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想骗我谈恋爱》 作者:黎欢   【文案】   怼天怼地怼空气珠宝设计师vs偶尔皮一下手模特(医学毕业生)   许忆澄泡到了时尚界心比钻石还硬的天才珠宝设计师贺朝影。   有人纷纷猜测贺朝影是不是有恋手癖才看上她这个花瓶。   直到亲眼见他发了疯似的将她压在迈巴赫上强吻:“我贪得无厌,连你情动时的灵魂都想占为己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职场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许忆澄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大哥哥。   晚秋。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公交站牌上,男人逆着光,侧身站立,身上的白色衬衫略显淡薄。   他望着公交行来的方向,剑走偏峰的眉微微蹙起,嘴巴轻抿成一条线。   傍晚的风透着萧瑟的凉意,从低空缓缓吹过,男人轻咳一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皮夹打开。   里面除了一张身份证,一张零存款的银行卡,再无其他。   正丧气间,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滑开锁屏一看,原来是10086发短信通知他手机欠费了。   男人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比较衰的一天,面试失败,设计图的投稿也被打了回来,虽说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到处碰壁是常事,但像他这样穷得连坐公交车的一块钱都没有,还真是……   他转过身,将立体的五官暴露在夕阳的柔光下,光影交错,衬出一张俊郎得犹如艺术家精心雕刻过的脸。   同一个站牌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他将目光投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隔壁高中的蓝白色校服,柔顺的长发被绑成了高马尾,偏圆的杏脸稍显调皮。   她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百无聊赖的撇着嘴,伸长脖子望向远处。   意识到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热切,女孩缩回脖子,有些紧张的将目光移到男人的身上。   那是一种混和着“我妈告诉我不要随便跟陌生男人说话”和“你不会是坏人吧?”的警惕目光。   男人削薄的唇抖动,表情十分纠结。   女孩漆黑的眼滴溜溜的转着,等瞄见男人手里的空皮夹时,一瞬间恍然大悟。   她开始动手掏了掏自己校服衣和校服裤的口袋,掏了半天,终于从里面拽出一个钢镚。   全身最后的一个钢镚。   她也是很穷的,身为一个高中生每天只有固定的两块钱车费和早餐费。   女孩看了眼掌心里的一块钱硬币,想都没想又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男人尴尬的别过头,尽量不去看她。   落日下山头,几辆大卡车慢悠悠的从路边开过,轰隆隆响成一片。   女孩抬头看了眼男人的后脑勺,突然灵光一闪。   她解下自己的书包打开,拿出手机,踱到站牌后面,从几大排摩拜、ofo、哈罗中扫了一辆轮胎饱满气足的蓝色共享单车,然后推着它走到男人身前。   “大哥哥。”   男人长得很高,女孩仰着脸叫了他一声。   男人闻言低下头,刚好对上她那双笑眯眯的弯似月牙闪着星光的眼。   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左脸现出浅浅的酒窝:“你会骑自行车吧?这个给你,骑完以后帮忙锁上就行。”   男人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她手里的共享单车,却被她的手引去了目光。   搭在黑皮车垫上的手,线条流畅宛若溪水般柔美,冰肌玉骨恰似凝结的玉脂,看得人心痒痒。   他学的是珠宝设计,他知道这样的一双手如果戴上精心雕琢的首饰,会美得有多令人惊心动魄。   他眼神浮动,接过她手里的共享单车,刚要道谢,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他们身旁。   女孩喜形于色,转身几步跨上车,银色的钢镚从指尖弹出,落在投币箱中,“咚”的一声。   车门迅速关上。   穿堂风从他的身侧一呼而过,白色的衣角被吹得沙沙作响。   夜幕降临。   路灯亮起。   女孩的身影隔着一层染着尘灰的透明玻璃车窗,渐行渐远。 第2章 他真可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吧?”莎芋饰品店的老板娘将一杯橙汁递给许忆澄,随口问道。   拍摄结束,许忆澄忙着将手上的戒指和手链摘下交给工作人员,接过橙汁,笑了笑:“已经毕业一个多月了。”   一杯冰橙汁下肚,许忆澄满足的叹了一声。   老板娘的眼神从她的脸落到她握着透明杯子的手上,羡慕之情毫不掩饰。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手指修长笔直,指甲盖圆润,白里透着点粉,还闪着些许光泽,手部皮肤白皙,没有一丝多余的伤痕,甚至比脸蛋还要嫩上几分,可以说是相当美了。   “找到工作了吗?”老板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的不是许忆澄的脸,而是她的手。   “正在找,毕业季正是多事之秋,工作实在是不太好找啊。”许忆澄放下杯子,微微歪头,做出一副认真且苦恼的表情。   老板娘思索片刻,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喏,这个给你。”   许忆澄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得咬碎了嘴里的冰块,牙齿酸得那叫一个爽。   那是给H.V珠宝设计公司的一封推荐信。   H.V珠宝设计公司是什么?它是国内时尚界的领头羊,娱乐圈明星趋之若鹜的香锅锅,号称要用钻石闪瞎全国女性双眼的明日之星,世界十大珠宝品牌之一的乌夜啼就是出自他们的首席设计师贺朝影之手。   “是什么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是H.V的珠宝和钻石。”   这就是它们家的广告,被追求时尚的女性口口相传。   许忆澄站直身体,定了定神,将冰渣子往喉咙里吞:“艾姐,这确定是给我的?你没给错?”   “怎么?不想要?不想要就还回来。”吴艾挑眉,伸手作势要把推荐信抢回来。   许忆澄哪里给她机会,眼疾手快的把信往自个儿的包里一插,拉链一关,空闲之余还心有余力的从嘴角挤出一抹比较真诚的笑意:“感谢艾姐,你简直棒呆了!”   许忆澄在莎芋饰品店做兼职手膜已经四年多了。   大一那会第一次陪室友来店里挑选生日礼物,因为老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说了一句“小姐,你的手很漂亮,能给我看一下吗”,差点被她当成有恋手癖好的变态。   还好老板娘人脾气好,不仅没有生气,还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番,最后竟然让她做了店里的兼职手膜。   其实这也不怪人老板,要怪就怪她那双手美得太过嚣张和引人注目,就连大学所有跟她告过白的男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都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喜欢你的手”。   都这样了,她还能有什么想法?   明明她的五官长得也不错,是稍稍偏向于美艳的那一种类型,画上妆,还能看出一点魅来,是比较适合上镜的骨相美人。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脸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手,还一败就是二十多年。   “我的脸什么时候能争一回气啊!”   许忆澄想起生前恨事,郁闷的扁扁嘴,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咚咚咚的走下台阶。   夏季的日光十分强烈,见针插缝的洒下来,热得行人苦不堪言,没多久,许忆澄的的额头便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现在正逢下班放学车流人流最多的午高峰,路边的喇叭声、刹车声此起彼伏,间末还有几个车主打开车窗,操着纯正的普通话骂道:“操,地铁都修到五环了,咋还这么堵!”   许忆澄看了眼时间,拐到站牌前和一群高中生、老大爷、老太太一起等公交车。   做着“先赚一个亿”的梦依然每天安分的挤公交车,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   25路、36路飞快的停下来又飞快的开走,过了十多分钟,第9路车终于停在了身侧。   许忆澄如梦初醒般被争先恐后的人群推搡着往车门的方向走,前脚刚踏上车门,身后就传来响亮的一声:“橙子!”   许忆澄条件反射的收脚转身,她身后的车门迅速关上,公交车哧溜一声飞走了。   “啊,真的是你啊!”四十多岁的辣妈余美纪嘴角荡漾着满满当当的笑意,发出了“这背影看着有点熟悉,我只是随便叫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的感叹。   她左手挎着高定手提包,右手牵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娃:“阿莱,这是你忆澄姐姐,快打个招呼。”   小正太白白嫩嫩的一只,桃子脸,翘睫毛,白衬衫,背带裤,怀里一个微型足球,眼里闪着小星星,闻言嗫嚅了一句:“橙子姐姐好。”   致命一击。   说来奇怪,许忆澄和余美纪相识已有五年之久。   许忆澄年少时性格有点皮,虽没感动过中国,但也没干过什么天大的坏事,偶尔也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给孕妇阿姨让个座。   至于这个“偶尔”的频率,就跟首都限号出行一样。   高三时,偶尔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许忆澄在双号这天依旧给孕妇阿姨让了座。   而这位孕妇阿姨就是眼前的余美纪。   余美纪是个大话痨,许忆澄是个小话痨,两个话痨一见如故,在公交车上唠嗑了一个多小时,从地边摊的麻辣烫谈到阿汤哥和小李子的颜值谈到日本政坛谈到英国教会再到“身娇体弱的蜜獾是如何拍死大蟒蛇”的动物世界。   当时年仅17岁的许忆澄猛然发觉,这位中年妇女和她的代沟就像是打了玻尿酸的当红花旦的脸上的皱纹一样,浅得几乎看不出来。   五官正不正三观合不合她不知道,尿点相同她是get到了。   故下车之前两人果断互换了微信号,而且还一加就成了五年的微信好友。   ————   免费坐了一次小轿车回住所。   许忆澄推开门,蹬掉脚下的高跟鞋,换了双人字拖。   客厅没人,白夜歌在厨房煲汤。   许忆澄踩着人字拖啪哒啪哒走过去倚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道:“两个好消息。”   白夜歌兴致缺缺,连头都没回:“哦,我没有兴趣。”   许忆澄压根就不在乎她有没有兴趣,因为这位和她一起合租的美食宅女博主除了对吃的比较有执念和喜欢做菜之外,也没对其他的什么事感兴趣过。   “第一,我拿到了H.V珠宝设计公司的推荐信。”   “哦,恭喜,麻烦帮我拿一下酱油谢谢。”   许忆澄长睫轻垂,顺手从厨柜里拿出酱油递给她:“第二,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位非常潮的阿姨。”   白夜歌舀了勺汤,试了试味道,然后将碗递给许忆澄:“就是在微信上晒儿子照片,把你萌得砸锅卖铁养了只猫的那位?”   “正解!”许忆澄双手捧碗,一脸向往:“阿莱真是既可爱又软萌呢,完全燃起了我的正太之魂!”   白夜歌狐疑的看她,心想这姑娘别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特殊癖好吧?   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许忆澄拿手机刷起了微信。   朋友圈最新一条消息。   美出新世纪:很难想象,这小子幼儿时居然这么可爱。   配图是一张小正太和狗狗的合影动图。   图片里浅棕色的巴哥犬眉头紧锁,核桃大小的黑眼珠闪着盈盈泪光,表情苦哈哈的端坐在墙边,委屈及了,就跟生病了一样。   小正太似乎很担心,小胳膊小腿的坐在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狗狗前,手里拿着一个宠物听诊器,轻轻的贴在狗狗心脏的位置,替它测试心跳频率。   婴儿肥还尚未褪去的桃子脸微微鼓着,明眸皓齿,小表情纠结又认真。   许忆澄揣着手机,被萌得语无伦次:“唔……俺决定要倾家荡产养只汪!”   白夜歌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麻烦你先把睡在我枕头上的那只猫抱下来谢谢。”   被许忆澄当成了耳边风。   许忆澄低着头,点开动图,迅速保存,又随手评论道:“这是阿莱吗?萌得很可爱啊!”   点击发送。   一分钟后得到回复。   美出新世纪:“不是阿莱,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大儿子!”   额,这就尴尬了。   许忆澄迅速回复:“那也很萌啊,小时候这么纯真,长大后一定也是个可爱的大人。”   四十多岁的辣妈余美纪窝在软皮沙发里看着最后一条回复露出了姨母般的笑,转头看了眼自家儿子186的高大背影,无比欣慰道:“儿子啊,终于有人夸你可爱了。”   闻言,正在喂狗的男人身体略微僵硬,手中的碗一偏,狗粮洒了几粒。 第3章 当头一砸。   苍了天了(许忆澄):平头白发银披风,非洲大地我最凶,万年非洲人今天要去H.V公司面试,据说面试官特严,吸一波欧气,祝我一次过。   发送完微信最新动态,许忆澄将手机丢进包里,俯身穿鞋,回头对坐在客厅研究菜谱的白夜歌说:“今天会晚点回来,不要太想我,还有如果面试过了,你从此会多一只汪室友。”   白夜瘫在沙发里,脸上一本五毒菜谱,努嘴摆了摆手,示意她快滚。   许忆澄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朝九晚五等公交挤地铁的她,怕面试迟到终于奢侈了一把。   夏季的天亮得有些早,朝阳在远空映出一片绚丽的橘红色暖光。   出租车司机睡眼惺忪,似乎是一大早出来接客没睡够,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许忆澄报了H.V公司的地址:“师傅,八点左右能到吗?”   司机抹了把脸,实话实说:“小姐,你也知道去市中心上班的人多,开小轿车的更多,现在是早高峰,堵车是一定的,我尽力。”   下车后,许忆澄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分了,还好没有迟到。   来面试的人多数都是年轻漂亮身材棒的女孩子,开着轿车,一身名牌,涂着精致指甲油的纤纤玉手挽着爱马仕手提包,两条修长白皙的筷子腿下蹬着高跟,踩着硬质冰冷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砖,意气风发的走进这座四十六层的办公大厦。   其中不乏许忆澄能认得出脸的大牌模特和小有名气的娱乐圈明星。   据说这一次为了夏季珠宝秀做准备,H.V公司推出了一款高档珠宝品牌天香引,灵感全部来源于他们的天才珠宝设计师贺朝影。   贺朝影这个人呢比较有意思,前几年奢侈品市场主要还是国外的知名品牌占主导地位,新人在这个圈子很难混出头,而贺朝影之所以被称为天才是因为他从大学毕业到创立了H.V王国到让H.V在时尚界占上一席之地,仅仅只用了七年时间。   也就是说只要成为H.V公司的签约模特,就有机会戴上价值上千万的天香引,这也就怪不得H.V公司面试的门槛门庭若市了。   许忆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的,她对那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石头没什么概念,她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生存和工作,谁让他们家的工资高呢?   这会儿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许忆澄将滑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深吸一口气,跟在人群后走进大厦。   “什么?你说部分设计师的图纸不合格,被打回来?好的,我明白了,我会通知他们的。”   “我们两个月前定好的时间,合同都签了,现在想让我们把走秀的时间推迟一个星期,就因为人气偶像谢池空突然想要在这座场馆举办演唱会?我准确的告诉你,那不可能!你也知道我们贺先生什么脾性,约好的时间晚一分钟都不行,你们不就是想钱想疯了吗,被粉丝讨伐那是你们的事,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   西装革履的员工行色匆忙,边走路边争分夺秒的接打电话,聚在大厅一角姿态悠闲的面试人员和这里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许忆澄把推荐信递给前台,顺便询问了一下她的面试地点。   前台小姐挂着标准又僵硬的微笑帮许忆澄登记信息:“小姐,你的面试地点在35层3516,从那边坐电梯到35层然后右拐就可以找到。”   许忆澄谢过前台小姐,赶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进了电梯。   狭窄的空间里除了许忆澄还有六七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电梯上升的过程需要一些时间,她左手边的女人忍不住和同伴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门外看见了江月,她好像也是来面试的。”   “你别是看错人了吧,她一个当红流量小花怎么可能来和我们抢饭碗?”   被同伴质疑的女人有些不高兴,酸溜溜的嗤了一声:“怎么不可能?她虽然扎戏成堆,电视剧一部接着一部演,可时尚资源却少得可怜,Low到不行,她的经济公司一直想让她拿下天香引的代言,只要得到H.V公司肯定,那她以后进军时尚界就没人敢有任何微言了。”   “唔,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没有机会了?”   “你也别太丧气,我听说贺朝影这个人软硬不吃,眼光独特,对自己品牌的代言人要求更是苛刻,上一回有个人气偶像不是被他pass后怀恨在心,故意在微博卖了一把惨,忽悠粉丝说他的演唱会举办不成是因为有人抢了场馆吗,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长脑的偶像。”   “你说的是不是谢池空?”   女人一把捂住同伴的嘴:“嘘,小声点,不要乱说话。”   电梯到20层叮的一声打开了,那女人和同伴一起出了电梯,其他的几个人跟着走了出去,当电梯门再次关闭时,里面只剩下了许忆澄一个人。   她百无聊赖的靠在电梯上,看着数字从20变到21、22……   她真的不是故意听八卦的,可是这么小的空间里,就算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啊。   不过都是来面试的,她跟那些人怎么不是在同一层楼呢?   伴随着心里的一丝疑惑,电梯终于升到了35层。   许忆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借着反光的墙面看了眼自己的妆容。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嗯,还挺好看。   许忆澄满意的点点头,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意,转身信心满满的跨出电梯。   一抬头,刚好被从不远处飞来的一团纸砸中了脑门。   揉得皱巴巴的跟拳头般大小的纸团打在许忆澄光洁的额头上,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纸团顺着她高挺的鼻梁滚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她的高跟鞋尖旁。   许忆澄睁开眼,眉头轻蹙,顺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   始作俑者是一位年轻的女设计师,因为花了几个月心血画出来的设计图被批得一文不值打回来,心里存有怨气,又无处可撒,就把气撒在设计图纸上,谁知电梯门里会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她手劲很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纸团甩出去,对方白皙的额头上还留着一个浅红色的印子。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道歉了,可是今天她整个人都很丧,看谁都不顺眼,连对不起都没说就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转身欲走。   许忆澄看着女设计师的背影,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正想叫住女设计师,却有人比她先开了口。   “捡起来。” 第4章 看手?   这几天,H.V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夏季珠宝秀场馆的提供商朗博文化中心想毁约,接着一直有合作的T台服装供应商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即将面临倒闭,就连夏季秀场的T台模特都没有选好。   薛迟老早就告知公司的员工,贺朝影已经回国,今天会亲自到总公司当面试主考官,让他们不要往枪口上撞,结果还真有人不怕死的。   薛迟站在贺朝影身后,对女设计师挤眉弄眼。   女设计师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大boss,整个人都懵了,愣愣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薛迟也跟着急了,他这位老板对员工的严格要求不仅体现在业务上,就连平时的为人处事也是一样。   贺朝影长睫轻垂,高抬的下颚线紧绷着,一双眼没有丝毫温度的看着眼前的人:“捡起来。”   他的声音很沉,长身而立,丰神俊朗,纯黑的西装被穿得一丝不苟,从视觉上给人带来了压迫感,让他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你什么时候看见H.V的地砖上出现过一页废纸?还有,如果你只是把灵感和努力当做随时可弃的垃圾,那你也不必再踏进这里。”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眉峰微凝,错身而过,动作洒脱,声音冷漠:“H.V不需要垃圾。”   薛迟“哎”了一声,急忙追上去,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道:“boss你让我联系的律师我已经联系好了。”   “嗯。”   “跟我们争夺场馆的是上次被你pass掉的人气偶像谢池空。”   “不认识。”   ……   刚才还愤愤不平戾气十足的女设计师被怼了一顿后,眼角都红了,咬着牙俯身将地板上的纸团捡起来,捏在手里,恭恭敬敬的给许忆澄行了一礼:“对不起!”   她道完歉,把皱巴巴的设计图抚平,贴在心口,回了自   己的办公室。   许忆澄看了眼女设计师的背影,又转头默默地看着男人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高大身影,突然就觉得穿正装的男人有点可怕。   虽然不认识,但看他走路带风,一副军/火大佬的正经模样,大约也能猜出他是H.V公司的某位高管。   许忆澄拍了拍额头,待上面的红印退散,她照着前台小姐说的方向来到了3516号房的门前。   房门大开着,沙发上坐着十几个打扮时髦的姑娘。   许忆澄轻叩三下门,立刻引来了他人的目光。   坐在办公桌后的工作人员麻木的推了推无框眼镜,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请进。”   许忆澄将推荐信交给工作人员:“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嗯。”工作人员低低应了一声,接过推荐信,余光撇见她手指时,镜片突然闪过两道白光:“先在那边等一会儿,轮到你时,我会通知你。”   许忆澄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旁边的姑娘凑过来低声问:“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许忆澄礼貌性的弯了弯嘴角:“是啊。”   那姑娘贼机灵的捂着嘴在她耳边说:“我也是来面试的,好紧张啊,我刚刚看见江月进去了,如果连她都过不了,我觉得我们也挺悬乎的。”   话毕,果然看见一位带着墨镜皮肤白得发光的女人从隔间走了出来。   她单手撑在纤细的腰上,眼睛透过墨镜环视一圈,涂着橙色口红的唇轻蔑的勾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意。   除了当红花旦江月本人还有谁?   等候多时的助理立刻小跑过去帮她拎包,讨好的问:“月姐,怎么样?成功了吗?”   江月食指抵在红唇处:“嘘,小声点,现在键盘侠和红眼病多得很,你是想闹得天下皆知吗?”   说着意味不明的扫了眼剩下的面试者。   两人走后,屋里议论成一团。   “她什么意思?说我们有红眼病?她自己能不能过还不知道!”   “看她那嘚瑟样应该是过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嚣张。”   “真想有个人能搓一搓她的锐气!”   工作人员对这种场面见多不怪,拿手背敲了敲桌面:“下一个叶遥。”   “到我了,到我了!”刚才附在许忆澄耳边说话的女孩摇了摇她的手臂:“你帮我看一下我的妆有没有花?”   有些惊讶女孩的自来熟,许忆澄仔细观察了她一番。   柔顺的中分长发,立体的瓜子脸,精致的妆容,一切都刚刚好。   “没有花,很漂亮。”许忆澄抬手帮叶遥把额上的乱发整理好:“行啦,进去吧。”   叶遥睁圆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的手!”   许忆澄疑惑:“怎么啦?”   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催促:“叶遥来了没有?”   “来了!”叶遥欲言又止,三步一回头的进了隔间。   七分钟后,她一脸绝望的从隔间走出来:“我头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面试,是我的脸不够好看还是我的身材不够火爆?精心打扮了几个小时,结果人家只看手。”   随后进去的几个姑娘出来时反应跟叶遥差不多,全都一脸“白瞎了我长得这么好看”的表情,生无可恋。   半个钟头后,终于轮到了许忆澄。   听见自己名字时,她紧握的手心热出了几丝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那么多优秀的面试者都没能过关,看来考官是真的严。   她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隔间。   九十平米左右的里间,中央的淡绿色帘幕从屋顶直垂到浅色石砖上,白墙下的专柜里放着几个精美的礼盒,盒中铺着红色的丝绸,每一个盒子里都整齐的放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设计者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艺术品,在丝绸的映衬下,闪烁出独特的光,华美又炫目。   沉若琴鸣的男音自帘幕后响起,夹带着不可言说的命令语气:“从专柜中挑选两件首饰戴上。”   这个声音……好像是刚才在走廊遇见的军/火大佬的!   不会这么巧吧?   许忆澄猫着腰挪到专柜前。   这一件首饰最少也有几百万,一个白领得努力大半辈子才能买得起这一件小玩意。   许忆澄还在踌躇,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挑好后,将墙上的面具拿下来戴在脸上。”   他停顿了一下,嗓音有一点点慵懒:“手指舞会吧?我给你两分钟的准备时间,拉开帘幕,利用挑选的首饰和你灵活的双手表演一段手指舞,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给出最合理的判断。”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说完后那边又安静了。   来不及多想,许忆澄迅速试了几件珠宝,最后挑选了一对四叶草手链。   做工精良的银色面具雕刻了细腻的花纹,像蝴蝶展翅横架在鼻梁上遮去了半张脸。   许忆澄拨开帘幕,弧度美好的唇微勾,现身于台上。   原来帘幕后不只有军/火大佬一个人,台下还有几位西装革履的面试官。   他们像开董事会一样坐立在长形办公桌后,而军/火大佬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   他右手撑腮,左手中的黑色钢笔轻点桌面,狭长的眼百无聊赖的望向台上的人。   请开始你的表演。   许忆澄没系统的学过手指舞,但在莎于饰品店当兼职手膜那段时间,为了拍摄的需要,老板娘教过她几套简单的动作,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得到。   她落落大方立于幕前,脚下交换步伐,一个转身成了背对面试官的姿势,藏在身后的双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跃进所有人的瞳孔中。   纯白的四叶草点缀在腕间,手部平缓转动,灯光倾泻在细致的肌肤上,叶片的纹理被展现得淋漓精致。   手模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借用自己优美的双手,最大限度的演绎出商品的特性,达到吸引顾客的效果。   又一个转身,许忆澄面对众人,手腕抬高至头顶,手指弯出不同的角度,在空中形成一个青花盛开的曼妙姿势,花瓣凋零,一只四叶草形状的红蝶破茧而出。   底下的面试官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气,唯一镇定的是坐在正中央的贺朝影,他摆着一张“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手下,而台上的那位即将要成为我手下”的黑脸,锐利的眼像结了一层寒冰,一瞬不瞬逼视台上的许忆澄,似乎是想透过那顶面具直击她的灵魂。   他放于简历上的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狠狠地压弯了手中的钢笔。 第5章 有男朋友?   “我们公司从来不缺脸美身材火爆的模特儿,你该感谢你的手,boss最近在寻找合适的手模当天香引夏季秀场的模特。”   许忆澄跟着薛池走过内长廊,狐疑道:“冒昧问一下,你说的boss是?”   “H.V公司除了天才珠宝设计师贺朝影还有谁有资格被称为boss?”   薛池说完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都怪你,害我直呼老板的姓名,还好没有被老板听到。”   见他一副对自家老板又怕又敬的表情,许忆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军/火大佬的脸。   原来传说中的天才珠宝设计师长这样?她一直以为所谓的设计师会像老佛爷卡尔·拉格斐一样戴着墨镜扎个小辫子呢,没料到时尚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贺朝影竟是个长得比T台男模还要正统的男人。   看来她对时尚界的误解很深啊!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贺朝影的办公室门前。   薛池轻叩门板:“boss人带来了。”   “请进。”   若大的办公室被布置成了稳重低调的装修风格,宽阔的实木办公桌上堆放着层叠的文件,脱下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身材颀长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接听电话。   “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在一个月之内无法完成我们所需要的货,不必再等了,实行第二套方案。”   男人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的袖口挽起一小截,修长笔直的五指握着手机,低笑了一声,嗓音暗沉性感:“这不是冒险,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和一个新公司合作吗?除了表面的一堆数据,它自然还有其他我想要的东西。”   “嗯,到时候我让薛池通知你,再见。”   贺朝影挂完电话转身打量了许忆澄一番,目光在她挎着包的手上停顿了半秒,又迅速移开:“坐吧。”   许忆澄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贺朝影打开抽屉从最底层抽出几张纸,捏在手里。   他逆着光,双臂撑在滑溜的桌面上,往许忆澄的方向微俯下/身,呈一个居高临下的压迫姿态,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扑在她脸上了,说出口的话也是惊世骇俗:“有男朋友吗?”   周身全是陌生男子的冷冽气息,超低音炮在耳边环绕,许忆澄脑中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她颇为不适的将身体悄悄往后挪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仰起脸看贺朝影。   那人脖颈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鼓起的喉结,若影若现的锁骨无不冲击着她的眼球。   脸上的表情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连忙收回目光。   所以说现在的帅哥都这么直接了吗?   她的脸也没好看到可以蛊惑人心,让一位刚见没几面的陌生男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吧?   许忆澄挺直腰背,强装镇定的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跟我面试的工作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殊不知慌乱的表情全被眼前的男人看了去。   贺朝影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合同:“这是一年的合约。”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我有必要告诉你,当你成为了H.V公司的签约手模,也就意味你的双手在这一年里只能属于我,除了H.V公司的首饰,你什么也不能带,包括情侣戒指、手链、手表等物品,就是指甲油也不能涂,你能接受?”   许忆澄仔细阅读完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顿时松了一口气。   签约模特在合约期间只能戴该公司的产品,这本来就属于职业操守,是在接受的范围内,而且合约期只有一年,刚好是她所希望的。   她从来就没打算要当一辈子的手模,她最想做的其实是拿手术刀,只不过是医师资格证还没拿到,所以暂时来应聘手模而已。   “我可以接受。”   闻言贺朝影手指微动,直起身子:“没问题可以签了,明天正常上班,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会让薛池告诉你。”   他扯了扯领带,余光扫了眼正低头握着钢笔在合同上认真写下自己名字的女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许忆澄办完签约事宜,走出H.V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迎着阳光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没什么形象的伸了个大懒腰,长叹道:“万恶的资本主义,黑着脸的军/火大佬,以及漂亮的小姐姐,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紧张得脸都僵硬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昨天保存的正太替狗诊脉图,盯着屏幕看了一分多钟,萌得眼冒星星:“唔,可爱,想养。”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儿,踩着轻快的步伐奔向了附近的宠物收容所。   按照计划,只要面试成功,有了工资能养活自己,她就可以养一只萌宠。   宠物收容所的兽医是个很有爱的大叔,耐心给许忆澄介绍狗的品种和生活习性。   “这就是巴哥犬,它们平时比较体贴可爱,需要同伴,因为脸上的皱纹很多,所以表情看起来苦哈哈的,生气或者开心都是这个委屈的表情。”   许忆澄认真听兽医大叔讲解,偶一偏头,竟发现有只二哈在盯着她看。   那只二哈竖起耳朵乖巧的蹲坐在角落里,只身一汪,吐着粉嫩的舌头,提子似的黑眼珠柔情似水的望着许忆澄。   许忆澄脚下一顿,投去的眼神和它对上,在空中滋生出噼里啪啦的花火,她心里一咯噔:“大叔,你说这只二哈它是不是……”   大叔:“什么?”   许忆澄表情有些羞涩:“它是不是喜欢我啊?”   大叔:“……”   大叔和许忆澄说他捡到小嘿哥时小嘿哥的腿已经瘸了,它在宠物收容所住了小半年,同期进来的流浪狗一只接着一只被领养走,只有它这只单身狗因为瘸了一条腿,被留到至今。   许忆澄抱着小嘿哥回住所的路上,它趴在她怀里乖巧得不像只狗。   许忆澄单手拧开公寓的门时,白夜歌正顶着一脸绿泥面膜七倒八歪的躺在沙发里看偶像剧,而她的肚子上躺了只和她同款姿势的肥猫。   呵,女人。   昨天还嫌弃她的猫睡了她枕头,今天就和喵星人哥俩好的躺一块看电视,这就是典型的身体比嘴诚实。   白夜歌听见门边有声响,歪了歪头:“噢,你还真带回了一只狗,看来面试很成功。”   许忆澄鼓着脸,把怀中的二哈往前举了举,介绍道:“你的汪室友。”   小嘿哥适时的汪了一声   接着她又对一人一猫的方向勾了勾下巴,为小嘿哥介绍道:“你的白室友和你的肥宅猫师妹。”   白夜歌:“……”   许忆澄找了条毯子给小嘿哥简单搭了个窝,暂时让它和肥宅猫师妹友好相处一段时间。   夜晚,她拿了两本医书回卧室,看了两个小时后,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抓起桌上的手机,翻了翻微信朋友圈。   早上发的动态已经有了二十几个赞和几条评论。   许忆澄一眼就看见了最顶头余美纪的评论。   美出新世纪:“H.V珠宝设计公司不错耶,我大儿子也在那里上班,对了橙子,你见到他们老板了吗?人怎样?帅吗?”   一连三个问号,深刻体现出了评论者急切又八卦的心情。   许忆澄单手打字,回复还没来得及发送,手机就在掌心里嘟嘟嘟的震动,吓得她差点甩了出去。   电话接通,薛池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隔空传来:“你们这公寓也忒难找了点,害我在楼下像个傻子似的转了大半天。”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许忆澄疑惑:“还有,你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许是缓过神来了,说话语速很快:“简历上不是有吗,我们boss让我顺路过来给你送个东西,我在你们公寓楼下,你赶紧下来拿吧,我急着回家呢!”   “送东西?”许忆澄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往下看,果真看到薛池站在路灯下,手里拖着一个盒子。   许忆澄穿着人字拖小跑下楼。   见到许忆澄薛池露出了一副你终于来了的表情,把盒子往她手里一塞,吩咐道:“这是护手霜,我们boss说了,让你有事没事多涂涂,把手保养好,还有,明天指导老师会过来,不许迟到!”   他说完神色匆忙的走了,留下许忆澄一个人站在晚风中凌乱。   回到房间,许忆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价值上千的la prairie护手霜。   她嘴角无语的抽了抽,竟生出一种双手被人包养的感觉来。   大晚上送员工护手霜,这位boss还真是个人才! 第6章 这个颜我们是服气的。   H.V公司的论坛一大早就炸了,就连官博君都没能幸免。   具体过程还得从人气偶像谢池空半夜开直播说起。   原来谢池空这几天为了演唱会场馆的事一直在微博引导粉丝对H.V公司施加舆论压力。   可H.V公司那边连半点动静都没有,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完全就是一副“你尽管作,我眉头要是皱一下算我输”的做派,该谈的项目合作一点没少。   谢池空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哪里忍受得了被人这样冷漠对待,当即就怒了。acdj   于是在昨天的月黑风高夜,他喝了两杯香槟后,眼角微红的打开直播间,开始了他的表演。   喝了假酒的谢池空顶着厚重的眼妆和粉底,半撑着脑袋,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跟粉丝诉情:“开演唱会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可我没想到要实现这个梦想竟是这样难,本来已经谈妥的地点,却出了意外,就因为我只是一个明星出的钱没有他们多所以活该被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难抵恶势力,我想在博朗文化中心最大的场馆举办演唱会,让你们都可以来看我,只可惜……对不起,夏季的演唱会可能举办不了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一波表演,表情、语气、动作都很到位,就差声泪俱下了,演了十几部烂片的歌星在卖惨这一方面居然很有演技,底下的粉丝心疼得连觉都不睡,当即攻陷了H.V公司的论坛和官博评论区。   粉丝A:“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仗势欺人吗?”   粉丝B:“一个破公司居然敢欺负我爱豆,真当我们粉丝是死的啊?祝早日破产!”   粉丝C:“什么天才珠宝设计师,连脸都不敢露,估计是丑成猪,自卑了吧?”   粉丝D:“一堆庸俗的首饰,都没我爱豆的耳环漂亮,还好意思拿出来走秀,这公司迟早要完。”   许忆澄瞅了瞅十分壮观的评论区,就着草莓牛奶咬了两口手中的干面包。   地铁里人满为患,还好她起得早,才抢到了这个座位。   地铁在中途站停下,她腾出手指把评论往下拉了拉。   嗯,作为H.V的新员工,她护短的表示她们总公司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过,这网友们评论的内容愣是与现实相反。   光是“丑成猪”这一条就严重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她要是男的,她愿意“丑”成贺朝影这样啊!   地铁到站,离H.V公司总部还有一段距离。   许忆澄一路抄近道走过去。   在大厦外远远的就看见贺朝影和薛池从一辆迈巴赫里出来。   她猛然想起薛池昨晚叮嘱她的事。   “糟了!”   顾不得形象,许忆澄朝着大门的方向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急步擦肩而过,踩着八点整溜进大门,脚下使力刹住步伐,借着光滑的地面一个转身,飘逸的长发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早!”   这托马的有点帅啊?薛池和其他的同事小伙伴看呆了,一个个瞪着眼,安静等他们boss发飙。   贺朝影黑着脸,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八点整,不多不少。   目光触及许忆澄擦了护手霜水润光滑的手,他哼了一声,提步从她身侧走过,靠近她时,嫌弃的丢下一句:“你是不是就打算用这个怪异的姿势走T台?”   薛池心里松了口气。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毒舌boss。   拿得下几个亿的投资,撑得起几千人的公司,画得出上千万的珠宝,也怼得死不规矩的员工。   许忆澄笑容僵硬在脸上,揣着拳头转身,刚想反驳,电梯门此时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合上了。   “……”   行吧。   办公室里,财务部部长口若悬河,活像台精密计算仪器:“如果这一次我们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准时举行夏季秀,H.V维持了七年的信用度将会被透支,股价至少下跌5%,而天香引高奢品牌一共28款,在上市之前的市场估值是九个亿……”   贺朝影气定神闲,靠在真皮椅中,好看的眉略略挑起,眼中温度退散,漠然望着对面垂死挣扎的猎物。   甄翔脸色苍白,抖着手擦了擦额间汗。   贺朝影摆手,身后的律师补充道:“贵公司和H.V当初签的合同没有指明约定违约金,所以按照法定合同违约金上限不超过实际损失的30%规则计算,单方面毁约的话,贵公司需要赔偿给H.V的违约金,至少是7个亿。”   “咚——”   甄翔跌坐在地,手足无措,脸色乌青,神似被掐住喉咙的公鸡。   贺朝影起身,慢慢踱过去,停在换甄翔面前一步之远。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影子严丝合缝的罩下来,仿若死神降临的黑夜,甄翔颤颤巍巍抬起头,正巧对上贺朝影冰锥一样凌厉的眼神。   明明是流金铄石的天气,他却吓得瑟瑟发抖,怕极了。   “我……我……”   我了半天,竟然连话的都说不利索。   贺朝影突然释然一笑,伸手扶起他:“甄馆长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大家都是文明人,H.V自然会尊重甄馆长的决定。”   他明明在笑,眼神却似寒冬腊月的三尺寒冰:“生意嘛自然是要讲究你情我愿才能和气生财,当初H.V和贵公司签下合约,也是因为看中了朗博文化中心超大型的主场馆,不过甄馆长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也不勉强,按照规矩来就行……”   说到这,甄翔瞪大眼,猛的抓住贺朝影的手:“不不不,朗博文化中心最好的选择就是H.V,再也没有别的了。”   甄翔当初想将让H.V公司将夏季珠宝秀推迟几天腾出场地给谢池空举办演唱会,是因为谢池空答应事成后会给他五千万,现在看来这五千万连个屁都不是。   “哦~”贺朝影尾音上扬:“那合约……”   甄翔:“请务必将合约进行到底,我会在约定的日期,将主场馆按照H.V的要求布置妥帖。”   这时候,薛池敲门进来:“boss,我们的官方论坛和官博已经被水军占领,网友对我们的误会似乎很深。”   贺朝影淡淡扫了甄翔一眼。   甄翔紧张的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贺总,您放心,这些事我会向网友解释清楚的。”   甄翔走后,薛池和财务部部长以及律师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华丽丽的黑线了。   这boss也太能坑人了吧?   虽说夏季珠宝秀不能如期在郎博文化中心举行会给H.V带来巨大损失是事实,但那都是表面数据,因为在确定场馆之前,贺朝影早就准备好了第二套、第三套方案以防意外,也就是说就算甄翔悔约,H.V也能够及时的启动第二套方案将损失减到最小。   薛池看了眼恢复黑面神状态端坐在办公桌前悠然翻着文件的贺朝影,默默退出了办公室,顺手帮他把门带上。   休息时间,H.V公司的几位签约模特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评论区都刷爆了,谢池空的粉丝团一直在骂我们公司仗势欺人,我已经能想像出水军们双目赤红,怒火中烧,全身颤抖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模样。”   “我靠,这什么鬼啊?忆澄你快看。”同事何媛扯着许忆澄的胳膊示意她看评论区:“那些说我们boss丑的小妮子估计是没见过真人吧?虽然boss私底下被公司的人冠上了‘黑面神’、‘毒舌君’、‘行走在时尚界的军/火大佬’诸如此类的称号,但是脸和身材却从来没人喷过,大家对boss的颜值可是相当服气的!”   许忆澄打开护手霜,给手指按摩,闻言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   “那不是挺好的吗?”叶遥学着指导老师的动作,活动手指:“boss只是H.V的boss,我们的天才珠宝设计师,我们知道他帅就行了,我才不愿意他被外面的那些野女人惦记呢!”   许忆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   “咳咳……”她想起了刚才还在大厅怼她的贺朝影,网上的吃瓜群众已经高/潮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这位当事人,跟没感觉的植物人似的,心理素质强硬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爬到了这个位置。   许忆澄郁闷的撇撇嘴:“我觉得他啊,大概就是那种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轻描淡写的给你来一句‘你以为用那种扭曲的握刀姿势就能杀死我吗?太天真了’的人吧。”   “哦,是吗。”   身后幽幽的传来这么一句,许忆澄吓得回头。   贺朝影长身立于门边,摄影棚的灯光斜打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高贵、冷峻、漠然,他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轻描淡写的望着她。 第7章 哥……   柔和的灯光洒在二十几米长的红毯上,光影陆离间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台下一群优秀签约模特儿满怀希翼的望着许忆澄。   红毯尽头,是一身黑色修身长裙的T台指导老师黛妮以及面无表情的贺朝影。   被选做天香引的主场模特,无疑是幸运的。   但幸运的同时也将承受比平常人更多的压力。   许忆澄睫毛轻颤,徐徐睁开眼。   她没有T台经验,在莎芋饰品店兼职的时候,一直是以拍封面杂志和宣传片为主。   “眼神空洞,节奏混乱,踩点力道不够,定点时动作太过刻意,她太紧张了,一直很在意自己的步伐。”   黛妮摇头,右手中指上的黑玫瑰戒指轻轻抵在烈焰红唇边,眼神魅惑:“她拍硬照时表现还不错,但一上T台就全乱了,根本压不住场。”   贺朝影遥遥看着红毯上跟小孩学步一样笨琢的许忆澄。   她穿着含有拜占庭设计元素的及膝红裙,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锁骨处的肌肤白皙细腻,线条起伏引人遐想,立体的五官上了T台妆后更显深邃美艳。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   贺朝影目光紧锁着许忆澄的脸,接着黛妮的话冷冰冰补充道:“肢体僵硬,毫无感情,一具空盒子。”   他有些失望的转身,语气果断:“黛妮,联系莉丽丝,我们时间不多了,准备换人。”   “莉丽丝,那不是意大利超级名模吗?”人群里有人惊呼,纷纷向许忆澄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毕竟那是数千万女性梦寐以求的珠宝品牌天香引,原本属于自己的主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替换掉,任谁都心里都很不舒服的。   许忆澄咬着牙,眉头紧锁望向没有任何心软意思的贺朝影,高声喊道:“等等!”   她也不是非得当天香引主场模特,当不了就活不下去,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不爽。   她掀了掀眼皮,盯着他宽阔的肩,铿锵有力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国外办签证大约需要五个工作日,从意大利到本市坐飞机需要十多个小时。”   她声调降下一个度,诚恳道:“boss,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闻言,贺朝影脚下悠的一顿,眼里的温度回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很隐晦的笑了一下,约摸过了十几秒,他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侧头:“五天,以你目前的价值和状态,只够让我等五天,五天之后,如若你的表现还不能说服我和指导老师,我会换人。”   ——   “橙子,你想好这五天要怎么提升自己的T台实力了吗?”   何媛侧目看她,颇为担心的问。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换衣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许忆澄对着镜子取下假睫毛,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刚才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出了,具体什么办法,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才只是上班的第一天,就过得跟火星撞地球一样,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你也挺厉害的了,在被怼的一瞬间还能扯出这样的理由说服boss换取时间,要是我啊,早就大脑空白,光顾着委屈去了。”何媛边揉着酸痛的脚踝边肯定道。   许忆澄换上自己的衣服,弯了弯嘴角,轻笑道:“别只顾着说我的事了,现在挺晚的,你还不回去吗?”   何媛双颊微红,嘴边洋溢着幸福的笑:“唔,我男朋友说要来接我,死活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我等他一下。”   被狗粮迎面拍了一脸的许忆澄努了努嘴:“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许忆澄提着包走出更衣室,恰好和来找她的黛妮在走廊遇上。   “老师。”她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黛妮很是受用,狭长的丹凤眼妩媚的往上挑起:“喏,这个给你。”   许忆澄惊讶:“什么东西?”   “各大时装秀和珠宝秀的T台光盘,想说服贺朝影,光在上班时间努力可不行,你私底下自己多研究一下。”   颜色各样的光盘用一个粉色纸袋盛放,纸袋外头还贴了只大白兔,看起来意外的很有少女心。   许忆澄有些汗颜:“老师……为什么要帮我?”   黛妮摊手:“我这个学弟啊,唯一的缺点就是刀子嘴,他当初选了你,自然是因为你值得起这个价,我相信他的眼光。”   “耶?老师居然是boss的学姐?”没想道黛妮和贺朝影还有这层关系,许忆澄的八卦之魂被燃起,哑然道。   “很意外吗?”黛妮用食指卷了卷颊边的一缕秀发:“不只是我,H.V里还有几位他的学长和同学。”   “听起来好奇妙的样子。”许忆澄拍了拍后脑勺,作深思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老师。”   “你说。”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老师和boss的学校是不是专门盛产美女和帅哥的啊?”   “咳……”见许忆澄问得很认真的样子,黛妮噗呲一声笑了:“哎,你真是。”她捂着腹部,笑容久久不散:“怪不得那人会中意你,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不好等车。”   黛妮前言不搭后语,许忆澄也不在意。   互相告别后,她双手抱着纸盒子在廊道里等电梯。   电梯还没上升到她这层,空荡荡的走廊里却传来了皮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   那声音沉稳踏实,并且越来越近。   许忆澄侧目而看。   来人是她熟悉且目前不太想见到的人。   在对方认出自己之前,许忆澄几乎是下意识的躲进了旁边的女厕所。   在厕所里听着水流发呆了五分钟,觉得那人差不多坐电梯走了,许忆澄才猫着腰,做贼似的轻步挪出去。   没人了,她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紧绷的神经松懈,自在逍遥的直起身,却咚的一下撞上身后的一堵肉墙,许忆澄手一歪,纸带倾斜,里面的光盘眼看着就要滚落了。   身后人的反应极快,长臂一伸,从她的肩侧穿过去,呈一个虚抱着她的姿势帮她稳住了纸袋。   许忆澄后背贴在那人温热的胸膛上,鼻间全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惊得脊背发凉,迅速弹开,慌张道:“哥,我就只是来这边看望一下朋友,你别误会……”   “我不是很愿意当你哥,而且我也没有你这样毛手毛脚的妹妹。”   如美酒一样淳厚的嗓音自头顶响起。   许忆澄转身抬头,看清来人时,瞳孔不经意的微微一缩。   额,认错人了,真尴尬。   “boss这么晚了才下班啊?”她敷衍的问了一句,想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作为H.V的大boss,居然比员工还晚下班,是不是有点惨?   贺朝影收回手,他表情藏在暗淡的光里,眼神忽明忽暗的盯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她,眸底有道凌厉的光闪过,他动了动唇,恶劣地说:“你今晚加个班。”   “啊?”许忆澄懵了:“boss我今天有……”   “不愿意?”男人按下电梯键,语气不悦。   许忆澄抱着纸盒,抬眸看他侧脸:“不是……是我家里还有……”   “一小时三千。”他抬步走进电梯,没有任何迟疑。   “boss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跟了进去。   “八千。”   “啊,好!”   男人逆光扬着下巴,眼里藏有她看不出来的得逞笑意,按下一层。   电梯门“咻”的在她面前关上。   许忆澄似梦初觉,看了眼冰着脸的贺朝影,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答应了他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8章 别玩脱了。   华灯初上,繁星璀璨。   s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流光溢彩。   明亮的路灯下,贺朝影靠在车边接听电话。   “boss今天真的不用我开车吗?”薛迟问了三次一样的话,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不用,今天我来开,你先回去吧。”   他挂掉电话,拐进了旁边一家店。   造型师帮许忆澄挽了一个比较甜美的发型,征求似的询问贺朝影:“贺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   贺朝影所谓的今晚加班,其实就是带许忆澄去参加一个饭局,他高中好友的婚礼晚宴。   许忆澄听见脚步声,转过去看他。   她穿着米色漏肩长裙端坐在镜子前,两缕龙须略显调皮的搭拉在脸颊边,面色红润,唇色明丽,细长的脖颈带了他亲手设计的乌夜啼水光项链,整个人的气色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他食指屈起抵在薄唇边,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你……”   “anne姐的技术很棒,我很好看。”许忆澄知道这人一开口准没好话,果断打断了他。   贺朝影面部略略僵硬,嗤笑一声:“是吗?”   许忆澄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走到他身前,仰起头看他,肯定道:“是的。”   他盯着她的近在咫尺的脸看了片刻,突然自嘲道:“也许是吧。”   许忆澄诧异,这人竟然不毒舌她了?   两人开车到达宴会地点是晚八点。   下车时,贺朝影特地问了她一句:“你酒量怎样?”   “酒量?”许忆澄猛的想起自己大学时和白夜歌蹲在球场边借酒消愁,结果喝了十几瓶啤酒走路还是直线的,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同学生日还时不时被同班女生拉去挡酒。   她能告诉boss自己可以把酒当自来水一样喝吗?   她不能。   