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火滚烫》 作者:梵瑟   文案:   -学霸x学霸/双向暗恋/校服到婚纱   高考前一天,章遇宁将情书放到瞿闻宣桌上。   瞿闻宣:“你烦不烦?拿她们什么好处了?又帮她们?”   章遇宁:“不是。你和林跃关系最好,帮我给他。我三年暗恋能不能开花结果,全仰仗你了兄弟。”   瞿闻宣似笑非笑,立刻合上错题集:“找我就对了。”   .   高考最后一场答题结束,林跃回来一封拒绝信:“章遇宁同学,谢谢你。祝你金榜题名取得好成绩,早日和真正属于你的白马王子心意相通。”   章遇宁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瞿闻宣搭上她的肩,不情不愿:“算我倒霉,以后只能继续给你仰仗了。”   .   新婚当晚,章遇宁从新家的书房里无意间翻出某封陈年旧情书。   .   -“喜欢啊,是清风,是朝露,是脸颊红红,是千千万万人里,再也装不下其他。”cr.网易云音乐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励志人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遇宁,瞿闻宣 ┃ 配角:林跃,雎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霸x学霸,双向暗恋 ======== 第1章   chapter 01   暑假过半。   章遇宁搬来城关也满一个月,再一个月开学,她将正式升入高三。   过去十七年,章遇宁和妈妈宁军霞住在郊区村镇里的姥姥家。   两年前章遇宁考入一中后,每天需要花近一小时换乘两班公交车从村里进城关上课。那会儿宁军霞原本打算让章遇宁住校,章遇宁顾及小饭馆的生意,以舍不得宁军霞和姥姥为理由,没同意。   一个小时的车程章遇宁从来不浪费,一般戴上耳机隔绝外界专心背文言文或者英语单词。   晚上回到家,章遇宁在小饭馆里写作业之余帮宁军霞招呼客人。   隔天清晨章遇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帮宁军霞一起蒸包子、炸油条、煮豆浆、熬米粥等等,准备小饭馆新一天的营业,再去上学。   周末章遇宁也不睡懒觉。   章遇宁性子倔,宁军霞劝不动,后来章遇宁用自己始终保持年级前五的成绩证明学习没有受影响,宁军霞反被说服。   至半年前姥姥去世,宁军霞开始考虑搬进城关,这样比住校更加能照顾到章遇宁的饮食起居。筹谋数月,最终经一乡邻介绍,宁军霞便宜买到距离一中仅十分钟公交的一套二手房,再租下楼下的一间临街店面,母女二人开启新生活。   按照往年一中的惯例,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需要补课一个月,老师会利用这一个月把高三课本的内容赶掉大半进度,以便后面腾出更多时间帮助大家集中复习高中三年的重要知识点,充分迎接高考。   但去年暑假,二中有个学生在补课期间不堪学业压力自杀未遂,上了新闻,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导致今年当地教育局严令禁止各中小学利用假期组织学生补课。所以即便大部分学生和家长的补课欲望强烈,一中也和其他学校一样,不敢顶风作案。   课没补,布置下来的卷子堆积如山。一中作为清荣市历年升学率最高的高中,抓紧学习风气的同时素来提倡劳逸结合,难得一次暑假作业多到学生叫苦连天。章遇宁这种没有拖延症的人,也迄今未完成。   写掉今日份的一套理综卷,章遇宁放下笔,揉捏会儿酸楚的后颈,打开电脑,查看QQ群。   因为三班和四班共用一批科任老师,为方便两个班级的同学私下交流作业,两位班长联手开通了一个囊括两班所有成员的QQ群。经过一年多融洽的相处,初衷名存实亡,吹水打屁的功能日渐突显,这一上午,又累积了“99+”条胡聊瞎侃。   章遇宁使用了QQ群的“特别关心”功能,点开没发现提醒,便直接关掉。   洗了把脸,她到店里找宁军霞。   午后两点,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暑气蒸腾,热浪滚滚,蝉鸣声声。   章遇宁下三层楼梯、从小区后门拐出来再走上短短一百米而已,又出一头汗。   一进饭馆,她直奔立地大风扇前,拧开开关。   厨房里的宁军霞听闻动静以为是来了客人,攥起系于腰间的围裙擦着手走出来,见章遇宁整个人几乎要贴到风扇上,宁军霞蹙眉,拉开她,并将档位调至最小:“小心一会儿风全吹进肚子里。”   章遇宁不当回事儿,反将另一个立地大风扇也拧开:“天这么热,你空调不开,风扇也不开。”   “下午没客人,省点电。”   “电省了,回头自己中暑,得不偿失。”   “哪儿会那么严重?”宁军霞继续跟过来调低风扇的档位,“热的话你房间的空调打开,怎么下来了?”   章遇宁站在两个运作的风扇之间舒展开身体:“卷子写累了,休息休息。”   “要不要吃西瓜?”虽是询问,但没等章遇宁回应,宁军霞已折返厨房,很快切好一盘端出来。   皮薄瓤红籽黑,切口汁水横流。   章遇宁中午的胃口不佳被治愈,暂且取下嘴里的保持器,拿起一块啃,发现西瓜是常温,她向宁军霞建议剩下的放冰箱里冷藏。   “冰西瓜伤脾胃,你去年半夜突然腹泻呕吐,这就忘记教训了?”宁军霞的批评温柔得让人不好反驳,章遇宁三两口啃到西瓜翠衣停住,照旧把西瓜皮放到宁军霞准备的另一个干净盘子里,留作宁军霞做菜。   “现在没客人,你去歇会儿,我看着店。”章遇宁打开电视机,调静音,只看画面,继续吹风扇啃西瓜。   宁军霞沉吟片刻,稍显局促地搓搓手:“明天你爸爸忌日,我给他准备点他以前喜欢吃的卤味,怕晚上店里打烊后时间不够。”   章遇宁的神情登时一滞,转瞬事不关己地应个“噢”,又淡淡说:“时间不够就随便准备一点。”   “……好。”宁军霞到底还是顺着她的脾气,摘掉围裙,走去角落摊开折叠躺椅午睡。   很长一段时间,店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呼呼响,店外的动静也被塑料门帘隔绝。   电视上无声地重播《还珠格格》。   津津有味复看完小燕子被关黑棋社惨遭毒打,章遇宁起身进厨房的水槽洗手、漱口,等她出来,店里悄无声息多了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粉色短旗袍,满头小卷毛扎成两个犄角,像极哪吒。   “哪吒”的两条小短腿踮在桌子前,目不转睛盯着盘子里剩余的两片西瓜。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情?”章遇宁询问。   小女孩身体一颤,明显受到她突然出声的惊吓,不过很快小女孩拍着胸口镇定下来,晒得红通通的圆脸蛋笑嫣嫣:“姐姐,我要买两个可乐,超超超超超——冰的那种!”   章遇宁走去立柜冰箱,拿出两听。   小女孩扒在透明玻璃门上,指着上层的塑料瓶装和中层的玻璃瓶装:“这两种也是可乐。”   “你要那两种也行。”章遇宁耐性地要帮她换。   小女孩满脸纠结:“糟了,宣仔想要的是哪一种呢?”   章遇宁以亲身体验客串起导购员:“如果你要超超超超超冰的,玻璃瓶装最适合。不过玻璃瓶需要回收,所以我们只提供给在店里吃饭的客人。”   小女孩立刻说:“我让宣仔喝完来还瓶子可以吗?”   章遇宁问:“宣仔家离这里近吗?”   小女孩点头:“超超超超超近!就在上面!”   原来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章遇宁便做主同意:“那好。”   照顾她一个小孩不方便手拿,章遇宁为她找了个袋子装,并往里面放两根吸管,最后弯身交给她,“你小心点提,一共三元钱。”   小女孩从自己背着的斜挎包数出三枚一块钱硬币,临走前又盯着盘子里的西瓜垂涎欲滴挪不开腿,甜甜道:“姐姐,你的西瓜一定很甜!”   章遇宁明知故问:“你想不想试试?”   “想!”小女孩坦诚得不行。   章遇宁大方相送:“想吃就吃吧。”   “谢谢姐姐!”小女孩一点不和她客气,徒手抓起两块西瓜就往外跑,好似生怕章遇宁反悔,边跑边说,“让宣仔也尝尝姐姐甜甜的西瓜!”   章遇宁耸肩,心道这“宣仔”真好意思使唤个小不点跑腿。   —   瞿闻宣分批拎了两趟行李上楼,还没见小丫头片子买可乐回来,准备找人去,粉色的一团身影便似踩着风火轮般从小饭馆里冲出来,得亏瞿闻宣眼明手快按住她的脑袋,才没被撞出内伤。   “干什么?做贼了你?没付钱喝霸王可乐?”   “才没有!给你!记得还我十元钱!”雎雎把装着可乐的袋子塞给瞿闻宣。   瞿闻宣打开袋子,质疑:“十元?”   雎雎心虚,忍痛让出一块西瓜,撒谎:“加上西瓜的钱!”   鬼信。瞿闻宣轻哧,欲进饭馆确认情况。   他刚注意到,这家饭馆的招牌从“满堂香”换成“军霞小炒”,估计是他出门的这一个月期间店面盘出去了。   莫不是来了个黑心老板。   雎雎这时候强行抱住他的大腿,将她的儿童手机递给他:“宣仔媛媛要和你讲电话!你还没向媛媛报平安!”   的确是远在欧洲正和她的第三任丈夫新婚蜜月的葛媛,询问他和雎雎是否已平安回到清荣。   瞿闻宣吊儿郎当:“回是回到清荣了,但你女儿平安不平安,取决于我卖去的人贩子怎么待她。”   跟在瞿闻宣后面呼哧带喘爬楼梯的雎雎闻言心里“咯噔”又“咯噔”。   葛媛充耳不闻他的胡言乱语:“帮我转告你爸爸,这个月除了定期的你的抚养费,我会再加一笔雎雎的,不会让雎雎白吃白住占他便宜。雎雎贪嘴,你当哥哥的多看着她点,女孩子太胖以后不好嫁人。还有,你爸戒烟没有?别让雎雎吸到二手烟。”   袋子不大,装两瓶可乐勉强,一只瓶口挤出袋口。瞿闻宣的两根手指头在金属瓶盖的螺纹口捏出印子:“你这么不放心就应该雎雎一起带去欧洲而不是丢给我。我也未成年。”   葛媛仍自说自话:“其他没什么交代了。我回国后会立刻接走雎雎,不会打扰你和你爸爸太久——对了,你有没有想要的?妈妈在欧洲给你买。”   瞿闻宣狮子大开口:“但凡贵的我都要。”   通话结束,瞿闻宣也恰好停在四楼的他家门口。   低头。   雎雎正不顾灰尘席地而坐吃西瓜,擦了擦溢出嘴角的西瓜汁,而后高仰她红彤彤肉乎乎的脸蛋,娇里娇气:“宣仔,你家没有电梯的吗?爬楼梯好累噢。”   “嫌累自己回你家豪宅去。”瞿闻宣拧钥匙开门。   “好叭,我当减肥肥叭。”明明是小小年纪就懂察言观色,雎雎非表现出很勉为其难的样子,爬起来的速度倒快如闪电,生怕自己进不了似的。   瞿闻宣使坏,夺走她手里剩下的那块西瓜。   雎雎急出哭腔:“宣仔你怎么可以抢劫?”   瞿闻宣:“谁让你一口一个‘宣仔’地喊我?”   雎雎:“媛媛是这样喊你啊!”   瞿闻宣:“再没大没小我把你丢出去。”   雎雎:“哥哥!啊!我最敬爱的哥哥!”   做作的朗诵腔起瞿闻宣一身鸡皮疙瘩,他拎起雎雎连同被她的手抓得脏兮兮的西瓜一并丢进卧室:“自己呆着,别烦我。”   话虽如此,傍晚瞿闻宣应林跃等人之邀出门打球,还是因为不放心留她单独在家,允许她当了跟屁虫。   一干人等听说过他旅游一个月的代价是不得不将同母异父的妹妹领回家养,羡慕变成了嘲笑。   瞿闻宣不堪受辱,火气全撒在球场上:“笑屁!看爷爷我不干死你们这群孙子!”   —   晚饭前准备摘保持器时,章遇宁才想起来下午被小女孩打断后,她忘记戴回保持器。   饭馆里正值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时间段,碍于曾经和宁军霞约法三章高二结束后不能再插手饭馆事宜,章遇宁只能熟视无睹。   寻了一圈没发现保持器,章遇宁进厨房打算问宁军霞。   只见宁军霞也正焦头烂额找东西,一问之下得知原来番茄酱即将用完,储备竟稀里糊涂地没跟上。   “我去买。”章遇宁自告奋勇。   “可是——”   “买个番茄酱不会让我少考二十分。”章遇宁带上钱立刻出发。   最近的超市约莫步行十五分钟。   回程时,章遇宁记起数日前夜跑开辟的一小截路线能节省五分钟折返小区,当机立断绕过去。   途经球场,一群男孩正挥洒汗水打着篮球,战况似乎格外激烈胶着,喧嚣飘散老远。   章遇宁一心只想尽快回到饭馆解宁军霞的燃眉之急,无意关注其他,等反应过来有人高声提醒她“小心”和“闪开”时,她已然被摔过来的飞影精准地砸中。   飞影还不是一颗球,而是一个人。   章遇宁晕头转向,眼镜也不知所踪,只觉好几团面目模糊的人影像苍蝇一窝蜂围过来嗡嗡嗡吵个没完。   “你怎样?还好吗没事吧?”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学校的吧?”   “对对对!一中的!”   “欸?不就你隔壁班的?林跃,没错吧?”   “现在不是认人的时——”   “是!是三班那个第一名,牙套妹!章遇宁!——不对,她的牙套呢?”   “血!流血了!好多血!”这一句惊呼总算叫停七嘴八舌的讨论。   “快扶她到我背上来!”   最后这一把嗓子,音色的润朗与其彰显的急躁情绪极不相融。   而章遇宁最为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新书在忐忑中开张了,我又尝试新题材了,这次是青春、成长和爱的故事,两个学霸的日常,陪大家过个悸动、温馨、甜蜜的夏天~《禁止心动》那边系统发的营养液还没投的记得灌溉来这边哈,本章发布24小时内满25字留言都会掉落红包噢~   —   预收文1:《十八春》   【家道中落大小姐 x 白手起家富商大佬】   .   临州城百年望族杜家嫡系一脉传至这代无男丁,仅一女儿继承家业。   杜家大小姐杜允慈一满二八婚嫁年龄,媒婆几欲踏破杜家门槛,谁都妄图攀附,甘愿入赘。   结果无一人求娶成功。   带着杜家太|祖爷的信物远道而来的蒋江樵更惨遭驱赶。   .   短短两年,杜家迅速衰败。   杜老爷受派系所累锒铛入狱,三日后枪决。   杜允慈求助无门之际,有人指点,如今的临州首富蒋江樵和新任督军是拜把子兄弟,杜老爷的生死不过蒋江樵在督军面前的一句话,杜允慈可向蒋江樵自荐枕席。   当天晚上,杜允慈当真叩响蒋家大门。   .   全城等着看杜家大小姐的笑话,等着传闻中睚眦必报的蒋江樵玩弄杜允慈后将她弃如敝履。   然而,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从此无人不知,杜允慈一句话,可以让蒋江樵“上九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   —   预收文2:《光芒万丈》   【认真营业小作精 x 退役运动员】   凌晨一点,网友们发现裴解颐点赞了她和詹显的一个CP向视频,顿时群起而攻之,狂撕裴解颐不要脸倒贴蹭热度。   裴解颐取消点赞后,发的微博只写了“手滑”两个字。   毫无诚意的解释激起新一轮昏天黑地的骂战。   裴解颐将手机递给睡在旁边的男人:“看看你的粉丝都是怎么欺负我的~”   男人立刻翻到她的身上:“来,我给你赔罪。”   —   感谢投出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小米grace +14瓶;   Farewell、华木、是草莓味仙德瑞拉、白、一念花开、calor、12138、XING、panm、若涵、双习、xiaoxiao0221 各+10瓶 第2章   chapter 02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瞿闻宣刚把背上的章遇宁放下,就被人揪出去一通盘问:   “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又闯祸?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   瞿闻宣扯回勒住自己喉咙的衣领:“瞿正民我第一千零一次提醒你你早就不是警察了别再拿审犯人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不是警察了也还是你老子!”   瞿正民是交接完夜班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急哄哄走进门诊大楼,一眼认出其中背着女同学的那个正是自家儿子,才知道瞿闻宣原来已经从葛媛那里回来了,和一个月前去时一样悄无声息、招呼不打一个。   他这才立刻追着他们跑来急诊室。   瞿闻宣懒洋洋掀眼皮:“你也就能在我面前称老子耍威风。”   到底顾及当下的场合,瞿正民不和他继续对着嚎,压下火气,重新问:“你究竟又闯什么祸了?”   瞿闻宣翻白眼:“阿sir,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又’闯祸了?没弄清楚就先入为主判定我有罪,我告你诽谤啊。”   小混混架势那叫一个活灵活现,躲着的几个人原本等着偷看瞿闻宣如何被他老子训得像孙子日后好有谈资笑话瞿闻宣以报他们方才在球场上被瞿闻宣打成孙子的仇,倒意外见识了一番瞿闻宣令人惊叹的模仿能力。   作为被瞿闻宣怼的当事人,瞿正民就没觉得有意思了,尤其瞿闻宣学的还是小流氓。他胸中业火噌地重燃,即将发作。   林跃适时现身插话:“医生让补手续,但我们没一个成年人,说得把大人找来。瞿伯伯,得拜托你了。”   瞿正民再次忍下抄鞋子的冲动。   林跃瞧了眼瞿闻宣,陪瞿正民一块去了。   两人前脚走,后脚藏着的那剩余几个跳出来打趣瞿闻宣:“你今天吃炸|药了,连你爸都顶撞,也不怕回家后他抽你。”   瞿闻宣微扬下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笑话,谁抽谁还不一定。”   几人自然不信他的吹牛批,纷纷嘁倒彩。   瞿闻宣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目光投落急诊室:“你们怎么全出来了?里头现在什么情况?人有事没?”   “她是女的,医生在给她做检查,我们不回避还留里头耍流氓?不过我估计她没事。”说着郑耀伸手指往瞿闻宣嘴上抹。   “你干什么?”猝不及防,瞿闻宣避之不及。   郑耀哈哈笑:“给你尝尝‘血’的味道呗。”   瞿闻宣:“?”   郑耀一胳膊夹住刘亨达的脖子,也往刘亨达嘴里塞手指:“胖子你说你什么眼神?蕃茄酱都能看成血?来,你也尝尝‘血’!”   瞿闻宣听言舔了舔。   果然,甜的。   还带点辣。   不过——   “没流血不代表没事,你没见她都晕了?等会儿看医生怎么说。”   郑耀正和刘亨达相互往对方衣服上擦沾到的番茄酱:“也对,换我被胖子这吨位砸一下也够呛——胖子你死定了!还不快去找你爸妈准备好赔人家的医药费。要是严重点人家父母准得和你闹,告到警察局。”   刘亨达不服气:“如果不是瞿闻宣打那么狠我怎么会为了抢球追出去?要负责任也该瞿闻宣来!”   郑耀不过开玩笑,未料刘亨达不仅当了真,还较起真:“不是吧胖子,这种时候扯皮?这么说那球还是瞿闻宣从我手里抢走的,我也得负责。不止我,你们都有份。”   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不算融洽。   说到底大家全是学生,其他人其实和刘亨达一样心里忐忑。这和平时他们打球自己摔到撞到不同,受伤的是不相干的人。而真正吓到大家的不是赔医药费,是“告到警察局”。   他们多数家庭背景普通,明年高考,为的是挣光明的前途和未来,谁也不愿意受影响。   纵使他们清楚郑耀话里有夸张的成分,郑耀的话也确实引发他们往坏结果联想。   瞿闻宣及时遏止不安的蔓延:   “你们该回家回家,有事我扛。”   —   瞿正民趁着办完手续的间隙,从林跃口中问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切只是意外。   瞿正民让林跃先回急诊室,他独自去外头抽了会儿闷烟。   折返后,瞿正民没见着瞿闻宣和林跃,倒不小心在门口撞上个脚步匆匆的女人。   宁军霞下意识道歉,正眼看清楚人,她微怔。   瞿正民的表情更多是尴尬,不过还是打了招呼::“这么巧。你怎么来这里?身体不舒服?”   这是半个月前在家楼下新开的小炒店里时隔十七年重新碰上她之后,两人第二次面对面。   “不是,我找我女儿。”宁军霞顾不上和他多说话,迅速走进急诊室。   —   瞿闻宣从洗手间出来,冷不防见林跃杵在洗手池前。   “干吗?装幽灵吓唬我。”   “是你自己心不在焉。”林跃透过他的臭皮囊看得透透的。   瞿闻宣放水洗手:“不是让你也先回家?”   “放心,我不是留下来陪你有难同当。”林跃是典型的三白眼,只要没表情,不用翻也像随时随刻给人白眼的感觉。   瞿闻宣故意用手指堵了一下出水口:“没义气。”   滋出的那波水不偏不倚,恰恰瞄准林跃的裆|部,水量也不多不少,将将把布料打湿得像是裤子的主人尿尿时不太小心。   林跃垂眸瞅一眼惨遭瞿闻宣幼稚恶作剧祸害的位置,递至一半的手当即收回:“行,章遇宁的眼镜不给你了。”   “你等等!”   五分钟后,瞿闻宣走回急诊室。   等在门口的瞿正民问他上哪儿去了。   瞿闻宣大大方方展示自己运动裤上和林跃的同款打湿:“你判断不出来?”   瞿正民瞥去。   瞿闻宣径自打算叩门进去:“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检查出结果?”   瞿正民一把揪住他后颈的领子拖走他:“医生说小姑娘没事,人家妈妈已经来了。别上赶着招人烦。回家反省去。”   “真没事?”瞿闻宣一时忘了挣扎。   瞿正民:“你希望有事?”   瞿闻宣:“你有病。我没事诅咒我同学做什么?”   瞿正民停滞一瞬:“是你同学?”   瞿闻宣记起扯回领子:“嗯。我学校的。隔壁班。原本不住城关里,最近刚搬家。”   最后一句是郑耀说的,而郑耀是为了搞明白为什么章遇宁会大暑假的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打球的球场外面,紧急从章遇宁的同桌那里打听来的——郑耀和章遇宁的同桌是从小学认识到现在。   回头望了一眼急诊室,瞿闻宣没有意义地追加一句:“她成绩很好。”   说话间,父子二人出来到门诊大厅。   先前被寄放在咨询台此时正翘首以盼的雎雎飞快跑向瞿闻宣:“宣仔,你好慢噢。我又饿又困。”   瞿正民狐疑:“谁家小孩?”   瞿闻宣:“你前妻。”   雎雎立刻改变抱大腿对象,又奶又甜叫人:“叔叔你比我爸爸帅!”   瞿正民:“……”   —   章遇宁在医生开始给她做检查不久清醒过来。   主要是因为她迟迟未归而担心的宁军霞打来的电话。   如果可以,章遇宁根本不想通知宁军霞,可帮她接听电话的是医生,当下便把她的情况告诉宁军霞。   检查的结果并无大碍,章遇宁短暂的头发晕、发昏、发蒙感属于突然遭到轻微撞击后的正常现象。医生告诉宁军霞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做个颅脑CT,章遇宁认为没必要,宁军霞也就作罢。   “你就这样跑来,饭馆谁看着?”   “没关系,少做一会儿生意不打紧。”宁军霞眼神充满心疼,“我应该坚决点,不让你跑这一趟。蕃茄酱用完就用完了。”   章遇宁不希望她陷在自责里:“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宁军霞抓起章遇宁手上擦伤的细口子:“会不会影响写字?”   章遇宁:“……这是左手。”   宁军霞还是说:“等会儿回家给你的书桌铺一层软布,写作业的时候垫着比较舒服。”她又摸了摸章遇宁的额头,“这几天你还是少写卷子、多休息。”   一旁整理帘子的年轻护士艳羡地笑了:“阿姨你好疼女儿。”   宁军霞一直是个比较腼腆的女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问护士确认:“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走了?”   护士点头:“嗯。你们的医药费已经结算过。”   章遇宁的视线朝门口方向飘忽:“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说:“你的那些同学是吧?他们知道你没事,都走了。”   “噢……”章遇宁掩下眸底的失望。   到家后,宁军霞给章遇宁热了晚饭,看着章遇宁吃完,才舍得下楼到店里善后。   章遇宁回屋的第一件事是开电脑、登QQ,发现同桌虞晓羽找过她,关心她的伤势。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很快章遇宁不着痕迹地在虞晓羽这里套得虞晓羽与一班郑耀的手机短信内容。   也仅此而已。   章遇宁打开两班共在的QQ群。她的”特别关心”依旧没有提醒。   不过因为今晚群里大家没什么动静,聊天记录比较少,所以很容易能看到傍晚六点钟左右四班有个男同学吆喝过要不要打篮球。她班上有个男同学问对方有哪些人,对方估计正忙着在球场上流汗,没有再回复。   章遇宁想,若非在球场边上被砸那一下,她不会知道,原来这段对话和他有关。   ——是他吧?   章遇宁不认为自己会认错他的声音。   虽然她那会儿非常晕。   能来这边的球场打球,是不是说明他家就在这附近?   起码应该不远。   毫无意义地飘了会儿神思,章遇宁关掉电脑,走去窗前,打开窗纱,从窗户外面的晾衣架把早上洗的新睡衣收进来。   忽然,从上方掉下来一件男人的裤衩,恰好落在她的手上。   “……”   很容易猜测,是楼上的住户晾衣服时没有挂牢。   如果是女人的衣物,兴许章遇宁还会好心帮忙收进来,让宁军霞找楼上的邻居认领。可男人的衣物,之于她们而言着实不方便。   章遇宁当机立断准备拨开它、让它继续自由落体到下一层楼去,却听上面有人喊:“不好意思王阿婆!又麻烦你了!我现在马上下去拿!”   这声音……嗯?她幻听?章遇宁怔怔然,鬼使神差地探出脑袋,朝上面看。   只见四楼的窗口,有一张同样探出来的少年的脸,正朝她这下面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子+宣宣子:“六一儿童节快乐~”   —   啾啾,这回我们的男女主身世背景会偏向普通人一些,哈哈,不是什么豪门。   本章继续24小时内的满25字留言掉落红包哟~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念花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哇哈哈啊哇哈哈 40瓶;yohoo、SunQing、甜小咪、halo 10瓶; 第3章   chapter 03   四百多度的近视让章遇宁下意识微微眯眼。   即便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她仍看不清楚少年的模样,仅凭方才那把嗓子的先行判断将对方的模糊轮廓与声音的主人做比较,认为是像的。   想到什么,章遇宁走去书桌,从抽屉找出两年前的旧眼镜戴上,再折返窗前。   可四楼的窗口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一件蓝色球衣晃荡在晾衣杆上。   章遇宁看了看还在她手上的裤衩。那他到底还来不来取了……   —   林跃点开突然进来的连续五条短信。   ——“你的裤衩要是飞到楼下女生宿舍的晾衣杆上,你会不会捡回来?”   ——“刚好还是咱们班女生的宿舍。”   ——“还被其中一个收衣服的女生接个正着。”   ——“女生看见你了。”   ——“也知道裤衩是你的。”   —   ——“一中新修的学生宿舍男、女生楼分开两栋。”   ——“旧宿舍楼里,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楼下,不在楼上。”   ——“我们班男生和女生的宿舍不在对应的上下楼层。”   ——“综上,你说的情况不可能存在。”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回的什么屁。当做题呢?   自己也是脑门被夹了才会问林跃。   丢下手机,瞿闻宣考虑了会儿,开门快步走出卧室。   客厅里刚由瞿正民安排上晚饭的雎雎“哎呀”一声捂住双眼:“宣仔你为什么只穿裤衩呀?”   瞿正民立刻抄起纸巾包丢向瞿闻宣:“你要不要脸?”   草……他又不是故意的,夏天哪个男人在家不喜欢打赤膊?以前只有他和瞿正民两个住,随性惯了,现在还没适应雎雎的存在,一时没注意。瞿闻宣抬手挡掉攻击,返回屋里,捡起之前换下的那套衣服,穿上后意识到衣服上全是打球留下的汗臭,又脱掉,从衣柜里拿新的。   瞿正民看着瞿闻宣穿戴整齐来回进出卫生间两趟又刷牙又洗脸的最后准备出门,没忍住好奇:“你上哪儿去?”   瞿闻宣没回答,只问:“楼下王阿婆最近是不是搬走了?”   瞿正民:“是,她儿子接走一起住去了。”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说着瞿闻宣又从瞿正民买给雎雎的那袋水果里顺走两颗梨。   直奔三楼,他熟门熟路找到302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率先从里头打开。   猝不及防门外杵着人,章遇宁登时驻足。   隔着防盗门,一身干净白T的瞿闻宣笑得一如在学校里那般清爽帅气:“章同学,原来你搬这儿了。我就住楼上,你邻居。”   “瞿同学,原来这么巧。我还以为我没戴眼镜所以认错人了。”章遇宁打开防盗门,也轻轻笑了笑。   在今天之前,他们的交集最初源自于高一时的数学竞赛集训班;高二分科后,各自为三、四两班的数学课代表,时不时一起被叫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拿作业或者发卷子,偶尔也相互传达数学老师的通知。所以彼此不算陌生。不过一直以来也仅限于此。   瞿闻宣听言顺势将捎下来的眼镜递还给她:“你的眼镜在我这里。因为摔坏了一半镜片,我还在想怎么赔你。我们打球撞伤你也还没跟你道歉。”   “没关系,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章遇宁接回来时仔细看了一眼,心想如此一来倒能省笔镜框的钱。她很喜欢这个镜框。本以为整副都找不回来。   “你的伤势怎么样?”瞿闻宣的视线落在章遇宁的手臂。抹的药水把她白皙的皮肤染成黄色,一小块一小块分散,从手背手心分布至胳膊肘上。   章遇宁下意识把看起来不美观的手臂往身后挡:“我没事,你们不用内疚。”   瞿闻宣说:“没事就好。如果后续有任何情况,你一定告诉我。我会对这件事负责。”   章遇宁点头:“好的瞿同学。”   瞿闻宣最后亮出两颗梨:“这个送你。”   章遇宁先是一愣,又轻轻笑了笑:“谢谢。”   “别客气,不是什么好东西。行,我回家了。有事没事随时可以找我。”瞿闻宣跟阵风似的,说完就往楼上去。   章遇宁喊住他:“你等一下。”   瞿闻宣回头。   章遇宁:“你的……衣服不是掉到我这里了?”   “对,我差点忘了。”瞿闻宣笑着走回来。   章遇宁请他进门:“还在外面的晾衣杆上,你来拿吧。”   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自己拿着他的裤衩不好,所以又把它挂回去了。方才她开门,其实正打算上四楼确认。   瞿闻宣跟在章遇宁身后往里走。   这里的格局和他家一样,八十平的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以前独居的王阿婆还没搬走时,他经常下来。并非每次为了取回他掉落的衣服,而是偶尔上下楼碰到时,瞿闻宣会帮王阿婆拎拎菜、背背米,或者王阿婆找他看一看她家的电器为什么不运作了。   现如今明明还是同样的空间,也没重新装修过,却一切焕然一新。不仅仅是家居摆设的区别,更多的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氛围和感觉。整体上没偏离章遇宁一直以来留给他的印象:恬淡而不冷淡,爽朗又算不上热情。   经过餐桌时,章遇宁将那两颗梨放下,然后继续带着瞿闻宣进她的卧室。   一股淡淡的幽香即刻萦绕鼻间。应该是香水。不过过去有限的接触里,瞿闻宣不曾在章遇宁身上嗅到过。学校里只有私底下偷偷化妆的女同学身上会喷香水。章遇宁不在这个范围里。   就在瞿闻宣怀疑这可能不是章遇宁的房间时,瞿闻宣看到了书桌上熟悉的五三和王后雄,还有一沓卷子。书桌上方的墙上则贴着《灌篮高手》的全员海报。   虽说女同学看《灌篮高手》并非稀罕事,但当下发现章遇宁这新的一面,瞿闻宣是意外的:“你也喜欢?”   章遇宁轻轻耸肩:“不喜欢的人应该是少数吧?”   瞿闻宣:“最喜欢里面哪个人?樱木还是流川枫?”   章遇宁:“……仙道彰。”   也是热门人选,她的答案没爆冷,瞿闻宣扬眉,不问自答:“巧,我也最喜欢他。”   章遇宁知道。   每年篮球赛前,校刊都会做一期专题,展示各班王牌球员,瞿闻宣高一就上过,短短两百字的介绍里,提到过他最喜欢仙道彰,理由是他做不到仙道彰的潇洒脱俗,在篮球场上胜负欲旺盛。无异于向其他班挑衅宣战。   可惜第一年他所在的班级男生整体水平不行,到高二分到新班级后,才拿了第一。总决赛那场还是和她班打的。而他登在校刊上的介绍完全复制高一那一版,据在校刊编辑部服务的虞晓羽说,是瞿闻宣不愿意浪费时间接受采访,美其名曰他初心不改,于是建议他们旧稿循环二次利用。   打开窗户和纱窗后,章遇宁让出窗口的位置。   瞿闻宣的厚脸皮临这时候才隐隐感到些许挂不住,走上前快速从晾衣杆上捡走他的裤衩,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背到身后,旋即看回章遇宁:“太不好意了章同学,以后我晒衣服的时候会注意,不再给你添麻烦。”   “邻里之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章遇宁淡定而不在意的样子,重新关上窗户和纱窗。   送走瞿闻宣,章遇宁折返卧室,手心攒了不少细汗,索性就先不关空调,让它再吹一会儿——空调,是她在决定出门上一趟四楼前刚打开的,原本她自个儿只吹电风扇足够扛热。   这会儿章遇宁将电风扇也拧开最大档位,企图吹散空气里的香水味。本意是担心房间总闷着气味不好。在外面呆了会儿再进门来她才察觉稍微喷多了些,没能做到宁军霞屋里那般浓淡适宜。早知如此,不如不喷。   环视一圈这个十五平米左右井然有序的空间,章遇宁坐到电脑前,回复QQ消息,欣然接受虞晓羽明天一起写作业的邀请,虞晓羽也答应陪章遇宁配新眼镜。比起新居民章遇宁,她更了解城关哪家眼镜店性价比高。   —   瞿正民眼睛尖得跟针似的,在瞿闻宣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瞄见他攥在身后的东西:“原来又捡裤衩去了。”   瞿闻宣心里丢人的感觉正爆棚,懒得和瞿正民对仗,径自回卧室。   “你不吃晚饭了?”瞿正民喊。   “你煮的只有猪才愿意吃!”   正在他卧室里玩的雎雎听个着,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宣仔你怎么能说我是猪?”   瞿闻宣一胳膊拎起雎雎丢到书桌前的椅子上:“你身上这么脏连澡也不洗还坐我的床?”   雎雎还有理了:“媛媛不在,怎么帮我洗香香?”   瞿闻宣惊异:“你几岁了自己不会洗?”   雎雎丁点儿不脸红羞愧:“我就是不会自己洗。”   瞿闻宣:“学。我和瞿正民是不可能帮你洗的。”   也没办法帮她洗。   要说先前瞿闻宣还只简单觉得小丫头片子是个拖油瓶、小麻烦,现在越来越发现各种不方便。   葛媛脑子太不清楚!没考虑到这里住的是两个大男人吗?   瞿闻宣冷着脸走到房门口:“瞿正民要不你现在去二婚娶个我后妈回来。”   惬意喝着小酒的瞿正民又抄了拖鞋丢过来:“你有病!”   问题终归得解决。但今晚瞿闻宣暂时想不到,折衷的办法是允许雎雎先不洗澡。好在雎雎还是懂得自己换衣服,瞿闻宣教她拿毛巾简单抹了脸和手,便勒令她去睡觉。   他的房间必然是不得不让出来。   瞿闻宣给自己也拾掇了,打算找出行军床搭客厅凑合,却见瞿正民的动作比他快一步。   “雎雎睡我房里,你的卧室你自己留着。”   瞿闻宣搭着肩上的毛巾,斜勾唇戏谑:“瞿同志今晚受什么刺激了,父爱泛滥。”   瞿正民和他秋后算账:“你一个准高考生扔下一桌子的卷子跑去游山玩水一个月,现在还没点紧迫感是吗?”   “费心了,我即便考砸了将来也肯定混得比你好。”瞿闻宣上前来,提脚尖轻轻踢了踢瞿正民示意他让位,“就你这把金贵老腰,行军床可受不住。回头旧伤复发,浪费的还是我的时间来你病床前当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少女和少年各自的小心思。还没收藏的宝贝儿们记得顺手收藏一下,小糊逼作者紧巴巴等着申请榜单。看完留下爪印呀,继续满25字的留言自动掉落红包【勒紧我干瘪瘪的小钱袋,哈哈】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月873296、DollyShell、萌萌萌萌哒、美丽心情、暴力熊、34617277、蓝、connie靖、有容 10瓶;蔚藍之歌 5瓶; 第4章   chapter 04   隔日,清荣市的气温悄然爬上四十度。   章遇宁在虞晓羽的陪同下配完眼镜,没禁受住虞晓羽的诱惑,一起买冰沙吃。   味道好是好,就是贵了些,一杯要十块钱【注】。   虞晓羽比店员还要卖力向章遇宁介绍,先说这里是清荣市最好的冰沙店,然后谈到学校里的八卦:“我之前不是告诉你,咱们班林怡总向四班的瞿闻宣献殷勤?经常买的就是这家的冰沙。”   章遇宁刚挖上来一大口,酸梅味比前两口更浓郁,也冻得她微微张嘴散冷气。   “不过林怡再努力又有什么用?瞿闻宣不还是每次都把钱还给林怡和她撇清关系。”虞晓羽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她和林怡同一个初中考上来的,那时候便相互不对付,在高二分班的时候又冤家路窄地成同班同学。   “欸,阿宁,你觉得瞿闻宣和林跃,谁更好看?”   虞晓羽话题转换的速度让章遇宁险些跟不上。   但虞晓羽并没有等章遇宁的回答,已径自道:“我才不会和林怡一样的眼光,还是林跃的气质更对我的审美,你不觉得林跃就是我们一中的入江直树吗?酷酷的,不爱搭理人。不像瞿闻宣从小到大那么爱招摇。而且林跃是天蝎座,瞿闻宣是双子座,书上给双子座最大的标签可是花心。”   章遇宁咬着吸管问:“你和他们从小就认识?”   章遇宁和虞晓羽虽然是同桌,但两人都是走读生,而且一个在城关一个在城郊,平时在学校又忙着上课学习,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闲聊。   虞晓羽摇头:“没有,我都听郑耀说的。不过郑耀也不是和他们从小就认识,林跃和瞿闻宣才是。他们小学和初中随机摇号都能分配到同一个学校,高中还考同一个,现在又一个班——啊,我好羡慕四班,风水宝地吧。为什么我们班就没有一个长得过眼的男生呢?”   章遇宁笑着指了指虞晓羽还剩大半杯的冰沙:“你再不吃要化光了。”   傍晚章遇宁踩着夕阳余晖回家。   宁军霞看她从饭馆拿了晚饭也不走,提醒她约法三章:“……说好了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章遇宁从门外收回视线:“我只是吹会儿空调。”   这一吹吹到天差不多黑了,章遇宁才舍得进小区。   走进楼道前,章遇宁抬头往四楼看。   402单元的灯是亮着的。   —   瞿闻宣今天没出门打球,一天全用来和周公约会了,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   原因一:行军床太窄,他翻个身都艰难。   原因二:蚊子太多,蚊香和电蚊水齐上阵也不顶用。   原因三:天气太热,风扇运作的效果甚微。   要他去瞿正民屋里和瞿正民挤一张小破床,他宁愿晚上挑灯打游戏,白天回他自己屋舒舒服服补觉。   而雎雎洗澡的问题到今天还是没能解决。   不过瞿闻宣已经有了解题思路。   ——“拜托你一件事。”   ——“你还没决定捡不捡裤衩?”   瞿闻宣想从电脑屏幕穿过去和林跃干上一架!   ——“阿姨明天在家吧?明天打完球,我带我妹妹上你那儿去。”   林跃:【没饭给你蹭】   瞿闻宣:【谁稀罕蹭你饭?】   林跃:【没作业给你抄】   瞿闻宣绷不住了:【我是想让你妈妈帮忙给我妹妹洗个澡】   获知情况后,林跃只有一个问题:【开了先例,是不是以后你妹妹每天都来?】   瞿闻宣:【要不直接把她寄放你们家,省得天天我送她去】   林跃:【滚】   瞿闻宣当然只是开玩笑。再嫌弃雎雎,他也还没那么大脸转嫁责任到别人家去。   他想过了,雎雎不用天天洗澡,明天求助林跃的妈妈,过几天换郑耀的妈妈,再过几天换包亨达的妈妈,每家轮一次,很快能捱到葛媛回国。   第二天瞿闻宣睡到差不多快到约定打球的时间懒洋洋起床,打算让小丫头片子自己收拾一套干净衣服出门,却发现家里四处不见雎雎的踪影。   瞿正民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保卫处座机接到瞿闻宣的电话后立刻赶回家。   “混小子你都干什么了连个五岁小孩也看不住?”   “你能分清楚轻重缓急吗现在是骂我的时候?还不快先帮忙一起找人。”   如若不是为了确认雎雎有没有被瞿正民带在身边,瞿闻宣不会打电话去问。   雎雎本应该像昨天那样,他补觉,她玩她的。他还特地叮嘱过雎雎不要自己出门。   父子俩往楼下一层一层地敲门询问邻居。   到楼底下后,瞿正民和瞿闻宣协商分工,一个沿着小区正门出去,顺便到保安亭问一问监控,一个从小区后门出去。   瞿闻宣二话不说选择后门。   甫一出来马路,竟听到雎雎欣喜的叫喊:“宣仔!”   瞿闻宣循声望去,意外看见雎雎的手牵着……章遇宁。   章遇宁今天的安排是继续和虞晓羽一起写作业。乌金西沉时分,到眼镜店取走昨天配的眼镜,两人才分道扬镳。   等回到小区,章遇宁瞧见一个小女孩蹲在“军霞小炒”门口,眼巴巴盯着进出的客人。   五、六岁大小,身着的睡衣皱巴巴,卷卷的头发乱糟糟地披着,支楞八叉出毛茸茸的碎发,手和脸不知蹭到了哪里,全是灰,乍看之下像是小乞丐。   章遇宁走近,小女孩的两只眼睛像灯泡倏地点亮。   “姐姐!”   腿被她抱住。   章遇宁恍然认出她来:“小朋友,你之前买的两瓶可乐还没有还瓶子。”   小女孩嚎啕大哭:“宣仔好坏!雎雎好饿!”   那般情况,很难不叫人联想雎雎遭受了虐待。为此章遇宁带雎雎进饭馆吃饭,和宁军霞商量报警事宜。可雎雎吃饱后,又恢复活蹦乱跳。   章遇宁和宁军霞细问雎雎挨饿的详情,雎雎好一通告状:“宣仔只顾着睡觉,不陪我玩也不理我。叔叔留在冰箱里的饭好难吃。雎雎饿坏了,想来姐姐这里买东西吃。但雎雎没有钱。雎雎好惨。”   “……”   这不太符合章遇宁的猜测,于是宁军霞立刻让章遇宁送雎雎回小区:“……孩子家长该着急了。”   雎雎喊瞿闻宣的时候,章遇宁正在问雎雎认不认得宣仔家的路怎么走。   原来,一直以来雎雎嘴里的“宣仔”,就是瞿闻宣。   “还好她遇见你。”瞿闻宣吁气,“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满头大汗,身上的球衣也汗湿得透透的,紧贴皮肤,勾勒出少年人的骨架。   章遇宁把雎雎完好无损交还:“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容易。”   “确实太不容易了。”瞿闻宣像难得找到个人吐苦水。   雎雎抱住章遇宁的大腿,又告状:“宣仔不帮我洗香香害雎雎身上臭烘烘!”   本来瞿闻宣该恼火雎雎歪曲事实,不过正因为雎雎这句话,瞿闻宣脑子里灵光乍现:“章遇宁,我能不能再欠你一个人情?”   等把雎雎的换洗衣服送到三楼去,瞿闻宣发现他把打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林跃:【你还来不来了】   瞿闻宣:【今天你们自娱自乐,别等我开球】   林跃:【没人等你开球。我问你还来不来我家】   瞿闻宣:【也不去了。我找到比你更适合的人】   林跃:【祝你们幸福】   操,又欠抽了。但这五个字瞿闻宣瞅着一点也没不顺眼。   —   “宁宁姐姐,你家好漂亮噢。”   “宁宁姐姐,你家的洗发水好香噢。”   “宁宁姐姐,你家的沐浴露好多泡泡噢。”   “宁宁姐姐,你的床好软噢。”   “……”   雎雎看见什么夸什么,嘴上抹了蜜似的。   她每夸一句,章遇宁便问一句:   “你家不漂亮吗?”   “你家的洗发水不香吗?”   “……”   雎雎回答她的是更多对瞿闻宣的吐槽。   章遇宁怀疑瞿闻宣这段时间该狂打喷嚏。   由于好几天没梳理,雎雎的头发打了不少结。不巧,章遇宁对于打理长头发这件事是生手,所以等到宁军霞从饭馆回来,才帮雎雎顺头发。   章遇宁杵边上旁观。   小时候她也是长发。长发虽然长在她头上,但她只需要负责漂亮,剩下的交给宁军霞。宁军霞灵巧的手,每天都能为她的辫子扎出不同的花样,令其他女同学们羡慕不已。曾经还有家长专门找宁军霞学。   升入初中的时候,章遇宁不得不忍痛剪成短发,因为当时学校的校规要求全校女生的头发不能长过肩、裙子和裤子不能短过膝盖。   过了三年初中,章遇宁反倒习惯了短发,便保留短发至今。   宁军霞顺手给雎雎扎了羊角辫后意识到现在是晚上马上该睡觉了,又要给雎雎拆掉,雎雎不让,对着镜子哇哇哇地直惊叹,还问:“阿姨我可以每天来找你扎辫子吗?”   宁军霞和章遇宁对视一眼,笑得腼腆又温柔:“好啊。”   瞿闻宣特地冲了个凉,等着一会儿清清爽爽地下去接雎雎,结果雎雎蹦蹦跳跳地自己回来了。   “宣仔宣仔!你看我的辫子是不是很漂亮?”   瞿闻宣挑眉:“章遇宁给你扎的?”   雎雎孔雀开屏似的转圈圈:“是宁阿姨。”   “噢。”瞿闻宣兴味阑珊,走去检查防盗门是否关好,眼睛往外面扫了两眼。   雎雎追着瞿闻宣:“宣仔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很漂亮?”   “嗯,漂亮,晚上睡觉保持住,别乱了。”   “乱了也没关系,我再找宁阿姨。”   瞿闻宣:“你脸皮好厚。”   雎雎:“宣仔你的脸皮才厚,都三天了,可乐瓶还不还到宁阿姨的饭馆里。”   瞿闻宣:“?”   章遇宁正在QQ上和虞晓羽说天气太热,明天不出门写作业了,系统忽然提醒她有人加她好友。   点开看到对方仙道彰的头像,章遇宁的手指顿了顿,在两班的大群里确认了一下是不是同一个QQ号。   这期间对方重新发过来申请,写清楚道:“我是瞿闻宣。”   章遇宁通过验证。   很快,瞿闻宣发来一个龇牙的表情:“今天还没和你道谢。谢谢你章遇宁。”   这天夜里,章遇宁的梦里尽是少年的狂奔。   她趴在少年清瘦又热烫的背脊上颠簸,夏日的晚风吹过她的头发吹过她的耳朵,她嗅到少年身上清新的薄荷味。   作者有话要说:  【注】:冰沙十块钱不是按照现在的物价噢,高中的时间线差不多是十年前。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看完留下你们的爪子哟,继续24小时内满25字的留言自动掉落红包~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哇哈哈啊哇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阿姨、jjmmworld 10瓶; 第5章   chapter 05   高温天气持续,人在室内开着空调也恹恹,导致章遇宁做题速度都变慢,考虑是不是要再去夜跑,活动活动身体,精神也能好点。   虽然只差两套卷子她就完成全部的暑假作业,但后面空出来的二十天,她没打算荒废。   差不多七点半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章遇宁下楼到饭馆里取她的晚饭,一进门就受到雎雎的热情欢迎。   雎雎如今粘上了宁军霞,每天来店里,自发当起“军霞小炒”的小招待员,靠着可爱和嘴甜,成为团宠,有些街坊邻居和来店吃饭的客人甚至以为雎雎是宁军霞的女儿。   进厨房前章遇宁顺手将一张空桌的脏碗筷收进洗碗池。   宁军霞询问章遇宁今晚是不是又不带回家吃。这几天章遇宁忽然说想多透透气,不仅推迟了她的晚饭时间,还改成在店里和雎雎和一起。   章遇宁点头应了“嗯”,端走宁军霞准备给她的餐盒。她也不占用店里客人的桌子,在宁军霞以往休息的角落里打开那张躺椅,然后支起小桌子。   雎雎因为一天下来断断续续收了宁军霞或者某些喜欢她的客人的投喂,正餐没扒拉两口就饱了。   章遇宁瞅见她乌溜溜的眼珠子直往立柜冰箱里瞄,主动问她想喝什么。   雎雎的开心溢于言表:“汽水!”   “喝太多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说着章遇宁取出两罐王老吉,一罐给雎雎,一罐自己喝。   “好叭……”雎雎垮下脸,特别失望。   一回头,章遇宁看到单手抱球的瞿闻宣撩开门口的塑料门帘进来了。   又是像刚蒸过桑拿的样子,大汗淋漓,进门后他先透过递菜窗口向宁军霞打招呼,旋即直奔冰箱而来。   根据这几天瞿闻宣的习惯,他紧接着应该打开冷冻冰箱拿冰冻的矿泉水,但发现章遇宁手里的王老吉,他直接顺走了,仰头一饮而尽。   雎雎宛若正义使者打抱不平:“宣仔你怎么可以抢走宁宁的饮料?”   随着关系越来越熟,雎雎对她的称呼也越来越简洁,省掉了“姐姐”二字,如同她称呼瞿闻宣为“宣仔”,当她自己和他是们同辈,而非小孩,甚至她许多言行举止颇为小大人。   瞿闻宣喝完发出轻微舒服的叹声,没理会雎雎,径自向章遇宁解释:“不好意思,我实在等不及了。”   章遇宁表示不介意:“没关系,我刚打开,没喝过。你记得付钱就行。”   “那一定的,等下连同我的饭钱一块算。”   瞿闻宣如今也是“军霞小炒”的固定客源,每天打完球来买水的时候,还会买饭。   他的脸在青春期的男生之中属于比较干净的,没有痘印,但这两天章遇宁留意到他的左边额角冒出了一颗红色的痘,估计是上火。   除此之外,他的脸颊、脖子和手臂均分散几处蚊子叮咬过的浅浅红痕,每天的位置不一样,明显是前一天的红痕消退后第二天又被叮出新痕。而章遇宁昨天已通过雎雎获知瞿闻宣在家的近况。   章遇宁准备将没用上的吸管放回去,瞿闻宣率先从立柜冰箱取出新一瓶王老吉,打开拉环递给章遇宁:“还你的,我请客,记得算我账上。”   章遇宁接过:“那你亏了,我喝自己家的饮料原本不花钱。”   瞿闻宣为他自己选了玻璃瓶汽水,笑:“让你多赚点钱你还不乐意?”   章遇宁帮他拿来开瓶器。   雎雎从旁教育:“宣仔,喝太多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瞿闻宣斜眼睨她:“对你这个年纪确实不好,我喝问题不大。”   哄得跟真的似的。   雎雎来向章遇宁求真伪,章遇宁自然顺着瞿闻宣的话引导雎雎戒掉碳酸饮料。   瞿闻宣使坏吓唬雎雎:“不止碳酸饮料,还有零食,你如果不控制,越吃越多,你的身体越来越胀、越来越胀,有一天会像气球一样,嘭地,撑破炸开来。雎雎就不是完整的雎雎,裂成碎片散落满地,拼凑不齐全,风一吹全部飞到臭烘烘的垃圾桶,没人找得到你。”   恐怖故事编得绘声绘色,还带生动的比划。   雎雎直往章遇宁背后躲,吓出哭腔:“宣仔坏透了!雎雎再也不和宣仔好!”   结果晚上雎雎不愿意回瞿闻宣家。   宁军霞从饭馆上来时,章遇宁在写卷子,雎雎则在章遇宁的床上睡着了。   雎雎原本在等宁军霞帮她洗漱。比起章遇宁,这方面雎雎更依赖宁军霞。章遇宁自问做得确实不如宁军霞妥帖,加之宁军霞也不想让章遇宁干这些事,所以章遇宁没有异议地交给宁军霞。   一开始章遇宁担心过宁军霞忙完饭馆又得操心雎雎会不会太累,但见雎雎每每能逗得宁军霞笑,也算一种放松,于是她打消顾虑。   既然雎雎已熟睡,宁军霞便没叫醒雎雎洗澡,拧了毛巾给雎雎擦身体、换衣服。   章遇宁也有心留雎雎住下来。她向宁军霞转述从雎雎嘴里了解到的事情。   宁军霞的反应完全在章遇宁的预料之内:“宣仔这样每天昼夜颠倒,怎么能安心写作业、备考?”   章遇宁表现出深以为然:“换我肯定不行。”   宁军霞喟叹:“如果不是你问雎雎,宣仔还一声不吭。”   不过宁军霞略微犹豫:“……这要先和雎雎的家长商量。”   雎雎的家长,指的自然不是瞿闻宣,而是瞿正民。   那次帮雎雎扎完辫子的第二天早上,瞿正民出现在饭馆买早餐,向宁军霞表达谢意,宁军霞才得以知晓雎雎和瞿正民的关系。   章遇宁不清楚宁军霞心中所思,误会了宁军霞的顾虑:“瞿叔叔应该不会不同意。如果我们不主动说,瞿叔叔肯定也不好意思主动麻烦我们。”   宁军霞抱起熟睡中的雎雎:“这事我来办,你别太晚,早点休息。”   不久,章遇宁发现QQ里,瞿闻宣又敲了她一条消息:“章遇宁,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   第二天气温总算降到三十五度以下。   虞晓羽再次约章遇宁一起写作业。   平时她们俩约的是市图书馆,今天虞晓羽定的却是一家简餐咖啡馆。   看起来平均消费不低,而这样的地方不可能不消费白让人坐,章遇宁做好和虞晓羽商量换地方的打算,见上面后发现,来的不止虞晓羽,还有另外五个人。章遇宁只眼熟其中一个郑耀。   虞晓羽解释,大家震惊于她即将完成全部作业,所以求虞晓羽带他们来向她求教。   章遇宁哪里不知“求教”的言外之意。而这种事情,一般来讲也不会拒绝,否则容易破坏同学之间的感情。虽然,章遇宁因为过去两年走读并且是城郊的孩子,和大多数同学交集不多。   章遇宁一点头,郑耀立刻请她到上座:“章同学你安心指导,咖啡馆是胖子他家开的,专门为我们留的最大的包厢,隔音效果好,绝对不会有噪音影响我们。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也尽管点,胖子全部免费提供——是吧胖子?”   —   瞿闻宣久违地在夜晚能和自己的床亲密接触。   不过由于还得调整生物钟,他半夜才睡着。   中午醒来,瞿闻宣冲了个凉,热饭吃。   饭菜是昨晚瞿正民剩下的。瞿正民和他一样,最近每天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下班回来,都上“军霞小炒”打包。打包的量还特别大,留在冰箱里,倒省了瞿闻宣的事儿。   而不得不说,“军霞小炒”可比以前的“满堂香”好吃多了,大大改善了瞿闻宣和瞿正民的伙食质量。   然后瞿闻宣这才去翻出桌上蒙了厚厚一层灰的卷子。一个多月前从学校领回来后,他就没再碰过。眼见再半个月要开学,他不得不宠幸。   写了不到半个小时,瞿闻宣开QQ敲林跃:【你作业写完没】   林跃没动静,头像是灰的。   瞿闻宣:【我知道你在】   林跃:【不在】   瞿闻宣:【是不是兄弟】   林跃:【找郑耀】   瞿闻宣:【郑耀?他和我比,肯定连卷子塞哪儿了都不知道】   林跃又灰头像不理他了。   瞿闻宣倒不担心没得抄。过去那么多年,哪次林跃不是在最后关头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不过这个“最后关头”在林跃的有心拖延下一年比一年迟,到去年,是开学前三天。   今年很有可能会是开学前一天。   瞿闻宣揣测。   势态严峻。   瞿闻宣不爽地捡起笔,继续写卷子,遇到纠结的题目,总得骂上两句林跃。   两个小时后,瞿闻宣中场休息,又上QQ骚扰林跃。   林跃仍然装死。   瞿闻宣意外看到郑耀在他们约球的小群里抱怨今年的暑假作业超级无敌变态,为了赶进度补作业,他和包亨达决定今晚不和他们打球了。   ——“想爽约编个有逻辑的借口成不成?糊弄傻子呢?就你和胖子?我宁愿相信你们是要上网吧打游戏。”   ——“瞿闻宣你就妒忌吧,你又没借到林跃的作业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胖子今年有牙套妹相助,绝对跑在你前面!”   瞿闻宣:“?”   五分钟后,林跃收到瞿闻宣的问候:【你大爷的!不能直接告诉我郑耀找了章遇宁!】   —   章遇宁上个洗手间回来,不期然发现包厢里多了个人。   郑耀正在挤兑:“瞿闻宣你不是有林跃?来我们这凑什么热闹?没看见挤得慌吗?快走走走,没你的地儿。”   瞿闻宣挤开了包亨达的椅子:“胖子你二中的学生作业能和我们一样?”   包亨达:“你第一次知道我们二中老师喜欢向你们一中看齐总借用你们一中的题为难我们?”   虞晓羽瞅见章遇宁,忙不迭拉她主持大局:“阿宁你来决定,允不允许瞿闻宣加入我们的学习小组?”   背着郑耀和包亨达,虞晓羽拼命向章遇宁眨眼睛打口型,示意章遇宁同意。   那边瞿闻宣灵活地在手里转着笔:“你们不就是想逼我请客?行,我来当冤大头行了吧——胖子,等会儿的单算我的。”   郑耀这才罢休:“从铁公鸡身上拔到毛,太不容易了,历史性的一刻,为了抄作业你也是拼了啊瞿闻宣!”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本章继续发布24小时内满25字的评论自动掉落红包~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2个;DollyShell、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聚一刻、兵、歪歪 10瓶; 第6章   chapter 06   瞿闻宣的到来一下把原来的学习气氛冲淡。   郑耀似存心要掏空瞿闻宣的钱包,死命点东西。   虞晓羽也说卷子写久了有些累需要放松,加入了郑耀的行列。   几人边吃边谈笑有一会儿,发现章遇宁和瞿闻宣两人特别安静:前者安静地继续写卷子,后者安静地唰唰抄卷子。   “……”   由于瞿闻宣平日留给郑耀不着调的印象过于深刻,当下瞿闻宣重现认真的模样,郑耀恍然记起瞿闻宣也是一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瞿闻宣偏科,数理化满分是家常便饭,还时不时参加竞赛选拔,语文和英语则时而高时而徘徊班级平均分上下,以致拖了他总分的后腿,成绩不如章遇宁和林跃稳定。   虞晓羽喊章遇宁喝奶茶。   章遇宁摇头:“谢谢了,你们喝吧,我担心我晚上会睡不着。”   郑耀极力邀请:“那给你点果汁?或者吃点薯条鸡米花?你别和瞿闻宣客气。前一波胖子请客你也什么都不要。”   章遇宁婉拒:“不用,我不爱吃这些,也不饿。”   郑耀又关怀:“写作业很费体力,两个小时了你不累吗?停下来和我们一起休息休息吧。”   章遇宁微笑:“刚刚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我休息过了。”   瞿闻宣忽然皱眉撂笔:“你吃你的非得勉强给人拖下水和你同流合污你才肯罢休是吧?”   郑耀怒:“诶瞿闻宣你这张嘴!怎么是同流合污了?我这是知恩图报送温暖、联络同学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瞿闻宣:“人解题思路都因为你没话找话给打断了,送什么温暖?你还抄不抄作业了?”   郑耀一听关系到作业,登时重视起来,带头噤声,还包厢,或者直接说是章遇宁,一片清净。   这间包厢的桌子是长条形。章遇宁坐在一侧窄边的大家长之位,瞿闻宣顶替的是原本包亨达的位置,就在与她形成直角的左手边。   章遇宁提眼尾瞄了一眼。从他的视角能看见她正解题到一半很正常,正如她也能看见他的英语考卷不带读个题直接对照已经传了一圈的她的英语考卷往上就写ABC。   他握笔的手势不太标准,中指和食指并拢到了一块也捏着笔杆,显得好像非常随意,于是出自他笔下的字母很是放飞自我,比如有个“C”的尾巴没收住,高高翘起,快和头连起来变成“O”。   而他对转笔似乎有瘾,连卷子翻个面的半秒钟功夫,他也趁机把笔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绕了一圈,旋即重新握住笔,继续快速照着抄。   章遇宁提醒:“最后一道阅读题的选项我还没确定。”   瞿闻宣头没抬,笔没停:“无所谓,填满就行。”   章遇宁收回视线。   她的确不饿。但她没有不爱吃薯条鸡米花,只是她不想在大家面前摘保持器。不仅麻烦,关键不好看,而且大家肯定会讨论,不当着她的面也会在背后。   牙套是初三的暑假开始戴的,经历高一高二整整两年,这回搬进城关前刚取掉。她以为就此解脱,哪知还有一年的保持器。所幸,保持器是透明的,而且远不如牙套丑。   矫正牙齿自然是因为原来的牙齿不太整齐,章遇宁很羡慕其他同学一口漂亮的大白牙,宁军霞为此专门攒出一笔钱。   戴上牙套后章遇宁切身体会到,变漂亮之前得付出代价。饮食方面的注意还只是小事,她不是个贪嘴的人,少吃点东西无所谓。生活上的某些不方便才真正令她窘迫。如若不是为了不浪费宁军霞的钱,她兴许早就半途而废。   虞晓羽和郑耀几人什么时候回归书山学海怀抱的,章遇宁不清楚,她只知道瞿闻宣在神速地抄完今天她带在身边的所有卷子后,埋头睡大觉,睡之前还让章遇宁写完她手头这张后叫醒他继续抄。   不过直至天黑大家各自回家,章遇宁也还差最后一道题。   郑耀约章遇宁明天继续,要章遇宁把其他卷子也都带出来。   章遇宁抿唇笑着答应了,发现自己落了笔袋在包厢,折返进去取。   “没想到牙套妹原来挺外向开朗平易近人的。我以为她是个死读书的呆子,或者和林跃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狠人。”   今天之前郑耀从没和章遇宁有过直接接触,他只是经常在年级考试红榜上看到章遇宁的名字压在林跃的名字前头,后来在同学的指出下将人脸和赫赫有名的学霸的名字对应上。而偶尔学校里看见章遇宁,章遇宁似乎总是独来独往。   已经和章遇宁做了一年同桌的虞晓羽说:“阿宁之前是不怎么爱讲话,上课也从不主动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好像和她戴牙套有点关系。我没问过她,但我听高一和她同班的同学提过,她讲太多话容易口齿不清。现在没事了。”   郑耀哈哈笑:“怪不得有人告诉我牙套妹是个口吃,我还可惜她模样不错。原来传闻是这么来的。”   话音刚落郑耀的屁股蓦地挨上一记轻踹。   “不懂尊重人是吧?抄着人作业还一口一个膈应人的外号喊。”   郑耀一个趔趄站稳后回头,见是结完账出来和他们汇合的瞿闻宣。   —   笔袋掉在了椅子下面,沾了灰尘些许脏,章遇宁拍干净后装进书包又拐去洗了手才出来。   门口只剩瞿闻宣一个了,隔着玻璃门背对咖啡馆,白T稍微褶皱,左侧肩垮垮挂着书包的一边包带,华灯初上的霓虹夜色映衬少年人骨架纤细但并不单薄的身影。   章遇宁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玻璃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瞿闻宣回头:“你再不出来我要进去找你了。”   虽然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丝不耐烦,但章遇宁感觉他似乎不怎么高兴,所以还是说了句抱歉,然后东张西望:“其他人呢?”   “先走了。”瞿闻宣率先迈步跨出咖啡馆的走廊,“我们也回去。”   章遇宁跟着走了两步,见他停在树下拿单车,她与他道别:“那我们也明天再见。”   瞿闻宣开锁的手顿住:“你上哪儿?”   章遇宁指了指五十米开外的公交站:“坐公交啊。”   瞿闻宣一愣:“你没骑车?”   章遇宁两手一摊:“不是显而易见?”   眼见36路公交即将靠站,章遇宁忙道:“我先走一步!”   然而刚转个身她的书包就被瞿闻宣从后面揪住:“你没骑车我骑着车,住同一个小区顺路都不载你,放你一个人坐公交,我还是人吗?”   章遇宁:“……你的单车好像不能载人吧。”   瞿闻宣闻言瞅了一眼,才记起自己这辆是当初葛媛奖励给他考上一中的山地自行车,压根不带后座。   章遇宁倒并非刚刚留意到他单车的构造。   高一那会儿,他这辆单车曾因为太过酷炫,一度艳羡死学校里的男同学,章遇宁当时那个班也有男同学讨论,她从而得知他这辆单车特别贵。   而好几回放学她在学校外面的公交站等回城郊的公交,都能看见瞿闻宣由他这辆色彩靓丽的单车带着飞快从斜坡上冲下来,风吹起他校服白衬衣的衣摆,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张扬恣意。   途经的一路,几乎没有人能不被他吸引眼球。   有同样在公交站等公交的女同学小声说:“如果能坐在瞿闻宣的单车后座——”   没讲完女同学的同伴就泼冷水:“瞿闻宣的单车没有后座。”   不得不多提一句的是,瞿闻宣的这种行为屡屡违反校规甚至交通规则,教导主任多次点名批评他,最严重的一回据说是交警找到学校里,以致瞿闻宣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向全校同学念他的检讨书,保证不再在出校门的斜坡上骑车。   那之后瞿闻宣的确收敛了。   他酷炫的山地自行车,则随着学校里更多男同学的新款单车,渐渐也过时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坐公交。放心我知道你是人!”章遇宁摆摆手快步往公交站跑。   然,瞿闻宣这一耽搁,车不等人,已然开走。   章遇宁喘着气退回候车亭,拉了拉因为奔跑而滑落的一边书包带。   横刺里有人伸手过来帮忙提高一把她的书包。   章遇宁偏头。   瞿闻宣正皱眉狐疑:“你的书包装什么了这么重?”   章遇宁:“装你们抄的那些作业。”   瞿闻宣:“OK,那我来背。”   见他当真从她肩上把书包捋下去,章遇宁阻止:“我开玩笑的。”   瞿闻宣扬唇:“我没开玩笑。”   章遇宁无意识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到耳后,最终没和他争,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你一样等公交呗。”瞿闻宣耸耸肩,“突然觉得努力写了一下午作业头晕脑胀,没体力再自己骑车。”   “是够努力。”章遇宁忍俊不禁,“你的单车怎么办?”   “那不胖子家的咖啡店?我交待给他了。”瞿闻宣将她的书包背带放长,这才成功挂到他肩上。   章遇宁伸手给他理了理翻了面的一边包带:“还好我书包是蓝色的。”   瞿闻宣明白她的意思:“粉色的也没事,又不丢人。”   说着瞿闻宣拉她到旁边刚空出来的椅子里:“这个点堵,下一辆估计还得二十分钟,有的等了,别站着。”   章遇宁随他坐下。   瞿闻宣突然问:“你喜欢什么东西?”   章遇宁不明所以地愣了愣。   瞿闻宣解释:“我不是欠了你三个人情?”   章遇宁笑了笑:“不用惦记,没什么大不了的。”   瞿闻宣态度坚决:“那不行,欠你的就是欠你的,一定要还。”   章遇宁看着他英朗立体的五官:“其实早已经一笔勾销。”   矫正牙齿带给她最大的不方便,在刚戴牙套的那半年。   首先钢丝箍在牙齿上不美观,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对方也很难不被她的牙套吸引目光,即便戴牙套其实不算稀罕事,即便那目光顶多是好奇,不含任何恶意。可她还没能完全适应。   其次,也是最难堪的:牙套让她时不时大舌头,以致咬字不清、吞吐含糊。   让她彻底失去在学校里和同学说话的欲望,是在数学竞赛班的第一堂课上,自我介绍短短的两句话,她大舌头了三次,引发同学们哄堂大笑。那一刻,能容纳两百人的宽敞报告厅里,同学们的笑声仿佛有回音,她一个人站在她的座位上,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瞬间从所有人眼中消失。   制止笑声的不是老师,而是也参加竞赛班的一位男同学,他突然举手站起来,很大声地说他吃坏肚子快憋不住了,然后没等老师的反应就急急忙忙捂着肚子往外冲,手里攥的一卷纸随着他边跑边散,沿着他跑出去的路径拖了一地。   同学们又一次爆笑。   不再是笑她了。   而她认得这位无意间替她解了窘迫的男同学。   正是那位喜欢骑着酷炫的山地自行车从学校出来的斜坡上冲下来以致刚入学一个月便当着全校念检讨的张扬少年。   瞿闻宣满脸费解:“什么时候一笔勾销的?”   章遇宁双手按在椅子上,脚尖轻轻划了划地面,改口:“行,那就欠,让我想想你可以还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宣仔:“听说有人担心我没钱泡妞?没事,瞿正民没钱,葛媛有钱。”   啾啾,看完伸出你们的小爪爪留个痕迹,本章继续发布24小时内满25字的评论自动掉落红包哟~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第7章   chapter 07   有两三分钟的空档,谁也没说话。   章遇宁索性从她的书包里取出MP3,并将其中一只耳机分给瞿闻宣:“等着也是等着,不要浪费时间。”   瞿闻宣未拒绝,接过,塞进一只耳朵里。   “只剩下钢琴陪我谈了一天……”周杰伦的《安静》带着淡淡的伤感。   瞿闻宣做出非常明显长松一口气的动作:“我以为你要听英语课文。”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和他一起,她的确会选择英语课文。章遇宁心道。   公交车比瞿闻宣预计的二十分钟又迟到五分钟。   但章遇宁并不觉得这二十五分钟漫长。   还在下班高峰期的时间段里,车厢里非常挤,章遇宁和瞿闻宣是在前面刷了公交卡后从后门上的车。即便如此章遇宁上车后,瞿闻宣也险些上不来,是后面有位大叔用蛮力硬挤了一通,瞿闻宣才连带被一起上车。   如此一来的结果是章遇宁被往里推到一个没有手扶的位置,夹心饼干一般由四周的人围绕中间,身体随着公交车的启动不由自主晃来晃去。   瞿闻宣仗着他一米八的高个子握住了头顶的横杆,从而找到支撑,旋即他示意章遇宁的手搭到他身上来:“你拿我当扶手。”   章遇宁与他面对面站在他的身前,两人之间隔着她的书包。书包是上车前瞿闻宣特意从身后换到身前。章遇宁当时说没必要,她包里没有贵重物品,瞿闻宣反驳:“暑假作业怎么不贵重了?”   章遇宁的两手便抓在他身前的她的书包上。   瞿闻宣的另外一只手这时候往她斜后侧挡住要贴身挤过来的人。   章遇宁抬头看一眼瞿闻宣。   瞿闻宣圆圆的鼻头上全是细汗。   注意到她的目光,瞿闻宣垂眸,斜勾唇:“别和我客气。”   说完他还用手指帮章遇宁轻轻推了一下她因为流汗而从鼻梁滑下来的眼镜镜框:“新眼镜不错。”   章遇宁:“……只是换了镜片。”   虽然公交上有空调,但到站后下车,章遇宁反而感觉清凉。   瞿闻宣更像是刚渡了趟劫:“我都不知道几年没挤过公交了。兄弟,听我的劝,赶紧给你自己整辆单车,否则等开学,从我们小区到学校的公交也够呛。”   章遇宁前两次和虞晓羽约出门并没有赶上今日这般盛况。不过综合几日来看,城关内线的公交的确比通往城郊的外线公交要拥堵。   只是,整辆单车不是问题,问题在……   回到小区外头,瞿闻宣比章遇宁快两步进去“军霞小炒”吹空调,一进去意外看见瞿正民从出菜窗口端着盘子送到一位客人的餐桌上。   瞿闻宣挑眉:“瞿正民你换工作了?”   “我来买饭顺手帮个忙!”说完瞿正民折返出菜窗口,拎走宁军霞刚打包好的餐盒,“钱我还是明天买早餐的时候一起算给你。”   厨房里,宁军霞忙碌的身影背对窗口,只简单应了个“嗯”。   瞿正民回过头来重新搭理瞿闻宣,瞄着瞿闻宣身上一前一后两个书包:“你干嘛去了?”   瞿闻宣朝刚进门来的章遇宁努努嘴:“写作业不行吗?”   瞿正民的表情立刻有所缓和:“人家女儿成绩比你好,你是该多学着点。”   瞿闻宣卸着书包:“嘁,林跃成绩也比我好,怎么就没见你让我跟林跃多学?我回头告诉林跃去。”   瞿正民的表情看起来就是又想抄东西丢他:“你也赶紧买了饭滚回家,少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   瞿闻宣偏不听他的,今晚选择在店里吃。   章遇宁在厨房和宁军霞解释今天外出迟归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宁军霞管得严,而是章遇宁习惯安宁军霞的心。   等她取掉嘴里的保持器和雎雎照旧在角落里支起小桌子吃饭,瞿闻宣带着他的盒饭过来和她们拼桌。   雎雎抗议:“宣仔你屁股太大了坐这里雎雎就没空位了!”   瞿闻宣抽出一次性竹筷敲雎雎:“你屁股才大!你一屁股能占我的两个座!”   雎雎生气地双手叉腰:“你屁股才大!你一屁股能把地球坐塌!”   瞿闻宣:“你一屁股能把月球坐塌!”   雎雎:“你一屁股能把火星坐塌!”   瞿闻宣:“你一屁股能把银河系毁灭!”   雎雎又“你”“你”“你”了半晌,受年龄和知识所限,想不出词儿来了,满是哭腔求助章遇宁:“宁宁!宣仔他欺负人!你快告诉我还有什么能被宣仔毁灭?”   瞿闻宣乐得花枝乱颤:“就不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章遇宁:“……”   这时候宁军霞端了汤过来:“宣仔也在这儿吃?等着,阿姨再多盛碗汤。”   瞿闻宣:“不用了阿姨,我刚在你这儿买的已经够吃。”   宁军霞:“要的要的,多碗汤而已。你们脑子累了一天该补补,对了我给阿宁做的菜宣仔你也一起吃,别和阿姨客气。”   雎雎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往厨房跑:“霞霞宣仔是个坏东西你不要给他吃了!”   章遇宁笑了笑,将她的饭菜往瞿闻宣方向推去一些:“今天辛苦你了,不仅做了几个小时作业,还帮我背书包、和我挤公交。吃吧,我妈的手艺很好,这些菜平时店里的客人都买不到,只有在我这里能吃着,还不用你多花钱。”   瞿闻宣扒拉开筷子:“经你这一说,我不吃还真是亏大了。”   —   第二天咖啡馆学习小组却没能如约继续,因为暴雨如注,从早上下到晚上。   宁军霞因此没让雎雎跟去店里。   章遇宁把最后一张卷子写掉,打算休息休息,却没在客厅和宁军霞的屋里找到雎雎。   章遇宁先上QQ准备问瞿闻宣,发现瞿闻宣原来早发过一条消息:【雎雎跑上来了,你如果找不着别担心】   章遇宁:【她应该先和我打声招呼】   瞿闻宣:【我教训过了。说是因为你妈妈叮嘱她别打扰你学习,所以没告诉你】   章遇宁:【说一声又不打扰】   瞿闻宣:【小丫头片子,不能打扰你学习,就来打扰我学习,非说她好无聊让我陪她玩,我今天作业一个字还没写】   —“我接她下来吧,我已经全部写完了,暂时没事情,我陪她,你写作业。”   章遇宁这一句发过去的同时,瞿闻宣也发过来一句:   —“得麻烦你再借我抄一抄。”   “……”   章遇宁在电脑屏幕前笑出声:【雎雎知道她是你自己写作业的拦路虎吗?】   瞿闻宣:【(抠鼻表情包)她也就这点利用价值】   晚上林跃睡觉前,收到瞿闻宣小人得志的嘚瑟:【一点暑假作业而已,能难得倒我?小样的别以为我没你不行。我今晚就通个宵抢你前头】   林跃:【傻叉】   事实上瞿闻宣抄了三天,由此他也真正感受到今年的作业量的确大。   数理化多是字母数字抄得速度,语文和英语有专门针对阅读题和作文题的训练,密密麻麻全是字,看着都累。   郑耀得知瞿闻宣仗着近水楼台的优势已经抄得七七八八,就没再麻烦章遇宁,让瞿闻宣打球的时候也带作业出来造福大家,篮球小分队的人数就这么突然激增一倍。   抄着抄着郑耀好奇瞿闻宣作文怎么处理:“……总不能也一字不落抄人家牙套——章遇宁的吧?”   瞿闻宣正在场中成功投入一个空心三分球。他没回答郑耀,转头问林跃:“林跃你猜一猜?”   林跃瞅着瞿闻宣溢于言表的炫耀,趁机穿过瞿闻宣的防守漂亮地三步上篮夺回两分:“无聊。”   英语十篇作文,都是网络上找不到一模一样题目的那种,要抄也得费心思,不如自己写。所以借作业给郑耀的时候,瞿闻宣还没写完英语作文。   而说给郑耀听郑耀肯定也不信,今年瞿闻宣确确实实自己写——是章遇宁拿其中一个人情换来的要求。   不过章遇宁没有放瞿闻宣自己埋头苦写,动笔前章遇宁先拿了三十篇英语范例作文让瞿闻宣背诵。   瞿闻宣亲口说要还,如今既然章遇宁提了,他自然无论如何也得做到,否则他也丢人,便照章遇宁的指示行事。即便背诵一直以来是瞿闻宣最烦的事情。   平时打球瞿闻宣总是最早来、最迟走并尽可能拉长打球时间的人,却在假期剩余的最后十来天反常地一定会赶在晚上七点前走人,只打一个小时。   郑耀等人问和瞿闻宣关系最好的林跃打探。   林跃:“大概饭好吃。”   “啥意思?”郑耀等人越发云里雾里,“他爸转性开始给他做饭了?”   瞿正民冲完澡出来,猛打两个喷嚏。   经过瞿闻宣房门口,瞿正民斟酌着,叩了两下门,推开。   屋里开着冷气,瞿闻宣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正握笔写字,听见动静他没回头,问瞿正民有何贵干。   瞿正民没进门,站在门口:“你最近总在军霞小炒吃饭。”   瞿闻宣:“你难道不是?”   瞿正民:“我是说你坐在店里蹭人家女儿的伙食。雎雎已经给人家添很多麻烦了。”   瞿闻宣转着笔回身,又欠又吊儿郎当:“阿sir,请你搞清楚,我那不是蹭,是霞姨的好意,而且我和雎雎该付钱的地方都算明账,不占一分便宜,另外也有用我们的方式还霞姨人情。”   “反正我的提醒放在这里,你自己注意点。”瞿正民摆臭脸,关上门又记起一事,重新打开,“葛媛还没回国?都一个月了,你马上要开学,她自己的女儿她不管了?   瞿闻宣烦得摔笔:“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再试着联系她。”   雎雎沉浸在有新衣服的喜悦里,穿上后舍不得脱下来,脱下来后又当宝贝似的非要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陪她睡。   因为新学期即将开学,宁军霞特地给章遇宁添置了一套新衣服。虽然章遇宁从小到大有校服,能穿自己衣服的机会不多,但宁军霞向来讲究仪式感。   同时宁军霞清楚章遇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里其实都爱美,女同学们在学校里多半有小心思,所以宁军霞尽可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让章遇宁在同龄人之中受委屈。正当好的年纪,本也不应该一年到头除了夏季校服就是冬季校服。   今次宁军霞把雎雎捎上,买了一套小裙子送雎雎当礼物,毕竟她真心喜欢雎雎。   买之前宁军霞问过章遇宁的意见,倒不是担心挑不准款式,而是担心之于雎雎来讲太过寒酸——雎雎行李箱里的那些衣服,件件名牌。雎雎肯定是不会嫌弃的,但雎雎妈妈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章遇宁只说:“好像雎雎妈妈把雎雎丢这里后没再打过电话,瞿闻宣也联系不上。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没资格嫌弃别人的礼物。何况你是送给雎雎,雎雎喜欢最重要。”   宁军霞从章遇宁难得不友善的语气猜测章遇宁多半是联想到已故的章群,便什么也不多说了。   在客厅和宁军霞、雎雎散了后回房间,章遇宁发现半个小时前瞿闻宣在QQ上敲过她,问她在做什么。   章遇宁迟到地回复准备洗漱休息。   瞿闻宣还在线,立刻道:【请你现在走到你的窗户前,打开你房间的窗户】   章遇宁:【干什么?】   瞿闻宣约莫离开电脑前了,不再有回应。   章遇宁只得揣着狐疑照做,猜测瞿闻宣是不是又有衣服掉下来。   而等她推开窗户,上面忽然有个竹篮子吊下来。   章遇宁伸手把竹篮子够进窗台。   篮子里放有一只小狗熊,小狗熊下面压着他刚刚全部完成的十篇英语作文。   