心,我没事。”   曾倩和项明从大学到现在,也有六年了,就这么分了。曾倩怎么可能不伤心,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时琦盯着她,曾倩眨眨眼:“干嘛这样看我?”   时琦深吸一口气,起身:“换件衣服,带你出去调解心情。”   曾倩:“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不更啦   明天更   好想写快结局后边的那几个情节啊啊啊。   下一章还是甜的. 第41章   许皙的演出地点, 在B市的一处大剧场。来观看的人倒也挺多,停车场外,停着一溜儿的名车。   乔三儿倒也言出必行, 来给她捧场。周尧青是同乔三儿一道来的, 下了车,倒是碰见了何文焕。   两人只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乔三儿手里勾着钥匙,想起小侄子前几天提起事儿,问周尧青:“你和我哥怎么了?”   周尧青情绪很淡:“没什么呀,快进去吧。”   乔三儿明显不信,瞅了周尧青背影一眼, 摇摇头。   何文焕到后台去看许皙,正瞧见她在吃药:“吃的什么?”   许皙拧好盖子,扔到抽屉里:“维生素。”   何文焕抬手挠了下额角:“我刚瞧见乔三儿了。”   许皙偏头看他, 眼里透着希冀:“就他一个人?”   何文焕若有所思笑笑:“怎么着,你不会心里还盼着周慕深能来。许皙,人都结婚了,你这样可有点不道德。”   其实许皙给周慕深打过电话。   从周宅出来那天,她坐在车上, 给他拨了通电话:“慕深。”   那端周慕深语气稀疏平常:“有事?”   许皙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刚刚瞧见的那个挂饰, 不由多了几分底气,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明晚有个演奏会, 你有时间可以带时琦来看看?”   周慕深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吴效:“再看吧。”   许皙敛了笑:“行,那就先不打扰你了。”   许皙听何文焕这样说,当下变了脸色:“我要去准备,你没事的话,先走吧。”   何文焕不发一言地看她,最终拿手指蹭了下唇角。   时琦带曾倩到乔三儿名下的一处娱乐场所,开了间包厢,又让人送来几瓶酒。   曾倩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这是要借酒消愁?”   时琦摇摇头:“是你。”   曾倩静了一瞬,豪爽地拿来起子开了瓶盖,倒了两杯:“那你陪我。”   周慕深晚上有饭局,和几个领导吃完饭,已快十点。   夜色正浓,华灯初上,周慕深将一行人送上了车。   他拉开车门,脱了外套扔在一旁,正要嘱咐吴效开车,便听吴效扭头道:“周司,那个是不是周太太?”   周慕深睁开眼眸,微探身去看,这一看,不由得拧着眉头。   还真是。   他推开车门,吴效见状,也跟下去。   时琦陪曾倩喝酒,原想喝一杯意思意思,两个人总得一个清醒,到后来,被曾倩缠着多喝了几杯。   她酒量还行,虽然此刻只觉脑袋笨重,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曾倩倒是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都站不稳,几乎把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时琦这小身板,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抗着她下台阶,踩了空,险些摔下去。却及时伸出一只手,提着她的胳膊。   时琦抬眼看去,谢谢两个字正欲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周慕深时,怔住了。   周慕深开口:“吴效。”   吴效很有眼力见儿,过来扶住曾倩。   几人上了车,先把曾倩送回住处,好一番折腾。在回毓园的路上,时琦似乎酒劲上头,脸色有些青白,缩成一团。   她凑到周慕深身边,小声嘟哝:“难受。”   她闭着眼,眉毛皱成一团,嘴上嘀嘀咕咕。   “开慢点。”周慕深嘱咐吴效,抬手拂开她额角的发丝,“怎么上那去了?谁给你的卡?”   时琦现在晕晕乎乎,听有人问,她睁开眼。   车里灯光昏暗,她只瞧见一个男人的轮廓,迷迷瞪瞪问:“你是谁呀?”   周慕深眼眸一凛,抬手摸她的脸:“喝懵了?”   时琦倏地拍开他的手,清脆的声响,在这一隅昏暗封闭的车厢响起。   前方开车的吴效,听着这动静,觉得可真疼。   周慕深倒是没见过她这么一副戒备的小刺猬模样,板着小脸,只拿眼瞪自己,周慕深捏了捏她的耳朵,语气透着几分纵容:“真不认识?”   等到了毓园楼下,时琦却拉着车门,不肯下车,耍酒疯。   折腾许久,周慕深终于把人给劝上去。   他将人抱到床上,转身要去厨房倒杯水的功夫,就听到卧室里的呕吐声。   周慕深搁下杯子,浴室的门开着,里头亮着灯。   时琦坐在地上,抱着马桶。   她小脸惨白,眼睛湿漉漉,周慕深轻叹一口气,挽起袖子,抽了毛巾,搁在水龙头下浸湿,给她擦脸。   湿热的毛巾贴上脸颊,热热的。   她身上也沾了些沾污,周慕深没辙,开了花洒。   将人抱到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劈头盖脸浇了一通。   时琦酒意散了不少,见周慕深脸色不太好看,她小声解释:“曾倩和她男朋友分手,我今晚陪她喝酒,没想多喝。”   周慕深一言不发去解她的衣物,时琦低声喊难受。   她身上的衣物被尽数解开,身子纤柔白净。   周慕深眼神微暗,时琦没察觉,人软软的伏在他身上。   她的手窸窸窣窣摸到他的皮带上,周慕深由她弄,不去阻止。   时琦仗着酒意,越发胆大,她缓缓弯下身。   她不得章法,却撩起他的火。   周慕深将人提起来,按压在墙壁上,动作粗暴。她现在就似一只妖精,让他欲生欲死。她唇角口红晕开,周慕深拿指腹抹去,他拉开了点距离,盯着她乌沉沉的眼:“现在认得我了?”   他眼里欲~望深重,清隽的俊容,难掩情欲。   时琦成就感十足,许皙出现的那点小不安消失殆尽,去亲他下巴:“嗯。”   镜子被水汽氤氲成一片,雾蒙蒙。   水声淅淅沥沥,伴随着隐忍的喘息。   时琦将头埋在周慕深颈窝,昏昏沉沉,听到他声音暗哑,克制:”要个孩子,嗯?”   两人折腾到床上。   时琦累得发酸,抬脚踹他,直喊不要。   周慕深亲她粉白的肩头,抬起她的腰,每一下,深重,有力。   时琦忽然后悔,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撩拨他。   等到结束后,她累的气喘吁吁,咬他手臂,小声哼哼:“衣冠禽兽。”   周慕深身心愉悦,想着刚才洗手间的事儿,眉头微拧:“哪学来的?”   时琦此刻倒觉得害羞,顾左右而言他。   周慕深又追问一遍。   时琦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   周慕深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意味不明的闷笑:“还真行。”   时琦抬脚踹他,两颊羞红一片:“别笑了。”   周慕深握住她的脚踝,指腹摩挲她秀巧的踝骨。   时琦拿手掩面,低声嘟囔:“我后悔死了。”   周慕深亲她手背,好整以暇的评价:“虽然技巧生涩,但......”   时琦忿忿拿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再逗估计就炸毛了,周慕深见好就收,将人揉进怀里。   曾倩隔天在自己房里醒来,头昏脑胀,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儿和时琦去喝酒的事儿。   她逡巡了一圈,并没看到时琦的身影。   她跑到客厅,从包里摸出手机。   电话接通,那端却是男人的声音,曾倩后知后觉:“周司?”   周慕深看了眼趴在床上卷着被子睡正熟的人,走到客厅:“什么事?”   “时琦,是在家吗?”   “嗯。”   曾倩放了心,连忙道:“哦,昨晚她和我一起喝酒,我断片了,打个电话问一下,那没事,先这样。”   周慕深正要搁下手机,手机还未触及桌面,紧接着又进来一通电话。   他按了接听键。   “时小姐,你这房租下个月还租吗?我想着,你要不租,就让给别人,反正你也没住,这多浪费钱,还有件事得给你说一下,下个月房租得涨点,你看.....”房东阿姨絮絮叨叨一堆,见那边也没声响,不由问:“时小姐,你在听吗?”   周慕深掐了电话,搁下手机。 第42章   时琦醒来的时候, 已过十点。   她趴在枕头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趿拉上拖鞋, 到洗手间洗漱。   一踏入浴室, 便想起昨晚的事,脸颊不由发烫, 当真是酒壮怂人胆。   时琦拧转水龙头,掬水洗脸。   等她洗漱完毕,到客厅。   阳台上,周慕深正给那两盆君子兰浇水,他蹲在花盆前, 蓝色衬衣袖子堆到手肘处,指缝间夹着一支烟。   外头天空灰蒙,似有一场瓢泊大雨将至。   时琦推开落地玻璃窗, 周慕深听见动静,扭头看她:”醒了?”   他放下浇水壶,起身,拉开藤椅坐下,将烟头捻在烟灰缸里。   时琦嗯了一声, 走到他跟前,周慕深抬手握住她的手指, 拉她在自己膝上坐下。   天边一声轰雷炸响, 紧接着,瓢泊大雨应声而下。   时琦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周慕深说:“八点。”   时琦哦了声, 低头将他的手指捏在掌心里把玩,颠来倒去,他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干净。   窗外,微风细雨斜,天色暗沉。   何冬锦的一通电话打破这静谧,周尧青因阑尾炎被被送进医院。   两人接了电话,便往医院赶。   何冬锦坐在手术室门口长凳上,见到两人,此刻也不像打电话时那般慌乱:“来了。”   周慕深抬眸看了一眼手术室:“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何冬锦叹了一口气,似心有余悸,”好在只是阑尾炎,这丫头可吓死我了,做个手术应该就没事了。这臭丫头,诚心不让我安心。”   说罢,又叮嘱周慕深和时琦先看着,她回去收拾几件衣物和洗漱用品。   周尧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跋山涉水般疲倦。   时琦在沙发上守着,因为外头下着雨,病房静谧,倒是趴着沙发扶手睡着了。   周慕深推门进来,恰好对上床上周尧青的眼睛,周尧青哑声开口:“哥。”   周慕深扫了眼沙发上的时琦,周尧青也顺势看去,没再开口说话。周慕深走到沙发边,拿起薄毯盖到时琦身上,紧着问周尧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尧青摇摇头。   周尧青住院的这几天,来看她的人不少,陆陆续续络绎不绝,今儿是这参谋家的小姐,明儿又是别家的公子哥儿。   这天,周尧青背靠着枕头,玩着平板电脑。   住了这么多天,以周尧青的性子,确实有些呆不住了。   病房门被推开,她心下一喜,抬眸看去,见是乔三儿,眼神又暗淡下去。   乔三儿倒是捕捉倒她这眼神的变化,他不以为意笑了笑:“怎么着,当我哥来了呢,这么想他,做什么又跟他吵架?”   周尧青撇撇嘴:“谁跟他吵架了,还有我住院的事儿,你不许跟他说。”   乔三儿扯了把椅子坐下:“他外训,手机上交,我就是想联系,也没法联系他。”   周尧青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再无他话。   乔三儿掀眸看她一眼,笑了笑,随手拿过一颗苹果,摸过水果刀,他刀功娴熟,苹果皮不间断,宽度均匀,他不疾不徐道:“你也别怪我哥,他顾虑多。”   周尧青手指点着平板屏幕:“我没怪他。”   乔三儿坐了会儿,便走了。   时琦因为在医院,空闲的时候,便会来看看周尧青。   趁着午休没什么事,她来看周尧青,倒没想到碰见正要离开的许皙。   时琦一愣,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手指不由攥了攥,许皙也有些意外,笑了笑:“时小姐,你还是医生呐?”   时琦抿抿唇:“嗯,你来看尧青?”   周尧青在里头,听见门外的动静,竖着耳朵去听,正想出去看看,门被推开。   “嫂子。”   时琦去看她床头挂着的输液袋,调小了输液速度:“术口还疼吗?记住要多下床走走。”   周尧青仔细打量时琦几眼,见她神情正常,这才道:“哦哦,我有多走动。”又问,“嫂子,你和许皙姐还认识呐?”   时琦:“不认识。”   周尧青道:“那你怎么刚才还和她说话?”   时琦问:“长眉姐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她不是你哥的校友吗?怎么了?”   周尧青拿着杯子喝水,心虚地敛下眸子:“哦,没什么。”   “你是跟乔大哥闹别扭了?”   一听时琦提起这个,周尧青闷然:“我觉得他或许并不是那么喜欢我,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周尧青和乔之谨在一起,两人每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他都适可停止。一次两次,周尧青倒是也没觉得什么,但多了,不便多想。   周尧青出院的前一天,乔之谨倒来,一身橄榄绿作训服,戴着帽子。   乔之谨摘了帽子,绕到床前。   两周不见,他倒是又晒黑了不少,周尧青心绪复杂,也不抬眼看她,只顾盯着手机屏幕。   乔之谨轻叹一口气,抬手揉揉眉心:“还闹脾气?”   周尧青关了手机,搁到枕头底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赶人意味明显。   乔之谨扯了把椅子,搁在床边,他将帽子搁到床柜上,低声道:“尧青,我很累。”   他的声音透着若有若无的疲倦。   周尧青最终还是软了心肠,她转过身来,瞧见他搁在床上的手臂有一道划口,想问,又憋住。   乔之谨倒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明天出院?”   周尧青嗯了声。   乔之谨捉过她搁在床沿的手,捏了捏:“等过几天,我去见伯母?”   周尧青装不懂:“你去见我妈干嘛?”   乔之谨盯着她的眼睛,言简意赅:“上门提亲。”   周尧青心情愉悦,却仍旧抿着嘴,只是微扬的唇角泄露了她的情绪。   时琦这两天一直轮夜班,这天终于可正常下班。   到了换班的点,住院部的病人临时又出了状况,折腾到八点,才走人。   期间周慕深打来两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   时琦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包厢的时候,里头人挺多,看着挺热闹。   周慕深旁边坐着一姑娘,姑娘鹅蛋脸,秀眉秀眼。   乔三儿见时琦来了,拿手点点那人:“啧,江韵有点眼力见儿,人正宫娘娘来了,还不给坐远点儿?”   江韵娇嗔道:“你管呢。”话是这样说,还是往边上挪了位置。   时琦挨着周慕深坐下,直觉今晚是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她脱了外套,随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话音刚落,右角落一道声音:“慕深的生日,你不知道?”   时琦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许皙,她嫣然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怀疑人生,唉   明天会再修一下。 第43章   “慕深的生日, 你不知道?”   许皙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周慕深微微皱眉。   时琦似被人当场甩了一巴掌,脸上霎时又热又烫。   乔三儿也搭腔:“琦妹妹, 你真不知道今儿是老大的生日?”   时琦睫毛微颤, 正想着如何将这场面圆过去,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她抬眸, 两人视线交汇,周慕深看着她:“你上周不是还说,给我准备了礼物?”   这话一说,在场看热闹的人都纷纷明白了。   “我说呢,人这新婚夫, 感情好着呢,哪能不记得日子。”   “就是,就是。”   一行人插科打诨, 这个小插曲倒是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了。   许皙面色微变,颇为不知滋味。   这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许皙和周慕深以前的那段事儿。如今看周慕深这态度,也大概猜到意思,这是旧人不覆咯。   闹到十点多, 也就散了场。   周慕深开着车,副驾驶座上的人头抵着玻璃窗, 阖着眼, 从上车开始就不发一言。   恰逢红灯。   周慕深停下车,将她的手搁在掌心里, 捏了捏她的拇指:“还为刚才的事儿,闹情绪?”   时琦咬着唇:“没有。”   周慕深显然不信,问:“那是跟我生气?”   时琦身体不舒服,当下没忍住,发了脾气:“我说了没有。”   