许忆澄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有千杯不醉的体质,但她真的不是酒鬼,也不爱喝酒。   她摸了摸鼻子,模糊回答道:“还行吧。”   贺朝影点头:“那就好。”   两人并肩走进酒店   新郎陆源本以为贺朝影这几天事多工作忙参加不了自己婚礼了,如今见他准时出现在宴会上并且还带了位漂亮的女伴,着实惊讶了一番,连忙吩咐服务员好酒好菜的招待这位昔日好友。   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不算很多,酒过半巡,大部分客人都先走了,只剩下新郎新娘的好朋友和同学两桌人。   许忆澄安分的待在贺朝影身边,当了半天的花瓶,时刻提醒自己干多少的实事就领多少的工资,既然boss给了她一个小时八千的加班费,她就得对得起这个价,不能让boss丢脸。   一顿饭下来吃了半饱,许忆澄眼看着自己不能早些回去了,假借上厕所给白夜歌打了个电话。   “你是说你上班的第一天就加班加到了别人的婚礼上,许忆澄我是不是太小瞧你了?”   白夜歌的大嗓门透过听筒穿破耳膜震得她脑袋生疼,许忆澄连忙捂住耳朵:“嘘,你小声点,我今天估计没有十一点是回不去了,小嘿哥和猫师妹就拜托你啦。”   “哎,不是我说你,饭桌上千万别把酒当自来水牛饮,万一吓到人就不好了,你boss可还是要脸的。”   “道理我都懂,老娘活了二十几年就今天最淑女。”   白夜歌那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十几秒后才重新开口道:“挂电话之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许忆澄抬头望着厕所天花板:“你说呗,我听着。”   往日只对美食和菜谱感兴趣的白夜歌嘿嘿两声狗腿道:“偷偷告诉我,你们boss帅不帅啊?”   “嘟嘟嘟……”   白夜歌:“……”   许忆澄没什么负罪感的掐掉通话,从包里抽出纸巾搽干净手,正准备打开厕所门出去,外头却传来了刻意压低声调的交谈声。   “月月,你高中时不是一直喜欢贺朝影吗?时隔多年,班里混得最成功的就是你们俩,一个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旦,一个是时尚界的天才珠宝设计师兼H.Vceo,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对你有没有一点意思?”说话的是刚才一直招呼他们用饭的伴娘。   “可是……”被问的江月吞吞吐吐:“他今天带了女伴,而且我有去他们公司面试天香引的代言人,他并没有对我表现出更多的热络。”   许忆澄的手停在门把上没动,她也是在晚宴上才知道江月和贺朝影是高中同学,为此还惊叹了好久。   伴娘很快又接话了:“那有什么好在意的,又不是结了婚的妻子。”她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哪个ceo身边没有个花瓶当女伴的?今天是这个明天指不定又换成另一个,逢场作戏罢了,真正珍藏在心里不敢动的那一位才是真爱,你要是还喜欢他,姐妹我今天就帮你一个忙。”   伴娘目前的职业是一名主播,她原本是想勾搭贺朝影好飞上枝头,但是这难度很大,于是她立马改变目标,讨好江月,想借她的在娱乐圈的人脉为自己拉拢人气。   被人提名为花瓶的许忆澄蹲在门后,无聊的撇了撇嘴,心想这位伴娘大姐懂得还真多,连这都能看出来。   江月犹豫片刻后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伴娘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等会儿,我会和几位朋友把贺朝影的女伴支开集体灌她酒,你呢就去向贺朝影敬酒,记得要挑最烈的酒给他,你自己喝啤酒就好,我可还记得陆源说过他这位兄弟啥都挺厉害的,就是酒量小,两杯白酒就能倒,平时也就应酬的时候象征性的喝一点。”   她暧昧的咯咯笑了两声:“酒后吐真言,男人嘛,喝醉后情啊欲啊都出来了,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做,特别是对着心爱的女人。”   江月羞红了脸:“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朋友间说什么谢?”   两人又嘻笑了几分钟,才双双离开洗手间。   许忆澄蹲得腿都麻了,弯着腰推开厕所门,僵硬的走出去。   怪不得贺朝影下车时特意问了她酒量大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boss不是吃素的,一小时八千也不是好赚的,说不定人早就有先见之名逮着她来挡酒呢?   许忆澄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甜而不腻的微笑。   她的酒窝可没白长。   想灌醉她?   不存在的。   酒店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新郎和新娘的成长录,一首悠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缭绕于耳,陆源携自己媳妇轮流给好哥们敬酒,整个过程都洋溢着欢声笑语,既温馨又甜蜜。   许忆澄坐回贺朝影旁边。   伴娘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姐妹几个在玩游戏,人数不够,能请许小姐帮忙凑个数吗?赢了游戏说不定我们还能跟你说说朝影高中时的事哦。”   一句话把两桌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许忆澄的身上。   大家十分好奇坐在贺朝影身边的女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群人眼神炽热,就等着看戏。   这种情况下直接拒绝对方的邀请,无疑显得不够礼貌,而且这一群人还都是贺朝影的高中同学,他现在位于珠穆朗玛峰顶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诟病不近人情。   贺朝影别过头,看了眼乖巧坐在他身旁陷入沉思的许忆澄,徐徐开口:“她今天……”   “可以啊。”拉回思绪的许忆澄打断贺朝影的话:“我也特别想知道你高中时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起身,双臂虚搂着他的脖子,低头挨近他作亲昵状,在他耳边吐息如兰小声嘀咕:“我去去就回,boss请放心,我不会比你先醉的。”   说完,甜蜜一笑,眨了眨右眼,柔软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搁在膝盖上的手。   贺朝影秒懂,一把楼住她的纤腰往怀里带了带,薄凉的唇轻轻擦过她脸侧,哑着声在她耳边警告似的说:“别玩脱了,我可不想花了钱还要照顾一个醉鬼。”   饭桌上的游戏除了真心话大冒险,好像也玩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让许忆澄无语的是,这种两个人都能玩的游戏,对方居然用了凑人数这个借口,她都懒得吐槽了。   健力士黑色啤酒瓶不停地在圆桌上转圈圈。   妹子们举着小拳头围在桌边,目光炯炯,满脸通红,秉息等着瓶子停下来。   陆源对贺朝影抛了个眼神,试探性的说:“兄弟,人不可貌相,你女朋友玩得挺溜啊。”   贺朝影笑而不语。   一直等待时机的江月笑容可掬的端着两杯酒走过来停在贺朝影面前,媚眼如丝:“老同学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H.V没来得及和你好好打招呼是我的错,这一杯酒我敬你,算是赔罪。”   说着将右手边的牙买加朗姆酒递给他,自己留了一杯度数极小的啤酒。   贺朝影眉间轻蹙,扫过江月的手,懒懒睨了杯中液体一眼,不为所动。   方才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空气因子不安分的躁动着,邻座几位男士神色各异,仿佛撞破奸情现场,眼巴巴的望着两人。   在座的各位基本都知道贺朝影酒量小一向洁身自好严谨自律惯了,所以整场晚宴下来哥们几个也没敢灌他酒,没想到还有人故意碰瓷的。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拥有明星光环的大美女江月,那就有待考究了,毕竟有哪个男人会舍得让美女为难呢?   贺朝影依旧纹丝不动。   江月指尖苍白,紧咬下唇,勉强笑了笑:“没想到几年不见,我连敬老同学一杯酒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   在所有人都等着贺朝影反应的时候,一只美臂从旁边伸了过来,莹白得微泛着冷意的手握住杯身,将酒从江月的手中接了过去。 第9章 因为你是男的。   众目睽睽之下,许忆澄颀然站在江月和贺朝影之间,脸不红心不跳,手里执着一杯酒。   没有半点迟疑,她垂眸,微抬下巴,纤白的颈扬起一个性感的弧度,冰冷的杯沿抵在饱满的红唇处,粉色舌尖略微动作,一口气将杯中酒喝的半滴不剩。   围观的人看傻了眼,跟着她的动作如饥似渴的咽了咽口水,有好奇者回头看了眼方才和她玩游戏的三个女人,只见她们一个个七倒八歪的趴在酒桌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许忆澄毫不在意的放下杯子,用食指擦了擦嘴角边的水光,眼波流动,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出暧昧的半月形阴影,她从桌边抓过一瓶朗姆酒,倒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江月,微笑道:“最近几个星期本市严打,到处都是交警在查酒驾,朝影他今晚还要开车,不方便喝酒,还请江小姐见谅,我代他敬你一杯。”   说完也不管江月什么反应,自己再次仰头一干而尽。   灯火虚幻浮华,贺朝影抿着嘴,目光紧盯着替他挡酒的许忆澄,眼里寒意渐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骑虎难下,抖着手接过杯子,闭上眼,一脸生无可恋,慢吞吞的把朗姆酒给自己灌了下去。   ————   回去时月隐雾浓,夜色包围了全城,昏黄的路灯,无力地照着沉寂的长路。   许忆澄身子软呼呼的靠在座位上,晚风从半敞的车窗灌进来,吹散了她一身酒气。   她打了个喷嚏,手背搭着光洁的额头,桃红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副吃饱喝足的狐狸模样,看向驾驶位上专心开车的男人。   意识还很清醒,就是胃里起了生物反应,难受得慌。   一个红灯过后,她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喊一声:“停车!”   男人眸色异动,一个转弯将车停在了路边。   许忆澄飞速打开车门,冲到垃圾桶旁,捂着腹部吐得一塌糊涂。   贺朝影跟在她身后,皱着眉,拧开瓶盖将矿泉水伸到她眼前。   许忆澄保持着虾米弯腰的姿势别过脸去看他,那人一脸坦然,意外的没有说出“还好没吐车上,不然我一定把你丢进黄浦江”这样欠揍的话来。   许忆澄也懒得跟他客气了,接过水咕噜咕噜漱了几口。   贺朝影见她眼角红红,微翘的睫毛上啜了几滴泪,在昏黑的夜里盈盈闪烁,通红的脸尤似发烧,他以为她很不舒服,难得的抬起手,想帮她捋一捋后背。   手抬到一半,许忆澄突然直起身子,朝着天空哇了一声:“终于吐完了,真爽!”   贺朝影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僵了一秒,然后默默转了个方向再收回来。   “为什么要帮我挡酒?”   夜色无边,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许忆澄斜了他一眼,心想你给了我一小时八千的加班费,难道不是想让我关键时刻给你挡个酒吗?   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当着贺朝影的面说出来的。   “因为你是男的啊。”许忆澄用纸巾抹了抹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H.V的ceo兼门面担当,要真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灌醉,说出去得多丢人啊。”   贺朝影哼了一声,明显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天你的同伴是女的,你就不会帮她挡酒了?”   “如果你是女的那我就更应该帮忙了。”她讪笑:“一个女生在酒宴上被人灌醉,是很危险的。”   他不悦:“你喝醉了就不危险?”   “我不会醉。”许忆澄斩钉截铁的说。   “像我这种酒量大的人一般都是喝酒后的第二天才会醉,最不济也会撑到回家再醉。”不要脸的吹了个牛皮,她心情爽快的拎着手提包,踉踉跄跄走到车边,打开门坐进去,闭起眼遐寐。   又开了半个小时的夜车,贺朝影将许忆澄送回公寓时,她已经彻底的睡着了。   贺朝影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她不安分的嘟囔一声,抱着身子缩成一团,活像只小刺猬,还是会扎人的那种。   他帮她翻了个身,让她正面朝上睡得舒服些,她却抱着他的胳膊耍赖死活不撒手,跟没骨头的树懒一样粘人。   呵,还说不会醉。   这不是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吗?   “麻烦。”   他嘴上嫌弃着,眉眼却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俯下身一只扶住她背部,一只手从她的膝盖下穿过,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她。   夏季的夜有些闷热,知了叫得人烦躁。   许忆澄梦见自己喝醉酒吐在了贺朝影的迈巴赫里,贺朝影很生气,黑着脸把她丢进了黄浦江。   生死一瞬,许忆澄一把扯住了贺朝影的领带,透着凉意的指尖抵住他锁骨,紧张道:“你不能把我丢进黄浦江!”   贺朝影眸色略深,被触碰的皮肤温度迅速飙升,有微微的缜烫。   白夜歌听见门铃声,揉着眼睛去开门。   屋外贺朝影脸色铁青,许忆澄窝在她怀里整个人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一看就是酒喝多了。   白夜歌定了定神:“您是?”   “她同事。”贺朝影简略回答道。   白夜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错开身,让贺朝影将许忆澄抱进屋里。   “她房间在这边。”   贺朝影顺着白夜歌指的方向,把许忆澄放在她床上,又帮她拉上被子。   许忆澄蹬腿踹掉被子,不适的往前蹭了蹭,一把抓住贺朝影的手,迷迷糊糊道:“小白,明天记得叫我起床,迟到了会被黑面神boss喷死的!”   白夜歌心中一激灵,连忙抬眸去看贺朝影的表情,这丫头喝醉酒后当真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贺朝影冷哼一声,呼吸渐重,压住想训人的想法,横扫床上人一眼,觉得自己跟一个醉鬼较劲,未免和她一样幼稚。   他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借一下厨房。”   许忆澄中途又醒过来一次。   她捂着小被子,缓缓睁开眼。   贺朝影逆光立在窗边,下巴紧绷,发型微乱,手里一杯深褐色醒酒汤,看在她眼里活似抢了孟婆工作的阎王爷来讨债。   许忆澄吓得瞬间从床上弹起来:“boss……”   男人神色冷漠:“醒了?”   她鸵鸟似的点头:“醒了。”   “认得出我是谁?”   许忆澄惶惶不安的抬头看他:“boss。”   贺朝影眼睫低垂,将醒酒汤递给她。   许忆澄感激的接过来,双手捧碗,埋头慢慢喝。   说实话,她有点小感动。   他们boss还是很体贴员工的啊。   她喝完把脑袋从碗前抬起来,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圈唇瓣:“谢谢。”   “不用谢。”贺朝影将解开的袖口一个一个仔细扣上,衣料摩擦纽扣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尤为突兀,他弯起唇边,长睫轻挑:“从明天起迟到一分钟扣一千。”   “……” 第10章 咳……   “我跟你说,他一定是故意的,资本家抠门没人性的特质终于藏不住了,他就是想让我把昨晚的加班费给吐出来,我才不会如他的愿!”   茶绿色吐司面包上胡乱涂了一层白色的甜味奶油,许忆澄抓起一片面包拍了上去,动作粗鲁得就像这面包是拍在贺朝影脸上一样。   她嘴里叼着夹层三明治,边穿鞋边义愤填膺的对着白夜歌数落贺朝影的罪状:“迟到一个分钟扣一千,他咋不去抢啊!”   许忆澄急着出门,连牛奶都没顾得喝,白夜歌忍不住提醒她:“喂,你牛奶还放桌上。”   她摆了摆手,神色匆忙:“不喝了,来不及了!”   人到中年的门卫大叔一身帅气黑色军装,笔杆似的站在H.V总部大门口,嘴边两溜胡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大老远瞧见了一路小跑过来的许忆澄,低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计时器看了一眼,中气十足的声音直传到了百米开外:“姑娘,快跑!还有五十秒就迟到了!”   许忆澄被他喊得虎躯一震,脚跟生风,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年级主任站在校门口抓迟到学生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迟到顶多就罚个站,不痛不痒,而现在迟到能直接把她工资扣到完,想想都肉疼。   她没命的奔过去,同时抽出包里的卡,往打卡机上一刷。   “嘀!”非常智能化的打卡机器人平声报道:“最后一位员工已准时上班。”   许忆澄:“……”   门卫大叔满脸堆笑,搂着机器人跟许忆澄炫耀:“贺先生专门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智能机器人打卡机,是不是很先进?”   许忆澄扶着腰狂喘气:“是很先进,不过迟到一分钟扣一千,让我很想拿根电棒把它电成智障。”   “谁跟你说的迟到一分钟扣一千的?”大叔疑惑:“我记得咱们公司新出的考勤制度上写的是一个月迟到三次扣掉工资的2%啊。”   许忆澄:“?!!!”   她被贺朝影忽悠了?   她被缺少幽默细胞的boss骗了?   苍了天了。   除了数钱时比较愉快之外,这个班上得真他丫的扎心。   许忆澄耸拉着脑袋一脸丧气的走进化妆间。   叶遥伏在镜子边给自己刷睫毛膏,余光暼见她,轻笑着打趣道:“橙子,你今天不会又是踩着点进公司的吧?”   许忆澄背对着她脱掉上衣,换上今天拍摄所需要的服装:“哪啊,我比昨儿快了二十多秒。”   两人并肩走进练习室,黛妮还没有来,几位女生坐在休息位上促膝聊八卦。   “这才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网上的评论就完全改变了方向,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昨天去查了一下,好像是朗博文化中心的馆长甄翔亲自出来发声明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在谢池空计划举办演唱会之前他就已经和H.V签下了合同,谢池空才是那个中途横叉一脚的人,刚开始谢池空的粉丝还不相信,以为甄翔被H.V收买了,纷纷转移阵地,跑到甄翔的微博底下,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轮了一遍,甄翔一怒之下直接晒出了合同和聊天记录,粉丝被打脸,屁话都不敢说,灰溜溜走了。”   叶遥啪的打了个响指:“看到没,这才叫做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什么不比,非得和咱们boss比有钱,这不是找死吗!”   “咱们能别说钱的事了吗?我牙疼。”   许忆澄想起了昨晚还去参加同学婚礼的贺朝影,这个人是有三头六臂吗?悄无声息的就把难题给解决了。   黛妮招呼工作人员将华溪公司送来的服装推进练习室:“搁在墙边,别乱放,我们自己整理就好。”   工作人员走后,闲聊的人见黛妮来了不敢再坐,一个个勤快得跟三好学生似的抢着跑过去帮忙。   许忆澄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姑娘撞得趔趄了一下,她连忙抓着衣架子稳住身形,可身上的内衣罩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勾住,背部的扣子全部散开,粉色的内衣罩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松松垮垮的虚挂在她身上。   许忆澄:“……”   卧槽。   怎么感觉跟没穿衣服一样。   那妹子也不是故意的,连忙双掌合起,一脸诚恳的跟许忆澄道歉:“抱歉啊橙子,刚才跑得太快没发现你,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声音弱弱,小眼睛濡湿的看过来,让许忆澄顿时觉得自己就像只大灰狼,说话的声音再大点估计能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她颇为豪气的大手一挥:“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角落里,叶遥躬身抓着许忆澄的内衣扣,嫌弃道:“我看不见,你把衣服撂高一点。”   许忆澄听话的把衣服往上掀了掀,急道:“你扣好了没有啊?扣个内衣带而已还捣鼓这么长时间。”   叶遥噴噴两声:“怪我喽,穿衣的时候觉得你顶多是个34B,现在一看,居然是个36C,套条梦幻Bra都可以去维密了。”   “呵,女人,你这明显就是在嫉妒啊。”许忆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部。   以前那儿还只是一马平川的飞机场,这两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就发育成这样了。   “boss,在华溪公司订做的服装已经全部送到练习室。”   “嗯,黛妮检查过了吗?”贺朝影脚不停顿,抬腕看了眼时间。   薛池抱着一箩资料,快步跟上贺朝影:“检查过了,不过她说您最好是亲自去看一下。”   “好了没啊?”   “剩最后一个扣子死活扣不上,你内衣是不是挑小了啊。”   “可能吧。”许忆澄收腰挺胸,把内衣钢圈挪了一个适当的位置:“这样钩得着了吧?”   叶遥面上一喜,把右边的小铁钩往中间使劲拉了拉,扣在左边最下面的铁圈上:“好了,我严重怀疑你在家是怎么自己把它穿上去的。”   许忆澄吁了口气,目光从自己的内衣罩上挪开,抬起头来。   一看,愣住了。   贺朝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练习室门口,目光幽深的看着双手捧着衣料正面对着他的女人,眼神从她惨白的脸往下滑过锁骨,触及到她镶有民族刺绣的纯粉色内衣罩时,眉目一颤,几乎是立刻移开。   他背过身,紧绷的脸染上一丝异色,直红到了耳根子处,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慌乱。   许忆澄被按了暂停键的大脑慢慢的、慢慢的恢复转动,手一松,撂起的衣角滑下去,遮住了呼之欲出的春光。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狗血。   这屋子里都是清一色的妹子,谁换个衣服的时候没见过对方只穿一条裤裆的样子,所以许忆澄也没矫情到扣个内衣带也跑到更衣室去。   谁想到……   好在大家都忙着整理服装,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事。   许忆澄一把捂住叶遥的嘴,把她即将尖叫出声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遥遥,深呼吸,冷静,冷静,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也没看到……”   她现在恨不得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直接飞升好吗! 第11章 专属领域。   参考热情似火的T台维密天使以及一身比基尼在海边晒日光浴的少女,这教科书式的淡定似乎显得她的反应过于大惊小怪,那种你看见了我穿什么颜色的bra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的想法未免不够成熟。   许忆澄在心里安慰自己。   隔着一排衣架子偷看贺朝影。   道貌岸然。   不过如此。   “我们公司模特儿的服装从今天开始全部有华溪公司提供。”贺朝影和黛妮站在门外侃侃而谈,“天香引的配套服装会在开幕前的两个星期左右送过来。”   “boss。”黛妮欲言又止,“把这样的重任全权交给一个上市不到一年的新公司,真的好吗?”   “董事会也曾和你有过一样的疑问。”贺朝影神色清明,星光沉淀在眸子里,“服装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将天香引品牌介绍给全球观众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所以服装够不够炫,是否由知名设计师设计并不重要,我所考虑的是它的风格最终能否和我的珠宝品牌达成一致,老的设计师个人风格浓厚,难免喧宾夺主,和一个新公司合作,算是H.V的一次挑战和突破,它将会给观众带来和以往非常不一样的体验。”   他谈正事时完全就是理科生的风格,字正腔圆,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就像一台高速运作的脑部仪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信任他。   “我明白了。”黛妮轻叹一声:“我们这边也会加快进度,保证不拖公司的后腿。”   “嗯。”贺朝影点头,离开时不经意扫过许忆澄的方向。   许忆澄心虚的收回目光,假装在看衣服。   贺朝影眨眼,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的歪着身子,借屋里白炽灯的光,观察她的表情,只把她看到耳根发烫,羞愧的浅红色一点一点的在白嫩的双颊上漫开。   他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扁扁嘴,提醒道:“你只剩下四天的时间说服我。”   这个人真不愧是给她发工资的,就是嘴欠。   许忆澄穿着细高跟,连走了几个小时的猫步,双腿基本快报废,饿成难民。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她迫不及待的拉着叶遥去员工餐厅吃午饭。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别的妹子为了保持好身材,放着大鱼大肉不吃专挑萝卜青菜,只有她红烧肉、可乐鸡、糖醋鱼全挑满了。   叶遥喉咙一紧,义正言辞道:“请你离我远点。”   许忆澄其实也知道当模特最重要的是保持好身材,但对于像她这种就算爆饮爆食也没见多长一两肉的白吃来说,好像真的没必要节食的。   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叶遥碗里:“别装了,请释放你的欲望。”   两人你夹我排骨我夹你萝卜的迅速消灭完食物又返回练习室。   这个点,里面并没有人,许忆澄斜着身子瘫在椅子里,有气无力的打开关了半天的手机。   她登上微信,把朋友圈动态一页一页往下拉,果然又看见余美纪在上面晒她大儿子的照片。   美出新世纪:纪念他和它的友谊。   还是那位软萌可爱的小正太,只不过这次的宠物变成了一只母鸡。   小正太蹲在草丛里对着母鸡张开双臂,母鸡没抵住诱惑,哒哒哒跑过去一头扎进小正太的怀抱里,小正太用脸蹭蹭母鸡的脖子,小胖手又轻又柔的给它顺羽毛。   许忆澄萌出星星眼,顺手转发该动态。   苍了天了(许忆澄):这就有点可爱了,不像某人,既没童心又不可爱。   烦闷的心情完全被小正太给治愈。   大概是朗博文化中心主场馆的使用权又重新回归H.V,服装公司的事也解决了,就连网友对H.V的评价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下午的训练意外的顺利。   作为H.V最晚上班的员工,许忆澄今天也是最晚下班的那一个。   黛妮火急火燎将几张报表拍进她手里:“忆澄,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有点急,你帮我把这几张报表送到3606,让boss签名,拜托了一定要送过去!”   许忆澄望着一溜烟消失在门口的指导老师,揣紧手里的报表。   好的嘛。   从35层爬到36层,顺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   房门虚掩着,一束光线从夹缝处渗出来,直沿到对面的白墙上。   许忆澄做贼似的伸过头,耳朵贴着门,屏气凝神,听了半分钟。   嗯?没动静?   她深呼吸,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手轻扣两下门板。   “请进。”偏低偏冷的声音透过一层木质门板传来。   许忆澄抓着门把,向下转了一个弧度,推开门进去。   冷色调的光线洒满整间屋子,一层薄如轻纱的绿色帘幕垂在玻璃落地窗前,白墙边的几具人形蜡像肤色苍白如纸,泛着凉意,气死沉沉。   贺朝影坐在扶手椅里,身体微向前倾,后颈弯出一个勾人的弧度,纯黑的西装衬衫解开两颗纽扣,健美的肤色藏在阴影里,领带被随意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低着头,金丝边眼镜松松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明眸深邃,袖口微微挽起,手里紧握着一根铅笔,在画板的硬质纸张上勾出类似于戒指形状的小玩意。   他眼波荡漾,漆黑的眸子倒映出画上每一根婀娜多姿的曲线,一改平日西装革履的模样,浪得色气十足。   此时,他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珠宝设计师。   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帮我倒杯咖啡,一块方糖。”   身为boss的怪脾性倒是一如既往。   许忆澄停在半路,换个方向,走到饮水机旁帮他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坏心眼的往他杯里丢了三块方糖。   她含着笑,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捏着报表走到他身后,把咖啡放在他左手边。   “boss。”她眼睑低垂,“这是老师让我交给你报表,我先放桌子上了。”   贺朝影笔锋轻顿,似乎没预料到来送报表的人是她,漆黑的眸斜睨一眼她搭在纸张上的手。   许忆澄任务达成,收回手,潇洒转身。   与此同时,旋转椅滑动,男人伸出长臂,修长好看的食指和中指屈起,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勾住了她肩后的内衣带,并且十分有弹性的拉出一小段距离。   不可言说、不可描述、不可侵犯原本只属于她的专属领域,就这样被两根手指硬生生的破坏掉……   空气静止。   许忆澄僵成木桩,大脑瞬间性停歇,肾上腺素极速分泌,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迅速炸开,吞食掉仅剩的一点理智。   她吞了吞口水,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操啊!!!   掌风划破空气,在即将到达贺朝影那张俊脸时,手腕被大力抓住。   贺朝影冰冷宽阔的的掌轻松包裹住她纤细的腕部,拇指指腹按住她的血管脉搏往下压。   许忆澄猛烈挣扎:“不要脸啊你!”   “闭嘴。”   他胸口不规律的上下起伏,额冒虚汗,唇色发白,左手无意识的按住腹部,虚着眼,雾气蒙蒙,气若游丝的看她。   表情看起来就跟她在医院实习时看见的胃病突发痛得晕过去的病人一样。   许忆澄愣了一下,慢慢冷静下来。 第12章 扎心了。   还是很难想象每天领着基本工资,走得比员工晚,一人分饰两角,宛如倚天柱一样支撑着整个H.V帝国的男人,如果倒下会是怎样的场景,也许会比喜马拉雅山的万年冰雪倾刻崩塌还要来得惊涛骇浪吧。   但尽管如此,他也只是个人类而已,该得的病一样没少。   “是不是觉得腹部剧痛且伴有呕吐感?”   许忆澄倾过身,单手扶上贺朝影的肩膀,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温烫的热度从掌心下传来,她眉头轻蹙。   这个人发烧了。   额上柔软冰冷的触感让贺朝影又些微的不适,也许是因为生了病,他的大脑比往常迟钝了一些,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回答我。”   许忆澄的声音拨高几个度,语气强硬,带着点命令的意味,完全忘了面前这个人是要给她发工资的刻薄老板。   如果现在手里有个胃镜,她可能会立马捏开他的下巴,把那玩意顺着他喉咙插|进去一探究竟。   贺朝影“嗯”了一声,表情恹恹,眼帘往上掀了掀,深眸抬起来对上她担心的目光。   倒映在女孩清澈眼眸中的他模样狼狈,完全没有了平时威风凛凛令人闻风丧胆的架势,跟称霸动物世界的老虎突然退化成家养的猫也差不多了。   凄凄惨惨戚戚,我见犹怜。   贺boss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一下,他板起脸,气息在鼻间回荡:“你今天胆子够肥的啊。”   潜台词是拿这个语气和我说话,你是想被扣掉一半的工资还是想被辞退来得爽快?   都要死到临头了,嘴还死硬死硬的。   但事实证明,就算是病猫,他的余威也还是在的。   许忆澄缩了缩脖子,悻悻收回手:“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无权支配我。”   “哦。”他眼底有光流淌过:“想加班就直说。”   他拾起身为boss的威慑力,目光灼人的望着她:“老规矩,一小时八千。”   许忆澄:“……”   “boss,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这个人其实对钱这种东西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她顶多只是比较喜欢钱而已。   “那只是钱还没多到能引起你的欲望。”贺朝影连眼都没眨:“一万。”   他发现,每次怼完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后,他就浑身舒爽,连注意力都明显被带偏了,腹部的刺痛感比起刚才减弱了不少。   许忆澄笑意从眼角荡开,叉腰:“成交!”   她俯身,完全忽视了性别,纤白小手隔着衬衫顺着他的八块腹肌抚到上腹部,控制力道轻揉两下。   男人沉声在她耳边倒吸一口气,拉下脸:“你想干嘛?”   “你这是急性胃炎。”她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松手放开他:“以后少喝咖啡,按时吃饭。”   她暗搓搓的瞅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口袋,问:“boss,你的药呢?”   贺朝影强忍着难耐的疼痛感,声音淡如水:“吃完了。”   “你需要休息。”   她擅自倒掉他的咖啡,给他换了杯热水。   贺朝影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的身影,搁在椅子上的手轻握成拳:“一点小病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许忆澄把杯子塞进他手里:“一小时一万,我或许会考虑要不要当你的私人医生。”   “当保姆,手脚都不够利索。”   许忆澄:“……”   “boss,你现在还是单身的吧?”   贺朝影:“……”   嘴这么毒,活该你单身。   许忆澄心情愉快的拎起包,挎在肩上:“你先休息几分钟,什么也不要做,我下去给你买药,很快就上来的哈。”   她哄孩子似的语调,让他面色微赫,眼里温度骤降,闷哼一声别过头。   许忆澄轻轻带上门,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屋里突然哐当一声,她急忙返回:“你怎么了?”   “别进来!”   贺朝影看着垃圾筐里的呕吐物,厉声道:“去买药,复方颠茄片。”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没有进行下一步。   叱咤非洲大陆的老虎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濒临死亡前的困境被他人所见。   同理,人也是一样的,特别是金字塔顶端的佼佼者。   许忆手臂垂下,不再过多停留。   H.V总部的斜对面有家药店,她轻车熟路跟售货员买了一瓶复方颠茄片,握在手里,火速往回赶。   过马路后,在路边的停车位碰见熟人。   是何媛。   她垫起脚尖双手搂着一个男人,攀在对方身上腻歪。   这位应该就是何媛上次说过的男朋友吧?两人看来确实挺恩爱的。   许忆澄余光随意扫过去,就见男人把何媛塞进了一辆宝马里,他左顾右盼,神色慌张,似乎生怕别人瞧见一样。   但一般这样做贼心虚的表现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比如她。   许忆澄惊了一下,这位大兄弟不就是百宝莱珠宝公司的掌舵人唐多令吗?   虽说恋爱自由是没错啦,但H.V公司的员工和死对头公司的老大是情侣,简直……细极思恐。   许忆澄不敢再往下想,万一人真的只是纯洁的恋爱关系,那这脸打得就有点狠了。   她加快步伐,从旁边掠过。   买药用了七八分钟,不知道那位最讨厌别人迟到的boss是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许忆澄把玩手里的药,看向不远处的房门。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保护好身体,你偏不听我的话,如今还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你要是垮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屋里响起女人刻意为之的哭腔,委屈的声调颇为惹人怜。   许忆澄特意看了眼门牌号。   是3606没错,她并没有走错门。   “别担心,只是一般性胃炎,我没事的。”   贺朝影缓而温柔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耳畔,听得许忆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哪里还是他们的毒舌boss啊?   声音这么暖,里面的女人莫不是他女朋友?   “脸都苍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喏,先把药吃了。”女人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贺朝影轻声笑道:“嗯,好,都听你的。”   许忆澄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有些泄气。   思绪万千,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薛迟就来了。   许忆澄一脸市侩,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计从心来,把药塞给薛池,对着门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你boss的药,我家里有点事,急着赶回去,你帮我把药拿给他,拜托了。”   跟黛妮老师的托词差不多,她果然是个三好学生,都不用教就会了。   薛迟呆愣当场。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都走到门前了,还让他帮忙送药?   目送着许忆澄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薛迟无奈摊开手,望了眼手里的颠茄片,摇头:“神神秘秘的,神经病。”   他推开门,大咧咧的走进去,完全不避讳:“夫人,boss。”   余美纪倚在桌边监督自家儿子吃药,闻言,露出一个不失礼仪的端庄笑意,打招呼道:“小薛来了啊?”   薛迟小兄弟不好意思的拍拍后脑勺:“来给boss送点东西。”   他把怀中的一叠文件递给贺朝影:“boss,这是你让我去华溪公司取的文件。”   贺朝影接过来,条件反射想打开查看,余美纪顿时不悦,一个眼刀飞过去:“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贺朝影没法,只得放弃:“好,我先休息,明天再看。”   他放下文件,视线对上一旁愣神的薛迟:“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薛迟回过神:“噢,你说这个啊?是颠茄片……”   贺朝影打断薛迟:“她人呢?”   “谁啊?”   贺朝影摆着一张愠怒的脸,不说话。   薛迟立马反应过来:“哎,您说的是小许,她刚才还在门口……”   声音逐渐弱下去:“说是家里有急事,先走了,这瓶药就是她让我帮忙拿来您的。” 第13章 趁他病。   “单侧喉返神经损伤引起声嘶,双侧喉返神经损伤导致失音或严重的呼吸困难甚至窒息。”   白夜歌光脚蹲在沙发上,手从米奇睡衣袖口伸出半截小指,捧着医师资格考试外科学知识点速记手册,哈欠连连的念道。   唯一的听众许忆澄踩着恨天高在她眼皮底下来来回回搔首弄姿。   据许忆澄本人所言,她这不知道是螳螂舞臂还是金鸡独立的怪异姿势是从电脑屏幕里播放的T台秀场模特那里学来的。   音乐外放,多首欧美风格的音乐混剪在一起,轻快而慷慨激昂的歌声在不大的客厅里回荡,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人的听觉神经中枢。   许忆澄在红毯的尽头及时定点,单手叉腰,回眸时对着白夜歌的方向飘去一个甜蜜蜜的飞吻:“单侧喉引起失音,双侧喉引起声嘶导致呼吸困难……”   “错了。”白夜歌没好气的打断她:“你完全记反了。”   她把手中册子随手一丢,从沙发上跳下来:“我一个辅助复习的路人甲光念着十几遍都能背熟了,结果你还是个半瞎子。”   许忆澄本想着练台步的同时,让白夜歌在旁边念考点给她听,这样就可以一举两得的学习了。   脚下的红毯还是她亲自买来铺上的,直接占了一个客厅和一个卧室的过道。   她自认为这个点子简直就是锦郎妙计,怎料真正实行起来效果却是反响平平。   白夜歌念了两小时的考点,口干舌燥,喉咙有点哑,她清了清嗓子,打开冰箱取出一根冰棍,从中间掰开,分了一半给许忆澄:“喂,你别告诉我你在H.V上了几天班就只学会了一心二用,谁教的你啊?”   “我们boss喽。”许忆澄吮住管口,吸了吸里面的冰水,神色沮丧:“我看他一个肉体凡胎竟然能同时胜任ceo和珠宝设计师两大狠角色,我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做到,毕竟手膜和医生这两个职业都是靠手吃饭的,这么着也比他的职业看起来简单一些。”   “所以,这就是你晚上不睡觉跟打了鸡血一样来回踏步的理由?”   “也不仅仅只是这样。”许忆澄踢掉高跟鞋,蹲下去,抱住脚边的小嘿哥,摸摸它的头,眼神飘得老远:“你可能不知道,在H.V里,像我这样的员工基本都是在贺朝影一日三怼的阴影下抱着随时可能会被辞退的危险,坚定又顽强的生存下去。”   她稍稍停顿,接着又苦笑道:“并且还迷之自信的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能逮住他喷回去。”   白夜歌丢给她一个白眼:“姐们,知道你和你们boss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钱、身高、性别呗。”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错了。”   “哦?”许忆澄难得的抬起头来,眼里求知欲爆蹦。   白夜歌食指轻点两下脑袋的位置,尾音拉长,缓慢道:“智商~”   友卒。   *   白天上班,意外的没有发现贺朝影,许忆澄乐得自在逍遥,但突然又想到他可能是胃病没好利索,在苦不堪言的卧床养病,自己这个兴奋劲看起来就像是落井下石,坏透了。   她脸上的笑容消散,被惶惶不安的担心所替代。   没有了那个人在她耳边吐槽,就像听音乐忘记开音效一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临近九点,导演过来练习室选人出去拍外景。   是给H.V新出的一套结婚戒指拍摄宣传片,东挑西看半天,最终选了她。   贺朝影虽说给了她五天时间,但并不意味着她在这五天里只是练习,当H.V需要时,她一样得履行她作为签约模特的职责,比如拍拍宣传片,拍拍杂志封面这样的事。   这回搭档的是国内的知名混血男模利森。   对方一开始听说她是新人,还老大不配合的小闹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她本人。   拍摄地点是一个临湖公园,湖岸边郁金香娇艳欲滴,阵阵馨香随着花瓣的颤抖而四溢,在青绿色草坡尽头的大片紫色薰衣草上空有三两只蜻蜓嬉闹着随风遥遥远去。   许忆澄提着及地白色婚纱踩在毛茸茸的青草丛上步调别扭的移动。   没想到头一次穿上梦寐以求的婚纱竟然是为了拍摄,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利森右边,手挡在额顶遮住太阳光。   摄像机摆好后,导演围着他们转了几圈找准角度,大嗓门道:“你们俩挨得近一点,利森你搂住她的腰。”   利森动作娴熟的揽住许忆澄的腰,往他的方向带了带。   许忆澄配合的挪了几步。   “对对,就是这个姿势,衣服注意别挡住手上的戒指,好。”   摄影师调光,导演捏着稿纸在旁边指手画脚:“你们两个站稳了别动,也别绷着个脸跟去奔丧一样,笑意再明显一点!”   本来这一切看起来都挺顺利的,唯一让许忆澄感到不舒服的是在摄影师按下拍摄键的那一刻,搁在她腰间的手非常不规矩的揉了一把她的腰,利森暧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低得只够她听的见:“你很性感,我想拥、抱你。”   他故意将“拥抱”两个字咬重音,许忆澄嘴边的笑意跟着一点一点的垮了下去,眼里怒火攒动,像要突破天际。   拍摄完成后,许忆澄松开挽在手间的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摇曳下来遮住了她的脚。   借着裙摆的掩护,在别人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她抬起脚,鞋跟对准利森的脚背狠狠踩了下去。   只听“呲”的一声,利森曲起身面目扭曲的捂着腿,一副蛋疼的痛苦表情。   许忆澄没事人一样典着笑脸走到导演旁边,宛如热情好学的乖学生谦虚请教导演关于拍摄的问题。   利森大概是吃了闷亏,接下来的拍摄倒还算安分。   就这样熬到下午,总算完成了任务。   许忆澄脱下累赘的婚纱,换上便服,站在湖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她以为解放了,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工作人员跑过来将一把郁金香塞进她怀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许小姐,这是利森先生送给你的花。”   利森倚靠在不远处的保姆车边翘着腿,浅褐色的眸子色眯眯的转动,意味深长的朝许忆澄的方向暗送了一把秋波,直到经纪人催促,他才不情不愿的坐进车里。   许忆澄强忍着干呕,瞥了一眼手里的花,正要找个垃圾桶丢进去,却无意瞄见夹在花瓣中的卡。   是一张金黄色的卡,跟饭卡差不多大,夹在艳红色的花瓣中尤为醒目。   许忆澄微微歪头,好奇心旺盛的伸出两根手指把卡夹出来,还没待她看清楚上面的字,就有人先她一步强硬的把卡从她指间里抽走了。   她有些薄怒的转身。   微风中,薰衣草的花香如浅海波浪慢慢摇过。   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男人脊背挺直傲立在侧,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捏着从她那里抢来的卡,垂眸直直盯着上面的字,眼睛里蕴藏着她看不懂的火,指骨微一使力,那张卡就这样在她炽热的目光中被硬生生的掰成了两半。   贺朝影丢垃圾一样面不改色的将碎片往垃圾箱里随手一丢,卡片弹在铁箱里,咚的一声在耳边荡开。   许忆澄双眉紧皱:“我都还没看清什么卡你就给折断了,什么意思啊你?”   贺朝影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连一分被指责的愧意都没有:“不过是优.酷的vip月卡,你紧张什么?你若真想要,我回去让薛迟给你几张各大视屏网站的终身vip黄金会员卡。”   其实,许忆澄也不是真的想要那张卡,她就只是想看一眼那是什么鬼东西,看完了也会丢掉,但是被他提前抢过去丢进垃圾箱,心里莫名的就是很不爽。   “这不是卡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她瞪了他一眼。   贺朝影微不可闻的嗤道:“原则?”   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抬起手,食指指腹轻点她的鼻尖,一字一顿的戳进她心里:“连他都是我花钱雇来拍摄的,用我发的工资买卡送你,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则?”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僵持了十几秒。   许忆澄无法反驳他的话,连忙倒退一步躲开,擦了擦有点痒痒的鼻尖,心虚的岔开话题:“boss,你身体好了啊?”   他收回手,脸黑脾气坏的吭一声:“我不过是象征性的病一下而已,你还想我躺几天?”   *   傍晚,许忆澄免费坐贺朝影的迈巴赫回去,车缓缓开过刚才两人谈话的地方,有位阿姨在收拾垃圾,把垃圾箱翻了好几遍,惊讶的咦道:“这不是特尊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vip房卡吗?怎么被折断了?”   许忆澄:“……” 第14章 你来做什么?   “你爷爷这周末要过来,他老人家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不容易,你呢有空就回来看一下我们,自从你上大学到现在,咱们家一年也聚不了几次。”   “妈,我知道啦,等这周末我跟老板请完假就回去好不好?”   上班时间,乘坐电梯的人比往常多,狭窄的空间再多挤一个人就超载了,许忆澄换了个电梯口,等电梯下降,顺便接打电话。   那边叹息,苦口婆心道:“你哥上次还说,如果你没找到工作,可以先去他的公司帮忙,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我没害羞啊。”   显示器里的数字从35逐渐递减,她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笑道:“只是比起赚哥的钱,我更喜欢赚别人的钱,咱再怎么渣也不能祸害家里人不是?”   没错,与其渣她哥,还不如渣贺朝影爽快。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赚贺朝影的钱更能让她心情愉快的事了!   “你就胡说八道吧你。”她妈小声嘀咕,嫌弃道:“你爷爷为了你的人生大事简直操碎了心,可就你这破性子想找个好人家怕是很困难了,我跟你爸商量着等你这次回来,咱们就和梁叔叔约个饭,他家有个儿子在法院工作,模样俊得很,你……”   “妈。”   许忆澄急急打断她妈的话,抬步走进电梯,没诚意的撒了小谎:“我上班了,boss在旁边监督呢,先挂了啊。”   她挂掉电话,拉开手提包把手机放进去,抬头。   利森和他的经纪人就在此时晃进了她眼里。   对方鼻梁上架着硕大的黑色墨镜,把原本还算深邃的五官破坏得毫无美感,男模的配置穿成了黑帮大佬的既视感。   利森大老远看见许忆澄,笑得满脸浪荡,长腿一迈,恨不得几步跨到她身边。   “许小姐已经收到我的诚意了吧?这个星期只要你来,我都可以等。”   许忆澄眉眼弯起来,咧嘴一笑,酒窝浅浅,有点灿烂有点甜,然后在他离电梯只有五步远的时候,猛的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砰的一下,瞬间在利森面前关上。   许忆澄面部表情恢复正常,想到对方最后一秒的诧异,她可耻的爽到了。   上一次她踩点进公司被贺朝影发现,在这个电梯口,他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看见不规矩的人吃瘪,果然很满足。   *   今日是贺朝影给她五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也是夏季秀场模特最终选拔的日子。   据说公司为了这一次选拔,还特意请来了著名T台导演K先生,可以说是非常的正式了。   后台化妆室,造型师和工作人员来回穿梭在模特身边,帮这个打粉底,帮那个画眉,最后还得帮助她们穿上选定好的服装。   许忆澄穿了一条质地柔软的半透明紫砂漫裙,长及拖地的薄纱披肩挽在手间轻盈摇晃,脸上妆容精致,稍显美艳,不笑时,面相颇为冷淡。   屋里人挤人,有些闷热压抑,离选拔还有一段时间,她拉开门出去透气。   跟热闹的化妆室截然相反,廊道外包括她在内只有寥寥无几四个人,这其中还有两个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许忆澄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踩到狗屎了,怎么三番两次遇见利森和他经纪人。   正纠结要不要回到化妆室里避一避,就见利森跟被人拔了毛的狮子一样,颓着脑袋步伐不稳一脸丧气的从她身边走过,直把她当空气,余光都不给一个。   许忆澄有点懵,这才过了两个小时而已,猥琐男都能浪子回头了?   她顶着八卦脸,贼兮兮的对路过的薛迟小兄弟表达自己的疑问。   薛迟意兴阑珊见多不怪:“哦,你说利森啊?他刚才被boss找去办公室聊人生,聊了大概两个小时吧,出来就这幅样子了。”   许忆澄:“……”   “不跟你说了,我还得把咖啡端给boss。”   许忆澄:“……”   “老薛。”   “怎么了?”   “我帮你把咖啡端过去吧,刚好有点人生想和boss谈谈。”   薛迟:“……”   贺朝影端坐在办公桌前批文件,阳光透过玻璃落地窗洒进屋里,给他的半边侧脸踱上了一层柔和的毛茸茸的光。   许忆澄将泡好的咖啡放到他桌上。   “谢谢。”   他搁下笔,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不适的皱起眉。   “太甜了,不是告诉过你只放一颗方糖吗?”   “可我也告诉你少喝咖啡了。”   他动作一顿,侧头抬眸:“怎么是你?”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话闭,又问:“你来做什么?”   许忆澄顶着T台模特特有的性冷淡脸居高临下的看他:“来找你谈谈人生。”   “哦?”   许忆澄一张高级脸堪堪维持了几秒,表情又染上了看破生死的市侩,狗腿道:“这周日,需要回一趟老家,希望boss能批一天假给我。”   贺朝影语气平静无波:“做什么?”   许忆澄用了她妈妈的那一套说法:“解决人生大事,相亲!”   空气停止流动,时间像是静止了,若大的办公室里,死寂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神凛然,转过身,重新拿起笔,把注意力放回到文件内容上,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可那从薄凉的唇中吐出来的句子,语速又快得让她无法招架,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在谈人生之前,我有必要跟你谈一下钱,首先上一次给你承诺的一小时一万的加班费因为最终你没有亲自把药送到我手里,所以我一分也不会给你,其次,这个月只有30天,请一天的假,要扣掉你三十分之一的月薪,最后,夏季秀场即将来临,这两个星期正是训练强度最大的时候,如果你实在是耐不住寂寞,我劝你今天的选拔也不必参加了,我不会将H.V的主场交给一个既不努力也不认真的模特。”   从他说出口的第一个字开始,许忆澄就被他急如迅风的说词逼得连连后退,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已然退到了门边。   这个假她不请了可以吗?她请不起啊!   许忆澄一脸苦大仇深的抓着门把,拉开门,还没来得及溜走,贺朝影突然回眸目光幽幽的盯着她:“人生还没聊到,你走什么?”   许忆澄垮着脸,十分委屈的:“boss,我尿急……”   贺朝影:“……”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勉强又大发慈悲的道:“如果这个月你不请假,等夏季秀场结束后,我会给你批一个星期的假,并且不扣你一分钱。”   “……”   许忆澄:“我明白了boss。”   她想着到时候放一个星期的假,她就有大把时间陪爷爷了,至于相亲那都是浮云。   贺朝影满意的收回目光,把手中折弯的签字笔丢进垃圾桶,若无其事的从笔筒里重拿出一支批改文件,语气淡淡道:“那就好。” 第15章 危险距离。   灰溜溜回到后台,模特小姐姐们已经完成了发型、妆容、服饰一条龙。   黛妮眼扫一圈,拍掌,御姐气场全开,朗声吩咐:“还有半个钟头就开始了,大家抓紧时间,已经穿好服装的让造型师帮忙把首饰戴上,快,别磨蹭了!”   后台完全被紧张的氛围笼罩。   越是接近开场,模特和工作人员就越是慌乱。   许忆澄趁乱神游。   想当初,她反驳贺朝影请求他给予自己一次机会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然而五天过去,特么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脑子宛如被驴踢了一脚。   梁静茹给的那点勇气哪里够用啊!   “呲……轻点,你勒到我脖子了。”   她捂着颈部,接近窒息的咳嗽两声,舌头半吐,眼前一黑,差点被笨手笨脚的工作人员勒断脖子一命呜呼。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工作人员急忙解释:“我是头一回接触到价值上百万的珠宝,有点紧张,所以手抖了。”   许忆澄连呼两口气,缓了缓神,生出一种和工作人员惺惺相惜的感情来:“我和你也差不了多少的,要不我坐在椅子上吧,这样你好戴一点。”   她净身高本来就不算矮,再穿上T台必备的恨天高,明显就给佩戴项链的过程带来了难度。   她拉过椅子,坐到镜子前,挺直腰背:“这样容易一点了吗?”   “额,容易多了。”   工作人员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指尖一直在小幅度晃动,额角细密的汗出卖了他此刻依旧慌张的内心。   砖石与铂金的光辉透过镜子反射到许忆澄的瞳孔里,显些闪瞎了她的眼。   想来,H.V的广告也不是随便打的。   许忆澄定了定神,抖声道:“你就当这是从2元超市批发的树胶项链。”   她把脖子一晒:“来吧,麻溜的给我戴上。”   “二元超市?呵,你也就值这个价了。”   熟悉的声调,依旧欠扁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能让她恨得牙痒痒。   许忆澄跟被钉在椅子上的蜡像人一样,不动了。   二元超市的ceo贺boss例行公例,开场前来后台巡视工作,两只胆小如鼠的员工被当场抓包,许忆澄作为其中一只鼠自然是能不吭声那就不吭声的。   工作人期期艾艾,手上力道仍是没控制好,硬度为十的项链往她脖子上一挂一勒。   她揣紧裙角,表情跟被谋杀一样酸爽。   贺boss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声道:“我来吧。”   他此话一出,工作人员得救一般面部表情软了下来,倒是许忆澄反而更紧张了。   她浑身肌肉紧绷,兜着手,借面前的巨大反光镜,忐忑又戒备的看着身后的贺朝影。   贺朝影慢条斯理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项链,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镜中的她。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她率先闭上了眼,两排浓密的睫毛小鹿乱撞般颤动,像羽毛软绵绵的扫在人心里,撩出一团不明火焰,点缀在左侧下眼睑处的那一颗满天星砖石泪痣,尤似古希腊天神的眼泪,闪烁着雅洁的莹辉,楚楚动人。   贺朝影气心短促,表情寡淡又微妙:“我给你戴的不是宠物链,你不用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   本来还挺紧张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把眼前人的脑袋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的愿望依旧坚|挺。   许忆澄挣扎着睁开眼,眉间带笑:“我这是自然反应,人一般看到特别恐怖的事物时,都是这么的视死如归。”   “这就是你胆小的理由?”   他右手从她耳侧伸过去,三根长指轻巧捏住她的下颚,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下巴抬高。”   凉意透过皮肤传来,混沌的大脑接收到指令,许忆澄配合的抬起下巴,侧目看他。   他站在她身后,离她的后背仅仅只隔了五厘米距离,双手执着项链的两头,从她头顶两侧往下。   动作细致入微。   质地冰冷的项链贴上她的锁骨,璀璨、晶莹、透亮,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他躬身,鼻间气息扑在她后颈的皮肤上,清冽酥麻,像夏天的冰激凌,一触即化。   