小狗熊怀里抱着的卡片上则龙飞凤舞写着:“感谢章老师督促学习,感谢章老师传授要领,现请章老师检阅。祝章老师新学期开学快乐,成绩步步高升。” 第8章   chapter 08   这么多年,瞿正民头一回见瞿闻宣起得比他早。   等了五分钟还没见瞿闻宣从厕所出来,瞿正民使劲叩门:“你小子便秘是不是?”   门倒是一下打开了:“你才便秘。”   今天瞿闻宣心情还不错,没和瞿正民一般见识。   出门时,又见瞿闻宣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门外,瞿正民问:“干什么?”   “我思考人生。”瞿闻宣脸上写着“要你管”三个字。   “神经病。”赶着上班,瞿正民没理他。   章遇宁起床后便开着里面的门、只留防盗门,早餐期间时刻留意防盗门外楼道的动静,但陆续下来的两三波人,都是住在楼上的其他邻居。   吃完早餐章遇宁又背了会儿单词,差不多快过她计划上学的时间,章遇宁等不住了,准备出门,倒看见瞿正民刚从三楼的楼梯往二楼掠下去。   章遇宁抬眼朝四楼方向看一下,关上防盗门,要把多出来的鲜奶和包子放进书包,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和她打招呼:“章遇宁。”   瞿闻宣三步并作两步跨下楼梯来到她面前:“这么早?根据我的经验其实还能多睡半个小时。”   章遇宁说:“第一次从这里去学校,我怕掌握不好时间。你不也告诉过我去学校的公交挤?那更得早点。”   “你还没整来单车?”瞿闻宣并肩和她往下走。   章遇宁:“整来单车也没用。”   瞿闻宣:“?”   章遇宁无奈:“我不会骑。”   小学和初中的学校,离姥姥家都很近,步行十分钟左右,章遇宁过去的生活里没有单车的需求,所以也没机会特地学骑单车。   到楼底下,章遇宁把鲜奶和包子递给瞿闻宣:“我妈准备的,让你不用浪费时间再绕到后门去店里买。我还想着不一定能碰上你。”   他们上学是从小区正门出发。   瞿闻宣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霞姨体贴周到得我都不好意思。”   章遇宁笑:“也不用不好意思,你记得一周结一次账就行。”   “那是一定的。”瞿闻宣揭开鲜奶的盖子,“奶瓶要像可乐瓶一样还到店里吗?”   “不用。”章遇宁摇摇头,旋即指着车棚问,“你不去骑你的单车吗?”   瞿闻宣咽下嘴里的小半个包子才说:“今天起得早,有时间,我也搭公交,给你带个路。”   章遇宁干净的帆布鞋踩在地面变得越发轻快:“那还真是得谢谢你了。”   瞿闻宣吃得很快,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已全部解决。   章遇宁问:“两个包子是不是不够?”   瞿闻宣如实道:“个头是小了点。”   章遇宁点头:“意见今晚反馈给我妈,让她明天帮你多准备两个。”   瞿闻宣表示:“多一个就可以。”   运气好,一下来了两辆经过一中的公交。   瞿闻宣赶紧喊章遇宁上了后面一辆人比较少的,选了最靠近后车门的两个座,推章遇宁坐里面靠窗的那个。   章遇宁把书包从后背脱下来放在腿上,瞿闻宣揪起她挂在书包拉链上的那只小狗熊捏了捏:“怎样?它还挺可爱的吧?我那天去胖子家咖啡馆取车,一眼从隔壁精品店的玻璃窗看中它。”   章遇宁从他魔爪的瞎蹂|躏里救回小狗熊:“丑帅丑帅的。”   “长得是有点寒碜。没事,”瞿闻宣臭屁道,“以后有机会再整只跟我一样帅的。”   章遇宁轻笑。   瞿闻宣侧目凝视她的侧脸,也笑了笑。   两站公交,一眨眼在两人的闲聊里到站,两年来章遇宁的上学之路第一次不是在背课文和记单词里度过。   在校门口瞿闻宣被检查仪容仪表的督导队拦下,将校服的上衣下摆塞进裤子后,又发现上衣胸口没戴校徽,瞿闻宣哪儿都找不着,一时没留神从嘴里蹦出个“卧槽”,硬生生因为讲脏话被逮个正着扣了他所在的四班零点五分。   章遇宁赶紧江湖救急借给他一个备用的校徽,才没有再被扣零点五分。   “这下可好,半个月的罚扫卫生我肯定逃不掉。”离开督导队的视线范围,瞿闻宣不爽地把上衣衣摆从裤子里拉出来。   章遇宁见状提醒:“今天周一,比较严,一会儿要升旗,你衣服还得再扎进去。”   瞿闻宣:“到时候再说,这会儿丑得我不顺眼。”   章遇宁:“要是撞上教导主任,零点五分变一分。”   瞿闻宣:“诶章遇宁你跟雎雎那臭丫头学的吧不能盼我点好?要是乌鸦嘴我可算你头上。”   “……”   清荣一中依清荣山而建,从校门进去后要走一百零三级阶梯才能上到教学楼。这是清荣一中最大的建筑特色,据说八十多年前建校时设计师的设计便意在让学生们埋首书山学海的同时不忘强身健体。   教学楼一共三栋,三个年级各据一栋,其中高一和高二的两栋连在一起,高三单独隔开一栋,小到教室的窗帘桌椅大到多媒体设备均比高一高二的要新。   新不新章遇宁暂时没闲暇体会,间隔两个月再爬一百多级阶梯,大热天里先累出她一身汗。而爬到高三教学楼后,三班的教室还得上四楼。   瞿闻宣虽然大气不带喘一下,但一路也没少吐槽学校的构造——一中几乎没有学生不吐槽,三年吐不完。   四班就在三班隔壁,四楼的最后一间教室,两人在三班门口分道扬镳,章遇宁挥手先进去了,瞿闻宣吹着口哨继续走向四班。   刚从四班旁边的男厕所出来的郑耀冷不防瞅见瞿闻宣,愣了愣,先抬腕确认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跟在瞿闻宣身后进去四班。   班上同学来得还不到一半人,除了换教学楼,一切和高二时不变。瞿闻宣走到第二列倒数第二桌,丢下书包。   郑耀停在他面前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瞿闻宣前后左右张望:“看错什么?”   “你啊。”郑耀惊异,“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你不仅不是踩着早读的点来上学,还提前半个小时?”   郑耀个头不高,一米七三,瞿闻宣伸出手掌轻而易举罩到他头顶,往右拧他的脑袋:“高三了,收收心抓紧时间学习,回你们一班去。”   颇得教导主任真传的一句话。   郑耀差点就信了瞿闻宣的语重心长谆谆教诲,走出四班后,又探身入窗想瞻仰瞻仰瞿闻宣如何抓紧时间学习,却只看到瞿闻宣枕着书包趴在桌子上抓紧时间睡觉。   新学年新学期的第一次升旗格外漫长,国旗下讲话除了对高一新生有一番寄予厚望,对高三学子更有一番慷慨陈词。   一结束,几个男生立刻喊瞿闻宣一起上小卖部补充能量——他们坐后排的这些个个高的,除了林跃之外都差不多德性,早餐一般不吃,宁可多睡会儿,要么在早读课的四十分钟里偷吃,要么像现在等上完两节课后的升旗或课间操挤出时间光顾小卖部。   意外的是今天大家没叫动瞿闻宣,因为瞿闻宣说他吃过了。   “林跃给你带的?”马川问。他是瞿闻宣的同桌。   林跃用他的三白眼无声地说:“关我屁事扯我身上?”   瞿闻宣想踹林跃:“什么眼神?给我带饭你觉得很丢人吗?”   林跃:“是。”   瞿闻宣:“嘁,你给我带我还不吃呢。”   林跃没再理他,随着人流回高三教学楼。   瞿闻宣憋不住:“你怎么不好奇我早饭哪里吃的?”   林跃未接茬。   瞿闻宣不受影响地又嘚瑟:“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英语满分作文的技巧,以后都难不倒我。”   林跃不言语。   瞿闻宣:“要不我们比一比?第一次月考英语是我分数高还是你分数高。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任何一个要求。”   林跃:“傻叉,离我远点。”   虞晓羽挽着章遇宁的手臂,越过三四个人的间隙,瞄着走在前面的林跃和瞿闻宣:“又打上了。”   章遇宁已经看见了,瞿闻宣正抬手勒在林跃的脖子上假意捶林跃。他校服的上衣衣摆又没束在裤子里,不知是升旗前压根没重新整理,还是刚扯出来的,因为他的动作又被拉得更高。   阳光透进白衬衣薄薄的布料,隐隐照出瞿闻宣身体的线条。   一天下来每堂课都是讲解上学期期末的试卷,临末了每位科任老师再加几句这届高三由于少补了一个月课形势如何如何严峻,下午最后一堂班会课,全年级又集合在五百人报告厅里,再由年级主任和校长展开教导。   洗脑是成功的,结束时气氛弥漫开人人自危的紧迫感。   丝毫不夸张地说,作为重点中学,清荣一中成绩最差的学生也不怕没有正规的公立大学上,所以大家对自己最最基本的要求从来不是考不考得上大学,而是能不能过一本线。年级红榜上的学生,则一般以985和211各所高校打底。   晚上章遇宁和宁军霞说,之后要参加学校的晚自习。   章遇宁一向是个自律的人,在学校和同学一起上自习,其实不如她单独在家效率高。   然而过去两年章遇宁还是产生过上自习的念头:一个是因为每天的晚自习有不同的科任老师坐镇班级方便大家问问题,一个是因为,曾有几次科任老师借用晚自习的时间重新讲解白天课堂上的难点。章遇宁隔天得找上晚自习的同学了解情况,而她碍于嘴里的牙套很多时候不太好意思,并且同学的转述怎么都不如她亲自听讲来得清楚。   最终,由于她住城郊,晚上回家不方便,所以放弃了。   宁军霞自然不会反对章遇宁。她只是考虑这样一来,章遇宁是不是午饭和晚饭都不在家吃了。   学校离家近,往返吃饭再回学校上自习并非不可行,很多家近的走读生都这么干。唯一麻烦的是公交车不一定顺。   解决办法章遇宁很快想到,她在QQ上敲瞿闻宣问:【周末你有空没?】   瞿闻宣:【说吧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宁宁是要约宣仔干什么咧?雎雎表示今天她虽然没正面出现但还是打滚卖萌求留言~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哇哈哈啊哇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貂貂、Aislinn、elis□□9 10瓶; 第9章   chapter 09   “蹬蹬蹬蹬蹬!”   “继续蹬!我在后面扶着!别害怕!”   “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转弯了转弯了注意!——很好!”   “……”   “我现在准备放手了你自己接着往前骑!”   话音刚落,章遇宁却立刻双脚着地停下了踩单车。   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前面都练得好好的,每每瞿闻宣要松开他扶于单车后座的手,章遇宁就紧张。   陪练的雎雎利索地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直冲来章遇宁面前来了个神龙摆尾,然后从儿童自行车前的车篮里为章遇宁送上矿泉水和擦汗的毛巾:“好可惜噢宁宁,你又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呢。加油努力不要灰心噢宁宁,雎雎还等着和你一起飙车呢。”   她的儿童自行车是看到章遇宁的新单车后吵着瞿闻宣也让买的,之前葛媛汇的雎雎的抚养费还不少,瞿闻宣索性拨款堵雎雎的嘴,以免雎雎继续烦他。   闻言瞿闻宣嘲笑雎雎:“你把你后车轮子两边的小轮子卸了再来和我谈飙车。”   雎雎扭头瞧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和章遇宁的单车构造确实不太一样。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她能听出瞿闻宣的意思是她的车比章遇宁的车好骑,于是说:“宁宁我把我的粉粉借给你学叭。”   “粉粉”是雎雎为她的公主粉爱车取的名字。在雎雎的世界里,万物皆可叠字昵称。   章遇宁笑着感谢了雎雎的好意。   瞿闻宣嫌弃死:“上一旁飙你的车去。”   雎雎重新坐上她心爱的小自行车略略略略略做着鬼脸骑开了,一边绕着球场一边自言自语:“粉粉冲鸭!我们的目标是代表地球消灭宣仔!”   他们练车的这个球场就是暑假瞿闻宣和林跃、郑耀他们打球的地方,如今开学了他们几个打球也换回学校里,一来学校篮球场比较新,二来人也多。   而平时附近的居民会来的人很少,所以瞿闻宣选定这里为章遇宁的练车地点。   瞿闻宣把篮球也带来了,趁着章遇宁休息的这一会儿精进他的三分球,边投篮还能分心边和章遇宁聊天,主要询问章遇宁今晚练车的感受。   九月的清荣白天气温并没有比七、八月低很多,依旧非常晒,只是日落之后,风吹着能稍稍有丝清凉。   章遇宁撩了撩汗湿的额间刘海:“我是不是很笨?天都黑了我也还没学会。”   瞿闻宣:“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章遇宁先是一愣,而后开怀笑。   他方才学的是他们三、四两班的数学老师,也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一位本该在两年前退休的老教师,又被学校返聘回来继续执教,再带一届。   老教师姓盛,恰好他的头发没剩多少差不多一小把能抓起来,所以学生私底下喊他“一把”,同时也是清荣当地方言“老头”的意思。盛一把的口头禅便是赌上他三十多年的教师职业生涯说他们是他带过的学生里最差的一届。而据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反馈,每一届都是盛一把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瞿闻宣模仿得有八分像,除了语气和神态,盛一把上课时习惯性拨他那一小把头发的动作更是惟妙惟肖。   瞿闻宣臭屁炫耀:“其他老师我也能抓住精髓。”   章遇宁喊停他:“差不多行了。”   瞿闻宣等她笑完,才回归正题说:“我们刚刚六点钟过来,现在是七点半,一共两个小时不到。章遇宁同学,你一个成绩比我好的人,在我面前损你自己笨,是羞辱我吧?”   章遇宁吁气:“我运动细胞确实很一般,成绩又不能补过来。”   她倒不遗憾。从小到大她都和宁军霞比较像,章群未曾在她十七年的生活里留下过痕迹,她也不想自己身上有章群的遗传。   瞿闻宣反诘:“那我的运动细胞难道就能帮我提高成绩?”   章遇宁认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是你为了贬低你自己连逻辑都不顾了。你看英语作文之前对我来讲那么难,你教我怎么运用背过的那三十篇范文套用到看似不同的题目上,我不也学会了?”瞿闻宣这个球沿着框边转一圈最终滑了出去。   章遇宁顺手将掉到她跟前的球丢还:“瞿闻宣我发现你有当唐僧的潜质。”   瞿闻宣准准地接到手:“唐僧没问题啊,唐僧也是师傅。就像现在风水轮流转换我当你的老师,你教得会我我却教不会你,我多没面子?”   章遇宁从地上站起来:“好的瞿老师,为了你的面子,我马上继续练车。”   瞿闻宣正投中一个空心三分,暂时也不去捡球了,心满意足地小跑到章遇宁这边:“来来来,瞿老师来扶你了,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蹬。”   章遇宁和他商量:“还是先不着急放手,等我再多踩几圈熟练熟练,让你放你再放。”   瞿闻宣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章遇宁蹬上没多久,他便悄无声息松开单车后座。   章遇宁毫无察觉,绕着球场骑了好几圈,还是听到雎雎开心地拍手喝彩“宁宁好棒!宁宁成功了诶!”,章遇宁才发现瞿闻宣根本没扶着她,只是跟在她自行车后面跑以防万一。   见状章遇宁心里又紧张起来,不禁握紧车把手,再起刹车的念头。   瞿闻宣大声喊:“不要回头看我!放轻松!蹬!继续蹬!章遇宁你可以的!别丢我脸!”   章遇宁呼气又吸气,到底没停下来,骑了一圈又一圈,越骑越顺。   瞿闻宣也没再跟在她车后跑了,为防雎雎不小心挡道将雎雎连人带车拎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在球场中间。   兄妹俩目光追随着章遇宁,刚开始不约而同为章遇宁打气,很快演变为攀比谁的音量比较大。章遇宁都替他们感到嗓子疼,寻思着会不会扰民。   瞿闻宣先停下来的,但他停下叫喊后,建议章遇宁直接一鼓作气骑回家去。   章遇宁正沉浸在学会蹬车的喜悦和迎风的舒爽中,也想进一步尝试,于是没考虑太多,应了瞿闻宣,骑出篮球场。   瞿闻宣紧随章遇宁之后骑上他自己的单车,没忘捎上他的篮球,就是故意撇下雎雎。   雎雎飞快地踩上她的小粉粉拼命地追:“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宣仔你是大坏蛋!宣仔你坏死了!”   儿童自行车速度自然怎么都比不上成人单车,瞿闻宣还不断回头做鬼脸,两条小短腿已然蹬成风火轮的雎雎给急出哭腔来:“呜呜呜呜呜呜宁宁你慢一点!雎雎还没跟上!宁宁你别和宣仔一样坏!”   章遇宁这才意识到瞿闻宣又在逗雎雎。   瞿闻宣骑到她身边来和她打眼色的时候,章遇宁又紧张了一下,因为多了个人和她并肩骑在旁边她担心自己撞上。   瞿闻宣明显察觉她的状态,和她说好放慢速度等雎雎可以但不能半途而废,他重新退到后头。   这条路很平坦,和车来车往的马路边隔着条绿化带,散步的居民也不多,非常安全。   章遇宁和瞿闻宣双双放慢车速后,雎雎很快跟上来,但始终被瞿闻宣挡在瞿闻宣车尾,雎雎怎么都没办法上前实现她和章遇宁一起飙车的愿望。   回到军霞小炒,雎雎率先跑进厨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宁军霞告状瞿闻宣的恶劣行径如何如何罄竹难书。   宁军霞笑眯眯给雎雎擦着汗,问章遇宁:“学会了?”   章遇宁正递给瞿闻宣一瓶汽水,瞿闻宣也不等章遇宁拿开瓶器自己用单车钥匙就给撬开了,抢答道:“霞姨你也不看看老师是谁?有我出马,章遇宁怎么可能学不会?”   宁军霞温柔点头:“是多亏有宣仔。饿了吧?宣仔就留在这里吃饭,今晚有烧鸭。”   雎雎高高举起她的小肉手邀功:“霞霞还有雎雎还有雎雎!雎雎也有很用力地为宁宁加油鼓劲噢!手掌心都拍红了呢!”   宁军霞:“嗯嗯嗯,我们雎雎也是小功臣。”   瞿闻宣:“你都胖成球了还吃?”   雎雎:“你才胖成猪八戒!”   瞿闻宣:“我要是猪八戒,你岂不是猪小妹?”   “……”   —   瞿闻宣吹着口哨打开门,浑身洋溢愉悦。   因为刚从闹哄哄的军霞小炒上来,乍然看到独自坐在客厅里吹电风扇喝小酒的瞿正民,瞿闻宣第一次觉得瞿正民有些孤单。   很早以前是家里基本见不到瞿正民,葛媛便是受不了瞿正民成天忙在警局里不关心他们娘俩,所以和瞿正民离婚。   但好歹那时候每回难得和瞿正民见上面,瞿正民都是意气风发的。   自打瞿正民受伤离职转业后,面是天天能见,却日渐相看两厌。   他在瞿闻宣心中的形象已然变成个中年失意男人,拿着卫生服务中心那点保安的工资,丧失斗志,混吃等老。   走上前,瞿闻宣把手里的打包盒丢到桌上便转身回屋。   “什么东西?”   “吃剩的烧鸭。霞姨让我带给你下酒。”   —   新的一周。   瞿闻宣早起等在家门口,一听见三楼传出关防盗门的动静,立刻往下走。   不出所料,是章遇宁出门准备去上学。她每天的时间是定下来的,十分规律。   瞿闻宣照旧接过早餐,边吃边和她一起下楼:“今天起你也有车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早出发?”   章遇宁:“这不第一次骑车上学,怕有什么意外,还是提前稳妥点。”   瞿闻宣:“我怎么觉得就算你熟悉路线了,也还是不会多睡会儿?”   章遇宁想了一下,到底没否认:“我的生物钟告诉我应该是的。”   瞿闻宣:“同样是生物钟,我的生物钟告诉我,就算我每天早起上学,到了周末它还是想睡懒觉。”   取车的时候,章遇宁忽然又递出来一样东西。   辨认出是一只红色的运动发带,瞿闻宣挑眉:“教你骑车的谢礼?”   章遇宁揪起她书包上的小狗熊:“礼尚往来。”   旋即说:“我看你用的好像全是黑色?所以选了个红的给你。刚好它上面有个字母‘Q’。”   瞿闻宣当即把发带往头上试着箍,俯身到别人家小摩托的后视镜前照了照:“不错,配得上我这张帅气的脸。”   章遇宁笑着径自推着单车走出车棚:“你慢慢臭美。”   上学的路线比起昨晚练习的路线,最大的区别是前者紧挨马路,还得和机动车挤一条车道。   有的机动车会摁喇叭提醒,有的一声不吭直接从她身侧穿过去,几次三番章遇宁吓得从单车上下来。   最终瞿闻宣出主意,带她走另外一条车少的路,就是得多费五分钟。   更改路线后,章遇宁才放松下来,恢复昨晚练习的水准。   微风拂面,清爽不燥,明媚阳光穿过梧桐树落下斑驳树影,和斜后方的人影、车影融为一体:“那在你熟练之前,就先骑这条路。”   章遇宁弯着唇角瞥一眼:“瞿闻宣,你上来吧。”   瞿闻宣表示怀疑:“你确定?”   章遇宁握紧手把:“嗯,没问题的。”   瞿闻宣:“好,那我上了。”   他动作很快,话音落下的同时,就从斜后加速到她的外侧,与她并行。   顺利拐过弯后,章遇宁咧嘴:“你看,我说我没问题吧。”   瞿闻宣再骑得靠近她一些:“这样还没问题?”   章遇宁谨慎地保持住自己的方向:“没问题。”   确定路面没其他人后,瞿闻宣故意把车头朝她歪过去一下再瞬间歪回来。   章遇宁差点又刹车:“瞿闻宣很危险知道不知道?”   “好好好不吓你了不吓你了。”瞿闻宣的笑声沿途飘散。   作者有话要说:  雎雎:“你的小可爱出来营业啦~让我看看你们的爪爪在哪里?”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701163 5瓶; 第10章   chapter 10   到了学校瞿闻宣照旧抱着书包趴桌上补会儿觉,等早读课铃打响之后,由同桌马川叫醒。   马川平时和瞿闻宣一样踩点来教室,并不知道瞿闻宣是提早来的:“宣哥你是晚上打游戏了,还是暑假的作息没调整过来?”   瞿闻宣没答,展示自己头上的运动发箍:“怎样?帅不帅?”   马川向来是个擅长捧臭脚的:“帅!帅极了!我宣哥的眼光就是好!”   瞿闻宣随即转向后面一桌:“林跃,抬起头来。”   正在读课文的林跃:“白痴。”   不出马川意料,瞿闻宣立刻换到林跃身边的空座,和林跃近身“肉|搏”。   而除了单方面和林跃日常打闹这一点之外,马川发现瞿闻宣这学期变得越来越奇怪:中午不再留学校和他们几个一起吃饭,晚上破天荒出现在自习课上。   不过两次周考下来,瞿闻宣在数理化一如既往高分的基础上,语文的课文默写和英语的单词听写均有所提升。马川受到极大的刺激:总被班主任批评学习态度不端正的瞿闻宣都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他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郑耀最近同样因为瞿闻宣非常不得劲儿,因为以往瞿闻宣会在傍晚放学后和他们打完球才回家,现如今瞿闻宣总是一下课就回家吃饭,缺席篮球小分队,导致队里实力分配不均,林跃一人独大。   很快郑耀挖出其中缘由,原来瞿闻宣嘴上说着抓紧学习,实则重色轻友,天天护送章遇宁。   虞晓羽问到章遇宁这里时,章遇宁吓一大跳。   以为章遇宁没听清楚,虞晓羽压低声重新问:“你和瞿闻宣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章遇宁心跳得特别厉害:“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虞晓羽:“看来是假的呀。我就说郑耀想太多。你和瞿闻宣是邻居,一起上学放学不是很正常?那郑耀还每天和他们班女生说说笑笑,比你和瞿闻宣亲密得多,不是更值得怀疑?”   章遇宁捏了捏书包上挂着的那只小狗熊:“是很正常,不用想太多。都高三了,谁有心思琢磨这些?”   虞晓羽:“诶,这点我就不认同了,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还是有其他人腾心思琢磨这些的。”   章遇宁:“比如你每天琢磨林跃?”   虞晓羽羞赧:“什么呀,我想说的是咱们学校里很多女生对瞿闻宣虎视眈眈,你拿我开涮做什么?”   章遇宁笑着提醒:“你再不去食堂,该吃剩饭剩菜了。”   因为刚下课时学校食堂拥挤,虞晓羽留在教室多看会儿书避开高峰期。闻言虞晓羽急急忙忙合上书,临行前再问一次章遇宁:“你真不和我一起去?”   章遇宁摇头:“我妈有帮我准备。”   虞晓羽惋惜:“一起边吃饭边聊天多好啊。”   章遇宁在虞晓羽离开教室后,也带上餐盒独自前往高二教学楼后面榕树下的石桌石椅。   这两天在月考。   今年高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学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视。   学生亦前所未有地心里没底,毕竟暑假少学了一个月,而开学的第一个月,很多人的心也还没完全收回到学业上面来。   月考是每一科单独出卷,语数英生物化一共六门,考完无缝衔接国庆假期。   章遇宁和宁军霞商量好月考期间她中午和傍晚都不回家吃饭,所以昨今两天,宁军霞和前两年一样,悉心地为章遇宁准备了餐盒——前两年,因为家比较远,中午也都是这样解决午饭。一方面宁军霞担心学校食堂的伙食不好,另一方面章遇宁独处才比较方便摘牙套。   刚一打开餐盒,章遇宁就听见熟悉的嗓音喊她。   瞿闻宣从阶梯上飞奔下来:“你果然在这里。”   章遇宁好奇:“哪儿来的‘果然’?”   她连虞晓羽都没说她会来这里。   瞿闻宣在她对面坐下来:“很难找吗?学校里这样的地方一只手数得过来。”   不过他清楚这里是章遇宁的第一首选,只有这里先被人坐了,她才会换到其他地方去。   至少高二一整年是这样的。大概一年前同样的一个中午,他站在他们四班外面的走廊上眺望,于某个角度无意间发现树荫下她的身影后,几乎每天中午他都能再看见她:先一个人吃饭,然后温习会儿课本,偶尔会趴着午休,约莫距离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左右,再回三班。   章遇宁:“那你找我干什么?”   瞿闻宣饿狼般盯着她餐盒里的饭菜:“嘴被霞姨养叼了,食堂不合我胃口,觅食来了。幸好赶得上。”   章遇宁为难:“昨天你就应该告诉我,我好让我妈多准备一份。”   瞿闻宣:“你是昨天临时告诉我不回去了行不行?我哪儿考虑得到那么多?再说,增加霞姨的工作量也不好。”   说罢不待章遇宁反应,瞿闻宣把他拎着的打包盒一样样摊开上桌:“来来来,你分我一点霞姨做的饭菜,我也分享给你学校外面最好吃的快餐店。你肯定没试过。”   有鱼有肉有菜,看起来比宁军霞为她准备的要丰盛,色相也很不错。章遇宁从小到大很少有机会吃外面的饭菜,眼下的确有些心动,问说:“是不是肥婆那家?”   “你还知道肥婆啊?”瞿闻宣意外。   章遇宁解释:“听虞晓羽说过。”   不止虞晓羽,班上其他同学讨论去哪儿吃饭,也多次提及。“肥婆”是那家快餐店的代称,因为它的老板娘体型胖,所以一中的学生习惯如此称呼,没人留意过它的店名叫什么。   它是学校外面所有快餐店里价格最高的,大家总吐槽老板娘每天的穿金戴银全是一中学生的油脂,但捺不住它家味道最好、品类最多,大家还是喜欢去。   有两三次章遇宁中午出来校门口的书店买教材或文具,曾经见过瞿闻宣在肥婆快餐店里吃饭。   “既然你有听闻他们家大名,更该试一试。”瞿闻宣拆开他的一次性筷子,率先开动,“赶紧吃吧,下午还有一门英语,我一会儿有几道题问你。和林跃打了赌,我可不能输,必须考比他高。”   章遇宁把她的餐盒往他面前挪一些,问:“考完你是不是和郑耀他们打球?”   瞿闻宣说:“是啊,明天国庆放假,今晚和每回周五一样不用上自习,我还是先陪你回家再折回来打球。”   这是近期的固有模式。周一到周四时间被自习课压缩不够他打球了,索性不打,等周末再打个痛快。   章遇宁夹了片快餐店的鱼到自己的米饭里:“不用了,你直接去打球吧。我今天和虞晓羽约好逛会儿街,到时候自己回去。”   瞿闻宣:“你确定?”   章遇宁:“怎么不确定?我现在多熟练你每天不是看在眼里?早就不用你盯着。还是瞿老师是对自己的教学没信心?”   瞿闻宣大口扒拉饭:“呸。”   —   英语在下午四点半考完,试卷出奇地难,章遇宁也一头浆糊地从考场出来,郁闷于最后一篇阅读的答案有一半靠蒙。   取车出来朝校门口走时途经篮球场,看到瞿闻宣白色的球衣红色的发带带着球在阳光下奔跑,章遇宁停下来远观了一会儿,眼瞧他在林跃的防守下依旧连进两个球,心想他这状态,是不是表示英语考得还不错?   在郑耀的配合下,球又从对方那边抢到瞿闻宣手里,瞿闻宣再次带球过人,直奔对方的篮筐下,碰到林跃。   瞿闻宣勾唇挑衅:“林跃你不行啊,爷爷我最近疏于练习,今天还是能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谁也拦不住。”   林跃专注盯紧他的手,轻蔑:“考场失意球场也休想得意,赶紧回家想一想你拿什么输给我。”   瞿闻宣半眯眼:“这个赌约你不是没应下来?”   林跃嗤声:“你不是每天跟苍蝇一样在我耳朵旁嘚瑟?现在考砸了就想耍赖?”   瞿闻宣绷紧脸:“成绩还没出来,谁说我考砸?”   林跃冷哂:“球拿稳了,别当着章遇宁的面丢人现眼。”   瞿闻宣下意识往场边瞟去一眼。   哪料同一瞬间,瞿闻宣的手空了。正是林跃抢走了球。   “回防回防!迅速回防!”郑耀高喊。   “卧槽!”瞿闻宣狂追在林跃身后,“你大爷林跃!骗我!”   林跃已然成功拿回两分,从半空落地轻飘飘回身:“兵不厌诈。何况我也没有诈你。”   “那人呢?人在哪儿?”   林跃:“可能已经走了。”   瞿闻宣:“我信你个邪!”   话虽如此,瞿闻宣还是又逡巡了一圈球场,结果确确实实没见着章遇宁。   反倒是打完球后要回家时,瞿闻宣在校门口碰到虞晓羽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喝奶茶。   瞿闻宣多瞅了两眼,没在一丢人里发现章遇宁,单独揪出虞晓羽问:“你和章遇宁逛完街了?”   虞晓羽一脸懵:“阿宁?她不是早走了?我没和她一起逛街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有点卡,所以磨蹭到现在才更新【挠头】,满五百营养液的加更会在入V之后补,么么哒~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祈 90瓶;66666啊 2瓶; 第11章   chapter 11   少年跳了起来,满头的大汗在阳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   球成功投入,少年开心地转身抬手和队友做了个give me five,阳光透在他简简单单的黑色头发上,圆圆的后脑勺格外好看。   篮球滚到场边,停在她的脚尖。   少年笑着从篮球场上朝她小跑下来,携裹阳光的味道。   ——闹铃响。   章遇宁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会儿神,然后起床推开窗户、打开英语听力的外放。   洗漱吃过早餐后,章遇宁坐回书桌前。   晨间的阳光通过窗户斜照进来,淡淡的金色铺就半面书桌。   章遇宁抬头盯了会儿墙上贴着的《灌篮高手》,收回视线翻开课本。   外放的英语听力戛然而止,瞿闻宣翻个身、侧耳,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敞开的窗户前。   清晨微凉的空气覆上他的皮肤,他隐约捕捉到熟悉的女声正朗读课文,取代了原先的英语听力。   瞿闻宣津津有味地一边听一边辨别她读的是哪篇课文,并在心里试着快她一步往后回忆该是内容。   足足小半个小时,朗读声停止,没再传出其他动静。不过想象得到,她多半开始刷题了。   一群鸽子扑腾着翅膀哗哗飞过。   瞿闻宣趿拉着拖鞋回到床上躺着,打算睡个回笼觉。   翻来覆去须臾,瞿闻宣到底还是抓着头发重新爬起,坐到书桌前拿出五三。   今年国庆连着中秋,假期第二天便是农历八月十五,同时也是雎雎的生日。   雎雎唯恐大家伙忘记此等要紧日子,半个月来每天都在倒计时,还生怕在此期间葛媛回国来接她,所以和每个人说好,就算她提前回家了,也要送她生日礼物。   最后葛媛并没有出现。   于是一大早雎雎就进来瞿闻宣的房间、爬上瞿闻宣的床、掀瞿闻宣的被子。   虽然昨天他也很早起床,但自己愿意起和被人吵醒是两码事,何况吵醒他的人还是雎雎。瞿闻宣火大:“你是不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万一我里面什么也没穿?”   雎雎委屈吧唧地噘嘴:“那宣仔你不是有穿吗?”   她立刻从床上下去了,跑出去前提醒:“宁宁等下和我去科技馆,宣仔你不起床就算了,不带你一起去了!”   瞿闻宣倒是瞬间精神了。   雎雎今天特地穿了上回宁军霞买给她的新裙子,瞿闻宣下来三楼找她们出发时,雎雎花蝴蝶一般绕着瞿闻宣转圈圈:“宣仔宣仔!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瞿闻宣的目光却是落在章遇宁身上:“是很漂亮。”   章遇宁今天穿的同样是开学前宁军霞买给她的连衣牛仔裙。在雎雎的强烈要求下,她的头发上还别了个和雎雎一样的发卡。锁好门回头撞上瞿闻宣的视线,章遇宁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地抓起雎雎的一只手:“我和雎雎看起来是不是更像姐妹?”   雎雎开心地附和:“就是就是!媛媛生的为什么不是宁宁咧?雎雎好想有个像宁宁一样的姐姐噢!”   瞿闻宣呵呵哒:“要姐姐是没可能了,不过你可以让葛媛再给你生个弟弟。”   雎雎竟然还认真考虑了一下:“不要,我才不要弟弟,我要妹妹!”   瞿闻宣反常地没和雎雎继续斗嘴,双手抄在裤兜里沉默地当先走在前头。   雎雎来清荣两个月,至今不曾四处游玩,每天的活动范围就在小区往外围辐射的五百米内。今天借由生日难得出行,雎雎的兴奋溢于言表。   赶上假期,哪哪人都多,章遇宁以为科技馆相较游乐园和水族馆而言会少点,去到之后还是因为限流排了半个小时队才得以进去。   幸好雎雎不烦排队,玩得很开心,有几个馆设置的自然或者数学题在章遇宁和瞿闻宣的帮助下还拿到了赠送的小礼品。   雎雎拍手高呼两人厉害时,章遇宁特别不好意思,因为那些题目基本没离开高中的知识点范畴,非常简单。   后来遇上一道涉及地理的题,瞿闻宣也甘拜下风:“你不是和我一样读的理科,为什么文科的题也难不倒你?”   章遇宁非常无语:“你高一不上课的?你高二没参加会考吗?”   瞿闻宣:“高一的课本早忘了。会考也是六月份的事情,考完就从脑子里清理出去,谁还去记没用的东西?”   章遇宁:“六月距离现在也才过去四个月。公转、自转、经纬度你总不会也丢干净吧?刚刚的题目是简单的太阳高度角计算,如果在野外迷路,可以利用这个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怎么能说没用?”   瞿闻宣:“……你没事怎么会去野外?还迷路?”   章遇宁:“……我只是举个随便例子。”   雎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永远站章遇宁:“就是就是!宁宁是对的!宣仔迷路了,然后天黑黑,老虎、狮子全部出来,然后然后宣仔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他,再然后老虎和狮子哇呜一口吃掉宣仔!宣仔就进了老虎和狮子的肚子,回不来了!”   瞿闻宣:“……你编睡前故事呢?”   之后瞿闻宣大概是故意使坏,要求进思维影院,雎雎现在漫无边际的“太空”吓得哇哇叫,随即又被忽然下沉的座椅、烟雾下雨、海蟹咬腿等等与电影融为一体的真实体验给吓哭。   出来后章遇宁不断向雎雎解释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最后是瞿闻宣出手,在餐饮区用一顿麦当劳儿童套餐安抚了雎雎受伤的小心灵。   “她就是个吃货,没有一顿麦当劳解决不了她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章遇宁轻轻咬自己的可乐吸管:“还是你这个哥哥最了解雎雎。”   瞿闻宣当即尔康手:“不敢当不敢当,饶了我吧,谁想了解她?”   章遇宁忍俊不禁。   瞿闻宣问章遇宁要不要再吃点其他东西:“……今天的一切费用葛媛负责,你牺牲刷题的时间来陪雎雎,所以不用和葛媛客气。”   章遇宁好奇:“你妈妈联系你了?”   瞿闻宣的愉悦表情收敛大半:“嗯。昨晚终于来电话了,让我帮雎雎好好过生日。”   “没说什么时候接雎雎?”   “暂时不接了。”瞿闻宣捻着根薯条来回碾番茄酱,低垂眉眼,面部轮廓线条微微绷着,语气含嘲,“她和她的新老公有孩子了,在养胎,分不出精力照顾雎雎,要等月份大点再说。”   这并非葛媛第一次如此。   葛媛和瞿正民离婚后,一开始每天都会和他通电话,每个星期会和他见上一次,她认识她的第二任老公后,电话一个星期能有一次,见面一个月一次。再之后有了雎雎,他基本见不到葛媛,主动打电话过去,葛媛说妹妹小需要照顾她不方便出远门,说他已经长大不能还天天找妈妈。   他便不再打扰葛媛的新生活。   至雎雎两岁左右,葛媛和雎雎的爸爸离婚,他才每年寒暑假期间受到葛媛的邀请去小住。   章遇宁闻言哑口无言。   隔着玻璃,她看见雎雎正站在儿童乐园朝她和瞿闻宣两人用力挥手示意,然后从滑梯的高处咻溜一下冲下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休息过后三人的大部分时间沉迷在天文馆内的万顷星空中,特别观赏了双子、巨蟹和天秤三个星座。   雎雎看过后认为从外形上天秤最不好看,居然真是一把秤,强烈要求她要换星座。   章遇宁告诉雎雎星座没办法换,从她出生就决定了。   瞿闻宣压根没那耐性,懒得理会,带雎雎去“炸”了头发,吓唬雎雎再那么多为什么魔法球会惩罚她头发掉光光,雎雎再次闭了嘴。   章遇宁实在看不过眼,也伸手摸所谓的“魔法球”,让头发因为静电飘起来,及时制止瞿闻宣向雎雎传播非科学言论。   雎雎得知瞿闻宣又骗人,和章遇宁联手推瞿闻宣去静电,瞿闻宣的头发最短,竖起来后,雎雎笑得夸张极了:“宣仔你好像刺猬噢。”   瞿闻宣脸黑如碳:“你还像个小疯婆子。”   章遇宁很难不表示认同。因为雎雎好奇静电,一直用自己的手抓头发,早上宁军霞为她扎的漂亮辫子全乱了,章遇宁不知如何恢复,只能任由雎雎继续顶着支楞八叉的头发离开科技馆。   等公交期间,雎雎摘掉皮筋拆散辫子,章遇宁便用小背包里携带的梳子帮雎雎梳顺。   倏尔察觉有人疑似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章遇宁转头。   瞿闻宣说:“你的发卡歪了。”   “噢噢,谢谢。”章遇宁抬手碰了碰发卡,转回身,突然忘记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瞿闻宣错开眼张望公交车开来的方向,亦突然无措于刚收回的手该如何自处。   并感到有些热。   回到小区,宁军霞已在军霞小炒为雎雎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全是雎雎平时喜欢吃的——今晚军霞小炒歇业,不招待客人。   瞿闻宣看到瞿正民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帮忙端菜出来,挑了下眉尾。   瞿正民没理睬瞿闻宣,脱下围裙后又去冰箱里取生日蛋糕。   见着生日蛋糕,雎雎今日的兴奋推向最高峰值,于几人的拥簇下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然后一起坐下来,小寿星还非要亲手给大家分蛋糕、夹菜,陀螺一般忙个不停,仿佛她是在场当家做主的人。   因为雎雎,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章遇宁的视线在饭桌上无声逡巡一圈,心想,第一次在家里超过三个人一桌吃饭。而即便她和宁军霞,也鲜少有机会母女二人一块坐下来,因为往往宁军霞得照顾店里的生意。   收回目光时,不期然撞上瞿闻宣的眼睛。   他似乎也刚扫视了一圈,眉眼间带着灼灼笑意,少年人的锐气在此时此刻的灯光下无限柔化。   章遇宁与他对视着,轻轻弯唇。   饭没吃完,雎雎就在宁军霞怀里睡着了。   章遇宁表示自己吃得差不多,要从宁军霞手中接过雎雎先带回去睡觉,瞿闻宣抢了先:“她很重,你那细胳膊细腿半路就得废。”   章遇宁不逞强,她也不想摔到雎雎,便帮忙把雎雎弄上瞿闻宣的背,由瞿闻宣背雎雎上楼。   等瞿闻宣要放雎雎在宁军霞床上时,雎雎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问说大家送她的礼物在哪里,她还没一个个拆开来看,否则不睡觉。   拗不过她,章遇宁答应折返下楼给她拿。   瞿闻宣阻了章遇宁,对雎雎微沉脸:“你忘了你只是寄住在这里,这不是你自己家想干吗就干吗。给你公主病越惯越坏了是不是?”   雎雎一下被瞿闻宣凶出眼泪,却也不松开瞿闻宣,紧紧搂住瞿闻宣的脖颈,抽噎着问:“宣、宣仔,媛媛是不是、是不是不要雎雎了?”   作者有话要说:  (~ o ~)~zZ~【捂脸】其实有点没明白为什么好几个人看到昨天那一章才觉得宣仔很早注意到宁宁呢?第二章 里林跃捡到宁宁的眼镜却交给宣仔还给宁宁已经彰显端倪诶。请记住本文明确标注了【双向暗恋】,HOHO~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木minomi 10瓶;飘飘卢。 2瓶; 第12章   chapter 12   雎雎哭了好一会儿,还一直说她会乖乖听话“宣仔不要不喜欢雎雎”,抱着瞿闻宣不放手。最后瞿闻宣迫于无奈,把雎雎先带回自己家。   宁军霞从军霞小炒回来后得知,去四楼看了一趟雎雎。   “已经睡着了。我帮她擦脸换衣服的时候,她还把我当成她妈妈,喊我‘媛媛’。”宁军霞叹气,“是我们也不够留心雎雎,以为她在这里每天玩得开开心心,并不想她妈妈。”   章遇宁轻声道:“小孩子大多心里是敏感的。大人不要以为不说,就能天|衣无缝隐瞒过去。”   这分明是她的感同身受,她从小到大心思细,否则也不会总为大人考虑,宁军霞一清二楚。闻言宁军霞面露忧色:“小宁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也答应过你有事不会隐瞒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章遇宁安抚:“妈,我最近没什么事。”   宁军霞:“那就好。”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   “你和瞿叔叔以前就认识吧?”   宁军霞顿一下,没否认:“嗯,认识,是我年轻时的老同学。”   章遇宁瞅着宁军霞略微不自然的神情,未多加追问:“行,我知道了。休息去吧妈。”   —   瞿闻宣支开行军床。   瞿正民自他身后问:“葛媛这一胎现在几个月?”   瞿闻宣没好气:“你自己去问她。”   瞿正民说:“既然雎雎起码还要再住大半年,我明天给雎雎找个幼儿园,让她上个学。每天跟在饭店里,也不像样。”   瞿闻宣这才回头看他。   瞿正民已进去卫生间。   隔天一早,瞿闻宣又是被雎雎吵醒的。   “宣仔宣仔!我的生日礼物呢?每个人都送我礼物了,为什么只有你没有?”   “我昨天不是陪你去科技馆了?”瞿闻宣翻身背对她继续睡。   “那怎么能算生日礼物呢?宁宁也一起去了,她还是有送我生日礼物。”雎雎不放过他,再次掀他的被子,“宣仔宣仔你欠我生日礼物!”   瞿闻宣简直要爆炸。到底是谁昨天晚上哭着说她会乖乖听话?!   而这是高三年的最后一天国庆假期,剩余四天得回学校补课。   从年级主任盛一把亲临校门口和督导队的学生站在一起,章遇宁和瞿闻宣便嗅到严峻的气息。   两人推着自行车,进去前齐齐驻足向盛一把问好。   “遇见你们正好,到我办公室领走你们两个班的数学考卷,回去看看考得是多一塌糊涂!下午上课我要一个个喊起来反省!这样的成绩怎么参加高考?”盛一把情绪格外激动,脑门上的那小撮头发跟随他的身体弧度摆动节奏,期间他还抬手拨了两次。   章遇宁脑海里不禁浮现瞿闻宣曾经的模仿画面,险些笑场。   到车棚后,瞿闻宣做了个抹脸的动作:“全是唾沫。数学课代表的作用就是一人代表全班提前挨老头的骂。”   章遇宁拔下车钥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一点都不担心成绩?”   瞿闻宣向来心态好:“从交卷的那一刻起,考什么分数已成定局,再担心也改变不了结果,何必浪费时间?而且万一出乎预料考得不错,岂不白白贷款了难过?”   章遇宁深以为然。之于她个人而言,一旦考完的感觉不太好,她更愿意选择抓紧时间查缺补漏。   当然,往往道理谁都明白,做起来却不容易。犹记得高一入学后的第一次周考,她的物理和化学堪堪飘过及格线,当晚回家她偷偷哭过一次。即便老师也承认题目难度大,且彼时班级平均分都没及格。   经过一中两年高强度和高难度的历练,章遇宁能做到不让自己过久沉陷在低落情绪里,但每每即将面对成绩,仍然紧张。   瞿闻宣抢先章遇宁一步进去办公室。   老头的习惯是批改完按照成绩由高往低排序考卷,于是瞿闻宣一眼看见办公桌上两沓卷子各自最上面的一张,分别是他的149分和她的149分。   除了老头之外,也就数学课代表能有机会见到此情此景,要不瞿闻宣才对班级各种职务没有兴趣。   章遇宁走上前来时,瞿闻宣正将两人的考卷分别翻面,查看一分扣在哪里。   结果是同一处——   “答案只有-1.”   “0不应该算在内。”   两人异口同声。   瞿闻宣眼里兜满细碎的笑:“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章遇宁忙不迭抽回自己的考卷,抱起其中一沓迅速往外走:“别贫了,赶紧发卷子去。”   瞿闻宣快步赶上来她身侧:“喂喂,搞错了,你拿的是四班。”   章遇宁停下来和他手里的那沓交换。   瞿闻宣又说:“下次的目标是一起考满分啊。”   章遇宁:“如果你把对数学的热情分一些给语文和英语,我们就能比谁在年级红榜上的名次比较高。”   瞿闻宣:“溜了溜了。”   大概都不安这回的月考成绩,今天大部分同学比平时来得早,而瞿闻宣刚进教室通知大家来领数学考卷,就见隔壁三班的英语课代表林怡走到他们四班门口:“英语成绩下来了,我帮你们班顺手拿过来了。”   瞿闻宣第一个冲到林怡面前。   林怡从另一只手里拎出一袋早餐:“我妈自己榨的豆浆,很好喝,你试试。”   “谢啦,不过我已经吃过。”瞿闻宣笑笑,带着已经找到的他和林跃的英语考卷迅速回去他自己的座位。   两张考卷压在桌面。   瞿闻宣尚在琢磨应该先看他自己的还是先看林跃的,身侧悄无声息伸来两只手,把两张考卷的正面同时揭开。   旋即林跃平淡无起伏的声音传出:“你输了。”   —   全年级的成绩远远未达学校的预期,一天下来不管哪位科任老师上课,气氛都是凝重的。   章遇宁本来还想中午问一问瞿闻宣的英语成绩,但瞿闻宣中午留校吃饭了,没和她一块回家。章遇宁也就大致猜到他应该考得不理想,否则以他的性格,肯定等不及到她面前翘尾巴。   下午最后一节课,全年级又被统一拉到五百人报告厅里开大会,并在会上通知大家,这个星期起,每周六全体高三年需要上课。   傍晚章遇宁带回补课自愿书给宁军霞签字,快速吃完饭赶回学校。   但并没有在篮球场上找到瞿闻宣的踪影。   去女厕所时经过四班,章遇宁不动声色往里搜寻,依旧未见人。   受月考成绩的刺激,晚上来上自习的课的同学前所未有地多,虞晓羽也出现。   不过虞晓羽额外加一个原因:“……林跃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下自习后出校门的这段路可以跟在他后面走、多看一会儿他的背影,月光之下四舍五入等于和他散步,想想就浪漫。”   “……噢。”章遇宁心不在焉,寻思着要不要让虞晓羽向郑耀打听打听,这时候教室外面一阵喧哗与骚动。   先去看热闹的同学兴奋地折返进来喊大家:“快快快!是四班的瞿闻宣在耍宝!赶紧的!”   章遇宁立刻跑出教室。   走廊上全是各个班级的同学,章遇宁挤过两个同学从围栏往下看,下面三层楼也密密匝匝探出无数颗脑袋,所有人的目光则集中在教学楼前方空地上手舞足蹈的一只“大狗熊”。   因为“大狗熊”随身携带的音乐飄到四楼几乎没声,“大狗熊”的体态又着实笨拙,也应该有“大狗熊”故意而为之的滑稽改编,看了半天章遇宁才从身边同学的猜测中了解到“大狗熊”是在做他们的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怪不得瞧着几个动作非常眼熟。   喝彩声和笑声交织,五分钟前刚打的自习课铃声惨遭无视,有些同学甚至为了有更好的观赏体验跑下楼去,尤其他们这高楼层。   虞晓羽也怂恿章遇宁下楼,章遇宁犹豫之下还是决定留在四楼。   很快广播体操临近尾声,“大狗熊”变魔术一般从两只手“唰”地调出来两条小横幅,分别写着:“林跃我最喜欢你,高考我们一定行!”   章遇宁:“?”   整栋教学楼看热闹的同学则登时沸腾。   循着动静章遇宁转头看向一旁的四班门口,只见四班留守的人里有林跃,而林跃正成为主角遭到周围的同学起哄。   楼下“大狗熊”被盛一把和班主任一并追着跑,跑掉了狗熊脑袋,露出瞿闻宣自个儿大汗淋漓的头,笨拙地边逃命边向老头解释:“是林跃要我帮忙鼓动大家学习的气氛和高考必胜的决心!不是故意捣蛋!”   班主任仰头便朝四楼喊:“林跃你也到我办公室里来!”   虞晓羽痛心疾首地抓住章遇宁的胳膊:“不是吧不是吧?林跃和瞿闻宣他们、他们、他们该不会是——”   章遇宁无语,拉虞晓羽回教室继续上自习:“你少看耽美小说、多看五三和王后雄。”   八点半,两节自习课结束,章遇宁和虞晓羽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后径自推着单车继续往前走,打算等到了路口人少的地方再骑。   左边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章遇宁直接往右边转头,果不其然看到瞿闻宣。   “干什么不等我一起回去?”   章遇宁耸耸肩:“我以为你还在班主任办公室写检讨。”   瞿闻宣皱眉:“写检讨我又不是没经验,至于搞到现在吗?”   章遇宁轻笑:“怎么你好像还觉得很骄傲?”   “不值得骄傲吗?”瞿闻宣只用一只手推车,另外一只手搭到章遇宁靠近他的这边肩膀上,“林跃想让我在全年级面前丢脸,这等好事我怎么能不拉他一块下水?”   章遇宁没感觉到他手臂的重量,只感觉到隔着校服衣料被他手臂压着的那一小块皮肤有点热。   “不是你这次的英语月考成绩打赌输了吗?你还耍赖?”   “谁告诉你我输了?”瞿闻宣从书包里抽出考卷递给她。   他的手臂也从她的肩膀上离开。章遇宁呼吸恢复顺畅,接过考卷前后翻看。   这回题目难度大,章遇宁也才只有120分,而瞿闻宣拿了112分,较之平时简单的卷子他也考过差不多的分数,确实是非常不错。   “耍赖的是林跃,”瞿闻宣冷哂,而又略微憋屈,“林跃也这个分,我和他打成平手,可他和我揪字眼,非说当初我和他赌的是考比他高,所以平分也算他赢。好,我让他一次,他赢就他赢。”   明知不合适,章遇宁还是笑了,将考卷还给瞿闻宣:“你活该,最后作文字迹如果整齐点,也不会丢掉卷面的0.5分。”   “喂喂喂,我字迹不整齐吗?是英语老师鸡蛋里挑骨头。”瞿闻宣追上来,又说,“我这招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是间接帮你出一口气好不?”   章遇宁:“?”   瞿闻宣:“林跃这回总分不是压你前头一名了?”   章遇宁忙笑着撇清:“诶诶诶,你和林跃的爱恨情仇,别殃及我这只无辜的池鱼。”   说着章遇宁张望马路两边的行人车辆后,准备骑上单车。   瞿闻宣忽然扔东西到她单车前的框里:“送你了,也给你加油打气。还好我及时藏起来,否则现在肯定被锁在一把的抽屉里。”   是之前那两条小横幅。   不知是否凑巧,两条小横幅上分别掉了“林跃”和“我们”。   倒也依旧能对仗。   而章遇宁盯着前一条横幅上剩余的五个字,不由握紧单车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林跃:“瞿闻宣你个白痴!我直的!很直!”   瞿闻宣:“你大爷!我也直的!比你还直!”   —   唔……前一条横幅“林跃我最喜欢你”,抠掉“林跃”,嗯。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美丽心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m、21787737 10瓶; 第13章   chapter 13   仿佛泡腾片突然投入水中,剧烈地沸腾。   瞿闻宣又歪下头来与她平视,英朗的脸上有两分骄矜和期待:“你不礼尚往来,也给我加油打气?”   章遇宁有些无措地骑上单车:“我才不要穿成大狗熊。”   瞿闻宣赶忙追上来:“我没让你穿成大狗熊啊。”   无论她的快慢,他始终骑于她的外侧保持与她并行,和这段时间以来每次一起回家一样。   他也没纠缠于非要她礼尚往来,开始和以往一般与她闲聊,讲述他今天为了傍晚那支广播体操舞,如何做准备。   章遇宁紧盯着前路,边听,眼角余光悄悄瞄他。   他单手骑车,如常地悠闲恣意,并在讲话过程中时不时朝她侧头过来。而经过比较矮的树枝,他会突然起身抬手抓一下树叶。   最初章遇宁提醒过他别这么做,很危险,但瞿闻宣没听进去,次数多了,章遇宁便随他去。   沿途的路灯晕开暖黄色,小虫趋光飞舞,空气中弥漫重叠的树叶的清香,凉风吹散清荣这座南方小城的最后一丝暑气。   回到小区,在车棚停好单车,章遇宁没忘记带上车筐里的两条横幅,就是把它们卷起来了,卷得看不见里头的字。   动作一向比她快的瞿闻宣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楼底下用身体抵着打开的门等她。   章遇宁快步走入。   瞿闻宣松开门,任由它自动关上,和章遇宁一起上楼。   到三楼,瞿闻宣和她道晚安,要继续往四楼走。   章遇宁停下开防盗门的动作,喊住他:“瞿闻宣。”   瞿闻宣驻足阶梯上立刻回身:“嗯?”   章遇宁怀里牢牢抱紧两卷横幅。   雎雎这时候从里头打开门:“宁宁你肥来啦了!”   章遇宁欲问出口的话卡住,转回头,看到宁军霞紧随其后走出来。   “宣仔,来,一起吃宵夜。”   瞿闻宣笑着摆摆手:“谢谢霞姨。今晚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雎雎探出脑袋略略略略略略:“宣仔不吃雎雎就可以多吃一份!噢耶!霞霞做的双皮奶可好吃了!”   瞿闻宣:“胖不死你!”   最后雎雎何止多吃一份,还加上原本属于章遇宁的半份。   宁军霞关心章遇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章遇宁解释只是没胃口。   宁军霞又想多了,以为是她做的双皮奶味道不佳,问章遇宁明天晚上想换什么宵夜。   “随便,我都吃。”章遇宁有点烦,忍不住发脾气,直接回了房间。   趴床上塞着耳机听了会儿音乐,章遇宁爬起来想再刷会儿题。   坐到书桌前,看到那两卷横幅,章遇宁展开、摊平。   房门倏尔被叩响,宁军霞的声音传入:“小宁,我进来了。”   章遇宁用书严严实实盖住横幅。   宁军霞将温热的牛奶放来她的书桌:“要不喝点牛奶?”   章遇宁没拒绝,端起牛奶杯慢慢呷,然后为她自己方才的发脾气道歉。   宁军霞温柔地笑:“没关系,高三学业紧,你压力肯定很大,有情绪很正常。本来就不应该憋在心里,借脾气发出来也好。妈妈不会怪你。”   章遇宁低垂眼,不出声。   宁军霞自床边起身:“不打扰你复习,有事可以找妈妈说,或者和老师沟通、向同学纾解。妈妈从来不要求你一定要考上哪所大学,你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行,妈妈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持你。”   章遇宁点点头:“嗯……谢谢妈……”   宁军霞出去后,章遇宁默默喝光牛奶,才挪开书,露出横幅。   她重新卷起横幅,小心翼翼收进抽屉里。   第二天早上,章遇宁和平时一样的时间出门上学,但却没见瞿闻宣从四楼出现。   她慢慢下楼,在车棚继续等。   依旧不见人。   只是瞿闻宣的单车还在。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后,章遇宁径自给单车开锁。   —   瞿闻宣自床上惊醒,一看时间竟已七点十分,牙也来不及刷,穿上校服抓起书包便冲出门,跑到302单元门口时,明知不可能,他仍敲了敲门。   应门的是抱着娃娃睡眼惺忪的雎雎:“宣仔你干什么哇人家今天想多睡会儿你——咦,宣仔宣仔你怎么不见了?做梦吗?”   瞿闻宣已下楼到了车棚,再次确认了章遇宁的单车不在,他也不耽搁时间,争分夺秒往学校赶。   结果自然还是迟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校门口被登记后,又在高三教学楼下被班主任逮个正着,拉去办公室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早读下课铃响,瞿闻宣得以回到教室。   马川盯着他的黑眼圈表示身为同桌应有的关爱:“宣哥,你昨晚没睡好?”   “睡得好我现在至于翘掉整个早读?”瞿闻宣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从昨晚下自习一回家就躺床上,不知折腾到-c-x-团队-凌晨几点。   马川转头看林跃:“跃哥,上。”   林跃的三白眼自带冷意:“关我屁事扯我身上?”   马川:“宣哥不是因为公开了和你的基情才失眠?”   前排的同学听见有人喊救命,下意识往后看,发现动静来自瞿闻宣和林跃,也不管被按头“欺负”的人是哪个,谁也没管。   两分钟后,马川抱着大花脸逃去厕所。   瞿闻宣丢下马克笔,随手拿起桌上的豆浆,插入吸管,因此得到了来自林跃的讽刺:“今天没吃了早餐来?”   瞿闻宣的背用力靠上后面的桌子:“你大爷!昨天检讨书没写够是吧?”   林跃把桌子往后挪。   瞿闻宣继续往后靠。   林跃再往后挪。   瞿闻宣挪动自己的椅子,也再往后靠。   马川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差点走错位置,才发现自己的桌子莫名从整列的倒二桌变成倒一桌。   一凝睛,只见原来林跃连人带桌椅挪到教室最后面,紧紧贴着墙,双手正奋力撑住桌子,而与林跃正在角力的是瞿闻宣,瞿闻宣连人带椅子坐在林跃的前面,后背用力往后抵桌子,挤压林跃。   两人脸都涨红了仍旧谁也不愿意先松开。   后排其他组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不劝开他们,还下注赌最后谁力气更大。   直至上课预备铃响,林跃猛地将桌子推倒。   瞿闻宣反应敏捷,在前一秒拽着椅子闪开了。   “嘭”——地一声响,全班瞬间安静。   然,硝烟中的两个当事人,一个淡定地重新扶起桌子、捡起散落满地的课本,一个从容地带着椅子回自己的座儿。   全班同学也见怪不怪地各自继续手头的事儿,恢复嗡嗡嗡嗡嗡。   马川对两人脆弱又坚固的幼稚友谊彻底服气,等林跃挪桌子回来他们后面之,马川才敢坐回瞿闻宣旁边。   瞿闻宣把喝光的豆浆瓶隔空精准投入垃圾桶后,记起支会马川,他刚刚不问自取吃掉了马川的早餐。   马川说:“早餐不是我的啊。”   瞿闻宣:“?”   林跃自后方补来一支冷箭:“三班林怡放你桌上的。”   瞿闻宣:“林跃你他妈故意坑我!”   林跃:“我问候你早餐时你让我把话说完了吗?”   瞿闻宣:“谁让你她妈又拐弯抹角?”第一节 下课课间,章遇宁抓紧时间再复习一遍等会儿英语课上要听写的单词,虞晓羽猛地拉章遇宁的手:“快看快看!瞿闻宣过来了!”   章遇宁抬头,果不其然在教室门口捕捉到瞿闻宣的身影。   他似乎在让第一排第一桌的同学帮忙喊人。   章遇宁突然感到少许紧张。   而第一排第一桌的同学却是走去林怡那里。   林怡起身像只快乐的小鸟奔向门口时,班上有一波男同学大声起哄:“吁吁吁吁,原来找林怡,瞿闻宣你下次直接自己喊呗!难不成你还害羞?”   瞿闻宣是不是害羞看不出来,但林怡显而易见害羞,红着脸回头帮瞿闻宣顶回去:“看什么?都不准备英语课听写了?”   不过瞿闻宣也还是自己撂了句:“滚蛋。”   语气听不出男生和男生之间日常打趣的戏谑,只彰显出似乎他心情非常不佳。   章遇宁收回视线在面前的英语单词。   虞晓羽还在心系动态:“有没有搞错,瞿闻宣私下找林怡做什么?难道又还钱?”   说完虞晓羽不知跑去哪儿,片刻后回来,立刻再拉章遇宁讨论:“从四班打听到了一点,原来林怡继上学期送饮料后,这学期接着给瞿闻宣送早餐,瞿闻宣早上还吃了。不是吧,瞿闻宣该不会被林怡的坚持不懈感动?”   猝不及防,章遇宁如同吃了没熟的野果,一口酸酸涩涩。   虞晓羽尚喋喋不休:“阿宁你中午和瞿闻宣一起回家的时候提醒提醒他,林怡在我们班总仗着英语课代表的身份——”   她连忙嘘了虞晓羽:“我最近不和他一块走了。别人的事儿少管。等会儿要听写,我单词还没背完。”   但章遇宁没能噤住班上其他同学的声儿,好像是林怡回来教室了,所以几个男同学又在起哄揶揄林怡和瞿闻宣讲什么悄悄话。   正在观察情况的虞晓羽又没忍住低低说道:“林怡出去和回来完全两个样儿——不行,我得再去四班打听打听。”   上课的铃响制止了虞晓羽的计划。   章遇宁在英语老师进门时眼角余光掠过和自己隔了一组的斜前方的林怡的位置,看到林怡还趴在桌上,林怡的同桌轻轻推了林怡两下,林怡终于抬头。   英语课结束后的课间操,章遇宁没去成,因为她被英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写得有点卡,嗷呜~~看完记得按爪印~一定有人不记得,林怡在第04章 就出现过。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14章   chapter 14   虞晓羽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看到章遇宁正在抄写英语单词,全是今天英语课的听写范围。   “这不会是班主任特地喊你去办公室要你做的事情吧?”   虞晓羽口中的“班主任”正是英语老师,兼任三班班主任,因为年纪轻,又第一次当班主任,且班里同时有个德高望重的数学老师兼年级主任盛一把,所以平日存在感稍微比较低。   “不是。”章遇宁笔头未停,“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虞晓羽狐疑:“为什么?”   “今天的课堂听写我没及格。”   “啊?”虞晓羽吃惊,“怎么可能?”   章遇宁平静道:“没什么不可能。”   虞晓羽忙关心:“阿宁你家里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   章遇宁忍俊不禁:“你怎么和班主任问我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   班主任喊章遇宁去办公室,不仅让她坐,还倒茶给她,一副要当知心姐姐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讲话主题和昨晚的宁军霞差不多,担心她压力太大、摆不正心态。   只是宁军霞对她考大学没具体要求,而班主任以及其他科任老师甚至学校,从高二开始就帮章遇宁制定目标,列章遇宁为清北种子选手——长驻理科年级红榜前五的学生,皆享受如此待遇。   基于章遇宁的“不配合”和安抚人心的功力,班主任最终长谈未遂,放心放她回教室。   “那你究竟……”好奇的同时,虞晓羽又担心冒犯到她的隐私,是故追问得犹豫。毕竟她和章遇宁的同桌关系这学期才开始亲近,且尚未发展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章遇宁和给班主任的解释一样:“我真的没事,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注意力不集中而已。”   虞晓羽比班主任更容易应付,闻言不疑有他,用羡慕口吻调侃:“你们这些成绩好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老师就紧张得不得了。只是一次课堂小测发挥失常,在班主任眼里跟高考失利似的。”   章遇宁又嘘她:“放我专心抄单词吧。”   虞晓羽瞅着她作业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母:“你这是打算自罚多少遍?”   章遇宁:“五十。”   虞晓羽噎住:“会不会太狠了?”   章遇宁弯唇:“骗你的。这些单词我已经背下来,抄那么多遍不是浪费复习和刷题的时间?我没那么傻。”   虞晓羽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如此,你能再抽出十秒钟的耳朵听我分享八卦给你吗?”   章遇宁预感多半又涉及瞿闻宣:“十秒开始倒计时。”   虞晓羽抓紧时间:“林跃今天又和瞿闻宣打架,桌子都掀翻了的那种程度,发生在瞿闻宣来咱们班找林怡之前。传闻两人大打出手是为了林怡。”   没等章遇宁反应,虞晓羽表明态度:“但我不相信!我才不信林跃会和林怡有关系!”   “嗯嗯。”   章遇宁点头认同的样子在虞晓羽看来敷衍又搪塞,不过虞晓羽没介意:“我知道你不感兴趣。没事,我讲完就行,心里舒坦得多。”   班长这时候通知,今天开始,全班同学傍晚放学后需要抽出半个小时准备运动会的班级方阵队形。   随后班长来让虞晓羽参加接力赛跑项目。   虞晓羽挠头:“我一般只当拉拉队,跑步肯定拖大家后腿。”   班长:“输赢没关系,凑个人头,否则咱们班人数不够。”   虞晓羽:“……倒也不用这样对我毫无期待。”   班长继而看向章遇宁:“还差一个女生,章同学你能上吗?”   语气比和虞晓羽说话时要客气非常多,不啻于疏离。   这也是班上大多数同学和她接触时的态度,因为之前章遇宁不太爱说话,给人不合群的孤僻感。   章遇宁今年少了牙套的桎梏,有心融入班级集体活动,遂没多考虑便应承下:“可以。不过我也只能凑人头。”   班长立刻往手里的表格登记章遇宁的名字。   虞晓羽替章遇宁开心:“可以破除你有社交恐惧症的谣言了。”   章遇宁无语地继续抄单词。   中午章遇宁又一个人回家,宁军霞问起一嘴:“宣仔这两天都在学校吃饭?”   “嗯。”章遇宁点头。其余未多言。   她也没什么能多言,因为她并不清楚瞿闻宣的动向。只知道中午太晒一般他们不打球,今天他应该不是像昨天中午为了准备广播体操舞而消失。   大概他逐渐恢复以前不用专门陪她往返家里和学校的正常生活吧。   挺好。   雎雎欢呼雀跃:“耶耶耶,我可以少看见宣仔那个大坏蛋惹!”   —   高一和高二年级还没放完假回校上课,傍晚放学后聚集运动场的全是高三,各个班级谁也不愿意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所以练习方阵走位的效率还算比较高。   一切从简,所以今年全年级的入场方阵只有四班搞了点花样,整出一只大狗熊作为门面担当打头阵,正是昨天晚上瞿闻宣跳广播体操舞的那身,被四班班主任加以废物利用。   “……说好听点废物利用,实际上四班班主任的原话是:‘瞿闻宣你既然那么喜欢扮大狗熊,就让你扮个够’。”这是休息的空隙虞晓羽打听来的。   章遇宁的视线越过几重人影交间的缝隙,轻而易举寻到体型笨重的大狗熊。   瞿闻宣摘下狗熊脑袋呼吸新鲜空气,接过马川递来的水,咕噜噜地灌。   郑耀专门从一班跑过来取笑他:“你们班主任对你真好,你这只狗熊即将在运动会上从年级冲向全校哈哈哈哈哈。”   说完郑耀立刻跑开,却仍不及瞿闻宣的动作快,手中的空瓶子瞄准郑耀的屁股丢。   瞿闻宣循着郑耀飞奔的路径,捕捉到章遇宁的身影。   她和虞晓羽等几个三班的女生坐在跑道中间的草坪上歇憩。   夕阳余晖的淡影落在她的眉梢眼角,她盯着草似出神,和风静日之姿,安宁又自在。   游荡的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他又联想到玉白的满月。   如同她给他的感觉,看似悬挂于天际,一度令人错觉幽冷孤高,实际上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光,尽全力照亮夜晚的路。   与太阳同辉,只是比太阳温和低调。   忽然,瞿闻宣看见三班的班长走到她面前,不知和她说什么,她起身的时候,三班班长还伸手拉了她一把,旋即两人双双不知上哪儿去。   瞿闻宣神情微恻。他第一次见到她和他们班同学,而且是男同学,有这般熟稔的接触。   马川见瞿闻宣杵那儿半晌没吭气,奇了怪:“宣哥,你瞅啥目不转睛的?”   林跃帮忙答疑解惑:“郑耀的屁股。”   瞿闻宣当即转回来,用他笨重的大狗熊身体直直朝林跃撞过去,愣是压着林跃翻滚进草坪里:“你大爷!早上的仇我现在一起找你报!”   俩小学鸡又日常斗架,马川越来越觉得画风满满基情压根没眼看……   —   章遇宁跟着班长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邀请她担任校运动会的女主持人之一。   每年的主持人都是三个年级分别出人,依照惯例高三应该沿用去年还是高二时的原班人选,但其中一位女同学是美术生,已经前往北京集训,下学期才会回校继续上文化课,因此空出个缺。而这个缺,现在希望由章遇宁来填。   “为什么找我?”章遇宁错愕。   “班主任推荐了你。”班长说,“我也认为你挺合适。”   怎么就看出她合适了?并非章遇宁妄自菲薄,而是她考入一中后,再没参加过学校里的任何文娱活动,且两年来但凡对她有点印象的人都知道,她戴牙套、形象一般、讲话还口齿不清。   ——她在心中对她自己的否定,恰恰被班长一一反驳:“我最近才发现,你个子高、形象好、气质佳、普通话流利又标准。”   获知章遇宁推辞,晚上两节自习课结束后,班主任又借用章遇宁少许时间和章遇宁谈心。   九点左右,章遇宁离开班主任办公室。   住校生们继续在上他们的第三节 自习,走读生们该回家的差不多都已回家,章遇宁第一次感受到一中褪去活力与喧哗后宁静的一面,不自觉放慢脚步。   下完一百零三级阶梯,冷不防看到车棚外的棕榈树下斜斜倚站着人。   不过章遇宁一眼辨认出对方的身影。   扶了扶眼镜,她再走近一步,从灯光的照射下看清楚他。夜间淡淡萦绕的几丝雾气依稀给他周身笼一层与他本人气质不相融的清寒。   一般国庆之后,大多数同学开始换出秋冬季校服,他的裤子是换了,上衣仍旧着夏季校服的短袖白衬衫。   倒无违和感。   过去两年的夏秋或者冬春交替季节,章遇宁便见过他如此混搭,穿在他身上比其他曾经同样混搭的男同学好看。   然而在校督导队面前,是要被扣分的。   “你终于下来了。”瞿闻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从她肩上卸下她的书包,“你再不出现我都计划直接冲进办公室找英语老师要人。”   等反应过来,书包已经换在他肩上。章遇宁说:“这么晚了,你不用等我也没关系。”   瞿闻宣顿住:“章遇宁,你是不是不愿意再和我一起上学放学?你直说。”   愠恼昭然,问得也认真,分明不是突如其来的情绪,而是积压后的喷薄。   章遇宁否认:“没有。”   瞿闻宣翻旧账:“没有的话,你为什么撒谎骗我你和虞晓羽去逛街?”   章遇宁不知中间竟隔有这层误会:“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妨碍到你和林跃、郑耀他们打球的自由了。”   瞿闻宣:“放屁。”   章遇宁:“……”   到底是第一次冲她蹦粗话,从嘴皮子溜出去后,瞿闻宣立刻给他自己皱眉头。他也没找补,接着道:“什么时候打球是我的自由,要不要和你一起上学放学同样是我的自由。怎么分配我的各种自由,我自己说了算。”   章遇宁:“我也是想向你证明,你教得很好,我已经非常熟练,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瞿闻宣还发难:“教会了徒弟,就不再需要师傅,是这样?”   章遇宁突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要这样理解我没意见。”   她绕开他:“我如果不愿意,早上也不会等你那么久。是你自己没出现。”   “你等我了吗?”瞿闻宣快步追上来,“我早上闹铃没叫醒,睡迟了,不是没出现。”   章遇宁又道:“以后我妈应该没必要多准备一份早饭。”   “谁告诉你没必要?”瞿闻宣也说,“早上没和你一起,我连早饭都没有。”   章遇宁驻足,不明意味笑一下:“不是有其他人帮你带?”   “你指林怡?”瞿闻宣正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倏尔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似笑非笑,“我说章遇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所念皆星河”,一般有个下句“星河中是你”或“星河皆是你”。咳咳,敲重点,根据各项规定,高中生不能早恋。另外放心,是甜文。   —   下一本《十八春》求收藏   【家道中落大小姐 x 白手起家富商大佬】   .   临州城百年望族杜家嫡系一脉传至这代无男丁,仅一女儿继承家业。   杜家大小姐杜允慈一满二八婚嫁年龄,媒婆几欲踏破杜家门槛,谁都妄图攀附,甘愿入赘。   结果无一人求娶成功。   带着杜家太|祖爷的信物远道而来的蒋江樵更惨遭驱赶。   .   短短两年,杜家迅速衰败。   杜老爷受派系所累锒铛入狱,三日后枪决。   杜允慈求助无门之际,有人指点,如今的临州首富蒋江樵和新任督军是拜把子兄弟,杜老爷的生死不过蒋江樵在督军面前的一句话,杜允慈可向蒋江樵自荐枕席。   当天晚上,杜允慈当真叩响蒋家大门。   .   全城等着看杜家大小姐的笑话,等着传闻中睚眦必报的蒋江樵玩弄杜允慈后将她弃如敝履。   然而,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从此无人不知,杜允慈一句话,可以让蒋江樵“上九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   -架空民国,谢绝考究,看个热闹   -文案始于2020.5.30,已截图留证   —   预收文《光芒万丈》,进专栏可收藏   文案:(20.04.02第一版,已截图)   凌晨一点,网友们发现裴解颐点赞了她和詹显的一个CP向视频,顿时群起而攻之,狂撕裴解颐不要脸倒贴蹭热度。   裴解颐取消点赞后,发的微博只写了“手滑”两个字。   毫无诚意的解释激起新一轮昏天黑地的骂战。   裴解颐将手机递给睡在旁边的男人:“看看你的粉丝都是怎么欺负我的~”   男人反手搂住她:“来,我给你赔罪。”   【认真营业小作精 x 退役运动员】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s假笑 5瓶; 第15章   chapter 15   章遇宁原本继续朝前踱了两步, 忽然再次停下,并且不出声,连呼吸也放缓。因为她发现自己走错路, 应该去车棚取单车, 却不自觉拐到运动场这边。   而橡胶跑道上, 此时此刻正有两团紧紧搂抱的身影, 一看就是年级某对偷偷谈恋爱的同学下自习来约会。   运动场历来是一中学生的约会圣地, 首先晚上一般没人来,其次光线昏暗容易营造暧昧的气氛,两人手牵手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散步、聊天、交心, 更有甚者便如眼前所见……   章遇宁当即要悄无声息撤退, 回身时猛然撞上跟在她后边的瞿闻宣。   她自己看见就看见了,如果和瞿闻宣和她一起看见,那可尴尬至极。于是章遇宁不由分说拽着他跑开。   怎料等跑到车棚,瞿闻宣竟然问:“刚刚那两个只是抱着还是在接吻?你看清楚没有?没准是我们认识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章遇宁急不可耐从校服裤兜掏车钥匙。   开完锁她抬头,赫然发现瞿闻宣矮身并歪下头来, 两只黑若点漆的眼睛仔细端详她:“章遇宁, 你脸红了。”   章遇宁一下没插准车钥匙孔:“……我这是跑出来的。”   瞿闻宣轻勾唇:“我又没说你的脸红不是跑出来的。”   “瞿闻宣把书包还我!”章遇宁伸手。   瞿闻宣骑上他自己的单车带着她的书包先行一步出校门。   章遇宁推着单车立马追出去。   瞿闻宣其实没骑远,就在校门口等她, 只不过他没下车,运用他熟练的车技兜圈。见她出来, 他努努嘴,鼓动道:“每次这段路你都用推,今天晚上没人, 你快上车试试。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罩着你。”   说到最后半句时,他骑着单车掠来她身旁, 单手搭到她一侧肩膀,浑然一股江湖义气的劲儿,似乎港片看多了。   章遇宁也正有此打算,抖开他的手,推单车至校门口划定的黄线之外,便蹬开。   自是蹬得相当顺利、一路畅行。   而瞿闻宣今晚明显比往日亢奋,仗着路面空旷,总是骑出一段后再兜回来她面前,期间两次炫技,两只手皆松开车把手。   章遇宁吓得提心吊胆:“瞿闻宣你能不能注意安全?”   瞿闻宣笑着怼回来:“章遇宁你能不能别这么胆小?”   后半段路瞿闻宣到底安分下来,因为借着今晚难得的迟归机会,瞿闻宣领章遇宁走最开始回避开的车流量比较大但比较近的那条马路。   这个时间点机动车少,又有瞿闻宣与她并行始终护在外侧,加之这一个月的骑行毕竟积累了她的经验也壮了她的胆,章遇宁完全没有最初的那份紧张。   途中瞿闻宣将早上喝错林怡豆浆的事当笑话讲给她:“……你看没有霞姨的早饭,我饿昏头了。”   章遇宁弯着唇角不予置评,只提醒:“你上个礼拜赊的饭钱结了没?”   瞿闻宣:“有你在我耳边叨叨,我想忘记都难。”   章遇宁忽然丢出个前言不对后语的问题:“你觉得我的牙齿漂亮吗?”   瞿闻宣怔忡一下。   但章遇宁紧接着说:“我不是在问你,你不要回答。”   然后她笑着超了他的车。   风拂动她堪堪及肩的短发。   瞿闻宣加速追在她身后,心想她暑假到现在还没剪过头发,长长了不少。   到小区附近时,瞿闻宣还绕了路,两人途经练车的那个篮球场再回去。   在楼底下直接碰到宁军霞、瞿正民和雎雎。   是章遇宁大晚上的没有按平时的点回家,宁军霞坐立不安,去找瞿正民,得知瞿闻宣同样未归,还打电话到学校问班主任。宁军霞险些等不住,要亲自出去寻。   雎雎拉着章遇宁的手小大人一般批评:“宁宁太不乖噢,手机也不接电话,害霞霞担心。”   章遇宁感到万分抱歉。出于学校禁止在教学区范围内使用手机的规定,虽然她书包里每天带着手机,但一般只在放学后才开机,以防不时之需。而今晚她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完全忘记这码子事。   