话一出口,车内的气氛当下有些凝滞。   两人结婚这半年,这还是第一次闹不愉快。   周慕深淡淡看她一眼,目光沉然,手指松开,视线落回前方的红绿灯上。   时琦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敛着眸子,半声不吭。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时琦无端烦躁,摸出来,程亦迦的电话号码,她看了眼,按了挂机键。   然而那端的人,不知疲倦,连接打了几通,时琦最后直接按了关机键。   手机恢复静谧,车子也缓缓开动。   她这小动静,周慕深看在眼里,眉眼神色越发清冷。   一路都是沉闷的气氛。   时琦小腹隐隐作痛,偏是抿着唇,不肯流露半分。   周慕深心下也是不耐,也没注意到她的异色。   时琦回到房间,进了洗手间。果然是生理期到了,她有生理痛的这毛病。   高中的时候,深受折磨,也吃过几贴中药调养,倒也好了一阵子。   工作的时候,偶有几次会发作,但好在也是还能忍受的痛度,也不影响工作。这次却来得凶猛,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过于劳累,晚上又喝了点酒的缘故。   时琦趴在床上,鼻间莫名酸涩,却咬牙忍着,边上搁着周慕深的枕头,她看着碍眼,抬脚给踹到地板。   夜色微凉。   周慕深在阳台站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抽完一根烟,倒是也冷静下来。   无端觉得好笑,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他掐灭了烟。   西裤里手机嗡声作响,周慕深掏出一看,陌生号码,并无备注名。他手指敲着手机屏幕,迟疑片刻,还是接了。   那端,许皙声色温柔:“慕深,生日快乐。”   周慕深微拧眉,神色透露些许不耐:“许皙。”   “嗯?”   男人声线淡漠:“别再招惹她,她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许皙心下黯然,眼睛模糊,隐有湿意,却还是倔强地隐忍着,她嘲讽的笑了笑:“你就这么在乎她?”   周慕深视线落到角落处堆着两盆君子兰上,那两盆君子兰开得正好。他想起时琦那会朝老太太要来,还保证会好好养。然而搬了回来,除了偶尔兴起浇过一两次水来,基本都是由他照料。   他语气平淡,不起波澜:“她是我妻子,我不在乎她,还能在乎谁?”   他这几句话,别有一番意思。   许皙算是听出来了,她只觉得胸口似被人撕开了个口子,疼到无法忍受,她点点头:“也对。”   周慕深回到卧室。   窗帘紧拉着,只留一盏壁灯。   白色枕头落在地上,他怔愣一瞬,不由摇头笑笑。当真是小孩子脾气,他拾起,拍了拍,放在床头。   那姑娘似乎睡着了,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留一个黑黑的后脑勺对他。   周慕深打开衣柜,拿出睡衣。   直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时琦缓缓睁开眼,一只手搁在小腹上,疼的厉害。她眉头轻蹙,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这会醒来,腹部仍一抽一抽地疼。   不过一会儿,水声停了。   洗手间开门声传来,时琦闭着眼,床边下陷。   周慕深掀开被子,扭头看她一眼,这一看,才察觉出她不对劲儿。屋里开着空凋,她的额头却覆上了一层薄汗。   “时琦?”   周慕深抬手覆上她的额头,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时琦拂开他的手,强忍着:“你滚!”   周慕深语气微沉,掀开被子:“别耍小孩脾气,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时琦瞪着眼睛看他,跟他作对似的,硬是一声不吭。   周慕深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她这才不甘不愿道:“你别打。“   他手机搁在耳边,看她,神情沉肃:“身体哪里不舒服?”   ”生理痛。”   周慕深这才搁下手机,见她脸色青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疼得厉害?”   她低低嗯了一声。   “要不要吃止疼药?”   时琦摇头:“不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睡着了就好。”   周慕深手探入被窝,撩起她的睡裙下摆,作势要翻开,时琦急急攥着他的手指,神色戒备:“你要干嘛?”   周慕深眉眼正经:“手拿开。”   他声音低沉,时琦迟疑松开手指。   裙子被翻折起,堆到小腹上,她纤细笔直的长腿暴露在亮光里,时琦颇为不自在,抓过被子搭在腿上。   周慕深似没看见,手指在她小腹处按压,低声询问:“这里疼?”   时琦轻嗯了一声。   周慕深放缓手劲,给她轻揉着。   他的掌心,贴在小腹上热热的,沉沉的,却莫名的安心。   周慕深关了灯。   他也躺下,手却仍旧搭在她的小腹上,轻揉着。似乎疼痛在他这动作下,缓了不少。   “什么时候的毛病?以前也这样?”   “高中那阵子就这样,后来吃了几贴中药倒好了一阵子,来B市后,才又疼了。”   “那疼的时候怎么办?”   “干熬着呗,实在疼得受不了,才吃止疼药。”   她蜷缩在他怀里,脑门抵着他的胸膛。迷迷糊糊自之间,眼皮沉重,时琦就要睡去。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嘟哝了句。   “周慕深,生日快乐。”   --------------------- 第44章   这天, 时琦休息到商场给周慕深买了件衬衫,刚结完账就接收到周尧青的一条短信,让她回老宅一趟。   时琦没多想, 只当是周老夫人想见她。   拦了车, 到周宅。   院子里停着一辆越野车,时琦心下奇怪, 家里并没有人开这车。   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来换,阿姨出来。   “阿姨,家里来人了吗?”   阿姨将她的鞋子摆放好:“之谨来了,今儿没上班?”   时琦一怔,算是明白周尧青让她回来的原因了:“白天休息, 晚上得值夜班。”   客厅里,只有周老夫人一人。   周老夫人坐在客厅,电视里正播着昆剧《牡丹亭》, 正是惊梦那一段。   杜丽娘的装扮者,挥着水袖,眉眼灵动,咿咿呀呀唱着:”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 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周老夫人拿起遥控器,调小了声音:“今天休息?”   时琦点点头, 问:“乔大哥来了?”   “在书房, 和你爸说话。”   “尧青和之谨的事,你和慕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时琦实诚道, 挨着周老夫人坐下,不免打探,“奶奶,你觉得乔大哥怎么样?”   周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是尧青这丫头让你来得吧?指不定过会儿慕深也得回来了。”   周老夫人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周老夫人笑眯眯:“你瞧,我猜的准不准?”   不过一会儿,周慕深倒是进来了。   周老夫人看看周慕深,说:“今儿倒是凑个齐全了。”   周尧青坐在书房门口,侧耳去听里头的动静,心里兀自惴惴不安。虽然周尧青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周泽州发过火,但现下还是担忧周泽州给乔之谨脸色看。   楼梯口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周尧青循声望去,见是周慕深,立即就软了声音:“哥。”   周慕深抬脚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坐这儿干什么。”   周尧青低声嘟囔:“我怕爸会发火。”   周慕深拉她起来,忍不住一哂:“所以连你嫂子都给叫来了?”   周尧青解释:“这样好歹人多,爸也许也会有点儿顾忌。”又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紧张兮兮地问,“哥,你说爸会跟乔大哥说什么?”   周慕深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问:“真想好要跟他在一起?”   周尧青:“嗯,哥,你和嫂子决定要结婚的时候,难道不是想过一辈子都要跟她在一起吗?”   周慕深抬手摩挲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嗯。”   书房里,倒不如周尧青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   周泽州搁下茶杯,像个和蔼的长辈,态度依旧温和:“之谨,对你这个人,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尧青那丫头性子野,我怕她只是一时小打小闹。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娇气,恐怕嫁进你们家,也处理不来那些事,况且易荣能接受尧青吗?这一点也是需要考虑。”   乔之谨道:“伯父,如果你是顾忌易荣这点儿,您不必担心。”   周泽州摇摇手,一针见血:“那你的职业,你又是否能保证将来尧青能够忍受得了?两三个月见一次面?“   乔之谨微微拧眉,显然自己的这个职业是个阻碍。   周泽州掀眸打量乔之谨一眼,紧接着道:“你不要误解伯父,我没想要干涉你的职业的意思,都是为国家做事的人。只是你们现在还年轻,我们这些老人的话,你可能也觉得不中听,但往后就清楚了。所以结婚这事儿再缓缓,等你两感情稳定了,再谈?”   乔之谨倒没想到周泽州是这样的反应,在来周家拜访之前,乔之谨也想过可能周泽州连门都不会让他进,倒是没想倒事情比想象中容易。   周泽州倒是看穿乔之谨的心思,他起身,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问:“怎么,你以为伯父不答应,你这人,伯父是看重的。”   周泽州这话,算是表明了态度。   等乔之谨从书房出来,周尧青立时凑上前。   周泽州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调侃道:“怎么着,一直在这儿守着?还拍你爹吃了他?”   周尧青讪讪的,觑了眼乔之谨。他神情平常,并无丝毫波澜,这才放下心。她挽着周泽州的胳膊,撒娇:“哪有,快要开饭,妈让我来看看你们聊好了没?”   周泽州回头,叮嘱乔之谨:“之谨,留下来吃完午饭,顺便尝尝你何伯母的厨艺。”   车里,副驾驶车门一关上。   周尧青忙不迭问:“我爸说了什么?”   乔之谨抬手揉了揉眉峰:“结婚这事儿咱们得缓缓,除此之外,伯父倒是没有别的意见。”   周尧青微微嘟着嘴:“这样啊,那没事。我到时候再跟他说说,兴许就成了,你别担心哈。”   乔之谨失笑,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握了握,眼睛里蕴着浅浅笑意:“就这么想嫁给我?”   周尧青也不害臊,大大咧咧道:“可想死了。”   乔之谨嘴角愉悦地勾了下:“明天接你去看老太太。”   “啊,乔伯母都知道了?”   乔之谨挑眉:“我都上这儿来拜访,还能不知道,乔聿那小子早就给老太太通过气了。”   时琦晚上还要值夜班,周慕深送她回医院。   周慕深一手搁在窗沿,扭头看她一眼,问:“好点了没?”   时琦松怔了会儿,旋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说:“不疼了。”   周慕深点点头,见她膝上搁着纸袋,打转方向盘,随口问:“今儿去商场了?”   时琦看了眼纸袋里东西:“嗯。”想了想,又将纸袋递给他,“生日礼物。”   周慕深唇角一勾,接过,瞥了眼:“衬衣?”   时琦补充了句:“是你一贯穿的牌子。”   他调侃:“难得,还知道我穿什么牌子?”   时琦撇撇嘴:“我不就忘了你的生日嘛。”   送她到兴华,时琦临下车,周慕深叫住她:“明儿,我得到国外出差一周。”   隔天时琦到医院上班,住院病房里有人闹事。   有位老父亲骨折住病房,今早,家里的女儿因为有事起晚了,那位病人上洗手间时,不知给磕着哪了,喊术口疼。女儿找上主治医生,却硬说是医生技术不精,嚷嚷着要赔偿。   好在,老父亲最后讲了实情。   曾倩小脸皱成一团,忿忿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什么人都有。上个星期,有个病人喊着腿疼,一检查是骨质增生。傅医生同她讲以目前的情况是不需要做手术。那位病人不依,非给傅医生塞红包让他做手术。”   时琦也笑:“那傅医生给做了吗?”   “哪能啊?“   做医生这一行久了,总会碰上几个胡搅蛮缠的病人又或病人家属,早已见怪不怪。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倒碰上一场小雨,雨势淅淅沥沥。   时琦和曾倩冒雨跑到住院部,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   时琦拿白大褂袖子抹了抹脸,从电梯出来,脚步微顿,她停了下来。   许皙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妆容精致,笑意盈盈地看她:“时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先看~   明天我会更的。 第45章   时琦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指攥了攥, 她抬脚走过去,面上仍镇定自若问:“许小姐,来医院有事?”   许皙手上还拎着CT片子, 她眉眼弯弯, 声音温柔:“来做个检查、时医生,有空么?能找个地方, 聊一聊吗?”   时琦从周慕深那次生日撞见许皙,就有一种预感许皙会来找她。这一天终于来了,时琦觉得倒也没想中的难以面对。   不过是丈夫的前女友罢了。   两人找了医院附近的一处甜品店,挑了个位置坐下。   午休时间,店里的客人倒不少。   有服务员上前递来菜单, 两人点了喝的。   等服务员走开,时琦眼神落在许皙搁在桌上的CT片上:“许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今儿是来复查, 早年前得过一场病,险些丧了命,好歹老天长眼,最后还能回来。”她说着,浅淡地笑了笑, 意味深长道,“让我有机会来找回原本该属于我的人。”   时琦手指轻点着手机屏幕, 眼神落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温婉大方,是很有气质的姑娘, 即便话语尖锐,面上也挂着恬淡的笑容。   她笑笑,也不想跟她绕绕弯弯,直截了当地问:“这个人,是指周慕深吗,或者说我的丈夫?”   服务员将两人点的东西,端上来。   “时小姐,倒是挺聪明。”   时琦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抿一口,可真酸。她眉心微拢,搁下杯子:“许小姐,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暗示我了吗?”   第一次见面,她那欲盖弥彰的校友两字,时琦何尝看不出来,想必周慕深也看出了她的心思。   “许小姐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我一直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是要脸的,倒没想到还有撬墙角的毛病。我和慕深已经结婚了,许小姐还来找我,这行为到底有些不妥。更何况你们之间四年前就分手了,还是许小姐觉得慕深对你余情未了?”   许皙倒没到这姑娘这般牙尖嘴利:“慕深对我还有没有感情,我看只有慕深心里清楚,时小姐也不敢保证不是吗?哦,对了,长眉的婚礼并非是我和慕深第一次见面,B大的周年晚会会,我们两就见过面,这事儿他没和你提过吧。”   “还有B大的周年晚会上,我拉过一首曲子《梁祝》,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弹了这首。说起来也算是定情曲了,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我和他谈了有五年,而你和慕深不过才结婚半年?据说好像你们结婚的原因,还是因为周老夫人住院?”   时琦心下一紧,有些嘀笑皆非,靠着椅背看她。觉得这场面,和当初程心柔来找她母亲的时候颇为相似。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疲惫感,也懒得再与她做口舌争辩,她抬手看了下腕表:“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她作势起身,许皙却缓缓开口:“骨癌症。”   时琦顿了下,不明所以看她。   