许忆澄不安的挪动上半身,原本要扣上的项链因为她的动作错开一个角,他凝眉,指腹抵着她的颈部曲线:“别动。”   他简练的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立刻退开,嗓音压低,喉咙滚动,如此相近的距离,连空气都氤氲着暧昧因子,他咬着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不要让我失望。”   超低音炮气流敲击耳膜,许忆澄耳根子一软,错愕的眨眨眼,抬头看他:“你刚才说……”   贺朝影直起身子,云淡风轻:“没听到就算了。”   “不,我听得很清楚,你说让我加油了!”   “你的错觉而已。”   薛迟从门外探过头,犹豫道:“boss,K先生以及其他几位评委已经到公司了。”   “接待的人呢?”   “过去了。”   “好。”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下达最后一道指令:“黛妮,记得准时开场,我们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   “好的,boss。”   许忆澄从椅子上转过身,看着已经走到门外的贺朝影,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冲着他的背影道:“拧巴!”   *   需要上台走秀的有42位模特,要从其中挑选出12位佩戴天香引品牌首饰,剩下的在夏季珠宝秀也会露面,只是待遇很定是有所不同的。   暗红色帘幕向两边拉开,轻快的伴奏响在耳畔,模特儿踏上了她们的征程。   黛妮拿着对讲机指挥:“你们今天的表现将会决定你们在夏季珠宝秀上以何种方式出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注意节奏和踩点,好,开始了,走!”   台下除了两排十几位专业评委,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吃瓜群众。   但这样的架势也足够让上台的模特紧张得手心出汗,特别是当她们看见坐在正中央的K先生以及那位常年缺少“微笑”神经细胞的贺boss。   叶遥揣着许忆澄的两根手指直哆嗦:“橙子,你是第几个出场?”   “第十八个,刚好在媛媛的后面。”   她偏过头去看何媛。   对方两眼放空,心事重重,完全不在状态,根本没听见她讲话。   十几分钟很快过去,一位又一位模特挂着润物细无声的笑意从后台亮相,踩步、定点、摆poss,一气呵成。   轮到何媛时,她依然没缓过来,灵魂仿佛被黑白无常勾走,唯剩一副空皮囊。   黛妮脸色转黑,喊她一句:“上去啊!”   叶遥戳了戳何媛的肩膀,提醒她:“媛媛,到你了。”   何媛眼皮一跳,恍恍惚惚从帘幕后走出去,走到T台的一半,才渐入状态。   黛妮松了口气:“耽搁几秒,节奏被带乱了,不过还能挽救,橙子,一会儿轮到你,前段步调要加快,在接近定点时转变为往常的节奏,明白我的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拿她的时间补给何媛,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许忆澄拢着手上轻纱,点了点头。   黛妮打了个响指:“好,就是现在,GO!”   许忆澄抿唇线,轻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蒙上一层化开的千年寒冰,眼神空灵,寒意袭人。   没错,黛妮最初给她的T台人设就是芸芸众生皆为吾裙下之臣的高冷。   起初,许忆澄还不知道要冷到哪种程度,懵懵懂懂的请教黛妮。   对方朝贺朝影办公室的方向勾了勾下巴,简洁的:“冷过屋里那位。”   秒懂。   她踏上红毯,脚下动作狠、准、稳,一步一步踩过去,虽急但不乱。   半透明七尺薄纱披肩垂落在地,迎风而扬。   K先生凑过头,操着蹩脚的中文问:“这是你们的主场模特?”   贺朝懒洋洋靠在椅子里,虚眼遥遥望着台上的许忆澄,微毫笑意从眼角跃上眉梢,有点她是我手把手练出来的自豪感,一个“是”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和何媛错身而过,对方一脚踩在了她的披肩上。 第16章 独孤求败。   T台车祸现场。   有人目瞪口呆。   有人惊慌失措。   也有人幸灾乐祸的等着许忆澄倒霉。   贺朝影身体没知觉的往前倾,紧闭的唇张了张,无言。   担忧的慌乱的酸涩感抽丝剥茧般从心底漫开,顺着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   那是他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英俊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承认吧,他傲立金字塔尖端这七年,只想过为她一人独孤求败。   比起像蝼蚁一样倒在他面前,他其实更喜欢这人挥舞着爪子,像只小刺猬,趾高气昂扬着下巴对他说“看吧,这回我赢了”。   当然了,贺朝影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许忆澄很定是感知不到的。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只能凭借着2.0的视力模模糊糊的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七个字——无敌是多么寂寞。   于是她的反应是。   轻灵转身,同时松开挽在左手上的薄纱,右手抓住披肩一角,往上一掀。   柔软质地的纱飘过头顶,行云流水般从她肩后滑落,被何媛的高跟鞋狠狠踩在底下。   她优雅从容继续往前走,姣好精致的脸蛋跟被冰封住了一样,毫无动容,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好奇那条披肩的最后下场。   在恰当的时间定点,失去了披肩的掩盖,只袭一条抹胸长裙的身材曲线更添玲珑,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细致白皙,羊脂玉一样剔透。   她微抬下巴,低了低眸,俯视底下芸芸众生,细长莹白的指虚虚弯出一朵鸢尾,开在无名指上的水蓝砖石仿佛通了灵的光石,栩栩如生。   指尖从雪白的肩头沿着锁骨线滑至脖颈的项链处一顿,轻敛眼帘,红唇微启,水浴晨光,妩媚而诱惑。   “真可惜,还以为她要摔倒了呢。”后台有人小声嘀咕。   “才跟boss立下flag就摔倒,那简直就是公司一大笑柄啊,要我,我也会咬牙挺住的。”   “哼,我倒是希望她失误,那个位置我们还有机会争一争。”   叶遥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说风凉话的人:“橙子,就算失误了,也轮不到你,别做梦了!”   她转过头去看何媛:“媛媛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何媛心神不宁,指甲掐进掌心肉里,敷衍的笑了笑:“没调整好状态,抱歉。”   不过短短的一分多钟,恍如隔世,许忆澄回到后台。   叶遥上去扶她:“你还好吧?刚才真是吓死爹了!”   “还活着自然没事。”   她搂着叶遥的肩膀,刚说完话,脚下一颠,咯吱的一声,脚拐了。   欲哭无泪:“刚才没事,现在有事了。”   叶遥:“……”   你这他妈的是特意撑到回来拐给我看的啊?   *   “先不管她的披肩有没有被踩到,就直说她的台步吧,比起老一辈的超模还是过于稚嫩了。”   “你这不是往鸡蛋里挑骨头吗?哪一位模特在新人时期没稚嫩过?就凭她那双手还有死到临头也无所畏惧的控场能力,当主场模特也是绰绰有余的!”   评委团□□味浓烈,吵了办个钟头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以投票的形式来决定许忆澄的最终命运。   包括K先生在内,一共十二位评委,每人一票。   投完后,黛妮看了眼投票结果,无语了。   这都能平票?   “boss。”黛妮清了清嗓子:“上回你说过,只要忆澄能通过你和我的考核,就可以胜任夏季珠宝秀的天香引代言人,她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这几天我亲眼看着她从懵懂无知的新人一步一步成长起来,撇开天赋不说,单从职业素养出发,作为一位专业的手模特,她绝对是够格的。”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一语定音:“所以,今天我站在她那边。”   十几位评委齐刷刷的看向贺朝影。   许忆澄猫着腰贼兮兮躲在会议室的门外,耳朵贴着门缝。   公司是他的,天香引也是他的,其他人争得再激烈,最后的生杀大权还是掌握在他手中。   轻点桌面的食指悠的一停,贺朝影站起身,平摊开手中的文件,牙齿咬掉笔盖,潇洒利落的在天香引代言人后面写下“许忆澄”三个字。   一副差强人意的表情:“就她吧。”   许忆澄唇边笑意绽开,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简直美滋滋。   下班后,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若大的休息室只剩下许忆澄歪在椅子里,长腿平直前伸,受伤的脚踝上敷了包着冰块的毛巾。   叶遥那小妮子因为刚才的过度紧张闹肚子跑去上厕所,让她等着一会儿两人一起出去下馆子庆祝今天的胜利。   许忆澄闲着无聊,给春闺怨友白夜歌打电话。   “歪,小姐姐约不?”   “约你个毛线啊,你家猫和你家狗抱一起了,你再不回来,连崽都要生出一窝了。”   许忆澄:“……”   我靠,连自家猫师妹都不放,这二哈果然是狗中极品啊,了不得!   许忆澄:“要不我去下馆子,回去的时候顺便给它们的崽子买几条新衣服?”   白夜歌怒摔手机:“你别回来了!”   挂掉电话,许忆澄懒懒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睫毛上两滴生理泪。   脚踝处的疼痛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冰冰凉凉的触感,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睛。   也许是今天太过劳累,她眯了两分钟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贺朝影路过休息室,恰好看见此景。   他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双腿不受控制的向她走去。   女孩躺在椅子里,呼吸匀长,脸朝上,长睫轻垂,遮住眼睛,睡得死死的一脸不设防。   两片又弹又Q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淡粉色唇瓣微微张开一条小缝隙,像极了迷途的陌上客,眷恋望而不得的甘露。   贺朝影不由得放轻步伐,他停在她身侧,抄手垂眸,盯着她的脸沉默的看了良久。   目光从她的眉羽扫过,停在她饱满的唇瓣上。   有什么东西从大脑深处蒸腾开,一点一点的窜出来,在眼睛的薄膜外凝出一层名为“欲望”的色彩。   他俯身,脸面对面凑到她上方,好奇似的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指腹抵着她下唇,小心翼翼的往下压了压,又恶作剧的摩挲两下。   西阳的余晖余晖从窗外折射下来,在他们周身形成一圈淡橘色光晕,浅绿色纱帘随风而扬,飘飘荡荡。   他埋下头,像是一个接吻的姿势,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削薄的唇渐渐靠过去,在离她只有两厘米的时候,忽然停住,错开脸,自嘲的笑了笑。   他现在这样,和某种猥琐的会骚扰自己员工连荷尔蒙都控制不住的低级物种又有什么不同呢?   *   许忆澄睁开眼,休息室里除了穿堂风,连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下唇瓣还留有些许的缜烫,她疑惑的蹙了蹙眉。 第17章 出卖色相。   起初,出事的是和H.V公司签约的T台献唱歌手萧吟。   小伙子在国外开完巡回演唱会,回国约了几位圈内好友去夜店泡吧庆祝,哥们几个喝得正起劲,隔壁桌嗨翻天的富二代一言不合为了个妹子打起来了。   萧墙起火,殃及池鱼。   吃瓜群众路人甲萧吟同志被一只飞来的葡萄酒瓶砸中脑门,当即晕了过去。   S市第一人民医院头号病房。   萧吟头缠白色绷带仰躺在病床上,眼动身不动嘴动,一脸丧的和贺朝影哭诉:“那几个死小子,眼睛斜视连人都看不清楚还他娘的学人打架,要让老子知道是谁砸的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贺朝影抱着双臂不搭话,嘴巴紧闭,眼神降下几个度直直盯着他。   萧吟自讨没趣,讪笑:“兄弟啊,我现在这幅样子,很定是无法到现场给你们公司做宣传了,不过夏季珠宝秀我就是死我也会准时出场献唱,请你放心。”   贺朝影松开手,颇为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一向嬉皮笑脸的萧吟沉默下来,安静了许久,才有些自嘲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医生过来换药,贺朝影起身走出去,顺便帮他带上门。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长廊,两边是苍白的墙壁,冷漠的颜色,像翻不开的那一页过往。   同一间寝室,同一个专业班级,同样的喜欢珠宝设计,最后走了不同的路。   他抬起脚,不再停顿,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出口走去。   因为这一场事故,预定的宣传活动现场萧吟没有出现,H.V开始被媒体和网友攻击,一时间网上关于“H.V公司借用人气歌手萧吟炒作”、“萧吟拒绝出席H.V宣传活动现场是因为该公司有见不得人的内幕”、“根本就没有合作,只不过是珠宝秀开场前夕热度不够,溜粉而已”这样的话题满天飞,公司原本持续稳定增长的股价迅速下跌5%。   董事会的各位大佬坐不住了,纷纷向贺朝影讨要说法,甚至有人建议把夏季珠宝秀的献唱歌手由萧吟替换成谢池空,而萧吟的经纪人又再三要求不能把萧吟去夜店被打伤住院的事曝光,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他会让萧吟亲自出面解释。   说到底,这一次的公关危机还是得靠他自己解决。   贺朝影撑着头,扯了扯领带,看了眼办公桌上层叠堆成小山坡的文件,呼吸沉闷。   好在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宣传部也不是白吃的。   宣传部部长刘弦口若悬河,向贺朝影简诉述他们的计划。   “我们想出了一个可以转移公众视线的方法,毕竟珠宝秀的最终目的是展示珠宝,而不是献唱嘉宾,这两个月有几家报社希望可以采访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说到这,他停顿下来,观察了一眼贺朝影的表情。   贺朝影的脸没什么波动,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刘弦深吸一口气,忐忑道:“boss,你卧虎藏龙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出卖一下你的色相了。”   “……”   pass掉几家没什么营养的娱乐报社,贺朝影接下了一家环球财经的直播采访。   当得知贺朝影同意全脸出境,不用再往他那张42码的俊脸上打马赛|克时,环球财经的老板觉得自家节目可能要火了。   节目组趁火打劫,希望被贺朝影挑选为幸运儿的许忆澄也能一同出境,毕竟俊男美女站在一起,还是出现在一本正经的财经访谈节目里,话题度想不高都困难啊!   刘弦特意征求了一下许忆澄的意见,许忆澄抓头纠结半天,说:“部长啊,我没有上节目的经验,要是说错话了……”   贺朝影低眸睨了她一眼:“天塌下来,我顶着,有你什么事?”   许忆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走过去,宽大的掌轻轻摸上她的头顶,搭在她柔软的发上,同时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那是什么意思?为了公司的利益,和我一起出卖色相,很为难?”   许忆澄愣了愣,突然靠得这么近说话,她有点不适应,退开一小步,摸摸鼻子:“也不是很为难。”   贺朝影悄无声息的收回悬空的手,站直身体:“哦,那就是同意了,刘弦,告诉环球财经的负责人,可以约时间了。”   许忆澄:“……”   刘弦:“……”   当被拉着一起出卖色相的许忆澄亦步亦趋跟着贺朝影出现在环球财经访谈节目里时,白夜歌正窝在沙发里左拥右抱她家猫和她家狗,脚趾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遥控器上挑选节目。   许忆澄那张放大的脸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白夜歌咦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出现错觉,赶紧擦了把眼睛,又调回刚才的环球财经节目,一看,呆了。   她憋了长长的一口气:“靠!这么大的曝光率,许忆澄你这是要完蛋啊!”   *   晚八点整。   一辆黑色世爵从华溪公司的地下车库缓慢滑出地面,绕过水花四溅的音乐喷泉,驶向了s市的中心主干道。   车里的空气闷得令人烦躁,江御行长指挑开锁骨处的两颗纽扣,摇下车窗。   广播里传来女主持人悦耳动听字正腔圆的声音:“下面我们有情H.V珠宝设计公司的CEO天才设计师贺朝影,以及夏季珠宝秀的主场模特许忆澄小姐。”   他眉目一凛,手中方向盘打转,换了个方向,在路边的停车位猛的踩下刹车片。 第18章 他的爱情有点甜。   演播室里四面灯光通透,底下寥寥三张椅子,像科研座谈,除了主持人和两位被邀请的嘉宾,就只有摄像头是活动的。   没有吵杂喧嚣的声音干扰,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主持人翻开稿件,嘴边笑意浅浅,注视着贺朝影:“听说贺总仅用了七年的时间就建立起如今的H.V帝国,这其中有什么捷径吗?”   贺朝影西装笔挺,丰神俊朗,俨然一副商业奇才的配置,从容淡定道:“也什么特别的,谁都有创业碰壁,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   许忆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贺朝影变成脏兮兮的喵咪,手里捧着一个破碗,蹲在路边卖萌乞讨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掉。   这不大可能的!   主持人来了兴致,问道:“那贺总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当初创业碰壁时的经历吗?”   他陷入深思,把过往不堪回首的岁月化为了一句云淡风轻:“都过去了。”   主持人被咽了一下,有点懊恼,不甘心的问:“那您总还记得是什么撑着你熬过那段最困难的时期吧?”   “当然记得。”他这回没有打马哈,微微偏过头,瞥了一眼乖巧坐在他旁边的许忆澄。   许忆澄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偷偷瞪回去,心里腹诽道:“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吗?”   贺朝影轻笑一声,收回目光,表情有一瞬间的温柔:“也许是一双美手和一辆共享单车吧。”   主持人问道关键点,连语气都变得兴奋了起来:“能详细聊聊吗?”   这可是让贺朝影袒露心扉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许忆澄悄悄竖起耳朵,说实话,她也特别想知道他们牛逼哄哄的boss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贺朝影眨眼,靠回椅子里,用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抱歉,我这个人占有欲比较强,这段回忆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珍藏品。”   主持人:“……”   许忆澄:“……”   这访谈还能正常进行下去吗?会不会聊天啊你!   女主持人无比郁闷的翻了几页纸,再次从里面挑出一个重磅问题:“众所周知,H.V的珠宝品牌大部分都是高奢产品,并不亲民,网上就有网友质疑了,说一个小小的石头而已,它真的值得起这个价钱吗?”   这个问题确实挺刁钻,贺朝影呼吸凝重,语气严肃,选择正面回答:“如果单单只是一颗石头,它确实不该这么贵,但这些石头后期是融入了设计者的心血和感情,它是真实存在的物品,选对了主人,它就能在特定的场合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   “至于值不值得起这个价钱。”他略一停顿,抬起眸,正视摄像头的方向:“女孩子的想法我可能不太了解,但是从一位男性的角度出发,一个女孩子,她跟你谈恋爱,把自己的感情全身心的交付与你,跟你结婚,相夫教子,默默守护着你们的家直到容颜老去,她的青春和爱情远远值得起一个高奢品牌的价值,如果我足够爱她,我就会努力精心为她挑选一件专属于她的珠宝,而不是敷衍的在二元超市买一条树胶首饰戴在她洁白如玉的手上。”   他一番话说完,演播室里都寂静了。   女主持人眼眶里有微弱的泪光在闪烁,她很好的压制住,微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抬起来时已经恢复了女强人的模样,赞同的点点头:“确实,贺总能这么想,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许忆澄被暖流冲击得头皮发麻,搁在腿上的指尖微颤,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男人。   贺朝影大概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话,落落大方的坐在那里,还是那副生人勿近我很凶的死样子,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可爱的。   他的爱情大概有点甜。   主持人为了重新调节气氛,又把目标转向今年的夏季珠宝秀:“据说为了这一次的夏季珠宝秀,贵公司新招聘了一批模特儿,被选为天香引品牌的佩戴者,对模特本身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这个解释起来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他看了许忆澄一眼,在旁边安静当了半天花瓶的她终于有了点作用。   他眉目如画,颇绅士风度的向许忆澄伸出手,掌心朝上,语气温和:“能借用一下你的手吗?”   宽大的手掌,略带薄茧,指骨修长,真诚的摊放在她面前。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如谭的双眸,像受到蛊惑一般,轻轻抬起左手,放进了他温热的掌心里。   他眼角溢出一丝笑意,只对着她一个人。   镜头给了特写。   他力道轻柔的包握着她的手腕,很专业人士的解释道:“以这双手为例。”   “作为H.V的签约手模特,手背皮肤要白皙,不能有丝毫伤痕或者瑕疵。”   他拇指和食指指腹捏住她中指,从指根沿着线条慢慢移到指甲盖处,酥酥麻麻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他声音清冷:“五指关节,不能过于突出,否则会破坏美感。”   又将她的小手翻过来,对着镜头的方向:“掌心纹路要清晰细腻。”   主持人似懂非懂:“喔,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他包裹着她的小手,没有立刻放开,正色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当然,这只是基本条件。”   主持人用眼神询问许忆澄:“贺总这么严格,许小姐当初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天香引的代言,一定废了不少功夫吧?”   “也还好吧。”许忆澄讪笑:“就跟以前高中时为了考上心仪的大学连上厕所都在背书一样,这种程度的努力身为H.V的员工,无论如何都是办得到的。”   手上暖融融的温度,让她一度有些迷失,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她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嘴角挂笑:“boss虽然很严格,但他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在他手下工作,总会产生一种自己也和他一样睿智聪明的错觉,连我最难治的拖延症都被纠正好了。”   贺朝影脊背一僵,瞳孔微张,皱起眉,意外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竟然在一脸认真的夸自己,他铁石心肠硬邦邦的一颗心,顿时裹上了一层蜜,甜的。   进行了两个小时的采访在双方都很愉快的情况下结束。   节目组送给贺朝影两张电影票,主持人约摸也知道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什么都不缺,电影票只是还个人情,喜庆一下。   许忆澄摇摇晃晃跟在贺朝影身后走出环球财经总部大厦,活像个小跟班。   晚十点,月明星稀,灯光闪耀。   贺朝影突然停住,磐石一样站着不动,许忆澄没来得及刹住脚,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她捂着头,委屈的抬起下巴看他:“boss,怎么啦?”   贺朝影转身,低头望着她,眸子里的光很亮。   他没说话,抿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她。   许忆澄感动极了:“谢谢boss,我明天下班会和叶遥一起去看的!”   贺朝影:“……”   她从他手里抽电影票抽了半天,愣是没抽出来,疑惑的看他:“boss?”   贺朝影深吸一口气,神色变换,有些气脑:“我送你电影票,作为回礼,你难道不该象征性的问一下我要不要一起去吗?”   额……   好像是这个理。   那她就象征性的问一下?反正他一天到晚忙着工作也没时间去看电影,白送的电影票不要白不要。   她端起脸,邀请他:“boss,明天下班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啊?”   贺朝影轻咳一声,松开电影票,双手插在裤兜了,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阵子,才勉强道:“好吧。”   许忆澄:“……” 第19章 学着点。   许忆澄自认为自己是个大胃王,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录制节目整个晚上都没吃上饭,人有点精神萎靡,垂头丧气像个败家犬。   晚十点多,白夜歌估计已经睡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给她留点干粮果腹,她想起了深夜麻辣烫以及白夜歌最拿手的水煮鱼,垂涎三尺咽了咽口水,肚子随之叫唤两声。   在前头专心开车的男人不动声色将行驶路线换了个方向。   五分钟后……   许忆澄望着窗外热闹的商业街,着急道:“boss,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嗯,有点饿,先吃完饭再回去。”   他把车停在一家梦幻中餐厅旁边,很上道的绕过车子,帮她打开门。   “还傻坐着干什么,出来吃饭。”   闻言许忆澄探出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把已经到嘴边的“谢谢”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打开另一边的门。   她下车伸了个懒腰:“确实是有点饿了。”   这时,有辆宝马停在迈巴赫旁边,从车里走出一个小伙子,很贴心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风度翩翩的朝里面伸出手,软声道:“乖,宝贝出来咱们去吃夜宵哈。”   车里的姑娘把手放进小伙子的手里,搂住他脖子,吧唧一声,亲在他侧脸上,羞涩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贺朝影:“……”   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许忆澄坐在贺朝影正对面,百无聊赖翻了几分钟菜单,选了几样爱吃的菜。   跟上司在一起吃饭是头一回,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报销?   眼睛忍不住从菜单飘到贺朝影的脸上。   对方正低着头,长睫垂下去,心无旁骛的翻看菜单,跟批改文件一样认真。   许忆澄右手撑着下巴,支在桌面上,目光炙热的盯着他一双剑眉,撇了撇嘴:“boss。”   男人没抬头,语句简洁:“说。”   “咱们这算工作餐吗?”   他长指略微一顿,抬起脸:“心疼钱了?”   许忆澄巴巴的点头。   他轻叹一声:“吃完了找服务员要张发|票回去找财务部报销。”   得到了大boss的口头承诺,许忆澄心里踏实了很多,眼中笑意越发明显。   服务员将点好的菜搬上桌。   正中央放着超大的一盘水煮鱼,鱼肉鲜美饱满,秀色可餐,冒着热气的汤面上还飘着一层嫩绿葱花和红辣椒,分外吸引眼球。   许忆澄搓了搓手,抓起筷子,像个饿了好几天的非洲难民,看见那几条鱼就跟看见自己多年的情人一样,爱意从眼中刺啦刺啦的蹦出来,很满足的模样。   “我开动啦!”   她说。   被这种轻快的氛围感染,男人眉眼柔和下来,手抵在下唇处,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在暗处慢慢的荡开。   许忆澄没空搭理贺朝影什么表情,只顾着埋头狂吃,吃得太急,咬到辣椒,刺激的味道呛到喉咙里,她转过头咳嗽几声,难受得眼睛湿漉漉的。   贺朝影神色微动,把自己喝了两口的白开水递到她面前:“我不记得自己有拖欠你工资,让你穷得跟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看在他帮忙递水的份上,许忆澄也懒得计较他的毒舌,下意识的接过来。   贺朝影收回手,眼神晦涩的望着女人粉嫩的唇瓣贴在他刚才喝水动过的杯沿上,在他的眼皮底下咕噜噜的灌下几大口白开水。   许忆澄喝完水,放下空杯子,一别头发现自己的杯子就放在左手边,里面的水还剩下三分之二。   她愣了一下,抬起眼去看他。   男人慢条斯理从盘中夹了一块鱼肉,动作优雅的放进嘴里,俨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许忆澄无语看他:“boss。”   贺朝影:“嗯?”   “我喝了你的水?”   “嗯,你要是觉得愧疚,可以把你的水给我。”   愧疚个屁啊!   咱们俩间接吻了你懂不懂啊!   许忆澄气鼓鼓的盯着他。   男人唇角动了一下:“你大可不必太过在意,那杯水我只喝过两口。”   他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往她碗里丢了一根豆芽:“多吃点,才有力气工作。”   许忆澄:“……”Ugliness   她报复性的夹起一根干瘪瘪的青菜扔进他碗里,笑眯眯的:“boss也要多吃点,以后好加班。”   男人夹起米饭上的那根青菜,放到眼前瞅了几秒,然后微张开嘴吃了进去。   他喉咙滚动,在她的注视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上唇,搞得那颗菜是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算了,她还是吃饭吧。   两人好不容易安静吃了几分钟饭,隔壁桌的小情侣却吵了起来。   女的貌似很激动,一掌拍在桌子上,很大爷的站起身,指着对面男生劈头盖脸的骂道:“别解释了,现实中和我处对象,游戏里还跟别的女生玩暧昧骗炮,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现在人找上门来,你他娘的连打胎钱都让我替你出,你孬不孬啊你!”   “这里人那么多,你冷静点行不行?”男生软语求道。   女生气在头上,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冷静你妹啊!”   身后传来杯子碰在碗上清脆又刺耳的声音。   许忆澄大约是狗血场面见得多了,用脚趾头都能预料到女生下一秒想干什么,在关键时刻,她把头一偏。   那男生也是被泼惯的,在女生抓起杯子的一瞬间已经迅速闪现。   于是那一杯液体就这样隔空越过两张桌子的距离,伴随着女生一句咬牙切齿的“渣男”,全数泼在了对桌贺朝影的脸上。   凉湿湿的液体从额角沿着男人的脸部线条滑落到紧绷的下颚处,滴答滴答掉在桌面上,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尴尬至极。   三人目瞪口呆。   始作俑者率先反应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她神色慌张,瞳孔往里缩:“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   她瞄了一眼贺朝影身上的西装,面色反而更加为难。   再怎么目光短浅,她也能看得出穿在贺朝影身上的西装是高级定制的品牌,就是让她花掉一年的工资,也不一定买得起啊!   她今天恐怕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女生紧张的揣着裙角,迟疑道:“先生,要不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了再还你?”   贺朝影端坐在椅子里,头发湿黏黏的搭拉下来,水渍十分不协调的糊在脸上,西装外套脏了半边肩,像某种打了败仗的大型犬类,默默睁开眼,有浅浅怒意流窜在周身,冻得离她最近的许忆澄瑟瑟发抖。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连去看女生一眼都觉得多余,语气极淡:“不用了。”   女生松了一口气,连道两声“对不起”,拽起她男朋友,灰溜溜的走了。   许忆澄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居然有个小人在敲锣打鼓。   “看够了没有。”   贺朝影语气莫名的尖酸刻薄。   “啊?”   他朝门口的方向勾了勾下巴。   许忆澄把目光转回他脸上,这个人真是……都这种时候了,还那么骄傲逞强,心里有一块地方跟着柔软了下来。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起身走到他旁边,俯下|身,熟练的捏住他下巴,凑过脸,小手抓着纸巾,细心的帮他擦掉脸上的水迹。   这回他倒是很乖,配合的抬起脸,闭上眼睛,睫毛一排排温顺的贴在下眼睑处。   许忆澄觉得有点好笑,纸巾顺着他额头擦过好看的的剑眉,往下扫了扫他高挺的鼻梁,又在脸侧仔细的把水吸干,最终才停在他紧闭的薄唇处。   就是这张嘴,厉害得像刀刃,平日里总能把人划出一身血,却让她怎么也恨不起来,也许是太过锋利,才如此的欲罢不能。   她轻点他的嘴角,又用纸巾在他唇瓣上邪恶的压了两下,心跳跟着漏掉半拍。   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合常理的事情,她触电的收回手,贺朝影却在此时突然睁开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强迫性的拉过来。   “这里还没有擦干净。”他微微歪了歪头肯定道,然后把她的手压在自己的喉结处,不要脸的:“你再帮我擦擦。”   许忆澄:“……”   回去时夜色正浓。   开车的男人似乎心情很好,手机开了免提,边听薛迟报告工作边注意路况,偶尔也会回应一声。   “boss,从采访结束到现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H.V的股价已经上涨了4%,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明早涨到7%那是妥妥的,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这回应该可以乖乖闭嘴了。”   “您知道采访的视屏一出来,网友都是怎么评价您的吗,他们说要不是这么正经的财经节目没有弹幕功能,他们早就恨不得把‘我老公’三个字拼命的往您……”   “嘟嘟嘟。”   薛迟:“……”   “往您脸上怼。”   许忆澄在后座憋笑憋得脸潮红。   男人通过后视镜瞅了她一眼,闷不作声。   她摸摸鼻子,弯起嘴角接了个电话。   是白夜歌那个小妮子打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一听就让人犯困:“采访不是十点结束吗?现在都快12点了,你咋还不回来?”   “半路跟boss去吃了顿工作餐。”   “什么!你们俩发展都这么快了?”那边高声喊了一句,许忆澄已经能想象出小妮子从床上蹦起来,质问她的惊讶表情。   “小声点。”她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俩比白开水还纯洁。”   “别骗我了,快说,你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十分钟到家。”   那边挂电话前嘟囔了一句:“切,真无趣。”   赶在凌晨之前回到公寓。   贺朝影把迈巴赫停在树下,刹车时从旁边猛的蹿出一辆黑色世爵,从侧面开过去,刷的一声,刮掉了他爱驾的一层漆。   他眉梢轻挑,不悦的打开车门,下车查看。   昏黄的灯光被树影遮得支离破碎,黑色世爵的车主倚靠在车门上,西装笔挺,眼里寒光毫不避讳的投过来,虚起眼,将夹在手中的烟掐灭,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贺朝影表情严峻,面色阴沉,眼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周围死寂一片。   “怎么回事?”许忆澄跟着下车,从贺朝影身后探出头,目光对上江御行时,怔了一秒,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面如土灰,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全身麻木,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的从贺朝影身边挪开。   江御行也不看她,直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朝着贺朝影轻挑的笑:“贺总,一起上去聊聊?” 第20章 这是一个标题。   许忆澄垂着手, 像条即将溺死的鱼,呼吸困难的张了张嘴:“哥……”   不同姓,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是她的继哥。   他们是一个重组家庭。   江御行的妈妈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的, 许忆澄的爸爸在她还是受|精|卵的时候就死在了爆|炸案中。   许忆澄长到十一岁的时候, 她妈妈和江御行的爸爸通过熟人介绍,互结连理, 他们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兄妹。   江御行对这桩婚事采取的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政策, 就好像他家里只是新来了两个房客。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基本零交流的生活了几年,直到高中时才打破了这种关系。   他们学校有个校园一霸, 是个地痞流氓, 换女友堪比换衣服,某天图个新鲜跟道上的几位兄弟把许忆澄堵在巷口, 非让她给自己当女友陪|睡,不同意就把点燃的烟头戳在她脸上,让她毁容。   白夜歌是个急性子, 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知道报警,脑子乱哄哄的,逮到在球场上踢球的江御行就吼了一句:“你妹被人堵在青巷口欺负了!”   可想而知当时情景是多么的微妙。   具体细节她也记不清了,只依稀晓得那位想把烟头往她脸上戳的校园一霸被江御行打断手,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才痊愈。   这件事的后果是江御行被校方开除,回去还被他爸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一顿,许忆澄再三解释后, 他爸才唉声叹气的饶过他。   那时她的胆子比较小,看见江御行满身的伤痕就吓得脸色苍白,边哭着边帮他清理伤口,江御行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支起右腿,懒懒的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身上蹭,无语的闭上了眼。   在许忆澄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徐徐睁开眼,抬起右手,拿食指戳了戳她头顶的发窝,语气轻挑道:“喂,喊声哥哥来我听听。”   许忆澄当时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了,傻兮兮的看他,憋了半天,才千回百转的憋出一个“哥”字。   江御行咧开嘴,痞里痞气的坏笑一声,满足的闭上眼,自言自语道:“你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臭男人靠近你,我见一个打一个。”   于是后来,他真的是见一个揍一个……   这也是许忆澄不敢去华溪公司上班的真正原因。   *   这一声“哥”喊得总算起了点作用,江御行抛给她一个眼神:“熬夜对女孩子身体不好,你先回去睡觉,我和贺总聊会儿天。”   许忆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江御行和贺朝影之间来回扫了几圈,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纯聊天,搞事情还差不多。   她心有余悸的解释道:“哥,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这位是我们公司的boss。”   贺朝影不领情的打断她:“你哥没有误会,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上班不要迟到,我和江总谈笔几个亿的生意。”   “哦。”   有钱真了不起,她一个连车都买不起的月光族,不太好留下来拉低别人的交易水平。   许忆澄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走进公寓大门,然后悠的蹲下膝盖,手扒着墙角往外看。   她那么乖不可能的。   江御行打架什么段位,这么多年下来,她比谁都清楚,万一她boss真的被她哥打断腿了,那可怎么办啊!   事实上并没有出现许忆澄想象的血腥场面。   贺朝影和江御行在凉凉晚风中深情对望半分钟,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然后不约而同的转身坐进各自爱驾,踩下油门,一溜烟的消失在许忆澄眼前。   许忆澄从墙后跑出来,望着两辆车开走的方向,气得直踱脚跟。   一夜无眠。   第二天准时去上班。   许忆澄才进公司就火急火燎的往贺朝影办公室跑。   在走廊撞到一身酒气的薛迟。   许忆澄捂住鼻子后退两步,问他:“喂,你昨晚干啥去了,醉醺醺的。”   薛迟怂拉着脑袋,一副刚被人从酒池里拎出来的颓废模样:“我昨晚睡得好好的,谁知道boss半夜打电话让我出去通宵打麻将,说是要给我涨三倍的工资。”   许忆澄抓住关键词问:“和谁打?”   “华溪的江总和他助理呗。”   薛迟打了个酒嗝,头脑还算清醒,慢吞吞的比了个手势:“输一回喝一杯伏特加,我喝十几杯。”   许忆澄的心纠起来,紧张道:“那boss呢?咱boss不是三杯倒吗?喝了那么多酒岂不是……”   她心里一急,没等薛迟回答,就加快步伐朝贺朝影的办公室走去。   薛迟眯起小眼,望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摇了摇头,满嘴酒气:“boss只输了两回……”   许忆澄站在门前,酝酿一遍情绪,把表情收拾好,抬手敲门。   “请进。”   她推开门进去。   男人已经换了套西装,神清气爽的坐在办公桌前,还十分难得的往他冷色调的桌子上放了瓶粉白色风信子。   许忆澄绕到他身后,典着鼻子嗅了半天,也没闻出一丁点所谓的“酒气”来。   她看了眼他搁在文件上的手,又躬身瞅了瞅他后颈,仔仔细细的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视|奸一遍,直到没有发现伤痕,心里的石头才落下来。   她挪到他对面,隔着一张桌子,眼睛赤|裸裸的盯他的领带,有种想撕开他西装看看里头有没有受伤的冲动。   贺朝影把笔丢回桌上,怡然自得的抬眼对上她视线:“看够了吗?”   “够了。”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眼里倒是有玩味的光在闪烁:“好看吗?”   许忆澄抓着下巴沉思良久,点头:“嗯,还可以。”   他起身,松了松领带,从她身侧走过:“没事的话,我要去工作了。”   “boss。”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道:“你昨晚和我哥?”   “想知道?”意料之中的反应,男人心满意得的侧过身,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小爪子。   许忆澄坚定的点头:“想!”   “哦,那可就麻烦了,我是个商人,做事喜欢等价交换。”   “你就直说吧,是想扣5%还是10%?”   他学她以前的语气:“我对钱这种东西没有过多的欲望。”   他手抵着下巴,状似很认真的在思考:“看到桌上的风信子没有?你每天过来给它换三次水,我就告诉你。”   真真是人不如花系列。   给花换水这种破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似乎也没那么困难,水许忆澄一咬牙同意了:“好,我答应你!”   他奸计得逞,如沐春风,凉凉开口:“昨晚,赛车、击剑谁都没有赢。”   他语气里有种小人得志的不屑感,拉开门,背对着她,缓缓道:“打麻将,我赢了。”   “……”   你这还真是挺自豪的啊!   按照贺朝影的计划,今晚下班,他和许忆澄是要一起去看电影的,但天不遂人愿,一报还一报,他什么都算好了,唯一没料到的是人华溪比他H.V早下班。   江御行把他的黑色世爵堵在H.V门口,摇下车窗,用的还是老掉牙的那一套理由,朝着许忆澄喊了一句:“妹,爷爷胃病犯了,不想去医院,你也是个学医的,回去安慰一下老人家。”   许忆澄一听也没什么心情看电影了,把票塞回贺朝影手里,声音断断续续:“boss,对不起,有点急事,今晚就让薛迟陪您一起去吧,实在抱歉。”   贺朝影沉着脸,一言不发,眼见着他妹子拉开黑色世爵的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辆车耀武扬威的抖动一下,然后咻的一声从他面前开过。   他捏紧手里的电影票,一直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断开,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孤身一人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坐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许忆澄像事先说好的一样给贺朝影的风信子一日三换水,但即使以这样的频率往他办公室跑,也没能和他碰上一面。   薛迟的说法是,离夏季珠宝秀开幕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们boss比美国总统还忙,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洽谈工作的路上,就算是他也只能通过手机才能联系到boss。   若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缺少温度,唯有白炽灯的光冷漠的投射在冰冷的石砖上。   许忆澄怅然若失的推开门,扫了一圈屋里的摆设,第十二次把花瓶里的水倒掉,重新接上自来水,摆好他的风信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他办公桌上。   窗外雷雨大作,狂风呼啸,闪电从上空一劈而下,雨点敲在玻璃窗上,叮咚叮咚响得人心烦。   她自嘲的笑了笑,走过去锁好窗户,放下窗帘。   做完这一切,潇洒转身,关灯,拉上门,没有半分迟疑。   没有带伞,也没有车,下楼时门卫大叔正哆嗦着躲在屋檐下狂打喷嚏,同病相连的看她:“许小姐,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雨有点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要不要再等会儿,让家人送把伞过来?”   她摇头微笑:“不用了,这里离地铁站不算远,我跑五分钟就能到。”   她抓起包,挡在头顶上,一鼓作气冲进雨里。   迈巴赫从车行道拐了个弯,刷的停在她身侧,溅起一地水花。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双眼朦胧的低头。   车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长臂,登徒子一样二话不说揣住她手腕往里一拉。   许忆澄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脸朝下贴在对方的胸口处,鼻间全是好闻的草木香。   男人眸色深重,搂住她的腰,轻巧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长指捏住她下巴,往上抬起三十度,低头,不知廉耻的叼住她唇瓣吻了下去。   四片唇细密的贴合在一起,不留丝毫缝隙,舌尖不满足的撬开她的贝齿,往里探,手掌抚上她背部,动作暧昧的游走,想要夺走她的一切。   许忆澄挣扎着睁开眼,眼里温度极速下降,条件反射的抽出手,使了十足的劲,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回荡在雨声里。   *   夏季珠宝秀如期举行,价值三万的门票被哄抢而光,观众席聚集了商界名流和娱乐圈明星以及慕名而来的各大媒体人。   贺朝影日理万机,帮她们扫除一切障碍,为的就是今天她们能够在万众瞩目的T台,将每一位珠宝设计师的心血——那些熠熠生辉的瑰丽珠宝展示给世人。   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   萧吟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回响在朗博文化中心,如痴如醉。   观众的热情高涨不下,贺朝影内心平静无波,眼见着许忆澄戴着他亲手设计的天香引首饰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完成了主场秀。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石头只是死物,价值连城的是设计师的心血和感情。   他的梦想和感情跨越了整整七个年头,伴随着夏季珠宝秀的落幕,得到了最完美的归宿。   *   秀场结束后有个珠宝展览晚会,作为夏季珠宝秀的主场模特,许忆澄自然是要出席的。   贺朝影速度快得无人能及,在那些眼神暧昧想往她手里塞优|酷vip会员卡的无良商人出手前,立马就把她收为己用。   理由也很简单明了:“全公司的女性,就你酒量最好,你不帮我挡酒,你还想让谁来?”   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让小姑娘帮他挡酒有多丢人。   许忆澄不干了:“boss,你喝醉可以让薛迟开车送你回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是自由身!”   贺朝影抱着双臂冷笑一声:“今晚公司的全体员工都要加班到十点,你想搞特殊情况?”   她小声嘀咕:“你这是滥用职权。”   “我还想滥用职权的给你们加薪水,晚会结束后给你们放一个星期的假,你对此很有意见?”   “……”   晚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来参加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贺朝影的死对头百宝莱公司的董事长唐珉和他的儿子唐多令都受邀来了。   许忆澄挽着贺朝影的手臂,和他并肩进入晚会现场,花瓶嘛,当过一次就熟练了。   贺朝影虽然很毒舌,但他的人际关系似乎还不错,一路下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许忆澄笑僵脸,也不知道替他挡了多少杯葡萄酒。   人群散开后,唐珉搂着他小二十岁的女友走过来,举起手中香槟示意:“贺总,恭喜啊,这一次的珠宝秀很成功。”   “多谢。”贺朝影皮笑肉不笑,和他碰了一下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酒。   依偎在唐珉怀里的女人单手扶着隆起的圆润肚子,对许忆澄娇滴滴的微笑。   唐珉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抱歉道:“爱妻有孕在身,不方便喝酒,贺总不要见怪。”   在时尚界混的人都知道,唐多令是百宝莱公司的掌舵人,但他目前只能算个富二代,他爸手里持有该公司52%的股份,只要这些股份还没交到他手上,他那个位置永远都是虚的。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爸的女友竟然怀孕了。   唐多令从扎堆的人群里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许忆澄身上流转片刻,然后远远的朝贺朝影的方向举起手中的暗红色液体,刻薄的嘴动了动,是一句唇语:“cheers!”   贺朝影面色冷峻,漠然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子挡在许忆澄身前,直接无视掉唐多令。   许忆澄一抬头差点没撞到他身上,懊恼的看他:“你一声不响的靠那么近干嘛,不热啊你!”   贺朝影虚虚搂着她纤细的腰,面不改色的扯了慌:“人太多,怕你走丢,江总又来找我打麻将。”   他话音刚落,许忆澄好巧不巧的就见江御行和他的助理从门口进来,一双锋利的眼往人群里一圈一圈的扫过去,好像在找什么人。   许忆澄头脑发凉,一手拍掉贺朝影搭在她裙子上的手,做贼心虚的缩着脑袋,小声道:“boss,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贺朝影点了一下她眉心:“这里是十楼,你不会傻到想跳窗逃跑吧?”   “怎么可能。”她回瞪他一眼:“你的心思真龌龊,我不过是去方便一下而已,你都能想到这么多。”   她往厕所的方向小跑过去,觉得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他:“一会儿我出来,我哥要是还在的话,咱们俩就装作不认识,知道了吗boss?”   贺朝影:“……”   许忆澄也不等他回答就溜进了女厕所。   她站在洗手间里刷了五分钟微博三分钟微信一分钟贴吧,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关掉手机,顺便补了个妆,才没事人一样出去。   江御行果然跟她预想一样还没有走,和几位合作伙伴站在角落里谈笑风生。   酒店的工作人员围在贺朝影身边,脸色惨白,边跟他道歉边解释:“专柜那边突然停电,放在玻璃保险柜里价值两千万的天香引鸽子蛋宝石不翼而飞,警卫正在调查,经理让我过来向先生报告一声,如果最终没能找回,我们酒店会负全责。”   贺朝影眉头深皱,放下杯子,正准备和工作人员去展览区查看。   人群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唐珉仰躺在地,脸色铁青的捂着脖子,他的小女友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一遍遍的喊着:“老公,你怎么了。”   刚从厕所出来就遇见这样的事,许忆澄一时间也有点懵了。   贺朝影飞步闪过去,蹲下|身,侧头观察唐珉的脖子,面色凝重:“唐先生被硬物卡住喉咙,快打急救电话!”   “离酒店最近的医院急救人员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赶过来需要二十多分钟。”江御行挂掉电话,如实说。   “来不及了。”许忆澄拨开人群,跪在唐珉旁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手从下巴伸到他脖子上触到了一块硬物。   “他等不了二十分钟,需要立刻急救。”   她声音没有起伏的吩咐贺朝影:“你把他抱起来,站在他的后面,双臂环抱住他腰腹。”   贺朝影照着她的意思迅速抱起唐珉。   “对,就是这样。”她帮贺朝影把手移到正确的位置:“一边手握拳放在他肚脐与剑突之间,由内向上快速向上挤压,重复进行。”   “速度再快一点!”   如此进行了二十几次,硬物依旧卡在唐珉的气管里,无法移动,而唐珉因为无法呼吸,脸色越来苍白,表情痛苦而扭曲,根本等不到急救人员,他这样用不了几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你把唐先生放下来吧。”她语气平静,扑到餐桌边抓起餐具刀插在酒杯里消毒,用纸巾擦掉上面的酒渍,重新跪回唐珉旁边。   唐珉的小女友惊恐万分的质问她:“你想干什么?”   许忆澄面无表情:“救他。”   “有笔芯吗?”   贺朝影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签字笔,掰断,抽出笔芯递给她。   “谢谢。”   她俯过身,连眼睛都不敢眨,手从唐珉的喉结摸到底下的小凹槽处,右手里的刀准确无误的切开一个小口,把笔芯切断一小截,插|进去。   她做完这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间的汗,瞥了眼沾了几丝猩红血迹的指腹以及握在手里泛着阴森冷光的餐具刀,恍惚记起自己做了什么,手一抖,刀从手中滑落,咣当的一下掉在地板上。   围观的人群从黑白默片向有声电影转换,开始嘈杂起来。   她呆立在包围圈中,怔怔的看着贺朝影,然后咻的把沾着血迹的手藏到背后,粉嫩的唇色白下去,颤抖道:“boss,我是想救他……”   几分钟后,急救人员赶到现场,看见喉咙插着笔芯的唐珉时惊讶了一下,面色复杂的看了许忆澄一眼。   贺朝影要跟着急救人员把唐珉送去医院,确定他的病情。   上车之前,回头看了眼目光呆滞的许忆澄,轻叹一声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手掌包住她藏在身后的小手,动作柔软的搓了搓,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达过去。   “我知道你学过医。”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蛊惑:“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御行是女主他哥惹,上次在H.V女主躲进厕所就是躲他啊 第21章 听我的。   学医是人命关天的事, 许忆澄大学五年成绩虽算不上拔尖,但该背的书该做的手术都很认真的完成了。   唐珉到底是没死在她手上。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气管里的硬物已经取出来, 唐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还在昏迷。”   虚惊一场。   “医生,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一下我老公吗?”   唐珉的女友在走廊里等候多时, 如今见他没事, 心里的重担算是放下了。   “去吧,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他就行。”   得到医生的许可, 她一脸感激的推开门进了急诊室。   唐多令起身, 对着女人的背影厌恶的嗤笑一声,问医生:“究竟是什么堵住家父的气管, 导致他差点身亡?”   医生摊开手,解释道:“我们从唐先生的气管里取出了一颗宝石。”   贺朝影看了眼医生手心里的宝石,眼波染上一丝分不清喜怒的深邃, 眸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就是他们公司在酒店丢的那一颗价值两千万的天香引宝石。   像唐珉这种身份,两千万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是绝对不可能冒险去偷对头公司的宝石,看来是有人砸了保险柜将宝石偷出来丢到他的酒杯里,被他饮酒时误吞进去。   这个人似乎对H.V有某种恩怨,并且想置唐珉于死地。   贺朝影抬眼去看唐多令。   对方从进医院开始全程对唐珉的生死漠不关心,关系再怎么不合,那也是他爸, 除非……   唐多令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舌尖顶着腮部,了然的“喔”了一声,进病房时余光似有若无瞥了贺朝影一眼。   人走后,医生将宝石还给贺朝影,顺便询问关于许忆澄的事。   “一般遇到有人被东西堵住喉咙不能呼吸的突发状况,在急救人员不能及时赶到的时候,在场的人最好是先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把病人喉咙里的东西挤压出去,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且病人已经窒息,才会用刀切开气管做暂时的呼吸,为救护人员争取时间。”   他从眉间攒出笑意,语重心长道:“这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许小姐的手法还算熟练,应该是当过医生?”   “她大学读的是临床医学,今年刚毕业。”   “这样啊。”医生解开手套,夹在胳膊中,沉思了一会儿:“她医师资格证考过了?”   贺朝影顿住脚步,眉头锁紧,疑虑落在眼梢,摇了摇头。   他对此一无所知。   贺朝影打电话给许忆澄的时候,她正坐在江御行的车上。   黑色世爵从尽端开上跨江大桥,窗外两岸灯火辉映,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照亮暗色夜空,她望着远处滑开接听键。   那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哥开车送我回去。”   她把手机换到左耳边,声音有些喑哑:“boss,唐先生他怎么样了。”   尽管离事故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可紧张的心情依旧无法消散。   那边沉默了几秒,有喉结微微震颤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男人轻笑出声,仿佛轻风拂过湖面,阳光射入心房,暖洋洋的。   许忆澄有些微愣神,就听见他说:“不用担心,已经脱离危险,看你平时笨手笨脚的,关键时刻还挺专业。”   许忆澄长长匀了一口气,身体跟着放松下来,愁闷了半天的脸舒畅开,连语气都轻快了:“我一直都很专业!”   “嗯。”贺朝影居然没有反驳她,还低低应了一句:“医生有夸你。”   许忆澄握着手机的手僵了僵,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其实想夸她的人是他吧!   她眼含笑意,挪移道:“你……”   贺朝影轻咳一声,呼吸急速,有转移话题的嫌疑打断她:“你医师资格证书拿到了吧?”   许忆澄立马摇头。   那边气息沉重:“别光顾着摇头或者点头,说话!”   “……”   我靠!这人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这都能发现?   “还没有,今年八月底正式开考。”   那边突然又安静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事,要不是因为耳边环绕着沉稳的呼吸声,她甚至已经怀疑他是不是把电话挂了。   约摸过了十几秒,他突然道:“你今晚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多想,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事,我来解决。”   听他语气这么严肃,许忆澄心存疑惑,问道:“boss,是唐先生又出事了吗?”   “不关乎这个。”   他眼如苍鹰,眉目凌厉,双手灵活转换方向盘,声音低沉浑厚,像重力吸引,稳如磐石:“相信我,还有,这是命令。”   江御行终于忍不下去,把车停靠在路边,长臂往后伸,一把从许忆澄手中夺过手机,声音一字一顿的从嘴里蹦出来:“我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拯救她。”   “嘟嘟嘟……”   江御行:“……”   怀着未知的忐忑回到公寓,许忆澄连鞋子都没脱,就直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熟睡过去。   莫名的就是相信她boss。   他说不用怕,她就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操天日地。   明知道这样不好,还是忍不住照他的意思做……   迟早要完。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白夜歌捏着耳朵疼得惊醒。   她揉了揉发红的耳垂,起床气直蹿头顶,没好气道:“一大清早的还不让人睡觉啊你!”   白夜歌双腿曲起,跪坐在床边,指着手机屏幕,无声张了张嘴。   那表情贼像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   许忆澄定了定神:“到底怎么了?说话!”   白夜歌深吸一气,声音在毫无波动的边缘,对着屏幕念道:“H.V签约女模特拜金成性为了取出价值两千万的宝石,不顾他人性命一刀切开病人喉咙。”   “H.V公司任由女员工非法行医将百宝莱公司董事长唐先生残害至昏迷,其儿子唐多令打算近日上诉。。”   “H.V公司今日股价疯狂下跌……”   开头一张图,其余全靠编。   许忆澄脸色跟镀了一层铅一样,慢慢惨白下去。 第22章 哦。   贺朝影的判断力和决策力是不需要怀疑的, 多年来董事会那些糟老头对他的信任就跟坚信地球绕着太阳转一样,很少干预他的决定,平时不爱干实事,喜欢坐享其成等着数钱, 但这两个月H.V的股价涨涨跌跌不稳定因素直逼天气预报, 他们坐不住了。   对于这些老油条来说,利益当头, 什么情啊义啊都是浮云, 他们不看过程,他们只看结果, 手里的股票价值一跌, 他们连觉都睡不安稳。   早上九点刚过,一群更年期的老头子就围在办公桌前, 连珠炮一样攻击贺朝影。   “H.V的股价下跌了前所未有的幅度,贺总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展览现场丢了两千万的珠宝,这么大的漏洞到现在调查清楚了吗?”   “是时候清理一下公司的毒瘤了, 自从那位小模特进入H.V以后,咱们公司就一难接一难前仆后继的来,不解雇她难平众口。”   贺朝影靠在黑皮椅中,神色懒洋洋的目视前方,手里的签字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桌面上的文件,一声不吭,直等着糟老头们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哔哩哔哩的吐完嘴里的子弹。   老头子们一番说词讲完, 面红耳赤的停下来,等他反应。   贺朝影丢下笔,眼神微动,目光泛着寒意一波又一波的扫过去:“讲完了?还有要补充的没?”   董事会几位元老面面相觑了几秒,安静如鸡。   “没有,那就到我说了。”   他直起身子,表情平静无澜:“三天时间,三天后,H.V的股价涨不回10%,我辞职。”   许忆澄有史以来第一次上班迟到,进公司时已经是十点钟。   贺朝影给员工休假的计划因为这一起事故被耽搁下来。   许忆澄踩着高跟鞋咔噔咔噔的进了化妆间,把自己放在柜子里的私人物品收罗出来,一件件摆整齐放进纸箱里。   她蹲在地上拿手肘蹭了蹭颊边的汗,起身坐到镜子前,打开化妆包,给自己补个淡妆。   房门虚掩着,几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从门缝挤进来。   “我就说那个祸水安生不了吧,才过几天啊?又在外面招惹是非。”   “照咱们boss的脾气,不是早该把她解雇吗?”   “估计是被潜了。”   “boss连江月都看不上,能看上她?”   “枕边风吹一吹,总有看错眼的时候。”   几个女孩讨论着哄笑在一起。   “我就说她怎么从进公司开始,就跟开了挂一样,手再怎么好看也不可能,这样一解释都说得通了。”   许忆澄睫毛膏刷到一半,停下来,若无其事的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一遍自己的脸蛋,上下其手的左瞧右瞧,非常满意的点头。   丫的,长这么大,她的脸第一次打败她的手,她居然也是别人口中的祸水了,不容易啊!   房门被从外向里推开,咯吱一声,尾音拉长。   许忆澄站直身体,口红从嘴角慢慢匀开,对着镜子轻抿一下。   几个女孩大约没料到她在里面,表情错愕的怔在门口,一脸尴尬的闭了嘴。   许忆澄收起化妆包,脸上妆容精致,脸蛋红润,美艳动人,当真有那么一点祸水的味道。   于是几个女孩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许忆澄拎起包,没什么表情的从她们旁边走过,高跟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从空荡的化妆室渐渐移到走廊外,一步一步踩在她们的心窝上。   轻车熟路去了贺朝影办公室。   贺朝影面前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十指飞快敲击键盘,目不转睛的望着显示屏。   玻璃瓶里的风信子因为没有及时换水,花瓣凋零,几片凌乱躺在桌面上。   许忆澄看了眼他清俊的侧脸,轻声喊了句:“boss。”   贺朝影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停顿一秒:“你今天迟到了。”   “是啊,两个小时。”   男人双眼幽深如谭,按下回车键,侧目看她:“主动请罪也没用。”   许忆澄眸若清泉,眼角带着盈盈笑意,从他桌边俯过身,姿态诱惑的拾起一片花瓣,叼在嘴里。   贺朝影关上电脑,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的看她。   许忆澄走到他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膀,头从他脸侧伸过去,粉嫩的花瓣贴在他的唇间。   男人呼吸略微极速,胸膛毫无规律的上下起伏,脸上却是一派不近女色的道貌岸然。   仅仅相隔两厘米的距离,女孩白若明月的的脸在眼前晃悠,鼻尖缭绕着橙甜的气息,就像雨中的那一天。   他漆黑的眼,眸光沉下去。   在抬手的瞬间,她突然将一封信插在他的衣领中,同时退后闪开一步。   手中一空,他长睫轻垂,星目含威,脸上是被冒犯的不悦,两指夹出领口中的信。   许忆澄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等他拆开。   “辞职”两个字跃进瞳孔里,他被气笑了。   “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他微做停顿,像是恨铁不成钢:“我昨天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   “boss,你们商人讲究的是等价交换利益为先不是吗?我辞职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抬起眼,遥遥望着她:“如果你知道救了唐珉会被他家人以非法行医的罪名告上法庭,你那天还会救他吗?”   许忆澄垂下头,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小的时候常见大人们讨论‘路上碰见老奶奶滑倒要不要扶’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也很纠结,扶了吧她敲诈你怎么办?不扶吧良心又过不去,后来我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就像首都限号出行一样,只要是双号,我都会扶她。”   她缓了一下,又道:“昨天是双号。”   “哦,这个办法确实适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用。”   他思绪飘远,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公交站牌遇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双号,他捏紧手里的辞职信:“也就是说如果昨天是单号,你就不会救他?”   “会救。”她想都没想就直截了当的回答:“只是双号这天会比单号更有勇气而已。”   他唇边浮出一个释怀的笑意,淡到肉眼不可见。   空气中传来纸张被撕开的声音,许忆澄抬眸看去。   贺朝影从中间将辞职信撕裂,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表情的随手丢进垃圾桶里:“我还没弱到连自己的员工都护不住,你放心,双号这天,我保你无事。”   大兄弟,你能不能别学我啊?   许忆澄:“boss,咱能讲点理不……”   “哦。”他单手撑着头侧,懒散而漫不经心,有风淡淡的从他眉宇间流过:“一个多月前,你和H.V签下卖身契,合约期是一年,白纸黑字写着不能单方面毁约,或者你其实想付三倍的违约金?”   “……”   女人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弱下去:“那我还是不辞职了。”   “出去时记得帮我把门拉上。”   许忆澄退到门口,又觉得自己有点孬,她撇着嘴回头:“boss?”   男人的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上:“说。”   她眼闪秋波,有种大仇将报的小人得志:“那天在雨里,你其实是想潜规则我的吧?”   男人果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老虎,咬牙切齿道:“两厢情愿的话就不叫潜规则。”   又想起她那一巴掌,讪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第23章 情敌相见   “情急之下救人是万不得已人之常情, 许小姐的行为是值得鼓励的,但她也确实构成了非法行医的条件,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病患家属要上诉, 我们赢的机会连一半都没有。”   贺朝影的私人律师谭轩和H.V合作过几年, 为人处世一向客观冷静,经验丰富, 为他解决了不少官司纠纷, 他说赢不了,那就是真的赢不了了。   贺朝影关上电脑, 起身, 踱到窗边,背对着谭轩:“唐多令胜诉, 她会有什么后果?”   谭轩中指抵在眼镜架上,往上推了推,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像无情站立的法律条文:“情节严重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最轻也是永久剥夺医师资格考试的机会和赔款。”   要么坐牢,要么终身不能当医生,哪一项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从外界下手,利用舆论施加压力,我们的赢面大不大?”   “国外有过类似的案例,不过一个国家的法律体系不是一日形成的,为了某个人而去破坏已经成型的体系不现实, 我的建议是最好和患者家属沟通清楚,毕竟许小姐是为了救人才触犯法律,而且人也救回来,对方要是同意撤诉,可以私下赔偿一笔巨款。”   “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贺朝影单手插在裤兜里,垂眼看着底下循环往复的车流,夕阳落在远处高楼的半腰,橘黄色的光映红半边天,悄悄投过来,染上他墨黑的发梢,他表情变得虚幻起来:“蛇听不懂人话也不会感恩,与其花时间劝说它做无用功,不如在他张开獠牙之前,捏住它的七寸。”   谭轩走后,贺朝影和薛迟开车去了一趟酒店。   酒店经理以为他们俩是为珠宝丢失的事来讨债,吓得脸色铁青,点头哈腰道:“贺总,关于贵公司珠宝丢失的事,我已经向上级汇报,马上就能有结果,请你再多等两天。”   贺朝影摆摆手:“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你们酒店的安保出了漏洞,当晚还让我的客人误吞珠宝,差点窒息死亡,我想调看昨晚的监控视屏,你没意见吧?”   “这……”酒店经理神色有些为难。   贺朝影也不急,腰背挺直,大咧咧的往那一站,挑着眉看他,眼神咄咄逼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盗窃案了,或者你们希望警方介入?”   威胁人的套路他向来运用得炉火纯青,就没有人能逃的过的。   像这种五星级酒店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服务至上之外,最看中的就是安保,这要是警察过来调查,事情一闹大,至少能赶走一半的客人。   经理眉毛拧在一块,急声道:“贺总别啊,咱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查看监控录像吗?有什么不可以的!”   贺朝影让工作人员把许忆澄救人的那段监控调出来,交给薛迟:“你拿着这个去找几家靠谱的媒体,再联系几位国内比较权威的医生,公关费我来出,是时候给群众科普一下医疗小常识了。”   薛迟不愧是贺朝影多年的得力助手,三言两语就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boss,您就等着明天看战果吧!”   薛迟揣着录像带精神抖擞的小跑出门。   贺朝影收回目光,吩咐工作人将监控视屏调到昨晚展览区现场。   他身体前倾,单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眯起眼睛,全神贯注的望着屏幕:“昨晚是短路还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是跳闸。”   “电闸区域有安装监控器吗?”   “有的先生,不过监控器昨晚被人砸了。”   贺朝影松开托着下巴的手,指了指屏幕:“调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嘀铃铃响了几声。   他打开看一眼,是唐多令。   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崩坏,他眸底闪过嘲讽的光。   呵,这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贺朝影将手机放在左耳边,直起上半身,眼睛仍旧目不斜视的盯着监控视屏。   唐多令胜券在握的笑声里夹着浓厚的荡漾感,通过无线电波准确无误传到贺朝影的耳朵里。   贺朝影的面部处在毫无表情的边缘,内心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对方笑了三秒,总算是说话了:“贺总,别来无恙。”   “嗯。”   “贺总这两天似乎很忙?在为员工的事烦恼?”   贺朝影望着视屏里空无一人的走廊。   “唐总有何高见。”   那边有翻动文件的声音,唐多令语气里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比如说让出H.V15%的股份,也许就不会这么忙,还能抱得美人归。”   “嘟嘟嘟……”   唐多令:“……”   视屏里出现一只手臂,握着酒瓶咣当一声把电闸处的监控器砸碎,贺朝影连忙指示工作人员按下暂停键。   屏幕里的手被放大,贺朝影顺着指甲盖一点点往下看,连细微的皱纹都不放过。   他的目光定格在对方中指的祖母绿宝石钻戒上,眼皮轻微跳动,唇边弯出浅淡笑意。   许忆澄晚上下班回公寓,碰巧撞见法院派来给她送传票的人。   这个人叫梁思辰,和她还颇有些渊源。   她妈一直想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位梁叔叔家在法院工作的儿子,就是这位,初中时期两人曾经见过几面,成年以来这是头一回。   对方白衬衫黑西裤长身立在晚风中,说不出英年才俊,风度翩翩。   然后将手中的传票递给她:“许小姐,能一起上去聊聊吗?”   许忆澄接过传票,嘴角不留痕迹的抽了抽,一时有些语穷。   把这尊佛接回公寓,好茶招待。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望,要不是屋里还坐着一个白夜歌,许忆澄早就装死了。   梁思辰抬起杯子,轻抿一口茶,眉羽淡淡:“许小姐能和我说一下事情的始末吗?”   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好像是家里人派来了解情况的?   许忆澄掂量片刻,在大脑里把事情润色一番,十分简洁道:“唐先生被硬物卡住喉咙,无法呼吸,我和boss用尽常规的办法,也没能把硬物从他喉咙里挤出去,急救人员又无法及时赶到现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陷入昏迷,然后窒息而死,所以我切开了他的气管。”   念到“boss”这个词的时候,她心底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爬过,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贺朝影现在在做什么,白天上班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议论他被董事会的元老刁难。   他不让她辞职,他自己却要辞职?   她颇为惊恐的挥散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梁思辰没料到她内心活动如此丰富,放下茶杯,一双清朗的眸子锁定她的脸,安抚性的笑了笑:“我相信你。”   许忆澄噎住,不知如何开口。   梁思辰撕下一页纸,写了一串手机号码,交给她:“我在法院工作了几年,对法律还算熟识,许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法律顾问,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打电话问我。”   他略略停顿,又接着补充道:“毕竟这也是家父和江伯父所希望的。”   没想到他把两位长辈搬出来,许忆澄藏在底下的手无意识的绞着沙发垫,笑得人畜无害:“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谈完公事,出于礼貌,许忆澄要把将思辰送到楼下,但考虑到两人孤男寡女的独处,未免太过暧昧,于是她把白夜歌这个小妮子也一起拉上了。   三人踩着楼梯有说有笑的下楼,看起来十分融洽。   一路上梁思辰嘴边至始至终都挂着春风化雨的笑意。   到了门边,他停下来:“就送到这吧。”   许忆澄和白夜歌对视一眼,脑袋晃悠,一副小狐狸的表情,嘿嘿哈哈道:“梁先生慢走。”   这就是典型的愁到深处自然笑,明明心里被传票的事堵得一逼,脸上却要努力的克制住,不能表现出来。   眼前这个人不欠她什么,能萍水相逢,就不该牵扯出诸多麻烦。   梁思辰大概和她想法不同,约摸是被她的笑颜感染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抬起来,动作轻缓的搭在她柔软的发上。   许忆澄当头一棒,愣住了。   她深褐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抓着白夜歌的手后退两步。   搁在口袋里的手机适时的响起。   她抽出来,像握着烫手山芋一样滑开接听键。   不远处。   凉白的月光下,贺朝影靠在迈巴赫旁边,冷峻的脸半隐在黑暗中,分不清喜怒,一双漆黑的眼漠然望着门边三人,目光移动,电闪疾驰的投在梁思辰方才搭在她头顶的手上,瞬间凌厉起来。   他声音往下压,偏低偏冷的“喂”一声。   许忆澄抬起头,目光和他对上,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第24章 我不仅藏糖。   贺朝影单手把车门关好, 目光清清冷冷,视线一直和她对望,光线有点暗,他长步迈开, 朝这边走来, 同时对着手机话筒,声音硬邦邦的:“我找许忆澄小姐。”   明知故问的语气。   许忆澄的眼睛里, 他的轮廓从朦胧到清晰, 越来越立体,她盯着他移动的影子, 问:“您好, 请问找许小姐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声音沉静:“请你帮我转告她, 贺先生今晚想占用她的下班时间和她聊点私事,有可能会涉及到个人隐私,需要安静的环境和绝对的保密。”   他停在她身前三步远, 和梁思辰站在同一竖直面上,手里端着电手机,稍低头,拉长的影子罩住光线,从半空笼下来。   许忆澄高跟鞋踩在他影子上,抬头看他,手机仍旧搁在耳边,淡笑:“请您通知贺先生, 许小姐准了。”   白夜歌作为一个几千瓦的电灯泡,绕是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还幼稚的两个成年人,有什么话是不能面对面说的?非要给移动公司送话费。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招实在是绝,梁思辰都来不及反应,就输得很彻底了。   白夜歌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向梁思辰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梁思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息,暗自吞回肚子里,皱着眉,打量贺朝影一眼,微笑不复自然,略微点头:“就不耽误你了,改天有空再聊,有事打我电话。”   许忆澄关掉手机颔首示意,声音不咸不淡:“好的,梁先生再见。”   白夜歌看着梁思辰远去的单薄背影,余光在贺朝影和许忆澄间来回扫一圈,很识相的问:“请问两位是打算回屋聊,还是?”   “回屋。”   “换个地方。”   许忆澄:“boss?”   贺朝影长睫微掀,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寡薄笑意,抬起手去揉她头顶的发。   手上触感软乎乎的很舒服,有种丝绒的顺滑,还带点洗发水的清爽气息。   他爱不释手,猛然间又想起刚才那男人也碰了她的头发。   他心里藏着根刺,不高兴的加重手上的力道。   女孩子小绵羊似的,双手捂紧脑袋,偏了偏头,逃开他的魔掌,抬起头,蹙眉,愤愤的瞪他,抗议:“boss!”   他把手收回来搭在腰间,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意:“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夜歌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目送两人离开,仿佛遭了一万点的暴击,她捂着鲜血淋漓的小心脏颓着脑袋呼哧呼哧爬上楼,坚持几年的“单身贵族”信念在今夜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   作为单身狗,她突然觉得找一个人来互相伤害,其实还蛮有爱的?   许忆澄掌心轻缓拍了拍迈巴赫的车身,上次被她哥用世爵刮掉的那层漆已经修补好,完全看不出痕迹。   贺朝影拉开驾驶座的门把,弯腰,动作意味明显的要坐进车里。   原来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此刻比她矮了不少,她胆子瞬间肥肥的。   同手同脚走过去,趁他一个不留意,一爪子摸上他的头,葱白软玉的五指插|进他墨黑的发里,略带报复心邪恶又温柔的揉了两把,而后收回手,迅速溜进后车位,把车门关紧,乖巧坐好等怼。   男人的手停在门把上,身子一动不动,像播放了一半的视屏,因为网速不好,卡成纸片人一样,等了几秒,他一帧一帧的挺起上身,右手松松搭在窄腰上,剑眉纠着,朝她的方向,薄唇抽动:“幼稚。”   许忆澄:“……”   贺朝影是个缺少闲聊细胞的人,车里很安静,许忆澄窝在座位里懒懒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一上一下的打架,她掰着手指数了数这是第几次坐上贺朝影的车。   数着数着,困意袭来,她斜身往下一倒,睡着了。   贺朝影鼻息渐深,将车速减慢,防止她被磕到从座位上掉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至少不担心他会偷偷把她卖给人贩子亦或对她下毒手。   他无奈摇头,眼里流转出宠溺的笑,温柔至极。   许忆澄梦见武当道长送给她一颗仙丹,她含在嘴里,舌尖绕着丹药打转舔吮吸,奶油混着焦糖的甜味在舌苔上慢慢融化开,还没等她细细感受,一只长臂伸过来,从她嘴里抠走了仙丹。   她一着急,欲求不满的抬起脑袋,舌尖从两片饱满粉嫩的唇瓣间伸出很短的一小截,追着丹药的方向懊恼的低吟一声。   贺朝影半伏在她上空,望着她的眼眸像马里亚纳海沟深不见底,右手揽住她背部顺势将她上半身从座垫上抬起六十度,同时埋下头,将自己凉薄的唇贴上去,厮磨片刻,含住她的舌尖浅尝辄止的吸吮两下,退开,在她睁开眼的瞬间,把左手边的棒棒糖插|进了她的小嘴里。   刚睡醒的许忆澄脑袋瓜有些迷糊,嘴里叼着棒棒糖,惺忪睡眼无辜的眨巴眨巴,撑着椅垫坐起来。   她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一看,葡萄大小的糖果被她舔成了樱桃。   她白皙的脸颊羞得微红,耳根子烫烫的,有一点点恼羞成怒的看他:“boss,你居然趁我睡觉给我吃这玩意?”   她把糖重新放回嘴里,咯噔咯噔的咬碎:“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怎么就不是小孩了?”贺朝影视线低垂长睫敛着,强忍笑意:“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许忆澄舌头一卷,将糖渣吞进喉咙里,辩解:“你总不能让我吃了一半就丢掉吧?”   贺朝影锁好车,转身,抬步走进医院大门。   许忆澄颠儿颠儿的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的拿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看他。   贺朝步履如风,风度灼人,袖口挽起一截,看了眼时间:“你似乎有话想和我说?”   许忆澄憋得老难受,他一问,立马张开紧闭的嘴,侧目,瞥他:“我只是没想到有的人平时看起来一副菜米油盐不进的样子,却往车上藏糖。”   “你想不到的事还很多。”   “比如说?”   我不仅藏糖,我还偷吻你。   他手虚抵着下巴:“那颗糖是我幼儿园的弟弟落在车上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偷吃了他的糖。”   许忆澄:“……”   晚上的医院有些凄凉瘆人,为了不打扰到病人休息,两人走进医院大厅十分一致的放轻脚步,关了话匣子。   值班的小护士趴在桌上,无聊的刷微博。   贺朝影走过去,压低嗓音,沉声道:“你好,请问唐珉先生住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有气无力的掀开眼皮,在看清他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翻了翻记录,结巴道:“在……在二楼206,晚上病人都在休息,你们上去的时候记得小声点,不要惊扰到其他病人。”   许忆澄鼓着腮帮子,跟在贺朝影身后上了二楼。   唐珉的小女友蒋彤为了更方便的照看唐珉,让人在加护病房放了张床,还雇了个保姆,一天24小时除上厕所之外,基本不离身,就怕唐珉会出什么意外。   许忆澄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蒋彤为何如此担心。   别看唐珉平时老爱在人前爱妻爱妻的喊她,两人其实就没领过证,唐珉的遗嘱早在她怀孕之前就立好了,财产全是留给唐多令的,她现在好不容易有孕在身,就盼着孩子出生,唐珉能改医嘱,如果他此刻出了什么意外,按照唐多令的脾气,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蒋彤从床上爬起来,比了个手势:“有什么话去隔壁休息室聊吧。”   三人从加护病房出来,进了休息室。   许忆澄指根绞着,语气坦诚:“唐先生还好吧?”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这几天会慢慢转醒。”可樂   “那就好。”   这是她在没有医生指导的情况下真枪实弹动的第一起手术,如果唐珉身亡,她以后恐怕连握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了。   蒋彤从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医生说是你救了我丈夫,抱歉,我那天不该凶你。”   贺朝影适时的接过话头:“蒋小姐,我的员工为了救你丈夫被唐多令以非法行医的罪名起诉,如果唐先生醒了,我希望你能立刻通知我们。”   “这是自然。”蒋彤扬着眼,弯弯唇:“今天的新闻我有看,很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等我丈夫清醒,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两人谢过蒋彤,并肩从医院出来。   朦胧月色寂静无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几盏路灯撑起一片暖橘色光幕,两人手背不经意碰在一起。   贺朝影揣住她手指捏在掌心里,她挣脱两下,没抽出来,诧异的抬眼看他。   他垂眸,眼中掠过星辰,倔强的抿着嘴不说话。   唐珉是唯一能让唐多令心甘情愿撤诉的人,如果在开庭之日他还无法清醒,那么唐多令所说的让出H.V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那是最坏的打算,但凡有点能力的男人,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要公司还是保住心上人这样两难的境地。 第25章 还钱?   微博热搜长期被娱乐圈明星占据, 一天到晚翻来看去就那几个名字,网友难免腻歪,这会儿好不容易爬上来一条新鲜热乎的“女员工非法行医只为救人”的博文,立马就被顶上头条。   网友的评论以每分钟几百的速度在成倍增加, 堪称打脸修罗场。   “前天无良的媒体故意只放小姐姐拿刀切喉咙的图来误导我们, 现在看到完整视屏,总算知道了真相, 亏我还言语攻击小姐姐, 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她打一顿,现在脸真他么疼!”   “医生压力很大, 请对我们医生好一点, 谢谢!”   “这属于做了好事没好报的典型代表,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心疼小姐姐。”   “我也是一位刚毕业的医学生,和小姐姐一样还没考到医师资格证,遇上这种事可能连小姐姐一半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她完全可以只当个旁观者,冷漠的看着唐先生窒息而死,也不必惹上一身骚。”   医生本就是话题度超高的职业,此次视屏一出,再经过名医讲解,医学生附和,网友有感而发,浪潮退去, 水落石出。   这还得归功于薛迟的办事速度和各大微博公众号的推广,以及钱。   拜金的心理不能有,钱却一定要有,没钱无人替你说话,一个粉丝一块钱,微博大v几千万的粉丝,钱哗啦啦比水流得还快。   许忆澄作为一个小穷光蛋,对贺朝影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逢年过年将他当财神爷供奉起来。   天蒙蒙亮,许忆澄在出租车上给贺朝影打电话。   本想礼貌性的和他说等她以后有钱了会还给他,但转念一想,自己这辈子赚的钱都请不起微博大v,还谈什么还钱?   只好口头感谢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H.V的衷心,以后会努力工作报效公司之类的。   那边云淡风轻,连眉头都不眨:“也不单纯只是为了你,这是给公司的公关费,你的善意举动若真的被误认为是切喉取宝石,公司损失的可不只是这些,当然,你想还钱,我来者不拒,勉强收下。”   许忆澄捧着手机,满脸穷酸样:“boss,我一年的工资都比不过你手上那块表,咱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哦,比如说?”   她敛着眉眼,沉默半分钟,缓缓开口:“等风波过去,我能逃过此劫的话,就去考个医师资格证,终身给你免费看病。”   *   许忆澄准时到公司,和黛妮寒暄两句,劫难当头,黛妮也没指望她能正常拍摄广告,聊完后让她直接去找贺朝影的律师谭轩商量被告一事。   彼时,谭轩正在贺朝影办公室里观看视屏。   “那颗祖母绿宝石戒指是学长的作品,世上仅有这一件,夏季珠宝秀结束后就送给佩戴她的模特儿,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砸电闸的就是她。”   贺朝影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示意谭轩看。   “砸电闸算故意毁坏公物,顶多是陪款或者进去蹲几天牢,根本威胁不了她,我们需要找到绝对性证据证明是谁偷了宝石投进唐先生的酒中,故意谋杀罪才是最大的筹码。”谭轩解释。   贺朝影长指拖着鼠标把另一段视屏调出来给谭轩看:“投宝石的人也找到了,是酒店雇佣的一位调酒师。”   他神色为难:“对方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拒绝承认有同谋或指使人。”   “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证明唐多令和他们俩有过交易。”   费尽心血找到罪犯,事情依旧陷入死胡同。   贺朝影呼吸深沉,曲起五指轻点桌面,凝神看着视屏里的手片刻。   办公桌上的电话应景的响了几声。   他回过神,接听。   前台小姐的声音娓娓动听,毕恭毕敬道:“boss,何媛已经到公司了,需要让她马上去您办公室吗?”   “嗯,让她过来。”   贺朝影挂掉电话,抬起头吩咐站在一边的谭轩:“你先去见忆澄吧,这边我来找突破口,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证据,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   刚进公司就被前台小姐告知贺朝影要找她去谈话,意料之外,心也跟着乱了。   她没有直接去办公室,在上楼之后拐去洗手间。   将每个厕所门拉开,直到确定里面没有人后,她才慌慌张张的走到窗边,从包里取出手机,拨打那个已经背得耳熟能详的号码。   她压低声音,眼睛警惕的望着门口:“喂,令,贺朝影昨晚去酒店查看了监控器视屏,我前晚忘记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可能已经被他认出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哭腔,有点不知所措:“他现在让我去办公室问话,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坐牢,令,你一定要救我……”   “冷静点,别急。”电话的另一头唐多令歪在总裁椅里,手里的笔头一下又一下毫无规律的敲击桌面,扁了扁嘴角:“认出你也没关系,不就是砸个监控器按了个电闸开关吗?陪点钱或者在警局里住两天就能出来,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声线懒散,带着不屑:“他问你话,你就说晚上酒喝多脑子不清醒,不小心砸到了监控器,他能把你怎么办?”   他坐起身子,拨弄桌上的大厦模型,声音藏着虚假的温柔:“媛儿,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一定要挺住,实在不行,你就辞职,违约金我替你出,就算到了警局,你也不能把我供出去,明白吗?等这场风波过去,我拿到爸爸的遗产和H.V的股份,你就是百宝莱的董事长夫人,我唐多令的妻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何媛冷静下来,擦掉眼泪,深呼吸,像被洗了脑的无知孩童:“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你放心,我等你来娶我。”   她洗了把脸,妆花掉也没来得及补,匆忙出了洗手间。   到贺朝影办公室时遇上从里面出来的谭轩,两人对视一眼,她心虚的收回目光,垂头走进办公室。   “坐。”贺朝影也不看她,起身走过去顺手把门关上。   咔嚓一声,何媛的心跟着抖了一下,裙角被她捏皱。   贺朝影坐回自己的位置,冰刃似的眼神投在她身上,声音是播音腔,没有起伏:“学长送你的那颗祖母绿戒指还在吗?”   “在……在的,怎么了?”何媛磨了磨中指上光滑的宝石,壮似不解的问。   “前天酒店的监控器被砸前拍到一个女人的手,中指指根戴着祖母绿宝石戒指,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这只手是你的吧,为什么要砸监控器?”   他冰着脸,目光骇人,如果不是事先和唐多令打过电话,以何媛的性格,早就被他吓得什么都招了。   她勾了勾嘴角,努力挤出一点笑,手不安的搭在腿上:“夏季珠宝秀办得很成功,那天晚上很高兴,所以喝糊涂了,应该是醉的时候撒酒疯不小心砸到的,我很抱歉,我可以赔偿所有的损失。”   说完,起身朝这贺朝影的方向鞠躬:“boss,感谢你这两年的栽培,做了这种事我也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了,我申请辞职。” 第26章 你有卡吗?   猎物突然变聪明, 一口咬定自己是喝醉酒才犯错,想想都知道是背后有人操控。   这事难就难砸监控器的和偷宝石的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两个人还没有任何交集和联系,就像是偶然发生一样。   问不出话来, 可在找出幕后黑手之前又不能立刻放何媛离开。   贺朝影强压下心里的焦躁, 面上稳如泰山:“酒店经理已经报警,你想走, 我不留你, 不过要根据签订的合约内容进行,先向人事部提交申请, 申请过了, 我这边再审核,最后提交三倍的违约金。”   他摆手开始翻看号码打电话, 何媛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她神色清明,笑意隐约从娇俏的眼角漫开, 洋洋自得。   踩着猫步踱过去拉开门。   两位军装笔挺的警察端立在门边,表情傲然。   没想到警察来得这样快,何媛愣住,睁大眼,恍惚。   警|察语气威严,:“你好何小姐,有人报案说你涉嫌私通他人偷窃,请跟我们走一趟。”   *   贺朝影放下手中的文件, 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没顾得上吃饭,胃部隐隐约约的作痛。   盛放在白瓷杯中的深褐色咖啡冒着缕缕白烟,浓香四溢,他却没有了喝的欲望。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此刻倒下的。   想起女孩子曾经义正言辞又色厉内茬的嘱咐他按时吃饭少喝咖啡,他的心跟着暖和起来,连微痛的腹部都缓解了不少。   许忆澄和谭轩谈完是事是午饭时间,公司事多,她没心情下馆子,拉上叶遥去公司食堂吃饭。   员工排了几条小长队,要知道,H.V食堂的饭菜可比外卖好吃多了,除了她们这种普通阶层的员工,高管的几位也是常来这边吃饭的。   选好餐,双手抱着饭菜转身,回头发现贺朝影站在她身后,抄手眼神纠结的看着她碗里的饭菜。   贺朝影一来,员工们就不可能安分守己的,一个个吃饭的时候眼神还不忘往这边飘。   他倒是很淡定,学着她的样子,到隔壁端个餐具递给食堂大妈。   大妈嘴巴张着,手里扬着勺子一动不动,呆呆的。   许忆澄的表情从毛骨悚然到惊讶无比再到平静无波三度转变,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问他:“boss,你来体验民情?”   “我来吃饭。”他垂头低眉,细细挽起衬衫袖口,瞥一眼她碗里的东西,对大妈说:“阿姨,我要一份和她一样的。”   大妈合上嘴巴,挥挥手里的锅铲,气息十足:“好嘞!”   暗暗给他多打了些菜,连饭量都是她的两倍多。   他双手接过来,搁在餐台上,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刷卡机。   大妈连忙摆手,笑呵呵:“这顿免费了,小伙子多吃点哈!”   旁边另一位大妈掐着她的腰,小声提醒:“别喊错了,人家是总裁!”   “瞧我激动得,对不起啊总裁。”   贺朝影挑了挑眉:“公司的规矩不能破坏,刷卡吧。”   “啊?好……好的。”   大妈按下几个数字。   被谅在一旁的许忆澄噘嘴小声嘀咕:“boss,你有饭卡吗?”   “我当然有。”   他字正腔圆十分肯定道,然后在她诧异的抬眼看他时伸出手,两根手指捏住她手里的饭卡的一角,往外抽,迅速贴上刷卡机。   “嘀”的一声,动作干净利落,堪称教科书典范。   许忆澄双脚被钉在地上石化了。   贺朝影刷完许忆澄的饭卡,接着又抢了叶遥的座位,率先坐到许忆澄的正对面。   叶遥憋着一股气,没敢让他起来,很识相的坐到许忆澄旁边。   许忆澄握着筷子唉声叹气:“boss,你要是吃不惯不必勉强的。”   潜台词是你吃不惯可以把你碗里的一半菜分给我啊,特别是那只炸鸡腿!   贺朝影盯着她两扇翘起的睫毛,眸色微动,还真的就一点都不勉强的夹起自己碗里的咸菜丢进她碗里:“这个我吃不惯,你多吃点,吃完下午和我出去干点活。”   挑完咸菜,又从她碗里夹出一半腊肉丢进自己碗里。   叶遥看得一愣一愣的,米饭从嘴边掉下两粒,她赶紧把碗挪得离贺朝影远远的,就怕他糟蹋完许忆澄碗里的菜又来糟蹋她的。   好在贺朝影似乎是满足了。   饭后,许忆澄捂着干瘪瘪的肚子,欲求不满的拖着身子跟在贺朝影身后,巴巴的问:“boss,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郊区。”   贺朝影带许忆澄去的郊区在五环开外,车程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那个地方跟市区比起来很落后,从建筑就可以看出明显的差距。   一排排灰色平房凌乱摆在地面上,墙面留有被雨水冲刷过的污迹,一大片橙红色凌霄花倒挂在篱笆上,是这里最明艳的色彩。   把车停在路边。   两人在一阵阵犬吠声中绕着蜿蜒小路走了几百米,来到一个老旧小区。   几位更年期大妈坐在小卖部里搓麻将搓得风生水起。   许忆澄非常紧张。   贺朝影可是有过让薛迟出去通宵陪他和江御行打麻将的光荣事迹,万一他没忍住跑去和大妈们打麻将,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够把他拉回来。   然而事实告诉她,这个想法是多余的。   贺朝影拐进小卖部,嘴边特意挂上清润的微笑,把一身戾气收得干干净净,躬身,用一副邻家大哥哥的和蔼模样问蹲在桌子后写作业的初中生小妹妹:“你好,请问你知道君沫家在哪里吗?”   小妹妹两条马尾辫一颤一颤的抬起头来,看他时眼中带着小星星,百转回肠的“咦”道:“我当然知道啊,不过你要买点东西我才能告诉你!”   贺朝影:“……”   几分钟,许忆澄和贺朝影两人手里各拿着一瓶旺仔牛奶出现在一座低矮的平房前。   大门上被撕去半边的大红福字已经退色,台阶爬着青苔,房檐有蜘蛛网,墙角落下灰。   仿佛是许久没人住过的弃宅。   贺朝影抬手轻叩三下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   门从里面“咯吱”一声被缓缓拉开。   一位瘦弱的三十几岁女人忐忑的伸出头来,她眼角通红,好像是刚哭过,看见他们时眼神晃了一下,声音像慢熬的雪梨汤,软软的问:“你们找谁?” 第27章 有病。   屋里摆设简单, 没装修过,水泥式地板,木质家具颜色暗淡,看起来年代久远。   贺朝影和许忆澄紧挨着坐在桌边。   林静给两人斟茶:“你们是沫沫学校的老师吗?沫沫这几天病情有点严重, 我和她爸商量过, 准备让她退学回来养病。”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的,这是从乡下带回来的自产茶叶, 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贺朝影和许忆澄对视一眼,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君先生。”   “我老公?他怎么了!”   在卧室睡觉的女孩听见讨论声,抱着棕熊爬下床, 从门边探出头。   她皮肤泛着病态的白, 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一双天真的眼无辜望着贺朝影, 声音软嚅:“你看见我爸爸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他了。”   绕是贺朝影在野蛮的资本主义市场打拼多年,练就一身的铁石心肠,此刻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无情无意。   有些事不是孩子可以听的。   贺朝影用余光悄悄的给许忆澄抛了个眼色。   两人的物理信息传递良好, 即使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许忆澄也知道贺朝影想让她做什么。   她起身笑眯眯的走过去,用尽哄小朋友的一百种方法,总算把君沫给支开。   墙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贺朝影刻意压低声音:“君先生之前几天没有回来过吗?”   林静摇头:“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境不好,沫沫又患有一型糖尿病,像我们这类的普通民工根本撑不起开销, 我老公为了攒钱给沫沫治病,上个月去市里找工作,我已经接近一个多月没见过他。”   贺朝影握着茶杯沉吟片刻:“虽然很抱歉,但有些事我希望你能知道,君先生前天因为涉嫌一起盗窃谋杀案已被捕入狱。”   “什么!”林静惊呼一声,又想起君沫还在隔壁,自己反应太夸张,生怕吵到她,赶紧捂住嘴,声音轻到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不可能,我老公前儿中头奖还给我打了一笔钱,我们已经准备带沫沫去医院动手术。”   贺朝影从林静的话里找到症状所在,所谓的中头奖其实是封口费。   这类似于买凶|杀|人。   唐多令找了一个和他毫无关系又急需要钱的人帮他做事,并答应对方事成之后给对方一笔钱,而这个人正好就是君沫的爸爸君凌,怪不得君凌打掉牙齿往里吞,硬是将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贺朝影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讲解给林静听。   林静的精神状态位于崩溃边缘,眼里唯一的光弱下去,身子摇摇欲坠:“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会劝说我丈夫的,谢谢你们特意来告知我这件事,也谢谢你们顾及到沫沫的心情没有直接让她知道。”   一下子说这么很多话,喉咙有点干,贺朝影将杯中茶饮尽,润了润喉,终究起了恻隐之心。   父亲犯的错不能报复在孩子身上,他透过虚掩的房门,看了眼卧室里抱着棕熊乖巧坐在床尾听许忆澄吹牛逼的女孩,轻叹道:“沫沫的手术费,我可以帮忙出,只希望君先生能够让真相大白。”   许忆澄哄了半天的小朋友,人也跟着变成许三岁。   离开时,君沫拖着病殃殃的身体跑到门口送她,万分不舍的把怀里的棕熊往她手里塞,眉眼弯弯,笑起来像动画片里的小天使:“阿妈和我说爸爸在市区工作很亲苦,姐姐,你能帮我把这只熊送给我爸爸吗?我会好好养病等他回来的!”   许忆澄抱住熊,俯身把视线和她放平齐,空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姐姐以后有空还来找你玩哈。”   趁天黑之前返回市区。   贺朝影开车将她送回公寓。   许忆澄忤在座位里,腿上躺了只熊,跃跃欲试的提出一起和贺朝影去探监的要求,被他果断拒绝。   “不早了,明天开庭,你先回去休息,东西我帮你送。”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   他语气坚决,声音没有温度,比夜风还要凉上几分,表情展现出的是一种“就算你想去,我也不会开车载你”的意思。   许忆澄拗不过他,只好做罢。   她抓着把手拉开门走出去,站在他驾驶座的左边,低头敲了敲他的车窗:“boss。”   贺朝影摇下车窗偏头往外看。   女人的脸在暗夜里看不真切,一双眼却出奇的迷离,像浓郁的黑葡萄,静静的望着他。”   他心里有小小的邪恶念头冒出来,还没晃悠几秒钟,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许忆澄趴伏在车窗边,一句话在心里默念过几遍,才万无一失的开口,嫣红的唇轻吐气息,远远的扑在他脖颈上:“boss,不管明天如何,我都想感谢你……”   贺朝影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打断她:“感谢的话还是留到明天赢了官司再和我说吧。”   许忆澄看着从她眼前开过一下子就消失在长路尽头的迈巴赫,气恼的跺脚。   这个人就不能稍微谦虚点等她把话说完吗!   华灯初上,暗影流动。   迈巴赫一头扎在前往警局的路上。   贺朝影耳朵挂着俩蓝牙耳机,唐多令奸诈的笑声呈3D模式在耳边缭绕。   “贺总,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怎样,想好了没?”   “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唐总自己吧。”   他眼底闪过凌厉的光,将车拐了个弯,踩下刹车片,猛的停在警局大门口。   在门卫处做完登记,抱着棕熊抬步走进警局。   耳机里,唐多令比推销员来得更烦人,已经被明着拒绝了,仍旧不放弃:“贺总啊,咱们可是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贺朝影借着路灯不算明亮的光,走上台阶,推开玻璃门。   此时,唐多令的声音再次响起,讽刺意味十足:“比如说,你的那位员工对你来讲是心头肉,而被你送进警局的那位何小姐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绊脚石,重情重义的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野蛮商场,注定撑不到最后,你以为自己抓到了我的把柄,可事实上那不过只是一根稻草而已,你根本威胁不了我。”   “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   他把耳机摘下来,放进口袋里,手机贴着右耳,边走边说:“知道为什么你掌管百宝莱这几年还只是个富二代吗?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不适合混商界,输不起只会导致病情更加严重,与其一个人手舞足蹈唱歌跳舞,不如花钱就医。”   贺朝影这几天戾气重,光怼公司的员工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追求,恰好现在有个不带脑的撞上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千里送怼。   他一席话讲完,连标点符号都不带停顿的,唐多令的脸刷的一下得黑跟山西的煤炭一样,半天缓不过来,气息短促,神似哮喘病犯,一口白牙咬得咯咯响,直恨不得一个手榴|弹顺着无线电波炸过去。   可贺朝影根本就没给他机会,人家在他一个“你”字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按下“结束”键。   探监需要办理手续,贺朝影耽搁了二十多分钟才见到君凌。   隔着一层冰冷的铁栏,男人精神萎靡,面相寡淡,嘴唇外一圈长出青色胡须,仿佛老了几岁。   不管警|察怎么问他,就是不肯改口,坚决咬定是他自己想偷宝石,又找不到地方藏匿宝石才会放进酒里,至于唐珉窒息一事那纯属是意外。   警|察蜀黍们使出浑身解数,愣是没从他嘴里抠出一句真相,无奈之下只好以盗窃罪将他暂时关押。   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朝影为了节省时间,单刀直入。   “君先生,我今天去了我五环外的xxx小区,遇见了贵夫人和你可爱的女儿沫沫。”   君凌的表情出现细微的裂缝,已经麻木的眼神在听见“沫沫”两个字时升出一抹奇特的光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嘴巴抖动,问:“她们过得还好吗?沫沫的病情怎么样了?”   “并不好。”贺朝影斩钉截铁:“林小姐没有了丈夫,沫沫没有爸爸陪伴,又怎么会好。”   他把手里的棕熊交给警|察,让警|察帮忙拿给君凌。   “这是我们离开时沫沫让我带来送给你的,她以为自己的爸爸为了她的病在市区拼命的工作很辛苦,想让这只熊代替她陪伴你,她说她有点想你了,会乖乖养病等你回去,可她却不知道你可能回不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好似要穿透君凌的灵魂:“贵夫人和我说你前几天中头奖,往家里寄了几百万,可我查过记录,你根本就没中奖,那么你那些钱是哪里来的?君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有主谋和没主谋是两个性质,它会决定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座牢。”   铁牢里的男人双手抱着毛绒绒的玩具熊,闻言埋下头,捂着脸,像忍耐到了极限,声音低低的呜咽起来。 第28章 不靠谱?   开庭这天, 江御行特意开车接许忆澄去法院,她爸妈请了一天假过来旁听,爷爷要不是有病在身,估计也会跟着去。   一家人为了她的事如此兴师动众, 她有点不好意思。   到了法院, 在门口和谭轩碰面。   对方换了身灰色西装,胳膊里夹着公文包, 面无表情的立在台阶上, 远远看去像一尊铁面无私的神像。   许忆澄目光在他周围仔细扫了一圈,没发现贺朝影。   心中空落落, 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暗暗收回目光。   谭轩走下台阶,例行公事的向许忆澄解释:“贺总今天有点事, 让我提前在这边和你们接洽工作,他晚点再到,不必等他。”   许忆澄对此表示理解, 贺朝影这两天忙得团团转,亲自去酒店调查,让薛迟调用公关部门对付网上的谣言,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带她去医院看望唐珉,时刻关注他的病情,紧接着去了一趟五环外的君凌家,回来后, 基本是又是连夜赶到警局的。   她有时候会想,贺朝影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钢铁做的,不用休息不用吃饭也可以一直保持着超级强大的意志力,世上怕是没有什么能摧毁他的吧?   两人现在比较明了的关系就只有上下级,她不过是他公司的一个小员工,他能抵住各界压力,不放弃她,为她行走奔波,这种程度的支持,她已经很满足也很感激了。   但江御行似乎对此非常的不满意,手从裤兜里抽出来,随意搭在黑色皮带上,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邪气,瞟了谭轩一眼,冷吭道:“你告诉他,今天要是迟到,以后也不必再来了,我妹有我这个哥哥护着,没他什么事。”   “哥!”许忆澄没好气的瞪了江御行一眼,“boss已经做得够好了,你不能总带着偏见看他!”   遭到自家妹妹的反驳,江御行长睫软趴趴的搭拉下来,脸上神色莫辨,嗓音颓然,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眸,自嘲又委屈的问:“哦,比我还好吗?”   许忆低着脑袋,默不作声,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谭轩轻咳一声,适时的开口化解尴尬:“先进去吧,迟到给法官的印象会大打折扣,对我们的申诉不利。”   三人前后进了法院大厅。   此时离正式开庭还有三十几分钟,听众席已经坐了三分之二的人,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从事或准备从事与医学相关工作的人,还有一小部分的吃瓜群众。   医患纠纷从古至今就没消停过,许忆澄的案例又相当的经典,也难怪他们会忙里偷闲赶在今天来旁听。   本市这座最庄严的建筑里被化不开的严肃氛围所笼罩,一片低声窃语中,许忆澄跟在谭轩身后,心情复杂的坐到了被告人的席位上。   与此同时,唐多令开着他的宝马从拥堵的跨河大桥突围出,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开往法院。   九点三刻,金橘色的光芒普照在长兴街上。   这条前往法院的必经之路平日里冷冷清清,人烟罕至,今天却多了几辆警车。   贺朝影的迈巴赫在清一色的警车里突兀又拉风,他背靠着车门,长腿交叉,挽起袖口看了眼时间。   晨风里,公路两边的三色堇摇散着淡雅的清香,警局的几位大兄弟蹲在树下,人手一杯豆浆两个肉包。   目标车辆出现在远处,贺朝影站起来,倾长身影走过去,对着宝马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大队长眼睛睁大,将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急急往嘴里塞,呲溜两口甜豆浆,随手将空杯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粗嗓门道:“人来了,别光顾着吃,工作!”   唐多令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没有堵车没有车祸的长兴街今天会有警察在此设置关卡巡逻,直到他看见了贺朝影。   他将车速减慢,徐徐停靠在路边,眼里积压着陈年怒意,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警察将车团团围住,为首的大队长俯身轻叩两下车窗。   唐多令别过头,虚起眼,伪君子的笑意浮在嘴边,摇下车窗,状似迷茫又不解的问:“警长,这是怎么了?”   大队长亮出搜补证,正气凌人道:“有人告发你唆使他人犯罪,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接受调查。”   唐多令眉毛拧成疙瘩,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瞟了站在树下接打电话的贺朝影一眼。   此处离法院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掉了关键一环,半路被人截胡,任谁心里都不舒坦。   