瞿闻宣尽数揽过责任,表示是他路上贪玩以致耽搁回家的时间   宁军霞自没有要怪谁的意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上楼,吃宵夜。”   瞿闻宣从三楼端了蟹黄豆腐羹走之前,问章遇宁:“你昨晚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被雎雎那个臭丫头打断?”   章遇宁一直记着这事儿,从昨晚拖到今天早上,又拖到现在,总算得以说出口:“也没什么要紧,就是……”她稍加顿挫,“高考你也一定行。”   瞿闻宣表情略纠结:“……喂,是不是还少了点意思?”   “宣仔你怎么还不走?你身上臭烘烘,我和宁宁、还有霞霞会被你熏死的~”雎雎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瞿闻宣。   “这又不是你家?你住着住着就越俎代庖把自个儿当女主人了是吧?”瞿闻宣身体重心下放,给雎雎增加阻力,减慢他被扫地出门的速度。   兄妹俩较劲了差不多两分钟,章遇宁全程作壁上观,吃掉半碗蟹黄豆腐羹,仅在雎雎要关门时,她隔着防盗门对回身望进来的瞿闻宣舒展笑颜:“明天早上见。”   宁军霞抱着洗完澡的雎雎回房间,发现章遇宁今晚没在她自己屋里复习,而在这边翻看旧相册。   雎雎站到床上后,立刻往坐在床边的章遇宁背上扑,抵着章遇宁的肩膀极其夸张地“哇~~~”出声:“宁宁这是你小时候吗?和雎雎一样是美丽的公主呢!”   章遇宁伸手往后轻轻拍一下雎雎的额头:“雎雎你的嘴巴每天都抹了蜜。”   雎雎站直身体双手托到下巴做出开花的动作:“才不用抹蜜,雎雎本来就很甜~”   章遇宁瞬间和宁军霞一起笑——雎雎借住进她们家后,每天多很多欢乐。   为雎雎穿好衣服后,宁军霞坐到章遇宁身侧,语气颇有些怀念:“怎么突然把它们找出来了?”   章遇宁摸摸老照片的边角:“给自己找回点以前的信心。”   —   瞿闻宣回到四楼,分了半碗蟹黄豆腐羹给瞿正民。   宁军霞盛的这碗分量很足,两个男人吃完全没问题。   瞿正民未拒绝,和瞿闻宣各自占据饭桌的一侧,埋头扒拉碗里的佳肴,谁也没搭理谁。   最后是瞿正民先空碗,并打破沉寂:“你手机没带身上?”   “带了。玩游戏没电。”嘴里含着东西,瞿闻宣语焉不详。   因为被家长防着不务正业,学校里大伙儿的手机多数只满足基本联系功能。瞿闻宣这部是葛媛买给他的,没那么多讲究,所以比较正常点,足以支撑手游的下载和运行。这些天他带去学校,成了香饽饽,一个个饿狼扑食般,一会儿这人下课来借玩,一会儿那人下课来借玩,三两下耗尽电量。   瞿正民不知情况,自然而然误会:“你在学校不上课游戏玩到手机都没电?”   “省省吧,你管我在学校里做什么?”瞿闻宣懒得解释,他早习惯瞿正民对他的不信任和武断。今晚如果不是宁军霞担心章遇宁,瞿正民哪儿可能关心他几点回家。初中有一回他跑林跃家睡觉,第二天瞿正民见着他连问也没问。   放下碗,瞿闻宣抓起书包回房间:“麻烦你多洗一只了,我冲完澡还有课文要背。”   因为大狗熊事件,语文老师,即他们四班班主任,盯他很紧,点名要他以后每次语文课都第一个站起来完成前一天指定的课文背诵内容,错一个字都不行。   这导致连续一个星期,瞿闻宣因为错字、漏字或少字,被单独揪去办公室背到一字不差为止。   唯一的好处是,他不必穿着厚重的大狗熊,一次次参加彩排。   然,也正因为缺席彩排,瞿闻宣直至校运动会开幕那天才得知,原来章遇宁是今年的主持人之一。   —   三、四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兼三班班主任高琼,虽然因为资历浅没什么班主任的存在感,但她也因为年轻被学校委派负责学生文娱活动方面的总体把关工作。   学生会的学生告知高三年女主持缺个空之后,高琼立刻想到章遇宁的学生档案里,记录了她小学和初中在文娱活动方面的履历。   在办公室里高琼提及时,章遇宁很是久违。   说到底还是年纪小的时候更单纯无畏,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所以敢上舞台。初中一年级因为牙齿不太整齐落选学校新年联欢会的小主持人后,她只参与幕后策划,再后来初三,面临中考,学业日渐繁重,她似乎也失去兴趣。   一中校运动会的主持人比她履历上参加过的活动都简单,主要是在开幕式上和其他主持人搭配读每个班级的方阵入场的介绍词,之后轮流负责播报各个项目的成绩和朗读同学们投来的广播稿。   经过一晚上的考虑,章遇宁决定应承下。   事先无需做很多准备,章遇宁自行熟悉分配到的几组介绍词,到运动会前一天,才和其他几位主持人碰面彩排。   巧的是,章遇宁的搭档是林跃。   对此虞晓羽嫉妒得发狂。   开幕式当天,章遇宁随其他主持人一同走上主席台时,感觉运动场上无数的目光中,最强烈的那道定然属于虞晓羽。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草,好个屁,一点也不好!”瞿闻宣受制在大狗熊的身体里,强忍住想把手中大狗熊的脑袋掷向林跃的冲动。如果眼神能杀人,林跃必然已死上千万遍。   瞿闻宣转头,想揪马川来跟前了解情况,马川正和其他男同学讨论台上的各位女主持人。   “每个主持人是不是都化了妆?”   “肯定画了。最右边那位,今年高一新进来的小妹妹吧?腮红擦多了吧?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过很可爱。”   “高二五班的班花比去年看又漂亮了。”   “昨天彩排我就想说了,以前我怎么没觉得牙套妹挺好看的。”说这句的是郑耀,他日常喜欢来四班串门。   马川接腔问:“牙套妹是谁?”   郑耀:“不就你们隔壁三班的第一名章遇宁。”   马川:“噢……你没提我都忘记了,章遇宁同学以前是有戴牙套。她今天看起来好像是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不一样。”   郑耀琢磨:“戴没戴牙套差别这么大吗?”   对此也感兴趣的男生加入讨论:“你们才注意到章遇宁越来越漂亮了吗?我以前就发现她了,每次上厕所她从我们四班经过,我都会观摩这位学霸,她其实只是牙齿不好看吧?侧面会觉得她的整个口腔像猴子的嘴巴往外突,但这学期开学她摘掉牙套后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她。今天这身衣服绝对也给她加分了。你瞅瞅她百褶裙下的那双腿,又瘦又直又长。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什么时候能改成裙子,我保证每天一大早来上课。”   郑耀点头:“开学前我借她的作业抄,她就没戴牙套了。那时我也和胖子说接触过后发现牙套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马川则开辟新的观察视角:“你们觉不觉得章遇宁同学和咱们跃哥站在一起很搭?”   说完马川发现,前面两位仁兄不知为何全脸朝地面狗吃屎的姿势栽倒进草坪。   旋即马川看到有团臃肿的影子自郑耀身后挪到他身后。   但未及反应,马川只觉一股撞击力袭上他的后背和屁股。   他也同款狗吃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上架第一更,码字不易,感谢对正版阅读的支持。好累,加上白天的免费章,我今天写了将近八千字。本章发布二十四小时内满25字的评论自动掉落红包哟~【捂脸】前面我发的红包够你们订阅好几章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你好 1瓶; 第16章   chapter 16   “……加油!高一(7)班!无需言!做自己!拼搏!拼搏!拼搏!”   走完各方讲话流程后, 正式进入班级方阵的次序亮相。高一和高二年级的介绍词,大多激情满满,主持人朗读出来的情绪亦十二分饱满, 叫人听着倍感振奋。   章遇宁和林跃, 是在高三年的班级开始出场, 才轮到part。林跃先出声, 播报高三一班的精神风采。   他的声线和他这个人外表给人的印象一样, 冷然又自持,但他的语气是有感情的。   候场中的高三(4)班里,马川也正跟瞿闻宣感慨:“咱们跃哥也是有感情的人。”   “呵, 他有个屁感情。”瞿闻宣冷哂。   马川原本要接他的茬, 却遭瞿闻宣突然强势又霸道的噤声:“敢说话我再踹你一脚!”   瞿闻宣尾音方落下,铿锵脆亮的女声接在林跃的声音之后响在运动场上空:“迎面昂首阔步走来的是高三(2)班……”   四班的体育委员也在这时发出通知:“快快快!都准备!三班出发了!我们跟在三班后面!——瞿闻宣,你可以戴头套了!”   —   林跃在念高三(3)的介绍词时,高一和高二年级就开始有人在笑,不过不是笑毫无花样的高三(3)班, 而是紧随其后的高三(4)班里那只大狗熊。   等章遇宁开始介绍高三(4)班, 大狗熊停在主席台正前方打了套……醉拳?   “高三(4)班,他们拥有最美丽的青春和最灿烂的梦想, 他们担负最沉重的担子却迈着最轻盈的步伐。团结、智慧、不服输,是他们对高三这个战场的表达, 飞扬的姿态是他们对比赛的跃跃欲试,【注】”——大狗熊对应“飞扬”划开疑似雄鹰展翅的姿势。   “昂起的头颅宣告着他们的胜利,【注】”——大狗熊摘掉狗熊头套高高举过头顶。   “他们会用他们的拼搏, 换取一生的无憾无悔!【注】”章遇宁朗读完最后一句,但应该随班级方阵一起离开的瞿闻宣却没有动,仍旧站在原地。   通过主席台上的开阔视角, 章遇宁清楚地看到瞿闻宣怒目瞪视……林跃?   四班方阵里迅速跑出来个男生拉瞿闻宣归队。   与此同时,章遇宁听见身旁的林跃说了句:“白痴。”   紧接着林跃自她手中接过话筒,无事发生般,淡定开启高三(5)的介绍词。   章遇宁:“……”   短暂的小插曲到底没造成大影响,全部方阵顺利走完,紧接着无缝衔接比赛项目。   章遇宁和林跃以及高二年的两位学妹轮的是今天的班驻守主席台发通知、播报成绩和读广播稿。   四人分配完工作,章遇宁专心筛选各班投来的广播稿。   须臾,两位学妹忽然来问她:“学姐,你知道林跃学长去哪里了吗?”   “他不在吗?”章遇宁压根没留意林跃的去向,抬头,推高鼻梁上的镜架,看一眼,随口说,“可能去厕所。”   两位学妹却提议:“学姐,要不你问问林跃学长班上的同学?”   章遇宁适才品出她们对林跃的特殊关心:“好,我帮你们问问。”   心道这事儿拜托给虞晓羽再合适不过。   她刚要起身,只听两位学妹齐齐朝她身后的方向问候:“学长好!”   紧张而又带少许羞涩。   但并非林跃回来——   有人拉过林跃的椅子坐来章遇宁身旁。   赫然是瞿闻宣。   坐下后他拿起一沓广播稿问她:“这些是可以读的?”   章遇宁狐疑:“你干什么?”   瞿闻宣:“顶替林跃呗。”   章遇宁:“?”   瞿闻宣:“林跃有事,没空。”   “噢。”章遇宁自然无所谓林跃来不来,只是帮两位学妹了解情况。旋即她伸手从瞿闻宣的头发上揪下来一根草,怀疑瞿闻宣去草坪滚过一圈。   她的猜测没错,的确如此。又是绊倒林跃一块滚的,并且真就一圈结束——   “神经病,吃醋吃到我头上!”   “你昨天不能告诉我你和她是搭档?”   “我怎么知道你天天晚上和她一起回家却连她当主持人也不清楚?”   “……”他胸口中了一箭,但还是说,“我和她没聊到这件事不行吗?”   林跃推开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和灰:“我要再准备准备明天的跳高,不回主席台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决定暂且放过林跃。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章遇宁和其他男主持搭档,他其实会更不爽。   侧目,瞿闻宣近距离端详今天的章遇宁。   之前郑耀和马川他们讨论主持人都化了妆,眼下他只觉得她的嘴唇比平时红一些。饶是如此,也没妨碍她的耀眼,是她自身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搞得他心里一度不太是滋味,好比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深海宝藏,突然被越来越多人挖掘。   “你没化妆?”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章遇宁怔一下,她转头,与瞿闻宣四目相触一瞬,错开眼,靠近他一侧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别了别耳边的头发,并且也没察觉自己还舔了一下嘴唇:“化了就要卸,好像会很麻烦,我家里没卸妆用品。所以让学妹只给我涂点口红。”   化妆是学生会自行解决,没有硬性规定。服装则是学校统一分配的英伦风制服,每年的主持人穿的都是同一身,所以尺寸有些不合,她今天一直不太习惯。   又有一沓新投来的广播稿,章遇宁起身自台边接过,回来重新坐下时,瞿闻宣把他脱下来的校服外套丢给她。   章遇宁不明所以。   “盖腿。”瞿闻宣从她手里拿走三分之二的广播稿,“我比你更清楚男性群体里存在多恶臭的一撮人。一中的男生也不例外。”   “……”   其实他说的这一点,章遇宁并不是单纯地毫无见识。   她高一的那个班级,女生个子普遍偏矮,她的座位便比较靠后,紧挨后方男同学们的大本营,因此偶尔会不小心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题。瞿闻宣刚入学时那辆酷炫单车的事迹,章遇宁的消息来源就在此。   而抛开生活日常和校园八卦,他们的话题还涉及哪个女同学的胸比较大、某位年轻女老师今天的内衣能看出是什么颜色、隔壁班班花上初中时和校外的混混谈过恋爱早被搞过。   章遇宁铺开他的校服外套:“你不也是‘一中的男生’?”   瞿闻宣:“我最多研究苍老师。”   章遇宁:“……”他倒坦诚,还一点不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仿佛只是在说他研究数理化某道难题。   瞿闻宣说完便又歪头来瞅她:“章遇宁,你的反应告诉我你知道‘苍老师’是谁。”   他似乎越来越喜欢挑起她的窘态。   但章遇宁往往不遂他的愿。她立刻将手里的广播稿再分一半塞他手里:“这么出名的日本女明星我当然听说过名字。”   “我也没说不正常。我们国家缺乏对未成年的生理常识普及教育工作,苍老师值得我们很多人尊称她‘老师’。”瞿闻宣很正经地说,又仿佛只是在评价王后雄教材完全解析非常好用。   章遇宁:“……瞿闻宣该播广播稿了。”   瞿闻宣:“行,你就别再费嗓子了,交给我。”   于是接下来,瞿闻宣的声音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两个学妹根本没再管林跃上哪儿,时不时过来问瞿闻宣要不要喝水、要不要歇一歇或者“学长辛苦了”。   广播稿的投稿量因此剧增,很多女同学希望自己的稿子被瞿闻宣拿在手里、被瞿闻宣亲口读出来。   下午章遇宁甚至其中发现写给瞿闻宣的情书。   ——应该是情书,不像广播稿统一用学校的作业纸,而专门包了只漂亮的信封,以爱心贴纸封口,醒目标注“瞿闻宣(收)”。   章遇宁转手递给瞿闻宣。   瞿闻宣接过后才看清楚是什么:“……你放到没通过的稿件那边就行了。”   章遇宁说:“我要尊重写信的人,送达收件人手中;我也要尊重收件人,不能擅自处理别人的信件。”   瞿闻宣耸耸肩,手从章遇宁面前绕行,亲自放过去。   收回手时,瞿闻宣停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明天早上我出战400米,你记得给我加油,我想破了我自己去年的记录。”   章遇宁想了一下:“20×200的男女混合接力赛也在明天早上,我得看看——”   瞿闻宣笑着打断她:“我知道,接力赛先比,我也参加了,不会给你放水的。你们班肯定拿不了前三,你不用太尽力,留点体力后面给我的个人赛加油。”   章遇宁:“呸,谁要你放水了?”   第二天上午,章遇宁和虞晓羽一块做赛前热身,据虞晓羽打听到,昨天的单日广播稿投稿量创历届校运动会新高。   “但我坚决不认同瞿闻宣的人气比林跃高,林跃前两年当主持人之所以没拉动广播稿数量,是因为他每次都没参与播报。如果他也像瞿闻宣张扬一些,哪儿还有瞿闻宣的事儿?一中‘入江直树’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林怡这时过来要和虞晓羽更换交棒的次序,中断了两人的交谈。   虞晓羽跑哪个都没关系,要是别人来还好说话些,可虞晓羽一向不喜欢林怡,于是拒绝:“……我要和阿宁前后棒,你找别人换吧。”   林怡说:“你自己找班主任或者体委反对。这是班主任和体委商量的策略调整。”   20×200接力是一中的传统大项目,参赛人数占据全班将近一半,体现的是班级的凝聚力,其中一棒还是各班班主任,所有项目中最受重视,故而那天班长即便赶鸭子上架也要拉章遇宁和虞晓羽凑齐人头。   虞晓羽真跑去问体委确认了,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跑道的另外一侧预备。   章遇宁跑的是第四棒。她自己挑的,头尾的关键位置留给班里的健将,她作为充数的,早点跑完早点结束。   林怡替换了虞晓羽的位置,在章遇宁的前面,是第三棒。   上跑道定位的时候,章遇宁忽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嗓音给她喊加油。   她望过去内侧的草坪,果不其然看见瞿闻宣。   瞿闻宣跑的是他们四班的最后一棒,要等前面19个跑完,所以暂时不着急,抽出时间特地过来看她。   他平时只有打篮球才带运动发带,今天也给戴上了,章遇宁一眼认出是她送给他的那只红色,又给他整个人再添一分醒目。   第一棒已经开始跑了,章遇宁听见枪声,立刻从瞿闻宣身上收回收线,全副身心关注前面三棒的同学。   高三年纪一共十个班,分两批次比,1-5班是第一批次。   不多时章遇宁看到一班那边的第三棒迅速跑来,而他们三班的第三棒是五个班之中倒数第二个才出现的。   林怡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前一秒,章遇宁刚听见瞿闻宣比他们班体委还要尽心尽力地提醒她可以开始助跑,她立刻照瞿闻宣的指示做,一边小步往前跑,一边回头看林怡,右手也往后伸做接棒的准备。   终于,林怡把她手中的接力棒递来章遇宁手里。   “跑!章遇宁快跑!”   四下里交织各班观赛同学的加油,尽是吵嚷与喧哗,也没能影响她接收到瞿闻宣的声音,章遇宁握紧接力棒拔腿就要加速,冷不防察觉林怡没松手。   却见林怡望向草坪里的人群中,不知在看什么。   章遇宁情急地赶紧用力地拽了一下。   结果林怡没站稳,连棒带人一并朝章遇宁扑倒而来。   章遇宁毫无防备,霎时跟着摔跤在跑道上,还成了林怡的人肉垫。   场面一度混乱而慌乱,乱得章遇宁完全记不得具体细节,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重新爬起来在落后其他班很多的情况下跑掉她的那两百米,成功把接力棒交给第五个同学。   而她坐在草坪上,瞿闻宣蹲在她身前,卷起她左腿的裤管,正在往她的伤口上喷药。   章遇宁推了瞿闻宣一下:“你怎么还在这?你们班最后一棒不跑了?”   “找人顶替了。反正没有我,我们班也肯定能拿前三,我保存实力到我的个人赛。”说着瞿闻宣嘲讽,“哪儿像你们班,你都摔了还要你继续跑。”   章遇宁没眼瞎,周围可还站着两三个自己三班的同学,瞿闻宣话落,拿着另外一瓶药等在旁的班长肉眼可见尴尬,道歉:“的确是我们对不起章遇宁同学。”   章遇宁一下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不是,我本来就是三班的一份子,状况也出在我这一棒,我不跑后面的人不能继续跑,我应该完成——瞿闻宣快回你们四班去。”   瞿闻宣没好气,还有点拽:“你说回就回?”   章遇宁脾气也有点上来,缩回自己的腿不给他继续喷药。   瞿闻宣握住她的脚踝,非拉直回她的腿。   “章遇宁同学你小心点先别乱动,一会儿碰到伤口更加严重就不好了。”班长插话,他的语气听来好似当作他们俩在吵架。   其实已经碰到了,屈腿的一刻章遇宁就觉得很疼,只是没吭声。   可瞿闻宣分明发现了,瞥她一眼,将喷雾塞给班长:“去医务室。”   然后他转身背对章遇宁蹲下:“上来。”   “……”   扫视一圈身周的几个同学,章遇宁一时之间没动弹。   瞿闻宣似乎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回过头来看她,再次道:“上来啊,我背你去医务室。”   作者有话要说:  【注】:班级方阵介绍词来自百度。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绝色》,这句话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了。   本章还是发布24小时内满25字两分评论自动掉落红包。这本书高中的内容(暂时不确定届时会不会写番外)大概占全文二分一,一般写着写着我会根据情况调整架构啦,以届时实际为准哈哈。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3个;哇哈哈啊哇哈哈、panm、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islinn 10瓶; 第17章   chapter 17   【“去见你的路上, 我一直用跑的。”——瞿闻宣】   —   班主任高琼这时候带着校医飞奔而来:“遇宁,怎样?严重不严重?现在你听老师的,什么都别管, 和林怡一样去医务室, 千万别影响到你们后面正常上课——行了, 其他人也不要都围在这儿, 该干嘛干嘛去, 有我在。常浩,咱们班先交给你。”   班长闻言点头:“老师放心!”   章遇宁很快被两位校医用担架抬起,在高琼的陪同下往医务室方向去。   瞿闻宣下意识要跟着走, 马川跑来寻他:“宣哥你还真在这里?果然问跃哥准没错, 你没听广播里通知男子400米马上要开始了吗?大家伙儿四处找你呢,快回去准备!”   一中因为还和初中部、小学部连在一块,校医务室整得算比较大,即便如此加起来统共也只有三位校医。高琼一下整来两位,排面大得章遇宁受不太住。   由于正逢校运动会, 两位男校医抬她来医务室后, 就又折返运动场,由留守医务室的女校医接手章遇宁。   没有伤到骨头, 膝盖撞地肿了一片,也擦破一块皮, 屈伸时尤其痛。处理伤口期间,另外几位科任老师、盛一把以及教导主任先后来过。   盛一把和教导主任还把高琼严厉批评一通,主旨是班级荣誉不该凌驾于学生的安全之上, 章遇宁第一次摔倒时就不能让章遇宁继续参加接力赛。纵使章遇宁一再强调是她个人的坚持,和高琼没有关系。彼时高琼也在准备接棒,对这个突发的意外没能及时获知。   盛一把和教导主任等人全部离开后, 章遇宁愧怍地向高琼致以歉意。   高琼鼓励她:“遇宁你千万别把盛老师和主任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他们的立场和角度是对的,但你也没有任何过错。不仅如此,你是好样的,老师替你骄傲,老师要感谢你,感谢你为三班而付出的这次努力。之前看到你出现在20x200接力赛的名单上,老师就已经倍感欣慰。还有你昨天站在主席台上的风采,也为我们班争了光。”   如果说推荐她当主持人一事,高琼的意图还不够明显,那么现在章遇宁几乎可以肯定,这位一直以来班主任身份存在感弱的英语老师,原来有在悄悄观察她成绩以外的情况。   高琼没忘记林怡也在,林怡的伤比章遇宁轻,高琼和林怡又说了几句,让她们两人暂且在医务室歇着,她先赶回去运动场。   早就来了医务室但因为几位老师而等在外头的虞晓羽在高琼离开后立马进门来陪章遇宁。   她又打趣:“上次课堂小测惊动班主任,这次摔跤差点没惊动校长,也就只有你们这几个清北预备生能享受这种待遇。”   章遇宁可哭笑不得,打发虞晓羽回运动场看林跃。她也是不想再给更多人添麻烦。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怕你被暗杀。”这话虞晓羽非但不低声,还故意放大音量。   于是当即惹毛林怡:“虞晓羽你阴阳怪气给谁听呢?”   虞晓羽扭身,正面刚林怡:“谁现在迫不及待反应,就说给谁听喽。”   林怡:“谁心里有鬼了?虞晓羽你给我说清楚!”   虞晓羽:“说清楚就说清楚。比赛的时候,你是故意使绊子害阿宁摔跤受伤对不对?”   林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故意害她?”   “因为阿宁和瞿闻宣关系好,你羡慕嫉妒恨!初中你喜欢隔壁班班长,但隔壁班班长和我玩得好不搭理你,你就在体育课把我从单杠推下去,我脑袋上现在还留着疤!上高中你又故技重施!”边说,虞晓羽边扒拉头发,要展示疤痕作为证据。   战火以她为导|火索蔓延向两人的陈年积怨,愈演愈烈,章遇宁没法再作壁上观,拉了拉虞晓羽试图劝架。   那边林怡急红眼辩驳:“谁嫉妒了?单杠摔下去明明是你自己脚没踩稳反而恶人先告状赖我头上。你以前就喜欢挑拨离间,现在还是每天搬弄是非,虞晓羽你再冤枉我我和你没完!”   虞晓羽不知怎的哭起来:“我才要和你没完!我这就去告诉班主任、告诉一把阿宁受伤的真相!”   林怡也哭:“你去!谁怕谁?你告状到校长面前我也不怕!”   “林怡你给我等着!”   虞晓羽当真冲出医务室,章遇宁反应不及,压根拦不住。   林怡则继续哭,而且越哭越伤心。   章遇宁以往和她鲜少接触,当下的情况章遇宁也不懂应如何应对,索性什么都不做,隔着一个床的距离,默默听她哭。   顷刻,是林怡主动对她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爱信不信!”   章遇宁点头,方才出声:“嗯,我知道,我相信。”   林怡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再说,啜泣着离开医务室。   章遇宁登时剩自己一个人。她也想走。   原本打算让虞晓羽给她带本书或者带张卷子来。   运动会开三天,虽然不上课,但各位科任老师布置足了作业,所以每年在一中校运动会的现场必然有个奇观:跑道上,赛事激烈又紧张;跑道外的看台里,同学们个个无视喧哗专注作业,等自己班有比赛时,会抬头或者起身加油,一结束立刻重归书山学海。   正为时间被浪费而伤脑筋,冷不防后脑勺遭人手指轻弹。章遇宁转头,一枚金属奖牌落她眼前悠悠晃荡。   “给。”   每次瞿闻宣出现,仿佛自带特效,类似瓶子的软木塞打开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啵”一声。   章遇宁接过手,两年来第一次有机会端详校运动会的奖牌模样:“恭喜你今年又男子400米第一。”   “比去年快0.5秒。”瞿闻宣很臭屁地轻扬下巴。   他脸上晒得少许红,身上既有汗也有水,校服裤腿原本应该是两只都卷高,现在散得只剩一边,上半身穿的是他自己的短袖白T。说话间他落座旁边的床位,随手丢下他的校服外套,热得卷起他白T的两边袖子,变成无袖,露出微微鼓胀的肱二头肌。   劲瘦而不文弱,却也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未褪的青涩,而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在他身上总洋溢得比同龄人张扬。   瞿闻宣又从他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和折了好几折的考卷,丢到她这边的床上:“作为奖牌的交换,你帮我写掉这两张物理考卷。”   章遇宁气笑,丢还奖牌:“想得美。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作交换?”   “就现在呗。”瞿闻宣伸手抓住半空中奖牌的绳子,“喂喂喂老兄,别扔啊,我是想着快点比完能快点来看你才拿到的——怎样?还疼不疼?”   他前倾身体过来,欲图伸手卷她的校服裤管检查她伤口的包扎情况。   “不疼了。”章遇宁偏巧这时也直着腿轻轻抬高一下示意。   瞿闻宣的手指便碰上她的脚趾头。   前者温温热热。   后者冰冰凉凉。   两人神思均恍惚一瞬,触电般迅速一个放下腿、一个收回手。   “……”   隔数秒。   瞿闻宣:“……我终于可以也对你说一句:你活该。”   章遇宁:“……瞿闻宣把你的考卷带走。”   最后考卷到底没带走。   说是让她帮他做,实际上因为考卷完全一字未动,她只要写上她自己的名字,便成为她的考卷,回头她把自己也还没做的那份换给他即可。不过章遇宁只拿一张,另一张要他自力更生。   而瞿闻宣和考卷一起留在医务室。他说他也受伤,来看校医。可章遇宁压根连他一根毫毛也没瞧见哪儿伤着。   他彻底霸占旁儿那张床,舒舒服服枕着枕头倚躺床头,一边习惯性地熟稔转笔,一边做需要他自力更生的那另一张物理卷。   但瞿闻宣又不完全自力更生,非隔会儿抛她一个问题。   “章遇宁,电势能变化的公式是什么?”   “章遇宁,洛仑磁力的方向怎么判断?”   “……”   章遇宁:“……简单的问题别找我。”   瞿闻宣:“考考你的基础呗。”   手中的考卷翻面时,章遇宁察觉瞿闻宣似乎半晌没声儿,她瞥向他那边,才发现他双手枕在脖颈后,考卷盖在脸上,纹丝不动,分明睡着了。   床边窗帘轻卷,风从敞开的半扇窗子吹进来,拂动他脸上的考卷,边角卷了三次后,整张飞落地面。   大抵在睡梦中觉得光线太亮,他皱起眉翻身侧躺,面朝她这边。   黑色的短发压在枕头上,支楞八叉的部分毛茸茸的,像小狗的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章遇宁足足盯着他有两分多钟,方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发了呆。   蛰伏心底两年的那份悸动,伴随和他的相处,活络得越来越频繁。   从床上起来,她下了一条腿到地上,俯身捡起考卷,收到自己这边。   之前闹那么多动静,实际上他一个字没往上写,不过他问及的公式,的确解题得用到,卷子难度不大,勿怪他连笔也懒得动,光用眼睛做题。   但再简单,考卷都是要写出来上交作业的。   最终章遇宁决定将两张据为己有,全部填满。   待写完最后一个字,章遇宁抬头。   瞿闻宣保持侧躺的姿势枕着他自己的一只手臂,不知何时已醒来,睁着两只黑若点漆的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   “很好睡?”章遇宁在他一侧的脸瞥见浅浅的印子。   瞿闻宣勾唇:“做了个有点美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零点要上夹子,写不了更多内容,否则影响我的千字,小糊逼伤不起【秃头】。这一更先看着,下一更要明天晚上(即:6.17)晚上23:00之后才会更新。啾啾,本章发布24小时内满25字的两分评论自动掉落红包。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18章   chapter 18   【清荣一中历届风云人物榜之瞿闻宣篇:“瞿闻宣的单车没有后座。”】   —   章遇宁很难不好奇:“怎么美?”   瞿闻宣欠欠的:“来, 我检查检查,你是不是和梦里一样,帮我把卷子都写完了。”   “……那的确是太美了。”章遇宁认为他没有讲实话。   瞿闻宣过来抽走考卷:“看, 我的美梦成真。”   “还来, 它们现在是我的了。”章遇宁伸手要夺回。   瞿闻宣侧开身:“怎么就成你的了?它们是我带来的。”   章遇宁再坐高:“我已经写了我的名儿。”   瞿闻宣躲闪:“我改掉就行。”   章遇宁:“字迹也是我的。”   瞿闻宣:“老师看不出。”   章遇宁:“认清你自己的潦草。”   瞿闻宣佯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章遇宁:“瞿闻宣给我!”   瞿闻宣:“你强得回去我就给你。”   马川和常浩甫一走进来, 只见章遇宁拽着瞿闻宣的左胳膊, 拉扯得瞿闻宣的白T领口大开, 左肩裸露。瞿闻宣站在床边,右手拿着张考卷,笑着往章遇宁面前挥动, 每每迅捷避开章遇宁的伸手来抓, 逗猫似的,嘴里还喊着:“来啊来啊来啦。”   “……”   马川深沉地问常浩:“没想到你们班章遇宁同学是个……开朗的女生。”   常浩也意外地问马川:“没想到你们班瞿闻宣连女同学都欺负。”   马川力排众女生又惨遭林跃替换作为四班的代表带着全班的关怀前来探望受伤的瞿闻宣。   常浩身为三班班长受班主任叮嘱前来接走章遇宁送她回家。   两人在半路相逢,经交流得知目的地都是医务室,于是有了这趟结伴而行。   章遇宁先发现两道人影杵门口。   瞿闻宣见“猫咪”忽然不玩了,矜持地坐回去, 方才注意到马川和常浩, 霎时意趣阑珊:“你们来干什么?”   马川险些噎语:“宣哥,你的伤怎样?”看样子没什么事情。   瞿闻宣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你一来我的伤口又疼了。”   “……”果然他就不应该临危受命, 能安慰宣哥的只有跃哥。马川说:“宣哥你哪儿疼?我帮你喊校医。”   瞿闻宣没搭理马川,因为他听到常浩说要送章遇宁回家:“……班主任批了假, 下午和明天你可以不用来学校,连着周末都在家养好伤。”   瞿闻宣直接接过话茬:“交给我,我送她。我家和她家上下楼。”   两人特地赶在上午运动会的所有项目结束前离开, 避免遇上放学的高峰期。   章遇宁拿着假条单脚站立等在门卫处,瞿闻宣带着常浩帮她从三班拿下来的书包、推着她的单车来校门口接人。   在章遇宁坐上后座前,瞿闻宣将他的校服外套整齐折叠平铺到后座:“等会儿要把你颠坏了, 我赔不起三班一个第一名、赔不起学校一个清北准预备生。”   章遇宁以前从不觉得自己身体里存在任何暴力因子,最近却时不时生出揍人的冲动:“瞿闻宣你还要不要你的考卷了?”   两张答完的物理题,最终还是落回她手中。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班班长交你的书包给我时的再三叮嘱。”说着瞿闻宣骑上座,“手手手,你的手呢?不抓着我你是真想从车上摔下去?”   章遇宁有些无措地双手揪住瞿闻宣的白T下摆:“你骑慢点,我想摔也摔不了。”   瞿闻宣扭头:“喂,兄弟,你这样会把我勒断气的。刚刚在医务室你抓我衣服的勒痕还没消。”   章遇宁已经看见了,尤其当下因为他的侧身她一抬眼就能入目,在他脖子右侧,细细一条浅痕,红红的。   “是你先惹我。”她觉得当时她的身体不属于她。如果马川和常浩没出现,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幼稚地陪瞿闻宣玩闹。   瞿闻宣正要反驳,倏尔察觉她的手隔着衣服布料,扶在他的腰上。   他登时如同被点了哑穴,下意识垂首投去视线。   她纤细白净的手指微微蜷缩,掐得他的腰线自他宽松的白T中若隐若现。   今天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他穿的是短袖,却感到很热,从腰际两侧燃起的火苗短短数秒内烧着他全身。   瞿闻宣急急忙忙蹬开单车的两只脚踏板,让迎面的风更强烈地吹。……比跑四百米时还热。   “章遇宁。”   瞿闻宣忽然喊她。   章遇宁的思绪沉浸在自己直冒汗的黏糊手心:“怎么了?”   许是曾经有电视剧的情节残留她脑子里,章遇宁总感觉他下一句要冒出来:“你好沉。”   不过瞿闻宣说的是:“我们走斜坡吧!”   没等她同意,单车猛然加速,章遇宁急急将手抓得愈发牢。   斜坡的尽头是章遇宁过去两年往返学校和城郊之间必经的公交亭。两年前她站在公交亭听着旁人议论他的单车后座时(第06章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被他载着从坡上冲下去。   虽然用的是她的单车。   马路两侧的店面飞快划过,瞿闻宣迎着风高声问:“是不是很爽?”   章遇宁不禁惬意地晃动没受伤的那条腿,拉长尾音回他:“是~~~”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用一份念给全校师生的检讨书来交换这份体验,完全是划算的。   瞿闻宣大抵是时隔许久又享受到飞一般的感觉,兴奋地喊了两声。   回到小区,章遇宁发现宁军霞又像那晚她迟归时一样,等在楼底下。   原来高琼打过电话给宁军霞,向宁军霞交待章遇宁今天在学校发生的意外,表达了歉意,并通知宁军霞章遇宁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一碰上章遇宁的事,宁军霞就容易失去理智和小题大做,饭馆的生意也不做,非要带章遇宁再去医院做检查。只是章遇宁的脾气比她更拧,最终仍旧是宁军霞敌不过章遇宁,退让妥协。   而晚上章遇宁的晚饭里出现一道猪脚汤。   瞿闻宣在QQ上敲她:【托你的福,我也分到一碗】句末附带一只猪头的表情。   章遇宁:【是猪脚汤又不是猪头汤】   结果瞿闻宣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张人身猪脚的动图,从旗袍下亮出猪腿,不停地抖,非常魔性,以致章遇宁当晚做梦,她又坐在瞿闻宣的单车后,低头却看见自己的腿也变成猪脚。   次日一早章遇宁便制止宁军霞继续给她炖猪脚汤以形补形的计划。而她也用自己的快速痊愈,向宁军霞证明,真的没有大碍。   随着运动会的圆满落幕,迎来的是日渐逼近的期中考试。   周六的加课令高三的学业愈加繁重,也没能减弱高考带来的紧迫感。往年要到下学期,教室里才会设置倒计时,今年却早早地安上,每天早上一进校门,就能看到电子屏的显示,迈上一百零三级阶梯抵达教学楼,数字又会在各个班级出现,而各班科任老师上课前,也会再强调一遍。   盛一把将“最差一届”的口头禅越来越频繁挂在嘴边,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他们这一届既没有学生拿到清北的保送生名额,也没有学生获得清北的降分(优先)录取资格,一切系于两百多天后的那场战役。   体育课成了一周之中唯一轻松的课程——该夸的地方还是得夸,一中倡导的“劳逸结合”倒并非虚把事,学业再紧迫也不会取消体育课、各科也从不占用体育课,即便每年到期末体育课已停,也仍旧留给学生自习。   章遇宁高一选的是篮球,高二选的是排球,高三选的是太极,微观可见中国青年的朝气随年龄的增长呈下降趋势,辜负鲁迅先生的期待。   教太极拳的体育老师把场地安排在一中的那棵百年榕树下,树荫遮阳不用晒,还能隔着铁丝网欣赏旁边篮球场地里男生们打球。虽然三、四两班的体育课向来一起上,但这些打球的男生里没有瞿闻宣——根据学校的规定,高中三年体育课不能重复选择,瞿闻宣高一就修过篮球,高二他被迫修排球后,还是成天混进篮球课,于是高三在再次混了几次篮球课后惨遭体育老师严抓。   所以此时此刻,瞿闻宣单独被揪到太极队伍的最前方,在两个班同学的共同监督下耍太极。   女生们的视线变得忙不太过来,因为篮球场上还有林跃。她们想两枚帅哥雨露均沾,双倍养眼、双倍愉悦。   上个星期瞿闻宣第一次被抓,当晚自习课回家的路上就向章遇宁吐槽过林跃阴险狡诈,高一居然背着他先修掉了太极,高二和他一样次次从排球班混去篮球课,现在却能心安理得打篮球,丢他一个人面对老年活动。   章遇宁笑着提醒,体育老师从第一节 课起便再三强调,太极拳不是老年人专属。   瞿闻宣:“不容反驳。”   章遇宁:“……但你的老年活动得到体育老师的表扬,拿到班级最高分。”   这也是瞿闻宣继续被揪到最前面的原因,动作规范标准,替代体育老师的位置,体育老师在旁喝茶偷闲。   打了半节课,所有人原地解散自由活动,瞿闻宣如乳燕投林般奔赴篮球场,章遇宁则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回教室抓紧时间复习。   虞晓羽从学生会那里领到最新一期的校刊,兴冲冲回来教室:“阿宁!林跃好帅啊!怎么这么帅!一年比一年帅!”   章遇宁给她面子,拨冗瞅了一眼照片。上个月校运动会的专题,所以也有她,她和林跃一起站在主席台上。   虞晓羽为了不表现得自己过于重色轻友,赶紧也把她天花乱坠地胡夸一通,章遇宁礼尚往来,这才回一句:“是,林跃是很帅,非常帅,全校最帅。”   说着章遇宁主动伸手翻校刊,想找瞿闻宣。他今年破了他自己去年男子400米的记录,肯定也在。   殊不知她刚刚那句对林跃的欣赏,落入了马川耳朵里。   三班的座位,每隔两周,按组轮换,这段时间章遇宁的座位在第一组,临窗,紧挨外面的走廊。马川刚从体育课上来,经过窗前要回四班温书,偏巧听个正着。   惊天大八卦!马川憋到下课回到寝室,到底没忍住,在食堂的餐桌上偷偷和一起吃饭的室友分享。而马川住的是混寝。   瞿闻宣是在期中考最后一场科目结束后,照旧和几位老伙计打球时,才从郑耀口中得知这个已经传了不知道第几手的八卦——   “林跃你的杀伤力也忒大了,连牙套妹都没能抵抗你的魅力。这回你期中考估分没?能拿多少?我可下了注,赌牙套妹在红榜排名又会在你上面。”   没等林跃有反应,瞿闻宣率先皱眉:“你说什么呢?”   郑耀只当瞿闻宣又是在纠正他对章遇宁的称呼,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改口:“我说三班的第一名章遇宁,瞿闻宣你和她不是邻居还天天抄她作业一起上学放学?那怎么没关注她的绯闻?她喜欢咱们的冷面跃哥知道吗哈哈!”   因为这会儿大伙儿坐着休息,郑耀得以以他一米七三的个子勾搭上林跃的肩膀:“人家姑娘为什么回回考试成绩和你在红榜上一前一后紧紧挨着?爱情的力量懂不?”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跃极轻蹙眉,第一反应是望向瞿闻宣。   只见瞿闻宣从地上站起来,朝郑耀微微眯眼:“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讲讲。”   郑耀一贯没眼力见,没察觉瞿闻宣的异常。   鉴于瞿闻宣和林跃二人常常小学鸡干架,郑耀以为瞿闻宣和他的目的一样故意要用八卦打趣林跃,便添了两分暧昧的神态重复:“我说学校论坛都传遍了,三班的第一名章遇宁原来喜欢四班的第一名林跃——”   话尾音尚未全部落下,瞿闻宣手中的篮球猛地砸向郑耀,林跃起身拦时已迟一步。   并未正面攻击,球从郑耀手边擦过去,不过郑耀因躲闪而仰面躺地。坐起后郑耀火气蹭蹭直冒:“瞿闻宣你发什么神经?!我哪儿又招你了?!上次运动会也无缘无故踹我!就你横是吗?我每次让着你你真当我怕你不成?!我忍你很久了!”   “那别忍啊!”瞿闻宣推开亘他面前的林跃。   “这可是你说的!”郑耀被其他几个人强行拉住。   这边林跃后退着踉跄两步,在瞿闻宣和郑耀纠缠上前再次拽回瞿闻宣:“你想打我直接动手!拿郑耀出什么气?”   瞿闻宣应声驻足。   作者有话要说:  “瞿闻宣的单车没有后座。”但……   对比几年前写熟男熟女的我,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是越写越纯情的我,猛虎趴地式感谢宁宁子和宣仔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哈哈哈哈哈。然后安啦,再强调一次,是甜文。会有一些增进两人感情的小波折,但不会虐,啾啾~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版手册 10瓶;XING 5瓶; 第19章   chapter 19   在各种测验密集的高三, 期中考的结束和平时任何一场周考或月考的区别并没有很大,都是在考完的那一刻短暂地松一口气,旋即照常投入紧张的复习中, 各科任老师高强度的作业同样只增不减。   和一张化学考卷厮杀结束, 章遇宁口干舌燥, 开门出房间倒水喝。   自言自语中的雎雎立刻抬头望过来, 朝她甜甜地笑:“宁宁你写完作业了噢?”   “还没。”   “好叭。”雎雎失望低回头。   见状, 章遇宁倒完水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雎雎在画什么?”   瞿正民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旁的私立幼儿园给雎雎报了名,一个多月来, 雎雎每天早上跟着瞿正民一块出门, 中午也在幼儿园吃饭,到晚上依旧由下班的瞿正民接她。   肉眼可见雎雎过去在军霞小炒当小招待员更加开心,一开始的半个月总要炫耀她在幼儿园玩了什么游戏、唱了什么歌、学了什么字、捏了什么泥人、画了什么画,以及新交了什么朋友,先在回家的路上和瞿正民讲一遍, 然后在军霞小炒和宁军霞讲一遍, 最后等章遇宁和瞿闻宣下自习回来,她再讲一遍。   现在的幼儿园回家也是要写作业的。宁军霞便在客厅为雎雎置办了小桌椅, 方便雎雎学习。   雎雎方才重展笑颜,欢欢喜喜向章遇宁一通介绍。   奈何雎雎的画作过于抽象派, 章遇宁听得稀里糊涂,只能表面佯装完全理解雎雎的立意,并在适当的间隙给予或点头或赞赏的反应。   等雎雎讲完, 章遇宁摸摸她的头,让她继续自娱自乐,章遇宁回房间接着和题海奋战。   雎雎在她关门后, 噘高了嘴巴,将画纸和蜡笔等等文具统统收进书包,背到身上,迈开两条肉肉的小短腿,颠颠地径自开门、去四楼。   瞿闻宣打球回来,如常先进军霞小炒买水、买饭。   今次没有在店里看到章遇宁,瞿闻宣猜她肯定在家做题。   同时角落里呈现给瞿闻宣的是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   平时章遇宁吃饭搭起的那张小桌收拾得干净整洁,留出来给雎雎铺开她的画纸、摆放她的三十六色蜡笔。瞿正民坐在雎雎旁边,陪雎雎画画,很有耐性的样子,雎雎时不时抓起一个色的蜡笔询问瞿正民,瞿正民应该是在给她意见,要么点头,要么指了指另一个色。   此情此景自从雎雎入学幼儿园,便十分常见,不是瞿正民也会是宁军霞,辅导雎雎的幼儿园作业,幼儿园的班级群还是瞿闻宣帮瞿正民申请了个QQ号加的,每天晚上瞿正民得负责在群里回应老师的通知。   最初雎雎是找他和章遇宁,宁军霞担心影响他们,给劝走了,而实际上他和章遇宁两人每天在学校呆到上完自习才回家,也确实和雎雎的时间遇不太上。所以只有遇到瞿正民和宁军霞都不太懂的问题,才会来麻烦他和章遇宁。   瞿正民的生活因此变得比过去充实不少,至少瞿闻宣见他因为陪雎雎学习而呆在军霞小炒的时间变更多了;即便不在军霞小炒,而是带雎雎回家里,也不怎么再见瞿正民落寞不得志地独自喝小酒。   上个星期瞿闻宣甚至发现瞿正民为了雎雎的手工作业,将家里积了灰的木工工具找出来,瞿闻宣因此恍然记起,在自己还非常小的时候,瞿正民也不是成天光在外头为人民服务,曾经用他的木工手艺活给他这个儿子做过不少手|枪、坦克、飞机等等玩具。   雎雎率先察觉瞿闻宣的身影,当即两眼放光,抓起画纸飞奔而来:“宣仔你肥来惹!”   不知是不是受军霞小炒里进进出出形形色色顾客的口音影响,小丫头片子最近讲话口齿越来越分不清楚“h”和“f”、“l”和“r”。   “你不都看见了还问?”瞿闻宣伸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制止她再靠近。他方才打球一身汗,虽然回来的路上吹干了,但还是黏。   雎雎朝他双手高举她的最新画作:“宣仔我画得是不是很像?”   纸面上是一大团扭曲的火柴人和一小团扭曲的圆圈,瞿闻宣反应比章遇宁直白得多:“什么鬼?”   雎雎:“啊哈,宣仔你说你自己是鬼诶。”   瞿闻宣:“?”   雎雎揭晓谜底,指着小圈圈说:“这是宣仔你的篮球啊。”又指着火柴人说,“这是宣仔你啊!”   “……”瞿闻宣感觉自己瞬间读懂,火柴人一侧身体延展出来卷了好几个弯再连向小圈圈的那根乱七八糟的线,指代他的手臂。   而瞿闻宣并不想认:“丑爆。”   雎雎:“噢豁,宣仔你又说你自己丑。”   瞿闻宣:“放屁,我帅得很,你画得丑。”   雎雎:“哪里丑了?明明和宣仔你一模一样。”   瞿闻宣:“拿远点拿远点,别烦我,就是丑。”   “……”   兄妹俩毫无营养的无聊对话从军霞小炒开展到四楼的家里。   瞿闻宣回屋丢下书包,转头赶后面的跟屁虫:“你进来干什么?”   雎雎:“宣仔你还没收下我亲手为你的画!”   瞿闻宣一眼戳破她的谎言:“就你还骗得过我?”   雎雎的两只眼珠子往左边飘飘再往右边转转,否认:“才没有骗你呢!”   瞿闻宣摸摸下巴做思考状:“让我猜猜。你今天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和我说过你和你幼儿园里玩得好的男孩子又做了什么……你一定是和他吵架了。”   准确戳中雎雎的痛点,雎雎委委屈屈:“雎雎才没有喜欢端木磊,雎雎更想要和慕容云海玩。”   “啧啧,你当你是楚雨荨?”瞿闻宣赏她额头一记爆栗。他早就想问了,这部偶像剧怎么火得都深入渗透幼儿园?   雎雎捂住脑门:“宣仔你坏透了~我都失恋了你要不安慰我~”   瞿闻宣不爽:“我还需要安慰。”   被雎雎扔在军霞小炒的瞿正民拎着雎雎落下的书包上来,难得看见兄妹俩一起在房间里。   瞿闻宣坐在书桌前写卷子,雎雎则趴在瞿闻宣的床上托着下巴往后勾着小腿翻小人书。   安安静静,和和气气。   瞿正民对着瞿闻宣的背影告知:“今天雎雎路上要吃寿司,我买了两盒,还有一盒在冰箱里,你晚上看书肚子饿了,自己当宵夜。”   瞿闻宣应:“知道了。”   瞿正民又问:“后天是不是要开家长会?”   的确有这事。   一中向来丧心病狂,老师们加班加点阅卷,期中考后的周末立刻召开家长会,将新鲜出炉的成绩越过学生本人直接呈现给家长。   原则上要求每个学生必须有家长出席,但也不是不能请假。前两年瞿闻宣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擅自为瞿正民编造无法出席的奇葩理由,导致每年瞿正民都错失家长会。   升入高三,家长会自比高一高二时的更重要,班主任在期中考前一周便通知,今年必须由家长亲自打电话请假才算数,而如果孩子快高考了却连家长会也抽不出时间参加的家长,想必也不是合格的家长。   瞿闻宣原本寻思着学校再强制,瞿正民当天就是不出现,班主任也不能怎么样,顶多事后单独再找家长,现在瞿正民倒自个儿知道了。   不用猜,肯定是宁军霞告诉他的。   “你没空可以不用去。家长会的内容无非是给你我的成绩单、再给你们洗脑今年的高考有多严峻。”   瞿正民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安保工作,没有周末和节假日,只有调班轮休。   瞿正民却分明打定要出席:“我说我没空了吗?”   瞿闻宣侧身,斜眼,眼神仿佛在质疑他有什么可去的。不过最后他只道:“随便你。”   虽然考入一中的学生已经是整个清荣市的佼佼者,但一中的大部分学生也还是怕家长会,毕竟在佼佼者之中,成绩仍然有高低之分。所以家长会这天很多学生会和家长一块去学校以便随时跟踪最新情况。   章遇宁前两年在家长会这天则都没陪同宁军霞到学校的。她认为没必要,不如在家抓紧时间多做两套卷子,还能顺便帮宁军霞看着小饭馆。   今年章遇宁原本同样不打算去,她都已经拒绝了虞晓羽的结伴邀请,但雎雎跟着宁军霞和瞿正民去参观一中,章遇宁担心开会期间两个大人无暇顾着雎雎,因此改变主意。   瞿正民索性从朋友那里借了辆车,两家人同行。   宁军霞的仪式感在这种时候自然格外突显,特地拾掇了一番,专门穿她买了很久但没机会上身的一件风衣。   下楼的时候发现瞿正民的衣着更正式,连西服都整上。   加上一个不可能不盛装打扮的雎雎,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加家长会,更像要去喝喜酒的一家三口。   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反倒遭雎雎的嫌弃:“宁宁你怎么每天都穿校服?你的漂亮衣服呢?”   于是出门前章遇宁换掉了校服,改穿休闲的牛仔裤和格子外套。   结果格子外套和瞿闻宣的撞衫——都在优衣库买的,女款和男款的差别而已。   章遇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雎雎不是说你还在睡懒觉?”   瞿闻宣:“她都把我吵醒了,我不起来岂不白白浪费?”   章遇宁:“就你最有理。”   这下真成了完整的两家人同行。   瞿闻宣径自坐上副驾,打量瞿正民的西装,半是戏谑半是嘲讽:“警察变暴发富?你怎么不直接借一辆宝马?”   瞿正民通过后视镜很快地掠过一下后座,没被瞿闻宣挑衅得起火,只提醒瞿闻宣系安全带。   为了让因为坐车车而兴奋的雎雎多看点风景,瞿正民特地在附近绕了一圈才开去学校,十分钟的车程延长成半个小时。   周日的校园少见地比平时上课日还要热闹,以往只有贵客到访或教育局例行检查才会打开的喷泉今天也热情洋溢地水花四溅。   车子不能进校园,在瞿闻宣的指示下,瞿正民将车停在学校外面的一家书店门口。得亏宁军霞和章遇宁一样,习惯赶早不赶晚,否则再迟一些,学校外也没地停车。   下车后瞿正民有些不知所措,宁军霞比他有经验,让瞿正民跟着她,章遇宁和瞿闻宣则带着雎雎满足她参观一中的心愿。   雎雎跟第一次上章遇宁家洗澡时的反应一样夸张:   “哇!宁宁宣仔你们学校的大门好宽啊!”   “哇!宁宁宣仔你们学校的阶梯好长啊!”   “哇!宁宁宣仔你们学校的操场好大啊!”   “哇!宁宁宣仔你们学校的——”   “闭嘴。”瞿闻宣噤雎雎的声儿。   雎雎略略略略做鬼脸,蹦蹦跳跳跑上阶梯、跑到行政楼前的喷泉池边:“哇!宁宁宣仔你们学校的喷泉好豪华啊!”   章遇宁笑着往喷泉去:“雎雎你别靠太近,小心掉进去。”   话落她听见紧随身旁的瞿闻宣问:“你不现在去看这次期中考的红榜?”   章遇宁:“没关系,等会儿看成绩单就能知道分数和排名。”   瞿闻宣:“成绩单上不是只有你自己的排名,看不到其他人的?”   章遇宁狐疑转头:“我没事去看别人的排名干什么?”   瞿闻宣挑眉:“你一点不关心其他人的排名?一个也不关心?”   章遇宁忽然想到什么:“你的排名我倒是可以关注一下。你拿到自己的成绩单之后记得给我瞅瞅。”   此言出口她力求语气自然。一直以来她始终认为,成绩排名不啻于公开处刑,纵使一中一直以来只用红榜张贴出年级前五十,目的在于表扬高分的上榜学生,她还是不舒服。之于她而言过去两年唯一的好处,是能通过红榜获知瞿闻宣的各科成绩和总分排名,也是她每次看红榜的唯一目的。   瞿闻宣用她方才的话来反问她:“你没事知道我的排名干什么?”   章遇宁耸肩:“不给知道就算了。”   说罢章遇宁迅速跑去将雎雎的手从喷泉里抓出来:“雎雎这样很危险,以后不管哪里的喷泉你都不可能伸手进去,尤其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   雎雎忙道歉:“对不起雎雎错了,宁宁别生气,雎雎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瞿闻宣绷着下颌线上前来,雎雎以为他又要再凶她一次,然而瞿闻宣压根没正眼瞧她,而是和章遇宁讲话,很没好气:“我说过不给你知道吗?郑耀说我横,我看你比我还横。”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看完记得抽空留个爪印,超过25字的两分评论随机掉落红包。明天不出意外会补500营养液的加更。   —   说一下全勤奖的事情,跟了我很多年的老读者应该都知道,追我的书如果每天坚持打卡留言,是有签到奖福利的,只不过以前我写文的收入还可以,所以每个月会评一次,即便简单的“到”一个字也都会作数。现在在晋江每本书字数较少、千字价格也实在非常白菜,而我的数据又一直不太好,加之留评的人数确实也越来越少,所以我能力有限,一般一本书评一次。我知道很多人喜欢养肥,一次性看完一本完结的书非常爽,但能够支撑作者写作意志的更多时候是追更的读者,尤其是追更的同时还愿意认真评论留言的读者,简直是天使。所以我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设置全勤奖,感谢每次从我开书的第一天冒泡鼓励到我完结并继续在新书出现的读者。最后必须补充强调,我也非常感谢虽然低调地没有冒泡但默默追更订阅的读者,都比心心~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3个;jjmmworld、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m 8瓶; 第20章   chapter 20   她横?她哪里横了?章遇宁正要为自己质疑, 便听瞿闻宣又道:“那我乐意罩着你又有什么办法。不就成绩单?想看等下拿去。红榜确实没什么值得看的,你都别看了。”   章遇宁只觉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古怪。   “阿宁……?”虞晓羽的声音倏尔传出。   章遇宁回头。   虞晓羽飞快从阶梯上跑下来:“真是你啊?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来吗?”   章遇宁指了指雎雎,解释:“家里有小孩想参观学校。”   虞晓羽好奇:“是你妹妹吗?”   瞿闻宣接过话茬:“我妹妹。”   “瞿闻宣原来你还有妹妹啊?”虞晓羽弯身和雎雎问好, 并说, “你妹妹长得好可爱, 和你一点不像。”   瞿闻宣:“本来就不像, 她这么丑。”   雎雎气鼓鼓, 求助章遇宁:“宁宁你快帮我管管宣仔!大坏蛋又欺负我!”   章遇宁:“……”等等,求助就求助,用“管管”两个如此奇怪的字眼算怎么回事?她从哪儿学来的词儿?   虞晓羽比章遇宁还能get到这俩字的精髓:“哈哈哈, 阿宁说实话我刚刚不敢认你, 我站在上面远远瞧下来,一开始以为是一对情侣装的年轻夫妇带小孩进来玩。”   章遇宁怔忡,随即下意识看向瞿闻宣。   只见瞿闻宣恰巧也在看她。   隔着空气的目光都仿佛触了电,两人很快又同时错开眼。   章遇宁急忙道:“晓羽你别开玩笑。”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说完虞晓羽略别扭地挽过章遇宁的手, “那你现在能跟我走吗?”   “走去哪里?”   “有点事。”虞晓羽支支吾吾。   章遇宁当下正脸烧心跳需要远离瞿闻宣吹吹风, 便答应下,跟雎雎说她离开一会儿再和他们汇合。   本以为虞晓羽那副神色是期中没考好成绩不理想需要开导, 结果虞晓羽带她来看最新的红榜。   章遇宁又根据自己的猜测扫了眼红榜上某个人的成绩,评价说:“林跃发挥得很稳定, 没从前五掉出来。”   虞晓羽表情微恙:“阿宁,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喜欢林跃?”   章遇宁:“?”   十分钟后, 章遇宁在虞晓羽的手机里粗略浏览完学校论坛关于她和林跃的那个帖子,跪倒在大家丰富的想象力之下。   帖子的镇楼图还是她和林跃校运动会上一起当主持人的同框照片,帖子的内容也从最开始脑补她对林跃长达两年多的暗恋, 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连章遇宁作为当事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公交亭和林跃一起等过公交车;到后来讨论她和林跃的配适度,高达百分之九十,有人跟帖打趣索性三、四两班的第一名直接联姻,而期中考前甚至有人奉她和林跃为锦鲤,祈福逢考必过。   虞晓羽问:“阿宁,你说是不是真的?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只要你告诉我实话。”   章遇宁气笑:“行,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我对林跃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将手机塞回给虞晓羽:“没其他事情了是吧?那我回去了。”   她很着急。她觉得自己明白了瞿闻宣今天干嘛无缘无故阴阳怪气和她提红榜不红榜的。   “诶诶诶阿宁你等一下!”虞晓羽追在她身后,“我还没向你道歉!”   章遇宁想说不用道歉了,迎面正巧在家长人潮中碰到宁军霞和瞿正民。   家长会的流程是全年级家长先集中在五百人报告厅由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等等领导统一开一次会,然后各位家长再各自回自家孩子所在的班级,由班主任和各科任老师开第二次会。   这会儿宁军霞和瞿正民便是刚从五百人报告厅上的大会前来教学楼准备进教室。   “妈。”章遇宁暂做驻足。   宁军霞和瞿正民双双停下交谈:“小宁啊。”   虞晓羽误以为两人是章遇宁的父母:“叔叔阿姨好,我是阿宁的同桌晓羽~你们的基因真好,阿宁在我们班每次总分都第一,而且和班级第二名能拉开十分的差距,太强大了~”   宁军霞和瞿正民尴尬地相互看一眼对方。   章遇宁忙纠正,介绍道:“这是我妈妈,这是瞿闻宣的爸爸。”   “啊,对不起,对不起章妈妈、瞿叔叔。”虞晓羽改口改得非常快,而且一碗水端平,“怪不得瞿闻宣在学校里非常受我们女同学欢迎,原来瞿叔叔您这么帅。瞿闻宣篮球打那么好、数理化经常满分,一定也是瞿叔叔您的遗传。”   瞿正民今天这身西装的确没白整,较之平时提升了有两个度的精气神,就只有瞿闻宣损他像暴发户,实际上瞿正民应该如雎雎所形容的,很有偶像剧里帅大叔的味道。   瞿正民紧张而拘谨,回应得和大多数中国家长一样,面对外人的称赞,谦虚地贬低自家孩子:“数理化满分有什么用?他的语文成绩上不去。”   没多说,宁军霞和瞿正民继续进高三年教学楼,在学生志愿者的指引下上楼,先前因为章遇宁而中断的交谈,一时之间谁也没主动再接上。   一路缄默至四楼。宁军霞在三班门口停下,指了指四班门口:“你去那边,宣仔的教室在隔壁。”   “噢好好。”瞿正民下意识倒退两步,险些撞到后面经过的人,站稳后他先向别人道歉,旋即和宁军霞说,“那……等下开完会,我来这边找你。你如果比我早结束,记得等我。再一起下去和几个孩子汇合。”   宁军霞撇开脸轻轻点头:“好。”   这边章遇宁和宁军霞、瞿正民分开后,又听虞晓羽打听:“我没记错的话,郑耀说过,瞿闻宣他爸爸以前是警察?”   他们那个小区比较旧,大多原户主都搬去其他地方,留下的房子或出售或出租,邻里之间即便有经常碰着面的,也不一定了解对方底细。而章遇宁和瞿闻宣之间的话题不会无缘无故问及对方家里的事情,所以最初章遇宁并不太清楚。   是有一次雎雎看警匪电视剧时提过一嘴“叔叔也会打坏蛋”,章遇宁才隐约知晓,后来瞿正民经常在军霞小炒吃饭,又听一位老住户喊过瞿正民“瞿警官”。再就是今天,瞿闻宣亲口嘲讽瞿正民警察变暴发户。   章遇宁点头。   虞晓羽艳羡:“你们两家人看起来关系真的很好啊,家长会都一起来。你每天近水楼台,一点也没对瞿闻宣有想法吗?”   仿佛干坏事马上要遭人揭穿一般,章遇宁登时神经紧张:“你一会儿问我喜不喜欢林跃,一会儿问我对瞿闻宣有没有想法,我得把我的心思分成几块才够用?”   虞晓羽道歉:“对不起啦,林跃的事儿……其实你就算真喜欢林跃也没关系,我会祝福你们的——”   “停停停,没有这种可能,你也别祝福了。”章遇宁打断虞晓羽,将她推向教学楼,“你快去教室外面盯着班主任怎么和咱们班家长们开会。”   虞晓羽急急忙忙走人:“把正事给忘了!”   章遇宁也赶回喷泉前。   但雎雎和瞿闻宣已经不在。   四周围张望一圈,没见着人,章遇宁给瞿闻宣打电话。   瞿闻宣的电话号码,是在那回两人夜晚迟归引发宁军霞担心后第二天,瞿闻宣拿她的手机输入的,还臭屁地备注“宇宙大帅比”,章遇宁一直没做修改,但她偷偷在通讯录里给他的图片换得和他的QQ头像一样,仙道彰。   存到今天,章遇宁才有机会拨打。   她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好像这通电话不是打去问他在哪里,而是打去……告白。   响两声便被接起,不过接通后传过来的却是雎雎的声音:“喂,现在是雎雎小可爱为你服务,宣仔在拉臭臭,暂时没有办法接电话噢,雎雎陪你聊会儿天等宣仔叭。”   章遇宁:“……雎雎,是我,宁宁姐姐,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   雎雎开心:“宁宁!宁宁你快来!我在吃冰糖葫芦!”   章遇宁问:“还在学校里吗?”   雎雎:“在在在!”   章遇宁当即猜到,在学校小卖部。   她过去时,雎雎正在小卖部门口被人围观,进出小卖部的学生大多会多看雎雎一眼。而但凡谁看过去,雎雎皆报以甜甜的笑,完全把她在军霞小炒当小招待员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甚至打招呼,比如夸一句“姐姐你的裙子好漂亮啊”或者“哥哥你的长得比我哥哥帅多了”。   ——瞿闻宣这会儿是不是又狂打喷嚏?   稍稍脑补画面,章遇宁忍俊不禁。   见她出现,雎雎迫不及待飞奔:“宁宁!”   章遇宁以为雎雎到她面前后自然会停下,没成想雎雎直接扑她怀里,冰糖葫芦沾到她衣服上。   雎雎毫无察觉,紧接着便将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高高举起到她嘴边:“宁宁!留给你的!好好吃噢!你快尝一尝!”   章遇宁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咬走一颗。现如今她只在晚上睡觉期间戴保持器,不再影响随时进食的便利性。   就是这冰糖葫芦,是每根裹了糖衣的山楂串单独包装放进冰箱里冷冻的,所以整颗咬进嘴里后有些刺激,冷得章遇宁张着嘴直哈凉气,   雎雎被她逗乐:“宁宁你好像小狗狗噢~”   章遇宁正要抗议她的幸灾乐祸,忽然发现瞿闻宣回来小卖部了。   而瞿闻宣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拿走他借给雎雎玩游戏的手机,镜头对准她,咔嚓摁下快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满500营养液的加更,看完记得留个爪印哟。下一更晚上老时间见。满500评论的加更我记在小本本上之后会接着补哒。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nm 3个;歪歪 2个;一不小心就ing、美丽心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gaKookie 28瓶;Solitude。 10瓶; 第21章   chapter 21   【“你是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是你”——某次课间, 章遇宁从虞晓羽看的少女杂志上,悄悄记下了这句话】   —   章遇宁即刻低头、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瞿闻宣别拍!”   瞿闻宣的手机相机又咔嚓了两声。   雎雎亘到章遇宁和瞿闻宣之间:“宣仔不许欺负宁宁!”   在幼儿园的老鹰捉小鸡游戏里,她最喜欢扮演护仔的老母鸡, 现在她拿出的便是玩游戏时的架势。   可雎雎发现自己太矮了, 根本没被瞿闻宣看在眼里, 于是她拼命地往上跳入瞿闻宣视线内:“宣仔你再欺负宁宁我可要向霞霞和叔叔告状惹!”   瞿闻宣其实在雎雎护仔前已停手, 翻看拍摄成果。只有第一次趁她不备拍到了她的正脸, 彼时她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意图,看着镜头,软唇微张, 嘴里含着颗红色的山楂, 神情茫然。   很傻的样子。   实在没忍住,瞿闻宣笑到不行。   章遇宁此时已放下手,见状猜到必然是笑她的照片,急急去抢他手机:“瞿闻宣你快删掉!”   瞿闻宣绕着石桌躲闪她:“不丑,不用删。”   说的同时他还在笑。   章遇宁崩溃地继续尝试抢:“……你这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瞿闻宣恢复表情, 保证道:“真的。”   章遇宁坚持:“那也删掉。”   瞿闻宣和她讨价还价:“要我删可以, 你站着不动让我再拍一张,我就删。”   “你当我傻的?”因为有人望过来, 章遇宁不好意思再追着他跑,否则又像那回在医务室里, 演变为陪着他闹。   雎雎这时候又跳出来:“宣仔你拍我叭,你想拍几张都可以。用我的照片换宁宁的照片。”   瞿闻宣:“谁要你的照片?”   章遇宁笑了。不过不是助纣为虐帮瞿闻宣笑,而是笑雎雎。   雎雎很喜欢拍照, 动不动就让她和宁军霞用手机给她拍拍拍,即便她们的手机相机功能都很差。   今天来一中参观,雎雎出发前换漂亮小裙子时就称要拍很多很多照片, 但之前她忘记了,现在经瞿闻宣提醒,雎雎打的是帮她的旗号,其实是她自己超级想拍。   闻言雎雎噘嘴:“宣仔为什么你拍宁宁不拍雎雎?”   瞿闻宣飞快看一眼章遇宁。   章遇宁因为他这一眼无端紧张。   “你又不好看?拍来辟邪吗?”瞿闻宣屈手指往雎雎额头赏爆栗。   雎雎生气,故意膈应瞿闻宣,嫌弃问:“宣仔你拉完臭臭洗手没有就来敲我的头?咦~脏兮兮~”   她说完往章遇宁身后跑,意图躲闪,然而没能快过瞿闻宣的动作,被瞿闻宣一把揪住后颈:“你造谣谁拉臭臭?我刚刚是碰到高一的老师去聊了会儿行不行?”   章遇宁:“……”看着她解释做什么……她又没想知道他到底是见老师还是拉臭臭……   兄妹俩结束打闹后,雎雎的清荣一中半日游继续开展。   三人拾阶而上,穿行高一和高二的两栋教学楼。   雎雎平时体力一般,今儿约莫因着兴奋,爬完一百零三级阶梯仍能蹦能跳,小跑在最前面。   瞿闻宣走在章遇宁身边:“你和虞晓羽干什么去了?”   章遇宁:“看红榜。”   瞿闻宣拧眉:“你不是才说不去看红榜?”   章遇宁斟酌着,不答反问:“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个论坛吗?”   她没看瞿闻宣,盯着雎雎,耳朵里收入瞿闻宣的回答:“知道。”   章遇宁将双手背到身后掩饰住小情绪:“噢,那就是了。虞晓羽给我看最近论坛上关于我的奇怪传闻,我向她辟了个谣。”   阳光斜照入走廊,恰好由瞿闻宣的身形悉数挡住,一点没落到她身上。但章遇宁这时候特地加快一步,错开和瞿闻宣的并行,未待瞿闻宣反应,她立刻又问:“瞿闻宣,你有非常想去的学校吗?”   瞿闻宣反问:“你有没有?”   “暂时没有。”旋即章遇宁话锋一转,“但我有非常想去的城市。”   “哪里?”   “北京。”章遇宁倏尔倒着走,微微仰头注视他。   阳光于她身周镀了层晕,亮闪闪的,她的声音里充盈着笑意,她的眼神里仿佛蕴藏星辰与大海:“瞿闻宣,我会考去北京。我会靠自己,亲眼看一看长城、故宫和天|安门。”   凌驾于“想”之上,是确信而坚定的“会”。   这一瞬间,深深地烙进瞿闻宣的脑海。   考去北京很难吗?大城市高校云集,别说清荣一中的学生,之于其他非重点的普通中学时而言,答案同样是否定的。最不济考专科也是考。   但谁都清楚,章遇宁从高一起就跟钉子户似的牢牢钉在年级前五,是清北预备生。   期中考过后,马川发现瞿闻宣又比之前更加上进,上进至近乎疯狂的地步。   过去瞿闻宣最为懒散的英语和语文课,前者快成瞿闻宣的问题专场,但凡有一点不懂的地方,他都刨根问底,有时候问得老师也烦他,直接告诉瞿闻宣不在高考范围内或者让瞿闻宣下课单独找老师解答别拖其他同学的上课进度;后者不用再由班主任特殊关照他,他反而雷打不动每天主动跑去班主任办公室让班主任对他进行抽查课文背诵,怎么轰都轰不走。   郑耀以为瞿闻宣记仇上回两人差点打起来,所以不怎么再和他们篮球小分队打球,找林跃当中间人,希望能和瞿闻宣和解。   结果林跃说:“他没空,在准备和我决一死战中。”   郑耀:“你们俩这么多年,真掰了?”   林跃天生冷淡的三白眼没翻白眼胜似翻白眼。   十二月的月考成绩下来,瞿闻宣的总分从他常年徘徊的年级二十,挤入年级前十,并以五分的微弱差距落于年级第五的林跃之后,屈居年级第六。   四班班主任为了不让瞿闻宣骄傲,没在班里大肆表扬瞿闻宣,但在教师办公室,少不得和众科任老师交口称赞瞿闻宣。虽然像瞿闻宣这样成绩本来就好的学生,进步的空间比处于中游的学生要小,但瞿闻宣治自己偏科毛病的决心和狠劲,不是一般学生能有的。   尤其瞿闻宣还努力出了显著的成效。   毕竟身为老师,最遗憾也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一些学生明明付出了十分最后却可能收获不到一分。不是用错方法的问题,而是天生资质差,勤也补不了拙。   元旦前最后一天课程结束,瞿闻宣久违地又和篮球小分队畅快淋漓地打了一场。   郑耀作为瞿闻宣一方的队友爽爆了,因为瞿闻宣将月考总分又没超过林跃的不服气全部发泄在这场比赛里,基本全程压着林跃打,林跃从瞿闻宣手里破天荒地没拿超过十分。   全员累得瘫倒在球场上大喘气时,郑耀质疑瞿闻宣:“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练球了?”   瞿闻宣已然没有踹人的力气,只嘲笑:“你不如问问林跃,和你们没少打球,为什么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   林跃气喘不匀,骂人的字眼都不连贯:“傻、叉。我感冒还没好。”   ——为了不被瞿闻宣赶超以保住自己四班第一的地位,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在家多学两小时,睡眠不足导致免疫力下降方才中了流感的招。   瞿闻宣讽刺:“要点脸,别找借口了,输就是输。”   林跃冷哂:“嗯,输就是输,你总分也还是输给我。”   草,哪壶不开提哪壶。瞿闻宣瞬间又能腾出力气踹人了。   郑耀这时候问:“今晚要不要一起跨年放松放松?”   立刻遭到全部人咒骂:“你他妈有病,几个大男人跨个几把年?”   郑耀忙解释:“不是啊,如果去的话肯定不止我们几个大男人,有女生。”   有人开始感兴趣了:“哪儿呢?都有谁?”   郑耀说:“我得问问虞晓羽,是虞晓羽告诉我的,咱们一中和二中、三中的女生都有,差不多从前初中部的几个吧——对了瞿闻宣,沈斐斐今晚也在。”   众人纷纷嗅到八卦的味道:“沈斐斐是谁?”   郑耀虽然不像林跃,和瞿闻宣是打小认识,但初中三年和瞿闻宣是同班,足够他比其他人多知道些瞿闻宣的事情。   “沈斐斐啊……是个大美女,我们初中曾经的校花,不过初二转学走了,今年元旦回老家探亲。”自从误以为瞿闻宣和他翻脸,郑耀又更忌惮一些瞿闻宣,当下拿不准瞿闻宣的心思,所以暂时不敢明说,卖了个关子。   林跃已经做好了如果势头不对及时要郑耀闭嘴的准备,不过他的准备没用上,因为瞿闻宣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从篮球场爬起来,去场边捡起他自己的校服外套和书包,随意搭到肩上:“你们玩,玩得高兴,我回家做题。”   郑耀喊:“瞿闻宣你少做一晚上题会死?以前不是你自己说尽全力听天命就行?最近怎么往死里学?”   “林跃,要不你就少考几分,让他赢你一次过过瘾?”郑耀转而向林跃建议。   林跃拍拍裤子上的灰也爬起来:“他要追的又不是我。”   “啊?”先不说郑耀并不清楚其实这是句一语双关,他连表面的意思都没搞懂,“他的目标不是你,那是谁?”   —   根据规律,这个时间在军霞小炒不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瞿闻宣回到小区后便没转进去,寻思冰箱里肯定有瞿正民买回来没吃完的剩饭剩菜能凑合一顿。   在楼底下,倒意外碰上出门来的章遇宁。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看完记得留爪印噢。晚安,明天见。明天还是先只有一更,等我缓一口气,再补满500评论的加更。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rewel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小咪、歪歪 1个; 第22章   chapter 22   她边走边低头扣她米色羊羔绒外套上的羊角扣, 没留心看路,险些和他迎面撞到。   “去哪里?”瞿闻宣心想,这件外套第一次见。   章遇宁抬头, 推了推鼻梁上滑低的镜架:“找虞晓羽。”   瞿闻宣心念一动, 挑眉:“和他们一起跨年?”   “你知道?”章遇宁心底暗暗有所期待。   瞿闻宣说:“知道。郑耀也邀我们去了。我洗个澡吃个饭就出门。一会儿见。”   “好, 一会儿见。”章遇宁点头。   最初虞晓羽约她, 章遇宁是犹豫的。元旦一过, 再二十天便迎来期末考。今年高三的期末考全省统一出卷,也就和高考一样,要拿自己的成绩和全省所有高考生比较, 无异于一次摸底。   宁军霞知晓后, 基于对自己女儿的了解,鼓励章遇宁放松一晚上。因为换作以前的章遇宁,不去就是不去,根本不会久久踌躇不定,那么章遇宁内心真实的倾向如何, 不明而喻。   现在发现今晚瞿闻宣也会一起, 章遇宁直接打消提前回来的念头。   到达和虞晓羽约定的商场,除开虞晓羽, 已经有四位女生在,两位同出一中, 文科班,另外两位分别是二中和三中的学生,均和虞晓羽、郑耀从小学认识到现在。   而她们五个女孩子正在屈臣氏试化妆品。   章遇宁被虞晓羽一起拉进店里。   她们七嘴八舌讨论粉底的遮瑕效果、眼线笔会不会容易晕、要不要夹个睫毛等等。二中的那个女生今晚专门化了妆出门, 妆容很漂亮,虞晓羽几个向她讨教化妆技巧。   章遇宁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悄悄听。   她想起运动会的主席台上, 瞿闻宣问过她有没有化妆。她当时没好意思追问,他究竟什么意思?   她自己后来在校刊里翻阅彼时运动会的专题内容,发现一排的女主持里,只有她在照片里看起来最素、最不上镜。由此她猜测,瞿闻宣是不是想告诉她,他在台下的观感?   悄悄瞄一眼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章遇宁停在成排的口红柜前。   因为她和虞晓羽几个此时间隔一小段距离,导购员不知她们是一起的,热心地上前来为章遇宁介绍口红的颜色,还快速取了三支推荐给章遇宁,说比较适合她的年龄和肤色。   “不用,谢谢,我随便看一看。”章遇宁略微感到慌张和难为情。她潜意识里不想明显向人表现出,她在乎自己的外表、她也是爱美的。   导购员走了,虞晓羽却凑上前:“这三种颜色都不错啊,阿宁你试试吧。你看你嘴唇又干又白,该提一提气色了。”   另外几个女生紧随其后拥过来,已然开始帮章遇宁提意见选哪种颜色,愈发怂恿了章遇宁藏于心底的那点蠢蠢欲动。   最后章遇宁涂了口红,还和虞晓羽几个一起在店里让导购员给她们修了眉毛,之后她们又画了眉。但她们一共六个女生呆了近一个钟头离开时只有虞晓羽买了支口红,章遇宁感觉导购员们目送她们的目光充满愤怒。   虞晓羽安抚章遇宁:“没关系,导购员见多了像我们这样经济能力有限的学生到店里蹭化妆品。如果不是我妈今天牌局上赢钱大方多给我一百块零花,我不会舍得买这支口红。