许皙也抬眼看她,不疾不徐说:“四年前,我之所以和慕深分手,是因为得了骨癌症。时小姐也是骨科医生,想必对这个病情也有所了解。所以你之所以现在能和慕深结婚,说难听点,不过是坐享渔翁之利罢了。”   时琦嗤笑出声:“许皙,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当初你竟然决定瞒着慕深跟他分手,就应该知道这个选择会有的风险。现在病治好了,又回来了,想要跟他在一起,也不管人已经结婚?“她薄唇翕动,“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不觉得有点无耻?”   许皙面色一白,沉不住气:“你觉得他和你结婚时因为爱你,想要和你过一辈子?”   时琦冷了脸色,“是或不是,似乎都和你无关,不是吗?”   话落,时琦转身离开。   走出甜品店,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吁一口气。   绕过人行道,街角处有一家便利店,许皙迟疑片刻,抬脚进去买了包烟。   住院部楼道里,窗户开了半扇。   轻风细雨扑面而来,时琦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抽着烟。   《梁祝》,定情曲。   时琦想起那晚拿着手机问周慕深那段视频里拉得什么,现在想想,真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大傻帽。   她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将烟头捻灭在窗棱上,拍拍手,回到办公室。   那天的事,时琦并没有和周慕深提起。因为当天下午,B市的临近的一处池塘村发生山体滑坡事件,时琦和一些医护人员前往灾区救援,她压根也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想这事。   原本平静安宁的村落,被山洪掩埋,一片断井颓垣。   周遭覆盖满深色泥石,滚落山石占满路面,彩钢板房扭曲变形,消防救援人员正在使用工具对房顶进行破拆,抢救掩埋在泥石下的村民。   受伤的村民,源源不断被送到临时搭建的医疗中心,有人受了轻伤,有的早已成了泥人,奄奄一息。   时琦给徐崇打下手,忙的连口水都没喝。   直到深夜,才得了休息的时间。   进村的道路发生多处塌方,后续救援力量和大型装备进村受阻,救援物资匮乏,连泡面也成了稀缺物品。时琦拔开开水瓶塞,泡了两碗面。在等面软化的过程中。她摸出手机看了眼,信号格为空。   夜晚温度低下,棚外,雨势如注。   风裹挟着雨飘进来,打湿裸露的胳膊。   曾倩捧着热乎乎的泡面,喝了一口热汤:“唉,我还是第一次跟随救援队呢,以前在看那些灾区的报道,虽然心里欷歔。今儿亲眼见了,才知道现场比报道更来得戳心。”   时琦拿过泡面,掀开纸盖,喝了口,倒是驱逐不少寒意。   曾倩想起一事儿,随口问:“那天,那位来找你的小姐,就是我给你传的B大校庆晚会上拉小提琴的那人吧?”   时琦嗯了声,卷一勺面条,送进去嘴里,调料放多了,味道浓重。   曾倩自顾自念叨:“本人倒是比视频里更有气质。”又看了眼时琦,“你认识她?”   时琦顿时失了胃口,淡淡开口:“你知道她是谁吗?”   曾倩纳闷道:“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认识她。”   “周慕深的前女友。”   曾倩哑然,讪讪的:“她找你干嘛。”   时琦将泡面盒搁在桌上,抽了纸巾抹嘴角:“前女友来找我,你说能干嘛呗?”   曾倩默了片刻,想起那视频还是自己传给时琦的,顿了顿,咬着塑料叉子:“唉,我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救援工作,一直持续了一周。   临要离开的前一天,时琦因跟随消防人员前往事发地,不慎手心划了道口子,鲜血直流,好在伤口不大,她简单做了个处理。   晚上,她睡不着,一个人跑到棚外。这个点,大伙都睡下了,她却没有半点睡意。   墨黑的天空,星光点点,幽远,静谧,这是在大城市里难以看到的夜色。   身后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扭头看了眼,是徐崇。   “还没睡?”   “你也不是?”   徐崇笑笑,扯过边上的折叠凳坐下,敞着腿。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摸了一根,衔在嘴里,拿打火机点燃。他抽了口,偏头看了眼时琦,拿烟的手点了点她的包着纱布的右手,“这伤口,需不需要我给你处理一下?”   时琦摇摇头:“没事,小伤口。”   徐崇也不勉强,问:“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时琦一手支着下巴,扭头看他:”有这么明显?”   徐崇笑笑。   时琦转头盯着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山的轮廓。她眉头微微蹙起,神情有些迷茫:“你们男人对前女友都是什么心思?”   徐崇弹了弹烟灰:“怎么着,周慕深的前女友来找你了。”   时琦:“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徐崇:“与其问我,倒不如回去问问他?”   时琦长吁一口气:“也是。” 第46章   时琦接到林姨的电话, 刚从医院出来。   一行人从池塘村回来,便回了医院,院长给这次救援队的医护人员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便放他们回去休息。   时琦刚按下接通键, 那端林姨就急忙道:“时琦啊,你这几天怎么没接电话?”   时琦眼睛看着后头的那辆出租车, 心不在焉,也没听出林姨语气的不对劲儿,她抬手挥了挥:“怎么了,我前几天一直在灾区救援,信号不行, 手机也没电,这会才刚跟同事借了个充电宝。”   “孩子,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你做好准备。“林姨顿了半秒,声音哽咽,缓声道,”时老走了。”   出租车停在跟前。   时琦迈出的脚步又落回原地,她神情微懵, 继而牵强扯唇笑了笑,强装镇定:“阿姨, 您别跟我开玩笑, 我开不起。”   后头车声鸣笛,此起彼伏。   出租车师傅探出脑袋:“小姐, 你还上不上车了?”   “你回来一趟吧,就上周一的事儿,时老已经下葬了。”   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晕晕乎乎。   时琦的喉咙好似被扼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想哭,可却像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   出租车师傅见那姑娘举着手机,脸色苍白,似失了神智,一副游魂天外的模样。摇了摇头,开车走了。   时琦坐航班到达Z市,已是深夜。   她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忽然不敢去开门,抬手握住门把 ,深吸一口气,这才拧开。   林姨原在沙发上等她,迷迷糊糊间倒是睡着了,听见开门声,这才惊醒过来,她坐起身,见是时琦,这才放下心:“回来啦。”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暖黄色,平时倒不觉地这光线有问题。   此刻倒觉得太暗,衬得屋里冷寂。   时琦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开步伐,好似她不走出这一步,外公就会像往常一样从房间里出来迎接她。   林姨起身,走到玄关处,顺手带了上门:“还没吃吧?阿姨给你做点宵夜吃。”   时琦摇摇头:“我不饿。”   林姨还是进去厨房给她下面条。   时琦走到时老爷子的那间房,推开门,里面没有人。   她抬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开了灯。   房间里,和时老爷子在世时一样,床上的被单规整叠放着,挨着床边的桌上还搁着一把蒲扇,老花眼镜盒。   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她总喜欢窝在时老爷子身边午休。   她怕热,一热就烦躁,可每当时老爷子摇着蒲扇,哄她入睡时,她总能平静下来。   时琦没忍住,眼眶热潮上涌,她吸了吸鼻子,转手进了洗手间。   湿热毛巾贴上眼睛,泪水瞬间就溢出来,融进毛巾,无声无息。   阿姨抬手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时琦啊,出来吃宵夜。”   含混的一声,”嗯。”   林姨看了眼紧闭着的磨砂玻璃门,长叹一口气,也知道这姑娘正难受着呢。   餐桌上。   林阿姨劝她:“你也别太伤心,到了老爷子这岁数,无病无痛地走了也是一种福分。葬礼的事,是你爸来帮忙的。原本是想等你回来再下葬,但Z市天太热了,这么搁着不是办法。老爷子为人一身清白,即便走得也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   时琦点点头,大口大口吃着面条,跟自虐似的,眼眶红通通,呛着了,还继续吃。   林姨忍不住红了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慢点吃。”   时琦吃完饭,回了房间。   林姨担心她,便在客房休息下。   屋里没开灯,时琦坐在飘窗前,抽着烟,搁在膝盖上的烟灰缸,已堆了四五来根烟头。   手机嗡嗡作响,她却好似无知无知觉,麻木的抽烟。   她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回床上躺下。   躺在床上,脑袋沉重,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不知挨到多久,这才睡过去。   醒来时,是被门外轻微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房门外。   林阿姨:“程先生来了。”   程亦迦笑笑:“阿姨,您别客气,叫我亦迦就成。”   于前志来安排时老爷子的葬礼时,这位程先生也来过几次。这几天下来,林阿姨对程亦迦也算是熟悉,只当程亦迦是时琦的朋友。   林阿姨唉了声,问:“来看时琦吧?”   程亦迦在沙发上坐下:“嗯,她怎么样?”   林阿姨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能不难过。程先生来了,刚刚好,等会也开导开导她。我去看看她醒来了没,你先坐会儿。”   程亦迦刚想摆手说不用,下一瞬,时琦开了门,走出来。   林阿姨起身:“醒了?洗洗,先去吃个早饭。”   时琦也没看程亦迦,只问:“阿姨,外公的墓地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程亦迦开车送时琦到墓地。   从上车伊始,时琦便没开口说话。   程亦迦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快到陵园时,时琦却开口:“你好好开车。”   程亦迦扯唇笑了下:“你这么半声不吭,我可真怕你憋出毛病。”静了片刻,又不咸不淡的安慰了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看开点。”   宁安墓园,是Z市的一处花园式文化陵园,依山就势,枕山面水。据说这一块墓地的价格都快赶山市中心的房产价。也不知是不是于前志对时老爷子有愧疚,才挑了这么一块地方。   程亦迦将车停好,两人下了车。   去往墓地的途中,要走一段长长的青石板石阶。   等到了墓园,程亦迦特意走远了点,摸出烟来抽,远远眯眼看去。   微风中,她身影纤瘦而薄弱。   他抽完两根烟,时琦这才走来。   他弹了弹烟灰:“好了?”   “嗯。”   两人下石阶,一前一后走着。   程亦迦在前头走着,走了会儿,觉得不大对劲儿,扫了眼身后,这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在石阶上坐下了。   他哼笑出声,又上几级石阶,在她的下一级台阶上坐下。   两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在石阶中心,引得上下的行人不由多看几眼。   程亦迦熟视无睹,胳膊肘搭在上一级台阶上,懒懒的倚着。他从兜里摸出烟,咬在嘴上,正低头点火,身后有人踢踢他后背:“借根烟。”   程亦迦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她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睛漆黑,泛着盈盈水光,一副小可怜样儿。程亦迦心思微动,暗骂了句我艹真他妈没出息。   他磨磨后牙槽,到底还是将烟盒扔给她。   两人默不作声抽着烟,程亦迦吐了口烟圈:“那周大司长,怎么没来?”   身后的人没回应,兀自抽着烟。   程亦迦咧咧嘴角,又刺激她:“出了这档子事儿,还没在你身边,可真他妈不是男人。”   “你别说他坏话。”   程亦迦嘀笑皆非,扭头看她,心里不爽:“哟,这么维护他?我就说他坏话怎么了,不是个男人,真他妈不是男人。”   程亦迦自顾自的骂了几句,忽然觉得没劲儿,又嗤笑道:“我艹,真他妈幼稚。”   他转回头,眼神落在前方,却看到石阶底下,停着一辆车。   男人从车上下来,程亦迦一直盯着那人看,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来,视线交汇。   程亦迦扯扯嘴角,散漫开口:“诺,周大司长来了。” 第47章   程亦迦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歪头去看时琦,忽地问:“时琦,你有没有那么一瞬喜欢过我?”   时琦手指还夹着烟, 闻言, 抽烟的动作顿了半秒。   程亦迦吊儿郎当道:“别说没有,我可不相信。”   时琦唇瓣微动, 声音很轻,程亦迦却听清了,极淡地笑了笑:“这就行了。”   程亦迦摁灭烟头,站起身,低眉看一眼坐在石阶上的人儿:“得了, 他来了,我也就先走了。”   周慕深抬步往上走,程亦迦目不斜视, 擦着他肩头下了石阶。   时琦还在抽着烟,周慕深就静静看着她,不出声,不阻止。   知道她这档口正难受着。   她抽了一会儿,正要将烟头捻灭, 周慕深却先一步伸手拿过她的烟头,摁灭在青石板石阶上。   周慕深牵过她的手, 时琦指尖微动, 却没挣脱,他开口:“先陪我去看看外公。”   墓碑前, 贴着时老的生前的相片。   老人家一脸慈祥宽厚的笑容。   “外公,我来晚了。”   周慕深身子半弯,毕恭毕敬鞠了三次躬,缓慢,沉肃,带着敬意。   两人下山,上了车。   周慕深摇下车窗:“手怎么伤了?”   时琦坐在副驾驶上,两手抱着膝盖,闻言,歪头去看周慕深,一字一句道:“周慕深,我想离婚了。”   周慕深微微蹙眉,他神色透着倦意,看她的目光又深又沉。   时琦扯唇笑了笑:“许皙来找我了。”   “你知道吗?她来见我,说了很多你们大学的那些事儿。哦,对了,《梁祝》原来还是你们的定情曲。我当初拿着手机问你,那个模样,你肯定心里觉得我很傻吧?B大的校庆晚会上,你当时看着她在舞台上,是不是有一瞬间想起了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可真浪漫。”   “哦,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当初离开你,是因为生病了,才狠下心和你分手。可是这几天,我有时候也在想,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呢。你看,我也是很恶毒,对不对?”   周慕深:“别说气话。”   她嘴上放着狠话,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是在说气话,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在知道于前志有外遇,还爱着他的情况下 ,还跟他离婚吗?她说我爱他,可也得有自尊。她说不想后半辈子再患得患失,去想他会不会有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以前我不懂,现在却懂了。而我也不想下半辈子,再去猜测你对许皙会不会有愧疚,有没有一瞬间后悔过?我很自私,只想我的丈夫能够全心全意对我。其实,许皙挺伟大的,若是换成是我,即便生病了,也得耗着你拖着你。”   周慕深一下飞机,就得到消息赶来,却没想到面对是这样的情况。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极力冷静下来,这才去看她:“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这话,我就当没听过。”   时琦却不肯让步,咄咄逼人:“我很冷静。”   他将手中的烟盒捏瘪,声音微沉:“时琦,你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时琦却缓缓道:“你知道,一开始我们结婚的目的就不纯粹,我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适合的结婚对象而已。”   