连警|察都能搬得动,看来是自己太小看他了。   贺朝影和谭轩通完电话,关掉手机,悠然自得的看着唐多令被警察带走。   惩罚猎物的最好方式就是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胜利的时候,给他来上最后的绝杀。   但形如唐多令这般狼心狗肺的家伙,就算是苟延残喘,也难免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被带走之前,他愤怒的目光利剑般地射在贺朝影身上,现在还不清楚警局那边掌握了多少他的作案证据,深思半响,决定打开手机联系自己的助理:“路上出了点状况,你代我去法院和律师汇合,除非我联系你,不然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否则你也可以直接滚出百宝莱了。”   失去祸首,剩下的几个小喽啰还不好解决吗?   警|察走后,贺朝影不再迟疑,转身进了迈巴赫,争分夺秒前往法院。   这是一个赌局,他巧妙的将赌注从许忆澄和H.V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之间转换成了唐多令的牢狱之灾和H.V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   开庭五分钟,仍不见唐多令人影,等候多时的听众在底下小声议论起来,法官和陪审团等得不耐烦,再三询问原告律师。   那律师打了个电话,结束后,他左右为难道:“我的委托人临时有事,今日不能出庭,代理人已经在路上,烦请各位在多等几分钟。”   这边贺朝影也迟迟不来,许忆澄心里跟着七上八下,不安的思绪在脑海里流窜,脸色一点一点的失去原有的血色,看在江御行眼里很不是滋味。   他双手抱臂,盯着她清丽的侧脸,呼吸凝重,把酸溜溜的情绪往下压,安抚道:“喂,有哥在,别怕。”   今日算是看清了姓贺的真面目,平日里只会花言巧语的哄他妹妹,危急时刻,连现个身都做不到,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妹妹交给这样不靠谱的人。   被江御行私自归为“不靠谱”行列的贺朝影将他的迈巴赫停在法院的地上停车场。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拿上钥匙,打开车门。   一只脚刚落地,胃部却毫无预兆的绞痛起来,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全身冰凉,有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每移动一下都像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是了,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奔波游走,饮食不规律,大脑时刻保持着高度清醒状态,完全忘了自己的胃病才刚好。   他眉头轻蹙,微闭眼,倒回座位里,重重吐纳着呼吸,长臂伸到车头,抓过摆在上面的药盒子,打开。   空的。   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一辆车刷的一声停在他的爱驾旁边。   贺朝影强忍着疼痛,侧头,瞥了一眼外头的情况。   只见唐多令的助理从车里出来,神色匆忙的抱着一叠资料朝法院大门的方向一路小跑。   贺朝影眸色深不见底,垂在身侧的手青筋突起,轻握成拳   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别人的指控和刁难。   念及此,他用膝盖顶来车门,走下车。   他抿紧嘴,把脸色收拾好,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边缘,倨傲的迈着长步,跟在唐多令助理身后。   如此走了几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抖动的响了几声。   他凝眉,滑来屏幕一看,是唐珉的小女友打过来的。   女人语气里充满着喜悦之情,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贺先生,我老公清醒了,他想和你说几句话。”   贺朝影停下脚步,紧握着手机的五指松懈下来。   听筒里,唐珉声音嘶哑,恍如千帆过尽的沧桑:“贺总。”   贺朝影屏气敛息,张了张薄唇:“恭喜唐总脱离危险。”   “多谢。”那边叹息,“我老婆已经跟我讲明了事情的始末,我在商界厮混多年,阴狠奸诈,无利而不往,可最看中的还是这条老命,许小姐救了我,她自然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我可以让人撤诉,甚至可以亲自登门拜谢,但我有一个条件。”   贺朝影:“请说。”   “还请贺总不要插手我的家务事,我自会亲身处理,包括我儿子。” 第29章 想和她谈恋爱。   唐多令的助理觉得再郁闷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前脚唐多令一个连环夺命扣让他去法院当代理人, 后脚唐珉就打电话让他撤诉,作为一个小助理他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做?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场激烈的辩护时,患者突然清醒并要求撤诉,法官和陪审团商量半响同意了。   群众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皆认为是患者良心发现, 纷纷祝贺许忆澄。   许忆澄呆立当场,有点蒙圈。   一直困扰她的难题迎刃而解, 麻木的心被喜悦覆盖, 苦尽甘来。   周围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人流往门口的方向疏散开, 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过去, 迫切的想找到那个她最想一起分享胜利的人。   可是什么都没有。   五彩缤纷的世界,缺了最火热的颜色, 黯淡无光。   江御行抓着她的手:“都结束了,今天回家聚一聚吧。”   许妈妈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喜极而泣:“倒霉的孩子, 才离开我没多久,就瘦得不成人形,今晚回去都做你爱吃的菜。”   她继父站在许妈妈身后,微笑的朝她点点头。   一家人团聚,幸福美满的往外走。   走到一半,许忆澄突然挣脱开江御行的手,转身小跑回来用眼神询问正在打电话的谭轩:“我boss呢?”   清澈的瞳,像被溪流洗礼过, 不惨任何杂质,直直盯着他,执着的等待一个回答。   谭轩思量片刻,将手机递给她。   男人的声音性感淳厚,沉淀的烈酒般拥有让人一听就醉的魔力,穿透耳膜,敲在她心上。   “怎么,找我?”   熟悉的嗓音,许忆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角啜着两滴泪,嘴边却挂着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却不知从哪开始,于是只能像个小话痨,喋喋不休道:“唐先生已经清醒,还让人给撤诉,唐多令没来法院,今天好多吃瓜群众,我比高考还紧张,差点就把后半生交代在这……”   换做平时,贺朝影早就提醒她先把语言组织好再说话,这回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风夹带青草的气息,掠过湖面,吹动叶,吹动窗,坐在就诊室里的他发梢微微扬起,锋利的剑眉于无形间柔和下来。   女孩唠叨了一堆话,才想起要换气,深呼吸两下,问道:“boss,你在哪?”   医院的老医生黑着脸,边给贺朝影开药方边数落他:“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多饮水,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肆意挥霍身体,将来病发的时候有得你受的,我给你开点药,回去一日三餐,准时吃。”   贺朝影起身,走到窗边,左手搭在墙上,靠着窗沿往外看。   院子里,成片的玉铃花一串串的挨在一块儿,像成排的铃铛挂在嫩绿枝杆上。   他静了静,好一会儿才道:“我又不像你一样靠手吃饭,公司有点急事,需要脑力做后盾,我离不开。”   确实是工作狂会干出来的事,属于贺朝影式的谎言,就是她也有猜不准的时候。   她稍微安心下来,许妈等了十几分钟,开始催诉她。   许忆澄挂电话前急急问出最后一句:“boss,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今天回老家,下次上班的时候给你带!”   “哦?”   男人闷闷笑了一声,由喉结颤动出来的低音炮在她耳边回旋,荷尔蒙勾引了多巴胺,让她无法抑制的悸动了一下,额头手心都出了细汗。   “有是有。”贺朝影眯着眼,食指曲起,有点情|色的从下唇处慢慢擦过,“不过得等你回来才能告诉你。”   这个姑娘一定不知道,他的boss想和她谈恋爱,想得快发狂了。   *   按照约定,贺朝影是不能插手唐多令预谋杀唐珉未遂这件事,但他还有盗窃案可以管管,于是他采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的方式,将唐多令送去大牢蹲了一个多月。   唐珉对此无话可说,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前妻去的早,一直觉得亏欠唐多令良多,所以将公司交给唐多令管理,唐多令在管理公司这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够狠”,想在商界立足,没有点狠劲是混不下去的,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唐多令竟然能狠到连他都杀。   身为人父说不心凉那都是假的,他甚至升起一丝想把唐多令打断腿的念头,但要真的让唐多令去蹲几年牢他又舍不得。   人生能有多少个几年?进去蹲一遭,这大半辈子也算玩完了。   唐珉权衡再三,还是帮唐多令圆了个慌,让他免除长期的牢狱之灾,同时革掉他在公司的职位,并重新修改遗嘱,这件事终于告了一段落。   H.V的股价在预定的时间里涨回10%,董事会的老家伙们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继续做他们的富贵闲人。   恰逢节假日,加上之前承诺的假期,贺朝影给公司的员工集体放了五天假,自己也趁着这个空档在家休息。   许忆澄随她爸妈回老家陪她爷爷呆了三天,一张甜嘴把老人家哄得腰不痛,腿不软,牙口也好了,吃嘛嘛香。   可老人家还是嫌弃她没有男朋友,老惦记着让江爸给她介绍对象,还说他最中意的是梁家的小子梁思辰,把许忆澄吓得只想逃回去上班。   夜里,许妈特意到许忆澄房间找她聊人生。   母女俩盖着一床被子促膝长谈,许妈拍了拍她的手,苦口婆心道:“我老了,想在下黄土之前看到你有个好归宿,希望未来能有人陪伴你,照顾你,你哥……”她长叹一声,又道:“他迟早都是要娶妻的,不可能守着你一辈子,你也是个有主见的小大人了,就老实和妈说有心仪的人没有?好让妈心里有个底。”   许忆澄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小声嘟囔道:“心仪的倒是有一个,是位非常优秀的先生,就是追也很难追到手的那种类型。”   闻言许妈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你有喜欢的人妈很高兴,要是他能喜欢你,那再好不过,如果他对你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妈也不希望你为了追一个男生而丢份。”   说到这,她语气严肃起来:“你梁伯父和江爸是世交,他儿子梁思辰对你好像挺上心,不过你既有了心上人那断是不能继续和他相亲的,有空请他吃顿饭,好好拒绝掉,不要把人当备胎。”   “我知道啦妈!”许忆澄抬起身,搂住许妈的脖子,姐俩好的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第二天早上,搭江御行的顺风车回市区。   三天没见到她的小嘿哥和猫师妹,着实有点想,准备给它们来点惊讶、刺激加熊抱,可一进门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猫师妹耸拉着脑袋恹恹的趴在沙发里,气若游丝。   许忆澄急了,问白夜歌咋回事。   白夜歌解释道:“这三天它一顿饭都没吃,给它喂猫粮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得厌食症了,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结果你就回来了。”   许忆澄抱起猫,给它喂了点猫粮,它厌恶的别过脸,就是不吃,和白夜歌说的一摸一样,没法子,她只好带它去看兽医。   兽医细心诊断一番,给它打针,末了还配了些药,嘱咐许忆澄:“回去后按照说明书给它用药,如果吃了几天还是没食欲,那我衷心建议你换其他牌的猫粮。”   中午抱着猫师妹打车回公寓,折腾半天,许忆澄累瘫在沙发里,懒懒的抓过手机,打开微信,发了条动态。   苍了天可(许忆澄):“家里猫生病不吃东西,带它去看兽医,兽医大人说它得了厌食症,意思大概是我买的猫粮不好吃,建议我换猫粮?撸猫的各位,有适合的猫粮牌子,给介绍一下呗!”   余美纪不愧是把许忆澄设置为星标朋友的人,第一时间就回复了该动态。   美出新世纪:“来我家啊,我大儿子养了好多只瞄星人,对这方面特别在行,还会自己做猫粮,他做的猫粮巨好吃,猫吃了都上|瘾,人吃了都说好,正巧他这几天休假在家,你明天有空可以过来学习一下!”   许忆澄揉了揉环成球状窝在她腿上的猫,回复道:“操作这么神奇的么?好想见识一下,而且我也在休假期间!只是不知道去了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美出新世纪:“怎么会,咱俩好久没见,我巴不得你来呢,而且小阿莱也想他的橙子姐姐了,我跟大儿子商量过,他也表示同意!”   小阿莱的软萌正太脸在许忆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捂着发烫的双颊在沙发上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心神,回复道:“那明天就打扰了!” 第30章 醋坛子打翻。   为了去见小阿莱, 许忆澄特地上网查了一下五、六岁的小男娃喜欢吃什么。   百般挑选,纠结一下午,最后买了一箱Q.Q星和几盒奥利奥。   白夜歌狠狠地鄙视她一番:“借学习做猫粮的机会对小正太下毒手,你这个怪姐姐明显就是动机不纯。”   说着趁许忆澄不留意, 偷偷摸摸打开箱子抽出一瓶Q.Q星。   “谁说我动机不纯了?”   许忆澄理直气壮道:“小阿莱那么可爱, 我就是喜欢他,我能喜欢他一辈子!”   “那你怎么不去喜欢他哥?”白夜歌含着吸管, 呲溜几下, 声音贼响,“你手机里存了那么多他哥小时候的照片, 人一长大你就始乱终弃?”   “哎,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光顾着给小阿莱买礼物, 完全把他哥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打开搜索栏,输入“二十八、九岁的男人喜欢什么礼物”,耐心等了两秒, 屏幕页面跳出来三个字——杰士邦。   许忆澄:“???”   *   这天风和日丽,许忆澄照着余美纪给她的地址打车到本市的高档临河别墅区。   她有点路痴,下车后沿着河岸直走两百米,掏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定位,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余美纪的家是一座两层高的独栋别墅,配有单独的院落,周围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   能在这里买得起房的人, 身价起码得过亿,难道她的美纪阿姨其实是个隐藏的富翁?这也太狗血了吧!   许忆澄放下手中的箱子,带着疑惑按下门铃。   叮铃叮铃的声音响了一分多钟,余美纪从屋里出来,看见许忆澄时,笑意从嘴边溢出。   女孩子今天穿了一条浅黄色连衣长裙,越发的明艳动人,垂手站在铁栏栅外,一双眼眸好似有繁星落入其中,灼灼生辉,十分有灵气,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余美纪热情洋溢,帮许忆澄打开院门:“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挺重的吧?我帮你提一些。”   许忆澄把重量轻的奥利奥递给她:“好久没见过小阿莱了,想给他带点吃的,也没什么的。”   两人边寒暄边往别墅的方向走。   “你这两个月在H.V工作得还顺利吧?老板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工作上是有碰到一些挫折,不过都完美解决了,至于我boss,他也就嘴巴比较毒,戾气重了点,喜欢怼员工,但人其实特别好,是那种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他站在你身边,你就会感到很安心的boss。”   两人停在门边,许忆澄侧头问余美纪:“对了阿姨,你上次和我说过小阿莱的哥哥也在H.V工作,跟我是同事,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认识,现在可以告诉我一下先生的姓名吗?”   余美纪笑呵呵道:“我大儿子啊,他叫贺……”   门轴转动,门板往里向两边缓慢拉开,咯的一声,尾音徐徐,许忆澄没听清余美纪说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往低处看。   只有一米二的小阿莱穿着一身奶白色运动服,小胳膊小腿的站在地砖上,桃子脸抬起来,圆圆的眸子望着许忆澄,张开双臂,咿咿呀呀道:“小姐姐,抱。”   许忆澄眼里冒着粉红色的心泡泡,刚想蹲下|身,抱一抱这软萌可爱的小男娃,一双大长腿突然走来在小阿莱身后站定。   许忆澄的目光顺着他深灰色的休闲裤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过金属扣的皮带,浅白的衬衣,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凸起一小块的性感喉结和桀骜的下颚线,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夏日的晨光从空中斜洒入室,男人抱着双臂站在光影交错处,面朝着许忆澄的方向,每一寸表情都鲜明可见,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出他墨黑细长的睫毛翘起的弧线,薄凉的两片唇是哪个色度。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滚烫的血液被浇了一盆水,凉遍全身。   余美纪乐得不可开支,对着贺朝影勾勾下巴,为许忆澄介绍道:“我大儿子,姓贺,名朝影,你同事。”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许忆澄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愣住了。   她粉嫩的脸微微苍白,两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失声的张了张嘴,后退一小步,顷刻转身,想逃跑。   贺朝影最明白她的德行,比她速度更快的伸出长臂,抓住她的后衣领,轻巧往自己身前一拉,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的脸蛋上,声音极低,有些许的不悦:“你跑什么,过来。”   许忆澄颤着音,一副生死由命的怂样:“bo……boss。”   *   余美纪给许忆澄沏了杯茶,美目在她和贺朝影身上流转,露出姨母般的八卦笑容,语含深意的数落贺朝影:“橙子刚才说得挺对的,我这儿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个女孩子是不需要哄的啊?他倒好,一张嘴都把女孩子给得罪光了,也难怪找不到女朋友,我简直都要操碎心!”   阿姨你当着boss的面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而且他不是找不到女朋友,他是不想找的吧?我前些日子可是还帮他挡了好几个莺莺燕燕的敬酒!   许忆澄双手捧起茶杯,轻啜一口茶水,借着杯子的遮挡,偷瞄了一眼斜对面贺朝影的神色。   他斜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里,不作声,面上无波无澜,似乎对此早已习惯。   她目光往回收,落在中间的客桌上,茶几旁,散放着几本书,她凝眸一看。   《教儿撩妹三十六式》、《儿子太毒舌泡不到女朋友怎么办?》、《做妈的想要一个儿媳妇》。   哇,这些都是什么书啊?可怕、可怕!   许忆澄放下茶杯,替贺朝影说了句话:“boss其实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呵呵。”   闻言,在一旁玩耍的小阿莱拆开奥利奥的盒子,从里面抓出一个夹心饼干,掰开,艰难的爬到许忆澄坐的沙发上。   许忆澄怕他摔倒,连忙帮他稳住身形。   小阿莱抱住许忆澄的手,将沾有白色奶油的那一片奥利奥饼干贴心的递到她嘴边,桃花眼弯弯,雀跃道:“姐姐,张嘴,吃。”   许忆澄的小心肝都被萌化了,红唇微启,就着阿莱的手咬了一口饼干。   阿莱站在沙发上,趁机凑过头,在她白里透红的右脸上啵了一下。   一直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贺朝影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掀高眼皮,不动声色的在许忆右脸边打量几遭,心里的小坛子瞬间被敲碎。   他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语气淡淡的提醒:“今天幼儿园不放假。”   顿了顿,继续说:“再不走上学就迟到了。”   贺朝影那点闷骚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了当妈的,余美纪内心的小人摇得跟拨浪鼓似。   她儿子这是悟了啊!   看来让小姑娘来家里的决定一点都没有错!   她笑吟吟的起身,牵过阿莱的手,对许忆澄说:“橙子,我先带阿莱去幼儿园,等会儿你就跟着朝影学一下怎么做猫粮,今天学不会也没关系,下次还可以再来。”   贺朝影从墙上取下书包,戴在阿莱背后,阿莱愤愤不满的瞪了自家哥一眼,向许忆澄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那小眼神就差说“我的哥哥是坏人”了。 第31章 发飙的boss   许忆澄与贺朝影站在铁栏栅边, 看着小阿莱被余美纪抱上车,然后在他们的目送中扬长而去。   说实话她还是紧张,和眼前人独处什么的不是第一次,但像这样光明正大的跑来boss家学做猫粮, 说出去不仅诡异还会被公司的女员工打爆头的好吗!   许忆澄秉着“少说少错”的人生信条将眉眼敛得又柔又乖。   寂静的氛围在两人间弥漫来……   可有人明显不懂得享受这样的气氛。   贺朝影右手插在裤兜里, 率先转身:“走吧。”   许忆澄立刻条件反射的问:“去哪里?”   贺朝影不吭声,抿紧唇侧头看她, 余光扫过她包裹在裙子下玲珑有致的曲线, 又从她光洁的额头往下落在她精致的下巴处,挑眉:“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许忆澄如实回答:“学做猫粮啊。”   “还不算傻。”   许忆澄:“……”   帮她的时候像个骑着七彩祥云的英雄, 怼她的时候那也是一点都不留情, 短短几天,两人又从生死共患难的关系回到了解放前, 明明和小阿莱是亲兄弟,为什么性格却差得十万八千里?   她想起了自己疯狂存在手机里的软萌正太图,无语了, 难道说有的人小时候和长大后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A_C_T_D_D_J_Z_L   她怀着满脑子的疑问跟着贺朝影回到屋里。   “做猫粮之前需要准备好食材。”男人蹲在冰箱前翻找东西,“牛肉、猪肉、鱼肉、大豆粉、玉米粉、萝卜。”   有几只灰猫从里间出来,在他脚边爬开爬去喵喵喵的叫唤个不停,扯着他的裤脚张嘴就是咬,皮的一逼。   许忆澄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生怕他一不小心把喵星人给踩死,刚想上去帮忙,就见他关上冰箱门, 站起身,嗓音低沉的咒骂道:“该死的,鱼肉和猪肉昨天用完了。”   他从地上抱起一只猫,长指安抚似的揉了揉它的脑袋,那猫也是个色胚子,小脸蹭了蹭他的手背,舒服的眯起眼,安静的趴在他怀里。   男人宠溺又温柔的表情跟怼她时那都不是同一个阶级层面的。   妥妥的人不如喵系列,这别是个假boss吧?   许忆澄一脸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问:“boss,你除了养猫,还养过其他东西吗?”   贺朝影低垂着眼,语气冷淡而随意:“H.V的全体员工算不算?”   许忆澄:“……”   她静默片刻,重新开口:“boss。”   从进屋开始她就一口一个boss的,男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放下怀里的猫,眉毛轻蹙,纠正她:“现在是假期时间,我不是你boss。”   “那我该喊你什么?贺总,贺老板?”   贺朝影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半响,泄气的拾起桌上的钥匙:“你脑子里到底是装着什么?算了,迟钝成这样也是世间仅有,走吧,我带你去挑选食材。”   许忆澄鼓着脸,小跟班似的屁颠屁颠跟在贺朝影身后,拐到别墅的一层车库里。   男人推开门,光线瞬间涌入暗室。   许忆澄看见了车库里整齐摆放的两辆豪车,以及一辆突兀的共享单车。   她的表情很是精彩,在“boss你也会骑自行车啊”和“boss,共享单车是大家的,你不能一个人占为己有,这已经违反了规定”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是了,眼前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笨得有够可以的女人从小到大做了几千件好人好事,就差感动中国了,他不过是她顺手帮过的人的其中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能记住他妈妈余美纪,却总是想不起他。   男人心下一沉,揣着车钥匙的手顿了顿:“我凭本事花十倍的价钱从管理员手中买来的车,什么时候成大家的了?这是我的私有物品。”   大佬不愧是大佬,有钱真了不起,连共享单车都能买到,她除了膜拜之外,还能怎么着啊?   两人开车去了离别墅区最近的超市。   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许忆澄燥动的内心又开始不安分了。   “boss,我先进去买一波,等会儿十点,咱俩在门口汇合哈。”   她欢呼的推着购物车冲进人群,一溜烟就没影了。   贺朝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挽起衬衫袖口,从旁边推出一辆购物车,风度翩翩又慢条斯理的朝食材区走去。   许忆澄在零食区扫荡一圈,购物车里的商品便堆成了一个小山坡,她使了浑身解数,愣是把几盒草莓味的奥利奥挤进去。   这算是赔罪用的,小阿莱喜欢吃奥利奥,晚上回来看到这么多口味的饼干,应该就能原谅她刚才没从贺朝影手里解救他的行为了吧?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心情愉快的前去结账,路过生活区,余光突然瞥见“杰士邦”三个字,她停下步伐,好奇的看了一眼,脸颊火辣辣的,又点烫,有些红。   幸好她没采纳网上那些搅屎棍的意见,买“杰士邦”当礼物送给小阿莱的哥哥,不然那就尴尬了。   她甩了甩头,把奇怪的想法丢去喜马拉雅山,转身走人。   才走几步,身后真真切切的传来一声:“许小姐。”   许忆澄回头。   梁思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笑容很淡:“介意聊一下吗?”   超市配套的咖啡店里,两人对坐一桌。   许忆澄捧着热咖啡,袅袅白烟从杯中升起,在她面前飘散开,她的表情变得朦胧起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和梁先生相亲。”她肯定的说。   梁思辰端起咖啡的手一顿,放下,透过稀疏烟雾,睨了她一眼:“我知道,说清楚了就好。”   许忆澄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跟着放松下来:“梁先生其实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和我相亲的吧?”   “嗯。”梁思辰供认不讳的自嘲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喜欢的人,因此率先考虑了家人的想法,家父觉得你人不错,两家又是世交,所以想让我了解一下。”   他眼睛在她脸上打量数秒钟:“你确实挺不错的。”   还好,他还没真正的喜欢上眼前的女人。   但假如她没有喜欢的人,两人按照家长的意思相亲,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把自己陷进去。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假设,她至始至终连一次机会都没给过他。   萍水相逢,缘尽于此。   贺朝影挑好食材付完帐,出来没看见许忆澄,他拎着一大袋东西在附近找了会儿,一下就看见和梁思辰坐在星巴克里相谈甚欢的她。   他眼睛里腾升出化不开的戾气,一个劲的盯着许忆澄看,好似要将她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不过才分开几十分钟的时间,就有人趁机窥觑她,他对她是不是关注得还不够?   许忆澄别过头,刚好也看见了贺朝影,她朝他摆了摆手,喊道:“boss,这边!”   他抬起腿,长步迈过去,将袋子往桌上一搁,宣誓主权的坐到许忆澄旁边。   梁思辰讪笑:“时间不早了,我还事先走一步,你们聊吧。”   梁思辰走后,许忆澄付完账,两人也离开了超市。   贺朝影一言不发的夺过她手里的袋子,帮她拎到停车场,然后丢进了迈巴赫的后车座。   座位被一堆食材和零食霸占,许忆澄无法,只得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贺朝影还是不看她,自顾自的拉档踩油门,也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比黑面神还吓人。   一路无言。   回到别墅后,他把车停放回车库里锁好,一边手拎着购物袋,一边手揣住她纤细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往别墅门口走。   许忆澄腿比他短,他又走得有些急,她基本是被他拉着前进的。   她盯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问:“boss,你怎么了?”   房门近在咫尺,咚的一下被撞开,购物袋从手中脱落,男人双手握着她的肩,大力将她按在门板上,俯身强迫性的堵住了她的唇。 第32章 给她告个白。   青涩的草木香被灼热的气息覆盖, 贺朝影微弯着上半身,伏在她身前,右手从她雪肩顺着颈部暧昧的往上,掌心垫在她后脑勺和门板之间, 左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攻城略池的吸住她的唇瓣。   如此相近的距离,额头相抵, 鼻尖相触, 唇齿相依,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她快要透不过气了。   可他还是不满足, 吮吻的力道越来越重,像要将她吞食入腹似的, 她的唇被他啃咬得如同染了胭脂,艳到极致。   她有些刺痛,眨巴着睁开眼, 眼睫毛沾了几滴泪,双眼朦胧,泛着盈盈水光,有些迷茫的望着他。   他脊背略僵了半秒,膝盖抵在她双腿间,喉咙干涩的滚动,呼吸带着情|欲混乱的扑在她脸上,毫无章法的撬开她的贝齿。   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把她压在身下,撕开她的裙子,让她光滑白皙的双腿攀在他腰间,想欺负她,让她为自己哭泣。   可他也给了她反抗的机会。   许忆抬起自由的右手,掌风对着贺朝影的侧脸,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扇下去。   然而在即将碰到他的脸时,又无力的垂下来,转换方向,解开他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软而冰凉的手作乱的从他敞开的地方伸进去,按在他胸口上。   冰火两重天,男人果不其然的倒吸一口气,松开她。   “哭了?”   贺朝影双手捧着许忆澄的脸在她唇角边喃喃低语,拇指指腹轻缓揩掉她眼角的泪:“不喜欢就拒绝,像上次一样。”   许忆澄抽了抽鼻子,有些后怕的盯着他漆黑的眼,软软的喊了一声:“boss。”   贺朝影:“嗯?”   她鼓起勇气:“你先跟我告个白吧。”   贺朝影:“……”   你先跟告个白我就不怕了,她在心里小声说,满脸希翼的等他开口。   “我。”   男人静下来,看着她无辜的眼,别扭的张了张嘴:“我喜……”   咚!   贺圣羽手中的微型密码箱脱落砸在地上,阻断了贺朝影的话。   他看着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他家大门口抱在一起腻歪的狗、男女,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黑了几个度。   他也不过是去外省出差一个星期而已,一回来就发现他光棍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骗了一个小女生回家?   许忆澄和贺朝影听到响声,双双转头。   门口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大叔虽然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但那张带着精英气质的脸和贺朝影有着七分相似,再怎么没眼色,她也能猜得出来他是贺朝影的什么人。   许忆澄立马从贺朝影怀里逃开,脸红耳根子烫的低着头。   妈妈呀,这老先生是boss他爸吧?boss那诡异的基因就是从老先生那里遗传来的?   和许忆澄反应不同,贺朝影神色恢复的极快,手握成拳搁在嘴边轻咳一声,坦然的上前挡在她和贺圣羽之间,语气平平没什么情绪道:“爸。”   贺圣羽眼若饥鹰目似剑光的扫了贺朝影身后的许忆澄一眼,冷着脸点点头,提起密码箱脱鞋进屋:“我回来放行李,顺便取一下文件,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上班,你们玩你们的,不必在意我。”   他拎着密码箱径直上了二楼,许忆澄秉息遥望他的背影,差点没被直接吓死。   等老先生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她把目光收回来和贺朝影对视一眼,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   真的是既刺激又尴尬!   贺朝影嘴角上扬,宠溺的看着她羞耻的小怂样,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许忆澄咬着下唇,指责他:“boss,你又想干嘛?”   “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摊开她软玉似的指根,食指坚定的在她细腻的掌心上一笔一划的勾勒出三个字。   无声的告白,最惹人心动。   笑意从唇边荡漾开,她双手一把捧住他的手腕眯起眼像只满足的小狐狸,又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的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我都知道啦。”   贺圣羽暗搓搓的躲在二楼墙角,面无表情的举着手机向余美纪汇报工作:“老婆,如你所料,咱儿子已对小姑娘下毒手。”   余美纪坐在幼儿园门口的奶茶店里,撑着腮,吸溜两口珍珠奶茶,闻言眉心一跳,问:“什么程度的?”   贺圣羽:“从柏拉图到弗洛伊德的转变。”   *   厨房里,男人长身站在桌前,肩膀上趴着一只喵星人,他解开纽扣挽起袖子,把袋子里的食材逐一摆在厨柜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和她讲解做猫粮的步骤。   “首先,把买来的牛腩切成小块,然后用榨汁机把胡萝卜和西兰花榨成糊状倒进碗里和牛肉搅拌在一起。”   他握着筷子动作娴熟的绞着碗里的肉,表情比批改文件时还要认真:“一般两斤肉可以分成五份,每份加入一个生鸡蛋。”   许忆澄沉浸在他淳厚的播音腔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了几秒没听到她的回应,贺朝影停下手中动作,挑眉侧身看她:“你读了十几年书上课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发呆走神?”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也许我该晚生几年和你同一个班监督你改掉这个毛病。”   许忆澄回过神,笑嘻嘻的看他:“boss,你不要气馁,现在改也还来得及的,您接着说,我认真听着呢!”   男人皱着眉微不可闻的吭了声,继续道:“搅拌好后,将其中一份放到沸水上蒸30分钟,等到肉熟透再拿出来晒凉,就可以给猫食用了,肠胃不好的猫吃这个有利于消化。”   他说完,安分趴在他肩膀上的喵星人流着哈喇子,赞同的“喵喵”了两声。   许忆澄心里一动,将贺朝影的背影和手机里存的正太撸猫图重合在一起,她眼里有小火苗刷的燃烧起来。   她错了,她们boss明明也超级可爱的好吗!   可爱到她想把这一瞬间永远的保存下来。   她悄悄的打开手机,调出照相机,对准男人的背影,咔嚓的一声按下拍摄键。 第33章 只要是你。   “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   许忆澄假装听不懂。   男人放下锅铲, 太阳穴隐隐作痛,挪到她眼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盛气凌人的伸手:“下次学人偷拍时记得把声音关掉。”   许忆澄咻的把手机藏到身后, 抬起脸, 瞅着他下巴,振振有词:“没有偷拍, 开声音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在拍照, 而且,我凭本事拍来的照片为什么要交给你。”   她大概是不太想活了,才会这样子作死。   男人保持着索要照片的姿势不为所动, 看她的眼神像暗夜里霎露凶光的豺狼, 有那么一丝丝的渗人。   许忆澄被他看得心虚,连忙挪开视线:“boss, 我保证不把照片宣传出去,也不会让其他员工瞧见,你放心。”   “这不是删不删的问题。”贺朝影约摸是被她的给气笑了, 又往前走了一步,也不和她费话,手从她腰侧绕过去,作势要抢。   这样的照片一辈子也不可能拍到几张,许忆澄怎么可能会让删掉?   她低头,看了眼他修长的手臂,磨了磨牙,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手臂上传来酥麻酸痛的触感, 男人神色微动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不好的事情。   许忆澄抓住时机挣脱开他的束缚,往客厅的方向溜。   贺朝影哪会给她逃跑的机会,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回来,同时俯身而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扛在肩上。   许忆澄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整只的丢进客厅的沙发里,再抬起头时,手机已经被贺朝影夺了过去。   他点开相册,自己那张背影耀武扬威的跃进他眼里。   “别删!”许忆澄赶在他动作前阻止道,“我就只是想留一张你的照片,以防在看不见你的时候……”   贺朝影点删除键的手一停,若有所思的看她:“睹物思人?”   许忆澄不过情急之下随意扯出一个借口,他倒是挺会想得,也好,这样她也不必再多费口舌跟他解释。   贺朝影嘴角的弧线绷不住,微微上扬,难得的露出一个愉悦的弧度,打消掉删除照片的念头,嘴上却还说:“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必这样克制自己,拿照片思人。”   真真是不要脸!   他将相册往后翻了翻,那里面除了他竟然还有其他的野男人!   才刚跃上云端,还没尝够蜜,又被人狠狠地扯了下来。   他烦闷的扯了扯领口,凝神看了一遍,才发现她相册里攒的大多数都是软萌正太亦或小动物的图片,而且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图片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嗯,是他本人从牙牙学语到幼儿园时期的照片无误了。   贺朝影常年缺少表情包的脸在这一刻喜怒无常得像只变色龙。   他强装镇定的咳了声,把手机还给她,一脸不在意的随口问道:“你喜欢这一款的?”   许忆澄马马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藏严实,心有余悸的瞟了他一眼,才弱弱的点头:“我喜欢你这款的。”   笑话,在一个连自己的醋都吃的boss面前说真话,她不想要工资了啊?   “哦。”贺朝影淡淡的应了一句,掩饰性的转过身侧对她,眉羽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酝酿出得意来。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灵活的滑开软件页面,问她:“你平时习惯用哪些社交软件。”   许忆澄想到没想就脱口而出:“微信和微博。”   贺朝影对娱乐八卦没什么好奇心,有微博,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薛迟在帮他打理,至于微信,他向来是碰都不碰的。   他点开数据流量,立刻在应用商店下了一个。   “微信号是多少?”   许忆澄防备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他的理由听起来十分正当:“作为H.V的管理者,在关键时刻,我需要有更多的途径能联络到员工本人,有时奖金和福利的发送,也需要在某些软件上进行。”   “那感情好啊!”   许忆澄激动得眼冒人民币,甚至已经幻想出自己未来靠抢贺朝影的红包一举晋级为新一代小富婆的画面!   她把自己的微信号一字一顿的念给贺朝影听,怕他加错,还特意念了三遍。   几秒钟后,系统提示“HE请求添加您为好友”,许忆澄迅速点同意,那个以自家猫为头像的HE便成功出现在她的微信通讯录里。   她没控制住手贱点开了对方的信息栏,结果发现所有的信息都是无,连一条动态都没有。   再怎么闷骚也不会申请微信号这么久还空空如也吧?除非是……   许忆澄不禁怀疑自己被骗了,她“咦”了一声,斜瞥着贺朝影问:“boss,你刚申请的账号?”   贺朝影关掉手机,挑眉:“不可以吗?”   许忆澄:“……”   *   两人从早上折腾到傍晚,许忆澄对于“做猫粮”这方面的知识也才到了一知半解的程度,明天假期结束,H.V全体员工都要正式上班,她以后只怕没时间继续过来学习。   贺朝影将今天做好的猫粮全部用纸袋包好交给她:“有我在呢,不必丧气,这些你先拿回去用,有不懂地方可以打电话问我,或者通视频。”   小阿莱放学回来看见许忆澄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他书包都不背了,闻着隐隐约约的肉香小跑过去一把抱住许忆澄的腿:“姐姐,我要吃这个!”   许忆澄半蹲着身子,视线平视他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抬手捏了捏他肉嘟嘟几乎快能掐出水的脸蛋,微笑道:“小阿莱乖哈,姐姐给你买了一大框好吃的都放你小卧室里了,这个是给猫咪吃的,你不能吃哟,不然猫咪会伤心的。”   小阿莱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的问:“我乖乖的,姐姐能亲我一下吗?”   说着害羞的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胸前的小心脏,忐忑的把脸凑到许忆澄眼前:“亲~”   贺朝影:“……”   他转头去看在一边充当吃瓜群众看戏的余美纪,对方耸肩摊了摊手:“不关我的事啊。”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看,连小阿莱都比你懂得讨小姐姐欢心,就你一天到晚只会怼员工,活该你受着。   贺朝影揉了揉鼻梁,冷着脸几步跨过去,轻咳一声,在许忆澄行动之前,伸出两根手指,拿指腹在小阿莱脸上轻点一下。   小阿莱年纪太小,心智还尚未成熟,此刻又是闭着眼睛,自然以为是许忆澄亲了他,高兴得抱着他的书包,一脸羞涩的跑回了卧室。   许忆澄双手撑着膝盖石化成半蹲的雕像。   佩服、非五体投地不能表达她此刻凌乱的心情。   贺朝影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一样。   他把手伸给许忆澄:“还不起来,是在等着谁亲你么?”   许忆澄:“……”   余美纪已经回屋照看阿莱,客厅里只剩下两人,他没等到小姑娘把手交给他,于是蹲下|身,顶着一张性冷淡的俊脸,凑近她,学着小阿莱的动作闭上眼,冷声道:“或者,你想亲谁?”   许忆澄快疯了。   “boss。”   她轻声喊了一句,然后飞快的在他嘴角啄了一口,跳开。   他猛的的睁开眼,像刀口舔蜜般满足的笑了笑。   晚上,余美纪留下许忆澄吃晚饭,再让贺朝影送她回去。   小阿莱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贺朝影要单独送小姐姐回家,于是他不干了。   嘴里含着一口饭,鼓着脸丢下勺子,撒腿跑到车边,扒拉着门就要往车上爬,拦都拦不住,直到贺朝影把他拎回去丢给了他妈妈,才算完事。   许忆澄从没见过贺朝影如此着急,就跟陌路亡徒被黑白无常盯上一样,一坐上车叮嘱她系好安全带,就猛踩油门,一溜烟开离别墅,小阿莱咿咿呀呀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寂静的夜晚,窗外繁星点点,灯火通明。   在快到达公寓时,一直安静的男人突然开口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比起风信子你更喜欢什么花?”   许忆澄愣了半秒,想起那些天她有事没事就跑他办公室给花换水的悲催历程,手肘支在腿上撑着下巴看着男人搭在方向盘的手说:“花吗?可能会喜欢野桔梗或者金鱼草吧。”   “嗯”   贺朝影低低应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晚上八点多男人把车停靠在路边,将她安全送到公寓楼下。   此时,银月挥洒,灯光虚暗,夜风微微凉,许忆澄下车,望着他被夜幕遮掩得有些模糊的脸,礼貌性的邀请道:“要上去坐坐吗?”   还是觉得和自己boss成为情侣这种事看起来十分的不真实。   “不了。”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手掌按住她后脑勺压在自己胸膛上,然后揉乱她的发,声音沉稳低沉:“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有些累,所以不必太拘束,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以后也可以照旧,只要是你都没有关系。”   他拍了拍她的头,嗓音如暖过一遍的美酒,温度刚刚好:“晚安。” 第34章 第三个红包。   “一斩、二斩、三斩……”   激烈的混声砰砰砰从隔壁屋里传来, 空气抖动,连房门都跟着颤了颤。   想起刚才上楼时房东特意告诉她隔壁新入住了一位邻居,是个小伙子,大学刚毕业, 在做游戏主播, 平时打游戏可能会产生那么一丢丢噪音,让她多担待着点。   许忆澄掏出钥匙打开门, 客厅没开灯, 黑暗罩满视线,她不适应的眨了眨眼, 手摸索到墙边, 按下开关。   灯光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白夜歌那小妮子今晚不修仙这么早睡?不正常啊!”   她啧啧两声,脱掉高跟换了双拖鞋蹑手蹑脚的挪去厨房, 把猫粮放到柜子里,顺便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   手捧着牛奶慢慢往卧室的方向踱,路过白夜歌房间时脚跟被钉在地上一样, 走不动了。   她舔掉沾在唇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白色牛奶渍,头探到屋里,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横扫一圈,没发现人,顿时没了兴致。   回到自己屋里,许忆澄把空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踢掉拖鞋,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葛优瘫一般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呆了几分钟,枕头边的手机嘀嘀嘀的震动了几下,许忆澄懒懒的抓过来瞅了瞅,微信小图头顶一片绿跳进她眼里。   “薛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老板才刚加完,助理马上就跟着来了。   许忆澄点击同意,薛迟又将她拉进一个“H.V总部”的百人微信群。   原来她们公司真的有一个员工群!   许忆澄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指点着群成员页面往下一划拉,全是熟悉的人名。   群里几位性格开朗的女员工讨论得热火朝天,话题从明星到模特再到日常相亲转换自如,男同胞们碰上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偶尔插两句嘴。   许忆澄哈欠连连,翻身呈俯趴姿势,两条大长腿一上一下的晃悠着,边看她们闲扯边酝酿睡意。   这样的场面一直维持到薛迟把他老板拉进群里才结束。   “我靠,刚才进群的那位新人不会真的是咱boss吧?”   有人惊讶道。   “boss不是从不碰微信吗?你不要吓我!”   “薛迟说boss今天刚申请的微信号,应该是他无误了。”   “我的天啊,boss在线,我不说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嘴碎个不停的女员工们被贺朝影吓得自动闭言,硬生生将讨论到一半的话题收回去。   群里跟被管理员禁言过一样,诡异得不行。   许忆澄为她的贺boss默哀了三分钟,准备睡觉,然而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从刚才加进群就默默无言的潜水还把员工吓走的那位新人作死的冒泡了,而且冒泡的姿势还特么的粗暴到帅裂苍穹。   许忆澄最喜欢的提示音响起。   “红包来了!”   她睡意全无,瞪眼一看,同时抬起右手拇指戳了一下屏幕上那个红包图案。   HE:第一个,祝夏季珠宝秀圆满成功。   系统提示:“恭喜你成功抢到456.28元红包。”   HE的红包在5秒内被抢完,董事会的老刘是运气王。   许忆澄点开更多详情,发现:董事会的老刘抢到1523.50元,董事会的王先生抢到888.62元,黛妮的皇冠抢到1040.20元……   来不及惊讶,提示音再次响起,她赶紧返回去对着红包图案猛戳。   HE:第二个,恭喜H.V渡过难关。   “恭喜你抢到668..05元红包。”   H.E的红包已在3秒内被抢完,食堂西施张阿姨是运气王。   HE:第三个。   “恭喜你抢到红包1314.99元。”   HE的红包已在2秒内被抢完,苍了天了(许忆澄)是运气王。   真正的万元红包三连发,全群的员工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激动得根本停不下来。   “感谢boss!”   “全世界最帅的boss,我们一辈子爱您!”   “太感谢您了总裁,俺终于攒够钱娶媳妇了!”   董事会的老刘:“多谢贺总的红包。”   基层小员工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春心荡漾很正常,但是你们一群董事会的来凑什么热闹?   平时总爱以死相逼,什么H.V的股价涨不回10%我们就撒手不干了的话张嘴就来,结果一个红包过来抢得比兔子还快,而且一个个都比她抢得多!   许忆澄心塞塞的算了算她今天抢红包的成果,算完后乌云散去,笑得合不拢嘴。   两千多,肥肠满足了。   红包潮过后,贺朝影就直接下线了,在一片谢声中有精明的员工发现了问题所在。   “第一个和第二个红包都说明原因,第三个?”   “也许是boss今天心情好顺手发的勒?有钱领就好,管那么多干嘛!”   “我觉得咱boss不会是脱单了吧?”   “你闭嘴,我不听我不听,boss只能是我们的!”   “别那么无知了。”有人匿名道:“明天聂小姐从罗切斯特进修回来,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个本事能让boss发第三个红包?”   “你是说两年前咱boss亲自花钱送她去美国学习的那位聂雨铃小姐?”   “嘘,有些事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许忆澄围观完这一场八卦,手一滑手机啪嗒一声掉落直接砸在她的指甲盖上,痛得她惊呼了一声。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自恋的认为贺朝影是因为和她谈对象才发的第三个红包吗?   许忆澄十分郁闷的重新把手机捡起来,群里匿名多嘴的几位全部潜水,其他人抢完红包也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八卦才听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真的是相当揪心和痛苦。   幸亏她还有抢到千元红包的喜悦用来弥补落差。   “发现”按钮右上角出现了一个红点,许忆澄无聊的点开,戳进朋友圈动态。   贺朝影最新一条也是第一条动态出现在屏幕里。   HE:有人喜欢这一款的。   配图:三岁软萌正太撸猫图.jpg   许忆澄:“……” 第35章 跟自家boss谈恋爱   许忆澄做了个抢到100万红包的美梦,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清晨,被定时闹钟给吵醒。   天刚朦朦亮,薄雾散去,淡淡的青色延伸到远处, 蔓延了整个天空, 不多时,霞光爬上窗台, 洋洋散散的洒到床边。   许忆澄闭着眼睛, 手伸到枕头底下抽出手机按掉闹钟,仰躺在床上放空了三分钟, 才软骨动物一样爬起来。   白夜歌那小妮子昨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 她收拾妥帖出去时,小妮子正精神抖擞的蹲在客厅沙发上, 嘴里叼着片软面包,全身贯注的捧着手机,拇指飞快的戳在屏幕上, 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就差没把手机戳出几个窟窿。   从手机听筒震出来的声音和昨晚她在隔壁新邻居处听来的如出一辙。   许忆澄的目光落在白夜歌下眼睑处浅浅的黑眼圈上:“你昨晚做贼去了?”   “吃鸡去了。”   白夜歌敷衍的回了一句,头没抬,岔开话题:“袋子里还有两片面包,你先吃着,晚上回来给你做满汉全席哈。”   两人老夫老妻多年,最后输给一盘游戏,许忆澄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把医师资格考试速记手册放进包里,叼着面包出门,准备去上班。   然而刚拉开门就被一道影子给挡住了。   瘦瘦高高的小青年头顶鸡窝头大咧咧的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塑料碗,碗里放着一块方便面饼、几截嫩青色的葱、浅褐色的调料。   如果不是那张清新俊逸的脸颇为熟悉,她甚至怀疑哪个不长眼的地痞流氓跑她这里来堵人了。   她们大学时的系草孙维小学弟。   孙维看见许忆澄时微微怔忡了一下,拍了拍后脑勺,从起床气十足的脸上挤出一点没什么营养的笑解释道:“我来找白学姐借点开水泡面。”   “……”   许忆澄觉得白夜歌和孙维这两个人很不对劲,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下了地铁才幡然醒悟,昨晚白夜歌是跑隔壁去打游戏了?而且那小学弟还欺骗房东说他毕业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许忆澄把大脑里的邪恶念头甩掉,抬步走进公司。   前台小姐颓着头连打几个哈欠,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的生理泪,看上去是那种站着都能睡着的表情。   大概是还没从假期中缓过来。   与她相反的是薛迟,小兄弟一大早就西装革履精神气足的吩咐花匠把订购的盆栽搬进公司。   蓝紫色的野桔梗,粉白色的金鱼草,花瓣上吐着清晨的露珠,都是她喜欢的花,不由得想起昨晚贺朝影刻意为之的问话。   许忆澄悄悄给薛迟抛了个眼神,小声问:“这些花是?”   薛迟忙前忙后,嘱咐花匠小心别把盆栽打翻,随口回道:“boss觉得公司缺少生气,让我买点花来改善一下办公环境,吸收点辐射什么的,别一脸不信的样子,花是boss亲自挑的品种,你们休息间和化妆室也有份。”   他话音刚落,许忆澄就见走在后头的几位花匠呼哧呼哧的抱着盆栽走进她们午间休息室。   薛迟扑扑手:“剩下几盆别放去boss的办公室了,搬到他个人设计室去。”   H.V放假这几天,公司依旧照常运转,期间接了几笔高价订单,其中最让贺朝影重视的是北欧温斯特公爵为她夫人订做的大婚戒指和珠宝首饰。   这是一次打入欧洲市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贺朝底下那批设计师早就摩拳擦掌等着一鸣惊人了。   贺朝影虽是H.V公认的大boss,但他身为设计师时跟其他设计者之间需要一视同仁,公平竞争,也就是说截稿日期,H.V所有参与的设计师把画好的图纸交上去初审、终审,由温斯特公爵选出最终方案。   以薛迟让人把盆栽搬去贺朝影个人设计室的架势来看,他约摸是打算长期泡在设计室靠画图过生活了。   许忆澄脑子乱哄哄的走进化妆室,把包丢进个人专用衣柜里。   几位小姑娘好奇的围住桌边那几株金鱼草,窃窃私语。   “咱boss转性了?突然这么贴心我有点不习惯。”   “又不是送给你的,你不习惯个屁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贺boss是不是在追咱公司的某位女员工,拉不下脸来送花就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我看着还挺像的,要不咱偷偷对个暗号?你喜欢什么花?”   “粉月季,你呢?快说!”   “白玫瑰。”   一直坐在镜子前默默无言不参和讨论的叶遥突然转过头冲着许忆澄的背影吼了一句:“喂,橙子你……”   许忆澄脊背一凉,停在门边,耳根子烫红烫红的一度很紧张:“我只喜欢风信子!”   “……”   叶遥:“谁他丫的管你喜欢什么花,我是想让你过来帮我画个眼线,你那么紧张干嘛!”   “哦。”许忆澄顿时松了口气。   和自家公司的大boss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男女交往处对象,可怎么看都像是她被承包了,每天上班都心惊胆战,生怕别人撞破奸情,牵手逛街、游乐园一日游、雪糕亲一口这种不成熟的趴是不会有的,不塞给你一千块让你陪他一起熬夜加班,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许忆澄嘀咕着帮叶遥画完眼线,被黛妮叫去拍杂志内页,露手不露脸的那种。   首饰戴了一件又一件,什么奇形怪状的姿势都摆了,一上午下来,手又酸又麻。   午休时间,许忆澄端着杯子去休息室接开水,打算过会儿找叶遥去食堂吃饭,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最新一条短信,很简洁的句式:“来我设计室,顺便帮我带份饭。”   不署名,鬼知道你叫谁哦!   许忆澄握着手机抿嘴轻笑,拐去食堂打了两份饭。   拎着食盒坐电梯上36层,在离贺朝影办公室只差三个房间时阴差阳错碰见员工口中那位刚从罗切斯特进修回来的女设计师聂雨铃。   能让许忆澄第一次见面都能准确认出身份,还得归功于聂雨铃胸前挂的那一块工作牌。   聂雨铃看到许忆澄的刹那脸色变化得异常精彩。   她抬手阻断身后男助理滔滔不绝的话,从头到脚打量了许忆澄一番,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天香引的代言人许忆澄小姐?”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许忆澄掂了一下手里的食盒,想了想,对方毕竟是本公司的设计师,从微信群里听来的八卦消息真假未知,于是回了她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你好。”   聂雨铃脸上的笑意随即变了彩,目光落在食盒上,对男助理说道:“这位许小姐是我们公司天香引的专用模特,手段高明得很,再怎么挑剔的男模特就没有她摆不平的,国外那位大牌男模希伯尔不是耍大牌不愿跟小模特合作拍摄吗,你现在把许小姐带过去,保准他乖乖听话。”   