买了也好,等下我们吃东西脱妆了,能补补色。”   章遇宁:“……你经常这么干?”   虞晓羽:“阿宁你应该多跟我们出来逛街,就不会大惊小怪啦。改天可以带你去试衣服,我们在试衣间里拍照片~”   章遇宁想她还是不要了。她脸皮薄,类似方才导购员看她们的眼神,她如芒刺在背。   虞晓羽絮絮叨叨遗憾章遇宁放不够开,应该学她们把眼影、眼线和腮红也都上。   一行六人紧接着来到商场一楼的麦当劳,和另一拨人汇合。   十来个。   章遇宁认识的有林怡和郑耀、刘亨达以及经常和瞿闻宣打球的两个男生。   林怡并非虞晓羽邀请来的,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也并非虞晓羽,而是认识的人相互喊一下,凑人头一起跨年,讲究人越多越热闹。   虞晓羽一见林怡也在,马上拉着章遇宁坐到和林怡相距最远的角落里。   运动会期间两人在医务室的那一闹,闹到班主任高琼面前去了,高琼并未听信虞晓羽的告状,从中当和事佬,虞晓羽和林怡在高琼面前和解了,但私底下关系仍然恶劣。只不过虞晓羽没再和林怡正面起冲突,林怡同样没再和虞晓羽讲过话,两人在班里相互绕开对方走,同学们基本知情,所以也尽量避免让两人产生交集。   郑耀和包亨达因着暑假抄过她作业的交情,隔空和章遇宁打招呼。   郑耀则多问了一句:“你没和瞿闻宣一起出门啊?”   章遇宁点头:“我出门的时候他刚打球回家。”   答话间,章遇宁留意到,坐在郑耀对面的长发女生落过来的目光充满探询。紧接着女生问了郑耀什么,郑耀也再看过来一眼,为女生做解答,女生一副了然的表情,收回了视线。   回过头来,章遇宁向虞晓羽打听:“你认不认识那一位?”   虞晓羽循着章遇宁的指向,摇头:“不认识——挺漂亮的。”   章遇宁认为虞晓羽的评价低了。不该是“挺”,而是“很”,是站在人群里也能叫人第一眼先看到她的明艳。   这边沈斐斐刚刚好奇的是:“那个女生和瞿闻宣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问她没和瞿闻宣一起出门?”   郑耀告知:“她是瞿闻宣的邻居,瞿闻宣经常借她作业抄。”   沈斐斐没在意了,吸着饮料张望麦当劳出入口,顷刻又问:“你确定瞿闻宣今晚会来?”   “他原先是说不来,都回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主意,打电话问我地点。”郑耀和另外几个篮球小分队的成员,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还没吃饭,所以来麦当劳填饱肚子边等人到齐。   沈斐斐安静片刻,没忍住再开口:“郑耀,你要不打电话问问瞿闻宣到哪儿了?”   郑耀很有意味地笑笑,乐意帮这个忙,立刻拿手机。   沈斐斐提醒:“你别说我让你打的。”   郑耀打了个“OK”的手势。   但电话没人接。   瞿闻宣还在公交车上。   出门前他在车棚发现章遇宁的单车还在,便也不骑了,改为乘公交。   然,今晚跨年夜,交通的拥堵程度可想而知,他在车厢被挤得压根没闲暇玩手机,到站才看到十五分钟前来自郑耀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瞿闻宣边往里走边回短信询问郑耀是哪个位置的麦当劳,经过一家精品店时,他想到什么,折进去了。   虞晓羽因为林跃没有出现而兴味索然,后来一群人闲聊时,郑耀又盯着虞晓羽的脸问虞晓羽的眼睛怎么看起来像被人打了,气得虞晓羽跑去洗手间卸妆。   “……怎么就像被人打了?他们直男懂什么?这是眼妆好不好?”   “是,是郑耀有眼无珠。”陪同的章遇宁附和安慰,并不好意思直言,她也觉得虞晓羽的眼影画得眼睛又青又肿,不如没画时双眸又大又有神。   因着虞晓羽之前还画了眼线,这一擦,又擦得眼睛周围一圈黑黑的,折腾好一会儿才勉强清理干净。   两人从商场的洗手间折返,快到麦当劳门口时,虞晓羽突然拽着章遇宁躲到大柱子后。   “嘘——有八卦!”虞晓羽的头上仿佛有两根天线开启了敏锐的嗅觉,探头探脑指给章遇宁,“那边那边,瞿闻宣。”   章遇宁望过去,除了瞿闻宣,还看见那位女生,方才几人已相互介绍过,得知了她叫沈斐斐,是郑耀的初中同学。   章遇宁记得,郑耀和瞿闻宣上的是同一所初中。   而此时,瞿闻宣和沈斐斐面对面而站,相视而笑,旁若无人地聊着什么。   虞晓羽登时被勾出了记忆:“啊,郑耀好像说过,瞿闻宣初中早恋被老师叫过家长,因为这件事女生后来转学了。刚刚沈斐斐是不是就说她转学才离开清荣的?”   章遇宁忽然不想跨年了。   “诶走了走了,他们两个进去了。”虞晓羽拉章遇宁,“我们也赶紧进去。”   章遇宁顿住没动:“晓羽,你不是说林跃没来你觉得没意思?没意思就不参加了。”   “别啊,我现在又觉得有意思了。”虞晓羽兴奋地摩拳擦掌,“我要向郑耀打听清楚。如果沈斐斐就是瞿闻宣曾经的早恋对象,今晚说不准爱火重燃,林怡肯定膈应死,我不得留下来看好戏?”   章遇宁:“那你进去吧,玩得开心,我先回家了。”   “啊?为什么?什么都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要回家了?”   麦当劳里的一大拨人这时候全部走出来,郑耀冲着虞晓羽喊:“你们两个干什么站那里?以为你们还在厕所没出来。走了走了,人来得差不多了。”   章遇宁的目光只搜寻瞿闻宣,捕捉到瞿闻宣和沈斐斐在最后面,不过还有个包亨达。   “你看阿宁,都这时候了,别让大家等我们。”虞晓羽挽住章遇宁的胳膊,托章遇宁一起回归大部队。   章遇宁到底没一走了之。她记起英语听写测验没及格的那回,她告诫过自己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而眼下的情况,虽然没有在学校里上课,但性质其实完全一样。所以她必须留下来。   她答应虞晓羽来跨年,并非因为瞿闻宣,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瞿闻宣紧急辟谣:“没有!初中没早恋!”   章遇宁:“报应。”   林跃:“呵。”把他和章遇宁的造谣帖甩到瞿闻宣脸上。   —   啾啾,看完记得留下你们的爪子印。我又得强调一次:不会虐,只是有点增进两人感情的小波折。然后宣仔马上要有小福利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艾1020 20瓶;槐序十二 1瓶; 第23章   chapter 23   大家搞这个组团跨年, 主要因为今年一中的元旦文艺汇演,没有高三年的份儿。   昨天晚上高一和高二热热闹闹地汇聚在初中部的大礼堂里,他们只能坐在教室里上自习任由隐约飘来教学楼的乐声牵动他们的神经, 并且今天周六白天他们还得继续补课。   不仅排节目没他们的份儿, 观看表演也没他们的份儿。而往年, 高三其实有观看节目的资格, 至于要不要准备节目, 则各班自行判定是否会影响复习进度。   毫无防备地,去年成为他们在清荣一中的最后一个元旦,大伙儿挺不甘心。   章遇宁没有参与此次跨年活动的前期讨论, 据虞晓羽告知, 他们一共pass过两个计划。第一:今晚直接去音乐节上嗨,但一半的人被票价劝退,事实又证明即便能从父母手里拿到赞助,他们也抢不到票;第二,今晚先去KTV飙歌, 快零点时出来广场欣赏灯光秀、参与倒计时, 但又被KTV包厢的价格劝退,平均下来相当于音乐节的门票, 不划算。   于是今晚的安排调整为:前半场在纪念碑广场观看市政府为市民免费提供的跨年晚会,然后欣赏灯光秀、参与倒计时。   在麦当劳里他们已经进行过分工, 一部分人先去广场上占座,另外一部分人到超市里采购零食和饮料——每个人上交三十块钱作为活动费,多还少补。   章遇宁随虞晓羽加入的是采购小分队, 离开麦当劳后和占座小分队分道扬镳,进去超市。   采购小分队需要费体力,是故男生人数比较多, 平均一个女生分配两个男生帮忙拎东西,虞晓羽特地找郑耀和她们一起负责饮料,为的是方便问八卦,然而她的八卦对象瞿闻宣也在。   虞晓羽含蓄轰人:“瞿闻宣你不应该是和我们一组吧?”   瞿闻宣推着超市的推车懒洋洋说:“我不想去占座,和胖子换了。”   虞晓羽便借章遇宁调虎离山:“那你和阿宁去拿可乐和橙汁。”   她拼命给章遇宁使眼色,章遇宁没反对,不过多支走了另外一个七班的男生。她不想和瞿闻宣单独两个人。   七班的这位男生没有推推车,所以更方便走在章遇宁身边,在别人的推车过来时,还非常绅士地帮章遇宁挡了一下。   章遇宁向他道谢。   对方忽然问:“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章遇宁尴尬解释:“抱歉,人太多,相互介绍的时候,我没记住大家的名字。”   对方说:“我是指,你忘记我们高一在同一个班。”   章遇宁看着对方,实在没认出来。高一那个班级虽然是当时全年级的重点班,但班上很多关系户,要么某位老师的亲戚,要么清荣市某政要机构的子女,各自小团体多,她是掉落其中没背景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更和大多数同学玩不到一处。整个班直至分班也感情淡薄。   “没关系,我记得你,章遇宁。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邬定鸿。”   名字出来章遇宁终于有印象了:“你是高一时班上的学委?”   邬定鸿点头:“是,是我。很荣幸你能记起来。”   瞿闻宣这时候推着推车从两人之间穿过,语气相当不耐烦:“还买不买橙汁和可乐了?”   章遇宁推了推眼镜,转头从手边的货架取下一大瓶橙汁:“买二送一,就它了。”   瞿闻宣伸手要帮章遇宁再取两瓶,怎料邬定鸿的动作比他快。   放入购物推车后,邬定鸿指着前方的货架对章遇宁说:“可乐在那里。”   于是章遇宁和邬定鸿一起走了。   瞿闻宣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推车,再抬头看了看章遇宁和邬定鸿并行的背影,拉下脸。   拿完可乐三人便去和虞晓羽、郑耀等人及其余负责采购零食的同学汇合。   分批排队结账时,虞晓羽迫不及待向章遇宁分享最新打探到的八卦:“确定过,是她,就是沈斐斐,转学前还是他们初中的校花,追过瞿闻宣的那么多女生中,目前唯一和瞿闻宣谈过恋爱的。最早是晚上有人在操场撞见沈斐斐衣衫不整地扑在瞿闻宣怀里哭,第二天开始两个人明明家离很远还每天一起上学放学。”   “虽然没公开,但大家都猜他们俩谈恋爱。不久沈斐斐因为成绩下滑得厉害,父母闹到学校里,瞿闻宣被叫了家长,最后沈斐斐转学了,他们学校抓早恋也抓得更加严。郑耀说,在同学们眼中,瞿闻宣和沈斐斐就是被棒打鸳鸯、杀鸡儆猴的典型案例。”   讲到最后虞晓羽表现出泛滥的同情心:“好可怜啊,美好的恋爱遭到教育制度的无情扼杀。”   章遇宁一声不吭,和虞晓羽排到收银台结完账,推着推车出来。   几个先等在外面的男生非常主动地一窝蜂拥上前来从推车里拎走购物袋,其中瞿闻宣最快——他就等在出口的门内侧。   女生们也没两手空空,一人抱一瓶饮料在怀里。   往纪念碑广场走时,邬定鸿来问章遇宁要饮料:“……我这袋东西少,再加一瓶饮料没问题。”   他愿意拿,章遇宁没好意思给:“不用,万一这瓶饮料恰好是最后一根稻草?”   虞晓羽笑着把自己的大瓶橙汁往邬定鸿面前送:“阿宁不给,要不你帮我拿?”   邬定鸿倒没拒绝:“可以。”   但虞晓羽收回了手:“哈哈,你不用勉强,你其实真正想帮的只有阿宁,对不对?”   瞿闻宣瞥着邬定鸿和章遇宁之间的那点距离,没有表情地问郑耀:“那小子你找来的?”   “他啊,和胖子一起来的。”郑耀和这些当官人家的子弟不太熟,“胖子特地交代我多照顾照顾,胖子他爸最近好像有点事要让人家帮忙。”   瞿闻宣皱眉:“胖子他们家摊上麻烦了?”   郑耀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爸警察局局长,胖子家没摊上麻烦找人家帮哪门子的忙?”瞿正民以前直属上司的儿子,瞿闻宣上警局找瞿正民时见过几次,否则瞿闻宣也不会认识。   不多时,采购小分队来到纪念碑广场与占座小分队汇合。   占座小分队从一水的大爷大妈之中争得纪念碑前的正对广场舞台的位置,方才打电话给郑耀买的野餐布派上用场,铺到地面大家席地而坐,比大爷大妈们自个儿搬来的小板凳省空间多了,愣生生将原本的八人座翻倍成足够容纳他们十六人的地方。   这是占座小分队队长林怡的主意。   似乎非常不错。   可坐下后大家发现,太矮了,被周围搬小板凳的大爷大妈们一挡,根本瞧不见舞台。   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再寻得到成片的空座。   郑耀赶忙主持大局,说广场两边设置有电子屏幕,可以通过电子屏幕观看晚会。   虞晓羽悄声和章遇宁嘀咕不满:“这样和看电视有什么区别……”   章遇宁的心思已经集中不了在跨年上,无所谓大家怎么安排。闻言给虞晓羽抓了包薯片,转移虞晓羽的注意力。   虞晓羽的注意力的确转移了,却是转移到瞿闻宣和沈斐斐身上。   刚刚坐座位,大多数人都很随意,还有点不约而同地泾渭分明成男女生各据一边。章遇宁和瞿闻宣恰好在对称的交界处。   章遇宁右手边是虞晓羽,左手边交接到男生那边的邬定鸿。   瞿闻宣左手边是包亨达,右手边交接到女生这边的沈斐斐。   虞晓羽认定今晚这场戏很有看头,因为林怡紧挨着沈斐斐,而且方才似乎通过占座小分队的集体行动已经熟识起来了,两人还分着拆一包薯片。   晚会很快开始,对晚会的期待和热忱也迅速消退,因为节目非常无聊,歌舞表演的水准还不如一些大爷大妈跳广场舞。   大家靠着零食勉强熬到晚会过半,郑耀为活跃气氛,主张玩游戏。   虞晓羽靠在章遇宁的肩膀昏昏欲睡,一点也不捧场:“别告诉我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太没创意了。”   郑耀偏偏同一时间出口道:“真心话大冒险。”   “没创意那你说玩什么?”郑耀问虞晓羽。   虞晓羽哪儿有主意,只能说:“玩就玩。”   郑耀便问大家谁有带作业纸和笔。   包亨达埋汰:“出来玩谁还带那些玩意儿?”   已经举起手的章遇宁瞬间想当自己不存在——那是不可能办到的。郑耀从章遇宁手里接过作业纸和笔,找补道:“章遇宁同学不愧是我们之中成绩最好的,叫我们肃然起敬。我们都应该以章遇宁同学为榜样,向章遇宁同学学习。”   章遇宁:“……”听起来不怎么像夸人的话。   大家分了作业纸,各自写几张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内容,放到中间留用,然后虞晓羽贡献出一副扑克牌,每个人抽取一张。   抽牌期间,林跃从天而降般,忽然出现。   郑耀震惊:“你怎么来了?不是不参加吗?”   “想来就来了。”说话间林跃走到瞿闻宣和沈斐斐之间,坐下。   围坐的圈纷纷调整位置,和旁边的人挨得越发紧,以便为林跃腾出空。眼瞧邬定鸿的手臂和章遇宁的手臂贴在一块,瞿闻宣把林跃推开:“去去去,换地方去,我这儿够挤的了。”   因为林跃而满血原地复活的虞晓羽见状快速在章遇宁耳边做解读:“瞿闻宣绝对是不想林跃横叉一脚把他和沈斐斐分开。”   章遇宁抓紧刚抽到的扑克牌,缄默不语。   郑耀招呼林跃坐到他身边,林跃没应承,直奔邬定鸿而去。   等林跃隔开了邬定鸿和章遇宁,郑耀突然带头起哄,瞿闻宣心里又“你大爷的”。他忘记林跃和章遇宁的帖子依旧有人信以为真。   【再换个位置】——瞿闻宣立刻给林跃新发去一条消息。   林跃:【滚。过来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   瞿闻宣:【我妈从欧洲给我带了双乔丹限量款球鞋,我借你穿一个月】   林跃:【两个月】   瞿闻宣:【成交】   然而没等林跃行动,章遇宁先和虞晓羽交换了位置。   “不好意思啊,这个位置对着风口,阿宁吹得有点难受。”虞晓羽羞涩解释。   瞿闻宣窃喜:【交易取消】   林跃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郑耀拍拍手问:“现在坐清楚没有?还有谁要换位置吗?不换我们开始游戏了。”   虞晓羽带头捧场:“开始吧开始吧!”   林跃表示他不参加游戏,由他来帮大家喊停。   郑耀正愁该由谁主持,方才觉得林跃来得太是时候,即刻同意。   吃剩下的一包地瓜条就这么充当起击鼓传花的工具,从郑耀手中顺时针方向启动。   地瓜条转了大半圈,万众期待的第一次“停”,恰恰发生在瞿闻宣手里。   瞿闻宣毫不迟疑地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选择了真心话。   抽出的纸条内容却没能满足大家的窥探欲——“从小到大是否曾经考过不及格?”   郑耀哭笑不得:“你们谁写这么无聊的问题?”   文科班的一个女生弱弱举手:“对不住,我不懂玩这个游戏……不知道应该写什么样的问题……”   郑耀只好说:“便宜你了瞿闻宣。”   结果第二轮,地瓜条又停在瞿闻宣手里。   虞晓羽与章遇宁咬耳:“林跃是不是故意针对瞿闻宣?”   章遇宁认为:是。   郑耀也喊话:“林跃你作弊得是不是太明显了?不行不行,闭眼不算,第三轮你必须背过身!”   瞿闻宣则还是选择真心话,而不知该不该说他手气好,第二个问题的无聊程度不亚于第一个:“是否曾经和父母吵过架?”   文科班的那个女生再次举手:“对不起……让大家扫兴了……”   郑耀连瞿闻宣的答案都懒得听了,让林跃开启第三轮,并决定,第三轮起,不抽纸条了,谁有好问题直接当场举手提。   林跃在众人的监督下强行背身,他根据第二轮转到瞿闻宣手里的时间默数后喊停。   事与愿违,计算少许偏差,地瓜条这回停在沈斐斐手中。   沈斐斐同样保守地选择真心话。   郑耀急忙自告奋勇:“我来我来!这一题我来问!”   沈斐斐同意了。   郑耀大胆又直接:“你还喜不喜欢瞿闻宣?”   看似一个问题,其实等于两个问题,登时引发今晚活动的第一个高|潮。   虞晓羽激动地握住章遇宁的手:“快和我一起爽,林怡的表情太精彩!不容错过!”   章遇宁只看见,瞿闻宣的表情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看完记得按爪爪,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白天有评论满500的加更。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lan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panm 10瓶;二十他妈 5瓶;15047066 2瓶; 第24章   chapter 24   “郑耀!闭嘴吧你!”瞿闻宣起身制止游戏的进行。   “瞿闻宣, 别啊,别玩不起。”郑耀其实不止出于八卦,他也是意图助瞿闻宣一臂之力, 才有此提问。他和虞晓羽的想法一样, 认定瞿闻宣今晚是为沈斐斐而来、会和沈斐斐重续旧情。   几个人纷纷附和:   “是啊, 别玩不起。”   “人家女孩子才是被提问的人, 她都还没说什么, 你着急个什么劲?”   “傻啊,他这明显要护着人家女孩子。”   “……”   瞿闻宣索性承认:“是,我就是玩不起。”   “你玩不起你就自己退出, 不要影响我们继续玩。”有人怼瞿闻宣。   瞿闻宣打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游戏毫无兴趣, 倒想直接撂话“退出就退出”,但扫过章遇宁还在,他愣是没能爽快出口。   沈斐斐这时候主动和瞿闻宣站在同一阵线:“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了,我也玩不起。我退出游戏。”   虞晓羽低声点评:“哇喔~这不是夫唱妇随是什么?”   章遇宁事不关己地低垂眼帘捏她跟前的一包小浣熊干脆面,嘎吱嘎吱响。   “有没搞错, 太扫兴了吧。”郑耀无语。   三中的一个男生不爽, 丢出一听他自己私下买的啤酒:“退出可以,但在这之前, 按照游戏规则,抽了真心话又不回答, 必须接受惩罚。”   虞晓羽惊叹:“玩这么大。”   有女生出面劝阻:“惩罚是应该,可没必要喝酒。我们都还没成年。”   话虽如此,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别说喝酒,年龄连抽烟都限制不住他们。只是不会公然违反校规肆意妄为。   今天大伙儿出来玩,不在学校里, 更没有老师在场,谁也管不着。女生的话自然而然遭到男生的无视——“喝点酒助个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们现在没穿校服,谁看得出来我们没成年?”   沈斐斐在啤酒丢出来的第一瞬是迟疑的,却没迟疑太久,当下接受惩罚,拿起那听啤酒就要喝。   瞿闻宣一把夺过,代替沈斐斐一口气灌掉,然后将喝光的空瓶用力往地上一掷,表达他的不痛快:“够了吧?”   郑耀几人见状拍手喝彩大声叫好。   瞿闻宣的表情则难看得很,因为他发现章遇宁不知何时已然不在原位。   章遇宁在瞿闻宣开始喝酒时便离开一群人。   走了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出来找厕所的,现在却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呆,而且失去了方向。   她张望附近的指示牌,左边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往右边看,可并未看到预想中的人,这才重新转向左边。   邬定鸿关心:“你怎么了吗?”   章遇宁扶额:“没事,我对这里不太熟,有点迷路了。”   “怪不得我看你一直一个人瞎转。”邬定鸿为她引路,“要去厕所是吗?厕所从这边走。”   章遇宁跟着他走:“你怎么也出来了?”   “和你一样,想上厕所。”邬定鸿说,“幸好我也出来了,否则你还得在这里继续瞎转。”   章遇宁:“是啊,谢谢你。”   邬定鸿和她聊起来:“我听说你今年住城关里?”   “是。搬家了。”   “还和瞿闻宣是邻居?”   “嗯……”   “我说怎么经常在学校里看到你和瞿闻宣一起走。”邬定鸿好奇,“这么看起来你和瞿闻宣的关系不错?”   “还行。”章遇宁想转移话题。她不明白为什么躲出来了,还是有人和她谈论瞿闻宣。   便听邬定鸿又说:“虽然这样可能不太好,但作为同学,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劝你别和瞿闻宣走太近。”   章遇宁很难不被他勾起好奇心:“为什么?”   “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和沈斐斐的关系匪浅吧?”邬定鸿说,“瞿闻宣为人高调,很多女生受他外表迷惑,沈斐斐就是其中一个,初二那年瞿闻宣和沈斐斐偷尝禁果,沈斐斐的父母发现后到警察局报案,要告瞿闻宣强|奸,是我爸爸接手的。不过沈斐斐的父母可能不愿意事情闹大让自己的女儿名誉受损,所以不久就销案了,声称是误会,和瞿闻宣的爸爸私下调解,事情以沈斐斐转学告终。”   章遇宁驻足。   —   照平常虞晓羽肯定是要和章遇宁一块去厕所的,奈何今天瞿闻宣和沈斐斐的好戏过于精彩,她舍不得,所以才没有陪章遇宁。   瞿闻宣从虞晓羽口中打听后,很烦躁地带上林跃找——广场这么多个厕所,谁也不知道章遇宁去的是哪一个。而打章遇宁的手机又毫无回应。   寻了这下面一圈没见着人,瞿闻宣准备打电话问郑耀章遇宁回去没有,反倒章遇宁的电话先回了过来。   瞿闻宣连忙接起。   “你在哪里?”   “你找我?”   两人同时出声。   旋即章遇宁回答:“在听街边艺人弹吉他。”   瞿闻宣记起不久前经过的地方:“是不是民族服装的一位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的合作表演?”   章遇宁:“是。”   瞿闻宣:“你原地等着,哪儿也别去,我现在过去找你。”   没得到她的回应,瞿闻宣问她确认:“章遇宁你有在听吗?”   章遇宁这才说:“嗯。”   而瞿闻宣其实已经在奔过去的路上。   并不远,只是要从广场的东南边跑去广场的西北面。   很快表演中的那位老爷爷和那位老奶奶进入瞿闻宣的视线范围内。   但瞿闻宣怎么都看不到章遇宁,他只能再给章遇宁打电话:“不是让你原地等着哪儿也别去吗?”   章遇宁:“我是原地等着哪儿也没去。”   瞿闻宣:“那你现在人呢?”   章遇宁:“老爷爷和老奶奶是会动的。”   瞿闻宣凝睛,方才察觉,老爷爷和老奶奶确确实实边吹着乐器边慢慢移动中。   “瞿闻宣,你说你是不是傻?”   这一句,章遇宁的声音不是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而近在他身后。   瞿闻宣蓦然回头。   只见章遇宁站在三步开外一棵挂满小桔灯的树下,闪烁的灯光在她身上投落五彩斑斓的光影。   瞿闻宣笑着跑到她面前:“说谁傻呢?”   章遇宁:“谁现在问,就说谁。”   瞿闻宣敲她脑门:“我又不知道会移动,你不能在电话里提醒我吗?”   也不重。但他的手有点凉,和她的皮肤一瞬接触,让章遇宁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找我干什么?”她重新问电话里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所以没话找话,可问出口,她心里又隐隐含着期待。   瞿闻宣说:“看你去厕所这么久没回去,我当然要出来找。”   这个回答满足了自己的期待吗?章遇宁正忖着,又听瞿闻宣问:“要不要吃烤地瓜?”   实际上没等她反应,瞿闻宣已迅速小跑去买了两个折返回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她:“来,大的给你。趁热吃。不过也要小心别烫到嘴。”   说着瞿闻宣还吹了吹她手里那个烤地瓜散发出来的热气:“这个一把卖的烤地瓜保管吃起来和闻起来一样香。”   章遇宁和他一起掰开烤地瓜。   甜香的气味越发浓烈,金黄的壤色泽诱人,拉开的时候纤维呈丝状,手感便绵密松软。   章遇宁咬上一小块。   瞿闻宣的手指伸过来,在她蒙了水雾的眼镜镜片上轻擦一下,笑得肆意。   意识到他故意只帮她擦了一边的镜片逗她,章遇宁也不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狠狠踩他一脚。   瞿闻宣很痛的样子,五官全部皱起,金鸡独立原地跳着打转:“你也太狠了。”   章遇宁就近坐到刚出来的长椅里:“你活该。”   瞿闻宣跟过来,落座她身侧:“是啊,我活该,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跨年活动,净给自己添堵。”   章遇宁未接茬,默默吃烤地瓜。   他的推荐的确名副其实,吃起来特别甜。   她不说话,瞿闻宣便也沉默。   四周围充斥广场里的热闹,反衬得两人之间愈加安静。   在章遇宁吃完烤地瓜瞿闻宣才记起来问:“要不要喝奶茶?”   章遇宁反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瞿闻宣:“你不也还没回去?”   章遇宁:“我不想回去了。游戏很没意思。”   瞿闻宣:“确实很没意思,拿谣言来问别人真心话,连辟谣的机会也不给。”   章遇宁低头擦眼镜,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霓虹光线照在她的侧脸,如同轻覆一层薄薄的丝绒。   瞿闻宣凝视着,径自继续道:“我从小到大在学校里的传闻都比较多,你如果听到一些,别太当真,感兴趣的话不如直接问我本人。像今天这个沈斐斐,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她只不过有点交情,被类似郑耀这种爱捣八卦的人传得面目全非、天马行空。涉及别人隐私,我不方便解释,不过连累到女生也不太好,我刚刚帮她解了围,就马上跑出来,远离是非。”   章遇宁戴回擦好的眼镜:“说完了?”   仿佛面对的法官的审判般,瞿闻宣莫名紧张:“说完了。”   章遇宁起身:“既然都不想回去,那我们自己逛一逛。”   瞿闻宣先是一愣,而后笑逐颜开:“走,这里我比你熟。”   —   发现邬定鸿拿起自己的包要走,包亨达叫住他:“不玩了吗?”   邬定鸿没听见。   他满脑子只回响不久前章遇宁的话——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留心。不过我觉得我认识的瞿闻宣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的感受和我自己的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500评论的加更补上啦,看完记得按爪爪,争取早日满1000评论加更(现在是800多)。下一更晚上老时间见。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178773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11个;jjmmworld 3个;一只好熊猫、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ank 20瓶;35701163、槐序十二 1瓶; 第25章   chapter 25   【“一二三、牵着手, 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记章遇宁第一次歌词摘抄】   —   整个纪念碑广场很大。   方才他们看晚会的地方是下沉式的部分,由中心分四个方向辐射出去, 分别有四个入口, 走进去是商场的地下一层, 往上的地面一层则是马路, 再往上是高架。   因着今晚跨年夜, 即便现在已经近十点钟,人依旧很多,不同的街头自由表演者以各自不同的特色吸引观众。   礼尚往来, 瞿闻宣提议的奶茶, 最后由章遇宁来买,两人一人一杯,边喝边沿途看表演,基本将广场遛了一圈,比市政府举办的晚会要有趣。   期间章遇宁和瞿闻宣分别接到过来自虞晓羽和郑耀的电话, 章遇宁说自己准备回家了, 瞿闻宣隐晦地解释自己另外有活动。   两人都不算撒谎。可奇怪的羞于见人的偷偷摸摸之感挥散不去。章遇宁和瞿闻宣各自讲完电话后,都突然不敢正视对方了, 尤其章遇宁,觉得或许是外套穿太厚所以现在活动开来有点出汗, 她奶茶喝的又是热的,以致脸也略微烧烧烫烫。   偏偏这时候,他们正驻足欣赏的这对年轻情侣歌手, 换新的一首歌开始演唱,是S.H.E的《恋人未满》。   “你说你对我比别人多一些,却又不说是多哪一些。”   “友达以上, 恋人未满,甜蜜心烦,愉悦混乱。”   “……”章遇宁听着是有点心烦混乱了……   “我们以后会变怎样,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瞿闻宣低眸,瞥章遇宁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   和他的手相距很近,目测约莫五厘米。   瞿闻宣慢慢、慢慢、慢慢地靠过去——   “这下面遛得差不多,我们到上面去看看。”章遇宁提议,并没等他回应,径自走上手扶电梯。   瞿闻宣五指抓了抓空气,也跨上手扶电梯。   他直接和章遇宁踩在同一级上,继续与章遇宁并行,低眸打量章遇宁的手。   现在和他的手相隔的距离比刚刚还要近,他只需要稍微抬高一些,就能握住她的手。   瞿闻宣暗暗呼一口气——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我们赶车。”有人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拖家带口七八人,一个紧接着一个往上走。   而等一行人全部走完,他和章遇宁也差不多由手扶电梯送上来地面这一层。   瞿闻宣将空掉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再次瞄准章遇宁的手,迈开大步要追上她。   倏尔传出沈斐斐的叫喊:“瞿闻宣!”   不止瞿闻宣听见,章遇宁也听见了。   出于本能,章遇宁循着声音望过去。   沈斐斐正和十来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嘴里抽着烟的男生在一起,为首的那位是唯一的黑头发,一侧的发鬓剃出一道闪电的形状,模样看上去也最斯文,手臂则正搂在沈斐斐的腰上。   虽然动作亲密,但沈斐斐的表情是惧怕和不情愿,并且沈斐斐投落在瞿闻宣身上的目光充满求救的意味。   那群人同样因为沈斐斐的叫喊望了过来。   搂着沈斐斐的这位明显认识瞿闻宣:“呵,又是你。怎么,又想多管闲事?”   瞿闻宣没说话,只是在第一时间站到章遇宁前面,将章遇宁挡在自己身后。   沈斐斐红着眼眶又喊了一次瞿闻宣的名字。   话尾音没完全落下,沈斐斐的头发就被那个男生从身后拽住,沈斐斐被迫抬高头,那个男生徐徐往沈斐斐脸上喷嘴里吐出的烟。   “瞿闻宣是吧?我和我前女友久别重逢,今晚打算好好叙个旧,你识相的话,就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打扰我们,否则我一个心情不好,会做出什么事就不清楚了。”说着男生又刚想到什么,食指隔空点了点瞿闻宣,“啊……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在一中念书?三好学生啊,是不是快高考了?你那个当警察的老爸,好像已经不当警察了?”   无一句不是威胁。   章遇宁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内心忐忑,下意识揪住瞿闻宣的衣服。   瞿闻宣依旧一声不吭。   对方一群人因此默认瞿闻宣听进他们的劝,没打算管,笑着离开:“这才对嘛。三好学生就该去学习,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沈斐斐还在尝试喊瞿闻宣的名字,又喊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声音弱,一次比一次有哭腔,也一次比一次充斥绝望。   待他们走出一段路,瞿闻宣转身对章遇宁说:“我现在尾随他们,看他们带沈斐斐去哪里,你回去找郑耀,和他们呆在一起,不要再一个人脱离大部队。”   章遇宁甚觉不妥:“可——”   “别害怕,我现在就报警,一边偷偷跟着他们一边等警察过来,不会有事的。”瞿闻宣安抚,“我知道他们的底细,职高的学生,顶多算小混混,不是黑|社会。所以大不了是和他们打一架,没问题的,我会小心。”   临末了,他补充:“既然碰上,就没办法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对不起。”   “瞿闻宣,你傻不傻?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回去找郑耀他们的路上,章遇宁一直念叨这句话,她刚刚反应过来想说的时候,已经和瞿闻宣分开了。   因为害怕,章遇宁边跑边给虞晓羽打电话。   她不记得自己和虞晓羽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虞晓羽那边的电话被林跃抢过去听了。   不多时,章遇宁在半道上和虞晓羽等人汇合,发现男生全部不见了,只剩女生,方才得知,林跃根据章遇宁的描述,带着郑耀他们一起杀过去救援瞿闻宣。   女生们乱哄哄,七嘴八舌讨论下来后决定应该尝试把纪念碑广场这边的物业安保先找来。虽然她们也不是很确定这里的安保能起到什么作用。   沈斐斐忽然仓皇失措地出现。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跃瞿闻宣郑耀他们呢?他们不是去救你了?”虞晓羽第一个奔到她面前。   沈斐斐哭哭啼啼指向广场的马路对面的巷子:“受伤了,他们全都受伤了!”   章遇宁和虞晓羽打头,一个紧接着一个跟着,等冲到马路对面她们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过来很有可能不仅帮不上忙反拖他们后腿。   所幸,男生们的战斗原来已结束——只见昏暗的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二十来号人,有人哀嚎,有人像死了一般。   女生们战战兢兢地一个个寻找我方这边的伤员。   瞿闻宣和林跃特别好认,因为他们俩是唯二没躺地上的,而是背靠背相互支撑着席地坐。   章遇宁和虞晓羽走来他们身边时,两人顶着挂了彩的脸正在讨论刚刚打架时谁更帅——   林跃:“你数数在我们赶到之前,你已经挨了几拳?”   瞿闻宣:“屁!没看见我一对八轻轻松松?”   林跃:“我只看到你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瞿闻宣:“林跃你大爷!你才死狗!如果不是我帮你挡了一拳,你现在左边眼睛还在?”   林跃:“如果不是我反应敏捷,你右边胳膊早被卸了。”   瞿闻宣:“你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我比较厉害。”   林跃:“滚,我厉害。”   瞿闻宣:“我厉害。”   林跃:“我厉害。”   “……”   虞晓羽登时不敢再上前,小声问章遇宁:“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两个是不是被打傻了?”   章遇宁:“……”   不知谁突然大喊一句:“警察!警察来了!快跑!”   如爆惊雷,巷子又开始热闹,一个个诈尸般纷纷从地上蹦起。   章遇宁也被渲染开来的气氛搞得紧张兮兮。   瞿闻宣却不慌不忙:“我们不用跑,我们是见义勇为。”   林跃冷哂:“傻叉,我们也打了架,无论对错也要做笔录。你愿意去你自己去,我会帮你通知瞿伯伯到警局接你。”   “卧槽。”瞿闻宣反应过来,当即起身,不由分说拉过章遇宁的手,“走!”   一群人就这么在瞿闻宣的带领下一路狂奔在深冬的夜色中。   章遇宁见过他打球的手、握笔的手、骑车的手、端碗的手……唯独今晚第一次见到握着她的手的他的手。   感觉比看起来的要更大更厚实。   他掌心烫烫的,抓得她牢牢的,好像她怎么甩都不可能甩开的那种程度。   而明明是牵着的,他还要跑一会儿就回头确认一眼她是否跟上。   今晚适逢大满月,将将悬挂在前方道路的天幕之上。章遇宁全程一瞬不眨盯着他,一度错觉他们正奔向月球。   因为他迁就她的速度,他们慢慢从夜奔大队的前方落后到后方。   不过一大帮人,要么女生,要么刚打过架的男生,很快体力不支,陆陆续续停下来,瘫到地上。   瞿闻宣便也没再坚持。   跟着他躺下去的一瞬间,章遇宁方才察觉自己的体力何止不支,根本就是透支。   胸腔里仿若火烧火燎加倍消耗氧气,她张开嘴大口呼吸,又觉那把火烧上来她的喉咙,远远累过体育课上最讨厌的八百米。   可她特别畅快,前所未有地畅快。   畅快得章遇宁忽然特别想高歌。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并且其他人比她更快付诸行动,大声唱起《红日》。   一个唱起之后,其他人陆续加入,最后变成大合唱。   无行人又无车辆的僻静马路上,登时回荡十来个神经病错落不齐声嘶力竭的噪音,吓得两边随风摆动的树枝仿佛摇头要求他们速度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日常提醒看完按爪,尽快将1000评论的加更提上日程(现在900多啦)~晚安,明天继续约。   —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3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9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挽月吟霜 4个;一只好熊猫、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过零丁洋 17瓶; 第26章   chapter 26   【“尚好的青春, 都是你”——孙燕姿这首新歌刚发时,已经上大学的章遇宁连续三个月单曲循环】   —   不知是谁先突然爆笑,于是笑声又像歌声一样传染开, 徜徉整条寂静的街道。   笑过后, 缓过劲儿的人陆续开始拾掇自己。   章遇宁无措地一动不敢动, 心跳擂鼓似的忽紧忽松。   她的手还被瞿闻宣抓着。而瞿闻宣暂时没动静。   大有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即视感。   瞿闻宣有些耳鸣, 除开自己的剧烈呼吸, 任何声音暂时都隔了层塑料膜般不清楚,掌心的触觉因此无限放大。   柔软,温热, 细腻, 有点滑。和世间所有美好环环相扣。   他没有任何绮念,只希望就这么躺下去,到地老天荒、末日降临。   直至虞晓羽喊着她朝她跑过来,章遇宁立刻抽离手,扶正自己已经歪了好一会儿的眼镜。   虞晓羽拉她从冰凉的地面起来:“阿宁, 我们几个打算到药店给男生买药, 一起去吧。”   “好啊。”章遇宁直接跟虞晓羽走了。   瞿闻宣目送她的背影,缓缓抬起残留她余温的手, 展开五根手指,眉眼凝聚上笑意。   “宣哥。”   郑耀的脸忽然出现在他五指的缝隙间。   瞿闻宣扫兴地收敛起表情。   郑耀伸出一只手要拉他一把。   瞿闻宣用没牵过章遇宁的那只手打开, 径自坐起。   郑耀蹲下身,全然给大佬递烟的姿势:“宣哥,看不出来, 你不仅球打得好,架也打得不赖。”   他对瞿闻宣的新称呼学的是马川的语气。   瞿闻宣也没客气他的恭维:“隐藏的技能既然在你面前暴露了,你以后就给我小心点, 轻易别惹我。”   飘过来的林跃:“白痴。”   瞿闻宣:“来,我还能再和你干一场。”   林跃一副懒得搭理他的神情。   郑耀拉林跃一块坐下,趁着女生们不在,大家伙儿复盘方才的那场大战。   瞿闻宣饶有趣味地当看客,并未加入。   少顷,他听见身旁的林跃说:“你还是做了曾经你最讨厌瞿伯伯做的事。”   瞿闻宣转头,微拧的两条剑眉如染了这冬夜的霜色:“是吗?”   旋即他朝林跃抬起一只手,摊开五指:“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林跃:“不就你的手?”   “错,”瞿闻宣郑重介绍,“和章遇宁的手牵过的我的手。”   “……”林跃挪开一步,远离智障。   实际上他们没有跑离纪念碑广场太远,隔了一条街而已,隔成两个世界。   虽然基本每个人都挂了彩,但伤得不严重,顶多小腿或者手肘淤青,多数人是擦伤。   章遇宁等人回来时听见他们一个个马后炮地吹逼,笑话职高那群小混混中看不中用,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打倒。   在“说书人”郑耀的形容里,瞿闻宣和林跃如同拥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高手:“……只见我们宣哥腾空而起,右踢腿默契地配合我们跃哥的左勾拳,对面那个闪电侠咻地飞出去,撞到墙上,再也没起来。”   瞿闻宣纠正:“呸,谁配合林跃?我一个人了结他的——嘶——章遇宁你轻点。”   章遇宁:“对不起,听你们的故事入迷了,我以为你们既然这么厉害,肯定不怕疼。”   虞晓羽带头哈哈哈狂笑:“郑耀,你看见没?老大一只牛在天上飞。”   郑耀也不臊:“虞晓羽你敢说林跃不厉害?来,你现在说一句林跃不厉害。”   虞晓羽飞快地掠过一眼独自处理伤口的林跃,羞恼得直跳脚,追着郑耀打:“你去死吧!”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虞晓羽就这么给不小心撞到林怡。   林怡竟没有和虞晓羽生气,反而帮虞晓羽逮住郑耀。   郑耀挨了虞晓羽狠狠一下,立刻往林跃身后躲,又气得虞晓羽欲把地面跺穿。   瞿闻宣等到章遇宁帮他的嘴角贴好创可贴才再吭声:“放心吧,我以前被瞿正民的皮带抽皮实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章遇宁问他一个现实的问题:“等下回家,瞿叔叔看见了,你要怎么解释?”   “就说摔的呗。”瞿闻宣不以为意,“他不相信也拿我没办法。”   章遇宁:“……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瞿闻宣……”沈斐斐这时走来他们跟前,“今天晚上谢谢你。”   郑耀立刻起哄:“要谢就以身相许啊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看来,今晚是个英雄救美的美丽故事,故事的结局自然应该是美女嫁英雄。   “你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就别说话!”瞿闻宣将之前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丢向郑耀。   大家伙打完架还没弄明白沈斐斐为什么会惹上职高那群小混混,借此机会向沈斐斐提出疑问,结果又把沈斐斐问哭了。   瞿闻宣让每个人收起好奇心,随后默一瞬,向沈斐斐了解怎么遇上那群人的。   沈斐斐忍住眼泪,忍不住眼眶的泛红:“我不清楚他从哪里知道我元旦回来清荣。我上完厕所出来,就发现他带了他的小弟堵在外面。我没办法反抗,只能跟着他们走。非常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瞿闻宣没多言,只再问:“你还是不愿意报警对吗?”   沈斐斐的目光倏尔有些空,下嘴唇几欲被她咬出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有自己的新生活。”   答案在瞿闻宣预料之中,他点点头:“好。这是你的事,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回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其他人只有旁观的份儿,谁也插不进话,郑耀懵逼脸:“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好歹我们也是帮忙打了架的人,能不能稍微有点知情权?”   瞿闻宣乜眼:“滚一边去。”   “日,瞿闻宣,想打架啊!”   今晚这场群架让人亢奋,现在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口头撩架。   不远处倏尔传出钟声。   章遇宁和大家一样,均怔愣。   虞晓羽快速看手表,大喊:“零点了!马上要零点了!”   于是反应过来,是纪念碑广场上的古钟在倒计时。   众人一团混乱——   “怎么眨眼就要零点?我们现在又不在广场!”   “倒计时倒计时!我们就在这里自己倒计时也一样!”   “可现在应该数到哪儿了?‘7’还是‘6’?”   “啊啊啊不管不管了就‘7’吧!”   郑耀却已经在带头大声倒数“6”。   两股不同的声音在倒数至“4”时汇聚成一股。   章遇宁则在“3”的时候才加入,不过音量很轻,瞿闻宣察觉后,对她打了个喇叭扩音的手势,同时他把“2”拔得特别高,夸张的表情令章遇宁忍俊不禁。   尴尬的是,大家才倒数完“2”,钟声停止了,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广场那边的欢呼和喝彩,伴着五彩缤纷的射灯晃动于这座南方小城的上空表演绚丽的灯光秀。   章遇宁仰头观赏。   瞿闻宣拉着她跑到马路中央。   没了树枝的部分遮挡,一切看得愈加完整、清晰。   一时间大家伙儿谁也没说话,沉浸在随灯光变幻颜色的迷离夜景中。   约莫十分钟左右,灯光秀一结束,只听嘭地四五声响,是郑耀和虞晓羽他们同时拧开手动礼炮,无数闪闪的亮片喷射上半空,然后花瓣似的纷纷飘零下落。   “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   “新的一年我来啦!”   “……”   大伙儿欢欢喜喜地相互道贺。   章遇宁见状也第一时间转向瞿闻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瞿闻宣同样转过来看着她,面容隐逆着路灯,与她异口同声。   章遇宁在他亮若晨星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于他眼波中细微晃动。   唇角展开浅笑,章遇宁不自觉重复一次:“瞿闻宣,新年快乐。”   带几分落落温柔。   又有人忽然大声喊:“我的新年愿望是考上我想去的大学!”   起了个头,自然有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我的新年愿望是高考成绩过一本线!”   “我要上复旦!”   “我要去厦门!”   “我要到北方看雪!”   “……”   “我要表白成功!”   难得有人不随大流,冒出一句八卦意味浓烈的愿望,大家纷纷循向声源处,意外居然是先前在真心话的纸条里写“有没有和父母吵过架”的那位文科班女生。   女生登时难为情,赧然地捂住脸。   大家自然也就没追着她问。   虞晓羽大声点名:“你呢阿宁,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快点也喊一喊,喊了一定会实现!”   其实即便不cue她,章遇宁也打算接在他们后头。她努力对着天空放开嗓子:“高考必胜!”   虞晓羽捂了一下耳朵,旋即喊得比章遇宁更大声:“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   “哈哈哈哈哈哈……”   瞿闻宣微微眯眼,看着暖黄路灯下与她们笑作一团的章遇宁,唇角似有若无勾了一勾。   [今年夏天,你和高考,我都要.]   嬉闹中,林怡一语惊醒大家:“公交快停了!不行!我要去公交亭了!”   为了方便市民们参加跨年活动,纪念碑广场这边的好几条公交线今晚根据实际情况加运。   章遇宁急忙也看一眼时间,已然00:40,而她今天出门时特地留意过,回去的公交最后一班是延迟至凌晨一点。   郑耀正在问林怡:“你怎么搭公交来的?你没骑单车吗?”   “晚上这么晚没人和我同路我怎么敢自己骑车?”林怡慌慌张张去捡地上的书包。   郑耀还在给她出主意:“我们人多一定有人可以和你拼车打出租的,你乘公交也是一个人。”   虞晓羽提醒:“这边跨年,交通管制,哪来的出租给你打?”   章遇宁无暇听他们的讨论,比林怡更快脱离大部队往广场方向疾行:“我也赶公交我先走了你们小心注意安全!”   “诶诶诶阿宁——”   “我和她一起林跃郑耀你们安排好其他人回家!”瞿闻宣话来不及讲完,紧跟章遇宁后面迈开大步。   章遇宁听闻动静回头,微讶:“你也没骑车?”   瞿闻宣:“刚刚怎么不先问问我?”   章遇宁:“……”   瞿闻宣又丢出第一个问题:“就算我骑了车,你觉得我会放心丢下你一个人?”   ……她只是一时情急,没考虑这么多。章遇宁推了推眼镜:“快点,先坐上公交再说。”   运气很好,他们抵达公交亭时,一大拨市民刚由前一辆公交装满带走,新一辆公交恰好进站。   瞿闻宣急急将章遇宁拉到他前面,他横开双臂用身体为她挡住后面的乘客。   章遇宁也没辜负他这一通操作,抢在公交停稳的第一时间刷卡上车,直奔后面靠近车门的两个位置占座。   瞿闻宣原本可以跟在章遇宁后面第二个上车,不留神被横刺里的一个胖大叔挤了一下,这才慢了一会儿。   “没事吧?”章遇宁瞅见他整张脸是红的。   瞿闻宣摸了摸,解释:“早就红了,只是你没发现。”   章遇宁:“?”   瞿闻宣:“我喝酒容易上脸。”   思绪瞬间被拉回此前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上。章遇宁吞吞点头:“……噢。”   那就是之前光线的问题……   “你酒量怎样?”她记起来问。   瞿闻宣闻弦知雅意:“一听啤酒还喝不醉我。打架和我喝酒没关系。”   章遇宁微微蹙眉:“所以意思是你酒量很好?”   瞿闻宣伸手指轻轻嘣一下她的脑门:“我的意思是这种啤酒度数很低。”   “还有,”他眼里蕴有促狭,“瞿正民很喜欢在家喝点小酒,我小时候就被他喂过一些,现在喝也基本是逢年过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末了他还补充评价:“味道并不好,不如喝汽水。”   章遇宁心道她只是一个困惑而已,他话倒是多。   因为车上人多,味儿不太好闻,她将她手边的窗户打开一条缝,畅通空气。   可不瞬车子启动,风变大,又吹得过于冷飕飕。   章遇宁只得再将窗户缝调小些,回过头来她发现瞿闻宣的手递来她面前,而他的手里拿着一双香芋色的针织手套。   “什么?”   “看不出来吗?”瞿闻宣挑挑眉梢,“新年礼物。”   章遇宁接过,心间有股暖流轻淌,弯唇问:“什么时候买的?”   “你先戴上。”瞿闻宣提醒,还帮她撕掉商标。   章遇宁套上一只后,瞍他的手,稍一顿挫,把剩下一只递过去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记得按爪印。明天我没时间,所以白天没办法加更,满一千评论的加更推迟在后天(即6.25)噢.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n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序十二 1瓶; 第27章   chapter 27   瞿闻宣看她一眼, 接过也戴上。   手套是连指的款式,靠近手腕处有一圈白色毛绒绒的镶嵌,偏可爱风, 和她平时的风格并不搭, 反而更适合雎雎。不过, 不妨碍章遇宁的喜欢, 至少它不是中看不中用, 里头的加绒非常舒服也非常暖和,暖和得她的脸有点升温。   见她低眸盯着手套不说话,瞿闻宣问:“不喜欢吗?”   “不是。”章遇宁只是在想, 她并没有给他准备。   偏偏瞿闻宣这时候主动向她讨要:“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   章遇宁干脆从她今晚背的斜挎包里取出MP3, 分出一只耳机给他。   瞿闻宣以为她又准备听歌打发坐公交的时间。将耳机塞进自己的一边耳朵里后,听到的却是熟悉的英语听力材料。他立刻摘掉耳机,满副将被迫害的神情:“干什么?”   章遇宁:“新年礼物。”   瞿闻宣:“……”   章遇宁:“你上次月考,英语听力如果能少扣5分,就不会还是没考过林跃。”   因为英语听力, 瞿闻宣从未感觉纪念碑广场回家的这趟公交如此漫长。然而等回到小区, 瞿闻宣又感觉,今夜时间过得太快了。   章遇宁出门前告诉过宁军霞, 她可能回来得会比较迟,没想到宁军霞还是没睡, 在等她。   “饿不饿?”问话间宁军霞已然忙活起来,“把雎雎吃的麦片也给你泡点吧。”   和虞晓羽一起吃的那点薯片零食早消化干净,章遇宁便没拒绝, 坐在餐桌前看着宁军霞动作。   宁军霞搅拌着碗里的牛奶,觑她的神色,笑着判断:“今晚跨年很开心。”   章遇宁双手托腮, 未否认:“嗯,很开心。”   宁军霞温柔地将泡好的麦片推到她面前,倍感欣慰:“开心就好。”   洗漱完回来房间,章遇宁关掉房间的大灯爬上床,准备关床头灯时忽然想起什么,又爬起来,从披在椅子上的外套下面取出那双手套,塞到枕头底,这才重新躺回床。   瞿闻宣哼着歌打开卫生间出来,冷不防看到瞿正民站在客厅里,吓一跳:“别说是我吵醒你,我的动静一直很小。”   瞿正民皱眉走来他跟前,徒手抓住他后颈,仔细看他脸上的伤。   “你恶不恶心凑我这么近?”瞿闻宣尝试推开他,力道却不及瞿正民的巧劲。   “哪来的?你不是去跨年?”瞿正民又腾出另一只手来撩瞿闻宣的衣袖,查看瞿闻宣的手臂。   “要你管啊阿sir?”话一出,瞿闻宣陡然疼得冒冷汗,是瞿正民用力捏了他一把,“我是你老子我还不能管你?”   瞿闻宣咬咬后槽牙:“是,打架了,又怎样?”   瞿正民审犯人似的:“和谁打?在哪打?为什么打?”   他手还没松开,瞿闻宣受制于他,屈服道:“职高的学生。纪念碑广场对面的街巷。起冲突了。”   “起什么冲突?”瞿正民追问。   “他们欺负女生。”   “欺负谁?小宁?”虽然瞿闻宣没说,但瞿正民从宁军霞口中得知章遇宁今晚也去和同学跨年,猜测他们应该同一拨。   “不是。”   闻言瞿正民稍许放下心,接着教训:“有事找警察,你逞什么能?”   瞿闻宣讥诮:“不就跟你学的?”   瞿正民以前当警察的时候,曾有一次出勤逮捕聚众斗殴的混混,被捅了两刀,险些伤到肝脏。虽然那是他的记忆里瞿正民少有的一次受伤,但因为实在太严重,他印象深刻,葛媛又哭又骂好几天,带着他做好变成孤儿寡母的准备。   瞿正民扬起手就要抽他。   瞿闻宣眼睛也没眨一下。   瞿正民到底没落手,警告:“你一个学生少惹是非!没吃够教训是吗?”   瞿闻宣总算得以挣脱他的桎梏,揉揉自己的后颈:“是,少惹是非,像你一样怂得从警局辞职,只会天天在家喝闷酒,郁郁不得志。”   瞿正民的火气被挑旺,伸手又要抓瞿闻宣,可瞿闻宣快一步,在一说完话就往自己屋走,留给瞿正民“嘭”地重重摔关门。   丢开擦头发的毛巾,瞿闻宣仰面躺床上,胸腔的业火熊熊燃烧。   他承认他很矛盾,以前讨厌瞿正民将警局的工作看得比他和葛媛更重要,导致这个家庭的破裂;真等到瞿正民不干警察,他又看不起瞿正民不敌警局内部的某些权力斗争淘汰出局。   情绪最终慢慢平复,瞿闻宣愈发没有困意,索性起来,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随手抽出一套模拟题。   翻了两页,瞿闻宣又把它换成英语的。   难得元旦有假期,瞿闻宣并没能睡成懒觉,雎雎一早又来烦他:“宣仔宣仔!太阳晒屁股惹!快起来收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拉高被子蒙住头,瞿闻宣心想以后得把门从里面反锁。   雎雎站在床边气鼓鼓地双手叉腰:“宣仔你是大懒虫!宁宁都快晨跑肥来惹你还在睡!哼!我去等宁宁!不理你惹!”   晨跑?瞿闻宣掀开被子坐起来。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见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注]……”   之前章遇宁考虑过恢复夜跑,但因为后来参加晚自习,便暂且搁置。昨晚夜奔的体力透支,令章遇宁重新重视起适当的运动量,决定晨跑,还能利用晨跑的这点时间背背语文课文进一步增进熟悉度。   顺路拐进篮球场跑了两圈,章遇宁再拐出来,继续朝小区会跑,身边忽然多出个人。她转头,瞿闻宣刚打完个呵欠,头发还未梳平整,支棱两缕呆毛。   章遇宁没停下来:“没睡够?”   瞿闻宣也跟在她身边继续跑:“多亏你,听了一路的英语,我回去后满脑子单词,趁热打铁熬夜做了套卷子。”   却没受到章遇宁的赞许:“我的经验是,时间可以从其他地方挤,唯独不能牺牲睡眠。”   瞿闻宣抱拳:“多些章老师的不吝赐教。下次不会了。现在我还算精神。”   章遇宁:“那别浪费时间,你接在我后面背:‘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轮到你。”   瞿闻宣倒没被难住:“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章遇宁:“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瞿闻宣:“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   雎雎原本想在昨晚送但没能等到他们俩回来于是只能推迟到今天早晨的新年礼物,无不意外又是她的画作。   瞿正民和宁军霞也已经各自收到一幅。   看着画上的小人脸是涂成红色的、手脚是涂成蓝色的,而雎雎热情高涨地介绍画的就是她,章遇宁遇到比数学考卷最后一道大题还难解的问题,词穷地只能沿用之前的赞赏,夸雎雎很有想象力。   不过章遇宁必须得给雎雎纠正错别字:“雎雎,我的‘宁宁’,是这样写的,你写的是‘您’。”   这不仅是字的问题,发音也不对,前鼻音和后鼻音的区别在此。章遇宁不太清楚雎雎认字的情况。就这张画来讲,“送给”两个字雎雎用的拼音,“您”比“宁”笔画多、更难写,她倒写得不错。   雎雎困惑:“错惹吗?那不是雎雎错惹,是宣仔错惹。”   章遇宁不明白这和瞿闻宣存在什么关系:“他教你写的?”   “不是呀,”雎雎说,“我从宣仔的手机学的。”   章遇宁:“?”   雎雎:“宁宁你打电话宣仔的手机,我看到宣仔的手机这样显示。老师告诉我,这个字读nin,那肯定是您您你啦!”   章遇宁听糊涂了,寻思着应该就是瞿闻宣随手打错字结果不小心被雎雎学了去,没再探究,开始手把手教雎雎怎么写“宁”字,并帮雎雎区分“您”应该是什么:“‘您’,上面一个‘你’,下面一个‘心’——”   突然,章遇宁卡住,顿在这个字的拆解上。   雎雎歪下小脑袋来扑闪着眼睛关心她:“宁宁,你怎么惹?耳朵好红好红噢。”   其实章遇宁前面的猜测是对的,一开始瞿闻宣的确只是打错字,在存她的电话号码时,“章遇宁”无意间变成“章遇您”,等他后来察觉,要更正前,发现“您”这个字竟然误打误撞地挺有巧思,遂临时起意,删掉了前两字,只留下“您”。   元旦之于高三仅有的两天假期转瞬即逝,又回学校继续上课,而瞿闻宣在学校里的时间安排表,根据章遇宁的情况也做了调整——章遇宁将晨跑延续下来,早上去到学校进进教室前,先到运动场里慢跑上一圈四百米。   马川得知后油然佩服,因为他作为住校生,每天早上深受学校强制晨练的折磨,现在却有人主动晨跑。   “宣哥,要不你来寄宿吧。”马川建议。   瞿闻宣置若罔闻,抓紧课间的时间整理他自己的错题本。   遭到冷落的马川转身又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林跃。林跃同样安安静静地掐着表刷数学题。马川默默地转回来,拿出语文老师新发下来的复习资料。   期末考在大家紧锣密鼓的复习中飞快到来。   考试和以往的两天考六科不一样,变为高考的模式,两天考四场。   第一天的语文和数学的考试让瞿闻宣很有自信,考试第二天前往学校的路上扬言这一次的总分一定能赶超林跃。   章遇宁泼他冷水:“话别讲太满,英语不也是你的弱项?”   瞿闻宣正要说有她的监督肯定也不会差,倏尔发现前方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荀子《劝学》(哈哈哈)   啾啾,宝贝儿们端午安康,看完记得留爪爪,继续向1500条评论发进。明天白天是补1000条评论的加更噢。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arewell、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28章   chapter 28   “小宁!”   宁军霞赶来医院。   在班主任高琼和教导主任的陪同下正向警察做笔录的章遇宁再没能忍住情绪, 扑进宁军霞怀里。   和宁军霞一起来的瞿正民则快步走到学校老师两位民警面前了解情况。   高职的那几个混混寻仇上门,在学校附近围困住瞿闻宣,章遇宁被扣在一旁目睹瞿闻宣被群殴的全过程, 直至高职的混混们打过瘾离开后, 重获自由的章遇宁才得以跑进学校里向老师求救。   虽然缺考上午的英语考试, 下午章遇宁还是在高琼的建议下回学校参加了理综的答题。   瞿闻宣在校外被打的事情已传开, 只是暂且消弭于紧张的考试之下。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 曾今一起参加跨年夜活动的一中所有学生被集中在教师办公室里,一五一十向老师和警察交代清楚。   结束的时候几个女生眼睛全是红的。即便从根本上讲,事情和除开瞿闻宣以外的人没直接联系, 也叫人害怕。家长们来接自家孩子回去时, 再三向警察确认,高职的那几个混混已经被掌控中并且不会牵连其他人继续来报复,仍旧不放心。   出来校门的阶梯上,章遇宁被邬定鸿叫住。   “瞿闻宣没事吧?”邬定鸿当晚因为先行,并没有参与后面的群架, 但刚刚同样在教师办公室里接受问话。   他的问题, 在此之前虞晓羽、林怡、郑耀也关心过。章遇宁和给他们的回应一样,只是摇摇头。   她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见到瞿闻宣。   邬定鸿为她感到不值:“如果不是瞿闻宣, 你不会错过早上的考试。我提醒过你离他远一点。这次是你运气好,小混混才没有殃及你。”   林跃冷冰冰的声音蓦地插进来:“跨年夜是你向高职的人透露沈斐斐的行踪吧?”   章遇宁愣怔, 看清楚林跃质问的对象正是邬定鸿。   邬定鸿的表情划过一抹意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跃走来他面前,以高他半个头的优势,睥睨他:“你心里清楚。”   邬定鸿下意识后退一步远离他, 不慌不忙道:“我根本没参与你们那天晚上后来的事情,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警察。林跃,我也奉劝你少和瞿闻宣打交道。”   说罢邬定鸿走出校门, 坐上等在校门外许久的车。   章遇宁追问林跃:“真是他告的密?”   “之前瞿闻宣的推测。”林跃说,“我也不知道瞿闻宣求证没有。刚刚只是拿来唬唬邬定鸿。”   章遇宁抿唇,不说话了。其实就算求证了又如何?告密并不属于违法乱纪的行为。   林跃问:“你一个人?现在是要回家?”   章遇宁已经看见等在门卫室里的宁军霞:“我妈妈来接我。”   宁军霞今天暂停小饭馆的营业,下午非要送她来学校。好不容易把宁军霞劝回去了,没成想现在宁军霞还是又出现。   林跃点头:“告诉瞿闻宣好快点,我过两天去看他。”   章遇宁随宁军霞回到家,得知宁军霞接下来要送饭菜去医院给瞿正民和瞿闻宣,和雎雎两人快速吃完,央着也一起去。   宁军霞原本不同意,但雎雎发大招,拼命地哭闹说要见宣仔,宁军霞自然不好阻止雎雎探视自己的哥哥,无奈应允。   雎雎一路上很害怕,偷偷问章遇宁瞿闻宣会不会死掉,搞得章遇宁禁不住一遍遍回忆起自己眼睁睁看着瞿闻宣挨打却无能为力时的恐惧。   七八个男生围着瞿闻宣一个拳打脚踢,到瞿闻宣趴在地上没有反应,他们仍好一阵才才停手。   她两腿发软坐在地上,也曾闪过一丝念头:瞿闻宣会不会被他们打死。   以致现在站在瞿闻宣病房门口,章遇宁突然不敢进去,躲到最后面,连门上的玻璃小窗都不往里看,还不如雎雎勇敢——   “宣仔!宣仔!”雎雎在门一打开便奔入。   紧接着章遇宁听到雎雎嚎啕大哭,比让宁军霞带她来医院时惊天动地得多,章遇宁的心不住下沉。   可很快,瞿闻宣的嗓音夹杂在雎雎的哭声中传出来:“要命,我还没死行不行?你哭成这样是诅咒我?”   雎雎吸了吸鼻子:“宣仔你变更丑惹。怎么办你是不是毁容惹?”   瞿闻宣:“你才丑。我就算毁容也还是比你好看。”   章遇宁这才进门。   瞿闻宣躺在病床上,左腿和脖子均打着石膏,头上缠的绷带绕过了他的下巴,而他脸上露出的部分,鼻梁处也有道刺目的淤青。   不怪乎雎雎担心他毁容。   而其实相较于刚被打完那会儿他的形象,现在他的样子好很多。   瞿闻宣脖子不能动,仅用眼睛望过来。   他眼睛里有笑意,先和宁军霞打招呼:“霞姨。”   宁军霞拎着保温盒走去病床前:“你爸爸呢?”   瞿闻宣摊手:“不知道,刚刚出去了,可能在厕所。”   章遇宁跟来宁军霞身边,帮宁军霞将保温盒放到病床桌上。   宁军霞打量瞿闻宣,忧心:“伤得这么重,要多久才能痊愈。”   “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还好。”说着,瞿闻宣道歉,“对不起霞姨,这次连累章遇宁缺考了。”   宁军霞抽纸巾给雎雎擦眼泪和鼻涕:“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故意的,霞姨没怪你,你没事最重要。”   瞿正民这时回来病房:“你收下他的道歉。就应该怪他。让他心里不好过。”   瞿闻宣斜睨瞿正民,难得和瞿正民达成一致:“是,霞姨,你和章遇宁必须责备我。”   “好,怪你,霞姨严厉批评你。”宁军霞一点也没凶起来,开始拆解保温盒,饭菜一份份摆出来,“先罚你们把这些吃光,别剩下。尤其宣仔,这碗骨头汤专门为你煲的。”   宁军霞又记起来问瞿正民:“骨头汤可以喝吧?宣仔伤成这样,医生有没有让忌口?”   瞿正民说没有:“……医生提醒的是适当增加营养,对恢复有好处。”   宁军霞再问:“宣仔身体各项全检查过了?真的不严重吗?”   瞿闻宣接茬:“霞姨,你不相信我?还要再问过一遍他。”   瞿正民冷哼:“你值得相信?满嘴谎言。如果早点告诉我你们跨年夜遇到的是当年你上初二那群人,能发生今天的事情?”   瞿闻宣反唇相讥:“你就没有满嘴谎言值得相信?你之所以从警局离职是因为我当年‘强|奸’沈斐斐,不一样没告诉我?”   瞿正民怔了一怔。   雎雎突然又哭:“宣仔叔叔你们不要吵架雎雎怕怕。”   别说雎雎,瞿闻宣和瞿正民同样也是第一次当着章遇宁和宁军霞的面相互大小声,以前有她们在场,最多怼一两句。   宁军霞抱起雎雎,帮他们父子俩暂时休战:“赶紧吃,饭菜要凉了。吃完保温盒我要带回去洗。”   瞿闻宣和瞿正民都不说话了,后者默默为前者调高病床。   章遇宁将病床桌推近道瞿闻宣面前,取出调羹和筷子给他。   “谢谢。”   瞿闻宣倚靠床稍微坐起来,由于脖子不能转,所以吃饭的动作很僵硬,落入雎雎眼中很是滑稽,雎雎破涕为笑:“宣仔你好像机器人噢。”   瞿闻宣的两只手便模仿了几个机器人舞蹈动作,逗得雎雎又笑出了鼻涕。   宁军霞带章遇宁和雎雎离开后,瞿正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瞿闻宣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半晌,瞿正民先问瞿闻宣要不要吃水果。   瞿闻宣:“不要,水分太多。”   瞿正民:“你要上厕所?”   瞿闻宣侧开脸:“暂时不上。”   他现在不方便,如果要上厕所,必须得有人帮他递尿壶或便盆。光想想他就糟心,即便面对的是瞿正民。刚刚如果不是不好意思辜负宁军霞的一番好意,他绝不会喝骨头汤。   瞿正民看穿他的心思:“想上的话不要憋着。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你小时候——”   “你能不能闭嘴?”瞿闻宣听不下去了,“谁害羞了?”   瞿正民:“那你到底上不上?”   瞿闻宣:“我不上还对不起你请假来陪护是吧?”   等帮瞿闻宣上完厕所,瞿正民去清理尿壶折返病房,又坐回病床边和瞿闻宣相对无言。   这回是瞿闻宣先开口:“我的书包在哪里?”   瞿正民给他拿来前,先拍干净上面残留的灰尘。   瞿闻宣抽出书包里的复习资料,开始看起来。   瞿正民也不打扰他,铺好旁边的一张空床位,回头说:“有事喊我。”   瞿闻宣没吭声。   瞿正民躺上去休息,顷刻,他听到瞿闻宣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和沈斐斐之间清清白白对吗?所以才会怕别人的威胁,怕到主动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职业。”   瞿正民问:“谁告诉你的?”   瞿闻宣坦言:“今天找我做笔录的民警里有一个不是你曾经带过的徒弟?我以前送沈斐斐回家和这几个小流氓发生过的摩擦还翻得到记录,他们调查得非常详细,向我确认今天的群殴以及跨年夜的群架是不是和初二那年的事有关系——现在能换你交代没?”   瞿正民默数秒,道:“你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不相信他。   手上的资料瞿闻宣顿时一个字看不进去,他怒意十足:“你这算什么?觉得自己默默牺牲很伟大?”   瞿正民火爆脾气也上来:“别不知好歹!你觉得你帮女同学维护声誉扛下一切就很侠肝义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满1000评论的加更送上。向着1500评论冲鸭。下一更晚上继续约~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兔子668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子66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歪歪 10瓶; 第29章   chapter 29   章遇宁曾经数次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而郁闷甚至伤心哭泣过, 如今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期末考,她却留下了缺考的记录,这是过去十七年她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难以想象的不真实感, 造成章遇宁对没有英语成绩这件事毫无情绪波动。   但次日清晨她睡醒, 照旧起床坐到书桌前翻开英语课文准备晨读, 心里忽然被滔天的难过所淹没, 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意识到她并非不在意此次意外, 只是昨天瞿闻宣被群殴更为令人揪心,她才慢了一拍的反应。   哭完之后章遇宁继续由晨读开启新一天的复习和刷题。   而高三期末考试后,要比高一和高二多上一个星期的课, 所以章遇宁和其他人一样, 只如平日的周末一般在家休息一天,便又回学校上课。   章遇宁清楚最近刚出完事,即便她表面上劝服了宁军霞,背地里宁军霞也肯定会偷偷跟在她后面送她安全到学校为止,索性直接让宁军霞送她上课下课。同时为了减轻宁军霞的负担, 章遇宁暂时没再参加晚自习, 中午也留在学校吃饭。   此次期末考采取全省统一阅卷的方式,所以成绩要等下学期开学才会出来。章遇宁倒不必马上面对赤|裸|裸的红榜排名情况。虽然她认为自己已经快速调整过来情绪了。   班主任高琼和年级主任盛一把担心她有心理负担, 分别找她聊过天。虞晓羽也逮着空隙就跟她分享最近在课余的少女杂志行看到过的笑话或趣事。章遇宁很无奈。他们的关心反而令她生出少许负担,仿佛她是个脆弱不堪的人。   不过除此之外, 章遇宁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或许还应该多加一个变化,就是:少了半年多来瞿闻宣日常在她身边的臭屁。   一个星期的补课时间稍纵即逝,最后一堂课结束, 章遇宁这才第二次前往医院探望瞿闻宣。同行还有林跃、郑耀、虞晓羽以及……林怡。   去到瞿闻宣病房里时,瞿闻宣正和雎雎吵架。   若要提名这个星期最忙的人,除开瞿正民和宁军霞两个大人, 雎雎必须排第一。   早已经放了寒假的雎雎从瞿闻宣受伤后天天往医院跑,不过头两天是雎雎自己想去,后来是瞿闻宣在医院呆得太无聊了,喊雎雎到医院里逗趣。   雎雎也不傻,曾向章遇宁告状:“宁宁宣仔不仅变丑惹还变更坏惹!把他不吃的胡萝卜全部挑给雎雎!可雎雎也不爱吃胡萝卜!胡萝卜最难吃惹!下飞行棋的时候他还偷偷把雎雎快要到达终点的飞机换到起点!气死雎雎惹!哼!雎雎再也不和宣仔玩惹!”   说这番话时雎雎气鼓鼓地双手叉腰非常有骨气,然而隔日瞿闻宣在电话里随便一哄,雎雎还是屁颠屁颠地去到医院里给瞿闻宣解闷。   这会儿他们兄妹俩吵架的原因是,瞿闻宣嫌弃雎雎笨,用他的手机玩游戏时输了一次又一次,导致他原本百分之九十的获胜率直线下跌剩百分之二十。   郑耀调侃:“你挨了顿揍人也没见转性,还是天天欺负小孩。”   瞿闻宣的石膏还没拆,只用他灵活的眼珠子翻个白眼回应郑耀:“不是来探视的?交出带来的礼物,然后你可以滚了。”   林跃替郑耀甩出一沓寒假作业。   瞿闻宣拒绝接收:“这算什么?哪儿有来医院探视带试卷的?懂不懂礼貌?”   林跃:“对你,不需要。”   瞿闻宣:“林跃你又皮痒想打架?”   郑耀哈哈笑:“瞿闻宣你要不先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   瞿闻宣立刻丢个眼刀:“草,你们现在当我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雎雎:“噢豁!宣仔你讲脏话!”   瞿闻宣狡辩:“我讲什么脏话了?‘草’是一种植物。”   林跃:“白痴。”   “……”   病房持续闹闹哄哄,虽然连郑耀都趁瞿闻宣受伤蹬鼻子上脸和林跃一起取笑瞿闻宣,但瞿闻宣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   后来是护士来让他们轻点声,他们才记起来控制音量   林跃和郑耀的确两手空空,不过虞晓羽和林怡周到细致。   可惜瞿闻宣现如今一看到水果就头疼。   郑耀还帮包括包亨达在内其他今天没来的几个人向瞿闻宣转达了问候。   至瞿正民拎着瞿闻宣的晚饭进来病房时,一行人才结束探视离开。   瞿正民并没麻烦继续宁军霞每天再去医院送饭,他选择自己每次回来军霞小炒里取,顺便处理瞿闻宣的换洗衣物,偶尔也帮瞿闻宣带他需要的东西。   章遇宁见状也要带上雎雎回家去。   瞿闻宣叫住她:“霞姨每次准备的都很多,我吃不完,你留下来一起?之后我有好几道题要问你。”   瞿正民反对:“天马上黑透,天气也冷,你有问题改天再问。等小宁找个白天的时间过来。”   瞿闻宣一寻思,认同瞿正民的考虑,改口叮嘱:“你和雎雎路上小心。”   章遇宁恰恰同时说:“没关系,我和雎雎打车。”   话出后,两人又相互对视一眼。   瞿闻宣心情愉悦地准备坚持让章遇宁先回家,忽然发现病房外面有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章遇宁和瞿正民循着方向望过去,看到沈斐斐犹犹豫豫地推门而入:“……打扰了。”   瞿闻宣多少有点意外她的出现。毕竟跨年夜上,沈斐斐刚答应过他,从此不回来清荣。如今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沈斐斐走来他的病床前,说明来意:“一听说你这次的遭遇,我立刻赶回清荣。对不起瞿闻宣,又连累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我已经决定,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警察。我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她泣不成声,“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三年来给你添的麻烦,也非常感谢你过去三年帮我保守秘密。”   