周慕深忽地笑了,他掀眸看她,嘲讽道:“所以你那房子到现在还租着?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我一直走下去?那当初又何必费神答应结这个婚?还是只是为了刺激你爸?报复程心柔,同时也报复程亦迦?”   时琦怔了一瞬,再看他时,眼神莫名心虚。   周慕深哼笑一声,摸出了根烟,送到嘴里咬着,他拿出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烟。他敛了唇角的笑意,眉眼间透着些许混不吝:“怎么,被我说中了?”   周慕深虽然沉稳克制,然而骨子里也有着年轻时的顽劣性,这会子算是被时琦给刺激着。   时琦被气呛了,她想都没想就摸过仪表台的小摆件就扔了过去,脱口而出:“你滚。”   啪的一声,小瓷器砸挡风玻璃上,继而落在地毯上,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小摆件上,是史努比弹簧公仔,鼻头被磕破一角。   时琦有些后悔,这东西还是当初她买的,非要给搁到周慕深的车上。   周慕深也沉了脸色:“这是我的车。”   她瞪着他,解了安全带,嘭地甩上车门。   周慕深歪头看了眼车外的人,神色极冷,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轰的一声,开走了。   然而只有她知道,这里面的情绪,有被识破的无措,有恐惧,也有歉疚。   时琦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泪珠砸落在水泥地上,晕开成水花。   许久,车子又开回来。   周慕深下车,绕过车头。   时琦抬头看他,泪眼蒙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慕深,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自从那日争吵后,回到B市,时琦就搬回了出租屋。   周慕深和时琦闹离婚的事儿,不知怎么得传到于前志的耳里。   时琦在医院里忙着,却接到于前志的电话,于前志似怕她挂断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在忙吗?“   时琦没作声。   那端于前志叹了声,这才道:”老爷子的东西在我这儿,有空的出来见一面,爸爸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时琦嗯了声,午休时间,倒是出去一趟。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茶馆,时琦由服务员引着进了包厢。   于前志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见到时琦,他起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来了呀。”   时琦在他对面坐下。   于前志开口:“老爷子下葬的事,不......”   时琦打断他:“林姨和我说过了。”   于前志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打量了眼时琦:“你和慕深之间最近闹矛盾了?”   时琦微拧眉,露出些许不耐,于前志一见她这神情,便解释:“我不是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唉,你自己的事儿向来有主见,我也不多说什么。我知道我说的话你愿意听,但是不管你什么想法,我始终是你的父亲,遇到什么受委屈的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于前志的小心谨慎,时琦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于前志咳了咳,从兜里摸出两张银·行·卡:“这是老爷子的积蓄,另一张是爸给你的。”   时琦接过时老爷子的那张银·行·卡,于前志感慨一声:“老爷子是真疼你。”   时琦鼻尖酸涩,却还是忍住了。 第48章   时琦这几天睡觉, 几乎都会梦到时老爷子。梦里的片段,有些是发生过的,有些是未发生的。   偶尔夜里惊醒过来, 便再也睡不着。   这么连续折腾了几天, 昨晚倒是一夜无梦。   时琦醒来洗漱,然后打车到医院上班。   周一, 例行的大规模查房。   期间303病房里住着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半个月前腿给摔骨折了,来医院就诊。   老先生患有老年痴呆症,对前半生的事儿,早已记不太清。   徐崇他们进来时, 孙女正在床前给老先生讲他以前发生的事儿。   老人家乐呵呵的,像个孩子。   那孙女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见到徐崇他们进来了, 立即站起来:“徐医生。”   徐崇冲她微点了下头,旋即,那孙女又去安抚老先生。   徐崇给老先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又叮嘱了些病人家属照料需要注意的情况,才离开。   查房结束, 时琦被徐崇留了来。   时琦:“徐主任,有什么事吗?”   徐崇摸出手机看了眼:“先进办公室谈。”   时琦一头雾水, 但还是跟在他身后。   徐崇拉开抽屉, 拿出一份A4文件纸搁在桌上:“这次院里组织的到国外进修的名额?我们科里有两个名额,你看一下, 如果有意向可以填一张,对你回来后评职称也有帮助。”   时琦接过来,是美国的一家医院,和兴华早年有过合作。   徐崇在椅子上坐下,拿手指蹭了蹭太阳穴:“你考虑考虑?”   时琦从徐崇办公室出来。   经过护士台,却瞧见周尧青正倚着护士台和曾倩说着什么。曾倩冲她招了招手,周尧青也顺势看了过来,立即蹦跶过来。   “嫂子。”   时琦握着申请表的手,不动声色往身后移了移:“今天怎么过来了?”   周尧青手里还提着保温桶:“妈给你熬了点鸡汤,让我送来。”   时琦说:“先去办公室说。”   周尧青坐在时琦对面,一手拄着下巴:“嫂子,你该不会真要跟我哥离婚吧?”   时琦将那张申请表搁到抽屉里,她抬头:“尧青,咱们能不提这个吗?”   时琦的抗拒,周尧青看在眼里,她拧开保温桶盖子:“哦,好吧。对了,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长眉姐的生日。”   “可能去不了,要值夜班。”   吴效最近明显感觉到周司的情绪不太好。   虽然周慕深的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吴效跟他这么久,还是能看出点什么来。   这天,他壮着胆子问:“周司,你这几天是有心事吗?”   周慕深正在批文件,闻言,签名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吴效。   吴效被他这眼神看得心下一悚,刚想打个哈哈圆过去,就听周慕深问:“有这么明显?”   吴效含含糊糊一声嗯。   周慕深静了片刻,摆了摆手:“出去吧。”   等吴效出去,周慕深懒懒地倚向靠背,拉开抽屉,摸出烟盒,拿了根衔在嘴里。   那天,他送她回去,一路上都无话。   临到楼下,她才开口:“回去找个时间,再办离婚手续,妈和奶奶那边,你同他们解释。”   倒没想到,回到B市后,她倒好,乘着自己不在家,悄不声息地收拾了衣物,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好似她从没住过,连钥匙都给留下。   周慕深抽着烟,眉头紧蹙,拿手指摩挲了下嘴巴,轻轻啧了声。   丫的够狠,这女人要是狠下心里,比浪子回头还难。   周慕深到达三昧,里头已聚了一群的人。   周慕深推门进来,乔三儿望了眼他身后,没见到时琦,他扔了牌,问:“琦妹妹呢?不会真掰了啊。”周慕深和时琦闹离婚的事儿,乔三儿也有耳闻,倒没想到这么严重。   周慕深没搭理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乔三儿不死心,凑过来,马后炮:“是许皙去找琦妹妹了,早跟你说这事儿就不该瞒着,应该告诉琦妹妹。”   周慕深笑了,冷冷扫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说了?”   乔三儿愣了愣,正儿八经:“我没说?”   周慕深抬手倒了杯威士忌,用不锈钢冰块夹了几颗冰块扔进去。   沈既遇戴着一次性手套,给长眉剥小龙虾,边问:“老大,这许皙出国那事儿,你当年真不知道?”   周慕深摇摇头,刚摸出烟盒,正要磕出一支烟,余光瞧见坐在沈既遇身边的长眉,又将烟盒扔在茶几上。   沈既遇冲长眉使了个眼色,长眉领会,摸出手机,走到阳台处给时琦打电话。   时琦确实在值夜班,她刚打发走尧青,便接到沈长眉的电话,“长眉姐。”   沈长眉倚着栏杆,声音温柔:“在医院吗?”   时琦愧疚:“长眉姐,不好意思,我是真走不开,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托尧青给你带过去了。”   “生日?”沈长眉一愣,旋即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周尧青这丫头搞得鬼,她笑笑:“哦,这样啊,那谢谢了。”   沈长眉原想提几句周慕深的事儿,又想感情这种事儿,也不太好插手,便没再说什么。   周尧青前脚刚从医院离开,后脚就给周慕深去了个电话,她忧心忡忡:“哥,嫂子好像要出国进修了。”   周慕深眉眼一凛,问:“你哪得来的消息?”   周尧青都要急哭了:“我刚去找时琦姐,看到她桌上那申请表格,她都填好资料,这不是要出国嘛。”   周慕深静了片刻,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此刻倒是有些心灰意冷:“行了,就这样吧。”   话落,便掐断了电话。   周慕深离开三昧,回到毓园的住处。   房间里空荡荡,她的东西倒是全都收拾了个干净。   周慕深歪在沙发上,将外套随手扔在茶几上,他今晚喝了不少,此刻有些犯迷糊:“时琦。”。   他嚷嚷了几声,屋里没人回应。   话音在屋子里回响,他抬手抹了把脸,这才后知后觉,人正他妈跟他闹离婚呢。   又想起尧青刚才那话,心想,这姑娘也忒绝情。   平是乖顺起来,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你,也真他妈惹人疼。然而倔起来,还真他妈拿她没辙,没办法。   时琦接到周慕深的电话,正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迷迷糊糊间,要进入睡眠时,却被手机嗡嗡的震动声给吵醒,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黑暗中,手机屏幕上那个两个字,格外打眼,就像是一把锤子敲击她的心里,倏地,那片玻璃碎成一小片。   时琦如今还能想起那会子偷偷摸摸打下这两个老公时的心情,愉悦,带着甜蜜。   她撑起身,按了接通键,心下却不安的躁动着。   那端,他的声音有点暗哑,他问:“真想离?”   休息室上头有一扇小窗,透过那扇窗,漆黑的天边里,一汪月牙高高挂在上头,莹白的月光,皎洁明亮。   时琦轻嗯一声。   许久,周慕深笑了,忽地叹了一口气,他再度开口,透着淡淡的倦意:“行吧,那就离吧。”   时琦没忍住,眼泪啪的一声掉了下来,猝不及防,连她自己都愣了。她低眸,怔怔看着落在白色被单上,浅浅的印记。   他似察觉:“不是想离,还哭什么?”   时琦揪着被子,强忍着:“谁哭了。”   他低声哄她:“嗯,你没哭。”   --------------------------------   作者有话要说:   都睡了吧。   我明天起来再看一下,有没有要修的,先看。   我也滚去睡觉了。 第49章   时琦和周慕深去办离婚证儿那天, 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倒也应景儿。   时琦从出租车下来那一刻, 就瞧见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周慕深, 熨帖平整的白衬衣黑西裤,手里握着一把黑伞, 雨滴顺着伞骨滴落   自那一通电话后,时琦和周慕深并未再见过,如今见到他,却觉得他这几日面容清癯不少,眉眼间也透着股淡淡的倦意。   时琦抬脚迈上台阶, 忍不住打了喷嚏。   周慕深微微拧眉:“感冒了?”   时琦含糊嗯了一声,鼻音浓重。   她从包里摸出包纸巾,捂住鼻子, 用力擤了下,鼻头红通通。时琦捏着纸巾团,四处张望找垃圾桶。   周慕深却极自然伸手过来,拿走纸团。   时琦懵懵看着他将纸巾扔入垃圾桶里,又走回来。   他却恍若无事般的态度, 道:“进去吧。”   给他们办离婚证,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大妈。   大妈接过他们的结婚证, 看了眼, 忍不住道:“哟,这才结婚半年多, 就离了?”   大妈见两人没吭声,也不冷场,兀自叨叨:“你们这些小年轻结婚离婚跟玩儿似的,哪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啊,现在的人啊......”   大妈叹了一口气,似有很深的感触。   等两人办好手续,从民政局出来。   雨倒是停了。   沥青街道上飘着落叶,一阵风轻拂而过,树叶飒飒作响,雨珠零零落落。   时琦轻呼一口气,望着对街的店牌,扯了个笑容。   她转头看向周慕深,扬着笑脸,口吻轻松:“慕深哥,抱一个吧?”   周慕深视线落到她脸上,静默片刻,抬手将她圈入怀里。   时琦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轻轻蹭了蹭,她闭着眼,两只手环上他腰上,将这个怀抱里的温度牢牢锁在记忆里。   许久,她要抽身离开时,箍在她腰间的手却紧了紧。   温热的气息喷拂在耳边,却听周慕深在她耳边落下四个字。   时琦怔怔抬眼看他,两人视线交汇,他目光沉静,神情很淡,似没什么情绪。然而那话....   时琦鼻子有些发酸,忽觉得眼前的人真讨厌,她眼眸水润,开口:“周慕深,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讨厌。”   时琦回医院办手续,临离开时,却碰见了孔敏。   孔敏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背靠着墙壁,似在等她:“时琦。”   “怎么上这儿来了,来找我嘛?”   孔敏笑笑:“听说你要出国,来送你一程。”   时琦问:“科里没急事?”   孔敏道:“没什么事儿,我今天来办离职手续,也要走了。”   时琦扭头看她:“怎么?”   孔敏垂眸,落寞地笑了笑:“就觉得这样下去挺没意思的,打算收拾收拾回老家。”   时琦静了片刻,认真道:“这是对的。”   孔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时琦:“唉,你还挺有趣的。“顿了片刻,又问,”你还好吧?”   时琦怔了几秒,继而明白孔敏问的是什么,有些不不可思议:“都传到你们科里去了?”   孔敏半真半假开着玩笑:“你不知道,医院里,长舌妇最多么?谁让你能和周司长结婚,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法和这样的人谈恋爱,能不嫉妒羡慕恨吗?”   时琦被孔敏逗笑了,她摇摇头,她和周慕深离婚的消息,这几天,去个洗手间都能听到只言片语。   ……   周慕深离开民政局后,也到了302军队医院。   他一到病房,吴效就去喊护士来进来。   周慕深前几日饭局多,喝酒倒也不顾忌身子,这伤了胃,不得不做了个小手术,这两日一直在医院输液调养。   小护士端着输液工具盘进来。   周慕深脱了外套,半倚着床头。   小护士脸红心跳,但技巧娴熟,上两下就输上液。   吴效等小护士出去,这才迟疑开口:“周司,你怎么不告诉时小姐你生病的事?这.......”   他知道周慕深今天去民政局了,也看得出周慕深并不想离。   周慕深觑了吴效一眼,摸出烟来,不紧不慢道:“怎么,来一出苦肉计,出息?”   吴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吴效待了一会儿,临近饭点,倒是出去了。   周慕深百无聊赖看着电视,演的什么倒也没心思看进去。   又低眸瞅了眼自己的衬衫,倒是合身。今儿穿去,她倒是什么都没察觉,想想又觉得这个这行为有点二,跟个愣头青似的,不觉好笑。   他关了电视,正想休息会儿。   有人推门进来。   周慕深抬眼看去,许皙站在门口,迟疑了会儿,这才走进来,微笑说:“听说你住院了,特意来看看你。”   她手上还拎着保温桶和一束鲜花,给搁在床头柜上。   她自来熟,四处望了眼房间,问:“这没有花瓶吗?”   周慕深神色极淡:“就这样搁着吧。”   许皙笑笑,意味深长道:“也好,反正迟早都会枯萎的,再怎么精心养着也没用。”   她拧开保温桶盖子:“我给你熬了点汤。”   周慕深不置可否,“你去找过时琦?”   许皙手上动作没停,拿出勺子盛了一小碗:“她跟你提了?我只是告诉她一些事罢了。”   周慕深沉吟片刻,微拧着眉,不得不提醒她:“许皙,我们四年前就分手了。”   