她话里带刺,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男助理一时没反应过来,站着不动。   聂雨铃没好气的再次提醒道:“时间不多了,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带她去!”   许忆澄来H.V不久,目前也只能算个小菜鸟,可H.V的规矩她还是了解的。   本公司的设计师可以调用模特为自己的作品拍摄宣传片,但调用之前需要向上级汇报,最基本也得和黛妮报备一下。   许忆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面上却不动,只幽幽的瞥了男助理一眼。   那男助理伸到半空的手硬邦邦的缩回去。   许忆澄掀了掀细长的眼睫毛,还未卸掉的眼妆透着股邪气的妖艳,嘴边含着笑,语气慢悠悠道:“拍摄我是没问题,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吃完饭我下午还有周末封面宣传需要拍摄,聂小姐半路截人之前,公司硬性管理规定没背熟?”   闻言聂雨铃脸色煞白,一双杏眼染着怒意,垂在黑色短裙边的手虚握成拳:“手机。”   男助理连忙将手机递给她。   她直直盯着许忆澄的脸,开始按拨号键。   忙音半分钟过后电话接通。   聂雨铃故意开了免提,对着听筒喂了一句。   那边愣了一下,接话道:“聂小姐你好。”   许忆澄很快就能听出那是戴妮的声音。   聂雨铃撇着嘴,招呼都不打,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直接开口:“我调用你手下的模特,你没意见吧?”   这话要是从贺朝影嘴里说出来戴妮没准就直接同意了,可聂雨铃再怎么学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贺朝影那份气势不是谁都能学得来得,放在她身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黛妮仔细思量一番,问:“聂小姐想调用哪位模特?”   聂雨铃瞪了许忆澄一眼,有那么点耀武扬威的意思:“许忆澄。”   “哦,那我可做不了主,忆澄是boss的专用手模,聂小姐想要调用,还请找boss报备。” 第36章 谢礼。   狗急了还会咬人, 聂雨铃今天调用不了她定是不会罢休的。   贺朝影个人设计室近在眼前,不跑一趟似乎说不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   许忆澄掂着食盒空出右手敲了敲门板,得到回答后推开虚掩的门,轻步进屋, 把食盒放在桌上, 站在墙角边喊了一声:“boss。”   浅绿色窗帘被拉向两边,烈日当空, 风是静止的, 空气像要燃烧一样,唯有窗台下摆的那几盆花尤带着一份凉意。   听到声音, 伏在画板前提笔勾线的男人直起身, 侧头,目光先在许忆澄脸上扫了一眼, 才落到后面紧跟着进屋的聂雨铃身上。   他眉梢微动,丢下笔,垂眸慢悠悠的卷起袖口, 神色辨不清喜怒,淡淡的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许忆澄一时没听出来他在跟谁说话,多犹豫了两秒。   贺朝影眉头深锁,走到她身边很自来熟的打开食盒,看见菜品时,一直紧抿成水平线的唇细微的往上翘起,是只有近在咫尺的她可见的角度:“记忆力不错,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从进屋就一直被无视晾在门边的聂雨铃咬着下唇赶在许忆澄开口前插嘴道:“boss, 我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报备。”   贺朝影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说。”   聂雨铃把戾气收拾得干干净净,柳眉弯弯,唇边挑出一个舒心的笑,拨了拨脸颊边的碎发,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当下正在拍摄一组情侣手表广告,男方邀请的是国外的大牌男模希伯尔,对方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算是整个行业的佼佼者,因此对女方的要求也比较高,百般挑剔,我们先前选的几位小模特他都不是很满意,也不愿意合作,事态紧急,我在想能不能调用一下许忆澄小姐,她毕竟是夏季珠宝秀的主场模特,有一定的能力和知名度,希伯尔应该会卖咱们一个面子。”   她一番长篇大论说到这里,停下来有意无意的瞥了许忆澄一眼,补充道:“可是许小姐似乎觉得拍摄会耽误她的午休时间,并不愿意去。”   先扬后抑,前面夸她有能力,后面骂她耍大牌不努力工作,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一口大锅就这样严严实实的甩在了许忆澄身上。   从不讲理的泼妇到头头是道的女精英仅仅只用了几分钟,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连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学生看见恐怕都要老老实实的磕三个响头喊她姓聂的一声爹了。   敌人战斗力这般强大,许忆澄也不是吃醋长大。   她长吁一口气,呼吸,身上那点温顺的小苗头彻底化作浮云,叛逆因子从心底噼里啪啦的滋生出来,于是她抬高下巴,盈盈笑意更为妖娆。   然而天公不作美,今天的许忆澄依旧没有用武之地,人贺朝影早在她张嘴之前就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使劲往下按,她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   许忆澄抬起眼,控诉始作俑者。   贺朝影没有半点愧疚的把筷子放在她手中,朝着食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忆澄秒懂。   无非就是想让她坐在那里边吃饭边看着,出头的事全让她做了,还要他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   而且身为员工,怎么能抢了boss怼人的工作呢?   贺朝影安顿好许忆澄,站在她身侧,转身抬起眸。   衣料堪堪从她脸边擦过,带起阵阵清风。   他今天穿了条薄白衬衫,眉羽间的刻薄之气被掩盖,表情呈现出一种清冷至极的状态,长身玉立,丰神俊目。   他低垂着眼帘,漠然的看着门边的聂雨铃,沉声道:“我一早就说过,H.V不养没有价值的人,两年前你向公司申请去美国进修学习,我同意了,七百多天已足够一个人成长,可你今天回来却告诉我作为一位设计师你连一个耍大牌的模特都搞不定,现在还需要借用我手下的模特去帮你摆平难题?”   聂雨铃嘴边的笑垮下去,脸色青黑,急声辩解道:“boss,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怎样?你真以为我手下的模特都是闲的发泡的吗?多出来的加班费是你出还是公司出?”   一连三个问号,聂雨铃连反抗的借口都找不出了,手绞着裙边,茫然的看着贺朝影。   贺朝影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是波涛汹涌后的风平浪静:“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H.V有的是能人,或者你当真一定调用我的专用模特也可以,她去了以后你的位置换成她怎么样?”   如果说上一句话只是让聂雨铃惊慌失措,那么最后这一句已经足够让她的防线全面崩溃。   她唇瓣无意识的颤动,眼里的诧异几乎迸发而出,呆望着贺朝影,老半天才喃喃道:“刚回国就得知家父病重住院,一时心乱才导致工作出差错,我会尽快解决的,就不麻烦许小姐了。”   不能动之以理那就动之以情,竟是最后的杀手锏。   贺朝影听见“家父”两字,眼里异动稍纵即逝,别过头不再说话。   聂雨铃舔了舔干枯的上唇,余光瞟了许忆澄一眼,带着不甘退出房间。   许忆澄把目光从门边收回来,拍了拍贺朝影搭在桌沿上的手背,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抚他的说了声:“谢谢。”   “不是为了你。”贺朝影坐到她身边,把另一个食盒打开,解释道:“我是在维护H.V立下的规矩。”   “就算只是沾了公司的光,那我也开心!”她忍痛割爱把自己盒子里的小鸡腿夹到他碗里:“打赏你的,不用谢!”   贺朝影瞅了眼碗里的鸡腿,没动筷子:“这个打赏我不收,我需要自己选择谢礼。”   许忆澄扒了两口饭,从食盒上抬起头来看他,问:“那你想要什么?”   贺朝影盯着她骨碌碌的眸子,再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搂过她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淡若清风的落下一个吻,不要脸的冲她耳边吹气声音暗哑的诱惑道:“我没有饭卡,以后的每一顿午饭你都要养我,不然我会饿死的。”   *   下午的拍摄还算顺利,总体没出什么差错,让许忆澄比较在意的是像黛妮这样女王性格的人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   工作人员走后,黛妮把她拉到一个寂静的角落里,左顾右盼环视一圈,直到确认周围没人才从包里取出一张泛旧的报纸递给她,压低声音小声道:“有些事我不方便直说,也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你看了这张报纸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神秘的吗?许忆澄狐疑的接过来,摊开,草草看了一眼,被黛妮阻止:“公司人多嘴杂,别在这里看,回去再看!”   “好吧。”许忆澄将报纸折叠整齐放进包里,和黛妮一起并肩走出公司。   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车窗缓缓摇下,将贺朝影那张好看的侧脸露出来。   他在接打电话,眉目凝重,神色冷峻,余光不经意扫过她的方向,又迅速移开。   许忆澄纠结着要不要去和他打招呼告个别什么的,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正式公开,就压下了这个念头,转身从往相反的方向走。   还下台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聂雨铃和她擦肩而过,光明正大的小跑到迈巴赫旁边,动作干净利落的拉开车门坐进去。   夜色见浓,悬挂在远空的夕阳耐不过时光磨砺,徐徐坠落在城市天际线,最后一抹余晖渐渐被夜幕吞噬,路边迈巴赫没有任何迟疑,在她的眼皮底下开往路边,融进了傍晚的车流中。   许忆眉头轻蹙,无声张了张嘴,脚踝宛如挂着千万斤铅石,沉重的愣在当地:“???”   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满心疑问回到公寓,她高跟鞋都没脱就直接斜歪在沙发里。   白夜歌在厨房准备所谓的“满汉全席”,听见响声从门里探出头嘿道:“快做好了,你再耐心等个十几分钟咱们就能上菜啦!”   她蔫着脑袋没出声,想了想,从包里夹出那张报纸打开放在腿上,借着客厅的灯光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娱乐晚报头条独家爆料:H姓珠宝设计新星在成名之前家里也是一言难尽,据说他爷爷二十几年前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病重时多亏了一位姓聂的好心人捐献了骨髓,不过后来他爷爷是病好了,而那位聂先生却因为捐献过程中出了意外染上重病导致日后无法正常工作,可怜当时聂先生家里还有一儿一女需要养育,据知情人坦言,聂先生的女儿大学读的也是珠宝设计专业,如今孙儿高飞不知还记得旧人否? 第37章 先下手为强。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是中华美德没错, 可当报恩变了质那就不好说了。   二十多年前聂先生给贺朝影的爷爷献了一次血,却因为医生操作失误染上重病,贺圣羽对聂家一直抱有愧疚之情,是以贺圣羽的工资向来都是分成两份的, 一份贴补家用, 一份交给聂家。   贺朝影小的时候他爸贺圣羽也只是个中层阶级的白领,聂先生二十多年的医药费, 聂雨铃和她哥哥的生活费和学费全是贺圣羽一个人扛起来的, 后来为了让聂雨铃和她哥哥能报个好大学甚至连车都卖了,贺朝影的妈妈余美纪怀小阿莱的时候还挺着大肚子挤公交车上下班。   报恩嘛, 这些都是在情理之中。   让人出乎预料的是跟贺朝影读同所大学同一专业的聂雨铃似乎对他有了那么一点点意思, 事实上她们系的好多小学妹都对贺朝影这位才貌双全的学长抱着钦佩和仰慕之情,于是聂雨铃心中的那点意思就化成了虚荣心。   简单点讲大概就是贺家欠了她们聂家的, 贺朝影再怎么优秀也只能是她的,于是她就去告白了。   贺朝影读书那会儿痴迷于珠宝设计,一心向学无心谈恋爱, 对聂雨铃连半点心思都没有,理所当然就拒绝了她的告白。   聂雨铃失恋后一气之下撕掉了贺朝影的毕设图,本来前途光明的贺朝影因为没有按时交图延迟毕业,后来出去找工作也因这沓事到处碰壁,穷得连一个硬币都没有,然后他在最艰难的时刻遇见了他的毕生所爱,那位在黄昏日暮下给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的女孩。   平淡无奇的人生因为这个女孩第一次有了邪念和占有欲,他凭借着这股狠劲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建立起了如今的H.V帝国。   飞达后, 那篇娱乐晚报独家爆料头条就出来了。   聂先生的儿子聂锋瞒着他爸找到贺爷爷,和老人家谈了一晚上,目的也很明显,他需要钱创业,聂雨铃需要钱去美国进修。   对已成为H.V大boss的贺朝影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算事,这个忙他愿意帮,同时他也声明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帮聂家,以后贺家就再也不欠他们聂家的了。   中午在设计室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拿来吓聂雨铃的,他是真的会让她卷铺盖滚人。   可怜聂雨铃还活在拿她爹来要挟贺朝影的美梦里,在公司作福作威,末了还欺骗贺朝影聂先生危在旦夕,今晚再不去医院就来不及了。   她一定不知道聂先生的主治医生都是贺朝影花钱请的,真实病情他能不清楚?   这一次会跟她去医院不过是想做一个真正的了断而已。   他已经不太想见到在跟自己女朋友恩爱时突然冒出那么几只阿猫阿狗来破坏气氛了。   夜晚的医院有些寂静冷清,两人下车之后直接去了聂先生的看护病房。   聂先生躺在白色病床上,半瞌着眼挂点滴,神色看起并无异样。   贺朝影退出去找主治医生谈话,确认他的病情。   “聂先生这几日没出什么意外吧?”   医生欣慰的笑了笑:“您放心,聂先生的病情很稳定,按时吃药还能活好几年。”   贺朝影点头,谢过医生后返回病房。   聂先生已经清醒,挨在床头坐着,看见贺朝影时老态龙钟的脸闪现出一丝感激的笑意,热情的招呼他:“小贺来啦,快坐,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聂雨铃到休息室接开水不在房间里,贺朝影搬了张椅子放到病床旁边坐下。   老人看着贺朝影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满意的连连点头,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跟翻词典一样在脑海里过了遍,酝酿好情绪开口道:“你和雨……”   贺朝影没让他说完,直接打断:“聂先生,我今天有件喜事想和您说。”   听到“喜事”二字,老人的表情难免的变得期待起来:“好啊,你说,我听着。”   贺朝影面色寡淡,沉声静气,好像在说一件很自然平常的事:“这个月月底,我要和我的女朋友许忆澄小姐结婚了。”   “砰!”   聂雨铃手中的玻璃杯滑落碎成几瓣,水溅了一地洒在鞋上,她脸色惨白的站在门边,双手虚空成捧杯姿势,久久不能动作。   美梦已碎。   先下手为强,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同时也让他人无话可说。   贺朝影对现在这个局面很满意,接下来只要努力在这个月里将小女朋友变成未婚妻,再由未婚妻变成妻子,人生就圆满了。   听起来很困难,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力。   *   许忆澄心里很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快两个小时愣是睡不着。   她认命的爬起来,摸黑挪到门边按下灯关。   一脸睡眠不足的揉乱头上的发,坐到桌边拉开抽屉取出那本《医师资格考试速记手册》。   失眠不如背书。   纠结不如背书。   想太多不如背书。   等她连做梦都是亮氨酸、色氨酸、苏氨酸、笨丙氨酸各种酸的时候,鬼还记得男朋友姓什么哦!   许忆澄挺直腰背端坐在椅子里,澎湃的内心完全不亚于高考前一晚,她已经能看见医师资格证在前方向她招手了。   然而正当她准备大干一夜的时候,安静了一晚上的手机响了。   她拉回神智伸手摸过来打开。   没有备注却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她长睫垂着,盯看几秒,撇了撇嘴点开。   男人魅惑十足的低音炮就算隔着无线电波和两层手机膜,诱惑力依旧丝毫不减。   “我到你们公寓楼下了。”   许忆澄翻着书页的手一顿,起身走到窗台边拨开窗帘往下看。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从那辆扎眼的迈巴赫里出来,走到空旷的草地里,朝着她房间的方向抬起头,视线和她遥遥对上。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嗓音闷闷的,很沉,落在她心里销魂得如丝如醉:“你下来,我带你去看电影。”   许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十一点。   她深呼吸,拒绝道:“明早还要上班,我不太想和你去看电影。”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看。”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瞧见一个倾长的身影,在灯火下清俊如辉,仿佛这夜里所有的光都聚在了这一处。   贺朝影稍做停顿,又道:“除了看电影之外,还有些事想和你坦白。”   许忆澄:“这是终于打算找我辩解来了吗?”   “不是辩解。”他低低笑道:“在你问出口之后才和你解释的叫辩解,在你问之前主动找你谈话的叫坦白,我明显属于后者。” 第38章 没事。   许忆澄换下睡衣, 挑了件浅藕色短裙穿上,站在镜子前左右端详,思考了一下化妆的可行性,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时间紧急, 而且大晚上电影院黑灯瞎火素颜都不带怕的, 就下去吓一吓她boss又何妨?   念及此,她心情愉快的拎起包出门。   白夜歌被尿憋醒, 睡眼朦胧的出来上厕所, 在客厅撞见披散着长发的她,吓得那点睡意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你这是女鬼、僵尸、还是禁婆?好好在棺材板里待着不行吗, 非要趁夜出去吓人。”   许忆澄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棺材板有什么好睡的, 还是找男道长谈情说爱比较有意思。”   白夜歌:“……”   友尽。   下了楼,一眼就看见倚在车门边的贺朝影。   他低垂着眼, 百无聊赖把玩手中的车钥匙,长睫在橘黄色的暖光中投下两排浅浅的扇形的阴影。   许忆澄故意放慢脚步,卡网一样慢慢踱过去。   男人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眼来, 把钥匙丢进口袋里。   他直起身,目光从她如瀑的黑发往下,停在从裙摆里露出的两截修长秀美的腿上。   模特猫步走多了,腿型也是顶好看的。   贺朝影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朝她张开双臂,薄唇微动:“过来。”   他此刻只想抱一抱她。   许忆澄眯着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顺势靠进他怀里, 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在他胸膛泄愤的划拉两下,然后在他双手即将环上她的纤腰时如鱼般溜出来,同时拉开他身侧的车门,坐进车里。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贺朝影双手抱空,怀里的柔软一纵而逝,他凝着眉,古井般幽深的眸带着意犹未尽的不满足。   今晚的女朋友有点皮,似乎不太好顺毛。   去的是华星电影城,离她们公寓大约半个钟头的车程,这点时间刚好够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许忆澄抱着手臂,凌迟一样幽幽的盯着他脑袋,等他开口。   男人鼻息深重,眼睛注视前方,声音徐徐:“那张报纸你看完了吗?”   许忆澄眼皮一跳,诧异道:“你知道我看过那张报纸?”   黛妮偷偷把报纸塞给她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个人还有火眼金睛?   “不必大惊小怪。”他声音平静,如石沉海底波澜不惊:“是我让黛妮交给你。”   “什么!”   许忆澄皱眉,双臂垂下,身体前倾:“你……”   前方一个红灯,她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是有点大,重新靠回座位里,透过后视镜瞟了他一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boss,你这样……说实话我有点怕。”   仔细想想,这个人掌控着她的工资、上班时间、爱情,现在连她的喜怒哀乐都想占有,听起来就挺可怕的。   凌晨零点,赶上电影结映的狂潮,成群结队的观众从电影城里涌出来。   贺朝影滑动方向盘转弯,余光寻了个停车位,猛的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很好,喧闹声被阻断在外,泠泠月光折射而入,寂静而封闭的空间里,男人突然从前座转身,长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脖颈往前一带,凑过头,不由分说的亲了亲她的眼帘。   冰冰凉凉的触感有点像融化的雪糕,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心里那一丝莫名的烦躁之气也跟消失了。   男人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哑声低语,安抚道:“别怕,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整个人都是你的。”   *   取好票后贺朝影在电影城门口买了超大杯的可乐和爆米花塞到她手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进去吧。”   “你不吃吗?”许忆澄见他只顾着给她买东西自己却两手空空,忍不住问了句,有点不舍的把爆米花往他方向挪了挪。   贺朝影看了眼杯子,抿紧嘴不说话。   于是许忆澄就麻溜的把爆米花收了回来,不吃正好,她一个人也可以把整桶爆米花干掉!   播的是漫威的英雄电影,因为是午夜场,老人和小朋友几乎没有,来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小情侣。   两人在中排柔软的椅子上坐下,等了两分钟,电影便开始了。   灯光暗淡下来,只剩银屏投出的微光,许忆澄的注意力也被这一片微弱的光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部很燃很有爱的电影,她全程挂着微笑,眼睛盯着屏幕一刻也不曾移开,手自动的从纸桶里抓起一粒爆米花,痴痴笑了一声,轻启粉唇,放进去,嚼了嚼。   暗影浮动,电影看到一半,贺朝影侧过头,肆无忌惮的观察她,白净而不施粉黛的脸清丽如画,眼角的浅笑却又那么勾人,他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凑过去,趁她不注意张嘴叼住她手里的那一粒爆米花吃了进去。   如此偷吃几次,终于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气鼓鼓的瞪他,语气带着点薄怒:“boss,你没有手吗?为什么要吃我的!”   男人扯了扯领带,面无表情的一本正经道:“你手里的好吃。”   许忆澄:“……”   好想把这一桶爆米花全部拍在他脸上啊怎么破?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在一片掌声中结束,许忆澄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长叹一声:“今天出来一趟还是值的,男主真是帅啊!”   贺朝影脸一僵,不赞同的吭了声,不搭话。   人山人海,她化身为小话痨边跟他讨论没营养的话题边紧跟在他身侧往外走。   “boss,我跟你说,就那个大反派,你别看他在电影里黑丑黑丑的,傻得一逼,他在现实生活中可是一位肥肠帅气的小哥哥,智商也是杠杠的,来参加最强大脑完全没问题,你信我!”   “嗯。”他低应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揣在手心里,沉声道:“人多,别走丢了。”   “哦,好的,我跟你说……”   电影院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的地方,也是狗仔最喜欢来的地方,两人径直往前走,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群里有双眼睛一直在他们身上打转。   面相猥琐的狗仔偷偷拿出手机,对焦,将贺朝影和许忆澄牵手的画面拍了下来。   贺朝影脚下一顿,刀锋般的剑眉敛着,转过身,横扫一圈。   他突然停下来,许忆澄心里有些奇怪,抬起头盯着他下巴问:“boss,怎么了?”   贺朝影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声音很淡:“没事,问题不大。”   他这一句“没事”说得挺稳,许忆澄也就信了,然而第二天去上班才发现,这哪里是没事啊?这都闹得满城风雨了好吗!   贺朝影再一次被娱乐晚报独家爆料,这回还拉上了她。 第39章 地下恋情曝光了。   才谈了两天的地下恋情就被曝光, 许忆澄已经没有任何想法。   在一阵阵手机铃声中醒来,她捂着耳朵挪到桌边滑开手机屏幕。   我的天。   五十几个未接电话……   她抖着手从里面挑出江御行的电话号码,回拨。   几乎是立刻就接通。   江御行压抑的呼吸声隔空穿过屏幕,声音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现在去接你。”   许忆澄苦着脸, 她自己现在思绪都还没理清楚, 怎么跟他解释?只好扯谎道:“哥,我在地铁上。”   江御行一字一顿的坚持道:“下班我去接你。”   早餐都吃不下了, 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上班, 一进公司就听见两位前台小姐靠在一块小声嘀咕。   “今天的娱乐晚报头条你看了没有?咱boss陪女生去看电影被拍到了。”   “你眼瞎哈?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女生是咱们公司的员工好不好!”   “嘘,委婉点, 她来了。”   许忆澄做贼心虚的走进公司, 在前台小姐目光的洗礼下进了电梯。   于是全电梯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她身上,表情异常纷呈, 八卦的、疑惑的、以及一脸的不可置信。   许忆澄倍感压力山大,熬了两分钟总算是到了26层,她逃也似的离开电梯。   走廊里没人, 她松了口气,稍稍安心的拍了拍胸口,突然就有点羡慕起贺朝影了。   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坐怀不乱,他是定力稳还是早就有所预料?   心可乱,工作步调不能乱,她先去了化妆室。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放慢脚步,大老远就听见议论她的声音。   “靠, 守了boss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新人捷足先登了,老娘不服气!”   “不服气个屁啊,boss又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以前就说过有潜规则,你们还不信,现在实锤来了吧!”   “这锤真是够硬的,我打赌,最多不过一个月,能分手。”   许忆澄耳朵紧贴着墙壁,听见此话眉梢挑了挑,暗自下决心,再怎么不济,她也要努力撑到下个月。   偷听得正入神,后背突然人被拍了一下,许忆澄心里一跳,吓得连忙回头。   叶遥站在她身后,眼里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兴奋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正在找你呢,报纸上的图片是真的吗?你昨晚真的和boss去看电影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句,许忆澄根本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干脆抬起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你把头伸过来,我偷偷的告诉你。”   叶遥立即听话的把头凑过去。   许忆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嘿嘿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毕,不再逗留,推开门走进化妆室。   房间里热火朝天的议论声随着这一声门响随之消散。   刚才还叽叽喳喳个不停地几位女同事跟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以各种姿势僵在当地。   而遥控器就掌握在许忆澄手中。   她若无其事的从她们眼前走过,拉开柜子把包放进去,从里面取出化妆盒,走到镜子前坐下,开始扑粉底。   几位女同事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几秒,没得出结果,散开了。   比起许忆澄这边的惊涛骇浪,贺朝影那边可以说是一片死海了。   薛迟小兄弟很紧张,他给贺朝影当了几年助理一直想干出点大事来让别人刮目相看,奈何boss这些年洁身自好得像个苦行僧,他想帮忙处理点花边新闻都没有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今天等来了这个机会,是时候到他大显身手了!   助理也是有梦想和信仰的,哼!   薛迟磨拳搽掌推开贺朝影办公室的门,把公文包夹在胳膊里走到贺朝影办公桌前以军人立正的姿势站定:“boss,娱乐晚报涉嫌污蔑您的清白,需不需要我出手解决?”   贺朝影心如止水,批改文件的笔未曾停顿,脸上连半分着急的神色都没有,看起来颇为怡然自得:“不要做多余的事。”   薛迟:“???”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   许忆澄化好妆,直接去找黛妮,路过贺朝影办公室时被人一把拽住手腕,她脊背僵硬,惊惧万分的睁大眼,抽出一点心神来注意走廊外的情况,直到确认没人,才放弃挣扎被他拉进屋里。   贺朝影松开她顺手把门关上。   许忆澄垂手立在门边,想了想觉得还是很不放心,于是在他的基础上又拧了一下开关,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她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调小声说:“boss,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怎么办?”   贺朝影挽起袖子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单手提起水壶,手臂曲起一个好看弧度,给盆里的金鱼草浇水。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像个修身养性风度翩翩的行者,不骄不躁,她看着却要急疯。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壶,气得耳根子都红了:“boss,咱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你再这么老神在在的信不信我当面哭给你看哦!”   气急败坏的样子憨憨的,有点可爱。   男人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低笑一声,又立刻停住,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不必如此着急。”   他低头直直望着着她库珀色的眼眸,笑意悄悄爬上眉梢,:“是我故意走漏的风声,和你在一起就从没想要刻意满着他人。”   许忆澄:“……”   *   从办公室出来,许忆澄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她内心里那个“努力撑过一个月”的小目标又贪心的变为了“要不再努力努力撑过这辈子”。   因为有了这样美好的欲念,面对他人的流言蜚语时都变得格外的有勇气。   比如说在娱乐晚报独家爆料之后紧接而来的那篇以“靠一双手上位的女模”为主题的匿名帖子在各大论坛被疯狂转发,也没能撼动她分毫。   那贴子的大概内容如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国内三流模特许小姐起初并没有什么能力,被公司招收不过是因为手长得好看,后来又凭借这一双手得到公司高管的青睐一举拿下某大牌的代言,当上夏季珠宝秀的主场模特,H.V那位不可说先生看上她估计也是因为那双手,等新鲜劲一过就能毫不留情的踹开,可怜许小姐还做着白日梦以为自己能嫁进豪门,到处嘚瑟,迟早要完。   拍摄中途休息时间,许忆澄靠在椅子里,将匿名帖子默读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底下“要完”两个字上,无语的摊了摊手。   她的手要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早就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好吗!   那篇匿名帖子激起了许忆澄埋藏在心底的幼稚想法。   她虚起眼,嘴角浮出一个挑事而邪恶的笑意,慢悠悠的关掉浏览器,调出照相机,左右选好角度,对着自己的左手来了几张特写。   拍好照片后挑了几张优质的图,直接用微信发送给贺朝影,备注:好看吗?   等了一分钟,那边终于回复。   一个字:嗯   许忆澄很受打击的噘着嘴,切了一声:“还是这么惜字如金。”   贺朝影暗搓搓的点开图片,保存,然后传到电脑里放大。   他从笔筒中抽出铅笔,在空白纸面上细细的勾画出每一根曲线,全神贯注的忙活了一上午,终于临摹出了和电脑屏幕上一模一样的手。   笔直修长,洁白无瑕,莹莹如玉。   他满意的弯了弯嘴角,换上另一只笔,歪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俯过身,小心翼翼的在无名指根添上一条圆曲线,像是戒指的弧度。   *   两人的恋情既然已经曝光,也就没有必要在遮遮掩掩的。   午休时间,许忆按照约定用自己的饭卡到公司食堂刷了两份饭。   轻车熟路去了贺朝影的个人设计室。   男人满眼都是画里的那一方小天地,完全没注意到她进来。   许忆澄把食盒端放在桌上,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挪到他身后,在他耳边吐息如兰的问:“boss,你这是在画温斯特公爵订做的戒指吗?”   贺朝影笔锋一顿,迅速从旁边掀过白布遮住画板,眼神有些闪躲,闷闷的咳了声:“嗯”   他不愿多说,许忆澄也不好再问,只唠叨着让他先吃饭再工作。   两人对坐一桌,许忆澄拿筷子拨了拨米粒,迟疑道:“boss,我哥今天下班要来接我回家。”   男人闻言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嗯,介意我跟你一起回去吗?”   “啊?”许忆澄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烧得微红:“不了,我先回去探个路,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 第40章 对不起。   下班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碰见不想见的人,愉悦度就要大打折扣。   许忆澄属于公司比较晚下班的那一波,今天依旧是大部分员工都走后,她才收拾好包下楼。   一个人坐电梯。   华溪公司和H.V虽有合作, 但江御行对贺朝影却存有偏见, 要怎样和他解释他才会支持她和贺朝影在一起呢?许忆澄望着头顶上一直不断减小的数字陷入沉思。   “叮咚!”   电梯铃响了一声,许忆澄的思绪被打断, 她偏过头顺着徐徐向两边拉开的电梯门看去。   聂雨铃那张略施粉黛赫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同一家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在无旁人的情况下于这种地方见面。   连空气都变得嚣张跋扈了起来。   聂雨铃看见电梯里的许忆澄时微怔,一整天郁郁寡欢不得志的烦闷心情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 急于宣泄。   她皮笑肉不笑, 趾高气昂的跨进电梯里,抱着双臂打量许忆澄。   电梯门再度在两人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忆澄看了看手机最新一条短信, 是江御行发来告知他已经在H.V总部大厦楼下,她手指飞快的敲出几个字回复,然后关掉手机放回包里, 动作细腻而温吞地拉上拉链,整个过程甚至没瞥过旁边的聂雨铃一眼。   被人无视的滋味十分不好受,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你私自归为情敌和对手的时候。   聂雨铃心里憋着一股气,眉头皱成川字,脸上一副谁都瞧不起的不屑模样,却又忍不住拿余光的偷偷的将许忆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在心里默默比较。   许忆澄皮肤本来就白皙,身材比例也好, 今天穿了一件漏肩的黑色收腰连衣裙,越发衬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吹弹可破,莹白如玉,两条线条流畅优美的大长腿更是令人艳羡不已,再加上一张妆容精致而美艳的脸,就算只是沉默的往那里一站,别人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   确实是很漂亮。   聂雨铃不舒服的吭了一声,嫉妒的想,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再怎么好看能撑得住几个年头?   她安慰自己,贺朝影不喜欢她却喜欢许忆澄,也许只是看上许忆澄外表那张皮,根本不是真爱,她除了外貌比许忆澄差了点,哪一项不比许忆澄这个花瓶强的?   聂雨铃不甘心的再观察了几眼,企图从许忆澄身上找出一丝破绽。   她目光落在许忆澄左手的无名指上,发现没有戴戒指,惊喜来得这般突然,没有戒指也就是说他们还没订婚,她还有机会!   聂雨铃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嘲讽的笑在脸上明显的呈现出来,酸溜溜道:“许小姐真是厉害,凭借一双手就能在网上火起来,享受娱乐圈明星才有的待遇,一般女子根本学不来啊,不过如果连感情也是靠着一双手乞讨来的,那就有点可怜了哦,你说是不是?万一哪天这双手不小心给毁了,可就勾不住人了。”   明朝暗讽,□□裸的挑衅,许忆澄眉峰上扬,内心非常的不爽。   她表面看起来软绵绵,其实脾气爆得很,就冲聂雨铃把贺朝影毕设撕掉这件事,她就想把这个女人的头给拧掉,好不容易才压下邪念打算把眼前这个女人当个屁,无视掉,结果对方似乎不领情。   那就怪不得她了。   许忆澄眼睛眯着,弯成月牙,唇边笑意甜甜,人畜无害道:“聂姐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28岁的,这眼角的法令纹瞧着和我隔壁的王阿姨真像,哎呀,脸上的皱纹也是!都说岁月不饶人,容颜可是女人最宝贵的资本,草率不得的,王阿姨还经常去市中心的臻漂亮美容医院拉皮保养呢,聂姐姐要不要也去啊,拉完皮脸说不定就能嫩得和我的手一样了哦。”   许忆澄的话对女人来讲可谓是致命一击,意思大概就是你的脸连我的手都比不过,哪里来的勇气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露出这幅恶心人的丑状。   直把聂雨铃气的脸色铁青,吞吞吐吐:“你……”   电梯迅速降落到一层,许忆澄挽好包,仪态从容的跨出电梯。   大厅里前台小姐在整理记录,时不时的有几位同事从电梯旁边走过,聂雨铃看着许忆澄洒脱的背影,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气得耳红脖子粗,只剩下了咬牙切齿的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许忆澄觉得自己跟贺朝影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终于学到了他怼人的本事,真是可喜可贺!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下了台阶,一抬眸就看见江御行那辆黑色世爵显摆的停在H.V总部大厦的广场边。   江御行摇下车窗,转过头,桀骜不羁的下巴抬起,远远的睨了她一眼。   他提前下班一个小时,就为了能尽早的过来等她。   许忆澄愣住一秒,连忙小跑过去,软声喊了一句:“哥。”   江御行:“上车。”   狭窄的空间里寂静无声,黑色世爵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许忆澄才发现方向不对。   “哥,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不回。”   江御行将车停在一家健身俱乐部下,伸手解开束缚了脖子一整天的领带透透气,目光从车窗里草草的盯着许忆澄的影子,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陪我打球。”   许忆澄没有那个胆和勇气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他,只好陪着他进了健身俱乐部。   健身俱乐部的经理看见江御行脸色一青,远远的迎过来,微笑着点头哈腰道:“贺总,您来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嗯。”江御行目不斜视,“给我和她各准备一套新的运动服,马上。”   江理:“行,我这就让工作人员送来!”   许忆澄脱下裙子,换上白色的运动服走出更衣室。   江御行早就换好了衣服拿着网球拍站在球场里。   浅蓝色的运动服,好似用极淡的水彩勾勒出来的天空,纯粹至极的颜色,男人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起来,只不过是如今身形更加高大挺拔,轮廓更加刚硬。   他把其中的一副网球拍递给她,声音透着悠远的质感:“老规矩,三局定输赢。”   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提出的所有问题。   许忆澄接过来握在手里,良久,点头:“好。”   若大的球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知道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她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橙黄色的小球越过正中央的球网落在水泥地上再次弹起来,她飞快的奔跑过去同时挥拍,可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球滚落江御行的声音也响起:“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我在一起?”   许忆澄双手紧握着球拍,微躬身,极速喘气,双眼不敢有任何懈怠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实话实说:“三天前。”   江御行眉头锁紧,嗓音透着隆冬腊月的寒意:“很好。”   他重新拿起一个球高高抛入空中,同时一跃而起,使了十足的力气,网球借着球拍的力量来势汹猛的飞到她这边,她根本就来不及动作。   橙黄色的小球堪堪从她脸侧擦过,带起的迅风让她不适的趔趄了一下,模样狼狈至极。   江御行压下心里冒出来的怜惜,用不近人情的语气问:“你喜欢他吗?”   许忆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却倔强的承认道:“很喜欢。”   简单的三个字足够捅破马蜂窝了,江御行眉目一凛一把掀开球网,劲直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她,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咬着字道:“你再说一遍。”   许忆澄深呼吸,依旧坚决道:“很喜欢。”   江御行怒气积攒到了临界点,突然丢掉手中的球拍,单膝跪下,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往前拉。   两人的脸仅仅相隔三厘米,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并且越来越近,许忆澄惊恐的睁大眼,挣扎着往后退,脸上的抗拒表情一览无遗。   江御行停住动作,目光落在许忆澄脖颈的乌夜啼水光项链上,愣了愣,那个位置原本挂的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如今却易了主。   他突然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松开她,捡起旁边的球拍,踉仓着站起身,背对着她缓缓向门口走去,声音夹杂着一层化不开的浅浅落寞:“对不起。”   他顿了顿,沉默良久,又道:“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眼看着江御行就要从眼前消失了,许忆澄鼻子一酸,撑着地面爬起来,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拼命的拽在手里不肯松开,鼻子皱皱的啜泣,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他衣服上,委屈的喊了一声:“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唉,哥哥会找到好女孩的哎…… 第41章 夜半电话。   这一声“哥哥”把江御行的心境从四季最冷的严冬彻底拉入了极寒之地,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冻结,他全身僵硬,再也挪不动步。   是了,他是她的哥哥, 他们是家人, 也只能是家人。   他冷静下来,偏偏头, 侧目看了眼拽着他衣角的手, 冷声道:“放手。”   闻言许忆澄反而拽得更紧:“就不放!”   似嗔而娇。   她向来都是特别怕他的,此时却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 理直气壮的抬头瞪他的样子颇有气势:“哥, 你都管了我十几年了,不该半途而废的!万一你妹皮得杀人放火怎么办?”   江御行气极反笑, 转过身,把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我还有一堆公司的事要处理,哪有那么多时间管你, 以后只怕管你的人也不该是我。”   他释怀的拍了拍她的头:“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公寓,爸妈那边你再另找时间和他们解释。”   两人从健身俱乐部出来已是星辰满天,夏季的最后一晚温度骤降,夜里刮起了阵阵阴风,许忆澄冷得直哆嗦,搓了搓手, 看着走在前头带路的江御行的后脑勺,小声问:“哥,你真的不反对我和boss在一起啦?”   江御行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我反对你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这不大可能,我的意思是得不到你的支持我们在一起会很艰难,我比较在意你的想法。”   江御行双手闲散的搭在方向盘上,盯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许忆澄赞同的点头,被他凌厉眼神一扫又赶紧摇头,声音急而快的辩解:“哥,你别误会,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比起江伯父,你反而更像是我的小爸爸,外面的小姑娘谈恋爱哪个不希望得到家人支持,我也是一样的!”   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上帝故意派来折磨你的,此话一出,江御行脸黑得如同这夜色,字从嘴里蹦出来:“下车!”   许忆澄:“啊?”   “就你,自己打的回去,我去找你那位boss打麻将!”   “……”   许忆澄十分不情愿的拉开门下车,目送着黑色世爵消失在夜幕尽头。   晚上有点凉,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裙子,冷得捂着嘴哈了哈气,走到路灯下等出租车路过。   临街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打烊,路上行人渐少,她环顾四周,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旁道树下。   在本市生活了十几年,这地方她却从来没来过,陌生得很,心里不禁生出许多可怕的念头,比如万一被人贩子拐卖或者被抢劫了怎么办?   她吓得拿出手机,边叫滴滴打车边往远处还亮着灯的超市走。   江御行车开到一半又从另一条路折返回来,借着夜幕和其他车辆的遮掩不远不近的观察许忆澄。   他本意是想惩罚她,到头来担心的却是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操心命,看见她慌乱的模样,心里的火气也跟着被浇灭了不少。   算了,小爸爸就小爸爸,跟一个心智只有三岁的小女孩生什么气,又不是没把她当闺女养过。   许忆澄点完寻车信息,碰巧有车灯从侧面照过来,她转过头,强烈的光直射到脸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用手虚挡着。   现在滴滴打车效率都这么高了吗?   模糊中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她欣喜若狂的抬手拦住:“师傅,去xx公寓吗?”   江御行:“……”   灯光弱下去,许忆澄没听见回答,放下手定睛一看。   黑色世爵,江御行的专有款。   车窗摇下,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下颚线流淌着路灯淡淡的橘色光晕:“上车!”   “……”   这一次许忆澄彻底学乖了,一路上紧闭牙关,实在忍不住就歪在座位里闭眼暇寐,打死也不敢再和开车的男人讨论“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这个意思是支持我和boss谈恋爱吗?”诸如此类听起来比较智障的话题。   江御行把她安安稳稳的送到公寓楼下,走时特意吩咐:“好好睡一觉,要是以后你和他在一起不幸福,或者他对你不好,我不保证不会让他跟高中时那个地痞流氓一样腿折住院三个月。”   许忆澄从贫瘠的大脑中勾勒出贺朝影被打断腿坐在轮椅上怼人的画面,心慌慌的点头敬礼:“哥,您放心!”   人走后,她全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一样,僵硬了许久的肩膀垮下来,手撑着旁边的树杆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座公寓离大学城有点远,孙维上完公选课坐车回来看见树下的许忆澄时整个人都雀跃了,远远的和她打招呼:“学姐,好巧!”   许忆澄不晓得这个学弟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学校住宿条件不算太差,校门口附近也有可供选择的学生公寓,他非要跑到这十万八千里之外来。   想不通,但两人也只是聊记姓名的关系,她不太好管。   许忆澄从唇边挤出一抹明艳灿烂的微笑,颇有慈祥学姐加好邻居的模样:“晚上好。”   孙维看了眼她挽在手间的包,热心肠道:“上班这么晚才回来很辛苦吧?我帮你提!”   “也还好啦。”许忆澄拒绝道:“这个很轻,我自己提不碍事的。”   两人并肩往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孙维思索片刻,嬉皮笑脸的嘿嘿两声:“学姐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警惕的皱起眉头:“你说吧,我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孙维翻开书包,在里头摸索半天,拿出一个红色盒子捧在手里,“我昨天惹白学姐生气了,这个礼物是买来送给她的,本来准备自己亲手送,但今天实在是太晚,她可能已经睡着,我不想打扰她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还要去学校上课,无法见到她,学姐你看能不能帮我拿给她?”   许忆澄眼尾微微上挑,勾出一个诱人的弧度,笑眯眯的盯着孙维,一副老奸巨猾恍然大悟的样子:“孙维学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看上了白学姐?还从学校追到我们公寓?”   孙维但笑不语,竟是默认了。   这一切看似不平常的事终于有了明确的原因,许忆澄唉声叹气的从孙维手里接过盒子:“我可以帮你送,不过小白接不接受,我可不敢保证。”   “谢谢学姐!”   许忆澄摆手:“少来这套。”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进了公寓大门,一直藏在对面楼拐角里的车缓缓开上公路,车主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拨通电话:“喂,夫人,诱拐小少爷把他迷得魂颠倒的女人我已经找到了,看长相好像是位三流模特。”   “模特?”那边鄙视的哼了声,“怪不得什么事不学好,偏偏学狐狸精做勾引人的勾当,能查得出来是哪家公司的吗?”   “能。”车主垂眸看了看照片里的女人肯定道:“是H.V的签约模特,不久前似乎还被人起诉过。”   “有案底那就更好办了,敢诱拐我的儿子,我明天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许忆澄回到公寓白夜歌已经睡得一塌糊涂,她脱掉高跟鞋踩了双棉拖,轻手轻脚的踱到白夜歌卧室里,把那个精致的红色礼盒放到床头柜上,末了还贴了张便签“隔壁小学弟送你的道歉礼,我只是个跑腿的,接不接受看你自己了”。   做完这些她默默退出白夜歌的卧室,挪回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挑了套睡衣去浴室准备洗澡。   贺朝影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在她脱得□□,全身都是泡沫,被热腾腾的水汽蒸得满脸通红的时候。   她抹掉眼皮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净手,赤着脚挪到墙边点开搁在架子上的手机,犹豫几秒按下接听键并开了免提。   男人浑厚性感的声音被淋浴的水声冲刷得有些不真切。   “喂,睡了吗?”   她挤了些沐浴露细细的涂在锁骨上,舒服得眯起眼,像躺在屋顶晒太阳的猫星人那般知足而慵懒,语气也随之变得濡湿了起来:“没有啊boss,我刚回到公寓,有什么事吗?”   那边似乎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沉默良久,听筒里只剩下男人沉稳规律的呼吸声,在许忆澄以为他已经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在洗澡?” 第42章 喘。   许忆澄关掉花洒, 伸手从衣勾上拉下一条干毛巾,慢慢擦掉身上的水珠,没什么诚意的敷衍道:“没啊,我在帮家里的狗洗澡。”   “哦。”贺朝影坐在卧室的靠椅里, 灰色睡袍松松裹在身上, 衣领向两边拉开露出腹部结实精壮的八块腹肌,窄腰处系了根带子, 透着那么一点引人犯罪的禁欲感。   他腿上放着一本书, 已经翻了几页,捏着页脚的长指松开, 从桌上端过咖啡轻啜一口, 淡淡道:“狗的皮可没你这么厚。”   “你又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我的皮厚了?”   她轻笑一声, 甩了甩头发,拿睡衣包住身子,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打开浴室的门往卧室走:“我们女孩子的皮肤再怎么糙, 也很定比你们男人嫩,你不信我可以牺牲一下色相发张自己的果照给你做对比。”   她说完不等他回答直接拿手机对着脚趾头拍了张特写,转发给他。   手机嘀哩震了一下,贺朝影拇指抵着下唇,目光深邃如望不见底的深渊,蒙着一层可怕而神秘的情绪,轻轻点开图片。   没有果照,有的不过是一双踩在白瓷砖上刚沐完浴粉嫩的冒着水汽的的双脚, 秀气的脚趾故意对着摄像头微微翘起,像是在和他示威。   有点皮还有点小可爱。   他莞尔一笑,嗓音低哑:“以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在你洗澡的时候给你打电话都不许接。”   许忆澄悻悻的躺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啊了一声:“boss,你这是在搞特权呀!”   “喜欢你本来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特权,想逃开现在还来得及。”   一向毒舌的人说起情话来真是遂不及防,许忆澄指尖一颤,连脊椎都充斥着酥酥麻麻的热流。   她闭上眼,捨起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卷在食指间,声音软绵绵的像含了蜜糖:“万事讲究等价交换,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你也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按照傻瓜式的思维来讲,你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这样,那我提前行使权力,boss没意见吧?”   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脑子进水了,误把老虎当病猫,竟想趁机欺负一下这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贺朝影眸光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控制得极好:“哦,说来听听你想行使哪方面的权利。”   他起身,懒洋洋的拎着书坐回床上。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许忆澄壮起胆子:“boss,我有点失眠,能娇喘一声来我听听。”   “……”   那边声音骤停,许忆澄不用看都能想象出贺朝影被她气成什么鬼样,心里爽歪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被他怼了这么多次,这一回终于能扳回了一局。   她笑弯了眼,准备关机睡觉,那边安静了有一会儿的男人突然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紧接着就是衣料滑过皮肤,听起来有点像是人在脱衣服。   许忆澄震惊的睁开眼,连忙出声阻止贺朝影:“boss,别这样,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咱有话好好说,别脱衣服行吗?   贺朝影全然不顾她的意见:“我准备好了,这边刚好有一本素材能用上。”   “别啊……”   “闭嘴,安静听就好。”   许忆澄:“好吧。”   她安静下来紧张又忐忑的捧着手机。   过了几秒,那边开口,声音神似珠穆朗玛峰顶千年难化的寒冰,偏低偏冷:“胃酸分泌机制,内源性组织胺、胃泌素和乙酰胆碱与胃粘膜壁细胞组织胺受体、胃泌素受体和乙酰胆碱能受体结合后能刺激胃酸分泌……”   “……”   靠!这哪里是什么娇喘啊?这分明就是她下个月医师资格考试需要背的重难点!   许忆澄仅剩的一点睡意飞走,她哭丧着脸爬起来:“呜……boss俺知道错了,俺再也不敢了。”   “撒娇也没用。”他冷漠无情的挑眉,又翻了一页手中的册子,云淡风轻道:“听说你这个笨蛋从小记忆力就差,背本医书背了半年都没记熟,顶多就混了个眼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你,以后每晚八点至十点准时接听。”   许忆澄皱着眉头郁闷的鼓了鼓脸:“boss你这样我以后都不太想接你电话了!”   “不想接电话,或许你希望我亲自上门手把手教你?”   接受了贺朝影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摧残,许忆澄终于在不知是听到那一句重难点时彻底的睡了过去。   听着手机里女孩绵长的呼吸声,贺朝影眉眼柔和下来,关掉手中的册子放回床头柜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轻声道了一句“晚安”,然后结束了通话。   *   H.V珠宝设计公司总部大厦门口一大早就聚集了好多人,为首的女贵妇抱着双臂堵在门口,高声骂道:“让你们公司的女员工把我儿子还回来,否则我今天就站在这不走了。”   门卫大叔一脸为难,劝了再劝:“夫人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正常工作,私人的事请私下解决,再这样无理取闹我们可能要申请法律援助了。”   “你们威胁我?呵,有胆子就去告我啊,你们公司包庇女员工诱拐我儿子还有理了?”   “怎么回事?”   聂雨铃一身黑白西装套裙出现在公司门口,门卫大叔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把事情的经过全盘告诉她。   聂雨铃略微沉吟,笑着寻问贵妇人:“夫人说我们公司包庇女员工诱拐你儿子,那你首先得告诉我们这个女员工的名字好让我们把她交给您处置吧?”   “总算来了个明事理的年轻人,诱拐我儿子的就是你们H.V的签约模特许忆澄。”   “什么!”聂雨铃惊讶,宛如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缓了缓,大脑迅速转动,心里顿时来了主意:“夫人,要不您先到公司接待室坐一坐,等会诱拐您儿子的许小姐来上班我再让她亲自给您道歉怎样?” 第43章 底线。   事情来得太突然, 许忆澄一到公司就被门卫告知聂雨铃让她去一趟接待室。   昨天下班她在电梯里把聂雨铃气得七窍生烟,今天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空荡荡的走廊里,女人的声音隔着一扇门飘过来:“阿姨,我相信你, 我们公司那位许小姐是惯犯, 在勾引我们boss的同时昨天还跟一辆黑色世爵的车主出去了,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连学生都不放过!”   “聂小姐, 你一定要帮我。”贵妇紧紧握着聂雨铃的手, “我儿子的大好前程绝对不能毁在这种女人手中!”   两人同仇敌忾,相恨见晚, 聂雨铃巴不得有人替她收拾许忆澄。   “阿姨您放心, 只要你坚持在这里闹,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让全公司的人都了解许忆澄是什么样的女人,到时候我这边在略微操作,相信我们boss也不敢包庇她!”   贵妇咬牙切齿的赞同, 鱼尾纹深陷的眼迷成缝,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意:“我儿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呢,这样只知道勾引男人的祸水就该得到惩罚!”   “惩罚?”许忆澄轻念了两个字,微不可察的嗤笑一声,秉着“将来兵挡,水来土掩”的良好心态,推开了接待室的门。   聂雨铃和贵妇听见开门声双双转头。   看见她, 贵妇发福的脸气成大盘子:“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这么没教养,真是有妈生没爹教的破鞋!”   许忆澄还算平静的心被贵妇的最后一句话给彻底激怒,她爸爸虽然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对父亲的向往和思念,她身上有着他一半的遗传因子,哪怕化作一柸黄土,他也是她的大英雄,哪里容得他人这样侮辱?   她走过去,长睫往下低垂,勾起唇:“阿姨,这里是我们公司的公共场合,任何员工都可以来,不是你的私人空间进来前还有向你汇报一声。”   她本来就不算矮,穿上高跟鞋往前边一站,光线遮去了大半,达到很好的威慑效果。   从来没有人敢和她这样说话,这个女人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贵妇咻的从椅子站起,抬高下颚对着许忆澄:“你什么意思!”   许忆澄笑得温良,眼睛转了一圈:“没什意思,倒是阿姨你,一大早跑到别人公司门前吵闹,现在还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有预约没?谁允许的?还是没教养不要脸自己闯进来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聂雨铃见贵妇落了下风,插嘴道:“我带阿姨进来的,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   许忆澄侧身,目光落在聂雨铃的脸上,抬抬下巴,挑眉:“谁给你的特权和资格?我不记得设计师可以随便插手人事部的事,下一次是不是连杀人犯你也敢往公司里带?”   “许忆澄你不要以为有boss护着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聂雨铃这句话是大声喊出来的,路过的几位同事立马被声音吸引住,好奇的扒着门框看热闹。   她的本意就是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以流言的压力将许忆澄挤出公司。   那贵妇骂不过许忆澄,如今见人多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狠劲的抬手,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啪的一下,门外倒气声一片,许忆澄只觉得左耳边嗡嗡响,掌风擦过脸侧,火辣辣的有点儿疼。   贵妇偷袭上瘾,还想来第二下,手抬到半空,立刻被人抓住手臂。   贺朝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面无表情的揣紧贵妇的手腕,往下一掰,她立马面目扭曲的痛呼一声。   贺朝影没看她,余光瞥了眼门口,语气冷得快要凝成冰块:“你们今天看起来很闲,是我给的任务还不够重?这个月的奖金都不想要了是吧?”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员工纷纷落荒而逃。   贺朝影叫住薛迟,吩咐他:“公司进了杂碎,你联系门卫,让他们过来轰出去,有什么事我担保。”   “好的boss!”   薛迟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   聂雨铃心下一急,连忙开口辩解:“boss,这不是阿姨的错,是许小姐她……”   贺朝影:“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聂雨铃怯怯的咬紧下唇,把未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眼珠子转了转,抛给贵妇一个眼神。   贵妇立马意会,猛烈挣扎起来:“贺总,你们公司的员工诱拐了我儿子孙维,他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前不久还搬出了大学宿舍和这个女人住在一起,导致成绩直线下降,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听见“孙维”两字,许忆澄眼皮跳了一下。   它丫的,原来是这小子害的她,听他妈的口气,好像认为他是被自己诱拐才搬出学校的,这口大锅真他么沉,可她又不能告诉眼前这妇人孙维是想追她闺蜜,把锅甩回白夜歌身上。   正两难间,贺朝影说话了。   他厌恶的松开贵妇的手,眉微微皱着,表情淡漠:“诱拐?你儿子是未成年吗?还是有脑科疾病不能独立思考会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拐走?如果真是这样我劝您最好还是找个好点的医院,或者把他拴起来,而不是变成疯狗到处乱叫。”   贵妇又羞又气,抖着嘴:“你……”   “哦,对了,说到诱拐。”贺朝影旁若无人,长臂伸到右边揽住许忆澄的细腰往自己身边轻轻一带:“忆澄是我的未婚妻,您要是管不住自己儿子,让他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妻子,我不介意帮您管教,就是到时候他缺胳膊少腿了,您不要伤心。”   他一口一个您,听起来绅士礼貌得不行,可字里行间处处透着威胁的冷意,就连被他搂在怀里的许忆澄都忍不住脊背发凉,更何况是贵妇和其他人。   屋里一下子沉默了,无人敢随意答话。   良久,贵妇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手抖了一下,拉开包,拿出手机。   孙维上课时接到消息说他妈妈闹到了许忆澄的公司,急得课都上不下去了,拎着书包跑下楼。   电话一接通,他连招呼都不打,直奔主题:“妈,你误会了,许忆澄只是我的一个学姐,连朋友都算不上,我昨天就让她帮忙送个东西而已,你就跑去别人公司大闹,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贵妇愣了一下,不信的皱眉:“你别骗我!”   “我没骗你。”孙维望着一排排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教学楼,闭了闭眼,终是下了决心:“我确实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不是忆澄学姐,你想见,这个周末我约时间。”   电话挂断,贵妇被薛迟叫来的警卫以故意闹事为由轰出了H.V。   聂雨铃垂着头,眉眼敛得又低又顺,想全身而退的溜走。   可这一次她触碰了贺朝影的底线。   “站住。”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另一位肇事者,“在没有董事会的允许下越职处理事情并带闹事者进公司,按照H.V的规矩我不可能继续留你在这。”   耐心被磨光,他简单明要的下了最后一道通牒:“你自己去递辞呈。”   走到门口的聂雨铃身体一僵,手上没了知觉,文件顺势哗啦一下全部掉在地上。   贺朝影再不看聂雨铃,握着许忆澄的手,连牵带拉的拽着她跨过地上的文件,语气有些薄怒:“你过来!”   许忆澄步履蹒跚的跟在他身后,反手包住他略带薄茧的手,抬头望着他宽阔的肩,弱弱的问了一句:“boss你生气了?” 第44章 老板娘。   女孩子都希望能在恋人的脑海中保持好形象, 许忆澄觉得自从她认识贺朝影以来倒霉事就一桩接着一桩,她在他眼中基本是没形象可言了。acdj   但这些倒霉事加起来能换得一个叫“贺朝影”的男朋友,她觉得很值。   工作室的门被反锁,贺朝影把她按进椅子里:“坐好别动。”   许忆澄乖巧的并拢双腿, 双手端放在膝盖上, 腰背挺直,活像被老师罚坐的小学生。   “这样可以吗boss?”她抬起脸, 微微歪头眨了下眼睛。   贺朝影指腹按了按眉, 有些无语,又被她的样子给气得没脾气了。   他看了眼她左脸边的红印子, 白嫩的脸蛋红了一小片跟完美无瑕的艺术品突然多出一个污点一样, 碍眼得很。   “疼吗?”他俯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许忆澄只觉得男人碰触她脸蛋的手很温暖, 她不自觉的往他手上靠。   她望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本来不算疼的,但你一问, 我突然就觉得特别疼,都疼得要死了,要不你帮我吹一吹?”   男人眼里的光跳跃了一下,直直盯着她的眼,想从里面找出一点可疑的痕迹。   半响,他凑过去,薄唇贴上她的左脸,小幅度的移动:“吹不好, 我帮你消毒。”   许忆澄肩膀塌下去,心脏都快炸裂了。   她闭上眼,卷翘的长睫颤动,控诉他:“boss,你犯规!”   她习惯在言语上耍流氓,行动上却是个实打实的小怂包,而贺朝影从来都是先在行动上耍流氓,然后再用言语攻击她。   比如此时。   他收回手,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箱子打开:“今天你所有的拍摄都取消,我会联系黛妮和她说明情况。”   许忆澄睁开眼,力挽狂澜:“boss,这个红印子不碍事的,化个妆就看不出来了。”   他拧开盖子,拿棉签沾了点药水,动作轻柔的涂在她脸上:“都红成这样了再化妆是想过敏吗?”   药水蒸发,脸上冰冰凉凉的,许忆澄舒服得眯起眼:“boss,我好像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吧。”   他收回棉签,在她耳边低语呢喃,刻意压低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棉花糖融化似的,有点催眠的作用。   “乖,睡吧,我在这里陪你,直到你醒。”   这么体贴温柔的boss和以前怼她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总觉得他似乎挖了个坑,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下跳,人和心都跟着一起沦陷。   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她揣紧他的拇指,嘟着嘴小声嘀咕:“boss,你有阴谋,你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吧?”   他把拇指从她掌心里抽出来,轻点一下她额头,眸色深如幽谷,声音恢复到正常形态:“当然……会。”   有时候接了急单,需要在公司熬夜加班赶图,贺朝影为了方便,在他的个人设计室安放了一张简易床。   他垂眸看着椅子里令她魂牵梦萦的女孩,抿嘴无声笑了笑,弯下|身,右手从她的膝盖窝穿过去,左手扶住她的背部,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   他很庆幸能爬上金字塔的顶端,强大到可以在他的女孩被人刁难诋毁的时候无所畏惧的站出来挡在她身前,他把所有的事都准备妥帖了,就等她说一句“我愿意”。   初秋,云淡,风清,微凉,几缕柔和的日光,落在窗台上,暖暖的。   贺朝影把许忆澄平放在床榻上,拉过薄被替她掩好,又在她嘴角边亲了一口,才靥足的起身。   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扯开领带,走到饮水机边泡了杯咖啡。   缕缕白烟从杯中升起,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他凝视眼前的画纸,为女孩准备的求婚戒指已经画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小细节,再修饰两个小时等她睡醒,就能给她惊喜。   十点左右,薛迟敲门进来,把一封信交给贺朝影:“boss,这是聂小姐的辞职信,人事部那边已经处理好,就等着您签名了。”   贺朝影接过来,没什么情绪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抽出签字笔,动作干净利落的在底下写上自己的大名。   以往其他员工离开他都是先考虑个两三天才决定的,这一回行事如此果断,连想都没想,薛迟不免有些不适应,犹豫着问了一句:“boss,聂小姐的工作履历上要不要写明被公司辞退的具体原因?”   要知道,H.V在珠宝设计方面乃至国内整个时尚界都是处在领先地位的,被H.V以这种原因辞退还标明在履历里,聂雨铃以后想在其他同行的公司找工作,只怕是难上加难。   贺朝影笔锋微顿,想起自家女朋友被人扇的那一巴掌,他皱眉,闭了闭眼,再睁开,心肠很硬,语气冷淡:“我没有理由替她保密,按照规矩来。”   薛迟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他退出去时偷偷瞥了一眼床上睡得不醒人事的许忆澄,八卦的小锣鼓敲叮咚叮咚响,他冒着生命危险,小声问了一句:“boss,橙子她……”   贺朝影锋利的眼刀瞬间扫了过来,他连忙改口:“我是说咱未来的老板娘,她还好吧?是不是生病了,需要请医生吗?”   许是被薛迟口中“老板娘”这个词取悦到了,贺朝影的面部表情缓和下来,嗯了一声:“没事,我照看就好。”   许忆澄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几声,她爬起来,用手背揉了揉双眼,缓了几秒,抬起头。   深色椅背上搭着件西装外套,纯黑的领带飘落在坐垫里,男人坐在椅子扶手上,长腿撑着地面,上身稍稍前倾,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长指捏着笔,时而思考,时而执笔勾线,认真专注的样子,散发着最迷人的荷尔蒙。   她突然见色起意,猫着腰悄悄挪到男人身后,想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吓。   她站定,踮起脚尖,食指抬起来从他肩膀上伸过去想戳一戳他的刚毅的脸。   可手还没碰到脸就被他发现了。   贺朝影暗自勾了勾唇,丢下笔,迅速转身,左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就着这个姿势低头,狠狠叼住了她的唇,同时一把掀开了旁边盖住画架的白布。   颊边的发丝随风扬起,白布摇曳着落在脚下。   他把她紧紧的按在怀里,扣得她生疼,温热的胸膛贴着她胸部,在她耳边沉声道:“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快,但这是我考虑了七年的结果,你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头脑应该足够清醒,身后画纸里的戒指是为你准备。” 第45章 为了为所欲为   许忆澄脸埋在他胸前, 鼻尖蹭着他的衬衫,有些透不过气。   她瓮声瓮气道:“boss,我们谈恋爱连一个星期都不到,你怎么突然就想结婚了?冲动是魔鬼要不得的!”   她以为贺朝影在接待室里说她是他未婚妻只是为了解救她, 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做事不经过大脑被荷尔蒙控制的男人吗?”   贺朝影松开她, 退后一步,双手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提, 许忆澄两腿腾空,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站在了桌子上。   她掌心撑住他肩膀,大脑有些眩晕, 居高看着他:“你有话好好说啊, 动手动脚的怎么回事!”   这姿势完全就是在对待小朋友,她已经22了好不好。   “让你站在高处冷静一下。”贺朝影吭了一声, 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开,“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想不想嫁给我,想不想以后天天看到阿莱, 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求个婚,把小阿莱都搬出来了。   许忆澄心里无数念头交织在一起,在脑海里幻想出她和贺朝影的小朋友像个缩小版的小阿莱,又萌又软,背着个小书包哒哒哒的牵着她和贺朝影的手,就觉得结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许忆澄一脸神往:“想!”   黛妮听闻许忆澄被打,身为直属上司自然是要抽空过来查看情况的,人走到门前, 手抬到半空,就被这一声“想”给惊得愣住了。   啧,他们boss就是爱欺负橙子入世未深道行太浅,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把人小姑娘占为己有,二十八、九岁的熟男果然可怕。   黛妮垂下手,靠在门口,从敝开的缝隙继续观望屋里的情况。   只见许忆澄跳下桌子拍了拍手,眼睛瞪他的侧脸问:“boss,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回家吃个饭。”   贺朝影脸转过去,向着画,明明求婚的是他,人女孩子同意了,他却冷静跟个僧人似的:“哦,这个周末都有空。”   你有个屁空哦!   黛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周末一堆会要开也就你女朋友信你。   她装模作样的敲了两下门,高声道:“boss,忆澄在里面吗?我来查看一下她的伤情,顺便和她讨论新加坡珠宝秀事宜。”   许忆澄苦着脸,没来由生出一种在办公室偷情被发现的窘迫感,她捂着眼:“完了。”   贺朝影垂眸,唇角含笑,从笔筒里抽出钢笔,按掉笔盖,把周末的行程划掉:“你不必如此,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不该碰见的他们迟早都是要撞见的。”   他停下笔,对着门外的黛妮说:“她在这里。”   黛妮推开门,瞥了眼搭拉着脑袋一脸尴尬的许忆澄,妩媚一笑:“boss,借一下未来的老板娘。”   向来不必搭理别人玩笑话的贺朝影,此时竟get到了点,他侧头,余光瞅了眼旁边对他挤眉弄眼的许忆澄,表情很淡的点点头:“嗯,记得还就好。”   “’……”   H.V为了打入东南亚市场,参加了新加坡秋季时装周的高级定制珠宝秀,届时几位模特都要前往新加坡出差一个星期,许忆澄是其中之一。   黛妮从文件夹中取出行程表交给她:“这是你下个星期的行程,你看一下有问题吗?”   公司对每一位员工可谓是物尽其用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模特也一刻都不得闲,出差一趟回来没几天就是她医师资格考试的时间,到时候根本来不及准备啊。   许忆澄拿着行程表沉默了。   黛妮见她表情有些纠结,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你要考试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和公司签了约,在合约期期间,一切都以公司的利益为主,我不会为了你的私事而放水,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就算是boss来处理,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改变,你要做的是调整好时间和心态。”   “我知道。”许忆澄叹了口气,把行程表收进包里,“以前读书时候觉得只要在某段时间做好一件事就很了不起,现在才发现远远不够,在这个大公司每个人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我要是还止步不前,开奔驰都追不上他。”   黛妮俏皮的眨了眨右眼:“你明白就好,关于考试有不懂的就多问问boss,他虽不是学医的,可复习的方法和点子总比别人强得多,想当年他临时抱佛脚都能拿下年级第一。”   “这样啊。”   许忆澄陷入沉思,浮想出她在新加坡出差,累得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然后贺朝影大老远的打电话来,用低音炮在她耳边念重难点给她催眠的画面。   钢铁直男有的时候其实还挺可爱。   两人说着往练习室走,许忆澄想到黛妮跟贺朝影是校友,对他的了解应该是比自己深的,便试探性的问:“老师,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特别想要结婚?”   一觉睡醒就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她对刚才的求婚还有点恍惚,总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黛妮倒是很能抓要点,从许忆澄的问题里约摸能猜出点猫腻来,她托着腮想了想:“嗯,年龄大了有点自卑和不自信的时候。”   啊?boss也会因为年龄比她大了七、八岁而不自信吗?这不大可能的!   “老师,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黛妮偷偷观察了一下许忆澄懵逼的表情,决定吓一吓她:“有啊,比如爱对方爱到无法自拔,非她不娶,占有欲已经变态到想把对方就地正法,却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只能强忍着,忍到了快把自己憋死,这时候就迫切的想和对方结婚然后正大光明的为所欲为,特别是那种三十岁左右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熟男,懂了吗?”   她每说一句话,许忆澄的膝盖都狠狠地中了一箭,脑海跟电视连续剧似的,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往回闪。   初遇时男人对她百般挑剔各种怼一副高高在上的大佬模样,熟悉一点时一言不合就给她甩钱天天嫌弃她,谈恋爱才几天吧就开始智商碾压以各种理由把她圈外怀里动手动嘴的,哇,真的是变态本人!   许忆澄吓得额冒大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老师,你先走,我去……去一趟厕所洗把脸。” 第46章 大哥哥……   洗了把脸, 头脑总算清醒了好多。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还红着一小片的脸。   贺朝影和她求婚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件事他考虑了整整七年。   他们不是才认识几个月吗?哪来的七年?   她甩掉手上的水珠,用纸巾擦干净脸,又风风火火的返回贺朝影的个人工作室。   才过了十几分的时间,人去楼空, 贺朝影并不在, 错过了最佳的询问时机,许忆澄懊恼的一拍头, 逮着路过的薛迟问:“老薛, 你boss去哪里了?”   薛迟神色匆忙推着箱子转过头:“温斯特公爵今天到本市,为表诚意, boss接机去了。”   他踢了一脚轮子, 把箱子立直,问她:“你要是有什么急事, 可以先告诉我,等boss有空,我帮你转告给他。”   “不用了, 也没什么急事。”   这种事实在是不太好让别人转告,她想自己问。   薛迟疑神疑鬼的打量她一番:“那行吧,你想自己找boss我也不拦你,可我事先提醒你啊,boss今天是不会回公司了。”   许忆澄望着薛迟离开的背影,颓着脑袋往电梯的方向走。   坐电梯上到32层。   聂雨铃被公司辞退,抱着一个装有个人私有物品的箱子来坐电梯,身几个和她关系要好的女同事跟着前来送别。   “boss一定是被那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了才会辞退你, 雨铃啊,你也别伤心,还是有机会再回来的。”   “就是,一个模特也想嫁入豪门,她心里就没有点逼数吗?你学历比她高能力也比她强,我们都很看好你的!”   这样的安慰一半真情一半假意,聂雨铃始终冷着脸。   主要是贺朝影这会儿不在公司,不然那些塑料姐妹花哪里敢来送她,早就撇开关系了。   电梯的隔音效果良好,许忆澄捂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虚眼看了一下头顶上数字。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她顺势抬头,把门外的几个人吓得皆是一愣。   刚才议论她的女同事及时的刹住嘴,轻咳一声:“这里人多嘴杂的,总有些心机女表喜欢告密,雨铃啊,我们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啊,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聚一聚。”   “是喽,有些人以为自己傍上了大款,连工作都不认真了,整天骚首弄资的走来走去,以为自己是公司的老板娘。”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往许忆澄身上瞟,捂着嘴笑嘻嘻。   许忆澄皱着眉,长腿往前一跨:“都让一让,别跟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大妈一样往一个电梯门口堵,公司又不是穷得只剩这一个电梯了。”   “你说谁是大妈!”   “嘘,小声点。”许忆澄摊了摊手:“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反应这么大是想把经理嚷来吗?”   吼得最大声的女同事面露难色的闭了嘴,往聂雨铃的方向挪了挪,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忆澄懒得跟她们纠缠不清,抬起脚跨出电梯门。   几个人退到两边让开中间一条路,剩下聂雨铃站着不动。   许忆澄拎着包,嘴角勾出一个小弧度,直接无视掉了她   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安静不说话的聂雨铃突然松开手中的纸箱。   十几斤重的箱子向下做自由落体运动,许忆澄避让不及,被砸到了左脚。   从骨头和神经传来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包滑落,她弓着身连忙扶着电梯稳住身形。   聂雨铃挑了挑眉,嘴边挂着笑,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蹲下把散落的物品一件件的捡回箱子里:“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你没事吧?”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意,再怎么天真许忆澄也知道聂雨铃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   她看了眼肿起一个大包的脚背,脾气跟着上来,火直冒到了头顶,十头牛都拉不住的那种。   她松开手,身体磕磕碰碰的往前,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右脚刚好一下踩在了聂雨铃捡东西的手上,往下一压,毫不意外的的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痛呼。   疼就对了。   谁都肉不是肉,总不能让她一个人疼。   女同事大约是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许忆澄撇了撇嘴,无辜又惊讶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聂雨铃,学着她的语气道:“啊,脚抽筋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聂雨铃面目扭曲的爬起来,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想直接动手。   可天不遂人愿,她的那一声尖叫把黛妮和经理招来了。   男经理看了眼围成圈的几个小姑娘,脸一黑,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上班时间谁允许你们在走廊吵闹的,任务不够重闲得慌是吧?要不要我向boss申请加班?”   几个小姑娘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就上班盯着电脑屏幕太久,眼睛有些疲劳,出来缓解一下,这就回去。”   跟耗子见到猫一样逃回办公室。   男经理转身,视线落在聂雨铃手上定了三秒,在整个公司,他跟设计组的人最熟,聂雨铃被贺朝影辞退,他虽不知道原因,但出于同事之爱,不免觉得有些惋惜,如今见她手受伤自然以为是许忆澄落井下石,男人的英雄主义精神油然而生,便想为她出头,色厉内茬道:“许忆澄,按照公司的规定,上班时间聚众闹事要全公司通报,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许忆澄单脚而立,左脚的高跟鞋松松垮垮的搭拉在脚踝上,脚背浮肿,根本不能正常走路,闻言一动不动。   男经理面上挂不住,心里窝火,脸色更加难看了,说话越发的口不遮拦:“抱了大腿,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告诉你……”   “陆经理。”黛妮打断他,掀了掀眉睫,眼神凌厉,“我的人,出了事要处理也是我来。”   两人职位差不多,管的部门却不同,而黛妮本来就是公司有名的女强人,模特组的大姐大,连董事会的老家伙们见了都要叫一声“老师”,真严厉起来男经理也无可奈何。   他推了推眼镜:“那就烦请黛老师管好你手下的人。”   “那是自然。”   黛妮淡淡的撇了眼许忆澄的左脚,一双丽眉微蹙,恨铁不成钢道:“你跟我过来!”   许忆澄低头把鞋穿好,然后一瘸一拐的跟在黛妮身后进了休息室。   黛妮把一条干毛巾丢给她。   许忆澄接过来感激的抽了抽鼻子:“谢谢老师。”   她颠儿颠儿的单脚跳到墙边拉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几块冰块。   黛妮插着腰看她动作,妖艳红唇微启,开始一句句数落她:“模特最重要的就是是腿,你倒好,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才过了半个钟头就伤了最重要的部位,你这样怎么去新加坡走秀!真该让陆经理把你带走!”   许忆澄低着头,用毛巾包住冰块敷在脚上,蔫着脑袋,眉眼敛得又乖又顺,安静的听着不说话。   黛妮一腔怒火全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泄气:“幸好你不是我妹,行了,反正你今天也不能拍摄,给你放半天假,去医院找医生帮忙看一下伤。”   出门前咬着牙一字一顿叮嘱她:“在出发去新加坡之前给我把脚治好!”   许忆澄瘫在沙发里,弯了弯嘴:“好。”   每隔半个小时一次冰敷,敷了两个小时,觉得疼痛有所缓解,能勉强走动,许忆澄拎着包出了公司。   下午五点多,碰巧是学校下课的时间。   她走到公司附近的站牌,打算坐车去就近的医院看一下脚伤。   人群攒动,几辆公交车开过后,站牌边只剩下了她和一个十四、五岁穿着市一中校服的男初中生。   男孩双手插在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里,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一张介于成熟和幼稚之间的清俊脸庞被夕阳的橘光烘托得暖洋洋的。   许忆澄无聊,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侧脸,顿了一下。   秋风吹落了浅黄的梧桐叶,小小的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徐徐落在褐色的木质长椅上。   男孩掏了掏口袋,两指一戳,那口袋竟是露洞的。   男孩左右环顾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许忆澄身上,秀气的脸几分纠结几分羞涩,嘴巴紧紧的抿着,唇角抖动,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许忆澄眨了眨眼,谁没年轻过?她学生时代也不是没有过把钱揣在口袋里,结果口袋是破,钱掉得一干二净的经历。   这么说来算是同病相连?她不禁对男孩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来。   她拉开包,从里面取出皮夹打开。   额,几张卡,几张毛爷爷,没有零钱。   她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男孩投过来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怔,   男孩率先收回目光,拽住单肩包潇洒往肩上一挎,声音带着十足的少年感:“谢谢。”   他绕到站牌后,拿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滴答”一声,伴随着开锁的声音,几辆卡车从路边开过,轰隆隆的响声逐渐远去。   许忆澄只身站在傍晚的风中,望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长路尽头。   时间给她造就了一座暗房,断掉的记忆碎片从两端衔接,在橘黄的暖光里,蓝色车子,白色衬衫,男人的容貌在显水影里一点一点的浮现,像染了色的默片,一帧帧回放,隔着整整七年的光阴和无数个春秋。   她往前走了几步,那一排蓝色的共享单车整齐的排列在路边,她抬手,轻轻扶上黑色的车垫。   就在此时,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豪车寻到了时机,脱缰的野马般向她急速驶来。   她听见响声微侧头,可已经来不及了。   车门从她身侧刮过,她被带倒在地拖出半米远,旁边的自行车被外力撞到,纷纷往下倒,她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头。   只听“咚咚咚”的几声,自行车砸到了她身上,随着腹部和腿部传来的剧痛,她眼前一黑。   夕阳最后的余晖渐渐褪去,她像濒临垂死的动物,费力的睁开眼,望klzl着光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声音喑哑。   “大哥哥……” 第47章 想、打、人。   身体仿佛被重物碾压过, 钝痛弥漫全身,头混混僵僵的很昏沉。   许忆澄睫毛小幅度的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眼皮。   入眼的是四方洁白的墙,鼻间有隐隐的药水味, 她抬起头, 发现自己的脚被白色的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   不是吧?又伤到脚了?黛妮知道了怕是要打爆她的头哦!   她欲哭无泪的偏头,搁在被子上的手便立马被一双宽阔的手掌紧紧的给握住了。   对方揣紧她的手拉到身前, 动作看起来十分虔诚, 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点喜悦:“你醒了?”   许忆澄把目光偷在他脸上。   男人约摸二十七、八左右, 蓄着漆黑的短发, 脸部轮廓较深,棱角分明, 剑眉稍稍向上扬起,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唇边挂着淡笑, 很绅士的样子,可周身又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陌生人!   许忆澄呆了一秒,瞳孔微微一缩,咻的把手收回来,警惕的盯着他:“你是谁?”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悻悻的放下手,起身走到桌子边,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 右手握着一把泛着森冷白光的水果刀,开始慢慢的削苹果皮。   “昨天傍晚,我刹车出了点问题,在路边不小心把你给刮到了,你昏迷不醒,我把你送到了医院。”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嘴角半勾:“我姓聂,叫聂锋,你放心,医生给你看过了,除了小腿有轻微骨折这几天不能正常走路之外,身体的其他地方并有什么毛病。”   许忆澄没有接,冷着脸直直的看着他。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眯着,也不强求,对她微微躬了一下上半身表示歉意:“许小姐,撞到你我很抱歉,事情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你治疗的费用、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全部由我来付,你腿脚不方便,我会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恢复到健康状态,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失。”   对方这话说得坦诚,肇事也没有逃逸,还晓得把她送到医院,许忆澄脸色总算好转了些。   她看了眼从窗户投射在床角的阳光问:“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半。”   她竟然睡了一夜!   她撑着床榻,想坐起身,眼睛斜视站在病床边的男人:“聂先生,我的包呢?”   聂锋贴心帮她把床头调高,把她掉在车祸现场的包还给她:“你昏倒的时候我捡回来的,你看一下有没有少东西。”   她包里就皮夹和手机比较重要,东西是没少,手机却摔裂了屏幕。   她按下开机键,屏幕正常的亮起来,还好,能使用。   一夜未归,手机上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   她先给白夜歌回了个电话。   小姑娘的声音又急又快,震得听筒都抖了抖:“你个橙子,昨晚一夜没回公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孙维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没想孙妈妈居然跑到你们公司去闹,还把你错认成了孙维的喜欢的女孩子,臭男人我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啊橙子?我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不喜欢打电话被陌生人听见,许忆澄抬眸看了眼聂锋,眼神里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聂锋知趣的退出房间,并替她带上门:“我去找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许忆澄捧着电话压低声音:“好啦,我没有生气,谁还没有个误会的时候,我昨晚没回去只是因为腿受伤到医院检查……”   “什么!”白夜歌打断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腿伤到了?很严重吗?你哥知不知道?贺朝影陪在你身边?”   “嘘,小声点,也不是很严重,你先不要告诉我哥,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看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今天应该能出院回去调养。”   “那好,我做点骨头汤,等你回来喝。”   两人又聊了两句,方才挂电话。   许忆澄点开未读短信,是黛妮发来的,询问了一下她的伤情,并跟她说脚背伤得严重的话这几天可以不用去上班,会帮她跟贺朝影请假,让她好好在家修养,不要耽误到新加坡的珠宝秀。   许忆澄看着自己的脚,想死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今天没上班,贺朝影也没打电话来怼她,不过这样也好,好歹他只是以为自己被箱子砸到了脚背,他一个人管着公司已经够忙了,她并不想让他为自己分心。   聂锋叫来的骨科医生帮她检查了一遍腿部,又带她去拍了CT,确诊过后给她的小腿打了个石膏,顺便询问她是要继续住院还是回家修养。   一直跟随着她的聂锋适时的插话道:“你要是想住院的话也没问题,我给你请个保姆,你腿脚不方便,在你出院之前,我每天都会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语气竟有些暧昧:“我可以暂时当你的双腿。”   腿是他撞伤的,他要负责是人之常情,但这么殷情的样子让许忆澄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怕她告去法院的人,再者,住院对她来讲不管是睡觉吃饭还是上厕所都很不方便,还是回家修养比较实在。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回家修养吧。”   聂锋笑了笑:“你不用替我省钱的。”   讶异于对方的自作多情,许忆澄不说话了。   聂锋挽起袖子,推着她往病房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办好出院手续。   晚七点多,聂锋把她到公寓楼下。   车门一开,许忆澄就后悔了。   她住在楼上,按现在的伤情来看,她是无法一个人爬上楼的,而她又不想靠旁边这个唯一的陌生人,更不可能让白夜歌下来把她搬上去。   正为难间,聂锋二话不说,绕过车子,将她从车上抱了起来:“抱歉,请先忍一忍。”   陌生的气息,她心里不适的剧烈挣扎着,挣扎完又觉得自己想太多矫情,也许对方根本就是把她撞伤愧疚又怕她起诉才这么积极的,干脆就不动了。   夜晚,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许忆澄没有注意到,在聂锋把她抱上公寓楼梯的那一刻,一辆迈巴赫正缓缓的停靠在路边。   车窗摇下,男人冷漠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声无息按碎了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屏幕。 第48章 抱歉,没忍住。   许忆澄做好心里建设, 抬手按下门铃。   等了几秒,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别急,马上来!”   白夜歌放下勺子洗了把手,小跑着过去开门。   “跟你说几遍了, 出门不要忘记带钥匙, 你每次都当耳边风。”   她话音刚落,一只打了石膏的腿伸进来, 她眼睛顺着小腿一点点往上, 看见来人时傻了眼。   许忆澄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表情从“惊呆了”到“卧槽,我竟然亲眼见证了闺蜜脚踏两只船?而且那男的还没正牌男朋友来得正?”转变, 然后结巴的问自己, “橙子,这……这位是贺总给你请的男保镖?”   许忆澄彻底被她的脑洞给折服了, 也没给她介绍聂锋,主要是她觉得不该让一个陌生人和自己的朋友有太多的交集,眼睛咕溜溜转了一圈, 顺着她的话头道:“啊?小白你去写小说吧,我会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聂锋脸上笑意瞬间消失,把她抱进屋里放在沙发上,朝白夜歌点了点头:“打扰了,我叫聂锋,昨天开车不小心把许小姐刮到,我很抱歉,之后几天我会过来照顾她, 直到她康复。”   白夜歌端着水杯的手有些不稳,往前边倾斜了一下,水从杯中溢出,滴落在聂锋的皮鞋,她皱着眉,语气也没有了先前开玩笑的意思:“你是说忆澄脚上的伤是你撞的?”   聂锋点了点头,默认了。   “你等一下。”她“砰”的一声,把原本想端给聂锋的水放到桌上,捂着嘴凑到许忆澄耳边小声嘀咕,“橙子,我看这位聂先生的动机不纯,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然后故意撞伤你找机会接近你,你和贺总的感情还不稳定,这男的还没贺总的万分之一,你可别眼瞎啊!”   许忆澄心里一咯噔:“你哪来的这么大脑洞?”   “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特别是那种男女主撞车撞出感情的一抓一大把!”   “我又不缺心眼,我永远只爱boss的钱和身体以及爱情!”   她眼睛里的光很亮,白夜歌被酸到了:“那你还让这男的过来照顾你?”   “我没有,他自己硬要来的,我这不是打算让他把我治腿的费用交出来然后两清也不用这么麻烦嘛!”   “那你真不要脸!”   许忆澄:“……”   她好端端的站在人行道里,结果被车撞成半残,耽误工作不说,连路都不能走了,让肇事司机付点医疗费怎么就不要脸了?   难就难在这司机做事不利落,一张支票就能解决的事,他偏偏要亲身亲为的照顾她。   两人交流到关键处一齐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聂锋。   许忆澄从唇边挤出一抹干瘪瘪的笑意:“聂先生,你工作忙可以不必每天都来照顾我的。”   白夜歌连忙附和道:“对,我来照顾她就好,我什么长骨头的汤和菜都会做,很感谢您把她送去医院,所以我也不为难您暂用您的时间了,您把她的检查费和医药费付了就行,要是觉得为难的话付百分之七八十也可以,您看这样ok吗?”   “我说过负全责就会说到做到。”他目光落在许忆澄的脸上停住,抿嘴笑了笑,“许小姐要是怕耽误到聂某,那聂某日后就等到下班在送些补品过来。”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了:“今天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明日再来。”   两人一个□□脸一个白脸,没想对方竟然来了个以退为进,不过只是送补品的话好歹正常些,不会让人误会和诟病,两人也就安心了。   楼道里的灯坏了,聂锋离开房间后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垮下脸,眼神在暗夜里透着一丝丝阴翳。   他摸着黑下楼,并打开手机接了个电话。   “喂,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招惹贺朝影,他不是你能吃得住的。”   “嗯,我撞的,毁掉一个女人的清白再容易不过,男人最忌讳的不过是头戴绿帽。”   “我做事,你放心,好,挂了。”   漆黑的夜晚,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路上的行人渐少,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聂锋关掉手机,长腿一迈,跨出公寓大门。   空气中有衣料翻飞的声音划过耳畔,他诧异的抬起头。   纯羊毛精纺面料的西装外套当头一罩,聂锋失去了视野,眼前一黑,挥舞的拳头隔着衣服结结实实揍在了他的脸上,他闷哼一声,疼痛还没传到大脑,紧接着腹部又挨了一脚,整个过程仅仅发生在一瞬间,他跟本来不及还手。   指关节“咯咯咯”的在耳边响起来,头上的西装外套被人一把掀开。   贺朝影长睫垂着,低眸睨了眼捂着腹部靠在墙上的聂锋,勾了勾下巴,表情又淡又冷:“不好意思,没忍住。”   ……   许忆澄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吓出一身冷汗,被渴醒了。   她睁开眼,想爬起来找水喝,一偏头,发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影。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依稀的瞧见一个高大的轮廓,还有那双直直盯着她有些渗人的深如古井寒光泠泠的眼眸。   她脊背发凉,汗毛竖立,鸡皮疙瘩一点点的爬上每一个毛孔,下意识的抱着被子缩到墙角里,抖着声道:“谁在那边!”   没有人回答她,影子从床边站起身,将手中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在隔壁的椅子上,清冷的月光从窗边折射进屋,从他紧绷下颚线洒过锁骨,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他抬起手,两根长指勾住衬衫领口上的纯黑领带,往外一扯,丢在床沿边。   许忆澄头皮发麻,更紧张了。   那人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右手顺着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慢慢往下,解到第三颗纽扣的时候突然停住,俯身抱住了她。   她吓得惊呼出声,下一秒便被人捂住了嘴,尖叫声往回咽,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身上却压着火热的胸膛,炙热的吻印上她的额头,又落在了眉眼,沿着她精致的鼻梁往下,故意错开的唇部,单手强迫的扯开她的睡衣,在她的锁骨狠劲的啃咬。   鼻间洋溢着熟悉的草木香混着隐隐的荷尔蒙气息,她痛得全身颤抖,从喉咙间呜咽出声,眼泪沾湿了眼睫,滴在他捂着她嘴的手背上。   她唇瓣动了动,贴着他的掌心胆怯又懦弱的喊了一句:“boss?”   贺朝影手一僵,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望着被自己□□在身下的女孩,理智慢慢回笼:“你怕我?”   她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自嘲的笑了笑,放开她,并退出一个安全的距离:“薛迟和我说你找我有事,我开完会想着等明早上班再找你聊,早上黛妮又告诉我你腿受伤请假了,我很担心,下了班就立刻过来看你。”   他声音很轻,混着夜晚的风,一字一句的扎进她心里:“许忆澄,你是白痴吗?腿折了宁愿让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你回来也不愿意告诉我,你交了男朋友就是拿来当花瓶和摆设放着供人观赏吗?”   话毕,他看了眼她迷茫的表情,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无奈:“抱歉,你睡吧,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拿起外套,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背影渐行渐远。   许忆澄神智转醒,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大哥哥。”   他停住脚步,定在当地,握着门把的手迟迟不动。   她心里一酸,抽了抽鼻子,迅速掀开被子,单脚踉踉跄跄的挪过去,双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揣紧,胸膛紧紧贴着他后背,用脸蹭了蹭他的背部:“对不起,我都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boss怎么溜进的房间?!   是白夜歌那小妮子给开的门啦! 第49章 你看那boss   许忆澄这一串动作完全是情急之下做出来, 那一声“大哥哥”听在贺朝影耳里透着那么一股撒娇的意味,特别是她那双细白的长臂还勾住他的腰,十指并拢紧紧的贴在他腹部,因为站不稳, 所以整个人看起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他甚至一点不怀疑如果没有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 她可能早就滑倒在地。   被自己的女朋友需要的感觉是真的爽,但他还想被她更需要一些。   “你叫我什么?”   热度从耳垂处直烧到脸颊, 他的声音却平稳有力, 在寂静的夜里,试图逼出她所有的欲望。   许忆澄脸抬起来, 盯着他的后脑勺, 意味不明的嘟囔了几声,头又埋了下去, 柔软的唇隔着衬衫轻轻的吻上了他后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腔:“大哥哥。”   于是贺朝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眉目颤动了一下,徐徐转过身, 双手握着她的肩膀,长睫微垂,盯着她眼睛。   大概是脸上的薄怒还未来得及退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爱训她的boss,他一张嘴,她就吓得闭上了眼:“我……我没有怕你!”   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意料之中的训话, 那人只是用食指拨了拨她的睫毛,凑过去咬住她耳朵:“都长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我教你。”   她诧异的睁开眼,就见他俯着身子,贴在她脸侧,顶着一张倨傲的扑克脸,纠正她:“我不是你的大哥哥,我是你的情哥哥。”   他说完,眼神往下扫,见她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石砖上,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你是笨蛋吗?打着石膏还光脚跑过来,是想废掉双腿才甘心是不是?”   许忆澄脚下一轻,人便被他双手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我这不是怕你走,才急忙跑过来吗?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许忆澄窝在他怀里,偷偷的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才鼓起勇气捏了捏他的下巴:“boss你这样是不是就代表原谅我了?”   “呵,想的倒挺美。”   贺朝影嘴上虽这么说,动作却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把怀中的女孩放在床上,又垫了个枕头在她受伤的脚下,帮她盖上被子掖好:“睡吧。”   许忆澄两只漆黑的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见他转身要走,连忙伸出手去扯他衣袖:“我不睡,我一睡着你就要离开!”   贺朝影看了眼她作乱的爪子,拧着眉,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女朋友是真傻还是故意引诱他?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吗?   贺朝影无情的把袖子从她爪子里抽出来,抱着双臂看她:“难不成你想让我一整夜都坐在这里看你睡觉?”   这话听起来好像她故意刁难他不让他睡觉似的。   许忆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想了想,往墙边挪动,让出半张床的空位,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没有不让你睡觉,这张床还挺大的,你要是困了可以睡在这边。”   贺朝影深吸几口气,直直的望着她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猫腻,可是那双眼只有一片澄澈,这个小傻子估计就真的只是不想让他走所以施舍给他一块睡的地方而已。   他看了眼时间,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算了,就依她一回。   许忆澄只觉得床陷下去了一个小凹槽,男人便躺在了她身侧。   被熟悉又好闻的草木香萦绕着,她的脸有些火烫,男人俊挺的侧脸在月光和暗夜的交汇下形成一个好看的剪影,离她那么近,触手可及的距离让她忍不住再次偷偷地动心了一下,睡意全无。   “boss?”   她手垫在脑侧,试探性的喊他一声。   男人闭着双眼,模糊声音从喉间溢出:“嗯?”   许忆澄看着他的脸迟疑的解释道:“我和聂先生之所以会相识是因为前天下班的时候,他的车……”   “现在是睡眠时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人搁在腰间的手动了动,毫不留情的打断她。   “哦。”果然是连睡觉都如此严格的男人,她把未说完的话憋回肚子里,道了句“boss晚安”   ,然后翻过身对着墙壁,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夜渐黑沉,猎猎的风从窗户灌进来,一直冷淡的男人突然在她背后问了句:“你冷不冷?”   许忆澄睁开眼,捂紧身上的小被子摇了摇头:“不冷。”   “哦。”男人轻描淡写道:“我倒是挺冷的。”   “???”   她转过身,便见男人身着一条薄衬衫一动不动躺在她旁边,才猛然的意识到被子全捂在了她身上。   而且看那boss平日里各种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样,现在一瞅,居然发现睡觉没有被子盖的他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怜兮兮。   许忆澄心里一软,从身下拔出被子的一角盖到他身上,好心的问:“还冷不冷?”   他嘴角往上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嗯,有点。”   许忆澄颇为苦恼的捏着下巴仔细思量片刻,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多分一些给他:“这样呢?”   “还是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身搂着她的腰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抱住,才满足的哼了声:“这样好多了。”   他说的倒轻巧,他确实是好了,可恶的是她被搂在一个温热怀抱里,身后抵着某个恐怖的东西,他的鼻息还有意无意喷在她后颈上。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起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反应,她惊得在他怀里瑟瑟发抖:“boss你……你……”   “别怕。”他安慰她,牵起她的手贴在她乱跳的心脏上方,往下按,嗓音沙哑:“乖,睡吧,它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出来见你一面,在你伤好之前,我保证不让它欺负你。”   得到男人的保证,许忆澄总算安稳的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醒来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人的温度,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惊坐起。   