沈斐斐的这个秘密,瞿闻宣的确保守得特别严实,连林跃也没讲过,林跃只是根据他自己对瞿闻宣的了解和某些细枝末节,判断瞿闻宣和沈斐斐初二那年的早恋事件存在隐情。   他和章遇宁一样,通过跨年夜上瞿闻宣和沈斐斐之间的隐晦对话,愈加确信,瞿闻宣和沈斐斐的关系并非如传言那般。   而事情的来龙去脉,章遇宁是在第二天由虞晓羽那里获知的——虞晓羽即便放寒假,也不忘各方八卦,此事又涉及跨年夜的热血群架,她自然关注。   虞晓羽则其实已经是第二手消息,第一手消息来自和瞿闻宣、沈斐斐同一个初中的郑耀。   据郑耀说,沈斐斐向初中的校方澄清当年和瞿闻宣的绯闻,真实情况是:沈斐斐和高职的那个“闪电侠”早恋,两人私下相处情到浓时,不小心发生了关系;事后沈斐斐清醒过来,意识到偷尝禁果的严重性,很害怕,所以想和“闪电侠”分手,“闪电侠”不同意,数次晚上偷偷翻墙进学校找上晚自修的沈斐斐,要再亲近沈斐斐,沈斐斐不愿意,反抗间遇到来操场的瞿闻宣,故向瞿闻宣求救,而她梨花带雨扑在瞿闻宣怀里的这一幕,便是流言的开端。   沈斐斐知道瞿闻宣的爸爸是警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便拜托瞿闻宣陪她上学放学一段时间,为的是让“闪电侠”知难而退,不要再骚扰她。没想到她买的验孕棒不小心被家里人发现了。父母因此闹到学校,转头还去警察局告瞿闻宣强|奸。如果不是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校方和警方皆保密,同时沈斐斐的父母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声誉尽毁,当年的流言只会比现在更难听。   沈斐斐向父母澄清过对象并非瞿闻宣,也不存在强|奸,但她又死活说不出另外一个人来,其他人自然将信将疑,只当沈斐斐是为了维护瞿闻宣。最后沈斐斐以死相逼,父母才作罢,终止对这件事的追究,带沈斐斐离开清荣。   不成想,三年过去,时间和逃避并没能成功帮助她摆脱旧人和旧事。她此前元旦回来清荣,其实便是心里放不下,徘徊不定,试探性见一见瞿闻宣这位故人。事到如今,她彻底下定决心,坦然面对。   虞晓羽的本意是和章遇宁讨论这件事,从中挖出更多的内容,毕竟章遇宁和瞿闻宣关系好,然而一交流才发现,章遇宁压根没详情提供给她,反而得靠她告诉章遇宁。   虞晓羽随口质疑瞿闻宣和章遇宁不交心,章遇宁却笑了笑,认为瞿闻宣在沈斐斐自己主动说出来之前没有因为和她关系好就向她透露内情,完全是正确的做法,她丝毫不介怀。   虞晓羽悄声打探:“你说实话,你和瞿闻宣真的没什么?跨年夜你去完厕所没回来,明明是和瞿闻宣在一起,可撒谎骗我你要回家了。”   章遇宁教育:“虞晓羽同学,马上要高考了,请以学业为重,不要再成天八卦。”   正巧雎雎跑进来通知她该准备出发去医院了,章遇宁向虞晓羽提前道春节快乐,结束和虞晓羽的聊天,穿上外套,戴上瞿闻宣送她的那双手套,牵着蹦蹦跳跳的雎雎一块下楼。   军霞小炒外面,瞿正民正和宁军霞协力从店里将打包在保温盒里的饭餐搬上瞿正民借来的车里,然后瞿正民朝她们两个挥挥手。   章遇宁和雎雎坐进后座,不瞬,锁完饭馆门的宁军霞也上来副驾。   瞿正民看宁军霞一眼,启动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别激动,沈斐斐这件事,小作用是增进宁宁和宣仔的感情,大作用主要是引出调解宣仔和瞿正民父子关系的契机。我以为前面断断续续的一些描述能让你们对事情的真相大致猜出轮廓,但好像我仍然必须详详细细地写出来龙去脉【捂脸】其实前面的几个章节就想说了,我对宣仔的刻画是有多失败,才会有人对他的人品产生质疑。   日常提醒大家看完留爪呀,现在一千三百多条评论,下个加更是1500条评论(营养液我就不提了,1000营养液的加更对于拮据的大家来讲肯定有困难,嗷嗷)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jjmmworld 1个; 第30章   chapter 30   这个除夕, 经过合计,两家人一起在医院里过。   雎雎迫不及待地提前把明天早上的新年衣服穿上身,宁军霞又帮她扎了她最喜欢的两团小揪揪, 整个人喜气洋洋, 加之她肉胳膊肉腿肉脸蛋, 像极年画娃娃。   尤其当瞿正民和宁军霞分别发压岁钱给他们三人时, 雎雎将章遇宁和瞿闻宣的红包也一并抱在怀里, 愈发像散财童子。   年夜饭后,章遇宁用自己做的笔记,为瞿闻宣梳理补课的这个星期期间各科老师的上课内容, 当然在此之前的两天里, 瞿闻宣已经先完成补课期间配套的几张考卷。   章遇宁倒不认为占用她的时间、给她增加负担,因为在她看来给别人讲解题目等于自我再复习、自我检验是否确实真正吃透同类题型。   关于这方面,她很有遗憾:以前她不怎么和班上同学时交流,致使一部分同学不仅误以为她内向,甚至以为她自私, 自个儿成绩好却不帮助同学答疑解惑, 她高一的同桌每每有问题找遍前后左右的同学就是不找她,有一回别班一个同学好奇她同桌身边坐着全班第一为什么不问, 她同桌直接当着她的面嘲讽:“因为章遇宁同学怕帮了我之后我的成绩就超过她的。”   而和瞿闻宣讲题又会碰上额外的收获,比如当下瞿闻宣和她对数学试卷, 提出了不同的解题思路,课堂上数学老师虽然不曾讲到,但章遇宁立刻记起他们参加竞赛班时老师的授课内容, 颇感兴趣地就可行性和简便性展开讨论。   雎雎见章遇宁和瞿闻宣都不和她玩,而她也对瞿闻宣手机里的游戏失去兴趣,便趁着瞿闻宣不留神, 偷偷拿水彩笔往瞿闻宣腿上的石膏涂鸦。   宁军霞见状便没催促章遇宁和雎雎回家,到底应该让雎雎和瞿闻宣在这个理应团圆的日子多呆会儿。   这两天病房里新住进来一位中风的老先生,今晚没见有老先生的子女来探视,陪在病床边的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忙进忙出,应该是老先生的子女雇佣来照顾老头的看护。   宁军霞此前分了些年夜饭给看护,看护现在将碗洗干净还给宁军霞,并礼尚往来也回馈些切好的水果予宁军霞。   “你丈夫周正又能干,小孩乖巧又好学,一家人其乐融融,真叫我羡慕。”   宁军霞略感尴尬:“你误会了,他不是我丈夫。”   看护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是俩口子。太不好意思了。”   宁军霞转移话题:“你的丈夫和小孩呢?其实你今晚也可以让他们来医院和你一起过年。”   看护指着病床上躺着的老先生:“他就是我老伴。”   “原来如此,”宁军霞也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看护或者子女?”女人笑,“我看起来确实和我老伴儿不像是夫妻,反倒像我老伴儿的晚辈对不对?没关系,很多人误会过。”   宁军霞和她挺投缘,不觉多聊了会儿,得知她和老先生是在老先生的前妻去世后认识的,相处不久决定结婚,但遭到老先生子女的强烈反对。十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没有得到认可和接受,不过她和老先生还是生活在了一起,代价是老先生和子女断绝关系,连如今老先生中风卧病在床,也没有一个孩子关心过。   大抵压在心里太久无处发泄,讲到最后女人没忍住落了泪,问宁军霞,她是不是太自私,所以害得老先生无子送终。   宁军霞安慰她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缓过来:“见笑了,大过节的和你讲这些事,破坏你的心情。”   宁军霞自然没被打扰,反而和她互留联系方式,交下朋友。   同是不容易的女人。   九点多钟,瞿正民送宁军霞、章遇宁和雎雎回家。   章遇宁带着雎雎先上楼。   瞿正民帮宁军霞将用过的保温盒、餐具统统拎进店里。   见宁军霞又把围裙系上要洗碗,瞿正民劝她现在应该去和章遇宁、雎雎一起坐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宁军霞笑笑:“我没有把脏碗筷留到第二天的习惯。没关系,就一点,不耽误时间,很快能好。”   瞿正民脱下他的外套,也走来洗碗池前,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古铜色的皮肤。   宁军霞阻了他:“不用你帮忙。你快回医院陪宣仔。”   “不差这会儿。那个臭小子一旦做起题来,连撒尿都会忘记。”瞿正民拿这当瞿闻宣的糗事抖落,眼角压出岁月沉淀的褶皱,带着糙茧的双手伸洗碗池的泡沫水里,随着擦盘子的动作,线条分明的小臂上青筋隐隐浮现,“再说,这些餐具我们爷俩也有份。”   瞿闻宣受伤以来,每回瞿正民从宁军霞这里拿走的保温盒,每一次都洗干净再还回来。   宁军霞便随他去,另外去过块洗碗布,正要伸手进洗碗池里,反而遭到瞿正民的阻拦:“你别动,上一旁去。”   瞿正民用他的身体轻轻推开宁军霞:“年夜饭不能白吃,碗筷我解决。”他注视宁军霞那双粗糙的手:“我之前提醒过你洗碗要戴手套,你又忘记了。”   “忙起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宁军霞捏捏五根手指,“而且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了,注意这些做什么?”   说完宁军霞依旧要从瞿正民手里拿过刚洗完的盘子,打算做第二次冲洗。   瞿正民却没松开盘子:“军霞。”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一如久远的青葱时光里,同样的平常称呼,从他的唇齿间出来总是特别不一样,而她并道不明究竟不一样在哪儿。区别在于,十多年前她听着欢喜,十多年后的当下,她听着酸楚。   宁军霞定于原地,静默地和他四目相对。   顷刻,瞿正民说:“让我照顾你和小宁吧。”   —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在厚重的考卷中转瞬结束。   而高三年级的开学时间,又比高一和高二年级提早一个星期。   上课的第一天虞晓羽哈欠连连,仇人似的狠戳日历:“怎么会这么短?同样是七天,补课的时候明明那么那么漫长,放假的时候眼睛一闭再一睁,竟然就过去了?我一定是在做噩梦!一定是!阿宁,快,你快帮忙打醒我!”   章遇宁伸手将刚发下来的上学期期末理综考卷往虞晓羽的脑门轻轻一拍:“你的。”   虞晓羽早对过答案,多少分心中有数,不敢直面惨淡的数字,哭丧着脸迅速塞进桌肚里眼不见为净,然后瞥见章遇宁的考卷,惊呆了:“阿宁你是人吗?怎么会考出289分?!”   她的惊声尖叫瞬间吸引班上大半的同学前来围观。   理综289,不仅是这次清荣一中的最高分,也是全省最高分。老师们同样出乎意料,章遇宁在当天上午刚刚经历过恶性|事件的情况下,当天下午还能稳定输出。   出乎意料之余,则是更为浓重的惋惜:章遇宁的语文成绩128,数学成绩150,如果英语没有缺考,按照这次难易程度和她以往的水平来估算,她的总分完全有望竞争全省第一。   班主任高琼和年级主任盛一把因此又分别找章遇宁聊了一次,聊天重点由之前的开导她别在意这次期末考,变为夸奖章遇宁的心态、鼓励她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章遇宁对自我的认知则非常清晰,这次理综能拿第一其实她多少有点超常发挥。   瞿闻宣敲她脑门:“什么超常?你的实力。”   “别理解错,我没妄自菲薄,我的意思是,通过这次考试,我确认自己的成绩还存在提升的空间,并且我有进一步提升的潜力。”虽然从高一起她就是清北预备生,但她的总分迄今未拿过年级第一,不管她如何努力。所以她一度以为她已经触到自己的天花板。   “当然还存在空间。就像我,语文和英语也存在进步的空间。”瞿闻宣惬意地近距离端详章遇宁新剪的头发。   她去的是他介绍的小区附近的一家理发店,虽然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在她原发型的基础上进行少量修剪,但毕竟和她过去没搬来城关前的理发师不一样,是以有所差异:她的发尾不再是打碎的,而变得平直,靠近脸颊处的两绺,则形成微微翘起的弧度,令她少了丝学生气,多了分知性美。   章遇宁闻弦知雅意:“知道你这次语文也考了120分。”   就不提他的数学同样满分了。   瞿闻宣双手作揖:“感谢章老师教导有方。”   章遇宁抬头,轻轻叩她刚刚在他腿部石膏上留的字:“我回家了,你继续加油。”   正是“加油”。在他的要求下,覆盖住雎雎的猪头,以醒目的红色显示于最上方。   高考倒计时一百天那日气温特别低,一点也没迈向春天的回暖迹象。   章遇宁赶在进五百人报告厅参加宣誓前,到一班旁边的楼梯口给自己的保温杯打满热水。   前面还有和她有同样想法的五个同学。   章遇宁耐性地排队,捕捉到广播正在放的是首耳熟的日语歌曲,有些小惊喜。   这是她偶然从虞晓羽那里听到的,出自虞晓羽追番的一部日本动画作品《未闻花名》的主题曲。了解故事的大概内容后,她更加喜欢。   愉悦地欣赏着歌曲,章遇宁上前打完水要回三班教室,转头就看见瞿闻宣满身阳光站在走廊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未闻花名》另外一个比较长的中文全名是《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花的名字》,动画讲述的是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故事,主题曲很经典啊啊啊,很多节目会拿来当BGM。   啾啾,今天更新迟啦,作为补偿,超过25字的两分评论自动掉落红包叭。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躲在角落里的路上jia 3瓶;35701163 2瓶; 第31章   chapter 31   章遇宁知道他拆石膏了, 但不知道他今天回学校。   瞿闻宣还拄着拐杖,是由瞿正民送来的,为的正是参加百日誓师大会。   大会结束后, 章遇宁随瞿闻宣一起坐瞿正民的回家。   中途转去了一趟警察局, 办理之前群殴案的结案确认。   章遇宁留车里写卷子, 没有跟瞿正民和瞿闻宣进去, 在瞿正民和瞿闻宣出来后, 章遇宁再次看到沈斐斐。   沈斐斐身边陪着一对中年男女,应该是沈斐斐的父母,隔着车窗玻璃, 章遇宁听不到沈斐斐的父母在对沈斐斐说什么, 但根据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手上戳沈斐斐脑袋的动作判断绝对不是好话,甚至推搡沈斐斐,沈斐斐险些从台阶跌下去。   瞿正民送瞿闻宣坐回车里后,又折返到沈斐斐父母面前。   不难猜测他是要劝沈斐斐的父母别打骂沈斐斐。   沈斐斐的父母却并没有给瞿正民好脸色,拉沈斐斐走人。   不多时, 沈斐斐家的车从旁开过。后座里沈斐斐朝瞿闻宣望过来, 还是那张漂亮明艳的脸,红透一圈眼眶, 但没见掉眼泪,灿烂的笑靥一晃而过。   章遇宁有点担心:“她……不会有事吧?”   她很难想象, 如果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会如何,宁军霞又会怎么反应?   “不知道。她爸妈主要还是觉得她丢人。我已经帮不了她什么了。也不可能再帮。”瞿闻宣眸底晦涩, “当年答应她的请求时,我和她都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会偏离预期那么多,以为只是举手之劳。我能理解她不愿意被老师和她父母发现, 她在学校一直是个乖乖女,我知道她和校外的小混混有牵扯后都很惊讶,她父母也是不相信她会早恋而且……认定她是因为太单纯被我骗了所以告我。”   章遇宁记得虞晓羽说过,郑耀他们初中曾经的男同学得知沈斐斐的事情,第一反应同样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昔日女神竟和高职的小混混交男女朋友,也猜测沈斐斐是不是遭到小混混的强迫。   倒不是他们瞧不起那些人,毕竟人和人之间需要亲自相处后才能了解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至少在章遇宁的生活环境中,她从小被教育远离坏孩子,一旦和坏孩子交朋友,在所有人眼中,基本等同于自甘堕落。   瞿正民回到车上来了。章遇宁和瞿闻宣默契地停止交谈。瞿正民睇一眼瞿闻宣,问:“如果重新给你一次,你还帮不帮你这位女同学?”   瞿闻宣满脸又烦又嫌弃的表情:“瞿正民你放的什么屁话?无不无聊?当自己哲学家吗?”   瞿正民看起来分明又想抽瞿闻宣,碍于章遇宁的在场,他最后只是启动车子警告:“高考之前你要再敢惹事生非,我一定扒你的皮剔你的筋。”   章遇宁忍俊不禁。   原本要回怼瞿正民的瞿闻宣被她吸引注意力:“有什么好笑的?幸灾乐祸呢你?”   章遇宁承认:“有机会的话挺想看你被扒皮剔筋后什么样。”   瞿闻宣:“……章遇宁你够了。”   晚上章遇宁上四楼,最后一次帮瞿闻宣补学校的课。明天瞿闻宣就自己回学校了。   瞿正民每逢这时候就不在家,省得打扰他们学习。章遇宁通过雎雎了解到,瞿正民为他自己找的去处是在军霞小炒给宁军霞当免费帮工。   讲完今天课堂上的题后,两人一起写今天誓师大会的心得体会——一把布置的任务,主要目的是让大家不要宣誓过后立刻抛到脑后,接下来的一百天要一直保持打鸡血的最后冲刺状态。   章遇宁和瞿闻宣不约而同写成电影观后感。就是誓师大会前,校领导煞费苦心给全体高三学子播放横扫奥斯卡八项大奖的印度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看完后校领导们以电影线头苦口婆心引入自信、勇敢、梦想、人生的价值等等主题。   当然,爱情线在老师那里,自动忽略,一点也不重要。   大会中,台上校领导慷慨激昂地鼓舞人心,台下虞晓羽在章遇宁身旁偷偷反驳说男主人公的成功明明靠的是和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   而章遇宁傍晚在车上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没问瞿闻宣——   “沈斐斐最初是喜欢高职的那个男生,才和他……在一起的吧?”   瞿闻宣听出她那半秒微不可察的停顿是改了后面的字眼,表情有点欠:“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随便问问。”章遇宁镇定自若,继续给观后感收尾。   沈斐斐的事情其实在清荣的教育界激起不小的浪花,上个星期国旗下讲话,校长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此事,但隐晦地举例再次给大家敲警钟,愈发有底气提醒全校同学:成年人尚且不敢说自己参透爱情,遑论心智不成熟又毫无社会经验的他们这些处于青春期中的懵懂小孩;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别被偶像剧童话或者少女小说忽悠了,傻傻地去尝试;并声称,据各项数据的不完全统计,早恋的学生中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比例会分手,没分手的人里,又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比例会后悔。   谁也不知道校长的数据是哪儿来的。学生之间,大多数持质疑态度。虞晓羽身为市场上各类少女小说的忠实拥趸,更偷偷反驳:“没有早恋的青春是不完整的!青春的爱恋要是考虑得那么多,那我们和庸俗的成年人们又有什么区别?喜欢就是喜欢,谁也管不着!谁也阻止不了!”   瞿闻宣还是给她回答了:“沈斐斐当年和我提到最多的词,一个是‘后悔’,一个是‘一时冲动’。”   章遇宁的笔尖顿在四百格纸面上。   瞿闻宣伸手到她面前打个响指:“发什么呆?”   章遇宁凝回焦聚,接上思路,没抬头,只说:“快点写完,不能在心得体会上花费超过半个钟头,占复习的时间。”   瞿闻宣懒懒吐槽:“所以一把就不该布置这种形式主义的作业。浪费我们的精力。”   结果次日,即瞿闻宣受伤后回校上课的第一天,就因为他上交的这篇形式主义的作业被盛一把叫去办公室谈话。   虞晓羽第一时间从四班探得消息:瞿闻宣通篇歌颂爱情的伟大力量,好像感同身受深有体会似的。   “要不是他和沈斐斐的传闻已经澄清,我该怀疑瞿闻宣正热恋中。”说着虞晓羽好奇,“阿宁,你最清楚他的情况吧?他养伤这段时间身上是不是有爱情线了?”   章遇宁:“……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不过比起常浩的身体力行,瞿闻宣的口头歌颂爱情,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常浩这学期开始频繁被老师叫去谈话,一开始大家以为单纯因为常浩上学期的期末考成绩断崖式退步,最近传出,真正原因是,常浩和文科班的一位女同学晚自习期间约在运动场的跑道上谈恋爱,搂抱时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   当天傍晚放学往校门口出去,瞿闻宣和章遇宁讨论:“上个学期我们在运动场撞见的那对同学,应该是他们。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男同学的身影有点熟悉,现在看和你们班班长完美对上。”   章遇宁稍许不适于他促狭的语气:“这种时候被抓早恋不是小事,你严肃点,别开玩笑。”   前来接他们的瞿正民恰恰听个着:“谁早恋了?”   瞿闻宣的拐杖虽然这半个月医生总算允许他丢了,但到底伤筋动骨一百天,瞿正民没让瞿闻宣骑单车,依旧每天接送。   话题敏感,章遇宁打算扯谎说他听叉了,然瞿闻宣没当回事般,随口告诉瞿正民。   于是回家途中,瞿闻宣和瞿正民父子俩争论不休,前者差不多又那篇观后感中的爱情使人进步的驱动力量论,后者着点于强调常浩事件中,既然影响到学习成绩,那就不应该。   争论到小区底下时,瞿正民直接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在学校里偷偷谈恋爱了?”   瞿闻宣不甘示弱:“别虚伪了你,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上高中给人女孩子写情书不小心夹在作业本中交到老师手里去了?小时候爷爷都告诉过我。”   章遇宁一路惴惴不安,这时候瞿正民的视线又突然通过后视镜无端掠过她一眼,她神经不禁绷得愈发紧。   便听瞿正民揪住瞿闻宣小尾巴:“和我转移话题?你刚刚没否认?你说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章遇宁连忙背起书包,径自推开车门下车:“谢谢瞿叔叔,我先回家写作业了。”   吃过雎雎帮她从军霞小炒送上来的晚饭,章遇宁进自己的房间,看到手机里瞿闻宣十几分钟前给她发过一条短信,问她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   回复完,章遇宁往耳朵里塞上耳机。   瞿闻宣随手带上两张模拟卷,下来三楼。   应门的是正在客厅写作业的雎雎:“宣仔你个大笨蛋一定又来抄宁宁的作业惹!”   “是啊,不行啊?”瞿闻宣瞥章遇宁的房门,问雎雎确认,“她在里面?”   雎雎略略略略略:“我才不告诉你!”   瞿闻宣回她一个鬼脸,自行走过去叩门。   她门并未关紧,一推就开,而她趴在书桌上。   “章遇宁。”瞿闻宣叫她的名字。   她一动不动,没给反应。   瞿闻宣眉峰高耸,往里走:“章遇宁?你干什么?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看完记得留爪印,现在评论总数1410,目测要后天会满1500评论的加更。晚安。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rewel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雅 10瓶;槐序十二、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32章   chapter 32   走到书桌前, 瞿闻宣发现原来她只是戴着耳机枕着手臂睡着了而已。   他没再喊她,准备退出房间,转身后他又回头, 低头专注打量她, 心底源源不绝冒涌某种热烈的悸动。   客厅里, 雎雎正发愁该给今天的瞿闻宣涂什么颜色, 就见瞿闻宣疾步从章遇宁屋里冲出来, 肩膀还不小心狠狠撞上门框,好像里头有浑水猛兽他逃之不及般,乐得雎雎拍手直笑:“宣仔你是不是干坏事了?”   瞿闻宣捂住“负伤”的肩瞪雎雎, 打开防盗门快速离开。   雎雎决定:“今天的宣仔是黄色的。”   章遇宁睡醒, 摘掉耳机,下意识摸自己的额头。   刚刚似乎做梦梦见有柔软又温热的东西贴来上面。   她摸了个空,便重新戴起眼镜,要继续刷题,冷不防看到桌上多出两张不属于她的考卷。   林跃突然接到瞿闻宣的电话。   瞿闻宣很少打他的电话。   一般能打, 都是比较紧急的事情。   结果这回他接起来听见瞿闻宣说:“陪我聊会儿天。”   林跃直接掐断。   瞿闻宣第二次打进来:“日你大爷, 挂什么?”   林跃:“没空。”   又掐断。   但他依旧受到瞿闻宣的短信骚扰:【我现在很兴奋,热血沸腾】。   林跃不予理会   并未阻止瞿闻宣继续发:【你应该好奇我为什么兴奋?为什么热血沸腾?】   林跃:【看片了?】   瞿闻宣:【你踏马思想能纯洁点不?】   林跃:【要比不纯洁, 谁赢得过你?】   瞿闻宣:【呸!当初苍老师的资源还是从你电脑里下载的】   林跃:【滚】   瞿闻宣当真麻溜地“滚”走没再回复他——章遇宁找他了:【你刚刚是不是下来找过我?】   瞿闻宣:【雎雎告诉你的?】   章遇宁:【你的考卷落我这儿了】   瞿闻宣连忙翻了两下自己的书桌,猛一拍脑门:【是, 本来想问你几道题,但看见你在睡觉】   章遇宁:【我起来了。你现在还需要问吗?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瞿闻宣:【不用了,我已经自己解出来】   原本他的真正目的也并非问题。而现在他暂时不敢见她。虽然他并不认同他刚刚干的是亏心事。   章遇宁:【噢。我帮你把考卷送上去?】   瞿闻宣:【不用浪费你的时间, 让雎雎跑腿】   具体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可章遇宁就是觉得瞿闻宣有点奇奇怪怪。   她应下,将两张考卷拿出去交给雎雎。   雎雎不情不愿放下蜡笔, 迈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跑去四楼:“宣仔坏死惹!宣仔大坏蛋!”   瞿闻宣心情好,接过考卷时晃晃手中的十块钱:“既然你这么骂我,那这笔跑腿费我就收回去了。”   雎雎立马抱住瞿闻宣大腿,改口:“不不不不不!宣仔最好惹!世界上没有比宣仔更好的人!”   瞿闻宣睨她:“还敢不敢说我丑?”   雎雎:“宣仔最帅惹!世界上没有比宣仔更帅的仔!”   瞿闻宣不满意:“全世界还不够,以后要说全宇宙。”   雎雎:“宣仔是全宇宙最帅的仔!”   瞿闻宣摸摸下巴:“唔……我觉得你不够真诚,不想给你了。”   雎雎登时地动山摇地哭:“宣仔骗人!我要钱钱!宣仔骗人!霞霞宁宁叔叔宣仔骗人!宣仔不给我钱钱!”   日常逗完雎雎,瞿闻宣收心回来做题,发现五分钟前有条来自章遇宁的新短信:   【瞿闻宣,你真觉得,像常浩那样闹得人尽皆知,没有关系?】   瞿闻宣反复斟酌每一个字,陷入沉思。   第二天早上瞿正民照旧送瞿闻宣和章遇宁去上学。   到校门口时,瞿正民严肃强调:“你别在学校给我闹出幺蛾子。谈恋爱可大可小。你不考虑你自己也得顾及人家姑娘,要是影响到人家姑娘考大学,你怎么赔得她的前程?真喜欢人家,忍一忍到高考结束不行吗?”   瞿闻宣满脸不耐:“你烦不烦啊?从头到尾我都没说我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就你有大局观而我没脑子是不是?我要没顾虑你信不信高一的时候老师就该喊你到学校去一起做思想工作?”   瞿闻宣摔关车门下车,和章遇宁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沉默地一起进学校。   林跃比瞿闻宣晚到五分钟,察觉瞿闻宣的情绪低落,放下书包时嘲讽:“昨晚兴奋过度,今天蔫了?”   瞿闻宣起身撩袖子,换到林跃身边坐:“来啊,又想打架是不是?”   常浩作为他们三班的班长,平日里待大家挺不错,这回被抓早恋后日渐颓废,班上的同学闲暇间都会各种关心和开导他,然而常浩始终萎靡不振,一模和二模的成绩又一次比一次差。   到三模结束,学校老师的协助复习也全部告一段落,距离高考一个月不到,基本每天除开讲解考卷就是放读,常浩的父母便帮常浩向学校申请回家,不来学校。   班主任高琼为此在班上偷偷和大家说,快要高考了,如果还有谁私底下在谈感情的,千万千万稳住,别再这种时候搞破裂或者闹分手。   虞晓羽笑到不行:“老师改变策略了,为了高考,连学生早恋也能忍了。”   笑着笑着虞晓羽唉声叹气:“我的高中注定要留下遗憾了。”   叹完气虞晓羽又说:“诶你说阿宁,要不我赶在这最后一个月,谈个短暂的恋爱呗。”   章遇宁以为虞晓羽开玩笑,结果一个课间她跑出去后再跑回来,就正式通知章遇宁,她现在的男朋友是郑耀。   章遇宁:“?”   晚上瞿闻宣表示,他也接到郑耀相同的通知。他评价:【两个人玩过家家酒呗】   章遇宁深以为然。   而瞿闻宣找她可不是为了和她讨论别人的事,忙不迭让她走到窗口去。   有过此前的经验,章遇宁猜测他多半又要从楼上吊东西下来——果不其然,篮子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篮子里放的东西,章遇宁却没完全猜中——她以为是他这次三模的考卷,结果他更横,给的是红榜的一小块:她和他一前一后紧紧挨着的排名。   高考前这最重要的三次模拟考,瞿闻宣一模的成绩受那段时间住院治疗的影响,退回年纪十几;二模时重新杀入年纪前五,彼时她在年级第二,林跃年级第三,他年级第四,因此二模成绩出来到三模开考前的这整整一个月,瞿闻宣每天在林跃耳边念叨林跃是横亘在他和章遇宁之间的小三;终于,到这次三模,瞿闻宣的总分第一次成功超过林跃的。   傍晚回家的车上章遇宁故意不提这件事,等着瞿闻宣自己嘚瑟,瞿闻宣没嘚瑟,原来憋着大招,直接把红榜偷回来了。   章遇宁:【你什么时候偷的?怎么偷的?】   瞿闻宣:【哪儿能叫偷?学校贴一阵不就要摘下来吗?与其扔垃圾桶,不如由我收着】   章遇宁:【就你最有理】   瞿闻宣:【你就说好不好看】   那么大一张红榜,五十多个名字,他只截取她和他一前一后紧紧挨着的部分,边角剪得整整齐齐,居中贴在雎雎做手工用的硬卡纸上,卡纸的颜色恰恰也是红色,而他们在红榜上的名字一直以来是盛一把亲自挥毫手写的毛笔字,红底黑字格外漂亮。   章遇宁正要回复好看,只见瞿闻宣又说:【有没有觉得很像早时候的婚书?】   章遇宁立刻放下手机不理他了,迅速将这张贴着红榜的卡纸放进抽屉里,旋即转回注意力继续刷题。   加快的心跳和微烫的脸颊半晌无法恢复正常。   睡前,宁军霞叩门进来送牛奶,并将一个护身符给她,要她随身携带,说是特地找庙里的师傅开过光,不仅保平安,也能庇佑她高考顺顺利利。   章遇宁无语:“妈,咱们能不迷信吗?”   宁军霞少见地语气稍厉:“不要在神符面前大不敬。戴身上又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章遇宁不和她争论,接受她的好意,装进自己的笔袋里。   宁军霞温柔地笑开:“宣仔也有一个,你们两个今年一定可以如愿考到理想的大学。”   楼上瞿闻宣在瞿正民递出护身符时,同样无力吐槽,讥嘲瞿正民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开始信鬼神,父子俩相互杠得差点又吵起来。   直至听到瞿正民说符是宁军霞求来的并且章遇宁也有,瞿闻宣才没了声音:“你早点告诉我霞姨送的不就好了?我能辜负霞姨的一片心意吗?”   瞿正民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心意你就能辜负?”   瞿闻宣挑眉,乜眼:“别告诉我你在吃霞姨的醋?”   瞿正民倒是认认真真问他:“你喜不喜欢霞姨?”   瞿闻宣神情古怪:“你神经病吧?什么乱七八糟的?”   瞿正民反应过来他理解错误,抄起拖鞋抽他:“你才神经病脑子里成天装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之前的话你没听进去是不是?还在学校里和女同学喜欢来喜欢去?”   “……”   五月二十日这一天,高三年拍毕业照。   虞晓羽怨念不能穿自己的漂亮衣服。   章遇宁借班主任高琼的话劝:“以后我们会怀念穿校服的时光。”   “以后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赶快脱掉这身校服,三年了诶,穿得腻死。”说着虞晓羽用手扇风,抱怨,“二班能不能快点啊?怎么还没拍完?我们还要等多久?太阳这么大,我脸上的妆快晒脱了。”   包括虞晓羽在内的班上不少女生,为了今天的毕业照煞费苦心,校服不能不穿,便在脸上使劲折腾,发型也是一改平时放眼过去的千篇一律,有的编辫子,有的扎双马尾,有的专门到理发店里临时接了头发。若非校规不允许,虞晓羽都想一次性染发。   见林怡带了粉饼,虞晓羽赶紧凑过去。   于是接下来章遇宁看到曾经水火不容的虞晓羽和林怡二人相亲相爱相互帮对方补妆的画面。倒也不奇怪,她们俩自跨年夜后后,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两人补完撞还来问章遇宁要不要擦点口红。   四班过来排队等的时候,三班才在摄影师的指示下上去台阶列队形。   由于身高比虞晓羽和林怡高些,章遇宁被迫和两人分开,从边缘移到偏中间的位置。   四班的同学在正前方围观,章遇宁一眼捕捉到瞿闻宣的灼灼笑意,很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顷刻,摄影师喊:“来!看镜头!一——二——三——”   章遇宁随全班同学一起:“茄子——”   咔嚓。   青春定格。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这是补凌晨的更新。看完记得按爪哦,马上要满1500评论的加更啦。下一更咱们晚上老时间。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小萌、XING、原版手册 10瓶;panm 5瓶;泥巴 1瓶; 第33章   chapter 33   拍完毕业照回到教室, 大家接着自己复习。   最后冲刺时间,同学们的状态大致分成极端的两种:一种神经绷成弦一般马不停蹄地做最后的冲刺恨不得能再多出一年准备;一种觉得个人水平已定型再努力也无法逆袭巴不得明天立刻考试以早结束早超生。   林怡属于前一种,虞晓羽属于后一种, 章遇宁则两种都不是。   一方面, 章遇宁清楚地感知到高考一步一个脚印朝她越来越近走来的紧迫, 每天依旧认真完成这一阶段以查缺补漏为重点的复习计划。   另一方面, 复习之余, 章遇宁看掉了虞晓羽桌兜里的好几本少女杂志,换作以前她根本没什么兴趣。不仅如此,她还在虞晓羽的介绍下, 去到一中外面的一家旧书屋, 虞晓羽高中三年博览《甄嬛传》《小时代》等等各式小说的重要据点便在此。章遇宁用虞晓羽的卡一本紧接着一本阅读盛誉全球的《哈利波特》系列。   这在外人眼中,章遇宁无疑是变得散漫了,导致虞晓羽每每从她手中收回少女杂志时,罪恶感满满:“阿宁,我总觉得我在带坏你。万一你高考——不对不对, 没有万一, 你高考是绝对不可能失利的。”   她讲这话时,章遇宁还在以自己惊人的速度翻杂志, 眼睛不眨一下地点头:“嗯,我绝对不可能失利。”   虞晓羽拜倒在她由内而外洋溢的自信之下。而且后来发现看闲书并未影响章遇宁在三模中以四分的微弱差距紧逼年级第一, 虞晓羽更对章遇宁佩服得五体投地,玩笑说要上知乎写个“有学霸当同桌是中什么体验?”   章遇宁才要佩服虞晓羽,如今只剩十几天, 虞晓羽还坚持要完成她给她自己列的“毕业前必做”清单。   发现其中几项她也挺感兴趣的,所以章遇宁和虞晓羽一起行动。   比如最近,章遇宁尝试到学校食堂或者学校外面的快餐店吃饭。当然, 不知她们两个女孩子,先是虞晓羽叫上郑耀,然后瞿闻宣、林跃和马川都来了。   说到马川,他自从知道瞿闻宣和林跃参加跨年夜活动还打群架却没叫他,一直非常遗憾,后遗症便是每次瞿闻宣和林跃勾肩搭背走在一块,马川总要期待地问一句:“宣哥、跃哥,是去打架吗?带上我呗。”   瞿闻宣向章遇宁吐槽过,马川脑子里装的全是古惑仔电影。   瞿闻宣没告诉她的是,他这么笑话马川时,林跃往往紧跟在后头帮马川反讽他,模仿小混混和自己爸爸说话的人是谁?   又比如去一次网吧打游戏。   这个男生们经验丰富,章遇宁和虞晓羽跟着他们进那种不用查身份证的店。不过章遇宁和虞晓羽其实都不玩游戏,最后是男生们厮杀、虞晓羽和网友聊天、章遇宁挑战完难度最大的扫雷后无聊地做了一套卷子还翻了半本她新借来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等快到差不多下自习的时间,章遇宁和瞿闻宣跑回学校门口,假装他们刚上完自习下课——两人半个月前又跑来晚自习了。或者更准确点说,是瞿闻宣又跟着章遇宁来晚自习。   他们混入出来的学生人流中,和来接他们回家的瞿正民汇合。结果瞿正民鼻子太灵,嗅出瞿闻宣身上在网吧里沾染到的烟味,误会瞿闻宣偷偷抽烟,瞿闻宣妄图将锅甩到他们四班班主任头上,瞿正民不相信他们班主任能在学校里当着学生的面儿抽烟,瞿闻宣又继续甩锅给林跃和郑耀,父子俩又一路吵吵嚷嚷。   于是瞿闻宣决定不再让瞿正民接送,他和章遇宁自己骑车。他伤势早已痊愈。   那时候瞿闻宣住院,瞿正民为了照顾瞿闻宣,辞掉了保安工作,毕竟他请假太多、太久,给卫生服务中心那里添麻烦。而虽然瞿正民没明说,但瞿闻宣感觉得出来,瞿正民对未来的生活有新的规划。至于什么新规划,瞿闻宣暂时没看出来,只觉得瞿正民这段过渡期在军霞小炒里当帮工似乎干得挺开心。   而这辆瞿正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二手车,瞿正民也索性腾出些并不多的存款买下来了,平常除开接送瞿闻宣和章遇宁,就是帮军霞小炒运送食材诸如此类。   瞿闻宣给瞿正民的理由是,他有这点时间不如帮军霞小炒多洗几个盘子、多招待几位客人。   高考倒计时第005天,虞晓羽的“毕业前必做”安排的是晚自习期间去遛学校的学生恋爱圣地,即运动场。   实际操作中,遛运动场变成夜间野餐——虞晓羽充分发挥郑耀身为她毕业季限定男友的作用,让郑耀准备了一堆零食。   几人就这么坐在运动场中间的草坪上,本意是边吃边赏月观星,可这天晚上天上云层厚,根本看不见月亮和星星,不仅如此,蚊子还多,他们被咬出好些个包,最终狼狈地回教室。   晚上章遇宁久违地和瞿闻宣两人并行骑车回家。   他们讨论起虞晓羽和郑耀的关系,主要因为章遇宁今天在虞晓羽的清单上发现“初吻”打了勾。   “他们好像很认真地在谈这场限定恋爱。”虽然发起得非常突然又儿戏,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章遇宁想推翻此前“过家家”的断言。   瞿闻宣勾唇:“以我和林跃对郑耀的了解判断,他现在恐怕真喜欢上你同桌了。”   章遇宁不知该做何反应。总之她闹不明白虞晓羽。虞晓羽以前每天说喜欢林跃,究竟是种什么类型的喜欢,章遇宁都搞不清楚了。   回到家,章遇宁进门后在客厅捡到一个男式皮夹。   皮夹是以打开的方式掉在地上,所以章遇宁第一眼留意到皮夹里有张瞿正民和瞿闻宣的合影,瞿闻宣看上去应该还在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模样,和现在的他对比,五官基本一致,就是长得更为稚嫩。   章遇宁没忍住用自己像素非常一般的非智能手机悄悄翻拍了一张。   翻拍后,章遇宁蓦地发现,瞿正民的这个皮夹里还有到护身符,和宁军霞给她的那个看起来一模一样。而章遇宁记得宁军霞说过,外面包着护身符的这一个小袋子,是宁军霞亲手缝的。   卫生间传来开门的动静。   章遇宁立刻将瞿正民的皮夹放到餐桌上。   宁军霞抱着刚洗完澡的雎雎走出:“回来啦?快去吃宵夜,在锅里温着。”   “宁宁今晚的宵夜是杏仁核桃露,好好吃噢!”雎雎大力推荐,意犹未尽溢于言表。   章遇宁点点头,斟酌之下,赶在宁军霞带雎雎进房间前说:“好像是瞿叔叔的钱包在餐桌上了。”   宁军霞用背影应:“噢,好,放那儿,我等下帮他送回去。应该是他今晚帮我们修理下水道时落下的。”   章遇宁回自己屋,坐在书桌前,取出笔袋里她的那枚护身护身符,盯着看。   不瞬宁军霞又喊她吃宵夜。   章遇宁停止思绪,塞回护身符起身出去。   高考倒计时第004天,是他们留在高三年级这栋教学楼的最后一天,因为一中是高考考点之一,教学楼要提前清查,以方便布置考场,而他们最后三天的自习教室要暂时搬去实验楼。   而搬去实验楼之前,大家在整理好各自座位上私人所有物后,开启了疯狂的扔纸飞机比赛。   这是清荣一中一年一度的传统活动,每一届的高三年学生在搬离教学楼的这一天,可以任意将自己的课本、考卷、作业纸等等折成飞机,从教室外面的走廊或者教室的窗户往外扔。校规在这个活动中暂且作废,谁也不用为随意扔纸而负责任,活动结束后也不需要学生清理,自有学校的清洁工打扫。   大家艳羡地欣赏过两年学长学姐们丢完课本丢考卷的解脱,早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区别只在于有的人不管纸飞机不纸飞机,只想借此发泄三年来的压力,只在乎扔出去的那一刻所享受到的痛快和酸爽;有的人则非常认真地希望能在纸飞机比赛中胜出,一个星期前就开始研究如何折出飞得又高又远的纸飞机。   ——嗯,不用怀疑,后者指的就是瞿闻宣,以及接受瞿闻宣挑战的林跃。   章遇宁和虞晓羽站在三班和四班的交界处,对一旁他们的无聊又幼稚的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欢欢喜喜地飞她们自己的小飞机。   章遇宁既舍不得撕课本,也找不出现在手头有什么考卷是能够扔的,所以只收集了几张草稿纸来折飞机。对此虞晓羽很不满意,吐槽章遇宁根本不懂女孩子扔纸飞机的精髓,那就是应该在纸飞机里写下自己的悄悄话。   章遇宁表示:“除了高考必胜,我没其他悄悄话。”   虞晓羽拿她的一只纸飞机给章遇宁做范例。   章遇宁拆开这只纸飞机。   里头写的是:“我要向林跃表白。”   章遇宁:“……”那郑耀……   虞晓羽赶紧将纸飞机重新折起来,羞涩地对章遇宁做个“嘘”的动作,同时虞晓羽的目光分明越过章遇宁和瞿闻宣,看向站在瞿闻宣那一侧的林跃。   偏巧郑耀这时候从走廊上混乱的纸飞机大战中穿行来他们这边,一把抢过虞晓羽的纸飞机:“这是你折的?怎么这么小?折成这样飞不远的。”   虞晓羽登时着急:“你还我快还我!”   郑耀平时和虞晓羽打闹惯了,玩笑也开得多,一见虞晓羽如此宝贝,立刻带着虞晓羽的纸飞机跑开,虞晓羽飞快追在他身后:“郑耀你快还我!”   章遇宁莫名有些担心。   瞿闻宣的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干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怕自己的飞机飞不远?来兄弟,我的借给你飞。”   说着把他手中的那只和她手中的这只做了交换,还介绍他纸飞机的名字:“雎雎1号。”   章遇宁先是一愣,随即险些喷笑。   瞿闻宣炫耀:“虽然叫‘雎雎1号’,但经过我从物理层面的专业设计,这只纸飞机绝不会像雎雎那样笨重,刚好相反,轻盈得能夺冠。现在来由你掷出这只准冠军飞机。”   章遇宁笑:“这么放心我?好像掷飞机也有技巧的吧?”   瞿闻宣挑眉:“你都知道,还用问我放不放心?”   话落,瞿闻宣往后退一步,让出他的位置:“这里的风向最好。”   章遇宁挪过去,从与水平线形成约莫15度的角度,平稳地送出纸飞机。   而瞿闻宣就站在她身后,左手越过她身侧放在围栏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明天白天有满1500评论的加更。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乐桃 3瓶; 第34章   chapter 34   距离太近, 章遇宁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头发上。   她松开手时,听到瞿闻宣向林跃嘚瑟:“看到没?这就叫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他话尾音尚未完全落下,半空中横刺里飙出一架超大尺寸的纸飞机, 偏巧不巧撞上来, 瞿闻宣这架纸飞机当场师出未捷身先死。   超大版纸飞机的所有者马川当即道歉:“对不住宣哥, 我这儿没控制好方向, 实在对不住!——啊啊啊啊啊宣哥!宣哥你饶了我吧!宣哥我不是故意的!宣哥!”   瞿闻宣手臂锁死马川的喉咙似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林跃趁此机会掷出自己的纸飞机, 轻轻松松获胜。   瞿闻宣拒绝接受这个结果:“刚刚的比赛不作数!重新来过!”   林跃:“之前是你说一局定胜负。”   瞿闻宣:“现在出现不可抗力因素!”   林跃:“火灾了还是地震了?”   瞿闻宣激将:“你是不敢再比一次对吗?”   林跃不上当:“你耍赖皮不敢愿赌服输是吗?”   瞿闻宣嘲讽:“你赢就你赢,我让你一次,你篮球输给我如今成绩也输给我, 就让你在纸飞机上找回一点信心。”   林跃反唇相讥:“三模的成绩只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考得比我高分。”   “……”   来了来了, 又来了。自打瞿闻宣三模考过林跃,两人次次的斗嘴到最后都会回归到这件事情上。光章遇宁听瞿闻宣炫耀她耳朵已经长茧了。   马川赶忙挣脱瞿闻宣的魔掌借机开溜。   虞晓羽不消片刻带着她的纸飞机回来了,后面跟着郑耀,两人的神情皆带少许怪异。   章遇宁低声关心:“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啊,能出什么事?”虞晓羽笑笑, “来啊, 我们继续扔纸飞机!”   章遇宁隔着瞿闻宣和林跃瞟一眼郑耀,凝回神思和虞晓羽再折了两三只纸飞机。   瞿闻宣将刚刚从她手里换走的纸飞机进行改良后, 又想和她比赛。   虞晓羽约莫想帮林跃挫挫瞿闻宣的锐气,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也来和你比!”   马川扛着自己新一架超大版纸飞机请求加入:“算上我一份!”   章遇宁擅作主张直接代替瞿闻宣应下:“好啊!大家一起比!”   瞿闻宣笑意缱绻地乜了乜章遇宁, 倒也没反对。   虞晓羽当即预备就位:“一——二——三——”   “雏鹰起飞!”马川高声喊。   同一时刻,六只纸飞机一并飞出去。   确认另外两只分别属于林跃和郑耀,瞿闻宣又找到槽点攻击林跃:“你他妈不是说不比了?”   林跃:“不和你比, 没说不和其他人比。”   瞿闻宣:“你大爷。”   章遇宁弯唇,抬起一只手掌遮在眼睛上挡住斜射的夕阳余晖,看六只纸飞机先后越出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墙。   热闹的纸飞机比赛在同学们的恋恋不舍中落下帷幕。   抱着书往实验楼搬时, 口口声声期待立刻毕业的虞晓羽不禁回头望高三教学楼,流露出伤感之色。   章遇宁问:“又不想毕业了?”   “才没有。”虞晓羽否认更加大步更加坚定地走进实验楼。   校方的安排是最后这三天,每两个班级共用一间实验楼的教室,所以三、四两班自然而然混合在一起。   座位大家默认自由选择,且四个人一张桌子。   章遇宁什么也来不及反应,就被瞿闻宣拉去一块坐。   虞晓羽和马川随后跟来。   “宣哥,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不好好挑一挑?我看这里太偏了,不如靠中间的位置光线来得好。”   “你不坐就自己换,我还有问题要向章遇宁请教,”怼完马川,转头瞿闻宣问章遇宁的意见,“你觉得哪里好?”   章遇宁则等着虞晓羽怎么个想法。   虞晓羽正在偷瞄林跃。林跃独自捡了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张桌子,在他坐下后很快有三班的两位女同学走过去询问林跃其他的三个座有没有人,林跃摇头,两位女同学便坐下了。而没等虞晓羽犹豫出结果,剩下的最后一个座被四班的一个男生占了。   见状,虞晓羽放弃:“我们就坐这儿,这儿挺好的。”   当天晚上的晚自习,教室里的气氛在平时备战高考的紧张之中,多出一分兴奋。两个班的同学基本将两班那个QQ群里的线上聊天转移至线下,交流得不亦乐乎,虽然每个人都竭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但每个人的细微音量汇合在一起,教室里“嗡嗡嗡”的动静不容小觑。四班班长企图维持更加安静的秩序,尝试两次后失败,便不再管了。   章遇宁不怎么受影响。只是因为和瞿闻宣面对面坐,桌底下他的脚总是不小心碰过来。   倒没感觉他是故意,主要还是桌子面积有限。第一节 自习课下课期间,章遇宁和虞晓羽一起去厕所,回来时在教室门口,突然被两位学妹拉住,问她们认不认识瞿闻宣和林跃。   “你找他们啊?我帮你叫。”虞晓羽探身进教室要喊人。   “不是不是不是!别叫!”两位学妹紧张兮兮地阻止虞晓羽,随即把东西往章遇宁手里一塞,“拜托学姐帮我们把它们交给瞿闻宣学长和林跃学长!他们马上要毕业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谢谢!”   说完人一溜烟儿跑掉,也不管章遇宁答不答应帮这个忙。   虞晓羽拿起东西细看。   一封、两封、三封……一摞情书,有瞿闻宣的也有林跃的。   章遇宁和林跃不熟,于是进教室后,统统放到瞿闻宣桌上。   瞿闻宣蒙圈:“什么玩意儿?”   马川第一时间为瞿闻宣解答:“宣哥,是写给你的情书!——跃哥,还有你的!”   激动得仿佛收到情书的人是他。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送情书给瞿闻宣和林跃。   “我数数是宣哥你的情书多还是跃哥的情书多。”   瞿闻宣立刻把情书推到马川那边去:“全部都是林跃的,和我毛线关系也没有。”   旋即瞿闻宣和章遇宁强调:“以后不要帮别人递这些给我。”   章遇宁一句话没讲,翻开自己的错题本。   马川得令,抱起满桌的情书跑向林跃:“跃哥跃哥!你的情书!”   林跃无情地头也不抬一下,伸出脚勾出垃圾桶亘在他和马川之间。   马川会意,但丢进去之前还是谨慎地问林跃确认:“好歹别人的心意,一封不都拆开,不太好吧?”   林跃没说话,专注于掐着表刷题。   马川只能可惜地照做,嘴里嘀咕:“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虞晓羽的视线从垃圾桶掠向林跃,稍加停顿,最后收回来,低头继续看书,双手则伸进自己的书包里久久未抽出。   瞿闻宣在第二节 自习课没法专心了,隔一会儿瞅一眼章遇宁,不久随便挑了两道题,和章遇宁讨论。   章遇宁并没有冷待他,态度和平时没差别。   瞿闻宣不忐忑了,但也对她的毫无异常而不太高兴。   一个男同学这时候拿了本笔记本给章遇宁,章遇宁接过,并向对方道谢。   封面是个穿棉布长裙的女生背影,拖着个红色行李箱。   瞿闻宣曾经见过她做学习笔记的各种本子,独独这本没印象,不禁好奇:“写的什么?”   章遇宁:“同学录。”   瞿闻宣知道女生流行写这个,上个月他还问过章遇宁有没有准备,彼时章遇宁明明说她没有。   “怎么又写了?”重点在于他毫不知情。   章遇宁努努嘴:“看了点晓羽的同学录,觉得很有意思,就改变主意。”   小学和初中那会儿,其实章遇宁也让同学写过,不过那时候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买书店里专门的同学录,可以一张张拆下来分给同学,同学们按照上面标注的“姓名、爱好、联系方式”等等填写基本信息,最后写两句“万事如意”之类的祝福语便可,现在看来更像同学电话本。   见识过虞晓羽的同学录,章遇宁方才知晓,原来同学录还可以是买一本自己喜欢的笔记本,然后自由发挥,想给哪个同学写就给哪个同学写,写的同学想挑哪一页就挑哪一页,内容也非常随性,有人描述对虞晓羽的印象、有人表达和虞晓羽之间深厚的同学情谊,也有人把虞晓羽的同学录当作个人树洞。   于是上个星期章遇宁也去买了本笔记本作为同学录。   时间太过仓促,她原本非常担心大家忙着最后的冲刺不会理睬她,没想到愿意给她写同学录的人挺多,而且迄今为止章遇宁收到的内容,都能看出对方花了时间和心思,字里行间非常友好和诚恳。   了解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件神奇而幸福的事情。   “那你怎么没找我写?”瞿闻宣心里犯怄。   章遇宁解释:“你和我住的近,先轮其他同学,你等高考结束写也不迟。”   瞿闻宣的郁气瞬间疏解大半,随手翻开她的同学录:“我看看其他人都给你写的什么。”   章遇宁夺回来:“这是我大家写给我的,别乱看,有些内容我得先封起来。”   这也是和虞晓羽学的,照顾到有些同学害羞,不想让同学录主人以外的人看到内容,所以会尊重对方的隐私,用一小块透明胶带将那几页内容贴起来,其他人写同学录时通过透明胶带明白意思,便能清楚哪些能翻阅哪些不能翻阅。   瞿闻宣却已经读到了一句话——   【章遇宁同学,我一直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白天会补今天临时鸽掉的加更哟,嘿咻嘿咻,高中篇快要结束啦。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子6688 2个;木子阿姨 1个; 第35章   chapter 35   瞿闻宣胸闷气短, 眼睁睁看着章遇宁珍而重之地又将笔记本拿去给三班的其他同学。   还是男同学。   马川主动问:“姐,我也想写你的同学录。”   记不清楚马川对她的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升级。终归是最近这阵子经常一起活动混出来的。   瞿闻宣斜睨马川,满脸“你瞎凑什么热闹”的表情。   章遇宁欣然欢迎:“可以啊, 你什么时候有空?”   马川:“随时可以!”   当晚回家的路上, 瞿闻宣进书店买了本笔记本, 出来就给章遇宁。   “什么?”   “我的同学录。”   章遇宁:“……”   瞿闻宣:“你也可以等考试结束后再写。”   章遇宁:“那等考试结束再给我, 这期间你可以让其他同学写。”   瞿闻宣:“没其他同学写。”   章遇宁:“?”   “你人缘不好?”她问。   瞿闻宣差点要爆炸:“章遇宁你说谁人缘不好呢?想写我同学录的人能排队绕地球三圈行不行?”   章遇宁笑着将他新买的同学录装进书包里。   瞿闻宣跨上单车, 补充:“别人找我写同学录,我一个没答应,只写你那本, 这待遇绝无仅有。你自己看着办, 该怎么写好我的同学录作为回馈。到时候不合格的话,我会打回去让你重写。”   回到家,章遇宁吃完宵夜回自己房间,拿出瞿闻宣的同学录,翻到最后一页, 看了看窗户外面的月亮, 落笔:“瞿闻宣,今晚的夜色真美。”   写完这一句, 章遇宁心跳擂鼓,做贼似的迅速合上笔记本, 塞进抽屉里,旋即打开电风扇对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吹。   高考倒计时第003天,气温陡然骤升, 而根据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都将持续高温。这让早些年把高考从七月提前的六月的政策,仿佛变得不是那么有意义。   傍晚章遇宁陪虞晓羽坐在大榕树下一边吃辣条一边观看篮球场上男生们挥汗如雨的拼杀——这依旧是虞晓羽“毕业前必做”的事项之一。过去是藏在人群里偷偷看, 今次不仅光明正大而且还当拉拉队加油打气,章遇宁支持瞿闻宣的队伍,虞晓羽支持林跃的队伍,赌注是五包辣条。   高一和高二年级到高考结束为止放假不上课,学校里只剩他们高三年级,平日里紧俏的篮球场因为少了两个年级的抢占就不那么拥挤。   却也隐约透露出空旷,篮球拍打地面和男生们奔跑的动静都感觉出回声。   由于晚自习的预备铃响,必须得回教室,这场比赛没能来得及分出胜负。   瞿闻宣小跑到章遇宁面前,头上的红色运动发带醒目。他接过章遇宁为他准备的矿泉水,自信满满:“虽然没比完,但目前我领先林跃12分,继续比下去也只会拉大比分的差距,他赢不了我的。”   林跃闻言轻哧:“不过四个三分球。”   瞿闻宣挑衅:“说得这么轻松,你倒是投给我看看啊。”   两人又幼稚地一路斗嘴到教室,章遇宁耳朵快长茧子。   盛一把已经提前来教室等着大家,把这几天大家问得比较多的题做总结。   瞿闻宣转过去面对前方听课,人影挡住章遇宁的视线,章遇宁稍加偏身错开他,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后背。   他的球衣尚未换下来,被泛滥的汗水打湿,黏着他背上的皮肤,他的一只手时不时伸到后面来拉了拉球衣,但一松开,布料很快又继续亲近他的皮肤。   教室里一共四个电风扇,他们的这张桌子恰恰处于风力的盲区,斜上方的三叶大吊扇转得呼呼呼,也就一点风吹过来。   突如其来的清凉。瞿闻宣转头看一眼。   章遇宁的左手抓着她写作业用的垫板正往他的扇风,她没有看他,双眼认真盯着黑板上盛一把写的数学题,同时右手握着笔快速在草稿纸上进行计算。   瞿闻宣笑笑,将身体轻轻靠上桌子,以离她更近些。   高考倒计时第002天,傍晚下课前,三、四两班的班主任一起到教室里来,让所有人拿出作业本。   同学们以为两位班主任高考前临时抽检默写,窸窸窣窣地翻书包或者借纸。   高琼要求:“今天的默写必须每个人都满分,但凡写错或者写漏一个,就不要毕业了。”   “啊?这么严格?”同学们哗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默写语文课文还是英语单词啊?”   只听四班班主任说:“默写你们自己全班同学的名字。”   登时教室里寂然一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每个人埋头开始专注默写。   章遇宁一直认为自己的泪点比较高,再难过、悲伤或者感动,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去年姥姥过世,她也仅仅在隔着玻璃看到姥姥火化时,才受到宁军霞的感染,和她一起掉了些眼泪。   今时今日的当下,章遇宁默写的过程中数次红眼睛,而安静的教室里已然传出细微的啜泣,包括虞晓羽也开始吸鼻子。   在面对高考的紧张、激动、忐忑、茫然等等各种情绪之中,毕业的伤感忽然被推到最前面,酝酿至最高峰值。   默写结束后,同学们上交最后一份作业到各自的班主任手中,同时从班主任手中领取半个多月前拍的那张毕业照。   虞晓羽带着毕业照回来座位上就从吸鼻子正式转为哭鼻子。   章遇宁为她递上纸巾,等着她接下来发表不舍高中生活的感言,结果虞晓羽指着班级大合照越哭越伤心:“为什么拍得这么丑?我根本不是长这样,我要重新拍,太丑了,怎么会这样?”   章遇宁愣生生被她从伤感的情绪中带出来。   对于毕业照,虞晓羽的说法多少夸张了些,其实就是虞晓羽的脸有点色调不均匀,一半白点一半暗点,不知是虞晓羽那日补妆没补好,还是拍照时出现什么问题。   为了弥补遗憾,章遇宁陪虞晓羽去拍大头贴。   大头贴前两年比较流行,现在也就学校附近还有店面留着机器专门做学生的生意。   两人一共拍了三版,虞晓羽总算满意,请章遇宁吃冰沙。   章遇宁盯着手表上的时间:“第一节 晚自习已经开始十分钟了,虽然现在不抓考勤,但今晚一把值班。还是说你今天不想去晚自习了?”   “去,要去。”虞晓羽面露踌躇,欲言又止,“只不过……”   章遇宁早察觉她今天似乎有话要说,她也不追问,翻出笔记本边吃冰沙边看题:“你慢慢考虑,我不回学校也能复习。”   虞晓羽这一考虑,考虑到第一节 自习课结束,方才做出决定:“阿宁,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第二节课她们俩进学校回教室,章遇宁发现瞿闻宣人不在,座位里只剩个书包。   马川及时向她汇报:“姐,宣哥让我转告你,他和跃哥到隔壁二中找胖子,有点事。他会赶在自习课结束前回来。”   章遇宁转头寻找林跃的座位,果不其然人也不在。   虞晓羽轻轻拉章遇宁,压低声道:“明天吧,等明天。否则我也不安心。”   章遇宁点头。第二节 自习下课时,还没见瞿闻宣,章遇宁掏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发现五分钟前瞿闻宣给她发过条信息,说他在车棚等她,让她帮忙把他和林跃的书包带下去。   车棚外的除开瞿闻宣和林跃,还有郑耀,三人明显正在合计什么,瞿闻宣接过两个书包,将林跃的那个抛还给林跃:“先回去,等下再给他打个电话。”   骑车回家的路上章遇宁了解到,包亨达的父母生意失败惹上官司,最近过得不太平。包亨达因此好几天没上学校参加复习。   次日,高考倒计时001天。   章遇宁和瞿闻宣如常一起骑单车去上学,在校门口看到盛一把和教导主任,两位好似在校督导队缺席的日子取代督导队的工作,眼睛开启雷达扫射功能,检查同学们的校服和校徽。   瞿闻宣和其他被叫住的同学一样,神经皆一紧,无奈地将白衬衫的下摆束进校裤里。   盛一把撩一下他脑袋上依旧坚|挺的那最后一缕头发,笑眯眯给瞿闻宣整理衣领,又擦了擦瞿闻宣胸口的校徽,最后抬起两只手分别拍拍瞿闻宣和章遇宁的肩,说:“明天的这个时间,也记得这样精精神神地进考场。”   章遇宁心潮涌动,和瞿闻宣一起点了点头:“谢谢盛老师。”   爬阶梯的时候,瞿闻宣突然递来一张纸巾到她面前。   章遇宁:“?”   瞿闻宣:“你好像快哭了的样子。”   章遇宁推回他的手:“……我觉得你更需要。”   瞿闻宣:“呸。”   一中是理科考场之一,分配来一中考试的其他学校的考生,下午纷纷来看考场,他们这群留守儿童一般的高三学子重新感受到热闹的校园。   章遇宁的考场在高二年级的教学楼里,虽然对自己学校已经非常熟悉,谨慎起见还是去明天考试的教室里检查了一下桌椅。   等回到实验楼的教室,大部分看考场的同学还没回来,瞿闻宣倒是坐在他的位子里。   章遇宁也回自己的位子:“怎样,你的座位。”   瞿闻宣耸耸肩:“前后左右都是二中或者三中的学生。”   章遇宁略显敷衍地“噢”:“挺好的,我也差不多。”   然后章遇宁环视四周围,趁这时候教室里人少,从书包里取出情书,放到瞿闻宣面前,轻轻叩桌面:“拿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月色真美”是个老梗了,出自夏目漱石,应该很少有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吧哈哈哈。   啾啾,七月好,这是欠下的1500评论加更,日常提醒看完按爪爪呀,向2000评论的加更冲鸭。下一更依旧凌晨见。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138 1个; 第36章   chapter 36   瞿闻宣脸一拉:“怎么又来?你不烦我都烦了, 不是说过这些东西和我没关系,你为什么还帮她们转交?收她们什么好处了吗?”   “不是,”章遇宁斟酌着解释, “不是给你的。你和林跃的关系最好, 帮我转交他, 一定让他收下, 不能再垃圾桶处理。学校贴吧造谣了三年我暗恋他, 现在我三年的暗恋能不能开花结果,全仰仗你了兄弟。”   说罢章遇宁特地模仿瞿闻宣平日里和她称兄道弟时的抱拳姿势表达感谢之意。   瞿闻宣盯着她好几秒没吭声,目光充满研判, 似想从她的表情间探出个究竟。   章遇宁寻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 瞿闻宣已似笑非笑地合上他手里的错题本:“没问题,找我就对了,包在我身上。”   拿过情书,他塞校裤口袋里,起身往后门的方向去。   章遇宁转头, 只见瞿闻宣亲密地一手臂揽过刚进门的林跃的肩膀, 带着林跃离开教室。   今儿是最后一天,看完考场就没其他事情, 而且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同学考场不在本校,随机分配去到三中, 其中包括虞晓羽和马川,所以他们两个上午在学校自习,下午就没见人, 估计这会儿人还在三中。   瞿闻宣和林跃在同学们回来得差不多时也回来,一坐下瞿闻宣就向章遇宁打了个OK的手势,并告诉她:“考试结束后林跃会给回应, 现在都先专心应对高考。”   章遇宁好奇:“你怎么说服他的?”   瞿闻宣的神情充满意味:“你给他的情书,能和其他人给的一种性质?何况你找我当委托人,那是双重保障,他能有拒绝的权利?”   两班各自的班主任这时又进来教室,原本闹哄哄说着话的大家几乎是一瞬间肃静,不约而同望向两位老师。   高琼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该干嘛继续干嘛,我们就是想再看看你们。”   一句话又让好些人陷入伤感,红了眼眶。   高琼自己先受不了,转过身去,哽咽地“恶人先告状”:“你们干什么?快解脱了应该高兴,都高兴起来。”   她才从研究生毕业出来给大家当英语老师没多久,又是她第一次当班主任,不免感性了些。此前章遇宁通过运动会主持人的事已深切体会到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班主任细腻的内心,如今倍感强烈。   瞿闻宣听言带头笑。   不消片刻教室里充斥此起彼伏的相互调侃,多少冲淡些表面上的伤感。   四班班主任即两班的语文老师在大家的声音逐渐后接过话茬,再次叮嘱明天考试的注意事项。最后,他和高琼走到教室墙上挂着的那块倒计时立牌前,在大家的注视下,翻过数字“1”——   高考倒计时:第000天。   章遇宁依旧按照平日的作息准点休息、准点起床,相比之下宁军霞就显得非常劳师动众,从前一天开始暂停军霞小炒的营业。   不过在章遇宁的说服下,宁军霞没在高考这两天给她大补,全部只做日常吃惯的菜,以免引发章遇宁身体的不适。   瞿正民这两天同样其他什么事都没干,只在家里和学校两点之间徘徊:给宁军霞做菜时打下手、早上开车和宁军霞一起送章遇宁和瞿闻宣去考场然后和宁军霞毫无意义地全程守在考场外面、中午开车接他们回家吃饭和午休、下午再送他们去考场、继续守在考场外面等待、到傍晚接他们回家。   而开车送章遇宁和瞿闻宣去考场这件事必须单独拎出来重点说一下:小区距离他们的考点清荣一中仅仅两站公交车的距离,由于高考期间学校周边路段限时交通管制,瞿正民的车子其实送不到校门口,顶多一站公交的位置而已。   两位家长过于执着,章遇宁和瞿闻宣劝说无果,   连雎雎在这两天都安静乖巧得仿佛不存在。   最后一场考试在夏日的蝉鸣鸟倦夕阳散漫中结束,伴随这一年的高考也终于落下帷幕。   章遇宁跟着人流的方向离开考场沿着103级阶梯慢慢往下踱步,目之所及的考生们脸上的笑容总算比前三场考试结束时要多不少,密密匝匝的人头,像极出监的囚犯迫不及待追求大门外的自由,又如渺小的群蚁奔赴未知的将来。   偏巧天际一大团厚重的云层飘过,遮住太阳,独留一条罅隙泄露金灿灿的天光。   走到喷泉前的书山叠水时,章遇宁的右边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往左边看。   瞿闻宣高举两只手臂舒展身体,丝毫未察拉高的校服衣摆显露出一小截少年人精劲的腰腹。   “感觉怎样?”   之前他们俩默契地考完就考完、谁也不讨论答案、直接开始准备下一科。四场考试下来,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流。   章遇宁稍加考虑,说:“今年的英语考卷难度偏高些,数学偏简单,语文和理综正常水平。”   瞿闻宣双手抱在脑后,清爽而不黏腻的黑色短发被晚风吹出随性又慵懒的恣意,笃定道:“我做英语试卷时手感不错。”   章遇宁扬脸:“我又没专门问你英语。”虽然她特地第一个说英语,确有这方面的用意。   瞿闻宣勾唇:“嗯,你没专门问,但我想专门向章老师汇报。”   话落,瞿闻宣从他的书包里抽出张作业纸递过来。   作业纸只折了一折,章遇宁下意识打开看。   但见见纸上清清楚楚写道:“章遇宁同学,谢谢你。祝你金榜题名取得好成绩,早日和真正属于你的白马王子心意相通——林跃。”   万万没料到会是林跃的拒绝信。   章遇宁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这封信的不对劲。   瞿闻宣明显也知道信中的内容,单手搭上她的肩,不情不愿的语气里饱含笑意:“你的三年暗恋尘埃落定。现在算我倒霉,以后继续罩着你。”   章遇宁简直要被他气笑:“林跃什么时候交待你这信的?”   瞿闻宣:“别再林跃林跃的,翻篇。”   章遇宁郑重其事:“我只想确认一件事:信你真的帮忙送到林跃手里了?”   瞿闻宣神色随她收敛不少:“我有必要和你撒谎?”   章遇宁倏地抽开自己的肩膀和他保持正常距离。   小臂猝不及防落个空,瞿闻宣猜到什么,望向校门口,不出意外捕捉到宁军霞和瞿正民拥挤在家长中的身影。   章遇宁率先走出去和宁军霞汇合,宁军霞立刻打开随身杯里的茶给章遇宁清凉降暑。   待章遇宁喝完两口,宁军霞只问她:“全考完了?”   章遇宁点头:“嗯,全考完了。”   宁军霞牵住她的手:“好,我们现在回家。”   回到家,宁军霞立刻进军霞小炒筹备晚餐。   章遇宁在房间里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听会儿歌,但躺在床上太舒服,不小心睡过去。   倒没睡太久,二十分钟左右,不过睁眼时,屋里没开灯,窗外夜幕悄无声息降临,灯火万家静默而仪态万千,她生出沉眠千年的恍然隔世之感,忽然难以置信,高考已结束。   她十七年乏善可陈的人生,刚刚迈过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坐到书桌前,章遇宁摁开台灯,自抽屉里翻出还没写完的瞿闻宣的那本同学录,在柔和的光线下再提笔。   半个小时后雎雎叩门喊她吃饭。   章遇宁开门出去,瞿闻宣原来和雎雎一起等在客厅里。   两人带着蹦蹦跳跳的雎雎下楼,瞿闻宣问她今晚有没有参加郑耀和虞晓羽组织的毕业狂欢。   章遇宁方才留意到虞晓羽一个小时前发来她手机里的消息,尚未来得及回答:“没决定。她的意思好像要半夜爬山看日出。”   瞿闻宣:“你不喜欢爬山还是不喜欢看日出?”   章遇宁:“没有不喜欢。”   瞿闻宣:“但也不讨厌?”   章遇宁反问:“你要去对不对?”   三人正走出楼道,路灯的光停在瞿闻宣笔挺的鼻梁上:“去哪里无所谓,今晚能和你呆一起就行。”   章遇宁仿佛遭遇突如其来的失控,难以招架他话语中的深意。   她本能地握紧雎雎的手。   瞿闻宣单手抄着兜,挺了挺脖子,冲她笑得张扬,又无视雎雎的存在,说:“你的同学录我写好了。”   章遇宁如实告知:“你的同学录我还没写好。”   “不影响今晚庆祝高考结束。”瞿闻宣用门卡刷开小区后门,堵在门边让她们先出去。   章遇宁带雎雎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今晚不出门都不行是吗?那你还问我干嘛?”   瞿闻宣懒懒地笑:“总得礼貌一下。”   雎雎插腔:“你们又要出去玩?不能带上雎雎吗?雎雎也好想去噢。”   瞿闻宣:“没你的份。”   “我又没问你!宣仔大坏蛋!小气鬼!喝凉水!”雎雎气鼓鼓,转而摇晃章遇宁的手,“宁宁,你最好惹,你带上雎雎行不行?”   章遇宁考虑的是,今晚爬山的活动并不适合雎雎,她承诺雎雎过两天去游乐园,雎雎方才罢休。   就是这小丫头嘴巴不严实,一进军霞小炒便广而告之章遇宁和瞿闻宣今晚的活动。   听说要在山上等日出,宁军霞不放心:“为什么要半夜爬山?唱唱歌吃吃饭不就挺好?”   章遇宁心里嘀咕,肯定和之前跨年活动一样,资金不足呗。而宁军霞的不放心,其实在她预料之中。这也是她没直接答应虞晓羽的重要原因。   瞿闻宣在桌底悄悄抓了抓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经典梗:“今晚夜色真美”的下句是“风也温柔”——赶紧穿进书里给宣仔透题   日常提醒看完留爪印,争取早日加更。晚安,明天再约。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5个;歪歪 3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巴 1瓶; 第37章   chapter 37   便听瞿闻宣对她说:“谁告诉你要去爬山?郑耀明明告诉我预订了KTV等我们过去汇合, 还说KTV里酒水太贵又不允许外带,让我们买一些偷偷藏书包里送进去。”   章遇宁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反应快速地与他打配合战:“这样吗?那虞晓羽消息有误。”   心道她从前最多有心事会隐瞒宁军霞, 堂而皇之地撒谎, 却是头一回。   瞿闻宣转向宁军霞:“霞姨, 章遇宁搞错了, 我们要去的是KTV, 同学家里开的,很安全,你放心吧, 我会像跨年夜那天晚上一样帮你照顾好章遇宁。”   宁军霞未再反对:“行, 你们玩得开心些。”   晚饭后,宁军霞特地多塞给章遇宁一百块钱。   瞿正民开车送他们俩到纪念碑广场——瞿闻宣骗他说订的KTV在这里,因为广场旁边有个清荣公交总站,方便他们搭乘公交车去和已经提前出发的郑耀、虞晓羽等人汇合。   不过过去之前,章遇宁和瞿闻宣还真得先进超市补充零食和饮料, 虞晓羽嫌弃郑耀准备得不够充足。   结果结账的时候, 虞晓羽又来电话告知突然下大雨,今晚不适合上山, 原定计划改变,所以他们先去的那拨人会回来。   章遇宁和瞿闻宣从超市出来, 隔着商场的玻璃门果然见外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地间雾蒙蒙,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样子, 好像《情深深雨蒙蒙》里陆依萍回陆家向她爸爸陆振华要钱的那天。   躲进商场避雨的人非常多,携裹凉意充盈的水汽。   两人原地站片刻,瞿闻宣提议:“我们去看电影, 在电影院里等他们。”   章遇宁觉得可行,点头同意。   近期新上映的电影,要么满座,要么章遇宁不感兴趣,惊喜的是有名侦探柯南去年那个剧场版的排片,据票务员告知这也是一天之中唯一的一次排片。虽然十五分钟前已经开始放映,章遇宁和瞿闻宣商定后还是买了票入场。   容纳五十人左右的放映厅黑黢黢的,目之所及约莫七八个散落的人头,其余全是空座。   票务员帮他们选的是偏中间的位置,但瞿闻宣拉着她到最后一排。   厅小,即便最后一排,也足够清楚,所以章遇宁无所谓,反而发现视野很开阔。   在此之前章遇宁一共仅有两次电影院观影的体验,一次小学四年级,一次初二年级,全是学校组织的爱国教育活动。她还记得小学四年级的那部电影叫《一个都不能少》,北京奥运会之后,她才知道有个张艺谋导演,而电影正是他早年的作品。   瞿闻宣驾轻就熟地帮她将可乐杯放进她座位上的饮料槽里,他手捧着爆米花桶倾向她那边递。   章遇宁抓起一小把爆米花,好奇:“你经常来电影院?”   瞿闻宣否认:“没有。就两次还是三次,和郑耀、胖子,女生你是第一个——学校组织的那种不算。”   章遇宁:“……我又没问你和女生来过没有……”   瞿闻宣:“噢。”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暗中似自带光,“怕你误会,先交底。”   章遇宁:“……有什么可误会的。”   瞿闻宣:“我挺希望你偶尔误会一下。”   章遇宁替他臊得慌,示意前方大屏幕:“别说话了,看电影。”   瞿闻宣闭嘴前非要再故意杠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先找我说话的。”   须臾,好不容易章遇宁屏蔽他强烈的存在感专注在电影剧情里,又因为抓爆米花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而岔神。   她不得不在每次抓爆米花前先用眼角余光确认他的手不在爆米花桶里后再伸手,然,五次之中有四次,没等她的手收回来,他的手便伸进来,依旧避免不了触碰。   章遇宁有理由怀疑他故意而为之,可他的眼睛始终注视前方大屏幕,不知是对此毫无察觉,还是并不在意。甚至在发现她看着他时,偏过脸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章遇宁决定不吃爆米花了,抓起饮料槽里的可乐杯,大口吸吮吸管。   见瞿闻宣盯着她,换章遇宁狐疑:“怎么了?”   瞿闻宣干干地咳了咳:“你喝的是我的。”   章遇宁一愣,低头看可乐杯,旋即转向左手边的饮料槽,的确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可乐杯,而她的左手边座位里没人。   章遇宁连忙将手中的可乐杯放回右手的饮料槽中,心慌意乱地凝回电影,脑海里已回忆起瞿闻宣之前喝可乐的画面。   同一根吸管……   章遇宁起伏的心情完全平复不下来。   半晌,瞿闻宣低醇的嗓音入耳:“你冷不冷?”   放映厅里开着空调,坐久了的确凉飕飕,章遇宁穿着长裤,其实觉得还好。而且,出门前考虑到今晚要在山上呆到天亮,她有准备长袖外套在书包里。   但瞿闻宣没等她回答,便又说:“手给我。”   章遇宁猜到他打算做什么,没吭声,右手犹犹豫豫地从腿上抬起来,至半空又想收回。   到底慢一步。   瞿闻宣的两只手掌快速捉过来,牢牢包裹住。   是包裹,比跨年夜奔跑时的拉,更进一步。   她的手原始凉的,他手上的温度则烫得惊人,仿佛放映厅里的空调对他无效。   而她的手很快也热起来,甚至温度由手上传递到她的脸上。   瞿闻宣的喉咙紧了紧,同样感觉自己快烧起来,越是如此,他手掌包裹得越严实,努力汲取她的体温。   电影究竟演了什么内容,两人全没印象。   放映厅内灯光亮起的一瞬,章遇宁在等他撒手。   迟迟没等到。   同场的其他七八个人都离场了,清洁工开始清理座位遗留的垃圾时,瞿闻宣才牵着她一块起身,走出放映厅,走过影院工作人员面前,与其他场次的观众擦身而过,汇入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章遇宁的视线于他们始终交握的手和他快她一步的背影之间来回徘徊,心脏如通了永动机的面鼓剧烈地敲打个不停歇。   