许皙扭头看向周慕深,抿抿唇:“我知道,可是我四年前离开你,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   周慕深开口打断她:“梁婷都告诉我了。”   许皙不明所以:“梁婷?”   她原以为时琦会告诉他,却没成想是梁婷。   周慕深提点她:“或者说的更清楚点,你还未回来之前,我便知道你四年前出国的原因。至于你回来后,这种种行为、“他停了片刻,继而道,”实在是无可必要。”   他这话说的淡漠,毫无一丝顾忌过往的情谊。   许皙脸色微变,有些难堪。   所以她回来的这些行为,他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可笑,像小丑,可怜又可悲。   许皙却不死心,说:“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周慕深淡淡道:“你说。”   “那为什么你的车里还挂着冰花结?”   周慕深愣了半秒,似在回想,随后他眉心微拢,有些困惑的模样:“什么冰花结?”   许皙啊,许皙,你自以为人对你还有感情,却没想到他根本连记都不记得。   许皙心下一寒,嘲弄笑笑:“没什么。”   那个冰花结,还是她当初亲手做的,可如今......   周慕深也没深想,再度开口:“四年前,我给过你选择,也告诉你我不会等人。而你已经做了离开的选择,就要明白我们之间在你做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许皙忽然发觉,她和周慕深的感情,远没她想象的那样深。   她抬眼看他,执拗追问:“那她呢?”   周慕深拿手揉了揉眉峰,眼里透着倦意,不咸不淡开口:“有些答案,既然和你无关,就没有追问的必要。”   他没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许皙却从中得到了一些讯息。   再待下去,无非是自取其辱。   许皙离开。   周慕深回想起琦出事的前一晚,他到C市,在饭馆和梁婷碰见。   梁婷叫住他。   周慕深以询问的目光看她,梁婷犹犹豫豫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慕深哥,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我说这样的话。或许不太合适。可是我姐当年离开你,是有原因的。她生病了,得了骨癌症才迫不得已离开。”   梁婷话音落下。   良久的沉默。   周慕深以眼神打量她,似在辨别这话的真假,半晌后,他才开口:“行了,我知道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梁婷哑然,愣愣看他:“就这样?你难道不心疼她吗?”   周慕深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梁婷,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懂吗?你姐回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儿,可以来找我。但其余再多的,是不可能。”   他神色依旧温和,可讲出来的话,梁婷却觉的分外残忍。   吴效打完饭回来,又带来了乔三儿。   床头柜上还搁着许皙带来的保温桶和一束鲜花。   乔三儿勾着钥匙圈,叮铃铃响儿,他怪模怪样叫了声:“这哪个田螺姑娘给你送喝得来着。”   他拧开盖子,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勺汤送到嘴里:“还挺鲜甜的?你尝尝?”   周慕深拔了输液针:“你喜欢,就全喝了。”   乔三儿也没客气,指派吴效给盛一碗:“这许皙给送的吧?我刚才进来,可瞧见她了,眼睛红红的.......”   周慕深拉下衬衫袖口,偏头扫他一眼:“你来这儿,是闲得发慌?”   乔三儿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不是,这不听说你和琦妹妹扯离婚证儿嘛,哥几个派我来安慰安慰你。”   周慕深打开吴效送来的餐盒。   乔三儿估计也觉得自个无聊,难得正经问了句:“你不会真打算和琦妹妹就这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周慕深闻言,笑了笑:“还挺有文采的?”   乔三儿道:“那是。”又问,“后天,琦妹妹的航班你还送不送她?”   ———————   —————————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送机,不追妻。   嗯   感觉,我以前埋的伏笔,大家都看不出来哈,所以现在能明白我说的,为什么周老大是喜欢时琦的,而且他们的第一次的小船,不能随随便便开得原因了吧。【关于看不不明白的,请看本章评论里我的回复。】   还有大概六七章,咱们这文就可以完结了。   嗯,还有文下的某条评论,抱歉,我想删除了,不管这个行为你会作何推测,但它实在是影响了我的心情,抱歉,我心眼太小。 第50章   时琦离开那天, 除了乔三儿和尧青来送她,还有于前志。   于前志并未有太多话,只是叮嘱她几句, 出门要照顾好自己云云之类, 其余便不多说。   怕说多了,惹人烦。   或许是时老爷子的离世, 让时琦如今面对于前志倒也有些心软,余光瞥见于前志鬓角里白发,忍不住说了句:“你也注意点身体。”   于前志面露惊喜,继而欣慰地笑了笑,那笑是发自真心的, 他道:“哎,好好。”   于前志因为还有工作在身,也不便久待, 没等时琦登机,便走了。   周尧青倒是眼睛湿漉漉的,拉着时琦不撒手:“时琦姐,你别走了。”   乔三儿拍拍她的脑门:“多大了哈,琦妹妹这是去工作又不是不回来了, 别哭哭啼啼,整的跟什么似的。”   时琦也劝她:“就一年, 我也就回来了。”   她眼睛瞥了眼入口处, 乔三儿捕捉到她这目光,心里透彻着呐, 说:“老大今儿到临市开会,走不开,你别往心里去。”   时琦淡淡一笑,抿着唇:“嗯。”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广播提示登机。   时琦冲两人挥挥手,笑的灿然:“我走了哈。”   周尧青看着时琦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我哥就是个混蛋。”   “瞎说什么,你以为老大不愿意来,是真走不开呢。”   周尧青问:“三哥,你说我哥和时琦姐是不是就这样完了啊?”   乔三儿摸了根烟,叼在嘴上:“小姑娘家就是心眼浅。”   周尧青不太明白,直眉楞眼看他:”什么意思?“   乔三儿一手揽住她的肩头,往出口走:“说你傻呗。”   周尧青气得去掐他,忿忿道:“等会让乔大哥收拾你。”   乔三儿调侃她:“呦,还没嫁进乔家,就拿出嫂子的派头了?”   周尧青脸皮薄,立即恼羞成怒。   两人推推搡搡,出了机场。   乔三儿把周尧青送回老宅,坐在车上,给周慕深去了通电话。   等了两分钟,电话才被接通。   “走了?”   乔三儿手指抠着方向盘,懒洋洋的:“嗯,走了。”   那端良久没说话。   乔三儿觉得他们这一个个的,明明心里吧,放不下,却面上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沈二也是,周慕深也是。   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他吊儿郎当:“琦妹妹看着可盼着你来呢。”   周慕深站在一处僻静角落,抽着烟。   他心里很清楚,时琦不过是因为时老爷子的去世,以及许皙的出现,暂时迷了方向,才竖起防备。他这个时候,不能逼她,逼得太紧,倒容易起反效果。   她太缺乏安全感,两人这婚也结得匆忙,各有各的不对儿。   婚姻这种东西,最掺不得别的因素。   他等着呗,等她回来。   结婚半年,心里有没有彼此,还是清楚的。   有人来找他,见周慕深正说着电话,似有顾忌。   “周司,会议要开始了。”   周慕深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冲乔三儿道:“先挂了。”   周慕深到C市出差,这会议前几日就安排下来,走不开,今儿来得都是大领导,他一小辈能不知分寸。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结束时。   陈继儒叫住他:“怎么,这几天看你状态不太对儿?你小子,明天还有一干领导,可不能给我丢脸。”   周慕深道:“哪能啊,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给您掉过链子?丢过面儿?”   陈继儒笑眯眯,抬手点点他:“也是,下午自个玩去吧。我们这群老家伙吃饭,也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凑。”   周慕深从会议室出来,摸出手机给宋淮南拨了通电话。   不过一会儿,宋淮南就开车来了。   周慕深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宋淮南问:“去春源?”   春源,C市的声色场所。   周慕深摇头:“最近上面风头紧,去别的地儿,别给陈老头添堵儿。”   “行呗,听你的。”宋淮南打转方向盘。   车子开到一处巷子口,两人下了车。   巷子窄,车开不进去。   走到一处镂空雕花原木门前,抬脚刚迈进饭馆,就有人闻声掀开布帘出来。   来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真丝旗袍,上头绣着大朵芙蓉花,笑容艳艳。   女人眉眼自有一股风韵:“南子来了?”   宋淮南说:“春姨,今儿带个朋友来给你捧个场,周慕深。”   春姨打量了眼周慕深,脸上笑容更艳了:“唉,这位先生模样瞧着可真俊?”   周慕深颔首:“你好。”   春姨微笑:“唉,好好,往后多带几个这样俊俏的小哥过来。”   话落,又对宋淮南道:“你们去楼上包厢坐?还是老样子?”   皮鞋落在在木质楼梯上头,有轻微的吱呀声响。   两人进了包厢,落了座。   宋淮南从兜里摸出烟盒来,递了一根给周慕深:“人走了。”   周慕深低眸,点上火:“嗯,走了。”   宋淮南笑笑:“就不怕她这么走了,在外头被老外给拐走了?”   周慕深哼笑一声,自信道:“她不会。”   周慕深打量了眼这间包厢,墙角立着苏绣屏风,墙上挂着国画,陈淳的《牡丹湖石图》,明朝的玩意儿,仔细瞅瞅上头的落款,倒觉得不大对劲儿。   宋淮南也顺着周慕深的视线看去,淡淡开口:“甭看了,这玩意儿就是假的,纯撑门面用。”   周慕深不禁笑道:“这春姨也是个奇人。”   宋淮南拿过烟碟,将烟灰磕到里头:“别看她现在这样,人过去也苦的。年轻的时候被人骗了,没了孩子,这才一个人拉扯这家饭馆。”   两人说着闲话,春姨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端着餐盘的服务员。   春姨指唤人将菜肴端上桌,边道:“这鲈鱼是新鲜的,今早刚让人去码头买来,你来得倒是凑巧。”   春姨看了眼周慕深,笑眯眯:“唉,周先生有对象了没?”   宋淮南一听春姨提起这茬儿,忙说:“春姨,你可别戳人伤口了。”   春姨不解:“南子,你这说哪儿的话,我哪戳周先生的伤口,这不是看着周先生相貌端正,想给人介绍对象来着么?”   宋淮南喝了口茶,笑:“这位周先生呢,刚和前妻扯了离婚证。你这会子问人有没有对象,不是戳人伤口?”   春姨歉疚:“哎呦,对不住了。”   周慕深倒是不以为然,笑笑:“春姨,你怎么不给淮南介绍呢?”   春姨叹了一声气:“这小子死心眼着呢。”   春姨又和两人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时琦到了当地城市,已是凌晨三点。   夜晚温度偏低,她和同行的同事神色都透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好在,当地的医院有派人来接他们,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穿着灰色连帽衫,一看到他们,就笑眯眯地冲他们挥挥手。   两人上了车,车子开出一小段后,却下起了大雨。   雨势如注,密密匝匝打在玻璃窗上。   同事看向窗外,道:“这雨可真大。”   时琦应声附和,也扭头看着窗外。   街景朦胧,光影斑斓。   车厢里,是同事和那位小伙子时不时的搭话声。   时琦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忽地听到同事叹了一句:“唉,才离开一天,就想念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同事抬手碰了碰时琦的手肘:“你呢?”   时琦偏头看他:“什么?”   “想不想家里人?”   时琦有些迟钝,良久才模棱两可的回了句:“还好。”   同事也不深究,靠着车窗,阖眼休息:“我眯一会儿,到了,你喊我一声。”   “行。”   作者有话要说:   周司说的那四个字,反正意思就是“等你呗”,就是觉得没有合适的词汇可以表达,所以干脆就不明写了。 第51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 圣诞节。   时琦来这边,不知不觉已有半年多。   落地窗外飘扬的雪絮,对街的商店门外搁着翠绿的圣诞树, 上头挂满了铃铛, 以及各色的小彩灯,圣诞气味浓厚。   同事换好衣服, 推门出来,再次询问:“你今天真不出去过圣诞节吗?”   时琦捧着杯子,喝了口水:“不了,你去吧,玩的愉快。”   同事又凑到她面前:“你看看我今天的妆容怎样?”   时琦笑笑:“很漂亮。”   同事闻言眉开眼笑, 她推门出去:“晚上,我就不回来了哈。”   “嗯,拜拜。”   时琦独自坐了会儿, 想着下午要做什么吃。来这边半年多,对这边的饮食,时琦胃叼,倒是吃不太习惯。   每次吃完,总觉的肠胃不大舒适。如此几次, 便开始尝试着下厨,好在, 渐渐也能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菜肴来。   外头有人叩门。   时琦只当同事忘了什么东西, 她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的人, 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程亦迦一手扶着门框,道:“来陪你过圣诞节。”   时琦自然不信,但还是把人先让了进来。   程亦迦打量了眼环境,问:“一个人住?”   时琦摇摇头:“还有一个同事。”   说罢,进了厨房,给他倒了杯水,出来后,还是疑惑:“你怎么会来这儿?”   程亦迦在沙发上坐下,拿过茶几上的小摆件,瞅了眼:“过来看看你。”   时琦半信半疑,不过能在这儿看到个熟人,心情到底愉悦了几分。   她问:“你吃过了没?”   程亦迦:“还没。”   厨房是开放式的。   程亦迦靠着沙发,摸出烟来抽,眼神落在那抹纤瘦的身影上。   他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她这么简单,早在得知她和周慕深离婚的那一刻,他就生了念头,有些心思一旦存了,便如同蛰伏在骨髓里的隐疾,时不时发作,令他辗转难眠。   时琦心无旁骛,将土豆削了皮,便切丝。   程亦迦漫不经心开口:“你和周慕深离婚了?”   时琦晃了神,险些切到手指,她静了一瞬,才说:“嗯。”   程亦迦点点头,拖过来纸篓桶,将烟灰磕在里头,灰色的烟蒂扑簌簌掉落。   等了有一会儿,时琦才做出了三菜一汤。   都是常见的家常菜,青椒土豆丝,素炒三鲜,可乐鸡翅,排骨汤。   程亦迦倒是没想到,来这边,还能吃到一顿她做的菜。   他拾起筷子,尝了尝:“味道不错。”   时琦也给自己盛饭:“你今天刚到的?”   程亦迦说:“昨天就到了。”   时琦哦了一声。   程亦迦搁下碗筷,放松的倚靠着椅背。摸:“时琦,和我在一起吧?”   时琦一怔,抬眼看向程亦迦:“你别开玩笑。”   程亦迦拿手挠了挠眉峰,道:“我认真的,不然你说,我大老远跑来看你是为了什么?”   时琦静了一瞬,才说:“抱歉,我不能。”   程亦迦面色不变:“怎么,别告诉我,你心里还有他?“   时琦沉默。   程亦迦扯了扯唇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沿,不疾不徐开口:“你来这半年,他没来看过你吧?”   时琦语气不耐:“你管不着。”   程亦迦心里清楚,自个戳到她的痛处。   B市。   兴华医院。   吴效将车开到楼下,周慕深下车。   沈长眉上周一羊水破了,被送到医院,生下了一个十斤半的胖小子。   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来看望小家伙。   周慕深出差刚回来,下了机场,就来看那小子。怎么说也是自个发小的儿子,这高兴程度跟自己亲生的差不多。   病房里。   沈既遇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小孩儿,看那姿势,倒是一点儿也不生疏。   沈长眉先看到周慕深,她正喝着汤:“慕深哥。”   沈既遇也顺势看去:“出差回来了,看看我儿子,够帅吧?”   自打沈长眉生了后,沈既遇这臭不要脸的,成天在微信群里发自己儿子的相片,搞得乔三儿他们不少埋汰他。   周慕深给小家伙塞了个红包,又说了几句话。   期间沈淳小朋友饿了,闹情绪,沈既遇将小孩抱给沈长眉喂奶。   他便和周慕深一道出了病房,走到一处吸烟区。   