人不见了,她心情低落的垂头,锁骨上几处艳丽的咬痕便映进了眼里,想必她boss昨晚也是忍得痛苦,才拿她锁骨泄愤的。   她把睡衣往上拉了拉,遮住咬痕,起身一瘸一拐的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客厅。   厨房里传来水开的声响,她疑惑的走过去:“小白,你在煮什么东西?今早有看到我boss走吗?”   前面的问句只是暖场作用,后面的才是主要目的。   男人闻言放下瓦罐盖,捏了捏耳垂,转身无甚感情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小白有事先出去了,你的boss倒是还没走。”   被抓了个现成,许忆澄抽了抽嘴角,飘进厨房。   “真香,boss你在熬什么汤啊?”   话题转移的有点僵硬,说着也不待他回答,就自顾自的拿起碗里的勺子作势要去舀汤喝,急色的样子简直就是实打实的小馋猫,被贺朝影严厉的制止了   他夺过她手里的勺子:“还没好,你急什么?”   许忆澄扁扁嘴:“可是我好饿。”   她抬起双眸,雾气蒙蒙的望着他,在他的注视下拍了拍自己干瘪瘪的小肚子,学着他昨晚语气:“你看它一夜没进食,已经饿成了这样,想吃你煮的东西。”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匀称美型的腹部,眼皮跳了跳,一把丢下勺子,躬身警告似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薄凉的唇印上她的唇瓣,浅尝辄止的吮了几下:“你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给你熬完汤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不要勾引我。”   他把她抱去客厅,丢在沙发里,把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塞进她手中:“等着。”   许忆澄:“……哦。”   她美滋滋的捧着杯子看着男人进了厨房,过了几分钟又端着一大碗骨头汤出来放到她面前:“好了,吃吧。”   她望着碗里鲜美的骨头汤,舔了舔下唇,内心很是澎湃激动:“boss你简直是世界的瑰宝,我能爱你一辈子!”   贺朝影挑了挑眉梢:“就因为一碗排骨汤?”   许忆澄咬了口排骨上的嫩肉,口齿不清的“唔唔”两声,算作回应。   男人似乎是不高兴了,垂着眸,不动声色的把挽起的袖口重新理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有件事需要通知你,经过我和黛妮老师的商量,决定取消你作为H.V主场模特参加新加坡秀场的资格,换成他人。”   “什么!”   许忆澄咬到舌头,呲了一声,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她对新加坡之秀也不是特别的热衷,但听见眼前这个男人亲口说出换掉她的话,还是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男人给了她几秒钟反应的时间,又接着道:“作为一个成年人,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考虑到它带来的后果,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腿上的伤在短期内好不了,H.V不会为了没有结果的事做无谓的等待。”   这个人在用上级对下属的方式和她说话,许忆澄颓着脑袋,食不知味的点点头:“我明白的boss。”   贺朝影看着女孩沮丧得都快低到碗里的脑袋,情不自禁的抬起掌心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郁闷什么?H.V不会等你,我会等。”   他这一动作,女孩子的头反而埋得更低了,伸手从旁边勾过一个空碗,夹了一大块排骨放进里面,又舀了一些汤递给他。   男人被这无声的讨好取悦到了,就着她拿碗的手喝了两口汤,门铃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一阵惹人烦的叮铃铃声过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许小姐在吗?我是聂锋,上班路过这里,顺便给你带了些补品,你的伤好点了吗?我有些担心。” 第50章 求求你们结婚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门外的声音彻底把两人间温馨暧昧的氛围变得紧张又微妙。   碗里的汤冒着热气,源源不尽,连空气都升了温,给这本就嚣张跋扈的时刻莫名添了一团火, 许忆澄握着勺子的手迅速往回收。   贺朝影眸底瞥见她的动作, 嘴角往下抿着,眉峰轻挑, 神色复杂的一把拽住她手腕:“你似乎很紧张?”   “没有啊, 你看错了。”   许忆澄心里打了个鼓,连忙否认。   门外聂锋敲门的声音还不依不饶的响着, 好像今天见不到她就不肯走一样, 执着得很。   许忆澄干脆假装自己是个小聋瞎,听不见。   贺朝影面色寡淡的审视了她一番, 见她故作淡定,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才松开她的手, 懒懒的靠回沙发里,微闭眼帘,修长分明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沙发。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许忆澄抓住时机,端起碗就想逃。   “等等。”   “怎么了?”   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溜走的许忆澄哭丧着脸,慢慢转回身,看着沙发上的男人问。   贺朝影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的眼睛,抬起食指轻点自己的嘴角:“继续喂。”   他的唇部线条本来就性感, 这一动作,许忆澄的目光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不太确定的“啊”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很满意她的反应,对着她手里的汤勾了勾下巴示意:“我说,我还没喝够,你继续喂。”   这句话如果放在两个月前,许忆澄一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可现在这句话确确实实是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明知道对方有意引导她,她还是忍不住跳进坑里。   缠绕在头顶的乌云一飞而散,许忆澄重新坐回桌前,把碗一放:“行,都喂给你,这一大碗汤都是你一个人的,我亲爱的boss。”   她舀了勺汤,象征性的吹了几口气,报复性的伸到他嘴边:“乖,张嘴,啊……”   贺朝影:“……”   他嫌弃又勉强的微张嘴,轻啜一口,接着面无表情的下定论:“嗯,不错。”   许忆澄甘拜下风的抽了抽嘴角,怪不得贺朝影是老板,而她只能是个打工仔,明明是她受伤他来照顾她,现在一看,局势截然相反,更甚的是她不仅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她男朋友果然有毒!   许忆澄泄气,手上没了轻重,乱喂一通,勺子的方向没伸对,蹭到了贺朝影的脸,手僵在空中。   贺朝影见她没动静,便问:“怎么停下来了?”   她心虚的眯了眯眼,指着自己左脸的位置:“boss,这里。”   贺朝影皱眉:“干什么?”   许忆澄急了:“就是这里啊!”   两人互换了几个眼神,许忆澄先败下阵来,端起空碗想溜,贺朝影不为所动的盯着她后脑勺,目光可以说是十分热切,就差没将她的脑袋看出两个窟窿:“回来。”   许忆澄停住,缓缓的回过身辩解道:“boss,我就去厨房接个水,没想逃。”   贺朝影依旧冰着一张脸:“把话说清楚。”   “噢。”许忆澄咽了咽口水,尽量从眼尾勾出一丝笑意来:“内个,我不小心把汤溅到了你的脸上。”   闻言,贺朝影呼吸沉沉,唇线紧绷,抱着双臂对着桌上纸盒子的方向勾勾下巴示意。   许忆澄看懂了他的意思,踉踉跄跄的挪回来,动作机械的从桌上抽出卫生纸,望了眼面色严峻的男人,二话不说的替他擦掉脸上的那一滴污渍,末了没忍住就着捧着他脸颊的姿势,在他薄凉的唇瓣上啄了一口,完事后,潇洒转身,没事人一样,一步一拐的走进厨房。   贺朝影看着她的动作,先是一怔,突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孩的背影。   视线里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后,他抬起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掩盖性的轻咳一声,收拾好表情,起身向客厅门口走去。   贺朝影拉开门的那一刻,聂锋正准备离开。   他背靠在门框上,眼里温度降到冰点,睨了眼聂锋的背影,目光最终落到他手里的补品上,不咸不淡的开口:“聂先生。”   聂锋敲了一阵门没见人,以为许忆澄在刻意躲他,万万没想贺朝影就在里面。   他重新踱回来,把补品往地上一放,目光探究意味十足的扫了贺朝影一眼,淡笑道:“贺总什么时候来的?”   贺朝影挑了挑眉,面部没什么表情:“昨晚。”   聂锋脸色霎时青了一下,僵硬的保持着浅笑的表情,又接着道:“许小姐还没醒么?”   他目光狐疑的从贺朝影身侧穿过,瞥了屋里两眼。   贺朝影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聂锋的视线,微抬下巴:“她昨晚……”,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缓缓开口:“有些过度劳累,今天需要好好休息,我不希望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她。”   三言两语间胜负已分,聂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垂在腰侧的手不甘心的紧握成拳。   “昨晚”说明他在这里过了一夜,“过度劳累”这个词又用得极为微妙,是个男人都没法不往那方面去想,这一波宣布主权的操作果然既流氓又直接了当,完全不安常理出牌。   聂锋收回目光,讪笑两声:“聂某精心准备了一些补品,医生说腿伤期间吃这些东西有助于许小姐的恢复,我给许小姐送进去,贺总没意见吧?”   “哦,补品。”贺朝影敛眉,跟看地边摊一样瞅了瞅地上的两盒高钙粉:“她这里没有多余的位置放垃圾。”   贺朝影话刚说完,就见薛迟上气不接下气的拎着几个大包装礼盒上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手里搬的东西比他还多,就差出动一个搬迁队了。   “boss!”薛迟颠儿颠儿的走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吁道:“您让我买的东西我都买好了,这些是多维营养素片,这些是骨胶原高钙片,还有蛋白质粉……所有的东西一件不落,就是不知道澄子家放不放得下!”   身为一位合格的金牌助理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呢?别说是凌晨五点被自家boss一个连环夺命call叫出去买补品,就是让他去非洲大草原买头骆驼再回来,他薛迟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怜这位姓聂的先生比什么不好,非得想不开的和boss比有钱,别说什么高钙粉,就是独门秘方配制的仙丹灵药,boss也能买到,在钱的问题上他们H.V的大boss可从来没有输过。 第51章 生无可恋。   薛迟在贺朝影手下当了几年助理, 察言观色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单单是贺朝影的一个皱眉动作,他都能解释出好几重意思,贺朝影不待见聂锋, 他是知道的, 求生欲作祟,他不免得对这位企图泡他们H.V未来老板娘的聂先生产生敌意。   这敌意来得快, 体现得也明显。   只见薛迟直接掠过聂锋, 吩咐工作人员把买来的补品搬进屋里。   几个人忙前忙后,聂锋被无视, 干巴巴的站在旁边,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贺朝影单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工作人员身后, 约摸走了几步,背对着聂锋不痛不痒道:“你也看到了,我跟橙子今天很忙, 没空招待你,聂先生你请自便。”   浅台词是你可以麻溜的滚了。   在卧室里捣鼓医书的许忆澄捂着嘴无声笑,贺朝影和聂锋的对话她听得一字不落,意外的没有跑出去拆台。   虽然觉自己现在这样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但看贺朝影怼人那是真的爽。   聂锋走后,许忆澄丢下医书,拉开门。   客厅里薛迟和工作人员把几个大盒子整齐的堆放在墙角,贺朝影听见开门声回头。   女孩光脚穿着纯白的睡衣, 歪着头站在门边,领口因为抬手的动作松松垮垮的搭拉着,精致的锁骨泛着浅淡的粉,望着他的眼神不掺任何杂质,灵动又剔透。   贺朝影愣了一下,抬手按了按眉,黑着脸,炸毛的老虎似的,语气不善:“回去!”   莫名就被凶了,许忆澄当然不依:“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她在贺朝影的眼皮底下跨出一只脚。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世上恐怕只有这个人能轻而易举的惹他生气又不用承担任何代价了。   贺朝影认命的走过去,帮她把领口往上拉了几厘米,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戴在她身上,又拢了拢她的袖口,直到觉得她被遮严实了,才一本正经道:“外面风大,我看你冷得直哆嗦,多穿点好。”   许忆澄被他看出一身汗。   我男朋友觉得我“冷”系列。   明明是怕她穿睡衣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又傲娇的不肯直说,找了个连鬼都不信的理由。   好吧,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她就暂且相信他啦。   这一屋子的粉红气泡,快把薛迟酸得没眼看了,早就该让他们boss谈恋爱了嘛,这样公司的员工说不定能少挨一半的怼。   薛迟视死如归的打断两人,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句:“boss,东西都整理好了,您今天还去公司吗?董事会的几位先生正想找你商量一些事。”   贺朝影没回答,盯着许忆澄的脸看了三秒:“你……”   “没事的。”许忆澄打断他,摇了摇头。   贺朝影为了她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心里愧疚,不敢再多留他,便催促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就算是休假我也还是H.V的员工,H.V没有你不行。”   她说得认真,贺朝影沉吟片刻,算是同意了。   “薛迟,你先把车备好,我几分钟后到。”   “好嘞boss,我这就下去把车准备好!”   薛迟如释重负,出门前还不忘给许忆澄抛了个眼神。   薛迟都走后,客厅只剩下两人,死寂沉沉。   许忆澄低头,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受伤的脚,有点心不在焉:“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单独和我说?”   贺朝影:“没有。”   “像‘我走了你保重’、‘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等你到二十三岁我就来娶你’之类的话也没有?”   “少看点电视剧,伤脑。”   “……那你还是赶紧走吧。”   白期待了,许忆澄很有骨气的转身:“不送。”   下一秒就被人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宽厚的掌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我领带落你屋里了。”   许忆澄拼尽全力从贺朝影怀里抬起头,果真看见他西装衬衫领口有两颗纽扣解开了,她恶作剧的戳了戳他胸口:“等着,我去给你拿领带。”   说完一把推开他,拐进屋里。   贺朝影昨晚睡觉的时候把领带叠放在床头,她扫视一圈,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男人剑眉星目,侧身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大部分的光,此刻正低眸看了眼腕间的手表。   听见她的脚步声,毫不意外的别过头,嘴角微勾:“找到了?”   许忆澄:“嗯,我帮你系吧。”   贺朝影颇为怀疑的瞥了眼她手里的领带:“你会吗?”   “当然,我大学的时候可是专门买了一本关于男士西装的的科普书来研究过。”   “哦,经验丰富?”   “对付你足够了。”   她拿着领带,摆手向他示意:“你太高了,我够不着,头再低一点!”   贺朝影闻言俯身,任由她笨拙的摆弄自己的衣领,见她眼神专注,全部心思都放在上面,忍不住凑近她脸边开口道:“没有条理,手法生疏,你说的经验丰富,不会是指系蝴蝶结的那种程度吧?”   许忆澄炸成小刺猬,气得一把扯住他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用这条领带把你勒死!”   两人本来就靠得极近,她一使力,他顺势往前倾,隔在中间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即刻消失,两人瞬间变成了脸贴脸,嘴贴嘴的姿势。   空气因子停止运动,平静无风,一切都是静止的样子,许忆澄懵逼了。   这可是在客厅大门口,左右对门都住着七大姑和八大姨,人多嘴杂的,这要是被邻居们看到了,她估计能被唠嗑死,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啊,怎么办!   事实证明许忆澄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这一幕的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而是……   许妈抓着江爸的手臂,连连倒退三步,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不可置信的盯着门口的许忆澄和贺朝影,上下唇有些发抖,结结巴巴的确认道:“忆……忆澄?”   许忆澄手一松,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第52章 明人不说暗话   “妈, 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你妈我就不能来看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就不是这个意思了?”许妈妈秦玖没好气的哼了声:“如果不是小歌告诉我们你腿折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们一辈子?”   “怎么会。”许忆澄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我顶多瞒你们个十天半月的。”   “你……”秦玖气得牙颤,就差没把她重新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许忆澄皮了一波,在自家妈妈真正翻脸之前, 连忙提起水壶给她倒茶, 怎料腿脚不便,动作显得不是很利索, 茶水偏离正确轨道, 溅了几滴到桌面上。   贺朝影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扶住她的腰, 从她手中接过茶壶:“我来吧, 你伤还没好,先休息。”   说完, 他沏了两杯茶,放到秦玖和江枫面前:“伯父伯母,请。”   因为这一句话, 一直把贺朝影当空气的秦玖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   早些年,秦玖时常从江枫口中听到“贺朝影”这个名字,可那也只是在他们谈论生意场的时候,诸如“青年才俊”、“明日之子”、“手段高明”、此类的字眼没少用,却从不涉及他的私人感情和人品,如今这位天之骄子居然想要泡她女儿,她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郁闷。   一位身价不菲的商界大佬和一位初出茅庐的女模特谈恋爱,怎么看都不像真爱, 像潜规则。   身份过于悬殊的爱情,总有一方是要迁就另一方的,目前看来许忆澄是属于弱势的那一个,想到这里,秦玖看贺朝影的眼神又变得晦涩了起来。   她没有碰贺朝影给的茶杯,反而对一旁的许忆澄说:“橙子,我们来时你爷爷给你捎了几本医书,你过来帮我拿一下。”   说着微微偏头和江枫对视一眼,两人结为夫妻多年,默契还是有的,江枫意会,回了秦玖一个安抚的眼神。   许忆澄看着两位长辈变化莫测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颇为忐忑道:“好的,妈,我这就来。”   秦玖有意支开她,除了要单独盘问她和贺朝影的关系之外,指不定还想让江枫趁机摸摸贺朝影的老底。   许忆澄不放心,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捂着嘴凑到贺朝影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喂boss,我跟你讲,一会儿不管我爸妈怎么问你和套你的话,你都要假装自己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假装在我们的这段关系里,你喜欢我要远比我喜欢你得多。”   贺朝影举目,表情没有一丝裂缝的瞅了她一眼,良久才颔首示意自己明白。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许忆澄总算松了口气,壮着胆儿和秦玖进了卧室。   所有的波澜归于平静,若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个大老爷们面对面坐着,江枫随手拿了份报纸放在膝盖上浏览,贺朝影也不心急,就在一旁默默地替他斟茶,两人一时无言。   过了几分钟,江枫大概是觉得晾贺朝影晾得差不多了,才指着报纸上的财经新闻道:“贺总,好久不见,H.V又上头条了。”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犀利的盯着贺朝影的一举一动,身为长辈的那种体验人生百般磨炼所沉淀下来的成熟智者的气质,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透着一股老谋深算。   暴风雨终于到来。   贺朝影正襟危坐,语气从容:“伯父,H.V和华溪有商业往来,华溪上的头条并不比H.V少。”   江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双眉紧锁:“哦,是吗?”   贺朝影薄唇微启,刚想答话,这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震动的声音传在客厅里尤为突兀,是公司方面的来电。   江枫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涂了层铅般地紧绷着:“贺总,似乎很忙?”   这句话摆明了是明知故问,如果他真的傻到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他和许忆澄以后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贺朝影当着江枫的面挂掉电话:“不碍事。”   “这样啊。”   江枫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上下点了点,思索片刻,突然笑道:“像贺总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叱咤商场,喜欢你的小姑娘一定很多吧?上回的宴会好些个富家小姐争着向你敬酒,怎样,有看上眼的没?”   从一开始就在故意套他话,他的小姑娘果然没说错,贺朝影放下杯子,双目平视江枫,不露形色:“伯父,我虽大忆澄几岁,但跟御行算是一辈人,您请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至于有没有看上的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娶您女儿。”   “你考虑清楚了?”   “我这个人一向固执,想改变心意只怕是很困难。”   ……   许忆澄攒眉苦脸和秦玖来到卧室里:“妈,你不是说爷爷给我捎了几本医书吗,书呢?”   秦玖充耳不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指着窗边的椅子说:“坐那去,妈跟你说件严肃的事。”   “这么神秘的吗?还不让爸爸他们知道。”许忆澄两步一挪窝走到椅子边坐下。   秦玖望着她的双腿,忍了许久眼眶还是红了:“老实和妈说,腿是怎么伤的,你以前再调皮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幅凄惨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和你们老板在一起,所以被人报复了?”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这跟boss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晚上下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造成的。”   秦玖不信,上前握住她的手:“小澄,你别怕,有事别瞒着爸妈,咱家虽不是什么大富毫,可也断不会让你白白被人欺负的,上次你和我说当手模特能日入几千,我就老觉得不对劲了,你们老板是不是一直想潜规则你……”   “妈。”见秦玖越说越离谱,许忆澄赶紧打断她:“我和boss是真爱,没有潜规则这一说。”   “这不太可能。”,秦玖放开她的手:“每一位老板在潜规则女员工时都会说自己对她是真爱,可一旦睡过了也就没有爱了。”   许忆澄义正言辞:“可我喜欢他呀,两厢情愿的事怎么能算潜规则。”   秦玖恨铁不成钢:“喜欢有什么用,贺朝影确实优秀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像他这种钱才貌兼备的大老板,就算以后你们结婚了,还是会有很多抵不住诱惑的女孩子前仆后继的勾搭他,你这个妻子在她们眼里不具备任何威胁,这就是现实,资本的威力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可怕。”   说到这她稍稍停顿,抬手摸了摸许忆澄的头发,苦口婆心道:“所有人都觉得你能嫁给这样一位帅气的老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可是也许你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就要担心他是不是还爱着你,他每一次外出商业应酬是不是又被哪几个漂亮的小姐勾搭了,定力再好的人这一来二去也难坚持下去,有钱人家的大老板离婚再婚数不胜数,如果只是因为钱嫁给他离婚后尚且还能得到一笔钱财安慰自己,可你说你喜欢他,我怕你跟他在一起到了最后你连许忆澄都不是了。”   知女莫过母,几句话把她心里的恐惧挖得一滴不剩,是的,她有时颓的时候也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每一次都被她的求生欲给压了下去。   她其实也是害怕的,可谁让她活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结果那人是自己优秀的顶头上司呢?   放手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许忆澄捏了捏手,抬头看秦玖,终是下了决心:“妈,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爱他的代价我付得起,我现在能让他产生想潜规则我的念头,我就有能力让他带着这个念头过完这辈子,就算我最后真的输得连裤衩都不剩,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唉算了,我早该想到的,我当年连自己都劝不住,现在又如何能劝得住你。”   秦玖拭掉眼角的泪,弯了弯嘴角:“有空带他回老家和爷爷吃顿饭,出去吧。”   许忆澄揣住秦玖的手,像儿时一样蹭了蹭她的肩,撒娇道:“还是您最好了!”   两人出去时江枫和贺朝影刚好也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共识,相谈正欢,因彼此都有工作要忙,不好多留,秦玖和江枫仔细叮嘱了许忆澄一番便双双离开了。   许忆澄望着父母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贺朝影盯着她的侧脸,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不是假装,那些都是事实。”   许忆澄愣愣的“啊”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贺朝影:“我只说一遍,你没听到算了。”   额,她父母刚走,这人怎么就突然傲娇起来了呢。   许忆澄拧着眉想了想,突然记起来了。   原来这个人是一本正经的在解释她刚才让他“假装贺朝影爱许忆澄比许忆澄爱贺朝影要多得多。”这件事啊! 第53章 软软的。   许忆澄在家养了两个星期, 体重蹭蹭蹭的往上涨,人看起来竟然比以前圆润了不少。   家里的补品没吃完,贺朝影还三天两头让薛迟往家里送东西,许忆澄双下巴都快被他养出来了。   这些天在家里养病, 除了看看医书背背知识点, 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娱乐活动了,许忆澄无聊, 对互联网的依赖程度变大, 网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查阅到。   这不, 今天浏览网页的时候, 首页的推荐就蹦出来一则新闻,标题在一堆花里花俏的“曾是宅男女神, 今活成这样”、“娱乐圈颜值最高的明星,xx垫底,她第一”、“盘点被媒体封杀的五位明星, 他最无辜”里简直是一股清流,叫“聂氏企业因经营不当,被神秘人士收购,成为今年本市金融危机第一家被祭天的公司”,下面附了张该公司负责人的照片。   照片被媒体“好意”的做过模糊处理,然许忆澄还是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那位把她撞成骨折的聂先生吗?   老实说还挺意外的。   中午吃饭时间,许忆澄和贺朝影通话,两人聊到最后没刹住车, 把话题扯到了聂氏企业的身上。   许忆澄猜测媒体口中的神秘人士也许是贺朝影。   贺朝影不屑的呵了声:“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商场尤甚,同情心在商人眼里最为廉价,没有本事就要做好随时被吞并的准备,我要真想动手就不是收购这么简单了,聂氏这样的企业,还不值得我去劳费心神。”   他语气冷漠,好像和她谈论的不是一个公司的存亡,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了,从受伤以来,一直被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在温柔乡里待久了,差点就忘了他是一个支撑着几家公司的大boss,一位出色的商人。   许忆澄手脚发凉,握着手机沉默良久。   贺朝影拿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冷眼望着本市的天际线,等了许久,见她不说话,捏了捏鼻梁,声音尽量温和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许忆澄紧张的抿嘴:“我没有。”   贺朝影大概查觉到她的回答有些敷衍,又接着问:“你怕我?”   这已经不是这个人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许忆澄调整了一下情绪,试图弯了弯唇边:“没……没有的事。”   男人紧追不舍:“许忆澄,我以上司的名义命令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否则,我今晚有必要进行一次家访。”   许忆澄懵了,吓得脱口而出:“我爱你!”   贺朝影:“……”   许忆澄抽了抽鼻子,鼓起勇气声音颤抖:“boss,就算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看起来凶巴巴的,一言不合就怼人,我也会喜欢你的。”   贺朝影:“今晚家访。”   “……”   对于贺朝影喜欢滥用职权打压她这一点,许忆澄是甘拜下风的,谁让她的卖身契还在人那呢?真是悔不当初啊!   当天晚上,许忆澄郑重其事的让白夜歌准备了三人份的饭菜。   白夜歌笑眯眯的打趣她:“哟,是哪一位贵客要登门拜访咱们的小破屋居然让你这么重视?”   许忆澄摇头晃脑的唉了声:“难以描述,不可言说。”   白夜歌眨了一下右眼,连连点头:“需要我出去避一避风头,把房子让给你们吗?”   “去去去,就你思想不纯洁,想什么呢你!”   “切,你害羞个什么劲。”   晚上贺朝影下班,直接开车到她们公寓。   一进门,就见俩小姑娘在摆弄餐桌。   白夜歌百忙之中抬头对贺朝影笑:“橙子今天央我做了一堆菜,我就猜是贺总要来,果然没错。”   被人踩住小尾巴的许忆澄瞪了白夜歌一眼,做了个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贺朝影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卷起袖子帮她们把饭菜端到桌上:“我来吧,你伤还没好,小心烫着。”   窗外夜幕已悄然而至,客厅里的白炽灯光洋洋散散的洒下来,给他的黑发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他低头,脸逆着光,藏匿在暗处的表情有所缓和,嘴角很浅的微笑了一下。   许忆澄以为自己看错,拿手背擦了擦眼睛,这人白天挂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在生气吗?现在看来他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贺朝影天生言简意赅,大部分时间都是许忆澄和白夜歌在瞎聊,偶尔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他才会回几句。   白夜歌也是个懂行情的,吃饱饭就找借口溜回了房间,把时间留给这对别扭的小情侣:“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有什么事再叫我哈。”   临走前还不忘给许忆澄递了个“好好把握机会”的眼神。   许忆澄熟视无睹。   话痨走后,客厅里变得非常静谧,连筷子触碰到瓷碗的细微声响在这个空间里都显得十分刺耳。   许忆澄垂眸拨了拨碗里的米粒:“boss,你什么时候走?”   “饭都没吃完,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贺朝影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许忆澄急了:“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去新加坡!”   偏头发现男人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她气得丢下筷子,作势去掐他脖子:“贺朝影你故意假装听不懂,看我干着急是不是!”   男人仰着脸,任由她扑过来,然后趁她开口的瞬间把一只虾塞进她嘴里。   许忆澄下意识的嚼了嚼:“你干嘛给我吃这个?”   贺朝影单手搂着她的腰,让她伏在自己身上,眼里笑意更深:“好吃吗?”   “嗯,还不错。”   “据说一个人容易动怒是因为缺钙,吃这个有利于补钙。”   许忆澄:“……”   还能不能再好好聊天了!   许忆澄窝在沙发里生闷气。   贺朝影收拾好碗筷,洗完手从厨房里出来,见她咬着下唇绷着一张臭脸气得不轻的样子,见好就收,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我后天和黛妮去新加坡出差。”   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许忆澄脸上绷不住了,转过头看他,小声问:“去多久?”   贺朝影抓起她的爪子放在自己掌心里把玩,像捧着某样人间至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左手无名指根处比划:“两个星期。”   许忆澄被他捏得痒痒,想把手抽回来,愣是没抽动,她垮着脸:“哦,那时候我医师资格考试差不多也考完了。”   贺朝影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微俯身,一只手从她的膝盖窝穿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背部,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许忆澄重心不稳,在他怀里挣扎一番:“贺朝影,你干嘛呢!”   贺朝影面无表情的踢开卧室的门,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拉上被子掖好:“不早了,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好好休息。”   许忆澄捂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他:“我还没换睡衣。”   贺朝影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想穿哪一套,我帮你拿。”   “啊?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   贺朝影色厉内茬:“躺好别动。”   许忆澄撇了撇嘴:“哦,米白色那套。”   贺朝影从衣柜里翻出那套印着雪貂图案的米白色睡衣,掂了两下,耳根子有点烫:“咳,需要我帮你换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之前还算镇定的话,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许忆澄迅速从床上弹起来:“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转过身去!”   贺朝影没为难他,转过身对着墙等了一会儿。   许忆澄火急火燎的换上睡衣,重新把自己塞回被子里:“我换好了,夜里开车不安全,你也早点回去吧。”   “确实不安全。”贺朝影将卧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住,踱到床边,看着她微红的小脸,开始解领带。   许忆澄警惕的盯着他:“你……你不走?我这床挺小的,睡不下两个人,你还是回去吧。”   “嗯。”贺朝影把领带叠放在椅子上,掀开被子一角,硬是躺在她身侧:“我不介意和你挤一挤。”   “可是我很介意啊。”   许忆澄翻身往墙角里缩了缩,被贺朝影一把捞了回来:“别跑远,过来让我抱抱。”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颈侧,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椎流窜遍全身,她不适的动了动身子:“你这样我睡不着。”   贺朝影下巴抵着她头顶,胸膛贴着她后背,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闷闷的飘她耳朵里,像化不开的棉花糖,透着一点点撒娇和疲惫:“乖一点,我有点儿累了。”   许忆澄咬着手指头,闭上眼,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那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熄灭,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久到她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梦乡,环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不安分的挪动,在她的腹部轻轻的揉了一把。   男人的声音夹着笑意从喉咙里溢出,沙哑的响在她耳边:“你……”   许忆澄猛的睁开眼:“我怎么了?”   “好像胖了不少。”   许忆澄身体僵硬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想一脚把他踹开。   奈何贺朝影早就有所防备,把她压得死死,咬着她耳垂吹气:“胖胖的,软软的,很可爱。”   许忆澄:“……” 第54章 尾声   薛迟敲门进办公室, 提醒办公桌前认真批改文件的贺朝影:“boss,时间到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起飞时间。”   贺朝影淡淡的嗯了声,把文件叠整齐锁进柜子里, 低头看了眼手表。   薛迟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 抱着文件夹站在贺朝影旁边喋喋不休道:“boss,您出差的这几天, 我们也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不给H.V拖后腿,请您放心。”   贺朝影点点头, 把钢笔插回笔筒里, 起身披上西装外套往外走。   “这段时间随时向我汇报公司的情况,有事找老梁, 他解决不了可以直接联系我。”   “明白!”   “嗯。”交代完公司的事,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视线落在那盆与他高贵、冷淡的暗色系办公室氛围十分不合的桔梗花上。   薛迟也跟着他的动作回头看, 疑惑道:“怎么了boss?”   贺朝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神柔和下来:“那盆桔梗花……你把它交给许忆澄,让她好好养,我回来的时候要是花死了,后果自负。”   “啊?”   贺朝影皱起眉头:“有问题?”   薛迟立马怂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信誓旦旦道:“没问题,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请放心, 都包在我身上!”   “很好。”   ……   许忆澄弯腰盯着薛迟手里的桔梗盆栽陷入沉思……   “你今天不送补品改送绿色盆栽了?”   薛迟面露难色,把桔梗盆栽恭恭敬敬的摆放到桌子上,那样子看起来活像在供奉祖宗牌位,生怕摔到它一丁点。   “唉,boss出差了,这花没人照看,先放在你这里养几天,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当是修身养性,别给他养死就行。”   许忆澄戳了戳紫色花瓣,随口问:“养死了会怎样?”   薛迟神色慌张的凑到她耳边,神经兮兮道:“千万别啊,boss临走前说了,他回来看到花是什么样的,你也是什么样的,花要是死了,你后果自负。”   “他威胁我?”   许忆澄揣紧拳头,一脸气愤。   “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薛迟抓起公文包,溜得那叫一个快。   许忆澄不干了,当即抓起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半分钟,没接通。   许忆澄气得跟被人拔了毛的小刺猬,又重拨了一次。   这回总算接通了。   贺朝影下飞机刚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身上水汽还未彻底散去,听见手机铃声响,扯下白色浴巾围在腰间,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他看了眼来电信息,勾了勾嘴角,滑开接听键,顺手给自己倒杯红酒。   “喂,是我,贺朝影。”   女孩子似乎被气急了,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听筒里传来:“贺朝影,你这就很过分了啊!”   他轻轻摇晃透明玻璃杯,红色液体在橘色的灯光下透着浓郁的色泽,极为诱人。   他低垂着眸,指根磨了磨下唇:“哦?给你机会说说看,我哪里过分了。”   许忆澄最讨厌也最爱他永远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她愤愤的嘀咕了几声:“我现在是休假期间,一分钱都没找H.V领,你不能拿我当免费劳动力用大老板的语气命令我让我帮你养花!”   “听起来你很不愿意做这份差事?”   “对,我不愿意!”   贺朝影呼吸沉下去,放下手中的酒杯,嗓音是被红酒洗礼过的性感淳厚:“作为等价交换的回礼,我原本是想在回国的时候给你带一份礼物,既然这样,那不如……”   “等等!”许忆澄很快的从贺朝影的话里抓住重点:“你刚才说礼物,我觉得这事咱们还是可以再商量一下的,嘿嘿。”   “你愿意了?”   “你放心,不就是一盆花吗,我保证把它养得肥肥嫩嫩的,等你回来宠幸它。”   “看来我有必要花时间教一下你如何正确使用修饰词。”   “诶。”许忆澄打断他,喜滋滋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boss你打算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具体看你的表现。”   “……”   人不如植物系列,许忆澄挂掉电话,给盆栽浇了点水搬到窗台上放好,拉开窗帘,抬头望了望天空。   这会子阳光很暖和,她拿了本《医师资格考试速记手册》坐到窗台下开始对着桔梗花背诵知识点,背累了就撑着腮帮子看着桔梗花瓣神游发呆,这时候小黑哥就会抖抖毛屁颠屁颠的挪过来趴在她脚边晒着太阳睡懒觉,如此一日三回,接连几天,把白夜歌看得一愣一愣的。   “许忆澄,你这几天乖得不行,是打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吗?”   许忆澄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书上挪开,眼神哀怨的看着她,故意拿捏腔调:“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白夜歌吓得屁滚尿流麻溜的滚了。   许忆澄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继续低头背书。   拆掉石膏那天,她的腿终于能勉强走路了。   江御行开车来接送她去考试,瞅见她走路温吞得像只爬行动物,下楼梯很困难,心里一阵烦躁,干脆直接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别扭道:“以你现在的速度恐怕今晚都到不了考场,不想迟到就上来吧。”   许忆澄觉得她哥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男子汉,二话不说当即八爪鱼似的爬上他的背,双手紧紧勒住他脖子,嘿嘿两声:“我趴好了哥!”   江御行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边背着她走下楼梯边数落她:“你交的什么男朋友,在你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与其让你跟着姓贺的,不如让你跟着我一起过……”   “哥。”   这一声“哥”把江御行喊清醒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解释道:“我是说跟着我以及爸妈一起过,我江御行再怎么不济,养你一个也不嫌多,你这个两位数的小身板,能吃得了多少大米啊。”   说完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的位置。   许忆澄扣好安全带,偏头对江御行笑了笑:“哥,他对我很好。”   江御行怔了一下,沉默不言的关上车门。   在前往考场的路上,许忆澄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贺朝影打来的。   男人声音低沉,混在吵杂的背景声里独树一帜,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喂,是我贺朝影,你现在在哪?”   “我吗?”许忆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回道:“在去考场的路上。”   “嗯,我了解了,现在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放平心态不用紧张,前几年的试题我有研究过,以你的实力想要过线应该不是很困难。”   除了怼人之外,许忆澄已经很少见贺朝影会一下子连着说那么多句话,他向来都是一个词或者一个短句就能把人噎死那种,今天着实意外。   许忆澄握着手机,弱弱地回了句:“贺朝影,你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多。”   于是贺朝影就彻底不搭理她了。   扰耳的背景声消失,他换了个位置,走到无人的阳台。   在许忆澄以为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声音不慌不忙,沉稳的敲在她心上:“考砸了大不了继续留在H.V给我打工一段时间,你一向不是最喜欢从我手里赚到工资吗?”   简短的几句话,许忆澄已经能深刻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在尽力的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加油打气了。   很好,很强势,她要是再拿不到医师资格证她都对不起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前段时间被人控告“非法行医”时的那种无助感。   这一次必须过。   也许是心态良好吧,考试的时候格外的顺利,好些题她都背过,关于手术操作题也是她所熟悉的,交上试卷的那一刻心里的石头算是跟着落下来了。   等待出成绩和等待贺朝影回国一样无比煎熬。   晚上八点整,许忆澄平躺在床上翻了翻通讯录,习惯性的想打电话给贺朝影汇报考试成果,然而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许忆澄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到了脸上,她痛呼一声,爬起来按下接听键。   “喂,美纪阿姨,您好!”   “哎,橙子,好久不见了,你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活力,想阿姨了没?”   “想啊,特别想!”   “那阿莱呢?”   “小阿莱?”许忆澄单手捂着小心脏,不管过了多久只要听见这个名字她还是会被萌得心肝乱颤。   唔,小正太果然是世间最美好的生物!   许忆澄艰难的定了定神:“想啊,阿姨,小阿莱这段时间有长个子吗?”   “咦,你不说我还真没仔细看,好像是有长高了一点,我明天带他去看你好不好?”   许忆澄考完试闲得快发霉了,简直求之不得:“可以啊!”   一想到自己又能见到小阿莱,许忆澄当天晚上果断激动得睡不着,一大早就爬起来捣鼓零食和玩具。   白夜歌快看不下去了:“许忆澄咱能矜持点不?跟贺朝影谈恋爱都没见过你这么激动的!”   “不能。”许忆澄指着客厅里各式各样的东西警告白夜歌:“这些和这些全部都是小阿莱一个人的,你休想偷吃!”   话闭,门铃适时的响起来,许忆澄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满脸期待的挪过去:“来啦!”   门刚刚打开,一团不明物突然唰的一下飞过来抱住她的腿。   许忆澄下意识的低头,只见戴着皮卡丘书包的小阿莱鼓着腮帮子抱着她的腿死不撒手。   余美纪随后走进来,看了眼她们俩,叮嘱道:“阿莱快放手,你橙子姐姐的腿有伤,你这样会让姐姐伤情加重。”   小阿莱这才松开手,愁眉苦脸的看着许忆澄骨折的地方,歪头想了想,然后朝着伤口的方向吹了几口气,嘴里念念有词道:“橙子乖,吹一吹就不痛了哦。”   天啊,明明才只有五岁的小不点,居然就这么会心疼人了,真不枉费自己如此喜欢他,许忆澄捂着嘴,热泪盈眶,就差没原地去世。   “小阿莱真乖,姐姐有给你准备好吃的哦。”   她帮小阿莱脱下书包挂到架子上,给余美纪倒了杯茶。   余美纪微笑着接过来轻抿一口,方道:“橙子啊,阿姨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闻言许忆澄愣了半响:“阿姨,您有事尽管说,我能帮得上一定会帮。”   余美纪是个直性子,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打马哈了:“是这样的,我跟你叔叔这个星期要出国一趟办点私事,不方便带着阿莱,家里虽然也请了保姆,但阿莱对熟人的依赖性比较强,我怕他一个人呆着会出乱子,阿莱很喜欢你,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他一段时间,平时上下幼儿园会有保姆和专车接送,你只要在他放学期间陪他玩玩就行,正好朝影出差快回来了,到时候他会过来把阿莱接回家,你看成吗?”   在一边玩耍的小阿莱听见此话,将玩具头上的塑料花扯下来,双手捧着,端放到许忆澄面前,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许忆澄:“小红花很漂亮,送给橙子。”   又是致命一击。   许忆澄感动的抽了抽鼻子:“阿姨,您放心,我会把阿莱照顾得很好的!”   就此小阿莱理所当然的在她们公寓住下。   许忆澄再怎么傻也不可能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到一天就给小阿莱买了张一米五的小床和几套英伦风正太装,从此在养娃和养老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天,许忆澄提着水壶在客厅里给桔梗浇水,放学的小阿莱背着书包手里揣了张报纸气鼓鼓的跑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口,表情高深莫测的对她说:“橙子,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说,你听了不要难过。”   讶异于他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许忆澄放下水壶,俯身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要叫橙子姐姐哦,说吧,我都听着呢。”   小阿莱把报纸摊开,面色沉痛的指着头版新闻配图里的一男一女:“哥哥,和,坏女人,你不要跟他好了。”他抿抿嘴,表情又变得羞涩起来:“哥哥是坏蛋,你不要伤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许忆澄听明白了,蹙着眉从阿莱手中接过报纸,图片背景是一个酒会,被抓拍到的男女靠得极近,从这个角度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在接吻,当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照片其实是被人故意处理过的,存在借位摸黑的嫌疑。   而照片里的男主人公就是贺朝影。   许忆澄深吸一口气,明知道照片是假的,她还是觉得心上被人划了一刀。   说到占有欲这种事情,她并不比贺朝影弱。   她摸了摸阿莱的头,尽量从唇边挤出一点笑意来:“乖啊,你和我,我们都要相信你哥哥。”   她把报纸叠起来放好:“能告诉姐姐,是谁给你看的这张报纸吗?”   阿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放学的时候一位阿姨给的。”   许忆澄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很危险的,知道吗?”   阿莱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贺朝影回国的那天,许忆澄偷偷的带着小阿莱去接机。   从新加坡飞往本市的飞机降落,襟翼和空气产生巨大的摩擦,轰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   出口处,焦急等待的人们形态各异的举着接机牌紧密地凑合在一个空间里,垫着脚尖张望着,许忆澄淹没在人群里,紧握着阿莱的手。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折射下来,昨晚残余的露珠,映在机场的地板上。   一波人流离开后,男人终于出现了。   纯黑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永远都能给人带来最强烈的视觉冲击,强大的气场就算是站在人群里,也能让她第一时间就感知到。   刚毅的脸部线条,冷漠的眼神,脸部表情不带任何情绪,走路目不斜视,自动带风。   这个人看起来跟以前一摸一样,只有她知道藏在西装革履下那颗冷硬的心为她柔软过。   许忆澄牵着小阿莱挪到人群前头,小阿莱不情不愿朝着贺朝影喊了声:“哥哥。”   男人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许忆澄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走过去一把抱住他。   机场大厅,几百来号人,众目睽睽之下,他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紧紧抱着。   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没人敢踏进他的绝对领域,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而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可如今他只是无奈叹了一气,然后反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遮不掩,坦坦荡荡。   “腿还没好,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嗯?”   许忆澄脸埋在他胸口处,声音闷闷的:“因为我很久之前就想堂堂正正的给你一个大拥抱了,可是像你这样性格别扭脸皮又薄的人,被我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抱了,一定会很抗拒的推开,在机场就不一样了,机场是送别的地方,任何形式的拥抱在这里都不会显得突兀。”   “几天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他松开她的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回头对黛妮说:“你先帮我照看一下阿莱,我去去就来。”   黛妮明了的眨了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贺朝影拉着许忆澄急急往人少的地方走。   许忆澄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他身后,抬头望着前面的vip休息室,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贺朝影绷着脸不说话,将她拉进里间,碰的一声锁上门。   许忆澄眼皮跟着跳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人按住双肩压在门板上。   男人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灼热的唇沿着鼻梁一点一点往下,作乱的含住她的下唇瓣,用力的吸吮,絮乱的呼吸扫在她脸上,练身体都变得火烫了起来。   男人突然闷闷的轻笑了一声,抬高她的下巴,埋头在她的脖颈处恶劣啃咬,她双手搭在他的窄腰上,痛呼一声。   听见她的□□,男人稍稍停顿,又一把扯开她的领口,在她锁骨上吮出一道道红印。   再不阻止,这人恐怕要当场把她给吞吃入腹。   许忆澄颤着眼睫,轻声喊了句:“boss。”   “嗯。”男人应了声,总算是放过她了,抬起头,直直盯着她眼睛看了良久,然后凑过去咬着她耳垂,同时将一只银色的龇牙咧嘴的小狮子放进她手里,诱惑道:“牵过你的手,就再也不想放开了,在一起吧。”   “啊?”许忆澄看着手掌上那只呆呆的小狮子傻眼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抽出另一只手,抚上男人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削薄的唇角轻轻啄了一口,两眼弯弯,尤似月牙。   “好呀。”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