她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到娃娃机前面,瞿闻宣驻足,回头来问:“想要哪一种?书包那只丑丑的也挂旧了,抓只稍微大点的、好看点的,能放你卧室的床上。”   较之平常,他明显有些避开她的眼睛。   章遇宁的心境与他如出一辙,同样不怎么好意思直视他,错着目光看娃娃机里毛绒玩具的种类。   挑得眼花,章遇宁索性决定:“你抓中哪只就哪只。”   瞿闻宣不同意:“你指定我抓哪一只,才有挑战性。”   章遇宁便通过点兵点将,选择了皮卡丘。   “帮我拿着。”瞿闻宣这才松开她手,将他从放映厅里带出来的剩余可乐喝光,递给她可乐杯。   手心冒了不少汗,有些潮潮的。章遇宁把手藏到身后,用空着的这只手接过可乐杯。   可乐杯表面都被他焐热了,残留他手掌的温度。   盯着吸管上被不知是她还是他咬出的浅浅压痕,章遇宁猝不及防又微微发烧,要将空杯子拿去垃圾桶扔掉,却遭到瞿闻宣的阻止:“我还有用,得留着。”   章遇宁难为情:“留着干什么用?”   “以后你就知道了。”瞿闻宣笑得露出他那颗难得一见的尖尖虎牙。   换币回来,瞿闻宣撩高他T恤的袖子成无袖,胸有成竹地提醒章遇宁:“别眨眼,皮卡丘马上就出来。”   臭屁的劲儿,比他在篮球场上还要横。   然而打脸的速度也来得飞快——抓起的皮卡丘在移动来出口的过程中掉回去了。   瞿闻宣气得“卧槽”重现江湖:“角度绝对没有计算错误,我的技术也在线,是机器的问题,一定是这台机器作弊——等我多试两次确认看看,揭穿老板。”   章遇宁可不想无端生枝节:“算了,不抓了,我们联系虞晓羽和郑耀吧,我们电影都看完了,他们还没有消息。”   瞿闻宣记起来告诉她:“虞晓羽手机没电了,郑耀联系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电影。”   “现在去哪儿和他们汇合?”   “不汇合。”瞿闻宣挺了挺脖子,“我告诉郑耀我们不参加了。”   “……”章遇宁无话可说。   瞿闻宣的表情很息事宁人:“我们换台娃娃机,给你多抓两只皮卡丘。”   他跃跃欲试地掏钱,大有不抓到决不罢休的架势。   手机里这时忽然进来电话。   瞥一眼来电显示,瞿闻宣直接拒接。   “谁啊?”   “雎雎。不用理她”瞿闻宣解释,“那丫头没事就爱用她的儿童机乱打我的电话,不是第一次,有一回还在上我语文课时拨来,我手机没关系只调静音,在桌兜里震得全班同学都能听见,害我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一通软磨硬泡才要回来的。”   言罢瞿闻宣将他的书包和手机也暂且交给章遇宁:“等着。我再试试娃娃机。”   雎雎的电话却又一次打进来。   章遇宁从他书包里掏出手机给他:“你还是接一下,万一雎雎有什么要紧事?”   瞿闻宣嗤笑:“她最要紧的事,是曾经专门打电话问我,1+1等于几。”   “你不能这样,她这个年级不懂得算术很正常。”   瞿闻宣站在娃娃机前观察机械手的角度,懒懒道:“但你如果给她一块钱再给她一块钱,她能知道她现在拥有两块钱。”   章遇宁忍俊不禁:“所以说她其实精得很。”   手机还在她手里响,他不接,章遇宁便替他接。   雎雎的哭声当即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日常提醒看完留下爪印哟~明天继续约。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阿姨、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38章   chapter 38   瞿闻宣投币准备开启新一轮的抓娃娃, 状似不经意地说:“等我送完你皮卡丘,你是不是也该再次礼尚往来?我生日正好马上要到,便宜你了, 折合起来送一次礼物就行。”   却听章遇宁问:“你爸爸手机号码多少?”   她的脸色特别难看, 声音也有些抖, 瞿闻宣心一沉:“出什么事情了?”   问话间他从她手里拿回他的手机, 迅速翻出通讯录的瞿正民, 拨过去。   “我妈好像出事了。”雎雎哭得讲不清楚话,但关键词足够叫章遇宁惊心:【霞霞】【好多血】。   瞿闻宣立刻将接通的手机递到章遇宁耳边。   雨虽然比方才小不少,但打车艰难, 交通也拥堵, 章遇宁和瞿闻宣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劲儿才到医院。   因为她的高考,军霞小炒歇业三天,宁军霞在小饭馆里为明天的恢复营业做准备时,不小心滑倒摔跤,手臂被摔碎的碗盘划出大口子, 血流不止, 吓到了雎雎。   雎雎能描述的只有这个对她冲击性十足的画面,而实际上手臂的口子并不算严重, 真正伤到的是宁军霞的腰。宁军霞倒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若非彼时店里还有瞿正民, 雎雎一个小孩根本处理不来。   雎雎打瞿闻宣电话的时候,瞿正民已经喊了救护车来军霞小炒用担架搬运人,瞿正民跟着一起上医院之前, 暂且将雎雎交托在对门邻居家里。所以雎雎来找瞿闻宣。   而据瞿正民说,让宁军霞滑倒的那一小滩水,是雎雎穿雨靴在门口踩水玩后带入的雨水。由此推测, 雎雎哭得那么惨,恐怕不完全是为宁军霞的受伤而担心,更为宁军霞的受伤而自责。   医生给宁军霞拍了片,确认骨折,紧接着做CT检查,检查显示骨块突入椎管,存在对神经造成压迫的情况,要安排手术。   晨光熹微之际,章遇宁拨冗回家,为宁军霞收拾换洗衣物和住院的日用品。   瞿闻宣则到邻居家接雎雎回来。   雎雎昨晚哭得眼睛肿成鱼泡眼,现在见到瞿闻宣和章遇宁又哭,直问两人:“霞霞还流很多血吗?”   “不流血了,霞霞没事,只是要在医院里住几天。”章遇宁安抚,抽纸巾擦她的眼泪和鼻涕。   雎雎持续抽噎:“像宣仔那样吗?”   章遇宁点头:“差不多。”   雎雎又问:“我能去看霞霞吗?”   “不行。”瞿闻宣接过话茬,“别去医院添乱,等霞姨做完手术再说。”   “什么是做手术?”雎雎吸着鼻子好奇,“也和宣仔你一样腿和脖子都包起来变丑八怪吗?”   瞿闻宣嘴角抽搐:“你形容就形容,能别再强调‘丑’吗?”   雨继续下,风也继续刮,带来的降温令人凉爽。根据天气预报,是今年的第一场台风正逐步向台湾岛的东面靠近,不过推测应该不会直接登陆大大陆。   章遇宁拎着行李包折返医院,宁军霞和早上她离开时一样,艰难地忍着疼痛躺在病床上,等待下午的手术。区别在于宁军霞现在是醒着的。   护士刚给宁军霞做完术前检查。   护士出来后,章遇宁和等在外面的瞿正民一起进去。   宁军霞疲态地挤出个笑容给章遇宁:“都是我不好,走路没注意,破坏了你庆祝高考结束,让你担心,还浪费你的时间来医院。”   “我都考完了本来就没事做哪儿浪费时间?”章遇宁很不开心。昨晚瞿正民之所以第一时间通知她宁军霞的情况,不仅仅是因为当时没顾得上,也因为宁军霞认为自己摔得不严重,没让瞿正民给她打电话。   “你不要生气。”宁军霞伸手想拉章遇宁。   章遇宁板脸阻她:“你再乱动我真要生气了。”   宁军霞微微颔首:“好好。”   两人好似换了角色,宁军霞是孩子,章遇宁才是家长。   章遇宁回头找瞿正民:“瞿叔叔,是不是要缴费?在哪里缴费?我现在过去。”   她带来的不止那个行李包,还有宁军霞的银行卡。她知道银行卡放在哪里,也知道银行卡的密码——去年姥姥过世后,宁军霞告诉她的,意思是从此她们母女俩一起担这个家。话虽如此,卡里的钱,大头基本花在她身上。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宁军霞多花点,却是医药费和手术费。   “我已经缴过了,够付手术费。”   “一共多少?昨晚也是您垫的吧?我全部还您。”   “不用,不用还。”瞿正民说,“没关系,没有很多。你妈这不是大手术。”   章遇宁蹙眉:“不是大手术肯定也起码好几千,怎么能不还?”   瞿正民望向宁军霞。他的意思是希望宁军霞说点什么。   宁军霞开口了,却是帮腔章遇宁:“你收下吧。”   瞿正民没动,反问宁军霞:“为什么要我收?”   宁军霞的第一反应是看一眼章遇宁。饱含尴尬。   察觉两人之间充满意味的僵持,章遇宁主动带上热水壶暂且离开病房:“我去打水,妈你和瞿叔叔聊会儿。”   瞿闻宣被迫留家里带雎雎,在QQ上敲林跃,向林跃吐槽雎雎的幼儿园太早放暑假了,交的学费比他上高中还要贵,就应该多上几天课。   林跃隐身装死,不陪他唠。   瞿闻宣径自再逼叨两句,便百无聊赖地改打游戏。   不久,雎雎来他房间:“宣仔,雎雎肚子饿惹。”   经过宁军霞将近一年的训练,雎雎如今已经能够自己完成包括刷牙、洗脸、洗头、洗澡在内的洗漱工作,甚至曾经给她自己的洋娃娃洗过小衣服。   瞿闻宣这时已经不玩游戏,重新翻出章遇宁还留在他这里的同学录,浏览没有封起来的一些同学写给她的内容。   他没理雎雎。   雎雎跑来床边扯他胳膊,喊得更大声:“雎雎要吃饭!雎雎要饿死惹!”   瞿闻宣翻白眼:“你为什么需要吃饭?”   军霞小炒没营业,冰箱里也没剩饭剩菜,瞿闻宣只能带雎雎冒雨下楼上其他快餐店里觅食。   雎雎没吃两口就嫌弃上,:“宣仔,蛋炒饭没有霞霞做得好吃,太咸惹。”   瞿闻宣味同嚼蜡地扒拉着盘子里的同款蛋炒饭,建议:“放一会儿再吃,等下就不咸了。”   雎雎奇怪:“为什么呀?”   瞿闻宣:“因为时间能冲淡一切。”   雎雎没听明白,但她知道这个大坏蛋哥哥肯定又糊弄她,她的嘴巴噘得能吊油瓶:“宣仔,雎雎要吃好吃的。”   瞿闻宣:“对牛弹琴。”   如果换作平常,章遇宁也一起吃饭,听到他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笑。   打着“小孩子不能挑食”的旗号,瞿闻宣不仅没有答应给雎雎买好吃的,还多打包了一份蛋炒饭回家,留作雎雎的晚餐。   雎雎的一切抗议无效。即便当晚雎雎使出哇哇哭闹的看家本领,瞿闻宣也无动于衷地呼哧呼哧吃泡面。   雎雎最后到底妥协,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嘴里塞蛋炒饭,气鼓鼓扬言明天要跟章遇宁、宁军霞和瞿正民告状。   瞿闻宣懒得理她,回房间继续研究大学的各种专业。   临睡前,手机里进来电话。瞥着屏幕上所显示的葛媛,瞿闻宣接起:“怎样?我是又多了个妹妹还是弟弟?”   次日,风力减弱,雨亦变小。   瞿闻宣一大早起床,奔去报刊亭购买报纸,然后飞奔回家根据报纸上附赠的今年高考|答案开始做比对、估分。   其实昨天郑耀几个就在群里讨论网络上早有答案,但历来都以官方的报纸为准,瞿闻宣便没去搜。   十五分钟后,瞿闻宣到隔壁瞿正民房间把雎雎喊起床,也不给她刷牙洗脸的时间,在她换好衣服后直接带她出门。不过因为是去医院探视已经于昨天傍晚顺利结束手术的宁军霞,雎雎才没有意见。   第一次在医院过夜,还遇上台风天,章遇宁睡得很不好。   睡不好便也罢了,她连陪护工作也没做到位,半夜没抵抗住瞌睡虫,半梦半醒间看见瞿正民坚|挺地坐在宁军霞的病床边,陪麻醉过后醒来的宁军霞咬牙挨过浑身的疼痛。   他们似乎低声聊了很多话。章遇宁一个字没听清楚,但她记得宁军霞沉湎的神色,以及宁军霞和瞿正民相视而笑得腼腆又好看。   而章遇宁从旁边空病床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瞿正民趴在宁军霞的床边,握着宁军霞的手。   到公共盥洗室刷牙洗脸后,章遇宁折返,在过道上碰到瞿闻宣。   “这么早?”   “不这么早怎么能叫早饭?”瞿闻宣示意自己手里拎着的打包袋。医院门口买的,足足五人份。   “还有,”瞿闻宣又抽出报纸,“给你送答案。”   因为宁军霞的意外,章遇宁压根忘记这码子事。她接过:“你估完分没?”   瞿闻宣笑:“这不等你一起?”   章遇宁抓紧报纸,没给他反应,低眸,缄默地摸了摸雎雎的头发。   瞿闻宣感到少许古怪:“怎么了你?不会是不敢估分吧?”   “不是。”章遇宁抿唇,在病房门口停住,准备进去。   隔着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她看到瞿正民和宁军霞都已经醒了,两人不知又在说什么,皆带笑意,而瞿正民依旧握着宁军霞没受伤的那只手,还抓起到他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章遇宁连忙偏头看瞿闻宣,只见瞿闻宣同样正盯着病房里头,神色间尽是错愕。   “霞霞霞霞!”雎雎叫喊着,迫不及待拧开门往里跑。   瞿正民和宁军霞应声均望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终于写到这个我梦寐以求的情节啦,前方高能(捂脸,之前评论区很多人期待文案的内容,我很想说其实现在这段剧情才更关键)。雎雎小可爱打滚卖萌提醒看完记得按爪子喲。   然后,因为明天我有事,预计晚上回家赶不及写更新,所以下一章内容要推迟到7.5日的白天哈,届时会发红包补偿。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甜小咪、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巴 1瓶; 第39章   chapter 39   宁军霞的手立刻抽离, 她轻哄冲到她病床边又嚎啕大哭的雎雎,加以掩饰自己好不尴尬的神情。   瞿正民亦少许不自然,提醒雎雎小心别用力碰宁军霞, 然后搓搓手说要出去买早餐。   章遇宁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走进来病房:“不用瞿叔叔, 瞿闻宣已经买好了。”   说完她发现瞿闻宣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瞿正民有点凶地喊瞿闻宣:“愣着干什么?你买了哪些东西还不拎进来?”   瞿闻宣仍旧没反应, 只紧紧盯着瞿正民, 仿佛要在瞿正民脸上灼出个洞不可。   章遇宁心绪不宁。她自己今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也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兴许因为之前她已经有过蛛丝马迹的发现和揣测, 潜意识里有过准备,所以当下还算比较容易接受。   但她拿不准瞿闻宣现在是什么想法,他的神色似乎彰显他的冲击太大。她担心瞿闻宣这副样子会让宁军霞不舒服, 也怕瞿闻宣讲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正忖着, 只见宁军霞明显也察觉瞿闻宣的不对劲:“宣仔……”   章遇宁登时脑子发紧。   瞿正民大步走向瞿闻宣,愈发凶:“你到底干什么?耳朵聋了是不是?”   瞿闻宣总算出了声,回应宁军霞:“霞姨,你还好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一点。”   他绕开瞿正民, 带着早餐径自走来宁军霞跟前。   “我没事, 谢谢宣仔。”宁军霞面色仍带犹豫地观察瞿闻宣。   章遇宁上来帮瞿闻宣一起把早餐放在床头柜,和瞿闻宣无声地对视一眼。   “霞霞我也有挑噢!”前几秒还在哭的雎雎这会儿挂着眼睫上泪珠子邀功, 踮起脚指着最底下的一个早餐盒说,“介个介个!在介里!”   瞿闻宣敲雎雎脑门:“霞姨别听她的, 这一盒全是油炸,她自己嘴馋想吃,非要借口买给你。”   雎雎反驳:“才不是!它们很好吃!好吃的东西要买给霞霞!”   瞿闻宣故意先抽出底下那一盒, 打开。   嗅到香气的雎雎当即舔了舔嘴唇咽口水,但蹦跶着小短腿跑到窗户前背过身:“雎雎不吃!霞霞吃!”   瞿闻宣挑眉:“你确定不吃?”   雎雎很坚定地捂住耳朵:“不吃不吃不吃!”   宁军霞笑。   章遇宁走过去把雎雎找回来:“你吃吧,霞霞不能吃这些东西。”   明明捂住耳朵的雎雎还能一字不漏地听清楚章遇宁的话:“真的吗?可是霞霞为什么不能吃?”   宁军霞温柔道:“生病了所以不能吃。奖励给雎雎, 谢谢雎雎给我买好吃的。”   雎雎轻轻呼呼宁军霞包着纱布的手臂:“好叭,那我帮霞霞吃。霞霞要快点好起来噢。雎雎会再买好吃的给霞霞。”   瞿正民来检查早餐,确认瞿闻宣为宁军霞准备的那份是鸡肉粥,才没再说什么。   章遇宁帮宁军霞喂早餐。   瞿闻宣和瞿正民带着雎雎上一旁的桌子吃。   雎雎一边吃一边开心地和宁军霞讲话,反衬得瞿正民和瞿闻宣父子俩分外安静。   瞿闻宣自己选的是豆浆油条,没一会儿他便吃完,起身说明天再来看宁军霞,他要先回家了。   雎雎不乐意现在就跟瞿闻宣走,瞿闻宣就留她在医院继续陪宁军霞。紧接着瞿正民和宁军霞、章遇宁打招呼,说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再过来。于是父子俩差不到两分钟前后脚离开。   雎雎趁瞿闻宣不在,告状昨天瞿闻宣是如何如何虐待她的。   须臾,鸡肉粥见底,分量不多也不少,宁军霞恰恰吃得差不多,章遇宁开始自己吃饭。   宁军霞瞥见她放在临边空病床的报纸:“是答案出来要估分了?”   章遇宁点头:“嗯。瞿闻宣送来的。”   他原本说要和她一起对答案,结果他匆匆走人。必然是还没消化瞿正民和宁军霞的事情。   宁军霞沉默住,很长时间不言语,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视线则没离开过章遇宁。   等章遇宁吃完早餐,宁军霞才欲言又止开口:“小宁,我和你瞿叔叔……”   章遇宁手里正收着用过的早餐盒,闻言她直接表态:“妈,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像宁军霞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宁军霞的难为情之中带着认真的紧张,又问:“小宁,重要的是,你觉得……你觉得瞿叔叔怎么样?”   章遇宁并不认为自己的意见很重要,关键在于宁军霞喜不喜欢欢。而现在不仅宁军霞喜欢,章遇宁恰恰也认可瞿正民,她点头,安宁军霞的心:“瞿叔叔挺好。”   宁军霞笑了,明显长舒一口气,但转眼宁军霞又红了眼眶。   章遇宁心头一紧。   宁军霞对她摇摇头:“没事,妈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等章遇宁收拾完垃圾,宁军霞再次迟疑:“小宁,你觉得……宣仔他会怎么看我……?”   —   宁军霞这次去的医院就在社区服务中心,距离比较近,瞿闻宣之前因为带着雎雎,没办法骑车,是走着来的,现在也打算走着回去。   不消片刻,瞿正民开着车停在他身边。   瞿闻宣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和瞿正民对视两秒,打开车门坐上车。   但没说话,直至回到家瞿闻宣也没说一句话。   瞿正民在瞿闻宣要进卧室前没忍住叫停了他:“你什么意思?在医院里差点给你霞阿姨难堪。”   瞿闻宣回头,问:“我对霞姨一点意见没有,我对你有意见。”   “你有什么意见你提。”   “你先给我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   “你和霞姨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我那时候就追过她,大学时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后来有缘无分,各自嫁娶。”瞿正民言简意赅。   “那就是旧情复燃?”瞿闻宣总结。   瞿正民不是很自在年轻人的这种用词:“你有什么意见?我早离婚了,她也丧偶多年,现在准备在一起过日子,不行吗?”   瞿闻宣火大:“行,当然行。但你是不是好歹先支会我?我怎么都是跟在你的户口上的,总该有点知情权?遮遮掩掩算什么?”   “谁遮遮掩掩了?我和你霞姨一直光明正大。”瞿正民皱眉,“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刚确定下来,原本的计划是在你和小宁高考结束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告诉你们,然后就领证办酒。”   “领证……”瞿闻宣简直暴跳如雷,“挑什么日子?既然是前段时间确定下来的那就前段时间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瞿正民被他搞得也火冒三丈:“我的私事我愿意什么时候告诉你就什么时候告诉你!你现在是跟我发什么脾气?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究竟有什么意见别给我拐弯抹角成不成?”   瞿闻宣径自回屋摔关门:“我去你的意见!”   “你骂什么脏话?你出来!出来讲清楚!”瞿正民将门敲得跟砸似的,砰砰砰直响。   瞿闻宣打开电脑,点开爆炸的音乐,调至最大音量,湮没瞿正民的所有动静,他自己则一脑袋扎进被子里从头蒙到脚,屏蔽外界。   瞿正民等到中午也没见瞿闻宣出来,暂且不管他了,先回医院。   章遇宁上午分别接到班主任高琼和年级主任盛一把的电话,全是关心她对照答案后的估分。今年整体难度较往年稍微大些,老师们有些担心。   章遇宁给自己的保守估分是688,略低于高琼和盛一把对她的期待。去年清北两校在本省的理科录取分数线差不多在676,而章遇宁这是裸分,她没有任何加分的项目,所以具体稳不稳还得再等等后面正式出成绩和排名。   章遇宁自己对估出的分数也不满意。即便擦边顺利投档了,她的分数也没有竞争好专业的优势。   宁军霞和瞿正民不太懂分数、投档线、各专业分数线及其他东西之间的曲曲绕绕,他们就是觉得章遇宁的估分已经很高,很值得开心。   “宣仔呢?宣仔估分没有?”宁军霞询问瞿正民。   瞿正民打马虎眼说他忘记问这件事,避而不谈他回家后和瞿闻宣的那场争吵。   晚上章遇宁带雎雎回家。宁军霞不让章遇宁再在医院过夜。鉴于自己昨晚确实没帮上忙,且如今宁军霞和瞿正民的关系已明朗,章遇宁便将空病床让给瞿正民休息,省得瞿正民又只能趴床边睡觉。   虽然很近,瞿正民仍然开车送章遇宁和雎雎,并买了宵夜让她们带回家。   到小区楼下,瞿正民没上楼,立刻又折返卫生服务中心。   章遇宁猜到瞿正民肯定记挂瞿闻宣。   不过不用章遇宁示意,这种时候雎雎还是念着瞿闻宣的,一回家立刻屁颠屁颠跑去四楼喊瞿闻宣一起吃宵夜。   结果徒劳而返。   “宣仔好像睡觉了,没来开门。”雎雎反馈情况。   章遇宁准备吃完宵夜自己发消息给瞿闻宣试一试,然而差不多在雎雎洗漱完去休息时,瞿闻宣主动现身来找她。   坐在客厅的餐桌前,瞿闻宣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只是比你提前一个晚上确认。”章遇宁稍作解释。   瞿闻宣盯着尚未收拾的鸡翅骨头:“你同意是吗?”   章遇宁反问:“你想反对?”   瞿闻宣抬眼,自嘲:“我反对个鸟。瞿正民都说过他要等告诉我们之后就去领证。”   未见章遇宁的任何反应,瞿闻宣越发憋屈:“我们在法律关系上要变成兄妹了你一点意见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1、我本身也不认为没有血缘关系的重组家庭里兄妹或者姐弟之间恋爱有什么问题,但我个人认为没问题,不代表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会介意,包括我们小说中的宁军霞、瞿正民、章遇宁和瞿闻宣,同样存在各自不同的想法;   2、很早之前察觉宁军霞和瞿正民可能会有感情线时,就有小可爱担心过后面宁宁和宣仔岂不情人变兄妹,哈哈,很有前瞻性,我就是要把这个点作为两个人关系发展上的最大阻碍和转折点,如果有人不接受,请回到1;还是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了;   3、按照JJ的规定,骨科不能写,伪骨科也不行(当然截止目前宁宁和宣仔还不属于伪骨科)。但是,注意这个但是,在【某种条件(前提)】下是可以的,所以我的设定是在这某种条件下展开的,会在后续的剧情中解答(貌似已经有人在评论区猜到了)。   啾啾,以上。这一章是补凌晨的更新,发布24小时内超过25字的评论将自动掉落红包哟,下一章我们依旧凌晨见。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jmmworld、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絮雪 10瓶; 第40章   chapter 40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也足以膈应死人。他无法不在意。   却听章遇宁又反诘:“你希望我有什么意见?”   瞿闻宣噎住一瞬,被她惹急眼:“章遇宁,你的意思是想就这样算了?”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得玻璃啪啪作响, 敲在两人之间短暂的这份安静上。   章遇宁将视线移到窗户上, 检查窗户是否关严实, 旋即转回来:“你喜欢我妈妈吗?”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瞿闻宣回忆起之前的某个晚上, 瞿正民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过同样一句话,今时今日的当下,瞿闻宣蓦地恍然大悟。他嗓音略微沉下来:“我很喜欢霞姨。她很好。如果能娶到霞姨, 绝对是瞿正民高攀。”   “谢谢, 我妈妈听到会很开心。”章遇宁唇角微微扯开弧度,“她很在乎我们两个人的看法,所以因为你早上的反应,她一直在担心你不同意。我们两个但凡其中一个抗拒,她都不会考虑和瞿叔叔继续发展下去。今天早上我们两个的意外撞见让她很尴尬, 也打破了她原先和瞿叔叔的安排。她今晚应该又会睡不好。”   “抱歉, 我那时候实在太震惊,还没调整过来情绪。”   “我知道。”章遇宁轻轻叹一口气, “我对这件事目前首要的想法是,让我妈毫无顾虑地和你爸顺顺利利领证。其他的以后再说。”   瞿闻宣张了张要讲什么, 章遇宁立刻又道:“这么多年了,我妈能遇上一个令她产生再婚念头的男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章群当年意外生故时, 她还没出生,姥姥实话告诉过她,如果不是因为月份已经很大打不了胎, 并不希望宁军霞生下来,毕竟宁军霞还年轻,带个拖油瓶不利于宁军霞再婚。当然,事实上即便月份小,宁军霞也会留下她。   姥姥一直劝宁军霞重新找个可靠的男人,过去也多次有人为宁军霞介绍对象,宁军霞一次未考虑。据姥姥说,宁军霞还忘不了章群。她记忆中,唯独一次,宁军霞问过她想不想有个爸爸,还是因为姥姥提醒宁军霞要为孩子着想。可她小时候总听姥姥抱怨对章群的各种不满意,导致她对“爸爸”这个家庭成员没有期待,所以回答宁军霞不想,更加给了宁军霞不再找对象的理由。   年纪再大些明白事理后,她对这件事充满愧怍,总觉得自己要负起一部分责任,有一阵子加入过姥姥的阵营一起鼓励宁军霞再婚,但宁军霞认为自己不需要、一再强调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不愿意非把再婚当作任务或者目标。她后来渐渐懂得了宁军霞内心的那点坚持,就支持宁军霞的一切随缘莫强求。   十七年了,即将十八年,如今瞿正民正是宁军霞等来的那份“随缘”。   章遇宁很明确地告诉瞿闻宣:“我不希望出现任何事情破坏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但凡一点可能性她都要扼杀。否则万一宁军霞或瞿正民对她和瞿闻宣的关系有想法呢?   瞿闻宣慢慢地挺直脊背:“我没想破坏他们。瞿正民能有新生活,我也为他高兴。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们要变成兄妹关系。‘以后再说’要等多久的‘以后’?这个‘以后’到来之前,我们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怎么相处?你考虑过没有?”   章遇宁不认为这是大问题:“在他们眼皮底下,我们以前怎么相处,以后也怎么相处。”   “你说得轻巧!”瞿闻宣身周跟滋着一圈火似的。   章遇宁见状很想笑。她问:“你估分没有?”   瞿闻宣皱眉,明显不解她为什么突然换话题。   章遇宁没太好意思地隐晦提醒:“马上要上大学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以后呆北京的时间要比家里多很多。我妈身边多个瞿叔叔照顾,我也会安心不少。”   瞿闻宣霍地站起身,似乎很激动,脸上又好像明显写着“我怎么忘记这件事”的表情,黑濯石般的双眸随心情的变化溢出闪烁的光泽,牵动他唇角上扬的弧度,而同时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再抬起来,想干什么但却忘记要干什么的样子,隔数秒才蹦出一句:“685,我的估分是685.”   章遇宁到底没忍住,笑了笑。   瞿闻宣重新坐下,表情又绷起:“不行,就算这样我们变成兄妹关系的疙瘩还是消除不了。得再想想办法。”   章遇宁的笑容凝滞,正色:“瞿闻宣,你别乱来。”虽然,她目前也觉得怪怪的,但为了宁军霞,她能克服。兴许时间一长,习惯后,就不会尴尬。   “放心吧,我不会破坏他们。”瞿闻宣向她保证。他心底生出个模糊的念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一时沉寂下来,湮没于淅沥雨声中。   顷刻,章遇宁看手表上的时间。   不早了,快要十点钟。   章遇宁没直接赶瞿闻宣,兀自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和碗筷,并起来问瞿闻宣要不要将剩余的宵夜带上去吃——瞿正民买宵夜的时候,分量可是算上了瞿闻宣的。   瞿闻宣似乎没领会她的言外之意,帮她一起收拾:“不用,留给雎雎明天继续解馋,省得又诬蔑我虐|待她——她今天告我的状了吧?”   “我妈说,小孩饿得快,不经饿,也不能饿。”章遇宁原话复述。   瞿闻宣嫌弃:“是她最太挑。霞姨尽惯着她。没其他选择的时候,她不喜欢照样得吃。”   “嗯嗯,你最有道理。”章遇宁极其敷衍。   她斟酌着要明言时,却被瞿闻宣抢了个先。他问:“如果前天晚上没有因为霞姨的意外去了医院,你知道我后面想干什么吗?”   章遇宁:“继续和夹娃娃机做斗争,直到成功夹出皮卡丘为止?”   瞿闻宣:“……”   “章遇宁我没在和你开玩笑。”瞿闻宣深沉得有一点点不像他了“最早你说你会去北京,我一直在努力;后来你借常浩的事敲打我,我也不逞一时之快了;现在你要为霞姨着想,我理解你。但我很没安全感,会想你以后又会不会依旧为了霞姨,无限期地延长‘以后再说’的时机。”   章遇宁无法不正视他,不自觉捏紧碗筷。   瞿闻宣的瞳色很黑,褪去平日里的少年气,眼仁些许暗,看进她眸底:“刚刚你说,‘我们以后呆北京的时间要比家里多很多’,能不能再明确一点,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等一下。”章遇宁放下碗筷,迅速跑进她的房间,再出来时,她拿着他的那本只给她一个人写的同学录。   她交还到他手里,垂着眼皮说:“我的回答在里面。”   瞿闻宣立刻要打开,被章遇宁阻止:“等上去你再翻。”   这下不用章遇宁隐晦地赶人,瞿闻宣第一时间往外走,还因为太着急,开门时肩膀不小心撞上门框。   章遇宁也没心思关心他撞得疼不疼,在他刚一出去便关上门,像是迫不及待要和他分隔到两个相互看不见对方的空间里,以致瞿闻宣回头时只有扇出来的门风拍他一脸。   章遇宁在里头背抵着门,听到外面他帮她关上防盗门的动静,心跳继续加速,没再管餐桌上的东西,又飞快冲进房间。   “霞霞……抱抱……”   雎雎的呓语入耳,稍微拉回些章遇宁澎湃的心潮。   由于宁军霞不在家,雎雎害怕大风大雨,不敢一个人睡,所以今晚在她房间里,无疑是她响声太大吵醒雎雎。   好在雎雎只是迷迷瞪瞪地揉揉眼睛,讲完梦话翻个身便继续睡过去了。   章遇宁蹑手蹑脚上前帮雎雎拉下被卷高的睡裙裙摆遮住她大剌剌裸|露的肉乎乎小短腿,再学宁军霞平时的样子将被子盖严实在她肚子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   以为是宁军霞有什么事瞿正民打来的,章遇宁连忙去接,结果是瞿闻宣。   章遇宁心道瞿闻宣总不可能已经囫囵看完同学录了吧,只听瞿闻宣喘着气说:“开窗,趁现在雨比方才小,快开窗我也有东西给你。你关门关太快了。”   章遇宁快步走去窗台前。   篮子很快吊下来,上面比平时多盖了一件雨衣,所以里头放着的她的同学录一点儿没沾到水。   章遇宁先去洗漱,顺便平复一下心绪,然后以一种尽量平和的心态坐回到书桌前,紧张地打开同学录。   瞿闻宣特地在他写的那一部分贴了荧光色的书页标签贴,使得她一下就能翻到。   甫一翻开,首先映入眼帘一张她看起来非常傻的照片,占据左边的一整个纸面。   从照片里她拿着的冰糖葫芦,章遇宁第一时间辨认出,正是去年期中考家长会在学校小卖部外面被他抓拍到的那张黑历史。   右边的纸面则画了个丑丑的指向左边照片的箭头,箭头这侧同样占据一整个纸面的,是他留下的唯一墨宝——   瞿闻宣的意中人   简简单单而又力透纸背的七个字。   像烙印,像盖章,像宣告。   是鲜活地携裹着独属于他的张扬与炽热,被赋予了温度和生命的,他的表白。   章遇宁从抽屉里去年含蓄的小横幅,摆在一起,于暖黄的台灯下静静地来回看。   如果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你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你”,那么“你喜欢他时,恰巧他也喜欢你”,又该多么地幸运?   章遇宁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识到:她的高中,足够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仅仅“你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你”不够,还要对的时机,所以有了“你喜欢他时,恰巧他也喜欢你”。   本来标题想用另外一个数学公式,但发现平方号显示不出来,就改用“r=a(1-sinθ)”这个方程式啦,笛卡尔心形函数,画出的图是个爱心。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版手册、云絮雪 10瓶; 第41章   chapter 41   因为这个同学录, 章遇宁连做梦都在紧张第二天如何面对看完同学录的瞿闻宣,导致又没睡好。   次日清晨,雨后初霁, 气温回升, 一点儿也没有前两日受台风影响和昨晚再次暴雨如注的痕迹, 躁动的蝉鸣声声带起南方小城的夏日。   章遇宁早早起床前往医院换瞿正民的班。   她想表现得平常一些, 该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没刻意留在家里等瞿闻宣,只安排好雎雎的早饭并交待雎雎今天还是乖乖上去找哥哥。   换走没多久,瞿正民打电话来给宁军霞, 告知雎雎今天要离开清荣。隔着电话, 雎雎边哭边和宁军霞道别,说一定会很快再回来找霞霞。   太过突然,宁军霞和章遇宁毫无心理准备。   突然的原因是雎雎的爷爷过世,着急送雎雎去奔丧,所以瞿正民直接从家里开车带雎雎前往机场赶飞机。   陪在雎雎身边同行的人则为瞿闻宣。   瞿闻宣在机场里候机时才悄悄和章遇宁通了一通电话。   他说其实之前葛媛就预告过雎雎的爷爷重病, 她打算借此机会顺便把雎雎接回去。没成想雎雎爷爷病情恶化得快, 一下撒手人寰,才有了现在的匆忙。   但瞿闻宣重点要告诉章遇宁的是, 他送完雎雎后不会马上回来清荣,会在葛媛那里多逗留些时候。   “还是让你妈妈赞助你旅行?”章遇宁想起去年暑假若非他出门游玩一个月, 她也能早点知道原来和他成为了上下楼的邻居。   瞿闻宣笑,没否认:“是啊,毕业旅行。”   因为宁军霞一个人在病房, 章遇宁不方便和他聊太久,很快挂了电话:“那你玩得开心。”   瞿闻宣:“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而他去了差不多半个月,至六月下旬开始报志愿回来清荣。   这个时候宁军霞已出院, 不过只能在家休养。伤在腰上实在要命,不是手术后就一劳永逸,不小心很容易复发。为此宁军霞非常焦虑——去年买这套二手房花费不少积蓄,今次虽然是小手术,但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是小两三万的钱,何况后续她还得继续吃药,而小饭馆迟迟无法重新营业,不仅店租是笔消耗,也必然损失过去一年积攒的部分熟客、影响日后的生意。   宁军霞最担心的不外乎她接下来四年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章遇宁门儿清,玩笑说大不了留在省内不去北上广那些消费水平高的大城市,宁军霞当了真,瞬间落泪:“不行,你是能上清华的分数,不能被我拖后腿。”   各省高考成绩前天已放榜,章遇宁之前的估分过于保守,确切的成绩要再多13分,一共701,是今年清荣一中理科的最高分,也是今年清荣市的理科状元,全省排名第七,不出意外,稳稳能上清华。   且,据盛一把的了解,排在章遇宁前面的六位考生中三位有不同明目的加分项,她是裸分成绩,免不了又遗憾她之前没在竞赛上搏一把,兴许就能成为省状元。   章遇宁却已经超出预期地感到满足了。毕竟曾经的竞赛,也是她基于自身情况经过深思熟虑,没有把握分心同时做好两件事,决定专注于最终的高考。   章遇宁没再乱讲话,也安抚宁军霞不要多想。既然分数够,她绝不会因为外界任何因素放弃好学校,借钱也会去上,何况家里根本没到需要借钱才能上大学的地步。   放榜后学校组织学生到学校,讲解填报志愿的重点和注意事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老师。   章遇宁去了一趟,不过不是为了志愿的问题,而是向各位老师表达感谢,感谢三年来的照顾。如果不是因为腰伤,宁军霞是要陪她去的。   宁军霞还念叨是不是该办个升学宴、谢师宴,她不知从哪儿听说一般高考考上好学校的学生家长都会这么邀请老师来庆祝。一提出便遭到章遇宁的否决——太高调,章遇宁应付不来这种事。另外,费钱。   最后她只是在瞿正民的协助下,给老师们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好在章遇宁也清楚几位老师的品性,即便她什么都不表示,老师们肯定也不会介意。   几位老师留她在办公室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来接二连三来了其他学生和学生家长,章遇宁总算有机会溜,溜走的时候她还在校门口碰到邬定鸿。   邬定鸿刚从车上下来,陪在身边的中年男人像他的父亲。他主动上前来向她打招呼,指着校门上庆祝市状元出自本校的横幅说:“恭喜你章遇宁同学,蟾宫折桂。”   那横幅还有红榜,章遇宁根本没好意思看。她来的时候还没挂上,不久她在老师办公室时,收到虞晓羽调侃她的消息,她才得知。   邬父听到这句话时看过来一眼,问邬定鸿确认:“她就是你们学校的最高分?”   邬定鸿点头:“是她,我和您提过几次。”   邬父打量她,一双眼不怒自威,夸赞:“小姑娘很厉害。”   “谢谢。”章遇宁礼貌地笑笑,没和他们父子俩多寒暄。   从学校回到小区门口,只听有人高兴地大喊:“宁宁——!”   一转身,雎雎扑进她怀里,仰脸冲她笑:“宁宁宁宁雎雎好想好想好想你和霞霞噢,你和霞霞有没有好想好想好想雎雎啊?”   “想啊,我们也有好想好想好想雎雎。”章遇宁轻轻揉雎雎肉肉的小脸蛋,迫不及待地朝方才雎雎跑来的方向张望,如愿以偿地捕捉到路边瞿闻宣的身影。   ——他正从出租车的后备箱取下一只行李箱。   比瞿闻宣更快来追雎雎的女人长鬈发、戴墨镜、米白色阔腿裤通勤装、臂弯挎着只大写“LV”的包,漂亮又时髦。   不难猜测,应该是瞿闻宣和雎雎的妈妈。   果不其然,雎雎松开章遇宁后去牵女人的手,热情且隆重地介绍:“媛媛媛媛,她就是宁宁噢!考试总考满分!宣仔大笨蛋会抄宁宁的作业!”   瞿闻宣拖着行李箱拉杆大步走来:“葛闻婧你背后讲人坏话敢不敢再大声一点?”   葛闻婧是雎雎的大名,瞿闻宣曾吐槽过雎雎的性格一点对不起“文静”两个字。   据说原本瞿闻宣的名字是“文宣”,葛媛认为太简单显得没内涵,改成“闻”。   “雎雎”怎么来的瞿闻宣也不了解,章遇宁琢磨着,“雎”和“瞿”倒是挺像。   雎雎撅着臀对瞿闻宣略略略略略做鬼脸。   瞿闻宣没理雎雎,目光落在章遇宁身上,笑意灼灼。   葛媛摘下墨镜,露出她的靡颜腻理,态度十分和善:“听说这一年是你和你妈妈在帮忙照顾雎雎?太谢谢你们了。”   “阿姨不用客气,雎雎很可爱。”章遇宁略感拘谨。   瞿闻宣的笑意愈发浓。   四人旋即一起上楼,葛媛被雎雎拉着走在最前面,章遇宁陪瞿闻宣跟在后面。楼道窄,多个行李箱的缘故,不好并行,章遇宁便落后一步先让给瞿闻宣。   瞿闻宣未推辞,但全程横着上楼梯,还将行李箱往前面拎,他则转头问她刚刚是不是去学校。   章遇宁点点头,然后视线掠过前面的葛媛,无声询问。   瞿闻宣压低声,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等着,我说过回来给你带礼物。”   到三楼时,瞿闻宣喊住雎雎,让雎雎先跟着章遇宁,旋即瞿闻宣和葛媛继续上四楼。   雎雎开开心心地跑进门和宁军霞叙旧,一下子宁军霞的笑容又多了起来,不停给雎雎拿甜品和零食。   “雎雎妈妈也来了?”宁军霞听说后顿时有些无措,“知道来干什么么?”   章遇宁摇头,不过很确定一件事:“跟我们无关,你不用想太多。”   不多时,瞿正民下来和宁军霞打招呼,说有点事情和葛媛去办一下,便带着瞿闻宣不知上哪儿去。   两个多小时后,只有瞿正民和瞿闻宣父子俩一起回来,谁也不和谁说话,气氛怪怪的,紧接着瞿正民进了军霞小炒开火,宁军霞坐在一边当技术指导——最近瞿正民向宁军霞拜师学厨中,今晚打算展示目前为止的学习成果。   章遇宁依旧负责给瞿正民打下手。虽然她没得宁军霞的真传,但从小看宁军霞做菜长大的,多少能用眼睛协助宁军霞判定瞿正民的表面架势。   瞿闻宣隔着出菜窗口旁观,嘲笑瞿正民:“我觉得我还是买点泡面备着,这顿饭肯定很难吃。”   瞿正民听言瞥一眼他,没说话,继续切菜下锅。   章遇宁走出来端菜,接了腔:“你别小看瞿叔叔,我昨天刚试过他的菜。”   瞿闻宣持怀疑态度:“他以前什么水平我比你清楚。现在他最多才跟霞姨学一个礼拜,能进步到哪里去?”   “等会让你尝尝就知道,我妈亲口认证过,说瞿叔叔有天分。”正式拜师的确才一个礼拜,可过去半年瞿正民在军霞小炒不仅仅只当帮工那么简单。   当然,在章遇宁看来,更重要的是瞿正民的用心和努力。她和宁军霞一样清楚,瞿正民为什么要学厨。   打下手的同时章遇宁也在学习,否则总不能让宁军霞现如今还天天下厨房操劳她的一日三餐,而她也不能顿顿到外面买。   瞿正民比不得宁军霞的丰富,没多做,加上雎雎一共五个人,便做五菜一汤,全是没有太大难度的基础家常菜。   雎雎的嘴是最挑也是最诚实的,立刻喊好吃。   瞿闻宣驳回雎雎:“你半个多月没吃霞姨的菜,忘记什么味儿才会谁煮的都好吃吧?”   话虽如此,一顿饭下来,瞿闻宣根本没少动筷子,期间还幼稚地和雎雎抢一块肉,惹雎雎哭——没有眼泪的干嚎。   快吃完的时候,瞿闻宣开了一听啤酒,笑着举杯敬宁军霞:“霞姨,因为我妈赞助我毕业旅行,我明天又要跟她走了,等不到看你和我爸领证,所以现在提前祝你和我爸幸福美满、健康快乐,我们春节再见。”   宁军霞和章遇宁均一怔。   夏日的燥热夜晚在华灯初上的霓虹灯中悄无声息地降临,空旷的旧篮球场因为瞿闻宣的来回跑动和不断投篮,尚且带起些温吞的微风。   约莫半个小时,瞿闻宣终于舍得下场,没管篮球滚到哪儿,走到坐着的章遇宁身边,大剌剌仰面朝天躺地上,还朝章遇宁伸手。   章遇宁会意,将矿泉水塞进她手里。   瞿闻宣拧开瓶盖,直接往脸面倒水,倒完也不擦干,笑着喊爽:“去年我就嫌弃葛媛家附近找不到篮球场。得亏后来出门玩了,不然得闷死。”   他已经被汗洇湿的球衣愈发浸水,勾勒出球衣下少年人骨感又不单薄的精健身体。   章遇宁敛回眸,低垂,盯着朝她这边延伸过来的细涓。   顷刻,瞿闻宣伸手到她眼前打个响指:“真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啊?我以为它的分量也够祝贺你高考全市第一。”   章遇宁轻挪脚尖,改变水流的方向:“你应该先和我商量。你不用迁户口到你妈妈那里去,等去北京上学,我可以先弄学校的集体户口,然后等毕业——”   “毕业了怎样?”瞿闻宣打断,“北京户口那么容易搞的?还不如我这招来得痛快,一了百了。我向瞿正民保证过,即使户口不在他这儿,我也会回来孝敬他,以后会给他养老。”   瞿闻宣找葛媛出马,丢给瞿正民的理由是,她的现任丈夫往后有移民的打算,瞿闻宣的户口跟着葛媛的话,更方便瞿闻宣本科毕业后出国深造。   “宣仔前些天已经满十八岁成年了,如果你不愿意他的户口跟我和我丈夫,我也可以帮他一个人独立出去。”葛媛不打无准备的战,又补充。   瞿正民只问一句话,问的是瞿闻宣:“你不想跟着我?”   和他们离婚那一年问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葛媛并没有和他争抢抚养权,就算他不想跟着瞿正民,葛媛恐怕也会劝他选爸爸。   瞿闻宣没正面回答,明确强调道:“我很喜欢霞姨,我迁户口和这次你要再婚无关,只是恰巧碰到一起。”   就这样,手续非常顺利地办下来,比瞿闻宣预计得更顺利。   章遇宁滞闷:“瞿叔叔肯定很难受。”   瞿闻宣不讲清楚真正的原因一天,瞿正民会持续难受多一天。   “不是他难受,就是我糟心。算我自私。”瞿闻宣的嗓音亦少许干涩。   默两秒,瞿闻宣坐起,恢复轻松:“你别这样,我如果提前告诉你我的解决方法,最后又没办成,岂不是更让你失望?不如像现在,不动声响地办成了,再来向你邀功,还能给你惊喜。”   章遇宁:“……是,你最聪明。”   惊是惊了,喜……她承认,多少有一点。   瞿闻宣皱眉,轻轻撞她一下:“我都明说是‘邀功’,你给我的奖励只一句像讽刺的评价?上个星期我十八岁生日没能赶上在这里过,你也就发我一条短信祝福,我以为今天回来能有你补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还值得期待吗?”   章遇宁吐槽:“有你这样天天暗示别人奖励和催人礼尚往来的吗?”   瞿闻宣:“行,你下个月十八岁生日我也不准备了。”   章遇宁:“……下个月你不是一样不在?”   瞿闻宣忽然歪下头来瞅她的脸,坏笑:“章遇宁,你几个意思?我只是这个暑假必须去葛媛那里,两个月后我们就能在北京见。”   章遇宁从容不迫:“我难道有其他意思吗?”   “行,没其他意思。”瞿闻宣耸肩,系鞋带。   忽然,他左边脸颊被飞快地亲一口:“十八岁生日快乐。”   瞿闻宣整个人愣住。   反应过来时,偷袭他的人已起身走到篮球场外的人行道。   瞿闻宣立马紧追其后,跑了两步又记起篮球,折返来找时差点滑一跤,他迅雷之势稳住身形并抱起篮球,重新追出去:“章遇宁!我也提前送你生日礼物!礼尚往来!”   章遇宁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捂住耳朵加快速度跑回家。   次日上午八点十五分,章遇宁手机里进来一条瞿闻宣的短信:“9月北京见。”   章遇宁回:“9月北京见。”   7月16日,章遇宁十八岁生日,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恰巧同一天寄到,不啻于一份美妙的成人礼。   而由于要军训,实际上大一新生八月中旬就开学。   章遇宁第一次踏出清荣,远离故土,从南往北,来到首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龟速终于爬到这里了,本章将近五千字终于成功送宁宁来上大学了,你们不按爪就不行了吧。还差大概150条两分评能满两千的加更啦,营养液或许也能努努力投到1000的加更叭。啾啾,明天继续见。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138、歪歪 2个;一不小心就ing、泥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10瓶;summer模 3瓶; 第42章   chapter 43   可章遇宁并没有在北京成功见到瞿闻宣。   不仅如此, 她和瞿闻宣失联了,连生日那天都不曾收到瞿闻宣的祝福。   通过虞晓羽得知一中高考红榜的清北名单上没有瞿闻宣的名字,章遇宁猜测多半是成绩出问题了。   她记得刚放榜就问过瞿闻宣的具体分数, 他当时告诉她和他的估分差不多, 她以为应该不用担心, 最坏的结果是他刚好踩线, 那样他兴许得面临清北冷门专业和其他学校热门专业之间的选择。后来见面他信誓旦旦和她约9月北京见, 毫无异样,她理所当然认定板上钉钉他选择北京。   至整个九月过去,确定北京所有的高校已开学, 仍然没等到瞿闻宣和她联系, 章遇宁彻底坐不住了,尝试打电话回高中询问老师瞿闻宣究竟考到哪所大学,结果盛一把告诉她,学校没有关于瞿闻宣的任何录取信息。老师们也很纳闷,怀疑瞿闻宣是不是和部分同学一样在准备出国留学。   日子在努力挣GPA的繁重学业中来到12月, 因为下午没课, 不用着急吃饭,章遇宁照惯例随另外三位舍友前往老食堂清芬园觅食。   今次轮到四川妹子潘瑶的主场, 所以大家跟她一起吃麻辣香锅。   章遇宁作为最不能吃辣的一个,没几口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朱佳淼同样又是笑得最大声的一个:“快大半年了遇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哈哈哈。”   潘瑶往锅里加她老家带来的辣酱, 锲而不舍问章遇宁:“真不要来点?我的辣酱保证一次抵麻辣香锅五次的锻炼。”   章遇宁用纸巾掩住鼻子擦鼻水,哭笑不得摇头:“别,那样非但锻炼不了我, 反而会斩断我尝试吃辣的全部念头。”   从厕所回来的郭冰倩顺手帮章遇宁拿了食堂的自制酸奶。   郭冰倩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有点冷冷的,正因为有郭冰倩经常和她同行,形成对比, 章遇宁不再像高中容易给外人留下不好亲近的印象。当然,没接触过她的人,也仅仅认为她和郭冰倩是零度和零下二十度的区别。   吃完香锅,朱佳淼已经开始畅想晚饭要吃什么。   潘瑶问章遇宁的意见,想要补偿她。   “都可以,你们定。”说完章遇宁让她们先回宿舍,她还有事要办。   “不没课吗?什么事?”潘瑶好奇。   朱佳淼的手肘轻轻捅了捅潘瑶,示意她看刚进门的几个男生。发现其中有贵系的系草林跃,潘瑶恍然。她拉住章遇宁:“快半年了,要不算了?我瞧着追你的男生里好几个条件不比他差,你别一棵树上吊死。”   不是没解释过她和林跃只是高中校友,但由于她一直“缠”着林跃,每每澄清的可信度不大,章遇宁索性随大家误会。私心里,她也卑鄙地希望能对林跃造成舆论压力,影响林跃正常交友,兴许某一天他会顶不住。   “吊死就吊死。”章遇宁笑笑,快步朝林跃走去。   和林跃同行的几个男生率先发现章遇宁,纷纷吹口哨,并帮章遇宁将林跃推出去,识趣地不当电灯泡。   章遇宁站到林跃面前。   林跃置若罔见,不过让食堂打菜的阿姨把餐盘改为打包盒。   刷完饭卡,林跃拎着打包盒走出清芬园。   章遇宁紧紧跟在他身侧,回到紫荆公寓。   至他宿舍楼下,林跃终于驻足。   章遇宁在他开口前抢先说:“不用再否认,你知道他在哪里。”   林跃锯嘴葫芦似的,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只重复:“我不知道。”   章遇宁笃定:“你知道。”   “回去吧。又下雪了。”林跃迈步进楼,稍稍有所松口,“他什么时候觉得有脸联系了,自然会联系。”   章遇宁喊:“你转告他,我只等他到这个月底,最迟31号晚上要再不和我联系,以后都别联系了。”   林跃转身,注视她决然的背影,从口袋里取出处于通话中的手机,贴到耳朵上:“听到了?不用浪费我的时间再转述。”   电话那头简直要暴走:“日你大爷谁没脸了?”   宿舍里隔壁B间又从男同学那里借来幕布和放映机,在中厅播放恐怖电影,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不开灯,以致章遇宁突然开门,个个吓得鬼吼鬼叫。   章遇宁同样被墙上呈现的无数只鬼手吓一大跳,别开眼,迅速进A间。   朱佳淼也在中厅的恐怖电影队伍中,屋里剩潘瑶和郭冰倩,郭冰倩开着电脑在做线代作业,潘瑶对着镜子敷面膜,提醒章遇宁又有送她的花。   章遇宁看也没看,自顾自换鞋。不用猜,还是邬定鸿。   “又不要?”潘瑶问她确认,“那我一会儿还是插中厅花瓶里清新空气。”   “嗯。”章遇宁脱掉外套踩着梯子往床上爬。   潘瑶觑她的脸色:“你每次见完贵系系草心情都不好,还非自虐去见做什么?人大才子每个星期给你送花,你不如给个机会。”   章遇宁拉过床帘,回归私人小空间,盖上被子睡午觉前,检查手机是否接收一切正常。   一觉醒来,依旧没有瞿闻宣的消息。章遇宁也并没有继续沉陷在坏情绪中,振作精神去图书馆。   虽然曾经畅想过大学要念数学系,但今年填志愿时,章遇宁还是挑了比较容易就业的热门专业。她的分数进不去姚班,王牌的工科专业宁军霞怕她太辛苦,再参考她的个人兴趣和招生组的建议,各项综合过后,章遇宁最终选择经管学院金融系。   学院里的同学要么各省高考状元,要么头顶奥赛金牌,人人皆优秀,课程内容也难,曾经引以为傲的数学到这里同样被人碾压,一度听不懂几代课,期中考试堪堪及格,章遇宁压力很大,仿佛回到初升高的那一阵过渡期,甚至更加艰难。   而随着月底的日渐逼近,章遇宁越来越烦躁,书也有点看不进去——瞿闻宣仍旧没反应,她又开始后悔一时冲动给出个期限。或许林跃说得没错,她应该多点耐心,同时也多给点他时间?   朱佳淼以宿舍长之名帮整个宿舍报名了跨年夜的联谊活动,先斩后奏。   郭冰倩最先说她不去,已经和朋友有约。   做瑜伽中的潘瑶从扭曲的手臂下侧过头来八卦:“又是你的大奔朋友吗?”   郭冰倩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曾经夜不归宿的人,频率还蛮高,开学刚认识时郭冰倩介绍过她并非北京本地人,所以排除她回家的可能性,朱佳淼和潘瑶按照常规思路猜测郭冰倩是有男朋友。后来潘瑶撞见过两次同一辆大奔送郭冰倩回校,问郭冰倩,郭冰倩否认是男朋友。于是有了潘瑶现在“大奔朋友”的说法。   郭冰倩未予回应,不知是默认,还是不愿意答话。   朱佳淼冲潘瑶使眼色。   潘瑶闭了嘴。   章遇宁说她也不去。   “不会又要去找贵系系草吧?”潘瑶语气间满是恨铁不成钢。   朱佳淼连忙拉凳子坐到章遇宁面前:“贵系也在这次联谊的名单里,而且他们打出的招牌就是林跃一定会参加,用来吸引女生多的院系报名。你更不能错过这次活动。”   她们总提的贵系,其实就是计算机系的昵称,计算机系的学生私底下被称作“贵系大佬”。他们经管学院更是不差,“经管爸爸”在此,另外还有“茶园大神”,是交叉信息院。但聚集最多顶尖学生的一般是姚班(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也就是章遇宁的高考成绩进不去的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朱佳淼和潘瑶,章遇宁根本不清楚这些昵称不昵称的。   潘瑶听言改口让章遇宁去,但不是去联谊会上继续追林跃,而是要当着林跃的面和其他男生暧昧:“……要是林跃还无动于衷,听姐一句劝,死心吧,别再浪费你的大好青春。咱经管的女生多优秀多少人稀罕?都在你这儿跌份了。”   “你去的话我也去。”潘瑶紧接着道,身体翻转了个姿势。   章遇宁:“……你不是有男朋友?”   朱佳淼:“瑶子异地恋,去个联谊会她男朋友又不知道。你操心你自己吧。”   朱佳淼和潘瑶都习惯以姐自居,因为她们俩是复读生,前者去年发挥失常,所以重考;后者为了陪网恋奔现的男朋友,但男朋友还是没考好留上海,她考来清华。   潘瑶啐朱佳淼:“我的意思是给遇宁当军师、打辅助、攻克林跃。”   章遇宁还是拒绝:“……林跃去不去和我无关,我只是想到图书馆看书。”   为避免朱佳淼再叨逼叨,章遇宁背上书包逃离宿舍。   但因为没提前占座,她到舜德楼转一圈便出来了,没再去另外几个馆里试一试有无空位,改变主意出校门到五道口的三联书店,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席地而坐。   九点多钟,书店出来,天已黑尽,先前又下了会儿雪,四周围银装素裹。   没来北京前,章遇宁以为自己见到雪一定会很激动很开心,上个月月底初雪那天,她却和平常见到下雨一般,波澜不惊毫无感觉。   拉高羽绒衣拉链,章遇宁从书包取出手套。   那双香芋色针织连指款。   因为最近戴得比较频繁,起毛得厉害,手腕那圈毛绒绒的白色镶嵌也有点儿脏——又该洗一洗了。   不过戴起来依旧非常暖和非常舒服。   再拉开个口罩御寒防雾霾,章遇宁往学校的方向走。   清华校园面积大,在学校上课往往得骑单车,入学后她和舍友们一起去买了。虽然老板强调她专做学生生意已经卖得很便宜,但她还是觉得贵。而不买又没办法。   逢上下雪天,单车却也骑不了了。准确来说是她自己骑不了,大多数同学并不受影响。怪就应该怪瞿闻宣这个老师没教好她,可她连算账也没处找他人。   一段路后,看到有人在卖烤地瓜,章遇宁不觉驻足,视线穿过腾腾的热气盯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走上前,买了一个。   隔着纸袋握在手里,继续往前走,人渐渐变少,章遇宁才摘下口罩,掰开烤地瓜咬一口。   闻着香而已,口感很一般,不仅不甜,甚至有些苦。   秉着不浪费钱的原则,章遇宁坚持将它啃光。   啃到最后,章遇宁没忍住,原地蹲下身,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水。   瞿闻宣……   静悄悄之中,倏尔捕捉到身后有鞋底与薄雪摩擦的细微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出来了……从昨晚到今天白天,一直写得不满意……改了一次又一次,嗷嗷嗷,安啦,我们宣仔没有堕落也不会没有学可上。还是那句话,不会虐。下一更还是明天白天见。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jmmworld、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晚 10瓶;躲在角落里的路上jia 3瓶; 第43章   chapter 43   瞿闻宣?章遇宁立刻转头。   目之所及却并未见任何人。   戴上眼镜, 章遇宁起身,往回走几步,张望马路两侧兴许能藏人的黢黢灌木。   “瞿闻宣?瞿闻宣——!”   回应她的只有路灯寂寂、雾气薄薄。   可说她幻觉也好, 说她妄想也罢, 章遇宁相信自己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认为瞿闻宣离她很近。   原地滞留片刻, 她迅速跑起来, 跑向学校,跑进东门,跑回紫荆公寓, 跑到计算机系男生宿舍楼下:“林跃!林跃——!林——跃——!”   许多男生在窗户或者阳台看热闹。   很快林跃的舍友大声告诉她说林跃不在。   章遇宁仍旧等着。   约莫十分钟左右, 林跃从外面回来了。   章遇宁在他的目不斜视中亘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楼上有人笑着帮章遇宁:“跃神人家姑娘追你多久了?诚心日月可鉴,你还不答应?”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   林跃屏蔽所有瞎起哄:“你来多少次都没用。”   章遇宁:“今天不是来问瞿闻宣的消息。只是来找你。”   林跃:“什么事?”   章遇宁:“你会参加跨年联谊会?”   林跃:“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会参加,多个熟人多个照应。”   说完章遇宁便利落走人。   朱佳淼乍听章遇宁改变主意决定去联谊, 反倒小心谨慎:“你别是一时冲动, 明天早上起来又反悔不去了。”   “应该不会反悔,我们遇宁长大了。”潘瑶敷着面膜幽幽飘过来, 手机递给朱佳淼,“傻孩子刚刚又去倒贴贵系系草的照片。”   章遇宁啼笑皆非, 试图挽回自己的声誉:“我没倒贴。”   朱佳淼和潘瑶欣赏男生楼那边拍的照片中,拒绝接收她的狡辩。   联谊活动将以假面派对的形式开展,章遇宁意识过来这一点时, 已是跨年夜当天。   不过章遇宁无需发愁,因为朱佳淼和潘瑶早替她考虑周全,一个提供服装支持, 一个提供化妆支持。   潘瑶对朱佳淼借出来的服装意见很大:“不是假面派对?怎么裙子神神鬼鬼的?”   章遇宁换的时候也觉得哪里怪怪的,黑色的连衣裙和披风,像极巫婆。   “我从社团借来的,之前万圣节活动这套很抢手。”朱佳淼示意,“我自己等会儿要穿的那套也是系列同款。”   潘瑶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朱佳淼,捂住肚子狂笑:“三水啊三水。”   朱佳淼撇嘴:“我又没拿恐怖道具。女巫的裙子和黑白无常的长衫比已经最接近礼服,面具再一戴脸上,还有区别吗?”   章遇宁其实原本就没大意见,终归真正的目的不是联谊,好看不好看无所谓。朱佳淼能从社团免费拿来服装,还省一笔租借的费用。   “三水你怎么穿无所谓,遇宁今晚必须亮瞎林跃的狗眼,叫他追悔莫及。”潘瑶纠结着开始翻找她自己的衣柜,无果,继而决定,“遇宁你穿我的,我和三水cos女巫。”   章遇宁正欲谢绝她的好意,默不作声的郭冰倩突然递来一条银色的裙子:“穿我的。”   潘瑶率先替章遇宁接过:“倩倩,这也太美了。”   朱佳淼亦两眼放光上手摸它的面料:“我已经能想象宁宁穿着它在灯光下blingbling闪闪夺目看呆林跃的场面了!”   事实证明朱佳淼完全想太多,进场前面具一戴,除开身边自己人,昏暗的光线下谁也看不清楚脸,而比章遇宁更blingbling的漂亮礼服多得是,反倒不如类似朱佳淼女巫装等等的奇装怪服来得吸引人眼球——比方说有男生扮蜘蛛侠,有男生扮超人,还有好几个男生自备哈士奇、猩猩、驴头、马头面具等等,俨然将假面派对变成换装派对。   前十五分钟留给大家自由交流。   形形色色面具的遮挡,导致外貌协会不容易先入为主根据长相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对象,但个子高的男生无疑比较受欢迎。而有的男生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下半张脸依旧能被判断。   朱佳淼便最在意男生的个头,因为她是一米七的北方姑娘,骨架也偏大,平日在宿舍常常嫌弃自己太壮实,对小巧玲珑的潘瑶艳羡不已。   潘瑶一心为章遇宁物色合适的人选,回头却见章遇宁心不在焉地频频看手机。潘瑶无奈地直摇头,生出主意和朱佳淼悄悄耳语。   自由交流结束后,进入游戏环节。   章遇宁来之前以为,既然是联谊派对,肯定吃吃喝喝为主,游戏为辅,游戏最多和她去年玩过的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摆在眼前的现实告诉她,她应该正视成年人的尺度——   踩报纸游戏,男男女女各组成六人团,随着主持人不断地让折二分一,报纸的面积越来越小,六个人必须尽全力贴紧在一起。章遇宁看过示范,就借机去上厕所迟迟不回去,成功逃开。   潘瑶和朱佳淼识穿她的伎俩,爱的抱团游戏盯她死死的。每个人代表五毛钱,主持人这局喊的是一块钱,章遇宁已经就近和潘瑶抱在一起,结果潘瑶愣是推开她,跑去抱朱佳淼,章遇宁反应过来时,已然被同样落单的一个男生快速搂住。   章遇宁下意识推开对方。   场面一度尴尬。   她无意令别人难堪,何况人家也是出于游戏的胜负欲的正常举动,反而是她的反应过激。章遇宁立刻道歉。   主持人三言两语迅速缓和气氛。   以为到此结束,她既然没能组成一块钱,就输了退出游戏,然而主持人要她和那个男生接受惩罚。惩罚的内容有两种选择:第一、两人一人咬一头共同吃一根巧克力棒,全部吃完之前谁的嘴巴也不能离开巧克力棒,否则多罚两根;第二、两人面对面用胸口共同挤压一颗气球,至气球爆掉为止。   围观群众用或欢呼或鼓掌或吹口哨的方式表达对此的喜闻乐见,男生落落大方地表示他哪一种都可以,选择权交由女士。   章遇宁当场无措,询问能不能换成罚酒。虽然喝酒她同样不怎么行。她的生活经历里,能想到的替换内容,也只有罚酒。   没等主持人回应,围观群众当先否决,提醒她这是联谊会,图的男女互动并非个人才艺表演:“……别害羞。况且戴着面具根本不认得谁是谁。”   章遇宁默不作声,也不动作。   有些僵持。   男生主动过来和她商量选择气球,说他玩过这个游戏,懂得技巧,让她放心,保证不会占她便宜。   章遇宁稍加斟酌,迟疑点头,心想一结束,她马上找借口离场,不再继续参加。   男生立刻去拿气球,准备和她协力执行惩罚内容。   这时,戴着狗头的男生忽然走来场中央,二话不说拉着章遇宁便往外走。   主持人:“诶诶诶,怎么了怎么了?”   驴头和马头也帮着叫人:“跃神!跃神!林跃!你干什么?”   潘瑶和朱佳淼一听,连忙制止他们的拦截:“别喊了别喊了!他拉走的是章遇宁!”   林跃身为计算机系新生中的系草,于几个院系间小有名气,章遇宁同样是经管学院里比较受关注的女生,小半年来章遇宁坚持倒追林跃的事迹全场半数的人有所耳闻,当下情景无一不猜测是两人终于要成事了,自然无人瞎掺和阻他们姻缘。   章遇宁顺利被带出去,她不说话也不挣扎,目光只在他快她一步的身影和他牢牢捉着她的手之间来回徘徊。   此般视角之于她丁点儿不陌生——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她就是这样从电影院里出来的。   这里是紫荆公寓范围内的学生社区活动中心,其他空间里还有学生在健身或者自习或者看电影。而他明显不太熟悉,无头苍蝇般绕了好一会儿的路。   章遇宁猜他要找出口。她就是故意不开口帮他带路。   不消片刻,他到底还是自己绕对了方向。   但要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裙子,又退回来,旋即他放开她的手,似乎打算自己走掉。   章遇宁当即反扣住他手腕,拉他回走廊。   压抑着情绪,她力求心平静气地开口:“林跃,你做什么?我愿赌服输接受惩罚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我说多个熟人多个照应,但也不是让你这样照应我。”   “总不至于是瞿闻宣那个混蛋拜托你的吧?我宁可相信是你的个人行为。”   “现在怎么办?本来我们之间就有绯闻,这一走,肯定所有人以为我们一对儿。要不干脆坐实?”   说罢章遇宁靠近他一步,微微仰面注视狗脸头套。   头套上只有狗鼻子处有两个通气的洞,眼睛是绿色的,但他的视线既然不受阻碍,多半为塑料薄膜黏制。   他穿的则和那几个戴驴脸、马脸、鸡脸头套的男生一样,宽松的西服打领带。   章遇宁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上他的狗脸:“林跃,我挺喜欢你的。高考前一天我还让瞿闻宣转交过一封情书。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他还是默不作声,倒显得好像比平时的林跃更加淡薄而惜字如金。   不过他抓住了她摸狗脸的手。纵使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章遇宁也能从他的手掌的力度感知到他被激怒。   对峙数秒,他似乎平复下来,再次松开她。   章遇宁则冷着张脸,用力扯开他的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不小心写到了天黑……嗷嗷,宣仔,狗命拿来叭【实际上我更想唱“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哈哈哈】。貌似这一章你们如果评论给力的话,就能满2000条的加更了,大概差50条。头套如果没概念是什么样的话,可以到我围脖上看。   —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妤、木子阿姨、一不小心就ing、pan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30瓶;星晚、summer模 5瓶;躲在角落里的路上jia 3瓶; 第44章   chapter 44   他倒没有闪躲或制止, 任由她卸下他的伪装。   小半年没见的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深深烙印她脑海中, 不曾随时间生出一丝模糊。   陌生的是他难得没冲她笑, 神情严肃, 依稀夹杂疑似羞于见她的愧怍。   最大的变化当属他的发型, 剪得特别短,虽不至于到寸头的程度,但钢刺儿似的根根分明, 能隐约瞧见他的头皮, 以前那种很好摸的绒绒荡然无存,想必也再无法任由风吹出随性慵懒的恣意。   章遇宁伸手,验证如今的手感。   果不其然和看起来一样,扎得慌。   还有,他皮肤的颜色, 也比记忆中深了两度左右。   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和他再见上面, 要先骂他。现在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口,章遇宁直着眼, 喜悦和愤怒,分不出哪一种更多些。   两相无言约莫一分钟, 瞿闻宣自她手中拿走狗头,似乎又要戴起来走人,章遇宁死死抓住他, 怒目圆瞪:“你就一句解释也没有?!”   瞿闻宣终于舍得开口:“我先回派对上帮你取衣服。”   误会他了?章遇宁将信将疑。   “已经把你从派对上拉出来了,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走?”瞿闻宣抿唇,“你穿这么少现在直接带你出去, 你会冻死。”   章遇宁果断道:“一起。”   “不一起,你又打算多绕五分钟?”   她雷厉风行,立刻拉他朝假面派对所在的活动室折返。   两人一前一后,情境和出来时完全相反。   活动室里大家正热火朝天进行第三轮游戏,只见已摘掉羽毛面具的章遇宁带着仍旧顶着狗头的林跃悄无声息地开门回来,分别取走他们的外套,又无视他们全部人的目光,一声不吭地一起关门离开。   走出活动中心,迎面的冷风令章遇宁下意识打个激灵,她掏出手套戴上。   瞿闻宣摘掉他的狗头,视线掠过她的手套,在她戴好后,捉过她的一只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章遇宁愣是挣扎着抽出来,并和他保持半步的距离,平视前方跟着他继续走,侧脸线条倔强。   瞿闻宣看了看她,眼神黯淡,没勉强。   今晚又到公历年的最后一天,此时还在校园里穿行的人,多数只把这一天与以往任何普通的一天平等对待。   路灯静默地杵在似乎永远消散不干净雾气的北京的冬夜中,见证他们两人的一路无声。   走出东门,继而往五道口方向去,没到热闹的商业区时转进一栋老旧的商居两用楼。楼道又脏又黑,电梯的按键沾满油腻,轿厢的边角处处污垢,顶上的灯闪烁得仿佛随时会灭掉。   抵达四楼,出电梯,迎面好几个易拉宝广告,小学生书法班、美容院、棋牌室等等,以电梯为中间点,分别往左右两侧延伸出两条相反方向的走廊,乌漆墨黑,辨不分明。   瞿闻宣走向左边,没几步在和电梯同一侧的墙体面前驻足,钥匙叮当响。等他进去开了灯,光线映照出来,章遇宁才发现墙上原来镶嵌一扇防盗门。分明原本不存在于大楼的设计中,而是房东为了更多的租金强行硬凿出新的空间。   章遇宁跟进门。   明亮而干净,与外面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约莫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空间分隔为两部分,小的部分是卫生间,大的部分,目之所及可见一张简陋的上下铺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椅和地面均有一些空酒瓶。唯一比较值钱的,当属桌上那台电脑。   章遇宁定在门口:“你住这里?”   瞿闻宣扯掉挂在窗户前晾衣绳上的裤衩随手塞进上铺的被子里,回头,熟悉地勾了一勾唇角:“如果住这里呢?”   章遇宁没给他相应的熟悉表情。   瞿闻宣见状敛色,收起插科打诨,解释:“林跃租的地方,我偶尔借来住一个晚上。就这样他还问我拿住宿费,小气得要命。”最后一句无疑是吐槽。   “偶尔是多偶尔?”章遇宁问,“偶尔偷偷跟在我身后看我吃烤地瓜看我蹲在雪地里抹眼泪?”   瞿闻宣脸上有种被她当面揭穿的赧然和窘迫,背过身站在桌子前往电热水壶倒矿泉水:“进来,门口门缝吹风冷,我烧热水。”   并不冷。房间里暖气很足,这一会儿她已经开始觉得热。章遇宁边脱手套和外套,边走来下铺的床边坐下。   咕噜噜烧水声。   卫生间洗杯子声。   倒水声。   最后搪瓷杯递来她跟前。   章遇宁接过把手。   瞿闻宣刚记起来脱掉累赘的外套和西服,包括衬衣和领带,只留下最里面他的白T。拉过张椅子,他反过来落座,双手枕着椅背,细细端详她,不言语。   这样的他又更接近她熟悉的那个少年。章遇宁也打量他:“说话。”   “你变凶不少。”瞿闻宣评价,笑意灼灼,还是半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   章遇宁即刻垂眸,掩饰泛红的眼眶。   瞿闻宣歪下脑袋来瞅她:“章遇宁,别哭,我错了,对不起。”   “谁哭了?”章遇宁复抬头,眼神格外凌厉,“我要听的不是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瞿闻宣的一只手在腿上轻轻蜷握起来,黑漆漆的眼睛专注地注视她:“我……”   他似乎不知从何说起,顿挫之后,将主动权交到她手里:“你问,我回答。”   章遇宁立即丢出话:“你当兵去了?”   “没有。”瞿闻宣笑着摸了摸他自己的脑袋,以前嘴皮子上的臭屁现如今好像转移到无声的动作上,俨然透露着“怎样?我这个发型是不是照样很帅”的意思。   “不过,”话锋一转,他补充,“我的学校半军事化管理,非常变态。开学前军训被拉进深山老林里一个月,那时候全部剃了头,比现在还短——樱木和流川枫的光头差不多。”   章遇宁要被他气笑,还有闲情带灌篮高手出场。给出场费没有?   瞿闻宣继而惋惜:“其实可以再留长些,但我前一阵违反校规,又被剃过一次。”   关键问题是——“你到底去了哪里上学?”   瞿闻宣很含糊告知:“某所军工类院校。”   她怀疑过军校,也揣测过警察学院,现在他口中的这个军工……章遇宁于脑海中搜罗。   瞿闻宣正襟危坐:“别猜了,招生简章上没有。我们签了保密协议。”   章遇宁蹙眉。   瞿闻宣表情些许嘲弄:“招生组联系我、询问我意向的时候,我起先当他们是电话诈骗。后来我也考虑了很久。直到现在,已经上了半年的学,我还是没办法确定,要不要继续留那里。”   章遇宁火气蹿上来:“听到这里我也没明白为什么不能和我讲清楚?难道你们的保密协议要求你对身边的人一句话不交代直接闹失踪?”   他跟了他妈妈之后,瞿正民几乎失去和他的联系,根本不了解他的情况,瞿正民也拉不下脸直接问她,还是她和宁军霞通电话时,宁军霞代替瞿正民关心几句瞿闻宣。在没弄清楚瞿闻宣究竟发生什么事之前,章遇宁也不好让瞿正民跟着一起担心,只能帮忙隐瞒,模棱两可地撒谎瞿闻宣和她一个学校,过得还不错。   她打过雎雎的儿童电话,雎雎一个小孩更加什么都不懂,她通过雎雎辗转要到葛媛的号码,以高中同学的身份询问瞿闻宣的去向,葛媛分明是个不在意这个儿子的母亲,言语间很稀里糊涂,说瞿闻宣在北京上学,章遇宁都判断不了是否该相信。   瞿闻宣挺了挺脖子:“这两年我们上的是基础课程,等大三,如果我们同意继续,就不会再留北京,不知道上哪儿去。”   而邓稼先人间蒸发数十年、去时青丝归来翁的故事,是他们上的第一堂课。今时虽不同往日,但类似的事情依旧不断有人在经历。谁又能说得准,以后会不会也发生在他身上?   “我付出那么多努力,为的就是在北京和你一起上学,也给了你承诺。可最后关头,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选择了另外一条没办法一直在你身边的路。章遇宁,我不敢见你。”瞿闻宣两只手均蜷握成拳,指节泛紧,瞳仁一寸寸收缩,“我怕我动摇,也怕你说没关系,或者你愿意。”   章遇宁胸口剧烈起伏,心里如浪涛翻滚:“所以你干脆一声不吭玩失踪?”   “我知道我的处理方式存在很大的问题。”瞿闻宣坐姿僵硬,嗓音沉一分暗哑,“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或许大学生活会让你忘记我。”   “那你今天晚上出现干什么?过了今晚不就彻底一刀两断?你还出现干什么?”章遇宁霍然起身,搪瓷杯的杯盖掉落在地,沿着光滑的地面滑出去,撞上墙角,哐哐响。   瞿闻宣没说话,闭了闭眼。   章遇宁将一口没喝过的搪瓷杯放到桌子上:“你想多了,如果你暑假就告诉我这件事,我不会说我没关系,也不会说我愿意。我一定如你所希望的,那个时候就回答你:瞿闻宣,我们到此为止。”   撂完话,章遇宁头也不回离开,嘭地摔关门。   房间很小,瞿闻宣却感觉有回音,足足在他耳边回荡有两分钟。   他也独自安安静静地坐了两分钟,旋即他站起,走去捡起搪瓷杯的盖子,到底没忍住,抱着期待,尝试打开门。   光影渐渐照出站在门外的章遇宁。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本来想写满六千字再发的,但感觉你们等得很着急,所以……还是分开更新吧……下一章晚上见。还要我预告几遍呀,没有虐,只有小波折,这个波折甚至比不上父母爱情的问题。波折是为了完整人物形象和故事线,也能迎接更浓烈的甜。【不知道你们看过去年国庆档的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没有?张译和任素汐演的那一单元故事《相遇》,夫妻俩相见却不能相认,原型就是邓稼先和他太太】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木子阿姨 3个;一不小心就ing、麦子妤 2个;紫月听雨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晚 10瓶;躲在角落里的路上jia 4瓶;泥巴 1瓶; 第45章   chapter 45   她背对着门, 纤细的身子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细微抖动,随着光线而慢慢清晰。   