沈既遇道:“你还别说,这当父亲的感觉可真他妈不一样。”   周慕深摸出烟来抽,无奈道:“你行了啊 ?群里朋友圈都被你刷屏了,还不够?”   沈既遇敛了笑,然而眼底还是有遮掩不住的浅浅笑意。   周慕深摇摇头,看他这幅模样,不得不说生了点羡慕的意思。   沈既遇背靠着围栏,抬手碰了碰周慕深,慢条斯理地问:“没想过,去看看琦妹妹?”   周慕深抽着烟,没说话。   时琦走了也有大半年,这半年来,他也挺忙,没日没夜的工作。今年对陈继儒来说也是个关键,能不能再升一级,也就看今年了。陈老头的对手,倒是没少给他下绊子。   沈既遇是过来人,他将烟头捻灭在窗沿上,说:“我可你劝你一句,有时间还是去看一趟,女人可不比男人,心思多,容易胡思乱想。”   他离开医院,让吴效开车送他回老宅。   周尧青和乔之谨的事儿,两家人也同意了,正商量着婚期。   周慕深在玄关处,换鞋,手上还领着西服外套。   何冬锦和周老夫人在客厅坐着,桌上摆着几叠请柬。   何冬锦问:“回来了?去看过长眉了吧”   周慕深将外套递给阿姨,在沙发上坐下:“刚去见过。”   何冬锦笑说:“那小家伙瞅着可机灵,简直跟既遇小时候一个模样,你兰婶可高兴坏了。”话落,想起兰苓这几日抱着孙子那高兴样,也生了几分艳羡。   想想自个儿子刚结婚半年,又离了婚,目前也不知道什么想法,难免忧愁,她说:“慕深啊,你许阿姨最近认识一姑娘......”   周慕深极淡的笑了笑:“妈,你儿子这才刚离婚不久,你就急着给介绍对象,别人该怎么想我?”   何冬锦还欲再说,周老夫人却开了口:“孩子的事儿让孩子自己做主。”   老夫人都这样说了,何冬锦向来是尊敬老夫人,便不再多言。   周慕深看了眼手里的请柬,搁在茶几上。   周慕深陪着两人吃完晚饭,便打算回御园。   这半年来,他一直住在御园。   何冬锦见他拎着西服,要出门的样子,便说:“这都快过年了,还是回来住吧,一个人住那儿,也怪冷清的。”   周慕深笑笑:“我文件资料都搁在那儿呢,您去睡吧。”   何冬锦叹了一口气,也捉摸不透周慕深的心思,回了房。   周慕深开车回到住处。   开了房门,屋里倒是挺冷寂。   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推开落地玻璃窗,上外头给那两盆君子兰浇水去。   柔和的光线下,那两盆君子兰开得正好。   周慕深坐在藤椅上,磕出一根烟来。   一支烟燃尽,他这才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吴效去了个通电话:“给我订一张二十号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第52章   屋里光线昏暗。   江韵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周慕深阖着眼,手背搭在眉眼间,身上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 颈子那一块肌肤微微泛红, 双腿随意着搭拉着。   他这姿势,看似有几分颓废, 可偏偏他做起来,慵懒中透着几分风度。   今儿是沈二的儿子沈淳的满月宴,在一处私人别墅,周慕深喝得有点多。   江韵扶他到房间休息,原本就该出去, 然而私心,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对于周慕深这样的人,江韵很难不动心。   她站了片刻, 又走到洗手间,将毛巾打湿,拧干后,再出来。   她仔细打量周慕深几眼,见他似睡着了, 这才敢大着胆子挨着他坐下。   湿热的毛巾,贴上脸颊。   周慕深眉心微蹙, 睁开眼, 看清眼前的人,他撑起身子, 微眯着眼打量她:“江韵?”   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江韵手中还捏着毛巾,她恍若无事:“你刚喝醉了,我送你回房的。”   周慕深抬手抹了把脸,清醒了几分:“谢谢。”   他语气疏懒淡漠。   手心里的毛巾还有余温,她攥着,随口问:“慕深哥,你和时小姐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江韵直觉这话,没有任何不妥。   周慕深抬眼:“江韵。”   江韵:“嗯?”   “出去。”   他这话说的很轻,也很温和,然而江韵却似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有些难堪。   江韵从房间退出去。   周慕深也没多看她一眼,摸过茶几上的烟盒。   乔三儿上楼,恰好碰上江韵。   见她红着眼,多嘴问了句:“怎么这是,眼红红的,谁又惹你江大小姐不痛快了?”   江韵也是气愤,便和乔三儿提了几句。   乔三儿散漫笑笑:“你还动这心思呢。”   江韵不以为然:“不是都离婚了嘛,我看他也没去看过时小姐,还以为没感情呢,谁想。”   乔三儿提点她:“你看他手上的婚戒摘了没?”   知微见著。   江韵哑口无言。   乔三儿瞧她一眼,不再多说,抬脚进门。   屋里。   周慕深正抽着烟。   乔三儿推门进来,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前几天去看琦妹妹了?怎么样?”   周慕深抬手揉了揉眉头,摇头笑笑:“气性还挺大。”   语气透着点无奈的意味。   只这一句话,乔三儿就听出由头来。   周慕深将烟磕到烟灰缸里,听乔三儿说:“再过两三个月,也该回来了。”   周慕深点点头。   是该回来了。   时琦和同事要离开的前一天,科里,约了一群人聚餐,算是给两人饯行。   来这一年多,学的倒是挺多,算是受益匪浅。   时琦性子本就温和,和他们相处倒也愉快,临离开时,倒也真有几分不舍。   两人今晚都喝多了,回到住处,又喝了点。   同事搂着时琦的颈子,和她说悄悄话。   她手里还握着酒瓶子,状态迷蒙,神秘兮兮道:“时琦,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时琦此刻意识也不大清醒,她嗯了声,凑过耳朵去听。   同事说完,嘻嘻笑:“唉,那周司对你可真好,你为什么和他离婚呢?”   同事喝醉了,说话也没顾忌。   时琦愣了会儿,继而扳着手指编排道:“他对我才不好呢。我跟你说,我嫁给他。他还说不给我办婚礼,连戒指都是让我自己去买的。天天给他洗衣服不说,还要给他做饭。他前女友回来了,他还背着我和他前女友偷偷见面。”说着,她打了个酒嗝,“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前女友的给他拉过的曲子呢,真烦人。”   嗯,真烦人。   同事捂嘴嘿嘿笑,直说:“我不相信。”   又一脸八卦地凑近:“唉,我那天没回来,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时琦支着下巴,含糊道:“哪天呀?”   同事哼了声:“装傻。”   时琦脑袋倚着玻璃,眼睛落到沙发上。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原本发烧的脑袋更昏沉,忘了问他怎么来了,迷迷糊糊把人让了进来。   直到被他压在沙发上,才后知后觉,两人已经离了婚。   他的吻急切又透着蛮横,他向来是温和疏淡,清风霁月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然而当他的手去解她睡衣扣子。   时琦却攥住了他的手,他的动作停下,眼神询问。   黑暗里,她呼吸急促,温热。   两人身体紧贴,严丝合缝。   她看着他,哑声说:“我不想要,至少目前是。”   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周慕深低眸看她,气息紊乱。   窗外的灯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依稀可以看清她的面容,巴掌大小的脸颊,眼睛明亮,泛着盈盈水光。   周慕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亲了亲她的唇角。   两人当晚,就在沙发上窝了一夜。   沙发不大,时琦缩在他的怀里,因为感冒,鼻塞有点严重,她时不时吸了吸鼻子。   周慕深如此听了几回,忍不住笑了笑。   时琦脸皮薄,抬脚踹他:“别笑了。”   外头还下着雪,偶尔有车子行驶过的引擎声。   他和她挤在这小小一方的沙发上,时琦枕着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很安静,也很温暖。   她时不时问他一些事儿,譬如沈淳小朋友长得像谁?周尧青和乔之谨结婚时的场景,很多,琐屑,却无聊。   他都耐心的一一答了。   直到后来抵挡不住睡意,眼皮沉重,她才不甘不愿道:“周慕深,我还没原谅你呢。”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低声说:“好。”   时琦回过神来,同事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她起身,收拾了酒瓶子。   拿过毯子披在同事身上,看了眼窗外。   大雪茫茫,夜色浓郁。   是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一章后边结尾补了几句话,觉得连接不上得,可以再看一下。   关于和好的太突兀这个问题,我稍微解释一下。两人目前并非是真正的和好,时琦说了“我不想要。”以及结尾的一句,“”我还没原谅你”   这都表明两人并非完全和好~   后面会有情节推动,到时候再看看,会不会怪~ 第53章   B市机场。   一辆灰色轿车停在航站楼外。   乔三儿降下车窗, 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上,车里放着一首粤语歌。   女声柔和,痴痴缠缠。   副驾驶上, 姑娘对着车里的内视镜, 修补妆容。   她状似随意问:“今儿来接的是谁呀?这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乔三儿吸了口烟,弹弹烟灰, 漫不经心:“美女。”   姑娘扭头看他,瞪着杏眼,一副嗔怒模样。   可惜乔三儿压根就没空搭理,余光瞧见从机场大厅出来的时琦,便拉开车门下车。   时琦上飞机之前, 周慕深就给她发了条短信,说他临时到南边的地区考察踩点,让乔三儿来接她。   时琦倒是没想到, 车上还坐着一姑娘。   她只当是乔三儿的女友,冲那姑娘颔首示意,只不过人姑娘对她略有敌意。   时琦一头雾水,但也没深究。   因为刚回来,院里给她们三天的休息时间。   时琦第二天, 便到Z市,去看时老爷子。   拦了辆出租车到陵园。   倒是碰上了林姨, 一年没见。林姨看到她, 还挺高兴。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 即便时老爷子不在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林姨倒是和她一块回到住处,说要给她做顿好吃的。   两人去超市买了材料,回到时老爷子生前的那栋房子。   厨房里。   时琦剥蒜,林姨切着肉丝,想起一事儿,随口道:“清明节那会,我来看老爷子,倒是碰见了周先生。”林姨并不清楚时琦和周慕深离婚的事。   时琦剥蒜的动作微顿片刻,旋即含糊道:“哦。”   林姨不觉有异,问:“你今天来了,周先生怎么没来?”   时琦:“他出差,忙着呢。”   林姨笑笑道:“这周先生实在不错,那天碰到了,还特意送了我一趟。”   林姨言语之间透露着对他的赞赏。   吃完午饭,林姨也就回去了。   时琦一个人待在这空旷的房子里,倒是觉地有些微不舒适。   她坐在窗上,摸出烟来。   想起那晚周慕深到芝加哥找她,隔天醒来,自己却躺在床上。   到了客厅,才发现他已经乘坐航班回去了。   茶几上,遥控器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是他的字迹,风骨遒劲,字形凛然。   只言片语,解释他离去匆忙的原因。   时琦抽着烟,觉得她和周慕深的关系进入的一个怪圈,说是和好了吗?又不尽是。   她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思,也看不透他。   手机嗡鸣震动,她拿起来,莹白的光线里,周慕深三个字闪动着。   她犹豫片刻,这才按下接听键。   那边很静,依稀可以听到雨声。   周慕深走到窗前,抬手揉了揉眉心,问:“睡下了吗?”   时琦:“还没。”   周慕深开口:“没去接你,有没有生气?”   时琦默然,良久才问:“你清明的时候,去看过外公了?”   周慕深语气平常:“嗯,怎么?”   “今天去看外公,碰到林阿姨,他跟我说了。”   “现在在Z市?”   “嗯。”   那边有人叫他,时琦忙说:“你有事儿就先忙吧。”   周慕深还未开口,那端就没了声音。   他攥着手机,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了点笑意。   心想,看来还有得哄了。   时琦回医院报道,弄好手续,便开始工作。   九点的时候,有一台手术,时琦被徐崇叫去观摩。   结束的时候,临近餐点。   她从手术室出来,经过护士台,曾倩正在等着她。   两人一道去食堂,曾倩一路上都在给她科普她不在的这一年,院里又有什么新奇的事儿。   等到两人打了饭,坐下时,曾倩这才感叹道:“唉,终于又能和你一块吃饭啦,你都不知道,你去芝加哥那一年,我一个人吃饭,根本就没啥食欲。”   时琦笑了笑:“怎么,我还有下饭的作用?”   曾倩咬着筷子,点头如捣蒜。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倒也有滋有味。   时琦晚上倒是没值班,临下班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端于前志道:“回来了吧?”   时琦嗯了声,如今倒也不像再与往日一样与于前志争锋相对,然而若说并无芥蒂,也是不可能。   于前志说:“爸就在你住院部楼下,晚上,一块吃顿饭?”   似怕时琦有顾忌,又补充了句:“就你和我,没外人。”   时琦攥着手机,静了一瞬,才道:“好。”   她出了大厅,便看到门口停放着一辆车。   于前志站在车边等她。   一年不见,于前志似乎倒老了不少,见她走来,说:“来,上车。”   司机还是陈叔。   时琦上了车,对驾驶座上的陈叔打了个招呼:“陈叔。”   陈叔笑着应承:“唉,一年多不见,又瘦了哈,晚上多吃点儿。”   于前志听这一声陈叔,想着她连爸都没叫一声,多少有点不是滋味,转而又想,罢了罢了。   如今,父女两的关系,不像一开始那般水火不容,已是不错。   孩子对他有怨言,也是对的。   包厢里。   于前志拿来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尽管点。”   时琦也没跟他客气,径直点了几道。   等上菜的期间,于前志抿了口茶,问:“该升主治医师了吧?需不需要跟你院长打个招呼?”   时琦面色微变:“不用,我工作的事儿,你别管。”   于前志见她神情抗拒,便顺着说:“行,我不管。”   时琦似怕他会插手,又强调了遍:“你别管。”   语气生硬,却莫名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于前志宽厚笑笑,安抚她:“行,不管。”   陆陆续续有饭菜端上来,于前志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期间,于前志的手机响了会儿,他接了,含糊几句,便挂断了。   时琦清楚是程心柔打来了,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只吃着菜。   于前志打量了眼她的神色,见她面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他喝了口酒,问:“你以前何伯伯家的那个小子,何东询,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你们两总一块玩.....”   时琦搁下筷子,神色淡漠:“不记得了。”   于前志只当她真没想起,继续说:“就是那个小时候总揪着你辫子.....”   时琦没好气,脱口而出:“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那个宝贝儿子吧,我的事儿,我自己能做主。”   她这话一落,于前志面色讪讪的。   将近六十岁的人,平时在官场上也算是呼风唤雨,此刻这副无措仓皇的神情,看得时琦有些后悔,但也抹不开面子跟他道歉。   良久,于前志叹了一口气:“爸爸只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   只这一句,便不再多说。   沉默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晚餐结束。   于前志送她回去,到了小区。   时琦推开车门,下了车,又回头对他道:“如果下次腰还疼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刚才在饭桌上,于前志提了一嘴。也知道这会儿,这闺女是跟自己服软,也算是跟自个道歉。   他挥挥手:“行了,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   时琦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忽然想起那会儿,陈叔来找她。   那会,她心情不好,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   然后,周慕深就这么不期然地出现在她面前,而后又带她去吃饭。   时琦坐在沙发上,摸出烟来,低眸点火。   一线青白烟雾腾散开来。   忽然就有点想他,想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先看。   我明天醒来再看,需不需要修改和捉虫的。 第54章   又是一年的医疗队下乡义诊活动, 只不过这次的地方,偏远了点,在南边的某个小镇。   时琦自然又在安排人员名单中, 此次只有三天的行程。   离去前一天, 时琦抽空去看了长眉和沈淳小朋友。   沈淳小朋友躺在婴儿床,睁着双乌黑灵动的眼睛, 小小的手指揪着时琦的食指。   小孩子的手指粉嫩的,十分可爱,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沈长眉坐在一旁,看时琦逗着沈淳,笑问:“你觉得他像谁?”   时琦仔细打量了小家伙几眼:“眉眼比较像二哥, 不过这小嘴唇长得挺像你。”   沈长眉无奈道:“他们都这样说。”   沈长眉又问:“回来见过慕深哥了吗?”   时琦拿手指碰了碰床头悬挂的铃铛:“没,他在南边出差呢。”   沈长眉点点头,说:“你什么想法?”   时琦扭过头看长眉, 神色透着些许迷茫,她敛着眸子,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沈长眉循循善诱:“你心里还有他。”   时琦不否认。   时琦从长眉那回来,晚上却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摸过手机, 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闭着眼, 催眠自己赶快入睡。   隔天醒来, 差点迟了。   到了N市,又乘坐汽车到小镇。   同事道:“听说这附近有个国家级的地质公园, 还没来过呢,你去过吗?”   时琦有耳闻,摇摇头:“没去过。”   同事道:“也不知道结束的时候,有没有时间去一趟。”   聊着闲话,很快就到了小镇。   时琦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到当地的一家酒店。   酒店并不高档,但也看得出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几人办了入住手续,便到各自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览可见。   一张普通单人床,电视机,机柜。   窗下摆着两张单人沙发,茶色玻璃圆桌,上头搁着烟灰缸。   时琦将行李搁到墙边,去卫生间洗手。   再出来时,有人敲门。   几个同事想去楼下吃夜宵,问她去不去。   时琦也确实有点饿,也就跟他们一道下楼。   酒店附近,支着几个大排档棚子。   几人点了几样海鲜,这小镇靠海,住在这儿的人,大多数靠海为生。   一男同事道:“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热闹。”   女同事附和说了几句。   几人聊着天,吃着这海鲜。   回到酒店房间,倒是将近十一点。   隔天。   义诊活动地点,就在当地政府外头的一块空地上。   好在天不热,来得居民挺多,时琦给人做常规的检查。   有个老先生,和她讲着病情。   老先生没念过书,普通话也不太标准,讲得磕磕绊绊,偶尔掺几句地方方言,好在边上凑热闹的小姑娘时不时给解释几句。   时琦耐心听了,应该是关节炎,给老先生开了些药。叮嘱用药后,如果情况若未好转,还是得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如此忙碌了一个整天,傍晚,临近结束时。   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   几人都向那轿车看去。   时琦当时正给居民做常规的血压检查,没多注意。   周慕深从车上下来,漫不经心朝着那边乌泱泱的人群看了眼,镇长见状,忙解释:“一些专家下乡义诊。”   周慕深微眯眼,问:“哪里来的?”   镇长:“B市兴华医院的医护人员。”   镇长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慕深就看到被居民簇拥着的时琦,一身白色大褂,正给人量血压,从他这方向看去,她嘴角含着笑意正跟人说些什么。   他淡淡开口:“去看看。”   镇长心里纳闷,这周司这几日相处下来,看着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这会做什么偏往那凑。   心里虽是疑惑,但脚下不敢耽搁,还是跟了上去。   有几位相熟的人,看到镇长纷纷颔首招呼。   时琦被这动静引着,一面收了水银血压计,下意识抬眼去看,就瞧见了周慕深。   穿着挺括的白衬衣和灰色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部,也正看向她。   时琦脑袋一片空白,是未成料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只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周慕深抬步朝她走来,在桌前站定:“时医生。”   镇长忙介绍:“这位是B市来得周司长。”   周慕深眼角含了清浅的笑意。   镇长见这位时医生,也不打招呼,只一个劲儿盯着周慕深看,唯恐怠慢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时琦。   时琦恍然,这才起身,淡淡一笑:“周司。”   周慕深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头,倒也不戳破 ,拉过塑料凳子坐下:“劳烦时医生,替我测一测血压。”   时琦怔了会儿,不知他搞哪出?想瞪他,又察觉这场合不大合适。   周慕深曲起两指,轻轻叩了叩那装着水银血压计的铁盒子,提醒:“时医生?”   时琦皮笑肉不笑道:“好。”   话落,便打开铁盒,撕开乳胶布,将他的袖子往上挽了点。周慕深很配合,自动自发地抬起手臂,让她裹乳胶布。   周慕深全程视线都落到她脸上,她这幅心不甘情不愿,气鼓鼓却又不敢发火的样子,着实有趣。   时琦戴上听诊耳塞,一边按着乳胶球,眼睛盯着标尺读数,目不斜视。   边上的镇长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心里嘀咕道,莫非这周司还认识这位时医生?   结束后。   周慕深慢条斯理地拉下袖子:“晚上,让那些医护人员一起吃顿饭。”   镇长小心翼翼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周慕深抬眼看他:“有什么不合适?”   他说这话,语气很平和,像是询问,镇长却莫名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周慕深循循劝说:“人大老远来一趟,给镇上的村民服务。你作为镇长招待一番,也不是没道理?”   镇长点点头:“您说的对。”   时琦他们一行人,听到镇长说要请吃饭,还觉得古怪。   有同事倒是很开心:“唉,估计这镇长是看我们操劳一天了,觉得咱们挺负责,想请客呗。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吃不白不吃。”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伙也不再纠结这事了。   晚上,到了镇长所说的饭馆。   一行人进了包厢。   周慕深早已到了,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依旧是下午见到时那副着装,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   镇长招呼着他们落座,说了些客套话,什么感谢他们的到来云云之类。   时琦坐在一旁,有同事八卦的凑过来:“唉,时琦,你跟那位周司认识吗?”   今儿下午的那一出,已有不少都在揣测她和周慕深之间的关系。   时琦含糊道:“哦,见过几面。”   同事见不是很想提,便没再继续追问。   周慕深挂了电话,走过来。   镇长吩咐人上菜。   时琦就坐在周慕深的对面,距离挺远。他们医护人员中有年级较大的也跟着周慕深和镇长攀谈起来,   时琦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饭菜。   镇长喝了几杯酒,话倒有些多了,便和周慕深唠家常:“周司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时琦喝汤的动作一顿,继而听到他说:“是结了。”   镇长顺势问:“令夫人是做什么的?”   周慕深抬眼看向时琦,薄唇翕动:“医生。”   镇长笑笑:“这倒是挺巧的,令夫人想必样貌不错,周司长才能看上。”   周慕深摇头道:“是不错,只不过这最近正跟我闹脾气。”   镇长问:“怎么说?”   周慕深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吴镇长也结婚有二十年了,也是过来人。平时夫妻之间闹矛盾,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哄哄?我家那位可不好哄。”   周慕深话落,去看时琦。   镇长道:“女人嘛,是得哄,买些花或首饰什么的。我家那位平时跟我吵架,这几招倒是有点效果。”   晚餐结束,临近九点。   从包厢出来,时琦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同事都已走得差不多,好在住的酒店离这饭店只有百来米的距离,并不远。   时琦出了饭馆。   周慕深正倚着石柱抽着烟,见她出来,抬脚走过来。   时琦站在原地。   周慕深看她:“来这边,怎么没说?”   时琦抿抿唇,不吭声。   周慕深笑笑,问:“哪种法子能哄你?”   时琦撇撇嘴:“什么?”   “刚那吴镇长的提议?”   时琦装傻:“我没听见。”   饭店门口,灯光下,她一双眼睛乌亮水润,应刚刚喝了些酒,两颊微红。   周慕深盯着瞅了会,弹弹烟灰,倏然探身凑近她。两人一下挨的有点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慕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正儿八经道:“行,那我再想想如何哄你?”   他语气正常,时琦却不争气地心口直跳。 第55章   时琦回到酒店的房间。   背靠着门板, 平复着心绪。   手机嗡的一声响,她从兜里摸出来,周慕深的短信。   “明晚来找你。”   她攥着手机看了会儿, 手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回。   想起那人刚刚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再想想如何哄你。”   便心跳的厉害,她趴在床头, 仍能感受到脸颊滚烫的温度。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让她心里乱成一团。   隔日的义诊活动。   倒是没再瞧见周慕深,临下午的时候,倒是接到了他的电话:“吃过饭了没?”   时琦是和同事在一家馆子里吃面条,看了眼跟前坐的同事, 她轻声:“嗯,正在吃。”   周慕深又问:“吃得什么?”   时琦拧眉,觉得他很少有这么无聊的时候, 但还是说:“面条。”   周慕深嗯了声,又道:“晚上,不要太早睡。”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容易让人想歪。   时琦不作声,耳根子却微微发烫,   那边无话。   周慕深微微笑,不再逗她:“晚上见。”   他挂了电话。   边上厂子的老板问:“周司, 是先吃饭, 还是再看看?”   周慕深抬手看了下腕表:“先吃饭吧,你们大概也饿了。”   众人又是一番客套话。   时琦搁下手机, 对边的女同事打趣:“你男朋友的电话吗?瞧你这小媳妇的模样。”   时琦笑笑不语。   女同事支着下巴,八卦说:“唉,昨晚上的那个周先生,长得可真不错?”   乙同事道:“怎么?春心萌动了?”   女同事大大咧咧,也毫不遮掩:“这样一个男人,在你面前,你能不心动?你能不小鹿乱撞?”   乙同事拿筷子戳着面条:“那当然,可人不是都结婚了吗?”   女同事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口气,视线落到时琦身上,眼睛一亮,忙问:“唉,时琦,你不是和那周司长熟识吗?你见过他妻子吗?漂不漂亮?”   时琦攥着筷子,抬眼看她:“啊?”   女同事:“啊什么啊?你见没见过那位周司长的太太?漂不漂亮?”   女同事直勾勾盯着她,时琦敛着眸子,莫名心虚:“没见过。”   周慕深一行人,从厂子离开,坐车前往小镇的路途中,汽车半道抛锚了。   天气预报,今儿会有台风,天边乌云沉沉。   小镇位于南边又临海,每到夏天,总有那么几次台风。   司机下车,翻开车前盖,检查。   车子恰好停到环山公路上,一面是翠青绿山,一面是无际大海。   远处海面波浪翻涌,几艘渔船行驶离开,到避风港躲避台风。   周慕深和镇长坐在车上。   这样辽阔的大海,在B市倒是很难见。   此刻风倒是有些大,天色暗沉,似有一场大雨将至。   镇长看着眼前这方景象,和周慕深聊着闲话,提起十二年前,这小镇遭遇一次强台风。   五十年一见,风速已达十七级。   那个时候,对台风的预防措施,远没有如今来得及时,全面。   等到渔民得到消息时,却太晚了。   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多少人家破人亡,大灾无情。   码头上尸体乱堆,海面上飘着残支断臂,救护队打捞渔船,然而运上来的却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吴镇长凹陷的眼窝,泛着湿意,似沉在回忆里,声音悲凉:“那个时候,连尸体都辨认不出谁是谁的。这码头上连做了一周的法事,可想死了多少人。”   司机绕到后头来,抬手敲了敲吴镇长这边的窗户。   吴镇长降下车窗,司机附耳说了几句。   吴镇长转头对周慕深道:“这车子恐怕是修不好了,我现在叫车来接我们,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周慕深点点头:“不急。”   三人待了十分钟,后头又公共汽车驶来。   吴镇长见天色昏昧,又想今儿会有台风,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和周慕深商量能不能先坐公共汽车回小镇。   最后,三人上了公共汽车。   刚在车位坐下,外头瓢泊大雨便倾盆而下。   雨滴砸在窗户上,吴镇长嘴里还念叨着行好走得及时。   车子开出一段路程,后头轰隆一阵声响。   车里的人被这声响惊着,往车后头望去,只见石头滚落,洪水席卷而下,刚才停在半道上的那汽车,被水流冲到山下。   酒店房间里。   外头狂风肆虐,窗户玻璃发出阵阵颤动声。   刚才就有酒店的服务人员上来,提醒她们别往窗边靠,今晚会有台风登陆,注意关好窗户之类的叮嘱。   时琦捏着手机,刚给周慕深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接。   莫名,心里有些慌乱。   几个同事因为这台风天,闲的无聊,聚集在她这屋里,玩扑克牌。   这小镇的房屋,规划齐整,排排而建。   她们住的这家酒店就在主道上,临着一条护城河,此刻这河水有上涨的意思。   同事吃着薯片,还挺开心:“时琦,来玩吗?”   时琦着实没心情,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到大厅。   酒店大厅门紧闭着,前台上,两个姑娘低头正玩着手机。   时琦坐在沙发上。   雨密密匝匝落在水泥地面上,栽在路面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   时琦捏着手机。   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放大。   前台的长发姑娘看了眼门外,说:“这个台风还挺大的。”   短发姑娘:“我爸昨儿就把船开到避风港了,你爸呢。”   长发姑娘哦了声:“早把船开走了,我想起我小学那会,那次台风你记得吗?死了好多人的那次?”   短发姑娘心有余悸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我和几个小表,在我姨家里。那时候,怕死了,真怕我爸有什么事儿,好在最后老天爷保佑。”   短发姑娘说的最后,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长发姑娘笑笑,刷着朋友圈,将手机递给给短发姑娘她:“你看,后山那块水库崩塌了,据说有车子被水卷到山下了,啧啧,这车子看着要百来万吧?”   