瞿闻宣当即拥她入怀,拉她回屋里, 他紧紧抱着她, 抱着小半年来魂牵梦萦、可望而不敢触摸的人:“我今天晚上出现就是舍不得你给我的最后期限。你不开心我也不快乐。控制自己不和你联系的这段时间, 我在学校里日夜难安, 根本静不下心上课, 每天计算什么时候能拿回手机问林跃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能放假出校门来清华偷看你。我蠢得要命,怎么就选择这种方式来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明明因为你才得到新的机会,却为了新的机会放弃你, 我和负心汉有什么区别?我不仅蠢, 我还混!”   章遇宁的手指牢牢揪住他的T恤,深重的鼻音因挨着他的胸口而愈发沉:“你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有那么容易吗?我不是只能吃你这棵回头草!”   瞿闻宣酸气十足:“我知道,我太知道了。你进清华就是羊入虎口,一块鲜嫩的大肥肉遭一群饿鬼虎视眈眈。”   章遇宁险些破涕为笑。她只在他面前突显的暴力倾向又控制不知,狠狠掐一把他的腰:“我没有要原谅你瞿闻宣!”   瞿闻宣嗷嗷叫得特别夸张, 似在濒临痛死的边缘坚持作答:“别原谅我, 我也不原谅我自己。”   可他是她喜欢了三年并且仍然喜欢着的人,还没正式和他谈过恋爱, 已经浪费了半年时间,就这样和他斩断关系, 怎么可以?   坐在床边,章遇宁勾着头擦干眼泪。潘瑶帮她化的妆,她都还没自己多欣赏欣赏, 便花得一塌糊涂。她今天戴的还是隐形眼镜,现在眼睛少许难受。   瞿闻宣依旧反坐在椅子里,胸口的白T上蹭着些她眼线和睫毛膏留下的污渍, 就这么静静注视她。   半晌,瞿闻宣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说:“我送你回学校。”   章遇宁问:“你有没有元旦假期?”   瞿闻宣颔首:“有。”   章遇宁:“几天?”   瞿闻宣:“正常。和你们一样。”   章遇宁:“安排没有?”   瞿闻宣:“全安排给你。”   章遇宁还没问完:“你今晚一个人睡这里?”   瞿闻宣:“嗯。”   章遇宁:“现在的手机号码给我。”   瞿闻宣乖乖报数字,并强调:“大多数时候你打过来我接不到,得我打给你。”   章遇宁不言语,记在通讯里,然后尝试拨过去。   很快章遇宁确认瞿闻宣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而他已然存着她北京的号码,显示的备注,恰恰还是雎雎曾经无意间告诉她的那个“您”——她第一次亲眼所见。   瞿闻宣迅速摸走手机,似要遮掩。   章遇宁起身:“走。”   等送她到宿舍楼下,章遇宁却没允许瞿闻宣离开,要他先等着。   大概十五分钟后,章遇宁换回自己的衣服和眼镜,背着书包下楼来,将手里拎着的小行李抱递给瞿闻宣,然后径自走在前面,又一路折返那座商住两用大厦。   重新进到屋里,瞿闻宣才明白她要干什么——   “今晚我也睡这里。”章遇宁脱掉外套,接回小行李包,从里头取出自己的洗漱用品。   瞿闻宣怔愣。   章遇宁回头查看两张床:“你一般睡上面这张还是下面这张?”   瞿闻宣紧张得喉头又干又紧,舌头也打结:“上、上面。”   “好,今晚我睡上面这张,你睡下面这张。”说罢章遇宁带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进卫生间。   瞿闻宣再次原地怔愣,反应过来后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赶紧收拾上铺的物品,他留了几件他的衣服在上面。恍然记起他断断续续留宿这里小半年从来没换过床单、被褥和枕套,他爬上去四处嗅是否沾染奇怪的味道,恨自己平时没拿这里当回事,更恨林跃打扫卫生时怎么不顺便帮他洗个床单晾晾被子。   铺好床,瞿闻宣坐在下铺歇憩,记不起来以往自己一个人住这里时都干些什么,脑袋放空间,不自觉被卫生间里时而哗哗时而停止的水声所吸引。而今天暖气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越来越热,瞿闻宣不住冒汗,心火烧得旺乎乎。   顷刻,他决定到外面吹吹冷风,刚打开门,章遇宁正好自卫生间出来,警惕地盯住他:“你要去哪里?”   仿佛真犯事被她当场捉住般,瞿闻宣双手做投降状,有点怂地解释,或者说,请示:“透个气……”   章遇宁没批,说:“卫生间我用好了。”   “行,那我用了。”瞿闻宣收回透气这件事,关上门,转而带上自己的换洗衣物进卫生间。   说是换洗,其实根本还没穿过,他一般最多在这里过一夜,没那么多讲究,常常直接和衣睡觉,只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了解情况为以防万一所以放了套T恤和裤子。   而他自己如果在这里洗澡,基本不带东西,脱光后进去卫生间,再光|溜|溜出来穿衣服。   卫生间内尚弥漫她洗澡的蒙蒙水汽,水汽中洋溢着清新花香。瞿闻宣在洗手台上发现她忘记一并带出去的旅行装沐浴露小瓶子。瞿闻宣拿起来,凑至鼻间嗅了嗅,弯唇。   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瞿闻宣站到莲蓬头下,将水温调低了些。   到北京以来,章遇宁第一次这么舒适自在地洗澡。清华的学生住宿条件在她看来哪哪儿都挺好,就是身为南方人的她始终适应不了洗澡没有独立的空间,不得不和旁边的其他女生袒裎相见。   每次洗澡她尽可能避开高峰期,但无论如何都没有过她一个人的情况。朱佳淼同样嫌弃洗澡不方便,只不过她嫌弃的是没有搞成直接容纳几百号人的大澡堂。潘瑶融入得比她迅速,早就可以一边洗澡一边和朱佳淼闲聊,时不时还相互调侃对方的身材。   章遇宁就此沦为被笑话的人,笑话她这么害羞以后是不是连温泉都不和她们一起泡、美容院也不去。朱佳淼曾怂恿章遇宁互相搓背,说自己在老家的澡堂里经常这么干,再陌生的人搓着搓着就熟了,哪儿还会再怕光着身子在澡堂子来回走动,章遇宁迄今坚决婉拒——她连朱佳淼光着身子在她面前来回走动都要自行回避。   擦完润肤霜,章遇宁依旧觉得干燥,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歹没像最初干到起皮。   环顾这一方空间,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章遇宁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她刚刚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竟主动留宿,和瞿闻宣睡一个屋。   会不会让瞿闻宣以为她很随便?——脑子里蓦然涌现宿舍夜谈时,朱佳淼和潘瑶的某些大尺度话题。   心脏猛跳快一拍,章遇宁强行制止思绪,决定先爬到上铺去睡觉。   拿手机时,瞥见手机,她怔了怔,连忙冲向卫生间,用力拍门:“瞿闻宣!瞿闻宣!瞿闻宣!”   瞿闻宣吓一大跳,以为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关掉水阀囫囵套上裤衩,匆匆开门:“怎么了?”   “新年快乐!”章遇宁微微仰脸,灯光下眸子清透,举着手机示意屏幕上显示的00:00,唇边逸出他所熟悉的浅韵,“瞿闻宣,新年快乐。”   瞿闻宣扬眉,缱绻笑意自眼底一层层漾开:“章遇宁,新年快乐。”   如同去年今日,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成为彼此第一个道祝福的人。   紧接着瞿闻宣注意到,章遇宁忽然有点愣,她的视线下移一瞬后整个人如避蛇蝎般疾速跑开。   瞿闻宣低头看了看仅着裤衩的自己,也飞快关上门。   关上门后,瞿闻宣觉得好笑,他为什么要像个小姑娘似的害羞?他明明是个男人。   走到镜子前,瞿闻宣抹掉覆于上面的水汽,逡巡镜子里的自己,旋即挺胸,稍微抬高左边手臂。   经过学校小半年强制性的晨练,他自认为身体比以前又皮实很多,肱二头肌也明显不少。   不知道章遇宁方才什么感受,会不会还是觉得他太单薄……?   最后瞿闻宣再次低头,看裤衩包裹住的部位。   咳咳。   五分钟后,瞿闻宣走出卫生间。   章遇宁似乎已经睡了,背对着他,挨着里面的墙,一动不动,他只能瞧见她的后脑勺。   瞿闻宣放轻脚步,脏衣服随手塞进袋子里,关掉灯,躺进他的下铺。   双手枕在脖颈,他于黑暗中盯着上铺的床板,莫名兴奋,兴奋得半丝睡意也没有。可他没想干其他事,连玩手机的兴致也没有,只想这么继续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床板。   不多时,上铺传下来她翻身的动静,床板随之嘎吱响。   瞿闻宣想象她在上面的动作和姿势,匹配记忆中她熟睡的模样,无声地勾唇。   没一会儿,她又翻身。   瞿闻宣尝试性低声问:“是不是床太硬了?”   一秒、两秒、三秒——正当他以为她不会有回应之际,只听章遇宁轻轻说:“还行。”   瞿闻宣:“明天就让林跃整个床垫。”   语气好似林跃是他小弟,任他差遣。   章遇宁:“……你们自己用吧,我又不住这里。”   瞿闻宣翻个白眼给他自己。林跃的地盘,他之前一个人便罢了,怎么还会想着她会经常来住?今晚不过特殊情况。   他的心也因她这句话忐忑起来。他尚不知,他们如今算什么关系?而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恰恰章遇宁此时开口:“明天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下一更明天白天见叭,晚安。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10瓶;泥巴、星晚 1瓶; 第46章   chapter 46   凌晨两点多钟, 章遇宁由瞿闻宣带着,好不容易等到一辆深夜出租车——瞿闻宣说,既然想看升国旗, 与其等2号, 不如就赶今天1月1日的大升旗。正好章遇宁也不觉得困, 遂与瞿闻宣一拍即合, 当即爬起来。   出租车只能载他们到天|安门广场附近, 便放他们下车步行。   零下十几度,冻得要命,章遇宁里头穿了一条打底裤一条秋裤、一件保暖内衣一件毛衣一件加绒卫衣一件长款羽绒服, 围巾和帽子更将她的脸遮得只剩两只眼睛, 走在路上还是总觉得哪儿漏风。   不过瞿闻宣像个活体暖宝宝,被他搂住半边身体,分别隔着两人的衣服他的体温也仿佛能传递过来帮她御寒。   章遇宁因此确认,瞿闻宣又长个了。   “两公分你也能发现?”瞿闻宣侧歪头来冲她笑得非常心满意足。而紧接着他礼尚往来似的,说:“章遇宁, 你长头发的样子也特别好看。”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她。章遇宁脸微微发烫, 脑袋往羽绒服的大帽子里再缩些,缩得他从当下侧目的视角看不到她, 她回应道:“太冷了,头发留长点保暖。你现在的发型不会觉得脑袋和脖子冷飕飕?”   瞿闻宣哈出白气, 故作狐疑:“对啊,好奇怪,之前明明会, 今晚怎么不会了?”   他笑,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收得愈发紧。   章遇宁的胸腔一片滚烫。   元旦,来等升旗的人较之平日翻倍, 两人走了两三个便利店,均人满为患,而几个酒店的大堂均明文规定不允许非酒店住客进去他们的大堂坐。   瞿闻宣提议开个钟点房:“……这样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快到升旗的时间我们再走去广场。”   章遇宁不愿意浪费钱。早些时候朱佳淼和潘瑶提议整个宿舍一起到天|安门看升旗时做过攻略,她大概清楚提前一个晚上住到这一带的费用。而方才他们打出租过来的车费,足以叫她肉疼。虽然是瞿闻宣付的。   瞿闻宣却说:“葛媛给我的生活费我留着在学校一直没处儿使,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章遇宁,不用帮我省钱。我攒着就是拿来和你谈恋爱用的,你让我痛痛快快花一花呗,憋好几个月。”   章遇宁心脏怦怦跳,别开脸:“你的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但我不会和你去开…房。”她嘀咕,“多难听……”   瞿闻宣并未留意措辞的不妥,听言愣一下,要笑不笑的,改口:“我讲错了。是说我们住两三个小时酒店。”   章遇宁脚步没停,锲而不舍继续往前走:“还有麦当劳,等看过麦当劳再决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麦当劳肯定和便利店一样全是没有住房而熬着等升旗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他们的运气有一丢丢好,恰巧有个人离开麦当劳,瞬间空出个座儿,章遇宁根本没发现,是瞿闻宣突然飞快地冲进麦当劳以迅雷之势抢占椅子,然后隔着玻璃拼命冲她招手,章遇宁方才反应过来。   场面不禁令章遇宁回忆起曾经和他挤公交的情景。   座位为面朝落地玻璃的一排高脚椅中最靠近门口的那一个。章遇宁坐下后,瞿闻宣就站在她身边,伸手帮她推高她鼻梁上的眼镜:“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章遇宁摇头,摘下眼镜擦镜片。   瞿闻宣还是去买了两杯热牛奶和一个香芋派一个菠萝派。   最后两个派和其中一杯牛奶进了瞿闻宣的肚子。   章遇宁看着他胃口很不错的模样,弯唇,冲他勾勾手。   “嗯?”瞿闻宣以为她要讲话,弯下腰,稍稍侧耳准备倾听。   章遇宁的视线立时落到他冻红的耳朵上,给他抹掉唇边残留的牛奶渍后,顺便将她的耳包套上他的头。   瞿闻宣下意识舔了舔她手指碰过的地方,然后转头从落地玻璃的模糊映照打量戴耳包的他自己,笑了笑,掏出口袋里的暖宝宝——之前他们经过便利店时他买的。   等章遇宁去厕所贴好出来,依旧没有第二个空出来的座儿。   瞿闻宣:“别管我,你赶紧先睡会儿。”   章遇宁:“不困。”   她仰头看着他。   他亦低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却又千言万语尽在无声中。   须臾,章遇宁取出书包里的一本书和一支笔,翻开开始做题。   瞿闻宣甘拜下风得五体投地,也不打扰她,稍稍挪开点他的身体,不挡她的光,靠着歪脑袋和她一起看。   是微积分。   虽然他的学校无比低调,但他的基础课程中有一半和所有大学生其实一个样。她现在手上的这本教材和他学的教材相同版本。   快五点钟左右,章遇宁和瞿闻宣离开麦当劳开始朝广场去。路上碰到一支身着军大衣和军帽的队伍,明显是来为升旗做准备的军人。   章遇宁没说,曾经揣测他或许入伍去了的那段时间,她但凡在路上发现像新兵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羽绒服的大帽子忽然被拉低盖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的视线,章遇宁拉高回去,罪魁祸首瞿闻宣乜她:“我怎么觉得你眼睛都直了?”   章遇宁直言不讳:“他们很帅。”   “有我帅?”瞿闻宣不服气,“听说你们很多女生有军哥哥情结?你要看看我呗,我现在脑袋瓜子不和他们差不多?”   说着他捋掉他的羽绒服帽子,但他忘记他里头还戴着她的耳包,香芋色毛绒绒的,章遇宁没忍住笑。   过完安检刷身份证,两人顺利进入广场。戗脊灯照得城楼亮堂堂,八盏灯笼红彤彤,这是先前章遇宁白天随朱佳淼和潘瑶途经时没有见过的。   不少人驻足拍照片,瞿闻宣也问章遇宁拍不拍,章遇宁摇头,却不管用,瞿闻宣还是举着手机抓拍她:“你小时候的照片不是挺多?怎么长大了反而不喜欢拍?章遇宁别害羞!”   章遇宁质疑:“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照片挺多?”   瞿闻宣干脆利索地出卖雎雎:“我骨折住院的那段时间,雎雎说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就让她偷偷带相册来医院给我解闷。我还翻拍了,手机里都有,章遇宁你要不要回顾一下你的小时候?”   章遇宁当即追着瞿闻宣打:“瞿闻宣你不仅教唆雎雎偷窃还侵犯我的肖像权!删掉!快删掉!”   瞿闻宣边跑边躲边笑:“章遇宁你小时候其实也挺臭美的。”   章遇宁:“瞿闻宣!”   瞿闻宣:“原来霞姨每回给雎雎扎的是你小时候的同款羊角辫,那还是你比那个丫头片子好看得多。”   章遇宁:“……你的谄媚没用,必须得删。”   瞿闻宣两根手指做发誓状:“天地良心,我说的实话,可没有一句是谄媚。章遇宁你就是最好看的,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章遇宁羞赧,独自闷头继续穿行广场,心道这里不宜喧哗打闹,她暂且放过瞿闻宣。她也不能又被瞿闻宣带偏,和他一起小学鸡似的干幼稚的事儿斗幼稚的嘴。   瞿闻宣追上来,重新搂住她的肩:“章遇宁,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得夸我一句宇宙无敌大帅比?”   章遇宁:“……”   以前不还是“宇宙大帅比”?现在升级了,多带“无敌”俩字?   到金水桥附近已经挤不进去了,章遇宁便不挤,和瞿闻宣到比较宽松的位置排队静候。   站岗的军人站在围栏的最前方,保持笔挺的姿态一动不动,好像丁点儿不冷似的。   而章遇宁只等上十五分钟就感觉手脚冻得发僵,时不时原地蹦几下,作用也没有很大。风刮在脸上有点疼,甚至章遇宁感觉即将流鼻涕。瞿闻宣让她背对风口面向他,然后他将她圈到他的身前,发挥他活体暖宝宝的作用,不断帮她搓手生热哈气取暖。   章遇宁跺着脚叹气:“还是不该大冬天过来。”   瞿闻宣提议:“要不你把手放到我衣服里来?”   章遇宁愣一下,直接从他手掌间抽离自己的手,还要转过身去。   瞿闻宣箍住她,歪下头来端详她的表情,笑得少许欠欠的:“章遇宁,你脸红了。”   章遇宁的注意力登时悉数集中于他的两条手臂——他环在了她的腰上。   昨天晚上她被他抱在怀里哭,事后回想起来也没当下这般令她心跳擂鼓的同时手足无措,因为他抱着她的两只手是放在她的肩背处,即便方才一路走来他也是搂着她的肩,远没有此时此刻大庭广众之下他环着她的腰她贴在他胸前来得亲密——至少在章遇宁的感官中,她突然很强烈地有了她和瞿闻宣终于是情侣的现实感。   切切实实的。   堂而皇之的。   瞿闻宣分明读懂了她的神情,笑意张扬,一瞬不眨而又旁若无人地和她注视彼此,手臂在她的腰肢上缩紧再缩紧。   随着天边金光的泛起,瞩目的升旗仪式开始。   瞿闻宣松开章遇宁,章遇宁转过身望向前方,和全场其他人一样保持安静肃穆。   五星红旗在护旗队的正步中被送到旗杆下,仪仗队和军乐团现场演奏国歌,鲜艳的旗帜随之缓缓升起到高空中,迎风烈烈。   和平鸽在最后哗啦啦一阵扑扇翅膀密密匝匝盘旋于大家的头顶上方,惊起欢呼声,个个的手机摄像镜头从国旗转向和平鸽。   章遇宁高仰着头静默欣赏,听到身后的瞿闻宣轻轻叫她的名字:“章遇宁。”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才更新,没脸见你们,顶锅盖逃跑,为表补偿本章超过25字的两分评论自动掉落红包,下一更凌晨见,以及我还欠你们一更,等我后面补叭。接下来的预告和剧透都在标题里了,请大声一起唱梁静茹的《亲亲》:“轻轻的亲亲,静静闭着眼睛。”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47章   chapter 47   章遇宁应声甫一转头, 冷不防脸颊上被亲了一口。   “迟到半年,补给你的。十八岁生日快乐章遇宁。”   几乎复刻她曾经补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当时亲得快而蜻蜓点水, 并羞涩得立刻跑开。   而瞿闻宣亲她亲得既扎实又缓慢, 亲完分明舍不得放开, 讲这句话时, 嘴唇尚若即若离于她的皮肤上, 之前章遇宁还觉得脸快被冻僵,这会儿被他的温度直直烫到心窝里。   升旗结束,章遇宁和瞿闻宣手牵着手离开广场。   虽然一夜未眠, 但两人都还非常精神, 一起去吃了炒肝和庆丰包子当早餐,继续开启其他行程,参观故宫、恭王府、博物馆等,晚上在南锣鼓巷闲逛结束后,回到清华。   章遇宁还是随瞿闻宣住在商居两用大厦的出租房里, 进门的时候发现林跃在屋里, 正坐在电脑前啪嗒啪嗒地摁键盘。   瞿闻宣傻眼:“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元旦期间这里被我征用了?”   “是么?”林跃的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离开,面无表情说, “你要不要再自己看清楚点?”   瞿闻宣翻出自己手机里和林跃的消息对话框,企图将有力的证据甩到他脸上, 结果他发现,他只在昨天晚上告诉林跃别出现,并没有让林跃今天晚上也不能过来出租房——瞿闻宣也没想到今晚会和章遇宁再回这里, 而他光顾着章遇宁,哪儿会没事无缘无故记起林跃这号人。   讪讪收起手机,瞿闻宣问:“你过来干什么?又搞你的破游戏?什么时候走?这都要九点钟了, 你不怕赶不上你们宿舍的门禁?”   章遇宁好气又好笑,头一回见瞿闻宣这种鸠占鹊巢还驱逐屋子主人的厚脸皮。也就仗着他和林跃关系好。以及她想告诉瞿闻宣,清华的学生公寓没有门禁,24小时全天开放,夜不归宿也没人管。   她拉住瞿闻宣:“没事,我今晚不住这里了,回宿舍睡。”   “不行,你别回去。”瞿闻宣有些急眼。   说完他意识到不妥,生怕她误会他图谋不轨,连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来都来了,再回宿舍不是很麻烦?明天上午我们不是还要一起爬长城?”   章遇宁之所以主动提出住这里,为的便是多争取和瞿闻宣相处的时间,但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不可能像瞿闻宣那样要求林跃将他自己的地盘让出来给他们。   只是没等她开口,先听林跃道:“谢谢提醒,我刚弄完,正准备走。”   旋即果然见林跃开始关电脑。   瞿闻宣笑眯眯:“那我们回来得很刚好嘛。”   章遇宁哪儿能瞧不出,林跃是刻意回避不妨碍他们。   瞿闻宣紧跟着后面走出去:“章遇宁你先洗漱,我送一送林跃,他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坐电梯。”   章遇宁:“……”她感觉林跃的后背都在对瞿闻宣翻白眼。   瞿闻宣赶在电梯门关闭前走进去,勾搭上林跃的肩:“好兄弟,讲义气。”   林跃冷漠地抖落他的手:“两份住宿费记得补上。”   瞿闻宣一秒收敛笑容变黑脸:“你想钱想疯了?”   林跃:“你知道这里的房租多贵?”   瞿闻宣:“我不住的时候你不也经常空着?”   林跃:“空着是空着,你住进来,水电费不要钱?”   瞿闻宣:“那我只付水电费。”   林跃将已经抵达一楼的电梯重新摁关门键,作势要回四楼:“我今晚不回学校宿舍。”   瞿闻宣用身体卡住门,做最后的讨价还价:“还是支付我一个的住宿费。”   林跃站着没动,用毫无波动的表情拒绝他。   瞿闻宣忍痛成交:“呸!住你这儿图的就是免费,既然收钱,我不如上酒店。”   不光嘴上吐槽,瞿闻宣也立马实际行动起来,搜罗明天晚上的住宿地点。   边浏览手机瞿闻宣边往楼下的便利店走,耳朵收入林跃回他的话——“记得买好避孕套。”   瞿闻宣瞬间没踩稳路,一个趔趄,冲回去扑住林跃的后背勒住林跃的脖子:“我日你大爷!你踏马才需要避孕套!你把章遇宁想成什么人了!”   和平日的打闹不太一样,林跃快被勒断气,感觉得到瞿闻宣这次是真生气了。挣开瞿闻宣,林跃咳了好几下,也恼火:“我说章遇宁了吗?我提醒的是你。”   “我怎样?我用得着你提醒?”瞿闻宣心里刺得很,本来他就因为学校的事情自觉辜负章遇宁,现在感觉还被林跃预判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虽然他其实清楚,林跃方才的初衷是和他开玩笑。   买完矿泉水回到出租屋,卫生间里又和昨晚一样,弥漫章遇宁洗澡的水声,沐浴露的香味似有若有飄出来。瞿闻宣的情绪抚平不少,脱掉外套,重拾愉悦的心情,拿电热壶给章遇宁烧开水喝。   到底缺了昨晚一觉,而白天的安排满满当当,洗漱完出来,章遇宁原本打算和瞿闻宣确认一下明天早上起床的时间和第一站,但躺到床上没一会儿便被汹涌的困意席卷。   次日醒来竟已十点钟,章遇宁从小到大少有一次睡得这么迟,而她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发现更难得的是,瞿闻宣比她早起,只是他靠坐在床头,手中翻阅着她带在书包里的那本微积分,他脸上跟架老花镜一般戴了她的眼镜。   章遇宁啼笑皆非:“你又耍什么宝?”   瞿闻宣煞有介事地推了推镜框:“好奇,试一试你眼里的世界什么样。”   “也不怕弄坏你的眼睛。”章遇宁俯身来从他脸上取走眼镜。   她的睡衣宽松,颈骨下她锁骨的流畅一路蜿蜒进敞开的领口,敞开的领口中惊鸿一瞥起伏的线条静美地收进淡黄色的紧实包裹里。   轰地,瞿闻宣脑袋一片空白,眼睛冒火,喉咙又干又紧。   章遇宁不过擦个眼镜镜片的功夫,回头便见瞿闻宣又躺回床上,弓着身背对她面朝墙还严严实实蒙上被子像要睡回笼觉:“你今天不打算出门了?”   瞿闻宣:“你不还没刷牙洗脸?我等你。”   声音听起来怪怪的,疑似有点沙沙哑哑。   章遇宁担心他是不是昨天冻感冒了,出门前向他再三确认。   “没事,真没事。”瞿闻宣背上她的书包,“……(你)穿多点穿厚点就没事。”   于是爬长城前,章遇宁给他买了针织帽、手套和围巾。   身在北京冬天他竟然不装备,仗着他是活体暖宝宝吗?   “自己装备哪儿能有女朋友送的温暖?”瞿闻宣促狭,笑得好看得要命。   章遇宁停下帮他系围巾的手:“谁是你女朋友?”   “你啊章遇宁,”瞿闻宣迅速捉住她的手,“除了你还有谁?章遇宁你不会想耍赖吧?”   章遇宁别开脸,就是不回应他,可手一直没挣脱,任由他握着揣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两人意见相同地选择了南长城,地势虽然陡一些,但人比较少。   归功于清华硬性要求每年男生3000米18分钟以内和女生1500米9分钟以内的高标准传统考试项目,为了更高更多的GPA,半年来在章遇宁的努力下,体力较之高中又有所提升,是故今日并没有太拖瞿闻宣的后腿。   喘着气和瞿闻宣并肩站在高处眺望逶迤湛蓝晴空之下的万里长城,章遇宁的胸腔涤荡梦想成真的激动。   “……我会考去北京。我会靠自己,亲眼看一看长城、故宫和天|安门。”——这是她曾经信誓旦旦讲给他的话,现如今,一一实现,并且他就陪在她的身边见证。   只听瞿闻宣突然朝远方大声喊:“章遇宁——!恭喜你——!”   显而易见,他同样牢牢记得她的话。   “谢谢——!”章遇宁亦朝远方大声回应他。   瞿闻宣又喊:“章遇宁——!你开心吗——?”   章遇宁:“开——心——!”   猝不及防瞿闻宣紧接着喊:“章——遇——宁——!我——很——喜——欢——你——!”   章遇宁下意识侧头看瞿闻宣,登时落入瞿闻宣绚烂的眉花眼笑里。   心脏砰地一下一下撞击胸腔,章遇宁转回去,继续大声回应:“瞿——闻——宣——!我——也——很——喜——欢——你——!”   她的尾音无限上扬,语气中浓烈透露出与之成正比的情感。   瞿闻宣再喊:“章——遇——宁——!瞿闻宣喜——欢——你——!”   章遇宁也再喊:“瞿——闻——宣——!章遇宁喜——欢——你——!”   “……喜——欢——你——”远山仿佛都在回响他们此起彼伏的告白。   瞿闻宣喜不自胜,拉上章遇宁,躲进烽火台里休憩,献宝似的抖落出书包里准备的所有零食。   他拆了根火腿肠给章遇宁。   章遇宁拨一根香蕉给他。   他打开杯酸奶给章遇宁。   章遇宁拧开瓶橙汁给他。   因为气温低,从山下带上来的酸奶和橙汁均有些结冰,瞿闻宣又抱在怀里焐了好一会儿,才将酸奶重新递给章遇宁。在此期间章遇宁已在瞿闻宣的监督下吃了山楂条、蛋黄派和小面包,当然章遇宁一样也没忘记分一半投喂给瞿闻宣,于是瞿闻宣自己没动几下手。   直至看见章遇宁的嘴唇沾了酸奶,瞿闻宣像昨天章遇宁帮他擦牛奶渍那样伸出手去。   但指头快碰上去之际,瞿闻宣滞住,盯着她:“章遇宁……”   “嗯?”   瞿闻宣喉结滚了滚:“我想亲你。”   章遇宁心脏登时漏跳一拍,两只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噢。”   噢完她又怕瞿闻宣没明白她的意思,追加一句:“……想亲就亲。”   瞿闻宣也怕她没明白他的意思,强调着补充道:“我是说,我想亲你的…嘴。章遇宁,我想和你接吻。”   章遇宁:“……我知道。”   瞿闻宣只觉浑身的血液好似刹那间汩汩澎湃。同时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地向她预告:“那……那我现在亲了。”   章遇宁原地坐着没动,也没吭声,只从低垂着的视野范围内,看到他的身体慢慢俯低而来,越来越近。   感受他热烫的呼吸喷到她脸上时,章遇宁紧张地闭起双眼。   约莫两秒后,他的嘴唇碰来她的。   视觉的感官远远比不上触觉的体验,真真切切地紧密相贴之下,瞿闻宣才明白她的两线轻红究竟有多么地软。   心脏剧烈狂跳,仿若千军万马踏铁蹄扫荡过境,扬起万丈喧嚣。   可瞿闻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连眼睛都忘记闭上,她的眼睫在他近在迟尺的眼皮底下颤动,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影视剧里的接吻画面,一时之间却捕捉不到哪一个能用上。   就这么表面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内心其实兵荒马乱地贴了会儿,瞿闻宣记起她嘴唇上还有酸奶,便轻轻舔了舔。   紧随而来的是章遇宁细微地抖一下。   瞿闻宣当即松开她:“怎、怎么了?我是不是没做对?”   章遇宁摇了摇低垂的头,攥在身前的双手几乎快将方才拿起的干脆面捏粉碎。   瞿闻宣觉得自己特别丢人。他从来没想到过他连接吻都不会。明明看电视上演得都非常简单。   他搜索枯肠,尽可能地回想曾经他看过的一些片子,渐渐又找回点信心:“……章遇宁,我们、我们再来一次吧。”   章遇宁一声不吭。   瞿闻宣歪下头来:“章遇宁……?”   章遇宁飞快地和他对视一眼:“你、你快点。”   瞿闻宣讪讪摸鼻子:“接吻好像就得慢点。”   章遇宁:“……可能吧。”她哪儿知道?   这回瞿闻宣尝试先将她圈在他身前,然后重新贴上她的唇。按捺着疯狂的心跳,瞿闻宣轻轻吮几下她的唇瓣,他明显察觉章遇宁的紧张,她身体少许僵硬,双手牢牢抓在他的衣袖上。瞿闻宣趁热打铁,寻着她两片唇瓣之间的缝隙,探试地,舌尖慢慢往里钻。   将将这时候,有其他游客进来这个烽火台。   章遇宁和瞿闻宣火速分开。   两人谁也没抬头,直至这几名游客说说笑笑地走出去,又隔了好一会儿,瞿闻宣才来拉章遇宁的手:“……我们继续?”   章遇宁:“……不行,我现在有点晕。”   瞿闻宣脸色一变:“冻到了吗?”   “不是。”章遇宁松了松领口的围巾,大口呼吸,“……应该是有点缺氧。”   瞿闻宣登时闻弦知雅意,不厚道地笑出声。   “瞿闻宣!”章遇宁抓起那包捏碎的干脆面丢他。   返程的路上,章遇宁靠在瞿闻宣的肩膀欣赏窗外的暮色铺层,掠过成片成片的秃树。   夜幕降临得特别快,不久窗外的风光便湮灭,随着专线大巴往城区的行进,逐渐变换成稀稀落落的霓虹。   通过玻璃的映照,章遇宁发现一路沉默的瞿闻宣还在埋头看手机,也不知手机里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内容。   到站后两人换乘地铁,到什刹海,先在烟袋斜街觅食,然后火速来冰场。   夜场的人一点儿不比白天少,五彩的灯光和斑驳的人影交织着倒映冰面上,往四面八方扩散热闹与活力。   同样是第一次驾驭冰刀,瞿闻宣压根毫无障碍,一上冰面便麻溜地自由滑行,章遇宁却连站也站不稳,经历数次摔跤和翻滚后,被瞿闻宣牵着才勉强能迈开步子。   于是瞿闻宣带着她去骑冰上自行车,双人的,章遇宁坐在他后面,基本不用干什么。可这家伙哪里能安分?将冰上自行车当普通自行车、将冰面当普通地面,不断地炫技,一会儿突然加速,一会儿急转弯,一会儿尝试冰上漂移,还不断臭屁地问章遇宁他厉害不厉害,吓得章遇宁只想打他。   为了给她赔罪,瞿闻宣又找了辆传统冰车过来,让章遇宁坐上面,然后把脚别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就这样,瞿闻宣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带着她的冰车滑动,章遇宁一点力气也不用费,只管尽情享受在冰面上的自由滑行。   等玩得差不多,瞿闻宣也累了,从自行车下来,和章遇宁一前一后坐在双人冰车上,协力滑到人少的角落里,于喧哗的边缘休憩。   章遇宁运动量比较少,在冰上呆久了手脚又有点僵,好在来之前她多贴了几个暖宝宝,目前尚支撑得住。   瞿闻宣则玩得满头大汗,一度把帽子围巾全摘下来叠戴在章遇宁身上,章遇宁怕他感冒,强行还回去,瞿闻宣没敢违逆。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章遇宁发现瞿闻宣又开始看手机,脸上还衣服若有所思的表情,和他高中时攻克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的模样有的一拼。   倒没看太久,不多时瞿闻宣揣手机回衣兜里,转头便征询:“章遇宁,我们再接一次吻。”   昏暗的关心帮忙遮掩了章遇宁的难为情。   瞿闻宣很是胸有成竹:“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 ,我保证我吻技高超。”   因为他的措辞,章遇宁既羞赧又想笑。   双手抓在冰车的把手上,她身体蓦然向前倾,双唇果断地主动贴上他的。   灯光在她微微仰起的面部投落细腻的侧影,在她轻颤的眼睫上淬了灿然的光,瞿闻宣怔忡一瞬,立刻抬手抱住她。   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地。   因为是初吻,章遇宁无从比较,没办法判断瞿闻宣的吻技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言的高超,只能说比起在长城上的两次尝试,他的确游刃有余了不少。   欠揍的是,分开后瞿闻宣促狭问她:“还晕不晕了?”   章遇宁反击:“瞿闻宣,你是不是偷偷百度‘怎么接吻’了?”——手机一直在浏览的就是这些内容吧?   瞿闻宣挺了挺脖子,坚决否认:“谁说的?”   紧接着他翻出手机里的一个页面佐证:“我看的是‘接吻对身体有哪些好处’——章遇宁,你也应该了解了解,以后我们——诶章遇宁你别害羞等等我啊!”   “……”   他们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也到冰场关门的时间,章遇宁被瞿闻宣带着在胡同里穿行,越往深处走越静谧,两边是私人住宅区,青砖红瓦,伸出墙的柿子树,京味儿格外浓烈。   徒步十五分钟左右,终于在一座小四合院停下——今晚两人的住所,瞿闻宣在网上订的民宿。   房子小小的两层,他们的房间在二层,像个阁楼,特色是屋顶镶嵌玻璃窗,在床铺的正上方,躺在床上,夜空一览无遗。   意料之外的是只有一张床,瞿闻宣笃定地解释他订的是双人床,连忙去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给出的回应是,双人床的房间没有了,所以帮他们免费升级成星空大床房。   而这时候肯定已经没办法再换地方住了。   结束通话,瞿闻宣让章遇宁先去洗漱,其余的交由他想办法。   等章遇宁从卫生间出来,就见瞿闻宣从楼下抱了一床新被子上来,往地上铺。   房间本就小,放一张双人床后几乎脚不沾地,唯独床和墙壁之前稍微有些空隙勉勉强强能躺下一个人,翻身必然困难。   瞿闻宣铺被子的位置就是那儿。   斟酌片刻,章遇宁走上前:“别弄了,你也一起睡床上。”   瞿闻宣抬头,微微错愕,旋即拒绝:“不用,没关系,我睡地板上可以的。你一个人睡床上。”   章遇宁拿过一只枕头,竖着搁放在双人床的中间,如同楚河汉界:“你一半我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好累,先截断到这儿吧,五千八,将近六千,差不多双更的量。我不欠更新啦。看完记得留下爪子印,可以朝2500条评论的加更进攻啦,或者营养液还差60瓶左右能满1000的加更。晚安。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泥巴 1瓶; 第48章   chapter 48   半个小时后, 瞿闻宣平躺在床上,盯着顶上其实根本见不着星星的玻璃天窗,毫无睡意, 和昨天晚上盯着床板半宿未眠差不多, 并预感今天晚上他将失眠得越发厉害。   从躺下来的那一刻开始, 他的注意力便不曾离开过隔着一个枕头的身旁的章遇宁。   她的存在感较之前两晚要异乎寻常地强烈, 他不仅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更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呼吸。而不知不觉间,他的呼吸跟上她的频率,几乎与她同步。   这种感觉, 瞿闻宣非常享受。   惬意的静谧很快被楼下传上来的暧昧动静打破。   ——辨认出是少儿不宜的声音, 瞿闻宣比不久之前发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要紧张,第一时间转头看一旁的章遇宁。   天窗倾泻进来的月光下,章遇宁闭着眼睛同样平躺着,被子盖至胸口,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熟睡。   楼下的动静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瞿闻宣很确定不是在看片子。他本来就被屋里的暖气烘得浑身燥热,现在被迫听活春|宫, 心里不禁窝火,而最担心的莫过于万一吵醒章遇宁……   网上订房果然不靠谱, 五星好评全是刷出来的吧?   蹑手蹑脚爬下床,瞿闻宣走向门边,准备下楼去警告他们注意公共秩序, 章遇宁这时候轻声问:“瞿闻宣,你上哪儿去?”   瞿闻宣顿住,望回坐在床上的纤细人影, 拙舌:“你怎么起来了?”   章遇宁:“……我还没睡。”   瞿闻宣:“……”   楼下的女人在他们俩沉默的这档口又猛地肆意浪|叫出新的音量高度。   瞿闻宣气急败坏:“你耳朵捂上!章遇宁你快把耳朵捂上!”   章遇宁一时没反应过来,瞿闻宣也没多想,迅速跳回床上来,帮章遇宁捂住。   耳朵登时热烘烘的,有种类似耳鸣的空眩感,将她与外界的所有声响屏蔽,只剩耳中回旋空气流动的微弱噪音,以及她自己遭到放大的心跳。   章遇宁静默注视瞿闻宣,亦抬手,捂住瞿闻宣的耳朵。   瞿闻宣立刻也听不见了。但他变得更加不自在。他全身的气血仿佛一瞬间都冲到两只耳朵上,烧得他两眼干涩。   他直直注视章遇宁,视线徐徐逡巡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又沿着她披于身前的长发掠至她微微翘起的发尾,不由自主停留她突显的胸口,脑中浮现上午的某一幕曼妙春光。   他恍然感觉她就是月光下含苞的昙花,静待夜再深一些,便将悄然绽放她的清妍之姿。   快速松开手,瞿闻宣重新跳下床:“这里隔音太差了,我下去反应反应情况。”   章遇宁:“……你跟谁反应?”   瞿闻宣哑口,旋即道歉:“不好意思,带你来这种地方,还不如住林跃的出租房里。”   背景音尚隐隐约约未停歇,章遇宁试图用调侃缓解尴尬:“瞿闻宣,你不是研究过苍老师的人?”   “能一样吗?”瞿闻宣皱眉,“我研究苍老师之类的东西是为了适当学习生理常识和装备基础性知识,又不是色|情狂。而且现在和你在一起——”   原本非常正常的讨论,因为置于此情此景之下,话至一半瞿闻宣更为尴尬,也尝试掩饰:“章遇宁,你们学校怎么样?你和你的同学相处得怎样?”   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生硬得章遇宁突然从尴尬之中彻底得到解救,没忍住笑了。   瞿闻宣莫名被冒犯:“章遇宁你几个意思?”   章遇宁从床边的书包里找出她的MP3,然后问瞿闻宣:“你是不是想接下来整个晚上就站那儿不睡觉?”   瞿闻宣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就应该早点拿出来。”   长呼一口气,他走回床上,接过一只耳机,塞进一边耳朵里,和她重新躺下。   由于耳机线长度有限,两人均侧躺,面对面,还不能隔太远,最终结果是一人紧紧挨着枕头的一边,导致周杰伦在唱些什么瞿闻宣一句没听进去,全副身心只集中在与章遇宁相距十厘米的呼吸相抵上。   章遇宁闭着眼睛,一只手揪着她身前的被子,另外一只手虚虚抓着中间这个枕头的一角。   瞿闻宣睁着眼睛,穿着短袖,没盖被子,身体仍旧如火燎般燥热。   他控制不住将十厘米缩短至五厘米。   这时章遇宁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顷刻,瞿闻宣又将五厘米缩短至一厘米,鼻尖若即若离抵着她的鼻尖,低低沉沉道:“章遇宁,我们再练习一会儿接吻吧。”   章遇宁应言复闭上眼。   瞿闻宣当即吮住她的唇。   这“一会儿”倒没有特别久,不过“一会儿”之后又“一会儿”,继续“一会儿”,而约莫第三回 合时,瞿闻宣拿开了被他们拥在中间的那个枕头。   他像个大火炉笼在她身上,烧得章遇宁胸闷而气短、眩晕又悸动。他不再仅限于与她的唇舌纠缠,开始亲吻她的耳朵,她的脖子,她的锁骨——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周杰伦欢快甜腻的情歌戛然。   是耳机因为拉扯从两人的耳朵里掉落。   这也让敲门声更加清楚地传入,骤然打断两人的意乱情迷。   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摸在章遇宁的胸口,瞿闻宣如梦方醒,飞速从她身上爬起来,由于太过着急忙慌,人往后滑跌,不小心坐入床铺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后脑勺咚一声撞墙,将他的神思彻底撞个清明。   章遇宁也没管他,用被子闷着自己,喘得厉害,一时间只听得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瞿闻宣不知所措,只觉得必须要找点事情做,于是跑去开门。   叩门的是个看起来比他年长不了一、两岁的年轻男人,光着上半身,抽绳裤松松垮垮挂腰间,像赶不及穿临时套上去的,脚上也没鞋。原本已经往楼下走,察觉瞿闻宣开了门,男人又折返上来,取下别在耳朵上的烟,递给瞿闻宣:“哥们,打扰,借只避孕套。”   “……”瞿闻宣打开他递烟的手,“没有!”   男人摁住门板不让瞿闻宣关:“不可能吧?床头的抽屉里应该有一整盒,你这么快用光?”   “放手。”瞿闻宣冷下脸。   男人改成用脚堵门:“这点功夫你早已经能把避孕套拿出来借我。哥们,江湖救急,你也不会想继续浪费时间和我在这儿耗着吧?”   “往哪儿看呢你?”瞿闻宣用身体挡住门缝,阻挡对方的视线。   他察觉得到对方大抵和他一样是个硬茬,厚脸皮的程度也令他生出棋逢对手之感。扫见对方下巴一道疑似女人指甲的划痕,不难判断此前骚扰到他和章遇宁的少儿不宜动静多半就出自面前这人,瞿闻宣很想拿这个人出气,泄一泄积攒的火,然而考虑到章遇宁还在里头,这儿也是别人家民宿,瞿闻宣到底捺下冲动。   走去床头,一拉抽屉,果不其然里头放有一盒尚未拆过的避孕套,想来是房东准备的,以备年轻情侣住客的不时之需。   看一眼依旧蒙在被子里的章遇宁,瞿闻宣像处理烫手山芋般将整盒避孕套带出去丢给男人。   “谢了哥们。”男人接过,笑道,“我全拿走不合适吧?你不留点和你女朋友——”   “滚蛋。”瞿闻宣摔关门。他决定明天退房后一定要投诉这家民宿。   原地站了会儿,瞿闻宣转进卫生间,出来后他抱走他那床被子,重新往地上铺。   已经调整过来的章遇宁从被子里钻出来:“……瞿闻宣,把枕头重新放中间就行,你不用非得睡地板。”   瞿闻宣勾着脑袋,没抬眼:“章遇宁,你再劝我上去,事情会很严重。”   说完他掐灭灯,又凶又横:“睡觉!”   章遇宁默不作声看回顶上的玻璃天窗。   月亮不知何时爬到了这一小方天幕的位置,明亮又皎洁。   她依旧发麻的唇瓣轻轻扯开来,愉悦地闭上眼。   次日清晨,瞿闻宣是骤然惊醒的。   已经于一个小时前起来、正坐在床上看书的章遇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吓一跳:“怎么了?”   瞿闻宣扯着被子把自己的下半身盖严实:“章遇宁,今天外面阳光不错,你要不要先到楼下的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花?”   章遇宁:“……”   瞿闻宣:“……章遇宁,楼下的院子还有秋千,我订房的时候见到过,你先坐一坐,等下我们退房去吃烤鸭。”   下意识瞥过一眼他的被子,章遇宁隐约明白点什么,带上书,从善如流,走出去带上门之前,匆匆道:“……你慢慢来。”   瞿闻宣只觉这个脸丢得他想拉林跃出来干一架!   昨儿是晚上过来的,不曾对小四合院里环境过多留意,这会儿方才发现,的确如瞿闻宣所言,院子经过房东的精心设计。章遇宁顺利找到秋千椅,而秋千椅上窝着只懒洋洋的橘猫,还霸占在椅子中间。   橘猫不怕生,见到她并不躲,章遇宁顺着它后背的猫抚摸它一会儿,轻轻抱起它,挪它到一旁去,然后她也在另外一侧的空位坐下,继续研究她的微积分。   北京的冬天总这样,即便太阳灿烂地照耀,实际上并不暖和。所以不多时,章遇宁便感到少许冻。   合上书,她起身,决定到一楼客厅的沙发里坐。   橘猫比她更快跳下秋千,跑几步,跃到一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等我慢慢把更新时间调整回白天。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艾1020、panm、只是为了看看小说 10瓶;木雅、Solitude。 5瓶; 第49章   chapter 49   “你是住楼上的那对情侣?”   男人看上去年纪没比她和瞿闻宣大多少, 穿着件长至脚踝的军大衣,未扣严实的领口袒露一片光裹的胸膛,脚上随意地趿拉双棉拖鞋。他一手托着橘猫, 一手夹着根烟, 夹烟的那只手一下一下抚摸橘猫, 叫人心惊胆战下一秒烟头会烫到橘猫身上。   可橘猫非但不害怕, 表情还十分享受, 分明和男人相当熟悉。   章遇宁不认识他,但认得他的声音,如果没有判断错误, 应该就是夜里跑来敲他们房门的那一位。   扶了扶眼镜, 章遇宁点头。   男人又抽一口烟,于吞云吐雾中说:“你们的房费我一会儿打电话帮你们免除。”   章遇宁不明所以。   男人:“谢了,你们的避孕套。”   章遇宁强作镇定,镇定道:“那些本就是房东的。”   绕开他,章遇宁抱着书继续朝房子里走, 背后传来男人的嘲笑:“不过你男朋友好像不太行。”   章遇宁被惹怒。她可不是没听见夜里这个人非纠缠瞿闻宣借避孕套的那股强盗劲儿。她当时能感觉瞿闻宣想打人。   而现在, 她也想替瞿闻宣打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哪儿来的脸肆意侮辱他人?   自然, 章遇宁没动手,她转头, 冷冷回怼:“我比你更清楚我男朋友行不行。”   她加快步伐,三两步垮进客厅,猝不及防见瞿闻宣就站在门边, 脸上的神情彰显出他方才将她的话尽收耳中。   猛地驻足,章遇宁迅速当作她什么也没说过:“你收拾好了?”   她一问,瞿闻宣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又作祟, 不觉挺了挺脖子:“嗯。”   章遇宁:“那我们可以退房了。”   瞿闻宣:“你要不要再检查检查有没有落东西在房间里?”   “不用。”章遇宁早上起床时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回书包,而此时书包正由瞿闻宣背着。   章遇宁走到瞿闻宣身后拉开拉链放书。   那个男人抱着橘猫踱步进来。   瞿闻宣面色不善地斜眼睨对方。   男人倒不曾再和他们搭话,径自走向楼下的这间卧室。   在他开门又关门的一瞬,从章遇宁的视角恰好瞟见卧室里乱糟糟的床上趴着的女人玉|体横陈,腰间纹有一只醒目的蝴蝶。   章遇宁微微怔然。   发现她没动静,瞿闻宣侧头便见她的视线似乎追随那个男人进屋的方向,心里不痛快,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什么东西有我好看?”   章遇宁收敛目光,拉起书包拉链走回他面前,将昨天买给他的围巾圈到他脖子上,帮他塞紧领口以防漏风:“你什么时候要回你学校?”   气氛刹那间生出少许沉凝,瞿闻宣笼起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罩住她的脑袋:“我不回去了。”   章遇宁勒紧他的围巾:“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瞿闻宣隔着帽子捧着她的脸,“我舍不得回去。”   章遇宁打落他的手:“到底什么时候回?”   瞿闻宣老实相告:“……下午三点之前。”   章遇宁抓起他的手腕看手表。现在差不多八点一刻钟。   “走吧。”章遇宁主动挽住他的臂弯,偕同往外走,“不是说带我吃烤鸭?”   最终她到底没允许瞿闻宣进全聚德之类的店里,以她来北京之后的一些认识,深觉没必要浪费钱。   对于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而言,实际上北京许多闻名遐迩的美食,章遇宁都吃不习惯。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瞿闻宣和她一起吐槽:“是,我也吃不习惯。我学校食堂大叔的手艺忒差了,连霞姨的十分之一比不上。”   章遇宁分享:“这样一比较,清华的食堂非常不错,天南海北的菜品都有,而且都比较正宗。”也因此不仅清华校园成为旅游景点之一,清华的食堂同样受到游客的欢迎。   瞿闻宣闻言道:“行,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去吃你们学校的食堂。”   于是两人就这样回去清华,到紫荆园餐厅里吃早午饭,饭后在校园里散步。   这是他们高中时就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而今手牵手静默地穿过通幽曲径、游走朱自清笔下的荷塘、途经情人坡。   时间飞速流逝。章遇宁不清楚他回他学校的路程需要多久,但中午是她截定的点,该让他离开了。   “我送你到公交站。”   “我送你到宿舍。”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开口。   随即相视一笑。   瞿闻宣大步抢占先机:“别和我争,从来只有男朋友送女朋友。”   章遇宁拉回他:“……走反了。”   到宿舍楼底下,瞿闻宣慢吞吞将她这三天的行李还给她:“要不我再呆一个小时?其实赶得及,现在我回去还太早了。”   章遇宁一副没商量的架势:“回去。”   瞿闻宣:“行,下星期我尽量找时间早点来找你。”   章遇宁:“别来了。”   瞿闻宣愣住:“什么?”   章遇宁重复:“我说下星期你别来了。”   瞿闻宣:“那我下下个星期——”   章遇宁:“也别来了。都别来。”   瞿闻宣当即握住她两只手:“我说章遇宁你几个意思?咱俩亲都亲了,这么快你就翻脸不要我了?始乱终弃吗?”   周围经过他们身边的同学不由投来目光。   章遇宁恨不得捂住他胡说八道的嘴,又气又笑,解释:“很快要期末考了,你来我也没空理你,你别浪费精力了。”   瞿闻宣松气:“没事,我也要期末考,我们一起复习,我还能请教你问题。”   “不行。”章遇宁严词拒绝,“我复习我的,你复习你的,寒假之前你要偷偷跑来清华,以后别想我再理你。”   “章遇宁你会不会太霸道了点?”瞿闻宣直皱眉,“看不见你我会很辛苦。”   章遇宁:“之前半年你不忍过来了?”   瞿闻宣:“之前半年又不是不能看你。”   章遇宁:“那就把你半年不出现的毅力重新拿出来。”   瞿闻宣感觉有被嘲讽道。   章遇宁捋开他的手:“瞿闻宣,既然选择做,就竭尽全力做到最好,我不希望你继续在你学校里混日子。现在你已经出来见我,往后如果还不多放点心思在你的学业上,是想让我背着负罪感吗?”   明朗的日光泼洒,瞿闻宣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映照得亮亮的,他又一次难得露出他尖尖的虎牙:“章遇宁,我才没有混日子。”   章遇宁嫣然一笑:“反正,寒假之前,别来打扰我学习。”   言罢,她抓着他围巾的两侧,轻轻一用力,拉低他的脸,她仰头,嘴唇印一下他的嘴角,然后立刻松开他,径自跑进宿舍楼。   瞿闻宣摸着尚残留她柔软和体温的嘴角,一个人嘚瑟得花枝乱颤。   出租屋里,林跃拿起手机,点开最新一条短信。   瞿闻宣:【忘记说,你爷爷我保存了十八年的初吻昨天交出去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个没有初吻的男人了!】   林跃连“傻叉”俩字都懒得回过去。   朱佳淼走进宿舍:“瑶子你晓得不?刚儿我在宿舍楼底下见着个男生,模样俊得哟,能和贵系系草争个高下。可惜好像傻的,站楼底下笑得跟痴汉一样。我寻思着咱儿进出的时候都小心点,别是个变态——宿舍群里支会支会冰倩和遇宁,她俩没回来呢。”   潘瑶朝对面床努努嘴:“遇宁早你五分钟,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哪儿呢?”朱佳淼望向章遇宁的书桌,看到章遇宁的书包和搭在椅背的羽绒服。   “厕所。”潘瑶单手侧在腮边,笑得深意,“我百分百保证,她这三天都和男人处一块。”   话音刚落,章遇宁推门进来,朱佳淼立刻揪住她:“让我看看,是谁成为我们宿舍第二个夜不归宿的人?噢,原来是我们最乖的宁宁啊~”   章遇宁就知道逃不过她们的八卦和盘问……   郭冰倩毫无疑问又成为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人,约莫十点多钟的时候。   朱佳淼和潘瑶对此早习以为常,所以并未在意,继续和章遇宁一起赶在十一点宿舍楼统一熄灯前补掉剩余的少许元旦作业。   主要是涉及高数的作业。潘瑶高中是文科生,虽然经管学院内针对文理科基础的不同分开了高数课程,潘瑶学的比章遇宁和朱佳淼要简单些,但仍旧薄弱。而章遇宁又比朱佳淼学得好些。   郭冰倩说给大家带了吃的,嘴馋的朱佳淼先最先没忍住,丢下作业跑去拆打包袋:“哇噻,倩倩你上国宾馆吃饭了?”   潘瑶听言也放下笔:“倩倩你行啊,果然是我们宿舍低调的土豪。”   郭冰倩没接腔,爬到梯子上,伸长手臂取东西。   衣摆缩起一截,露出一瞬她后腰处的蝴蝶纹身。   很快郭冰倩跳下来。   章遇宁在她转回身来时说:“你借我的那条裙子,我明天送到干洗店清洗过之后还给你。”   “不用送干洗店,不是值钱的衣服,你直接给我我丢洗衣机。”扎高头发,郭冰倩拿沐浴露和洗发水,端上脸盆走出去洗漱。   潘瑶凑来章遇宁身边:“哪儿不值钱了?她借你的那天我就看见牌子了,不过当时不确定是不是高仿。”   朱佳淼插话:“既然冰倩要低调,遇宁你就甭多事,平白浪费干洗的钱,按冰倩的要求丢洗衣机。”   章遇宁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日子丁点儿不经过,一晃便迎来期末。   经管学院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那天,雪特别地大。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营养液差个23瓶能满1000吧,有存货的话就丢一丢呗。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rewel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草莓味仙德瑞拉 1瓶; 第50章   chapter 50   而再大的雪也没能阻止瞿闻宣第一时间来找章遇宁——他两天前就给她打电话, 告诉她他已经放寒假了。   于是章遇宁考试结束当晚便带着行李离开宿舍,由瞿闻宣帮忙接到林跃的出租房里。   瞿闻宣特地准备了火锅作为两人的晚饭。   章遇宁总觉得老霸占林跃的地盘特别不厚道:“要不要请林跃一起来吃?”   她一直认为他们应该找个机会谢谢林跃。虽然瞿闻宣和林跃关系好,林跃可能也不在意这些谢不谢的。   “他早就考完试回家去了。”瞿闻宣忙活着将新涮熟的牛肉夹到她碗里, 紧接着下锅新鲜的蔬菜。   章遇宁闻言艳羡不已。真是同校不同命。   热气腾腾地吃完火锅, 瞿闻宣收拾掉厨余下楼倒垃圾。   章遇宁桌子擦到一半, 接到来自宁军霞的电话, 再次问她确认是不是明天的火车回清荣。   “是, 明天中午的票出发,后天到清荣。”   “好好。”宁军霞浓烈的喜悦悉数流露于语气间,“想吃什么?妈妈全给你准备上。”   章遇宁弯唇:“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所以随便烧几道菜就成, 我又不是店里的客人。小心你的腰。”   宁军霞笑:“哪儿轮得到我下厨?你瞿叔叔每天枪我的活儿干,我快下岗失业了。”   章遇宁戏谑:“妈,你是在向我秀恩爱吗?”   “瞎说什么呢。年纪一大把了哪来的恩爱不恩爱?”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此时宁军霞的神情。   冷不防瞿闻宣这个时候推门回来:“章遇宁!我要冻死了!你快给我亲——”   “瞿闻宣我妈打电话你要不要也和瞿叔叔讲两句?”章遇宁急慌慌截断瞿闻宣的话,惊吓得心脏几欲跳出胸腔。   手机那头宁军霞正问:“小宁你现在和宣仔在一块?”   “嗯,对, 瞿闻宣在呢, ”章遇宁信口解释,“我们刚刚和同学吃完火锅。”   宁军霞踌躇:“宣仔是回他妈妈家过年吗?”   “妈, 你等会儿。”章遇宁用眼神示意瞿闻宣,将手机递过去给他。   瞿闻宣暗暗呼一口气, 然后接过手机:“霞姨。”   “……”   两人没聊太久,顶多五分钟,但章遇宁肯定, 瞿正民就在宁军霞身边和她一块听着瞿闻宣的声音。   得知瞿闻宣也会到清荣过年,宁军霞特别开心,章遇宁都不免少许吃味儿, 挂下电话后和瞿闻宣玩笑:“怎么好像你才是我妈的亲儿子。”   瞿闻宣勾唇,用一副无可奈何的烦恼表情臭屁道:“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招人喜欢了。”   章遇宁学雎雎做呕吐状:“瞿闻宣你要点脸呗。”   原本瞿闻宣没打算提前让宁军霞和瞿正民知道他会和章遇宁一起回清荣,算是给他们惊喜,现在惊喜泄露,瞿闻宣和章遇宁一样,只希望宁军霞别太大张旗鼓地为迎接他们的放假做准备。   临睡前,关了灯,章遇宁躺在上铺,侧着身体盯着百叶窗:“瞿闻宣。”   下铺里,瞿闻宣同样还没睡,双手枕在脑后:“嗯?”   章遇宁:“如果元旦的时候你还躲着,到现在也不出现,春节你是不是就回你妈妈家?”   瞿闻宣:“……还是会回清荣。”   章遇宁揣测:“回清荣,偷偷藏林跃那儿?”   瞿闻宣撇嘴:“我在清荣又不是只有林跃一个朋友?”   章遇宁笑:“嗯,是,就你朋友多,躲完一个还有一个。”   瞿闻宣讪讪,抬起一条腿,往上轻轻踢了踢床板:“章遇宁!快睡觉!”   次日,因为积雪,他们的那般火车延误了三个多小时,傍晚才得以从北京出发,接下里途经其他省份时,也因为天气的原因断断续续停过几个小时,以致他们推迟到第三天凌晨三点多才抵达清荣。   一出站,两人便从堵在出站口的人群中发现等着他们的瞿正民。   半年没见,瞿正民最大的变化是体型较先前宽了一小圈。   章遇宁曾经在电话里听宁军霞提过,说瞿正民因为学厨,总是需要试菜尝味道,所以不知不觉吃胖了些。彼时章遇宁心里悄摸想,宁军霞这么多年过来也没见胖,如今亲眼一见,章遇宁愈发认定,瞿正民其实是幸福肥。   瞿正民也很快看到他们了,匆匆挤过人影,挤到最前面来。   “瞿叔叔。”章遇宁与他打招呼。   瞿正民点点头,伸手问:“行李呢?行李给我。”   章遇宁指了指旁边。   瞿正民这才正眼瞧拿着两个行李箱的瞿闻宣——章遇宁认为,更准确讲,是瞿正民这才有正当的理由堂而皇之地瞧瞿闻宣。   瞿正民也没和瞿闻宣说话,一声不吭地要抢过行李。瞿闻宣只把章遇宁的箱子给他:“我的我自己可以拎。”   瞿正民未持异议,转回去看章遇宁:“走,车在外面停车场。”   路上瞿闻宣和瞿正民一句话没说,一个专注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里低头玩手机。   章遇宁在前身为当初的跨年小分队后来在高考结束当晚修改成爬山小分队现如今刚变为寒假聚会小分队的群里,看到瞿闻宣正和郑耀热火朝天地讨论什么时候约出去碰头。几个月来安静得快要从列表中消失的群,大半夜的因为瞿闻宣的出现恢复活力。也就郑耀恰巧还在通宵肝游戏所以瞿闻宣才有人搭理。   四十多分钟后,宁军霞等在小区门口的身影进入他们的视野。   这已经不是之前他们住的那个小区了,九月初时,宁军霞和瞿正民卖掉原先的两套房,在隔一条街的另外一个小区里重新买一套三房两厅,作为新家。   虽然依旧是二手,但还挺新,章遇宁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不算宁军霞给她看过的照片的话——购房前宁军霞和瞿正民在房产中介的帮助下发过照片,询问她的意见,章遇宁的反馈是:他们俩觉得好就行。   最后他们定下这三房两厅,其中的“两房”,一间是章遇宁的卧室,还有一间毫无疑问是瞿闻宣的。尽管瞿闻宣已经跟了葛媛。   房子的陈设保持宁军霞的风格,是故章遇宁丁点儿不陌生,而且她的卧室根据原来的模样照搬,除开面积变大了些,一概原封不动,可见宁军霞和瞿正民搬家过程中没少费心思。   而瞿闻宣的房间自然亦如此。   “现在你们房间都有点空,看看有没有要添置的家具,回头去买。”宁军霞张罗他们两个吃点心。   点心是面线糊,浓稠程度刚刚好,海鲜和肉混了不少,料特别足。大半年没尝到宁军霞的手艺,加之火车上的泡面早消化个干净,章遇宁和瞿闻宣也不管现在是凌晨,均当作正餐,一个吃了两碗,一个吃了三碗。   瞿闻宣丝毫不吝啬夸奖,夸得宁军霞没好意思,看一眼在厨房里洗锅的瞿正民,坦言告知:“其实是你爸爸做的。去接你们之前已经煮好温在锅里。”   瞿闻宣继续夸:“那也是霞姨你教得好,他的厨艺才突飞猛进。”   反正就是不愿意讲一句瞿正民的好。章遇宁看透他。   虞晓羽只比章遇宁早两天回来清荣,第二天获知章遇宁已经在家的消息,迫不及待将章遇宁约出去,同行的还有林怡。   虞晓羽和林怡都考去厦门,虽然学校不一样,但距离非常近,经常约出去见面,两人在高中最后一学期从好几年的冤家和解变成朋友,如今关系又更为要好,章遇宁和她们俩走在一起,很有第三者的感觉,尤其虞晓羽和林怡烫了同款的梨花卷。   三人逛了一下午的街,章遇宁被询问不少她在北京的生活。   虞晓羽听完她的一一作答后评价:“怎么感觉阿宁你的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没有变化?”   “很无聊是不是?”章遇宁咬着饮料吸管笑,“学校里的活动还是很热闹的,能人也特别多。无聊的不是学校,只是我自己。”   瞿闻宣杳无音讯,课业又重,她哪儿有心情在其他事上花心思?   但的确不能说没有变化。   虞晓羽接了个电话后,三人转去清荣一中。   高三年还在补课,所以学校尚处于开放中,门口的保安大叔只让她们登记了名字就放行。   虞晓羽带着她们俩直奔篮球场。   篮球场上,瞿闻宣和郑耀等人正在打球。   此番场景仿佛他们还在上高中——假如郑耀染的黄头发能不在夕阳下那么惹眼的话。   对比之下,一群男生里,以前最高调的瞿闻宣,反而成了变化最少的人。   章遇宁正默默忖着,只听虞晓羽对林怡说:“哇噻,瞿闻宣变化也太大了吧?怎么剃成和尚头了?你还打算继续喜欢一个和尚吗?”   林怡反而流露欣赏之色:“不都说光头才是对帅哥颜值真正的考验?我觉得这样的瞿闻宣比以前更有味道了。”   说罢林怡记起什么,大大方方询问章遇宁:“瞿闻宣也在北京吧?你们两个以前关系那么好,上了大学没有发展吗?”   章遇宁一时哑口。她只准备了如何回答恋爱与否的问题。   几个男生此时大汗淋漓地带着球从球场上下来,郑耀打头和章遇宁打招呼:“嘿!我们的清华学霸!可太久没见面了!”   章遇宁可太尴尬了。   没成想更尴尬的还在郑耀的下一句话——   “不过现在我应该称呼你章遇宁还是瞿遇宁?”说着郑耀又转头问瞿闻宣确认,“没错吧?你爸爸和她妈妈好像结婚了?你们现在是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明天有一千营养液的加更。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20瓶;麦子妤 10瓶; 第51章   chapter 51   肉眼可见瞿闻宣的双眸一秒变锋利, 利得仿佛能隔空杀人。   郑耀只觉脖子一凉,云笼雾罩:“怎么了?我消息来源出错了吗?你们两个的爸妈没有结婚?”   虞晓羽等人因为郑耀的此番透露纷纷好奇:“什么什么什么?阿宁你现在是瞿闻宣的妹妹?!”   “兄你妈的妹!”瞿闻宣当场爆粗,摔了球走人。   吓得虞晓羽噤若寒蝉。   章遇宁也不参与他们的后续活动了, 和虞晓羽说改天再约。   在公交亭, 章遇宁追上了瞿闻宣。   实际上是瞿闻宣没有上车, 在等她。   他先前来一中是骑单车, 刚刚气得脑袋发晕, 浑然忘记取车,倒也没想折返,终归仍学校车棚里也不会丢。   和他并排站着, 章遇宁一句话没讲。她不知道她能讲什么。她心里也没有很舒服。   宁军霞和瞿正民结婚的时候, 她已设想过往后难免得面对同学调侃她和瞿闻宣的关系,只是去北京生活了大半年,几乎令她淡忘这件事。现在真正面对,她方才意识到,她并没能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坦然接受, 勿怪瞿闻宣当初的反应比她大, 宁愿和瞿正民分开,也非要迁走户口。   十多分钟后, 两人沉默地坐上公交。   等回到家,章遇宁发现, 过去三、四两班的班级大群里,已然有几个同学在笑谈这件事,说原本等着看两个兄弟班之间毕业后会出现几对喜结连理的情侣, 未料到最先爆出来的是昔日同学成兄妹。   四班班长作为群主,很快出来制止大家的打趣,并通告:瞿闻宣在一分钟前退群了。   章遇宁立刻翻看群成员列表, 果然不见了仙道彰的头像。   起身,章遇宁离开卧室,到隔壁敲瞿闻宣的房门。   不瞬,瞿闻宣没什么表情地打开门。   章遇宁依旧哑口。   两相静默地对视数秒,瞿闻宣伸手拉她进屋,关上门,捧住她的脸,密密匝匝地落下吻。   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   章遇宁和瞿闻宣抵墙相拥,看没开灯的房间里渐渐沦陷进昏暗。   “章遇宁。”瞿闻宣嗓音低低沉沉,问,“你觉得现在到‘以后再说’的时候了没?”   章遇宁思绪很乱:“……我不知道。”   瞿闻宣:“……我们试试他们的口风?”   章遇宁迟疑:“你别乱说话,我找个机会和我妈妈聊一聊。”   瞿闻宣圈紧她,埋首在她颈侧,语气比方才轻松不少:“好。”   章遇宁挣了挣他:“现在我要回我屋了。”   瞿闻宣没松:“喂,章遇宁,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你期末考结束,二人世界不到一天,就赶火车回来清荣,回来后还得在我爸和你妈的眼皮子底下避讳。谈的叫什么恋爱?”   章遇宁:“……是你自己躲我躲了半年,先浪费的时间。”   这笔旧账怕是能被翻一辈子。偏偏瞿闻宣理亏,每每无法还击。他矮半截和她商量:“所以现在更要抓紧处着。等我爸和你妈回来,你想在你屋里呆多久就呆多久——要不换我去你屋里也成。”   章遇宁啼笑皆非,不挣扎了,反手抱住瞿闻宣。   只听瞿闻宣得寸进尺:“我们再亲一会儿?”   章遇宁拒绝:“不要。”   “章遇宁,再亲会儿吧。”瞿闻宣依旧笑着来寻她的嘴唇。   章遇宁亦笑着躲闪:“瞿闻宣你要点脸。”   正闹着,外头倏尔传来开门的动静。   两人登时默契噤声。   瞿闻宣快速打开灯。   章遇宁立刻坐到他的书桌前,随手翻开一本书。   不多时瞿闻宣的房门被叩响。   瞿闻宣去开门:“这么早回来?饭馆不做生意了?”   “昨天已经是年前最后一次营业,今天善个后。”瞿正民解释,旋即问:“看到小宁没有?她的鞋不是在鞋架上,屋里却找着人。该吃晚饭了。”   “瞿叔叔,我在这儿。”章遇宁出声,“刚和瞿闻宣研究微积分。吃饭了是吗?我写完这一题马上来。”   瞿闻宣敞开门,折回书桌前,低头假装和章遇宁继续讨论。   瞿正民注视两人挨在一块的背影,眸光深敛:“好,不着急。”   待瞿正民走离门口,瞿闻宣给章遇宁竖起跟大拇指:“清华还教你怎么演戏的?”   章遇宁掰了掰他的指头,出去帮宁军霞一起拿碗筷。   第二天是姥姥的忌日。   去年这个时候,章遇宁还在高三备考,宁军霞便没去扫墓,只在家里简单祭拜,如今去世两周年,宁军霞偕同章遇宁前往探视,另外也带瞿正民正式“拜访”这位丈母娘。   瞿闻宣说不愿意一个人在家,所以也跟着去。   姥姥的墓是几十年前姥爷过世时修的,和姥爷同墓不同穴,在村镇后面的山上,只不过因为国家改土葬为火葬,姥姥和姥爷不同,是火化后以骨灰的形式放进去的。   尚在世时姥姥很庆幸提前修了墓,否则按照政策,她不得不和姥爷分开,孤零零呆在市政府指定的陵园里。   除完草刷好墓碑上的油漆后,章遇宁和姥姥讲了几句话,便将剩余的时间留给宁军霞和瞿正民,她跑去找瞿闻宣。   瞿闻宣爬到上面的斜坡,寻到一处不被树荫遮挡的视野开阔处张望不远处成片的居民区,显得有些兴奋:“章遇宁,搬进城关前,你的家就在这儿?”   “嗯,就在这儿。”章遇宁逡巡一圈,然后指着一面迎风飘扬的国旗告知,“那儿!那儿是我以前上的小学。我姥姥家距离小学很近,步行十分钟。”   瞿闻宣连连点头,好像长了透视眼真能循着方向出穿过别人家的楼看到她姥姥家的老房子似的。   章遇宁见状忍俊不禁。   瞿闻宣乜眼:“你别笑,我小学郊游来过这附近,可能那时候就遇见过你,只是我们还小,相互不认识,所以都不知道。”   章遇宁揶揄:“瞿闻宣你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强,怎么没见你语文成绩考年级第一呢?”   瞿闻宣勾唇:“它语文作文题倒是给我搞讲故事比赛啊。”   回去的路上真叫瞿闻宣亲眼见到了章遇宁过去十七年的那个家,因为瞿正民特地开车经过了,无疑,是瞿正民想看看宁军霞以前生活的地方。   宁军霞非常难为情,没允许瞿正民停车。瞿正民听她的,很快驶离。   章遇宁和瞿闻宣坐在后座里,少许感到不自在。章遇宁不清楚瞿闻宣怎么想,章遇宁觉得自己像电灯泡,她看得出来宁军霞和瞿正民碍着她和瞿闻宣的在场,相处得有些顾忌和克制。   瞿闻宣悄悄发消息:【下午什么安排?】   章遇宁:【你想干什么】   瞿闻宣:【说我们出门参加同学聚会】   军霞小炒如果不营业,宁军霞和瞿正民多半在家。他就是想和章遇宁单独相处。   章遇宁转头看瞿闻宣。   瞿闻宣对她眨眨眼睛。   章遇宁:【好】   于是午饭后,两人一起出门,去了市图书馆。   前年暑假章遇宁和虞晓羽来过这里写作业,印象一直不错,环境好又安静,还不用花钱,最重要的是,比起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遇到熟人的可能性最小,所以章遇宁驳回了瞿闻宣看电影的提议。   到图书馆门口,瞿闻宣还在试图说服章遇宁:“……看完电影我们再去抓娃娃,去年我还欠你皮卡丘。”   章遇宁:“春节档的电影票价格翻倍。”   瞿闻宣:“葛媛给我的生活费和零花钱——”   章遇宁:“留着。”   瞿闻宣:“可来图书馆能做什么?我们现在又不需要写寒假作业?”   章遇宁:“别小瞧我们市的图书馆,馆藏量不是普通书店能比的,你肯定也能发现你感兴趣的书。”   瞿闻宣记起曾经“跟踪”到她在五道口的那家三联书店里从天亮坐到天黑,耸耸肩,到底没再争取。   而进图书馆后,瞿闻宣并不安分——他拿了两本书装模作样坐在她身旁,却不看,手臂支桌面上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瞅她。   得亏章遇宁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得臊死,哪儿还坐得住?   “瞿闻宣,看书,别看我。”章遇宁拿高一本书隔断瞿闻宣的视线。   “书哪儿有你好看?”瞿闻宣笑意缱绻。她有张良计,他便有过墙梯,改成趴到桌子上,从书下面一瞬不眨瞅她,挤眉弄眼。   章遇宁索性不白白浪费劲儿,放下书,随他的便。   瞿闻宣又开始在桌底下捉住她的手,把玩她的手指。   章遇宁竭力绷住表情,不予理睬,假装丝毫未受他影响。实际上她压根一个字没看进眼里。   好歹是有效果的的,不知不觉间,章遇宁没察觉他的动静。   她侧目。   瞿闻宣睡着了。   画面不禁令章遇宁回忆起高三年运动会期间那个一起在医务室内做卷子的上午,静谧又美好。   须臾,章遇宁小心翼翼抽开他的手,起身走去书架前找书。   楼上的邬定鸿就是这个时候不期然捕捉到章遇宁的身影。   过去一个学期,他们同在北京,学校距离得近,可他总约不出来她,好不容易迂回打探到她的宿舍住址,送去的花也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倒是元旦前后听说,她好像和林跃成事了?   关于她喜欢林跃的传言,邬定鸿其实从高中起就不相信。他高一年和她同班期间观察过她一阵,虽然她表现得格外隐晦,但没逃过他的眼睛,他留意到她对瞿闻宣的特殊关注。尤其两个班篮球比赛那会儿,她以人群为掩护,追随瞿闻宣极其张扬的身影,目光肆无忌惮。   她今天身上这件羊羔绒,邬定鸿认得,和高三那次的跨年夜穿的同一件,旧衣服。饶是如此,她也分外打眼。半年的大学生活,她更加漂亮了,留长的头发增添她女性柔美的一面。定了定神,邬定鸿准备下去和她打招呼。   瞿闻宣忽地闯入他的视野。   邬定鸿滞住脚步,稍稍往书架藏了藏。   只见瞿闻宣搂住章遇宁的腰,将章遇宁按在抵在书架前,亲密地和她接吻。而章遇宁只一开始轻轻推搡两下,很快圈住瞿闻宣的颈子,享受其中,笑得嫣然。   —   “瞿闻宣,差不多行了。”大抵因为正身处公共场所,章遇宁总感觉会被人看到,不安地四下里逡巡。   瞿闻宣笑话她:“刚刚亲得好好的,现在才记起来紧张是不是太迟了?”   欠得章遇宁想打人。   推开他,她继续找书。   瞿闻宣吊儿郎当跟在她后面建议:“要不晚饭别回家吃了,呆到晚上图书馆关门再走。”   章遇宁:“……不是你一开始抵触来这里?”   瞿闻宣有意无意舔了舔嘴唇:“现在觉得这里不错。”   章遇宁抬手便将书拍他脸上。   晚上睡觉前,瞿闻宣在短信里发来邀请:【章遇宁,明天继续上图书馆】   字里行间均透露他憋着坏。章遇宁回:【虞晓羽和郑耀不是在群里说明天聚会】   瞿闻宣:【我不去。你也别去了】   章遇宁:【不是你回来的第一天就撺掇郑耀搞聚会?】   瞿闻宣:【我都退了群眼不见心不烦现在却要特地跑到他们面前受他们的磕碜?没把郑耀那个大嘴巴五马分尸已经是我仁至义尽!】   连标点符号也跳动他的熊熊火苗。   次日清晨,章遇宁舒展着懒腰走出卧室。   正在修水管的瞿正民忙不迭道歉:“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章遇宁笑言,“不关瞿叔叔你的事,我习惯了这个点起床晨读。”   瞿正民目露赞赏之色:“早起好。不像宣仔,从小到大没上学的日子,能这个点起床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快去吃早餐,锅里温着南瓜粥。”   “我妈呢?”章遇宁张望。她答应瞿闻宣试一试宁军霞的口风,却尚未付诸行动。   瞿正民告知:“居委会举办了个子女教育交流活动,去年就邀请你妈妈去参加,希望你妈妈讲一讲怎么培育你的。你妈妈不好意思,婉拒了两次。听说有街坊邻居怪她小气,所以这回去了。”   章遇宁:“……”她完全能理解宁军霞前两次的回绝……   见瞿正民一手捂着水管一手要够工具箱,章遇宁上前帮忙将工具箱推近到他脚边。   “谢谢小宁。”瞿正民翻了翻工具箱,又叫回她,“小宁,帮叔叔到杂物间看看生料带是不是落里头了。”   “好的瞿叔叔。”章遇宁立刻小跑进去。   杂物间里物件还挺多,但均分门别类得整齐,包括她和瞿闻宣两人的高中课本竟也被码在纸箱子里。而工具区显然照搬从前瞿正民家里的东西,好些个奇奇怪怪章遇宁叫不出名的工具,是她和宁军霞的家里从来不会出现的。   这就是曾经姥姥口中所说的,家里有男人和没有男人一起生活的不同之处吗?   弯身,章遇宁从另一个工具箱里捡起生料带,同时也被工具箱里的几个木工作品所吸引,辨认出有坦克、轮船、火箭、飞机、手|枪(前文见第19章 )。   她记起雎雎还住在这里时,有一回做手工作业,是瞿正民带着雎雎完成的,彼时雎雎带着小木舟下来兴奋地向她和宁军霞手舞足蹈,什么“叔叔不止会打坏蛋,家里还有枪枪和大炮”,今日倒意外得见真面目。   带着生料带出来后,章遇宁询问瞿正民她能不能捡两件里头的木工作品到房间里当摆设:“……丢在杂物间里多浪费?”   “你喜欢那些东西?”瞿正民意外。   大概以为她是女孩子,理所当然更喜欢洋娃娃,而不是飞机大炮吧。章遇宁莞尔:“瞿叔叔你做得那么好,我为什么不喜欢?”   瞿正民在她的协助下,扯开生料带:“不是我做的,是宣仔做的。”   这下换章遇宁意外:“瞿闻宣?”   “嗯,是宣仔,宣仔小时候做的。”瞿正民将生料带往水管上缠,“他小时候,我买不起那些贵的玩具给他,就用从他爷爷手里继承下来的那点手艺,自己做。他很喜欢,也很感兴趣,和我学了点。但他并不仅限于小玩具,造出的船是能下水不沉的,小学三年级那年他在学校老师的协助下进一步改良,好像安装了马达,送去比赛,还得过一个什么科技奖。”   章遇宁闻所未闻:“后来呢?”   瞿正民的眼神黯淡,表情充满愧怍:“是我不好,以前经常言而无信,答应他会早点回家陪他造飞机造坦克,一次次失约。那次他获奖,我后来才听他妈妈说,他捧着奖状等着给我看,我那阵子却好些天没回家。