短发姑娘凑过来看了眼,嘴上嘟囔了句:“这车上应该没人吧?”   长发姑娘摇头:“不清楚,我再刷刷朋友圈看看。”   两人说话声不大。   只言片语却还是能传入耳里,时琦起身,走到两位姑娘跟前。   长发姑娘开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时琦微笑道:“你们刚才说的那张图片,能给我看看嘛?”   长发姑娘心下奇怪,但还是点开朋友圈,将手机递了过来。   时琦接过,视线落到那张图片上。图片看角度,是从山上往下拍的,那车子卡在树旁,黄色泥土覆盖车身,却偏巧车牌那块没被泥土覆盖。   苏E 89897   是周慕深的车子。   昨晚,他送她回酒店,开得就是这辆车。   长发姑娘,见这位小姐拿着手机,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没有反应,不由试探叫她:“小姐,小姐?”   时琦扭头,愣愣地看着姑娘。   姑娘柔声问:“你没事吧?”   时琦摇摇头:“没事。”她停顿了片刻,又问,“你知道吴镇长的电话吗?”   长发姑娘纳闷,她怎么会有吴镇长的电话号码?   时琦也清楚自己病急乱投医,她冷静下来:“你能帮我问问看,这车上有没有人吗?”   她话音刚落下,有人推开玻璃门进来。   来人穿着淡蓝色的短袖,灰色棉布裤子,脸上湿漉漉的,他冲长发女孩招手:“唉,媛媛,快跟我到诊所去看看,你奶奶出事了。”   长发姑娘急忙从台子里跑出来:“怎么?”   “水库崩塌,你奶奶给磕伤了,赶紧的。”   那人开着一辆面包车。   时琦忙拉住男人,脱口而出:“我可以跟您一块到诊所去看看嘛?”   长发姑娘说:“爸,你带她一趟。”   寸头男人看了眼自个的女儿,又瞧了瞧时琦,点头说:“行,上来吧。”   街道上,水早已满了上来。   时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毕竟她也不清楚周慕深现在在哪里,只是下意识觉得,他如果受了伤,应该也会在诊所里。   她坐在车里,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恐惧似潮水般,快要灭顶,她只能安慰自己别瞎想。   外头,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店铺的招牌都被风给刮落在地上。   很快,车子就到了诊所。   时琦下了车,风雨扑面打来,时琦脚下趔趄,险些被风刮倒。   她一身狼狈,站在诊所里。   周慕深坐在那木椅上,手背裹着绷带。   她心里的那刻石头落地。   周慕深似有所察觉,抬眼看来。   时琦抬脚过去,忽然间,觉得,脚下似灌了铅,寸步难移。   站在周慕深边上的吴镇长,见时琦满身都是雨水,朝周慕深走来,开口说:“这位小姐....”   周慕深抬手阻止了他,:“她是我太太。”   话落,便朝她走去。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也沾上了泥点子,神色透着倦意,手上还有伤。   时琦眼睛水雾模糊,却固执地盯着他。   周慕深走近,指腹蹭掉她眼角的湿意,低声哄她:“哭什么?”   时琦咬着唇,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去你妈的,周慕深。”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的想法是写到这儿,这文就算完结了。   然而,我觉得如果真写到这儿,就不写了,你们肯定隔着屏幕也要来打我哈哈。   下面还有大概三章这样,咱们这文就要完结了哈。   这个台风是真事。 第56章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 窗户被风吹得哐哐颤响。   电视里播着此次台风登陆的情况。   时琦坐在单人沙发上,窗帘紧闭,这一方空间里, 只有头顶一盏暖色的光线。   周慕深洗完澡出来, 就见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棉布睡裙,盘腿坐在沙发, 低头摆弄着手机。   头发半湿不干的披在肩头,他在床沿坐下:“过来,别坐在窗户边上。”   时琦抬脚走去,见他手背上的纱布被水打湿了些许,问:“我给你换个新的纱布?“   周慕深看了眼:“不碍事。”   他话音刚落, 头顶灯光一闪,忽地屋里就暗了下来。   “没电了?”   “嗯。”   周慕深拉她在床上,坐下。   时琦感觉他的手, 按住自己的肩头,继而,有手指摸上她的唇角。   时琦微动了动,他轻声劝哄:“乖,我手背还有伤。”   她似被捏住软肋, 顺从不动,紧接着他的唇瓣覆上她的。   外头狂风呼啸, 屋里是两人交融的呼吸。   周慕深的手按到她的后脑勺, 半湿不干的发丝黏湿一手。   脊背触到柔软的床上,鼻息间是被单干净的清新味, 肩带被扯落,轻柔的吻,落到耳后,锁骨,胸口......   时琦身上的裙子剥落在地,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事儿。   周慕深的手指摸到那片薄薄的布料上,就听她低声嘟哝:“我今天不太方便。”   周慕深愣了一瞬,继而指腹的触觉提醒他,她这话里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黑暗里,两人身体紧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周慕深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颈子上,良久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哑声道:“可真够折腾人的。”   他翻身下去,捡取地上的睡裙,递给她。   窸窸窣窣的布料声。   时琦穿好睡裙,又重新拿被子裹着自己。   周慕深背倚着床头,去床柜摸烟盒。   时琦抿着嘴角,想起他手背的伤,问:“怎么伤着的?”   原本他们的车开出去一阵,然而却没想那山上的屋里还住着一位老人。   周慕深在救老人家途中,手背被滚落的碎石砸伤,好在伤口不深。   时琦默不作声,想起先前那会的担忧,现在想起也是一阵后怕。   周慕深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也躺了下来。   想起诊所那会,她一双眼眸,水光盈盈,却执拗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骂他。   说实话,还真没人敢这样。   第二天,倒是个大晴天,昨夜的狂风暴雨,好似一场梦,了无踪迹。   时琦卷着被子,睡得熟。   周慕深站在床尾,换衬衣。   外头有人拍门,床上的人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周慕深摇头笑笑,去开门。   门外的同事,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怔愣片刻,这才迟疑问:“时琦,在吗?”   周慕深手握着金属门把:“还在睡。”   女同事小童道:“哦,那我等会过来找她。”   门被合上。   时琦被这说话声吵醒。   她睁开眼,就瞧见周慕深正好关上门,她柔声问:“谁呀?”   周慕深轻描淡写:“你的同事。”   时琦一骨碌爬起来:“你去开门了?”   周慕深在床沿坐下,挑挑眉:“不然呢?”   她懊恼地皱着眉头,搁在床柜上手机嗡的响起了。   小童发来的微信。   “啊啊啊,周司长怎么在你房里?”   “哼哼,快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时琦握着手机,哭笑不得。   下午的义诊活动,自然不免一番拐弯抹角的打探,小童在一旁添油加醋。   时琦只好如实招了她和周慕深之间的关系。   小童拿胳膊肘撞她,调侃:“行啊,看不出来呀,时医生。”   会议结束。   周慕深和吴镇长从会议室出来,吴镇长看了眼周慕深的右手,关心道:“周司,这手没事儿吧?昨天,多亏了你,那家人还想向你表示谢意,您看”   周慕深也扫了眼自己的手背,今早刚换过纱布,他淡声道:“没事,表示谢意就不用了。往后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提前做好村民撤离。”   吴镇长点点头:“这次是我工作上失误了。”   周慕深在这边的调研也就结束了,明天得去下一个点。   义诊活动结束,周慕深来接她。   一行人自然起哄,让周慕深请客,虽是起哄,但也不敢太造次。   周慕深倒是好脾气,笑笑答应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对周慕深又多了几分好感。   吃饭的地点,还是上次那家饭馆。   时琦这次,自然和周慕深坐在一块。   周慕深招呼时琦同事点菜,时琦去瞥他的右手,早上给他换药,口子倒是挺触目的。   周慕深也留意到她的目光:“没事。”   时琦哦了一声,又刻意移开视线。   席上,有人八卦问两人怎么认识的。   周慕深手臂横在时琦的椅背上,只听着几个女同事在哪瞎猜测,唇角始终噙着抹淡笑。   小童往时琦的空杯里倒酒,周慕深瞧见,伸手拿过她手边的杯子,对小童道:“她不方便喝。”   小童倒也直爽:“周司长,对时医生可真好。”   话落,又冲时琦挤眉弄眼。   时琦扭头看他,不明就里地问:“我怎么不方便了?”   周慕深笑了下,探过身子,压低声音:“不是生理期?”   时琦闭嘴。   等一行人吃饱喝足,已过十点。   时琦今晚没喝酒,一直在喝果汁,周慕深倒喝了不少,但也没到醉的程度。   回了到酒店房间,时琦拿了烧水壶去洗手间装水,打算烧点开水给他喝。   周慕深半靠在床头,看她在自个跟前晃悠,等她再次从自己面前走过,周慕深拉她在床上坐下。   他手指摩挲她的虎口:“我明天得去下一个地点。”   时琦嗯了声,“我后天回去。”   周慕深点点头,手指去摸她的唇角,亲她的唇。   两人亲了会儿。   水烧开了,叮的一声响。   周慕深含着她的唇,说:“等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死我了~,明天再看一下,有没有要修的。   那啥,求个收藏呗。   下一篇要开得新文《小祖宗》,劳烦姑娘们收藏一下呗,这样十二月份开文,不会死的太惨~ 第57章 正文完   时琦在周慕深离开的第二天, 才离开小镇。   到了B市,回到住处。   从包里摸出手机,带出一串钥匙, 掉落在地板上。   那钥匙, 是御园房子。   周慕深在离开前一晚,拿给她。   冰凉的触感, 捏在手心。   时琦隔天,拦了辆车到御园。   她开了门,房间里的陈设,到是没有丝毫变动。   时琦推开落地窗,两盆君子兰仍然搁在角落上, 看得出,照料的挺好。   纤长的叶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浮灰,时琦拿了洒水壶, 给两盆君子兰浇水。   她浇完水,收拾了房间。   正准备走,却碰上何冬锦。   时琦下意识开口:“妈。”   话落,又觉得不太合适。   何冬锦显然未料到会碰上时琦,也是一愣, 继而和蔼笑笑:“回来了呀,我这过来打算给慕深这屋里打扫一下, 倒是没想到会碰见你。”   时琦会出现在这儿, 想必这小两口也是好了,何冬锦心里明镜儿似的, 面上却不追问,待时琦跟以往一样。   何冬锦说:“你奶奶也念叨你呢,有时间去看一趟。”   时琦点点头。   自从那日在御园碰见时琦,何冬锦倒是打了几次电话,让时琦有时间来老宅一趟。   毕竟回来了,再不去看,也说不过去。   时琦倒是抽了个空闲时间,去看望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待她一如既往。   用完晚餐,时琦蹲在老夫人膝盖边,陪周老夫人聊天。   周老夫人摸着时琦的手腕,笑眯眯道:“瘦了不少啊,在外头没好好吃饭吧。”   时琦手垫着下巴,仰着脑袋:“吃了,吃了,就是我这肉长的不显眼。”   周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被她逗乐了。   时琦轻声问:“奶奶,我能问你个问题吧?”   周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想问你和慕深离婚了,我为什么对你态度没有变化?”   时琦抿唇,嗯了声。   周老夫人拉她起来:“别蹲着,腿该麻了。”   时琦起身,挨着周老夫人坐下。   周老夫人这才悠悠道:“我是打心眼里,认为你们会在一起。”   时琦歪头问:“为什么?”   周老夫人意味深长道:“我了解我的孙子。”   时琦还欲再追问,周老夫人却不再多说。   时琦这日在值夜班,查完房。   走过护士台,曾倩扔给她一颗糖,两人唠嗑了几句。   时琦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就嗡地震动起来。   一条短信,来自周慕深。   言简意赅二字:“下来。”   时琦没多想,抓着手机下楼。   住院部几步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轿车。   吴效站在车外,见到时琦过来,冲她微微颔首:“周司在车上。”   时琦点头,拉开车门。   周慕深原是靠着软椅,阖眼休息,一手闲搭在扶手上,似被她的开门声惊醒,他微微睁开眼,视线落到她身上。   时琦矮身坐进去,便闻到他身上酒味,好在味道不太重。   她凑到他跟前:“怎么提早一天回来了?”   周慕深拿手指揉了揉眉峰:“提早结束了,就回来了。”   时琦哦了声,抬手去碰他的眉头:“头痛?”   周慕深嗯了一声,将她的手拿了下来,顺势握在掌心里,淡淡问:“去看奶奶了?”   “嗯。”   周慕深稍微坐直了身体,手指仍旧把玩着她的手。   时琦也不吭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周慕深玩了片刻,他才开口:“老婆,复婚吧?”   他声音低低沉沉,有些慵懒,却又透着点醉人。   三个月后。   周慕深和时琦的婚礼,南边的N岛。   来往的宾客倒是挺多。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   只是有人不知由头,几个女人往一处凑,八卦横生。   “这姑娘是什么来头,那周司长能看上”   “好像是打小就认识的。”   “是吗,我怎么还听说,这姑娘结过婚,现在是二婚。”   “二婚不可能吧,周司长能看上这种人?”   几人议论的热闹,边上有知情者,听到了,笑一笑,却也不解释。   化妆室里。   时琦一身白纱曳地,蹬了高跟鞋,坐在化妆台上,化妆师拿着眉笔给她画眉。   化妆师边给时琦画着眉毛,边道:“周太太,真好福气。”   时琦笑笑:“是周先生好福气,他一个二婚的,能娶到我不是好福气?”   化妆师讶异:“周先生还结过婚呐?“   “可不是,他前妻就是被他气走了,他这人脾气不太好.......”   化妆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心思浅,被时琦唬得一愣一愣,最后呐呐道:“那你怎么还愿意嫁给他?”   时琦微微拧着眉毛,做苦恼状:“唉,没办法咯。”   她话音落下,化妆室的门被推开。   周慕深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他这会儿倒没系领带,洁白的衬衫领子开了两颗扣,温雅中透着几分随意。   时琦见过他挺多次穿西装,但始终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他好看。   化妆师姑娘见周慕深来了,自然有眼色劲儿,退了出去,还不忘给顺手带上门。   周慕深一手撑在化妆台上,抬手拂开她额角的发丝:“累不累?”   时琦搂着他的颈子:“还好。”   周慕深将她从化妆柜上抱下来,在沙发上坐下。   她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在他膝盖上,周慕深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小东西没闹?”   时琦低眸看了眼,笑嘻嘻:“他挺乖的。”   话落,时琦抬眼,看着这张清隽的脸,心思微动,想去亲他。   周慕深似早有远见,别开头,手指摩挲着她腰:“别撩拨,又不能实际解决问题。”   两人分开一年,在一起还没一个月,这甜头还没尝够呢,时琦倒是怀孕了。   然而这姑娘,自从怀孕后,就老爱逗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撩他。   时琦哦了声,也不强求。   周慕深见她这幅气鼓鼓的小模样,倒是失笑。   这怀孕的女人,当真跟个孩子没区别。   他手指摸上她的下巴,去吃她的口红。   时琦嘴角微微上扬,搂着他的颈子。   唇齿纠缠,百般甜味。   许久,两人分开。   周慕深去拿茶几上的纸巾,给她擦去唇角晕开的口红,低声问:“开心了?”   2017.8.17.   19:20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作者,又短小一次啦。   这本文,就这样完结啦。   这本文,我最喜欢的情节就是周司给琦妹妹擦口红的情节啦~   感谢一路陪着周司和琦妹妹的姑娘们,鞠躬。   有缘下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