他撕了奖状,还砸了模型,统统丢掉。工具箱里的是最后剩下的几件半成品。”   章遇宁陷入沉思。   瞿闻宣一天比一天能睡,今次十一点多才懒洋洋起床,趁着章遇宁独自在厨房里切水果,偷袭亲了她脸颊一口,吓得章遇宁险些切到手指。   这个无心之过太严重,瞿闻宣后怕得恨不得摔自己两巴掌,双手抓耳无条件道歉:“我不好我不好。章遇宁你罚我什么我都认!你必须惩罚我!”   “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章遇宁压低声,不断往厨房门外看,“你爸爸在家,你能注意点吗?”   瞿闻宣:“……我只是想问你确认,今天到底去不去图书馆?”   章遇宁强行推他离开厨房:“我不去你能放过我吗?”   瞿闻宣喜笑眉开,不再打扰她。   迎面恰碰上瞿正民从阳台走进来。   瞿闻宣即刻收敛表情,掠过瞿正民回他自己的卧室。   瞿正民站在客厅里,往左看了看厨房,又往右看了看瞿闻宣的房间,若有所思。   须臾,瞿正民走进厨房:“小宁,一会儿如果饿的话,午饭你和宣仔先吃,我去居委会接你妈妈。他们应该要结束了。”   “好的瞿叔叔。”章遇宁顺便向他报备,“我今天和虞晓羽她们约了逛街,瞿闻宣好像也要和郑耀他们打球,下午还是不在家,晚上会回来吃饭。”   瞿正民点头:“行,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前脚瞿正民一出门,后脚瞿闻宣从他卧室出来:“电灯泡终于走了。”   章遇宁:“……瞿闻宣,我们才是你爸爸和我妈妈的电灯泡吧?”   瞿闻宣耸耸肩:“没差。”   他们吃完午饭宁军霞和瞿正民也没回来,两人未在意,按计划和昨天一样去图书馆。   其实刚刚和瞿正民报备之前,章遇宁想直接说她和瞿闻宣是要一起上图书馆看书。到底因为心虚,话到嘴边她依旧扯了谎。以致她愈发感觉,她和瞿闻宣好像是来图书馆偷|情……   好在,今天瞿闻宣比昨天安分许多,有比较认真地在看书。   虞晓羽对章遇宁最近几天都不出去和她们玩生出很大的意见,专门打来电话。   章遇宁搪塞说自己太久没回家想多陪陪家里人,不过承诺年后三班的聚会一定出席——毕竟班级群里讨论过届时班主任和各位科任老师也会邀请。   结束通话回到馆内,章遇宁发现瞿闻宣在一张白纸上画草图,非常概念,叫人辨认不出图形的具体形态,只几组线条旁标注了数字。   既然瞿闻宣在这里随手画的,多半不是不能窥探的要紧东西。但章遇宁还是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细看,视线落到许久不见的他熟练转笔的动作上。   欣赏片刻。   “瞿闻宣。”   “嗯?”   “我好像还没具体问过,你为什么选择现在的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先截断在这里,这一章双更合一,一千营养液的加更完毕,看完记得按爪哟,向着满两千五评论的加更继续进攻~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pan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巴、君子远归 1瓶; 第52章   chapter 52   笔在瞿闻宣的指间停住, 他单手托腮,歪斜着身体侧过脸来注视她,反问:“章遇宁, 你小时候应该也有被老师问过班上的同学们有些什么梦想?或者写过作文‘长大后我要做什么’吧?”   自然有。章遇宁点头。   这是每一个人小时候都或主动或被动畅想过的事情, 仿佛不立个梦想出来, 就没有办法长大。   那时候的世界往往很小, 每个人也懵懂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环游世界、登上太空等等,什么五花八门的梦都敢做。   “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瞿闻宣很感兴趣的样子。   章遇宁稍微回忆了一下,回答得格外认真:“科学家、医生、教师, 全部想过。”   瞿闻宣笑着评价:“行啊章遇宁, 小学生作文里排行榜前三的职业。”   确实如此。章遇宁忘记在哪儿看过数据统计,其中“小时候的梦想是科学家”的比重占据百分之八十左右。   瞿闻宣一脸臭屁:“还好我小时候的梦想也不赖,没有被你比下去。”   “什么梦想?”   “拯救世界。”   章遇宁:“……”很好,也是个能入排行榜的答案。   瞿闻宣瞅着她的表情乐不可支,继续列举:“后来换成其他了。太多, 我数不过来, 但肯定没有警察。”   章遇宁:“……我以为肯定会有警察。”   瞿闻宣网她脑门上轻轻敲一记爆栗:“我多烦瞿正民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还会和他做一样的行当?”   章遇宁戳穿:“我还真没看出来。”   瞿闻宣假意撸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诶我说章遇宁,你想被我亲肿嘴巴再回去吗?”   章遇宁比他更横:“瞿闻宣, 你想死是不是?”   瞿闻宣非常配合地立刻投降:“行行,你老大, 你老大。”   他也不和她开玩笑了,低眸睨他刚刚在纸上画下的几笔草稿:“我很烦瞿正民。但我必须承认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不喜欢他干警察,但也是他在他自己热爱的岗位上的坚持, 身体力行教会我很多老派又朴素的道理。”   关于梦想,关于责任,关于信念, 关于个人和社会的关系。   提及瞿正民,他一如既往不愿意输送明显的正面评价。而且其实截至目前为止他依旧认为瞿正民是假大空的理想主义者——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还操心什么别人、奉献什么社会?   稍加顿挫,瞿闻宣将指间的笔重新灵活地转动起来:“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比如瞿正民。可招生组在电话里详细地和我聊过之后,我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坚定地拒绝。”   “章遇宁,对不起。”瞿闻宣抬眸,再一次道歉。   章遇宁按住他的笔:“瞿闻宣,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最重要的是我们各自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瞿闻宣直直看进她的眼底。顷刻,要笑不笑的,忽然插科打诨:“那章遇宁你想要我吗?”   章遇宁当即结束和他的交谈:“……瞿闻宣,看书。”   瞿闻宣扣住她正要收回去的手,径自低喃:“我想要你啊。可又害怕要不起你。”   为了破除这个话题带出来的沉闷,章遇宁被瞿闻宣说服出了图书馆,偕同奔去商场,完成瞿闻宣心心念念的抓娃娃。   今次瞿闻宣抓得相当顺利,第一把便成功抓出一只长耳兔,遗憾的是时隔数月,娃娃机里的娃娃已经没有皮卡丘,所以瞿闻宣又抓了一只猪、一只猴和一只Kitty猫,战果硕硕,简直能开个动物园,尤其当傍晚回家将它们一一摆放到床铺上时,点兵点将地连同数一数,章遇宁更像个动物园园长。   不过章遇宁始终最喜欢的当初那只挂书包上的小丑熊。   高中毕业后章遇宁就将它洗干净收在家里不再带出门,担心它越来越旧,也担心不小心搞丢。   晚餐期间,章遇宁敏锐察觉宁军霞的状态不太对。   饭后瞿正民也很不好意思地悄悄让章遇宁陪宁军霞说会儿话。   章遇宁不确定问:“瞿叔叔你下午和我妈妈吵架了吗?”   “不是。我中午到居委会接她的时候她就这样。我问她她也不说。”瞿正民皱眉,“我猜测应该是上午参加居委会的子女交流活动时发生了什么,但我向居委会的胡主任打听过,胡主任说活动举办得非常和谐,没有任何事。”   章遇宁走出阳台:“妈。”   宁军霞是出来晾衣服的,此时却拿着衣架站在洗衣机前发呆。应声宁军霞望过来,看着章遇宁又晃了两秒神,方才稍敛表情:“小宁啊。出来做什么?风吹着冷。进去吧。进去看看吃吃水果看看电视。”   说到冷,长到如今十八岁,章遇宁终于在今年这个冬天切身验证,原来南方人比北方人抗冻是真的,她也第一次觉得,原来清荣的冬天比北京的冬天冷——北京的气温的确低,但大多数时间她身处室内,暖气能让她热得跟过夏天一般;清荣的冬天气温鲜少有机会低于零度,但那种坐在家里也从脚底往身体骨子里渗透的湿冷,相当折磨人。   “你不觉得冷吗?怎么出来这么久?”章遇宁上前帮忙,“赶紧晾完我们一起看电视吃水果。”   宁军霞仍旧有点怔怔然,递衣架给章遇宁:“今天又和高中同学聚会了?”   章遇宁还没习惯对宁军霞撒谎,所以借着抬头晾衣服,避免和宁军霞的目光接触,回答说:“不算正式的同学聚会,就是和虞晓羽他们逛逛街什么的——瞿闻宣还有郑耀几个男生也在,我带回来的娃娃就是男生们打完球后帮忙我们女生抓的。”   宁军霞“噢”一声,往衣架上套着衣服:“挺好的……挺好的……”   章遇宁这才敢和宁军霞对视,从宁军霞手里拿走架好的衣服继续晾,关心:“妈,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刚刚好像没听你讲过几句话,胃口也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妈妈没事。”宁军霞轻轻笑了笑,“今年饭馆提前休假过春节,我比较闲,有点不习惯罢了。”   章遇宁判断得出来,宁军霞也在和她撒谎。   “走吧,晾完了,进去吧。”宁军霞推开落地窗。   章遇宁跟在宁军霞身后:“妈,我大半年没在家,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好啊。”宁军霞笑着答应了,对章遇宁的亲近难掩开心。   章遇宁的床虽是单人床,但母女俩骨架皆纤细,冬天挤在一个被窝里完全没问题。章遇宁在宁军霞过来前,提前将傍晚刚摆上床的娃娃统统搬到书桌前到窗台上。   宁军霞进门后倒对这成排的玩偶似乎挺感兴趣,一只只摸过去,说想起雎雎。雎雎和宁军霞睡了一整年,每每都是一手抱宁军霞一手抱只娃娃。   雎雎回到葛媛身边后,有继续和宁军霞保持联系,用她的那儿童手机,听宁军霞的讲述,章遇宁心道这不就和瞿闻宣曾经抱怨过雎雎总胡乱打他的手机几乎一样?想来如今瞿闻宣的电话不是随时随地能打通,雎雎找不到哥哥,那么找霞霞的频率自然上升。   “小妮子还说她在学校交了男朋友。”宁军霞谈起。   章遇宁莞尔:“好像她在我们这边上学的时候,也和叫慕容云海、端木磊的小男生很要好。”   宁军霞跟着笑:“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帮她准备的便当盒,她要我多放两个鸡蛋,一个给慕容云海,一个给端木磊。”   话落后短暂的静谧间,章遇宁挨着宁军霞的肩膀,盯着漆黑的虚空斟酌复斟酌,到底没错过这个接茬的好机会:“我要是把雎雎小小年纪就在幼儿园谈男朋友的事情分享给我的宿舍长,她一定很羡慕,她很像谈个恋爱。我们宿舍还有另外两个女生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其中一个是高中开始谈到现在。”   宁军霞比章遇宁预想得要更快地好奇:“小宁你呢?妈妈一直没好意思问你,你在大学里交男朋友没有?”   章遇宁反问:“妈你觉得我如果交男朋友,对方应该是什么样的?”   黑暗中,宁军霞一贯温柔的嗓音里多出一分熨贴人心的抚慰:“只要是我们小宁喜欢的人,什么样都可以。”   章遇宁觉得眼睛有点热热的。她抱紧宁军霞的手臂。   好几年了,模糊回忆,应该自小学毕业后,她就没再和宁军霞一起睡过,因为她不是小孩子了,用各种方式向宁军霞证明她能独立自主,希望宁军霞少为她操心。   “妈,”章遇宁轻轻问,“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妈妈很幸福。”宁军霞的手掌摸到章遇宁的头发上来,“我们小宁也长大了,是可以交男朋友、谈恋爱的大姑娘了。妈妈希望小宁也幸福。”   话及此,章遇宁认为不用再进一步深入探口风了。她和宁军霞之间不一直如此吗?无论什么事,都无条件全力支持对方。   总是撒谎她也很难受。现在只等明天和瞿闻宣商量后,捡个合适的机会一起向宁军霞和瞿正民坦承如今他们俩的关系。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宁军霞起床时,章遇宁也起床,和宁军霞一块到市场买菜。   市场距离不远,平时是瞿正民陪着,今天瞿正民没来当她们母女间的电灯泡。   章遇宁出门时很开心,却渐渐发现碰到的街坊邻居都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好卡哇,中途蓝牙键盘还坏了,我用了六年的键盘啊【捂脸】明天我争取早点叭。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闲鱼鸭 20瓶;summer模 5瓶;42621190 2瓶;泥巴、星晚 1瓶; 第53章   chapter 53   虽然章遇宁才回来没几天, 对这个小区尚有些陌生,但和从前那个小区仅隔一条街,最近进进出出她遇到好几个邻居都是军霞小炒的常客, 相互之间碰面多少会打招呼, 如今由于章遇宁是考上清华的市状元, 邻居甚至会关心章遇宁在北京上学的情况。今次大家明显不怎么乐意搭理她和宁军霞。   到了菜市场里, 情况也差不多。因为军霞小炒和菜市场的不少叔叔阿姨有生意合作, 章遇宁知道宁军霞和他们很熟,可他们见她们俩来买菜,不仅冷淡, 看她们母女俩的眼神也若有不明意味。   最后菜是买完了, 章遇宁和宁军霞却是浑身不自在。从菜市场出来时,章遇宁才敢问宁军霞:“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章遇宁直觉和昨天宁军霞不太对劲的情绪状态有关系。可宁军霞似乎也不确定究竟什么情况,安抚章遇宁说:“可能我哪里做得不到位让街坊邻居对我有意见了。和你们小孩没关系,你不用操心, 我和你瞿叔叔能处理。”   正说着话, 一桶水倏尔泼到她们面前的地面上,飞溅起的污渍弄脏她们的鞋和裤脚。   始作俑者的声音传出来:“我没瞧见你们要走过来。”   章遇宁循向望去, 认出是刘大婶,前一个小区里住一楼的老邻居, 她媳妇在市场出来的这条街上经营一家服装店,刘大婶经常来帮忙,宁军霞给她和雎雎买过的几件衣服, 便大半出自刘大婶她媳妇的这家店里,她媳妇的进货渠道和商场里的品牌店一样,只是挂没挂牌的区别, 性价比高,不花冤枉钱。   宁军霞自然没怪罪刘大婶,笑说没关系。   刘大婶拎着水桶叉腰:“你不说没关系,难道还要和我过不去?要过赶紧过,过完我得再冲冲干净。”   章遇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误:意思是嫌弃她和宁军霞踩过的地方脏了吗?   宁军霞和这些街坊邻居打交道的次数比章遇宁多,作为成年人也比章遇宁对某些人情世故更为敏感,她清楚刘大婶就是在夹枪带棒明嘲暗讽。   “刘姐,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赔礼道歉。”宁军霞很客气地问。   刘大婶阴阳怪气:“受不起受不起。你们娘俩这货色我和你们多讲句话都难受。”   这用词已然是羞辱,章遇宁平生第一次遭遇,感觉好像当街突然被人摔了记耳光,不仅脸颊火辣辣,脑袋更是懵的,不明白她和宁军霞怎么招惹他们了。   宁军霞白着脸,方才的客气荡然无存:“刘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是我得罪你了,你尽管冲我来,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讲话,连孩子一起骂。请你务必给我个明确的交代,也请你向我女儿道歉。”   换来的是刘大婶愈发直白的撒泼:“我呸!两个臭不要脸的!我跟你们道什么歉?”   “你骂谁?你骂谁臭不要脸?”宁军霞是真生气了,猛地上前两步,章遇宁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宁军霞如此。   刘大婶下意识往店里缩了几步,又重新站出来:“哟哟,这是要上手打我这个老太婆是吧?来啊来啊,来打啊!就是骂你们臭不要脸!当妈的不像妈,开个小饭馆成天招蜂引蝶——”   “妈你快进去!小弟还在里头等着你帮忙喂饭!”在后头整理库存的刘大婶媳妇这时候冲出来当和事佬,将刘大婶往店里推。   转头刘媳妇和宁军霞道不好意思,并和章遇宁打招呼:“这就是小宁吧?成绩真好、真优秀。你可是我们市里孩子们的榜样,市状元出自我们这片,我们面上也有光。昨天居委会的子女教育交流会上不少其他片区的家长也跑来请教你妈妈,我还问你妈妈你寒假在家有没有空给我家囡囡补课。”   章遇宁和宁军霞都没有回应刘媳妇,尤其章遇宁,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宁军霞和瞿正民再婚这件事竟然遭人非议?——不对不对,要非议早非议了,她去年就该听到流言了,可去年宁军霞和瞿正民结婚时虽未高调地大肆庆贺,但也给一些和军霞小炒相熟的街坊邻居发喜糖,并没有人思想封建地认为一个丧偶单身女人和一个离婚多年的单身男人搭伙过日子存在任何不妥。怎么现在——   便听刘大婶在刘媳妇话落之后连刘媳妇一块骂:“补什么补?你什么脑子?要补课找品行端正的正规老师给小妹补!否则跟着学坏怎么办?考上清华又怎样?还不是和她妈妈一样臭不要脸!她妈给她勾搭来个便宜爸爸,她还要有样学样勾搭便宜爸爸的儿子。小瞿俩父子也不是好东西。搞得兄妹不像兄妹,一家人不像一家人。谁知道他们四个人成天住在一起做什么恶心事?”   尽管在刘大婶讲到一半时宁军霞就抱住章遇宁的头不让章遇宁听,但刘大婶好像要四周围的人全部都听见他们的“家丑”,故意拔高音量,所以章遇宁依旧一个字没错过。   章遇宁脑袋宕机一般,思绪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过颤抖的人不是她,是宁军霞。   同时宁军霞在用比刘大婶更高的音量不断地反驳:“我女儿是好孩子!小宁是好孩子!向我女儿道歉!向小宁道歉!”   瞿正民是什么时候跑来将她们带回家的,章遇宁没印象,她稍微感觉飘忽的灵魂归位到身体,是因为瞿闻宣一直敲她房间的门。   边敲门,他边喊她的名字,不间断,俨然她不开门他就不会停下来的架势。   章遇宁两眼放空又坐了会儿,方才头重脚轻地走去,拧开扣锁的门把。   开门后,展露她面前的是瞿闻宣紧张的神情。他没了刚刚近乎砸门的气势,只用眼睛打量她。   章遇宁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客厅:“我妈和你爸呢?”   “在他们卧室。”瞿闻宣知道她关心宁军霞,“有瞿正民在,霞姨一定会没事。”   章遇宁沉默地转身,折返到书桌前,落座。   瞿闻宣跟着她进来,一眼瞧见她的书桌上电脑停留的网页界面——清荣一中的那个学生论坛,今天早上悄然建的个帖子,PO了他和章遇宁前天在图书馆里亲密的照片,标题起得非常下作,非说他和章遇宁乱|伦、有伤风化。不过节奏没带起来,回帖的学生更多的是惊讶章遇宁和瞿闻宣的恋爱关系。   章遇宁是刚刚接到虞晓羽的电话后知道的。而虞晓羽真正要告诉章遇宁的是,家长群里的反应很大。   什么家长群?就是居委会举办的子女教育活动衍生的交流群。清荣市去年开始各个片区在教育局的鼓励下逐渐搞起来的社区活动。   虞晓羽的妈妈和婶婶也在群里,两位家长知道虞晓羽高中和章遇宁是同桌,今天早上来向虞晓羽打听章遇宁的家庭关系是不是很乱,虞晓羽才了解到,群里有个家长昨晚上指责居委会不该邀请宁军霞参加,控诉宁军霞没资格,从而爆出一大堆料,大概内容便是刘大婶那些难听的羞辱之言,甚至恶意揣测宁军霞当初和瞿正民再婚是卖女儿。   瞿闻宣弯腰,关掉她的电脑:“别看了。等下就没了。我已经让林跃帮忙把论坛黑掉。”还有发帖人的IP地址,他一定会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章遇宁低头,仍然没吭声。   瞿闻宣蹲下身体,歪头看她:“章遇宁,没事的。是那些老太婆封建思想嘴巴也太碎,成天吃饱撑着没事干尽盯着别人造谣。等一阵新鲜感过去了就没人讨论。而且年后我们就回学校了,也听不到。”   “我妈和你爸呢……”章遇宁心口滞闷,“我们回学校,他们怎么办?”   她如果在意自己和瞿闻宣遭人诟病,根本不会和瞿闻宣发展到现在。至始至终她考虑的都是她和瞿闻宣的关系对宁军霞造成的影响。   即便预测过,她和瞿闻宣的关系公开后,多多少少会收到来自外界的舆论微辞。可完全没料想会惊起现在这么大波澜。   特别是她和瞿闻宣公开的方式如此被动如此地猝不及防。   而扛压力的人不是她和瞿闻宣,是宁军霞和瞿正民。   瞿闻宣暂时也没办法回答她,只道:“等下看看瞿正民怎么说。”   听到客厅外面传出动静,章遇宁和瞿闻宣立刻起身,一块走出去,但只在厨房里看到瞿正民。   “瞿叔叔,我妈呢?”章遇宁连忙问。   “我让她睡会儿。你不用担心。”瞿正民说,“你们两个先吃饭。”   午饭没做新鲜的,吃的是昨晚剩下的。   早上章遇宁和宁军霞买的那些菜,章遇宁都记不得拎没拎回家来了。   三个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各怀心思地安安静静夹菜、扒饭。   瞿正民貌似对他们俩谈恋爱的事情既不意外也不好奇,瞿闻宣不禁怀疑,瞿正民是不是还不知道,或者说,瞿正民不相信他和章遇宁在谈恋爱?   饭后瞿闻宣也让章遇宁回房间午睡去,什么也别管,他主动帮瞿正民收拾碗筷,并跟着瞿正民进厨房洗碗。   说实话,至今看到瞿正民家庭煮夫的样子,瞿闻宣还非常不习惯。   而瞿正民不怎么理睬他,直至洗完餐具,瞿正民摘下手套和围裙,从冰箱里取出啤酒,问瞿闻宣:“能喝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记得留下爪印呀,大概再70条两分评论能满两千五的加更。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jmmworld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巴 1瓶; 第54章   chapter 54   父子俩面对面坐在客厅里, 不做声响地你一听我一听,搭配花生米,将冰箱里的一打啤酒悉数喝光。   终于, 瞿正民有人作陪, 不再是一个人寂寥地喝小酒。   瞿闻宣喝酒一贯地容易上脸, 从耳根红到脖子。   瞿正民脸上则半丝痕迹也没有。   不过脑子尚都清醒着。   喝完最后一口, 瞿闻宣郑重其事告诉瞿正民:“我喜欢章遇宁。在知道你和霞姨的事情之前, 就喜欢她了。很喜欢很喜欢。”   瞿正民非常平静而平淡无奇地说:“知道了。”   他的反应轻描淡写得太不符合瞿闻宣的预期,也令瞿闻宣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你这算什么态度?”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瞿正民提眼瞥他,“这次你回来, 浑身上下写满‘热恋中’三个字, 想看不出来都难。”   瞿闻宣噎一瞬,冷哂:“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瞿正民亦冷嘲:“在外头多练练,你还嫩得很。”   瞿闻宣哪儿能服气:“得了吧,你在我这个年纪,根本不如我。否则怎么会兜一大圈才和霞姨修成正果?”   瞿正民今儿任他如何挑衅, 仍心平气和, 没和他撒火:“决定两个人能不能细水长流走下去,不光靠人为的努力, 很多时候时机也非常重要。我从不可惜和你霞姨年轻时有缘无分,现在才是我和你霞姨最好的时光。”   瞿闻宣先若有所思地沉默数秒, 随即依旧讽刺他:“瞿正民你一个大老粗突然整这种虚头巴脑的肉麻话,很恶心知不知道?”   紧接着他话锋又一转:“不过,你和霞姨处久了, 比以前文明不少,不冤枉我也不抽我了,不错不错, 继续努力。”   瞿正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明显又想抄拖鞋了。   瞿闻宣享受地欣赏他的表情,回归正题:“关于我和章遇宁谈恋爱这件事,我只是支会你一声,没有要听取你的意见。你也管不着。我唯一在意的只有霞姨的想法。”   瞿正民的手指捏着空啤酒罐,问他确认:“小宁才是你坚持要改户口跟到葛媛那边去的真正原因?”   “你说呢?”瞿闻宣唇角微勾,偏不直接给瞿正民答案。不是说他嫩?那就让瞿正民自己慢慢猜。   手机这时候进来电话。   瞿闻宣接起,听到那头林跃的声音传过来:“发帖人的IP地址查到了。”   结束通话,瞿闻宣起身便要出门。   瞿正民叫住他:“上哪儿去?”   瞿闻宣头:“要你管?”   瞿正民:“找姓邬的?”   瞿闻宣应声止步,不禁愤怒:“你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我们家泼脏水,还有闲情坐在这儿和我喝酒?别告诉我你想就这么算了?你以前当警察的时候可没这么窝囊。我和沈斐斐的那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了,你还有什么借口?”   瞿正民双眸锋芒凛凛:“我说过,你还太嫩了!”   章遇宁午睡前没设闹钟,叫醒她的是虞晓羽的电话。   虞晓羽问她瞿闻宣是不是不在家。   章遇宁起床出去瞿闻宣的卧室和客厅找了找,的确未见瞿闻宣。   虞晓羽着急:“打架去了!他们一定又打架去了!瞿闻宣把郑耀几个全叫上了!我看郑耀呼朋唤友的劲儿,一定就是跟着瞿闻宣去打架!”   章遇宁心一沉:“找谁打架?”   虞晓羽:“我不知道啊。”   章遇宁即刻挂掉虞晓羽的电话,转而联系林跃。   两分钟后,章遇宁急匆匆去叩宁军霞的房门。宁军霞也已经起来了,前来应门,瞿正民却并不在里头。   “妈,瞿叔叔人呢?”章遇宁万分焦灼。   宁军霞倒是知道:“去警局了,和他以前的老同事叙旧。”   “那你快给瞿叔叔打电话!告诉瞿叔叔瞿闻宣可能又要冲动闯祸了!”现在估计只有瞿正民能阻止瞿闻宣找邬定鸿算账。   却听宁军霞说:“宣仔是和你瞿叔叔一起出门的。”   章遇宁怔忡。   宁军霞刚在镜子前梳好头发。绑上橡皮筋,她转身走来带章遇宁往外走,腰杆挺得格外直:“帮妈妈折菜。该做晚饭了。等他们回来。”   章遇宁发消息安抚虞晓羽郑耀应该不是打架。虞晓羽问章遇宁和邬家有什么过节——通过虞晓羽,章遇宁得知,在家长群里恶意造谣的人是邬定鸿的妈妈。   虞晓羽原本对邬定鸿不熟悉,她家里人给她科普后,虞晓羽才晓得高三那年跨年夜存在这么号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我没记错的话,邬定鸿对你有意思吧?当时我还想撮合你们来着】   【没有。人家怎么看得上我?】章遇宁否认。也一点不想声张在北京邬定鸿总给她送花的事情。   放下手机,章遇宁带着折好的空心菜回厨房,拿到水槽里清洗,用力嗅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惊喜:“妈,你在做姜母鸭?”   姜母鸭是姥姥在世时的拿手菜,也是姥姥家乡的特色菜,军霞小炒里并吃不到,属于自留菜,姥姥去世后,章遇宁就没再吃过,没成想今天宁军霞竟然做了。   “你姥姥没白疼你。”宁军霞笑得温柔,解释,“本来只是要做啤酒鸭,但啤酒被宣仔和你瞿叔叔喝光了。”   空罐子尚在客厅,章遇宁看见时以为瞿正民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些,却原来瞿闻宣也有份……?她玩笑:“那瞿叔叔和瞿闻宣不会是喝醉酒上警局耍酒疯吧?”   宁军霞接过她洗好的空心菜,因为她的话记起一些往事,面上流露少许沉湎之色:“你瞿叔叔年轻的时候,酒品的确很一般。”   章遇宁很喜欢看到宁军霞像现在这样,提到的多是瞿正民,而非日复一日地忙碌在厨房里,只为自己的女儿的打算。   “妈……”章遇宁从身后抱住宁军霞,“对不起……”   “傻孩子。你和宣仔都没错。”宁军霞侧头,“是妈妈还不够细心,应该早点察觉你的小心思。我们小宁长大了,理应有喜欢的男孩子。”   章遇宁被她说得有点羞赧,脸埋在她的背上:“我和瞿闻宣不是存心想瞒着你们。只是觉得时候还没到……现在弄成这样,连累你和瞿叔叔也跟着遭受难听的话……”   “身正不怕影子歪。”宁军霞轻轻摸着章遇宁的手,“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低头。堵不住别人的嘴,我们就不听。你和宣仔都是走出去清荣的人了,以后和这些人也打不到照面。至于我和你瞿叔叔,大半辈子已经活过来了,都不是脆弱的人。你们不用为我们担心。”   章遇宁的脸仍旧埋着,喉咙发哽。她还是深觉对不起宁军霞。以前宁军霞带着她生活在姥姥家,总不再婚嫁人,也曾遭受过一阵非议。那时候她认为全是章群的错。现在她却和章群一样,间接给宁军霞带来伤害。   瞿闻宣说他不愿意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她又何尝不是?   追根究底,她还不够强大。   须臾,章遇宁抬头,信誓旦旦道:“妈,等我毕业,有能力了,带你和瞿叔叔也离开清荣。”   瞿正民和瞿闻宣父子俩回来得倒恰巧,宁军霞差不多做好晚饭。   两人还抬了箱啤酒,放下后瞿正民立刻进厨房就不小心喝光啤酒一事向宁军霞道歉。   章遇宁端着菜出来,刚放上餐桌就被瞿闻宣抓一块鸭肉放进嘴里:“这做的什么?也太香了吧?”   “你洗手没有?”章遇宁狠狠在他手背上打一下。   瞿闻宣摊开手心让她检查:“洗得不晓得多干净。”   章遇宁压低声:“那说一说你和瞿叔叔干什么去了?”   瞿闻宣也压低声:“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章遇宁:“……瞿闻宣,别开玩笑。”   瞿闻宣:“我看起来像和你开玩笑吗?”   眼见宁军霞和瞿正民从厨房出来,章遇宁停止悄悄话,和瞿闻宣保持距离。虽然他们的关系如今在两个大人面前已公开透明,但还是维持原状在家里别太亲密比较好。   就像宁军霞和瞿正民,也鲜少当着她和瞿闻宣的面举止亲昵。   ——他们这个家庭的组成方式使然。否则总感觉怪怪的。   一家四口如往常一般各自落座吃饭。   宁军霞说起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明天该大扫除、后天该贴春联、大后天要做年糕……等等,是清荣本地成套的春节习俗,往年军霞小炒都是开到大年二十八或者二十九为止,所以宁军霞没空,这些习俗基本是章遇宁跟着姥姥一块完成的。而去年春节因为姥姥不在,没这番讲究——她们不还带着雎雎到医院和瞿正民、瞿闻宣吃的年夜饭?   显而易见,今年宁军霞比以往任何一年更加讲究仪式感,才提前停了军霞小炒的营业。   章遇宁自告奋勇:“我好久没练书法了,今年春联我来写吧。”   瞿闻宣意外:“章遇宁你还练过书法?”   章遇宁轻扬下巴:“后天让你见识一下。”   瞿闻宣高举手:“你写完,由我负责贴。”   宁军霞欣然:“好啊,宣仔个子高,连梯子也用不上。”   瞿正民喝着酒,看着宁军霞,笑得很浅,但分外温柔。   饭后,瞿闻宣收拾碗筷紧随宁军霞身后进厨房,一看就是有话想单独和宁军霞说。   章遇宁便没跟着,留在客厅擦拭餐桌。   倏尔,瞿正民主动与她搭话:“小宁。”   “瞿叔叔。”章遇宁转头,望向正蹲身在箱子前清理啤酒罐的瞿正民。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明天可以加更咩?很快要回北京继续上学啦。这本书篇幅其实不长。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20瓶;泥巴 1瓶; 第55章   chapter 55   瞿正民真诚开口:“宣仔身上有很多毛病, 人也还太年轻,不够稳重。你不用太包容他。可能现在说还太早了,就是……”   瞿正民斟酌用词:“我和你妈妈一样, 希望将来你的身边能有个能照顾你的人。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 只要他够可靠。”   章遇宁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笑容脉脉:“瞿叔叔, 我相信瞿闻宣就是那个可靠的人。”   “谁?在说谁可靠不可靠?”瞿闻宣从厨房里走出来, 捕捉到最后几个字,问瞿正民猜测,“你是不是在背后跟章遇宁讲我坏话了?章遇宁不是那种轻易听信谗言的人, 瞿正民你别浪费口舌了。”   虽然瞿闻宣仍旧一副对瞿正民大不敬的模样, 但毫无疑问,父子俩的关系较之先前有了很大的改善。   章遇宁忍俊不禁:“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不会听信谗言?虞晓羽说你今天下午呼朋唤友打架去了,我觉得非常可信。”   瞿闻宣吊儿郎当认下这桩罪行,表情臭屁到不行:“对啊,打架去了, 我以一敌十, 毫发无损。”   章遇宁可仍对瞿闻宣惨遭群殴的画面有心理阴影。   瞿正民迎上端水果出来的宁军霞,头回以一家之长的架势, 总结陈词道:“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像小宁你和宣仔的事情, 不用瞒着我们,我们不是迂腐不化的人,不会反对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像军霞你也不应该隐瞒邬太太私底下羞辱你的事情。”   章遇宁插话:“妈, 邬太太私底下羞辱过你?”   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多半就是昨天子女教育交流会回来后宁军霞状态不对劲的原因。   宁军霞息事宁人地说:“也不是羞辱。她只是告诉我,小宁你和宣仔在谈恋爱。”   章遇宁沉默。家长群里造谣的那些内容既然出自邬太太之手, 势必宁军霞被面对面羞辱的话只会比今天上午刘大婶讲出来的更难听。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继子谈恋爱,却要从外人嘴里听说,章遇宁完全能想象宁军霞的难堪。   瞿正民安抚性地搂住宁军霞的肩膀,继续道:“归根究底是我和邬局长以前当同事时内部竞争遗留的陈年过节。其实沈斐斐的事情真相大白后,邬局长就没想和我再有瓜葛,因为他抓不到我的短处了,我手里却还有他的把柄。这次是他儿子和他老婆擅作主张。虽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到家门口。邬局长还想进一步晋升,往后不会轻易再招惹我们家。”   章遇宁总算大致有数下午瞿闻宣跟着瞿正民去警察局叙什么旧了。见瞿正民胸有成竹,她心里吃下一颗定心丸。而瞿正民在她眼里的形象顿时变得伟岸。即便他如今身上并没有穿警察制服。   瞿闻宣非要杠瞿正民,又模仿古惑仔的语气:“阿sir,你现在的样子比我们老大还拽。怎样?不干警察和我们老大抢生意?”   章遇宁很想说:瞿闻宣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瞿正民如今轻易不受瞿闻宣的挑衅,恍若未闻,径自说完他的话:“剩下流言蜚语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操心。一切交给时间。”   章遇宁深切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安全感:“我明白了瞿叔叔。”   宁军霞笑着走向电视机前的茶几桌:“来吧,坐下来吃水果吧。”   这个春节,便在一家四口的温馨和谐中辞旧迎新。   年初四,是高中正式的同学会。原本计划好了三班自个儿单独聚,结果仍旧搞成三、四两个班合体,因为他们三班的班主任和四班的班主任好事将近。   自打消息传出的那天起,三、四两班的大群就没停下来过讨论两位班主任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将近一百个学生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走在一起的,人人变身侦探,试图由过往的回忆里寻找蛛丝马迹。   后来话题不知怎的扯到两位班主任的暗度陈仓和章瞿的伪骨科恋,哪一个才是三、四两班的第一对喜结连理。为此虞晓羽代表同学们私下里问章遇宁了解,她和瞿闻宣上的具体时间。   章遇宁差点不敢去参加同学会。   瞿闻宣则又被四班班长重新拉回大群里。回群里后瞿闻宣难得一次在群里发言,就是耍横,不让问,谁再问和谁绝交。   大多数人清楚他们家近期正遭受舆论压力,于是也不开玩笑了。   到同学会那天,大伙儿主要起哄两位班主任。   虞晓羽和林怡一起安慰章遇宁,并未章遇宁打抱不平,两人也都说会帮忙向家里人澄清谣言、做思想工作、破除老旧落后的观念。   不过虞晓羽也有点生章遇宁的气:“我曾经问过那么多次你和瞿闻宣的关系,你一次次欺骗我说你和瞿闻宣之间没什么。幸好我喜欢的是林跃不是瞿闻宣,否则我一定不理你了。”   林怡接上话茬:“还是我的眼睛比较厉害,早看出来你和瞿闻宣之间不一般。这次回来知道你和瞿闻宣成兄妹,我以为我又有机会了,原本打算拜托你帮我牵线。幸亏没来得及做,不然我多丢人。”   章遇宁毫无底气反驳,只能以汽水代酒赔礼道歉。   虞晓羽和林怡一个鼻孔出气:“阿宁你有没有诚意?都道歉了,还用汽水?”   章遇宁认了,陪她们俩喝了点。   在北京,和朱佳淼、潘瑶、郭冰倩宿舍集体活动时,不仅被锻炼了吃辣,也被怂恿过喝酒。一开始她拒绝,酒精的味道她不适应,口感很差。   第一次愿意尝试的契机,是十月份,她找林跃询问瞿闻宣的行踪以失败告终,新学校的学业压力也令她喘不过气,那天心情差到极点,回到宿舍看到潘瑶桌上有酒,她就借去消愁了,朱佳淼和潘瑶误以为她向林跃告白失败,陪她一起喝得不省人事,得亏还有个外出回来的郭冰倩是清醒的,帮忙善后。   而她喝酒的水平目前和吃辣的差不多,半吊子而已,和虞晓羽、林怡喝完之后,少不得要去给几位老师敬酒,然后同学之间又相互敬了几杯,不知不觉便喝得超过她的那半吊子酒量。   湿冷的夜风吹得她感觉到冷,章遇宁才反应过来同学会已经结束,她正被瞿闻宣拉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段路是曾经他们上学必经之道的其中一截,章遇宁第一次步行。和瞿闻宣一起步行。放慢了速度,相同的风景,与骑单车的时候又很不一样。   瞿闻宣也喝了不少,脸很红,但比章遇宁清醒得多。步行是他的主张,想多和她单独清净地呆会儿。   走着走着,他发现章遇宁站在路边伸长手臂垫高脚去揪树枝。   揪不着,章遇宁又尝试跳起来,眼瞧她落地时站不稳,瞿闻宣急急回头扶住她。   章遇宁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咧牙:“瞿闻宣,你教我。你每次在自行车上一伸手就够着树枝。”   现在没有自行车打底,别说章遇宁,瞿闻宣也不太够得着,不过瞿闻宣仍旧走到高一阶的人行道上,连跳了四五次,总算抓着,扯低下来后,立刻喊:“章遇宁!快过来!”   章遇宁三两步奔上前,抬手抓上树枝,当作是她自己抓下来的,还用力晃了晃,带动其他树枝的树叶相互间摩擦沙沙响。   瞿闻宣笑话:“章遇宁你自己说你傻不傻?”   章遇宁:“没你傻。”   瞿闻宣:“屁咧,我巨聪明。”   章遇宁:“那也没我聪明。”   “……”   嬉嬉笑笑地回到家门口时,瞿闻宣拉住章遇宁让她先别进门。   章遇宁:“干什么?”   瞿闻宣:“接个吻呗。”   章遇宁:“……你怎么老想着接吻?”   瞿闻宣:“……我不是给你看过接吻有益身体健康。”心里同时悄摸嘀咕,不也是因为接吻是他们俩之间目前能有的最亲密的举动。   章遇宁:“扯吧你瞿闻宣。”   瞿闻宣单手摁在防盗门上,将她围在他身前的这一方空间,另一只手轻轻捉住她的下巴:“知道现在我这动作叫什么吗?”   章遇宁歪头:“壁咚?”   瞿闻宣轻笑:“章遇宁,你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章遇宁反将一军:“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瞿闻宣已靠近她,鼻尖相抵,低低问:“那到底亲不亲?”   章遇宁笑。   酒精的缘故,她好像清醒又不完全清醒,和平时的她多少不太一样,浑身上下透露出说不出的独特韵味。   ——细思之后,瞿闻宣认为可能是介于女孩和女人的韵味。   以致她的笑,无形中多了勾子似的,一路撩动瞿闻宣的心弦。   喉结滚了滚,瞿闻宣的手指抬高她的下颌。   没等他的唇碾上她的,里头的那扇门倏尔打开。   章遇宁和瞿闻宣均吓一跳,由于尚未脱离“偷情”阶段的潜意识,两人本能地快速分开,不约而同凝睛往里看。   只见隔着防盗门的栏杆,瞿正民锐利的视线落在瞿闻宣脸上,仿佛瞿闻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瞿闻宣有种“岳父is watching you”的即视感。   “瞿叔叔。”章遇宁率先问候。   转向章遇宁的一瞬,瞿正民的神情变得格外温和:“同学会结束了?”   他打开防盗门。   “嗯,结束了。”章遇宁进门。尴尬,太尴尬,她现在根本不敢抬头直面瞿正民。   瞿正民也并未和她多说话:“好。没事。你妈妈不放心你,我就代替她等你回来,让她先睡下了。怎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不用,谢谢瞿叔叔,我洗洗就睡觉。很晚了,瞿叔叔你也去休息。”说完章遇宁以最快的速度回她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瞿闻宣对瞿正民非常大意见:“你有毛病?”   这事儿瞿正民其实很冤枉。他是听见防盗门有动静,所以开门出来看看,根本无意打扰他们俩小年轻卿卿我我。   但撞见后,瞿正民心里的不舒服和对瞿闻宣的审视也是真实的:“虽然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你给我老实点。小宁年纪还轻。”   他哪儿不老实了?瞿闻宣强忍火气,冷嘲热讽:“行,岳父大人教训得是。”   洗漱结束的章遇宁躺进暖和的被窝里,划开手机屏幕看到瞿闻宣十分钟前发来的一连串对瞿正民的抱怨:“……真是恨不得明天就回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评论还没满,所以暂时不加更。明天叭。晋江定律诚不欺我:男女主在一起后,读者兴致会变低【捂脸】林跃的系列文开了预收啦,《南方有嘉木》,感兴趣的亲桑记得点进我的作者专栏里提前收藏起来呀。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21787737、美丽心情 1个; 第56章   chapter 56   瞿闻宣的愿望自然没能实现, 虽然章遇宁也很想和他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毕竟瞿闻宣之后两年将离开北京,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但她也不能谈了恋爱就忘了宁军霞。   何况客观条件也决定了章遇宁没办法提前回北京——大抵因为喝酒又吹风, 第二天章遇宁感冒生病了。   她鲜少生病, 这回其实不过普通流感, 可迁延不愈, 至启程回校的那日, 仍旧咳嗽得厉害。   宁军霞为她和瞿闻宣准备了好多东西,行李箱比他们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算起来已经是第二次的送别,章遇宁检票进站时, 宁军霞还和去年夏天第一次送别一样不舍地红了眼睛, 搅得章遇宁的情绪亦有些低落,坐上火车后小半天,才被瞿闻宣的耍宝哄得纾解了郁闷。如果不是瞿闻宣开学的时间比她早,她可以在家多陪两天宁军霞。   次日抵达北京,面临和瞿闻宣的离别, 章遇宁的情绪再次陷入低落。她归咎于感冒, 才令她比以往变得更为感性。   瞿闻宣将她送到宿舍为止,在楼底下宿管阿姨那里做了登记, 带着她的两个行李箱,第一次得以进楼, 并进入她的宿舍。   章遇宁也是先确认她是宿舍里第一个回校的,朱佳淼等人不在的情况下,才好意思放瞿闻宣进门。   瞿闻宣进门后也没好意思四处打量, 只问章遇宁的书桌和床铺在哪儿。章遇宁一一给他指认,瞿闻宣先看了看她的床铺,然后坐到她的书桌前, 碰她的书、碰她的笔筒、碰她的水杯,好像一切之于他都非常新奇。   章遇宁看来他的样子傻极了。   当着他的面,章遇宁从行李箱里取出千里迢迢带来北京的两三件模型,摆到她的书桌上。   瞿闻宣明显也还认得这些模型是什么,愣了愣:“哪儿来的?”   章遇宁:“瞿叔叔一直收藏着。”   她前几天才琢磨出,原来他小时候要做的飞机不是普通的民航,是战斗机;轮船也不是普通的轮船,是航空母舰。   瞿闻宣伸手摸了摸小坦克和小手|枪,缄默片刻,转头冲章遇宁勾唇:“这些太低级了,还是木头的。等我做更好的送你。”   章遇宁欣欣然:“我等着。”   然后她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坐在椅子里捉着她的两只手,一声不吭地仰头与她四目相对。   少顷,章遇宁俯低身。   瞿闻宣抬起一只手扣在她颈后。   细致轻柔的慢吻,也能令她渐渐呼吸不继。他的舌尖在她唇齿间来回涤荡,似要补回在家里那些天没能自由的亲密,更像是提前慰藉接下来些时候无法见面的短暂别离。   亲完后,章遇宁才记起:“我感冒还没好。”   瞿闻宣的手尚捧着她的脸颊微微磨蹭:“传染给我最好,我有理由光明正大逃课。”   章遇宁从脸上抓下他的手,捋开袖口给他看他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你该回你学校去了。”   “再五分钟。”瞿闻宣揽过她的腰,拉她坐到他的腿上,抱她紧紧的,“再五分钟我就走。”   章遇宁反手回抱住他,静默无声。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不舍得另一个人。和她舍不得宁军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于是五分钟结束后,又有新的五分钟。最后因为宿管阿姨的催促,瞿闻宣想不离开也不行。   不过送走他之后,瞿闻宣在手机上继续给她发消息,闲扯了将近一个小时,迫于他回到学校必须上交手机,才断开。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至此告终。   虽然瞿闻宣短暂的逗留避开了她们这边A寝室的人,但B寝室有比章遇宁更早回校的同学,也恰恰在章遇宁送走瞿闻宣时打了个照面,她交男朋友的事便这么小范围地传开了。   上个学期她元旦消失三天,在朱佳淼和潘瑶的严刑逼问之下章遇宁已经承认,但没细说,这回在隔壁宿舍那位见过瞿闻宣真面目的同学的渲染之下,朱佳淼和潘瑶非逼章遇宁交出瞿闻宣的照片。   章遇宁哪儿有瞿闻宣的照片?勉强找出高中时她偷偷从校刊上翻拍下来的瞿闻宣打篮球的图片,可像素遭到朱佳淼和潘瑶的嫌弃。   无奈。   周末的时候,章遇宁问瞿闻宣要。   瞿闻宣正因为无法出学校来清华找她而不痛快,狂吐槽还不如继续留在家里过寒假,俨然忘记不久之前究竟是谁心心念念回北京。乍然见她要照片,他的第一反应是:【的确应该发你一张我的照片,你想我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就像我想你的时候也看看你】   章遇宁:【……瞿闻宣,你少点臭屁】   待她讲清楚缘由。   瞿闻宣又回:【的确应该将我公开给你的同学们认识你男朋友是个宇宙大帅比,让觊觎你的人全部知难而退】   章遇宁气笑。   对面的床上,朱佳淼和潘瑶脑袋挨着脑袋,相互咬耳。   朱佳淼:“啧啧,肯定是在和她男人聊天。”   潘瑶:“除了她男人,还有谁能让我们宁宁笑得跟朵花似的。”   事情传到计算机学院,变成章遇宁追了林跃大半年终于在元旦得手,然而转头就把林跃甩掉交了新男朋友。   究竟是章遇宁渣?还是林跃不怎么滴?   ——瞿闻宣幸灾乐祸果断投后者一票。   身为造成这个误会的始作俑者,瞿闻宣丁点儿没有向林跃道歉的意思,理由是:林跃无偿享受到章遇宁的“追求”,何等荣耀?相较之下,分明章遇宁的名誉损伤得更为严重。  =初~雪~独~家~整~理=   林跃:【出租房的钥匙我收回来】   瞿闻宣:【喂,这你就没意思了吧?又威胁我?】   威胁到底是管用的。瞿闻宣上次住民宿住出心理阴影,而章遇宁也不乐意他再浪费钱,所以瞿闻宣目前最好的借宿点仍旧是林跃的出租房。   不过章遇宁没再在出租房里和瞿闻宣过夜。思来想去终归不好。她就和瞿闻宣白天呆得久一些。   事实上这学期瞿闻宣过来找她,两人也没到处玩,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去书店,偶尔一起看场电影。   五一连端午的小长假,虞晓羽来北京玩,为了接待她,章遇宁才第二次真正意义上地出门玩。   同行的除了瞿闻宣,还叫上林跃——虞晓羽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其实也是林跃。去年毕业时的那封情书没有后文,寒假期间林跃并未回清荣。于是虞晓羽鼓起勇气来了。   章遇宁没想到,虞晓羽依旧惦记林跃。   夜里虞晓羽睡在章遇宁的宿舍,躺在郭冰倩的床上,向章遇宁坦言,她也不清楚她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喜欢林跃:“……也有可能是不甘心,好赖要有个结果,我才能放下。”   章遇宁原本以为,那封情书无需林跃的回应,情书交出去的那一刻,虞晓羽的青春已经有了一个交代。   ——当初,她还没搬进城关和瞿闻宣成为邻居之前,她在两年的暗恋里,为自己设想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一点儿不幸运,瞿闻宣并没有恰好也喜欢她,她的暗恋由始至终是她的独角戏,默默地开始,默默地结束,所有壮烈的悸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甚至,她不会像虞晓羽,写出一封情书。   而纵使她写出了那封情书,也一定会被瞿闻宣无视,然后和其他女生写给他的情书一样,最终的归所是垃圾桶。   睡下前,章遇宁没忍住给瞿闻宣发了条消息:【如果高三年我没有搬进城关,我们到毕业后也不会有交集】   瞿闻宣也还没睡,先很快回过来:【谁说的?】   【如果不是你突然变成我的邻居,让我没忍住提前和你接触、迫不及待介绍我自己给你认识,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我是要在毕业典礼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向你表白的】   章遇宁整个人藏在被子里抱着手机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看,心道:是啊,张扬如瞿闻宣,可一点儿不适合暗恋。   犹记得某次他反驳瞿正民的那句话:“我要没顾虑你信不信高一的时候老师就喊你到学校去一起做思想工作?”(见第32章 )   无疑,当初瞿闻宣也是间接对她说的。   她没想到瞿闻宣高一年时就注意到她这么个人。   而她至今不曾探究过:【瞿闻宣,你是什么契机下注意到我的?】   ——打出这行字,章遇宁忐忑极了。说实话,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意瞿闻宣早于高三年认识她,因为不愿意瞿闻宣对那个戴着牙套有点丑丑的她留下太多印象。那两年是她人生中最没自信的一段时光,而张扬自信的他是她远远望着的星星,承载她内心全部的波澜壮阔。   她只希望他记住现在的她。   瞿闻宣回:【章遇宁,你又是什么契机下注意到我的】   章遇宁:【你那么张扬,学校里很难有同学不注意到你吧?】   瞿闻宣:【幸好我足够张扬,否则肯定没办法早早吸引你的注意、留住你的心】   字里行间透露出他难得的不自信。上一次他表现出不自信,还是那个台风扫尾的夜晚,他说他没有安全感,于是他们交换了同学录。   章遇宁住的那栋楼正对操场,平时操场上很多同学活动,以往朱佳淼喜欢在阳台上眺望,从中挑选有没有哪个男同学入她的眼。   第二天早上,章遇宁终于也有兴趣走到阳台上欣赏某男同学的身姿——瞿闻宣跟着林跃,假装清华的学生,混在一群男生里打篮球。   虞晓羽嫌弃阳台上终究看不清楚,快速洗漱后,拉着章遇宁带她亲临篮球场边近距离当拉拉队,还拿手机出来拍摄:   “一定要录下来给郑耀看一看。瞿闻宣和林跃总是当对手,今天可是少见地当队友啊。要说配合,果然还是林跃和瞿闻宣更默契。郑耀比不上。”   这是虞晓羽来北京玩的第三天,但并不是虞晓羽第一次主动提起郑耀。章遇宁默默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郑耀好像和虞晓羽大学也同校?   瞿闻宣和林跃的确默契。章遇宁不知道她和虞晓羽下来之前的战况,但自章遇宁观赛开始,只要球落到瞿闻宣和林跃任何一人的手中,就几乎都能得分。   结束的时候,章遇宁听到对方球员指着瞿闻宣问林跃:“跃神,你们专业什么时候多出这号人物?”   林跃:“噢,他上学期休学,在精神病院复健。”   “你大爷!”瞿闻宣当即跳上林跃的背从后面勒住林跃的脖子,一阵“互殴”。   章遇宁从一群人的脸上看到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贵系的系草原来是这样的林跃。   而明显为了打击报复林跃,瞿闻宣从篮球场上下来时,故意大声喊她的名字,然后小跑到她面前时,亲热地搂住她的肩。   顿时几人明了,原来他就是从林跃手里抢走女朋友的人,纷纷向林跃投去同情的目光。   林跃:“……傻叉。”   四人还是一起到食堂吃饭。   这两三天瞿闻宣也睡在林跃的宿舍里,算彻头彻尾感受了一番清华学子的生活,每天早餐时间都要感慨一番,早知清华的住宿条件这么好,他就不改志愿了。   章遇宁听得出来,他不过嘴上说说。就像他虽然总抱怨他学校的半军事化管理不人道,但敌不过他每每学到新东西后含蓄向她分享喜悦的那种激动。   饭后,他们各自回宿舍带上行李,准备出发继续今天的行程,从校门出来要去搭公交车时,意外看到郑耀。   准确来讲,意外的只有章遇宁和虞晓羽,瞿闻宣和林跃分明早知晓郑耀今天会出现。   虞晓羽因此变得不自在了,问郑耀怎么来了。   郑耀站在瞿闻宣和林跃中间:“我找我俩兄弟不行吗?”   虞晓羽并不想搭理郑耀的样子,挽上章遇宁的手臂大步走在最前面。   章遇宁问虞晓羽确认:“今天还需要我安排你和林跃两人独处吗?”   这是夜里虞晓羽拜托她的事情。前两天她拜托她一定要和她走在一起别让她有一个人尴尬面对林跃的情况,她会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次她安排好,要向林跃有个面对面的表白。   虞晓羽抓紧章遇宁的手:“为什么不需要?”   章遇宁笑而不语。行吧,她以为郑耀的到来会改变她的计划。   今天要去的是东灵山。   虞晓羽始终遗憾高考结束那天晚上的爬山计划泡汤,所以想要补偿。虽然聚集不到原班人马,但能有章遇宁、瞿闻宣和林跃,已足够。现在还多个郑耀。   五人抵达东灵山景区内已是下午,刚经历过两三个小时的徒步,累得虞晓羽自己都后悔,为什么千里迢迢从厦门飞来北京爬山?在城区里轻轻松松吃喝玩乐不好吗?   吃饭期间虞晓羽向章遇宁谢罪。   章遇宁只能安慰:“我就当练体力,准备这学期1500长跑的考试。”途中的高山草甸风景也不错。   瞿闻宣笑了笑:“那要不以后我们俩每个星期都来怕东灵山?”   章遇宁在桌下悄悄踩了瞿闻宣一脚。   瞿闻宣往章遇宁往里夹肉:“多吃点,你饿得教训我都没力气了。”   章遇宁:“……”   郑耀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你们俩谈起恋爱来原来是这个画风……”   章遇宁讪讪,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在外头当着其他人的的面必须少搭理瞿闻宣。   “怎么?有什么问题?”瞿闻宣斜睨郑耀,“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郑耀趁机嘲笑瞿闻宣,冲章遇宁竖起大拇指:“调|教得好~调|教得妙~调|教得瞿闻宣呱呱叫~”   瞿闻宣:“……郑耀你皮痒了?”   “我讲得有什么不对吗?”郑耀没在怕。他就是吃定章遇宁在场,瞿闻宣无法反驳。   事实也证明瞿闻宣的确只能任由郑耀过过嘴瘾。   见瞿闻宣难得在郑耀那里吃瘪,章遇宁忍俊不禁。   虞晓羽扒拉着饭怨怼:“尽秀恩爱。阿宁,行行好,照顾照顾单身狗的感受。”   饭后五人随便再到处走了走,傍晚开始安营扎寨——晚上露营,等明天一早看日出。   安营扎寨的地方是山上专门辟出来的营地集中区,五一期间人多自然是没法子的事,但好处也不少:虽然瞿闻宣和林跃事先研究过露营的预备事项,但到底还是生手,最后帐篷是在隔壁几位经常来拍夜景的大叔的指教下,才搭正确;而他们五个人干巴巴吃着带上山来的零食时,隔壁柴火炉具一应俱全,饭菜又香又热乎,几位大叔慷慨地邀请他们过去一起吃,后来还有烧烤继续当宵夜。   瞿闻宣觉得很没面子,找林跃对质:“我说我们也该搞烧烤吧,你说没必要。”   林跃:“你有钱?”   三个字,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噎得瞿闻宣死死的。   帐篷还是林跃通过学生会的门路免费借来的。   瞿闻宣闷头闷脑起身,一声不吭走离。   章遇宁忙不迭追上他:“你要干嘛?”   瞿闻宣掀眼看她一下。   章遇宁握住他的手:“你别觉得委屈我啊,我又没要求什么。我们还是学生,怎么能和已经工作的人比?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家里的,你如果为了和我谈恋爱不断向你妈妈伸手拿钱,我才要重新考虑我们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瞿闻宣皱起眉:“你没要求,我更觉得我很没用。”   章遇宁啼笑皆非:“行,那我以后经常向你提要求。”   瞿闻宣跟着她笑了笑:“章遇宁,你怎么这么能耐?”   章遇宁:“那你保不保证我提任何要求你都会做到?”   瞿闻宣耸肩:“我敢不做到吗?”   章遇宁不满:“怎么你好像很勉强?”   瞿闻宣欠欠的:“是有点。”   章遇宁扭头就要走。   瞿闻宣一把拉回她,圈她在他身前,笑声萦绕她耳边:“如果你提的要求太简单,我就是会很勉强,会说章遇宁你瞧不起我吗?为什么不给我来些高难度?”   章遇宁挑眉:“行啊,我现在要求你送我一束花,你办得到吗?”   她自然是开玩笑。   怎料瞿闻宣当即应下:“你先回帐篷等着。”   说着他迅速跑开。   章遇宁着急喊他:“我随便说的!”   “我不是随便听的!”瞿闻宣用远去的背影挥挥手,“放心我不会有事!很快回来!”   营地里,虞晓羽和林跃两人不见踪影。章遇宁问郑耀。   “去厕所。”篝火的熊熊火焰也没能照亮郑耀脸上的晦暗。   话虽如此,章遇宁心中明了,虞晓羽多半是向林跃告白去。   而不消片刻,郑耀坐不住了,说他也去厕所,然后迅速离开。   章遇宁现在倒也没心思关心虞晓羽、林跃和郑耀之间的三角关系,尝试给瞿闻宣的手机打电话。   那家伙不知是没察觉还是故意不接,拨去的三通都无回应。   周围的热闹皆与她无关,随着时间的流逝,章遇宁越等越生气。等他回来,她提的第一个要求,一定是从今往后没有她的允许,不能乱跑!她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   倏地,一个肯德基大杯可乐横刺里递到她面前。   下一瞬,捂在可乐杯口的手移开。   缺盖的可乐杯中并未装可乐,探出双白色毛绒绒的小耳朵。   旋即露出颗白色毛绒绒的小脑袋,眼睛张望一圈后,灵活翻身蜷缩回杯子,用屁股上的一小撮短尾对人。   怔忡两三秒,辨认出是小兔子,章遇宁简直要被萌翻。   她立刻转身。   瞿闻宣抓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澈亮的眼里迎着燃烧的腾腾篝火。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双更合一。我围脖上转发了一个兔子蜷缩里杯子里的小视频,超级萌!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超过25字的两分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倦爷的林落书. 6瓶;锦莉? 2瓶; 第57章   chapter 57   “章遇宁, 怎样?第一个要求我完成得你还满意吗?”   章遇宁很有打他的冲动。   野花她认得出来,他们爬山过程中经过的路上开遍草甸。现在大晚上的,他摸黑乱跑, 多危险?   可他这份独独对她的拳拳赤忱之心, 又令她连一句责怪也出不了口。   她满心欢喜, 先接过野花, 继而接过大可乐杯:“哪来的兔子?”   “采花时的赠品。”瞿闻宣也没想到这边的野生环境好到竟然有兔子。小东西好像迷路了, 一下蹿到他脚边,然后撞得晕乎乎的,他就先捡回来, 途中看到清洁工收垃圾有可乐杯, 他用水冲干净,暂且拿来盛它。   章遇宁伸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白兔的撅起的尾巴,突然想起雎雎。大概可爱的事物之间是相通的。   小白兔又翻转身子,重新露出脑袋,与章遇宁四目相对。   瞿闻宣也凑过来瞅它, 被兔唇吸引, 摸了一下:“你说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吗?”   章遇宁:“你要不现在打个电话回去问瞿叔叔?”   瞿闻宣感觉到被嘲笑:“章遇宁小心我亲你。”   他现在就喜欢拿这个来耍横。   为了表明自己并不受他威胁,章遇宁倾过身, 主动在他嘴角吻了吻,不顾及四下里好多其他露营的人。   瞿闻宣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 稍稍一愣,抓着章遇宁的手低低道:“下次要亲还是避开人到暗处去。”   章遇宁以为他害羞。   便听他下一句道:“这样你就不会害羞,我们可以舌吻得久一些。”   章遇宁到底还是补上方才不忍心的暴力, 猛掐一把他的腰,并实践她的决心:“瞿闻宣下次没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腰上的皮肉是疼的,瞿闻宣的心里是甜的, 笑意缱绻而郑重地答应:“行,不离开,你烦我我也不离开。”   林跃这时候走回来,瞥了他们俩一眼,调头又要走,被瞿闻宣喊住:“你尿频尿不尽?”   林跃毒舌回嘴:“你谈恋爱的样子太骚了。”   “你大爷!”瞿闻宣怒而起身,随后迅速平复下来,笑得非常欠,“林跃,你也交个女朋友,就懂了。”   章遇宁关心的是:“你看见虞晓羽了没?”   林跃:“和郑耀一块。”   章遇宁逡巡林跃的表情,奈何他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她探究不出,虞晓羽究竟表没表白。   瞿闻宣明显比她知道得多,笑了笑:“得咧,林跃,现在就你孤家寡人。”   章遇宁闻弦知雅意,由此确定,郑耀突然飞来这一趟,果然为了追回虞晓羽。   而虞晓羽和郑耀是在约莫半个小时后回来的。   虞晓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是哭过,神态有点别别扭扭。郑耀跟在她身后,表情则比起离开的时候轻松许多。   虞晓羽堂而皇之当电灯泡,直接坐到章遇宁身边。   瞿闻宣并未小气,见郑耀走去林跃那边,他也过去了。   虞晓羽的注意力被小白兔吸引:“哇噻,瞿闻宣买给你的吗?哪儿有卖?”   章遇宁多少有点虚荣心:“别无二家。”   虞晓羽即兴哼了句:“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章遇宁挠她痒痒,两人哈哈大笑。   不远处,有两拨大学生围着篝火搞活动。   章遇宁和虞晓羽嬉闹片刻,便一起走去旁观节目。虞晓羽直言她这几天观察下来,北京的高校更多生源更广的缘故,学生的外形水平整体比厦门的要高。   章遇宁表示自己没留意。   虞晓羽打趣:“你就是太早停在瞿闻宣这棵树下面了,都不去再看看广袤的森林。”   瞿闻宣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我,一棵树,等于一整片森林。她不用再去看其他树,浪费时间。”   虞晓羽吓一大跳,切身体会到每次郑耀的脖子凉凉。   瞿闻宣扬着下巴,回归他过来寻她们的目的:“走,章遇宁,我们看星星去。”   是真的看星星——隔壁帐篷的几位大叔带了专业的天文望远镜,瞿闻宣、林跃、郑耀与他们聊得正热乎。   在章遇宁凑到架着的已经调节好的望远镜前时,瞿闻宣仗着他先看过一轮,装得跟专业人士似的,问章遇宁知不知道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章遇宁可没被他难住:“猎户座星云吧。”   瞿闻宣:“……章遇宁,你应该装作不知道,然后由我给你解答。”   章遇宁笑。前年雎雎过生日,他们陪雎雎到科技馆玩,在天文馆里呆了好一阵,当时认了好几个星座、星云、星系,她还记得特别清楚。   “你等着。”瞿闻宣不甘心地就着她的手,弯身来调节新的角度。   他明显有准备,动作十分熟练,像模像样得仿佛他也是天文爱好者,而这天文望远镜属于他一般。   手背被他的手心覆着,一边耳廓贴着他的脸颊,又被他的另外一只手臂绕着圈在他身前,后背与他的胸口若即若离,章遇宁脸有点烧,转移注意力问:“你学了多久?”   瞿闻宣臭屁:“我的学习能力,一遍就会。”   章遇宁没好意思问出口,大叔教他的时候,难道也用这样的姿势……   而瞿闻宣一直也没调好,并且比章遇宁要先扛不住这份亲近,松开章遇宁的手站直身体,轻轻咳了咳,支开她:“章遇宁,你的手太凉了,去喝点热水,我调好了叫你。”   “噢。”章遇宁快速走离,可没去喝热水。   她的手根本不凉。虽然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又是晚上,但她穿着预先准备的薄绒卫衣,足够保暖。何况刚刚才被他的熨烫的手心焐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章遇宁还是从帐篷取了保温杯,折返后,她递给瞿闻宣:“你也喝点。”   瞿闻宣的确有些口干舌燥,没拒绝。   章遇宁站在他身旁,看着此时正在调试望远镜的人还是变成了大叔,她没忍住笑出声。   瞿闻宣面子挂不住,无奈:“章遇宁,行行好。”   等大叔帮忙调好,章遇宁道谢,重新上前。   通过镜头,她看到了月亮。   不是满月,缺了四分一,非常大,近得仿佛就在他们前方。   这和在各种图片上见着的感觉截然不同。其实没有图片精致。胜在亲眼所见的真实。   耳畔传来瞿闻宣润朗的音色:“章遇宁,你写同学录的夜晚,月色有今晚美吗?”   章遇宁站直身体,入目的是他眼底的促狭,她气笑。   随着夜色渐深,许多游客陆陆续续回帐篷休息,营地的热闹也慢慢归于安静,剩下不睡觉的,基本就是那几个特地来观星和摄影的大叔。   他们一共两个帐篷,三个男生一个,章遇宁和虞晓羽一个。   第一次露宿野外,难免新奇又兴奋,虞晓羽睡不着,章遇宁同样睡不着。   侧耳隐约能捕捉到旁边男生的帐篷里也还在小声说着话,虞晓羽格外好奇:“阿宁,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章遇宁的视线离不开那束野花和乖巧的小白兔:“猜不到。   虞晓羽长长叹气:“希望没有提到我。”   不难猜测,她指的是她和林跃、郑耀分别消失的那阵子。章遇宁正拿不准该不该问,虞晓羽主动告知:“林跃还是拒绝我了。”   没等章遇宁安慰,虞晓羽紧接着道:“可我没有不开心。那一刻只感觉突然顿悟,我对林跃的喜欢真的已经消淡、释然了。”   章遇宁问她确认:“所以,得到结果,你现在放下了?”   “嗯,放下了。”说完虞晓羽语气变得苦恼,“现在我要面对的是……郑耀的表白。”   事到如今,章遇宁可一点不意外。   虞晓羽挨上章遇宁的肩,压低声:“你说郑耀也不会尴尬吗?他和林跃关系那么好……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和林跃讲完话一起准备往回走,突然发现他等在路边。然后当着林跃的面,直接说他毕业季限定男友那会儿就假戏真做喜欢我了,我一下哭了。”   章遇宁:“……哭什么?”   虞晓羽别别扭扭:“……我和郑耀从小到大当同学,冤家似的,阴魂不散,他这人我太了解了,他就是故意当着林跃的面跟我表白,替我找场子,间接告诉林跃,我不是没有人喜欢。”   章遇宁对郑耀不熟悉,最大的印象就是他粗线条、反应迟钝、嘴巴又把不住门,因为没有眼力见而讲些不合时宜的话而招瞿闻宣嫌。虞晓羽这么一说,可见对于上心的人,郑耀其实还是细致的。   “那你对他究竟什么想法?”章遇宁看来,至少虞晓羽是有好感的。   虞晓羽没回答,反倒转移话题到她身上:“阿宁,方不方便透露,你和瞿闻宣紧张到哪一步了?”   章遇宁模棱两可道:“就……顺其自然,该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虞晓羽:“也就说,你们已经那个了?”   “没有。我们才多大?哪儿有那么快。”章遇宁立刻否认。虽然虞晓羽问得不如朱佳淼和潘瑶猛,但她的脸还是避免不了再次烧得厉害——前阵子宿舍卧谈,她才晓得,原来朱佳淼和潘瑶默认她和瞿闻宣早就什么都做了。按照她们的说法,即全垒打,两人皆认为理所当然。   尤其潘瑶认为,她和瞿闻宣一个地方出来的相互知根知底更加无后顾之忧,鼓励她尽早享受性|爱,否则以后瞿闻宣年龄渐长能力肯定下降。   章遇宁彼时听得面红耳赤,总回忆起元旦期间和瞿闻宣在民宿的那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模 5瓶; 第58章   chapter 58   章遇宁自认为不是开放的人, 但也并不保守,所以如果瞿闻宣想再更进一步,她完全愿意。最近几次接吻, 瞿闻宣的手其实已经不如过去拘谨, 不过仍在分寸之内。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 可他既然觉得时候还不到, 她自然随着他顺其自然。   男生的帐篷里, 瞿闻宣也不知道怎么话题从最初的天文望远镜和星星月亮,变成郑耀给他们推荐毛|片。   “你舍友的片子不行,太初级了。等我回学校, 我把我盘里的几百G全打包发给你。”郑耀炫耀他有个大学同学, 炮|王,结合自身实践帮忙选出的片子,非常具参考价值。   瞿闻宣和林跃异口同声:“留你自用。”   郑耀觉得他俩狗咬吕洞宾:“我这是造福你们的身心健康成不成?分类还详细,林跃你单身狗我多分享给你自|撸看的,瞿闻宣你初|夜教程应该不需要了, 我给你些玩花样的——”   瞿闻宣和林跃默契地联手将郑耀摁进被子里, 堵住他的嘴:“你踏马上的狗屁大学不好好上课尽搜罗毛片?”   郑耀消停没一会儿,又拿手肘撞了撞瞿闻宣:“我们三现在就你最有经验, 别小气,传授传授点心得。”   林跃偏偏不顾革命友情插播一句揭瞿闻宣老底的话:“初|夜教程他需要。”   郑耀震惊:“瞿闻宣你竟然还没和章遇宁……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滚你的!怎么就不像我的作风了?”瞿闻宣一点儿不乐意讨论这个话题, 踹他一脚,“再多嘴一句我干死你!”   郑耀总算闭了嘴,转开话题, 和他们谈论起包亨达的近况。   包亨达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家里生意失利,欠一屁股债务,影响他的高考状态, 后来既没报学校也没复读,跟着他妈妈去了广州,和这些老同学全部失去联系。   “上个星期有人说在广州见到胖子了,他在送外卖。”   郑耀说完,帐篷内长久沉默。   瞿闻宣和林跃不吭声,郑耀可憋不住话:“胖子他爸如果不是被邬局长坑了一把,不至于连人都进去了。那天你告诉我要去揍邬定鸿,我挺高兴的,虽然帮不到胖子任何忙,但好歹心里感觉出了一口气。结果你又说不打了。”   前期事态还不严重时,包亨达他爸就找邬定鸿他爸借人脉斡旋,邬定鸿他爸收了包家不少好处,也答应帮忙,包父以为铁板钉钉没问题,结果原来邬父背地里收了别人的更多,转头就把包父卖了,还给包父戴了顶贿|赂公职人员的帽子。   瞿闻宣抿唇:“当时如果打了邬定鸿,气是出了,他回家一告状,我们一群人是不是就摊上大事了?别忘记我们身上已经没了未成年这个保护伞。还有,成年人了,不能光图自己一时痛快意气用事,还必须考虑是不是会连累家里人。真想要干掉那些你不爽的人,就让自己变得比他们强。”   “草,你是瞿闻宣吗?”郑耀愕然,不可思议地伸手过去要确认。   惊得瞿闻宣跳起:“干你大爷摸什么摸?恶心不恶心?要摸摸林跃去!”   “……”   天公不作美,夜里天气产生变化,次日清晨阴天,而且漫山大雾,根本见不到日出。   章遇宁便没叫醒虞晓羽,让她继续睡。   瞿闻宣跑去买了早餐。   章遇宁抱着杯子里的兔子,问瞿闻宣是不是也该投喂它。   瞿闻宣就地拔了几根草。   章遇宁:“……”   瞿闻宣:“……没萝卜。”   说完瞿闻宣又尝试将他手中吃到一半的包子递到兔子面前:“总不会和我们吃的一样吧?”   章遇宁啼笑皆非,推开他的手,护住小白兔:“你别乱来。”   瞿闻宣没辙了:“那要怎么办?”   他准备求助万能的度娘。   却听章遇宁说:“你昨天在哪儿碰到它的?我们送回去,放生。”   不放生,她也根本没办法带它回学校养。   于是下山前,章遇宁和瞿闻宣让小白兔重获自由。   中午回到市中心,虞晓羽为感谢章遇宁、瞿闻宣和林跃四天来的招待,请客上全聚德吃烤鸭。   到此为止,虞晓羽的这趟北京游基本结束行程。   送虞晓羽和郑耀到机场时,虞晓羽非常不舍,连连感叹北京除了空气不太好全是优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人想要考来北京。   章遇宁说:“你可以毕业后来北京工作。”   虞晓羽:“听你的口气,你以后是想定居北京了?”   章遇宁想了想:“不一定。但肯定不会回清荣。”   “唉,流言伤你太深了。”虞晓羽抱了抱她,“不过即便没这事,你们这些已经来了大城市的人,的确没必要再回小地方。”   放开章遇宁,虞晓羽看向林跃,似乎打算再讲点什么,最终并未开口,背起包,和郑耀两人进安检:“我们走了,暑假再见~”   暑假却并没有再见,因为章遇宁没有回清荣,留在学校。   学院里不少有门路的同学抓紧暑假的时间进券商或者投行刷实习经验和履历,章遇宁只是通过郭冰倩的介绍,接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对象是个下学期即将升高二的理科女生,一对一辅导,一小时能有一百,一周三次课,每次两小时。   剩余的时间章遇宁主要还是消耗在图书馆:她参与了数学系司徒教授的课题。   虽然当初考虑到现实的就业问题,她选择经管学院,但这一年章遇宁有空就到数学系蹭课,并已经申请大二修数学系的第二学位。   这位数学系的司徒教授是给他们经管学院上微积分的一位老师,章遇宁去数学系蹭的恰好也是他课,所以更加眼熟了她,几次课堂提问甚至喊了她回答问题,章遇宁倒没有丢脸。收到邀请章遇宁很开心,也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清华的本科毕业生向来直接就业的比较少,一般都会继续深造。章遇宁越学越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探索还不够,也改变了一毕业就工作以减轻宁军霞负担的念头,想要继续升学。   继续升学的两条路,第一条出国,章遇宁不用考虑,那么剩下的第二条,她自然而然早早为以后争取推研的名额做准备。   瞿闻宣也留校,没有回他妈妈家。但瞿闻宣也没能天天来找章遇宁。算起来其实从六月开始他就又和学期初一样,连一个星期来一次都办不到。   因此今年他的十九岁生日,章遇宁和去年一样,没有陪在他身边。   至七月五日中午,章遇宁正在学校食堂吃饭,突然收到他的消息,问她干什么呢,她拍了张午饭的照片发给他,他又毫无回应。等她吃完出来,意外在食堂门口看到等待中的他的身影。   “你今天放假?怎么没预告你要来?”   瞿闻宣眼风掠过她身旁的男人,酸不溜秋:“预告的话,能看到你和其他男同学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吗?”   他压低声,少许咬牙切齿:“刚刚吃饭是不是还和他一起?”   章遇宁气笑,挽上他的臂弯,拉他过去,大大方方做介绍:“这是教授让带着我一起做课题的研二学长。学长,我男朋友来找我,后天我们再在图书馆碰面,有其他事群里继续保持联系。”   瞿闻宣的表情这才缓和,不仅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还感谢人家平日里对她的关照。   等人离开,章遇宁埋汰他:“虚伪。变脸比翻书还快。”   瞿闻宣反驳:“这叫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章遇宁关心:“你吃过饭没?”   瞿闻宣戏谑:“被你和其他男人都在一起的画面气饱了。”   章遇宁:“行,不管你了,饿就饿死吧。”   瞿闻宣赏她一记轻轻的爆栗:“怎么可能饿死?我还等着吃我们的生日蛋糕。”   他今天主要的安排就是来过生日的,把错失的他的六月生日和十几天后即将到来的她的生日,折合到今天一起过,因为瞿闻宣没办法保证,她生日那天他出得了学校。   瞿闻宣如今可比她还要熟悉清华外面的各条街,牵着她出了学校门,七拐八绕。   最终的目的地是家不起眼的面包房。   进去后章遇宁方才明白,这家面包房可以的DIY蛋糕。   瞿闻宣已打过电话提前预约,和老板确认信息后,两人挑选了蛋糕的样式,戴上围裙和袖套,跟进厨房。   宁军霞擅长做菜,但并不擅长烘焙。章遇宁还是第一次看别人做蛋糕,更是第一次亲手做蛋糕。   蛋糕坯是店里准备好给他们用的,她和瞿闻宣要做的只是在蛋糕师傅的指导下抹面和裱花。   一点儿不简单的活计,光抹面就老半天,怎么都无法均匀,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章遇宁其实学得非常认真,可瞿闻宣总捣蛋,拿着奶袋在她难得挤得不错的花上搞破坏,最后没有一朵花是漂亮的,悉数歪歪扭扭,辨认不出花朵的形状。   不过两人最后没有让蛋糕师傅帮他们修饰,保留每一个亲自动手的细节。   点蜡烛的时候,章遇宁还是没忍住被蛋糕的模样丑笑了。   瞿闻宣伸手指勾掉她鼻子上沾到的奶油:“鉴定完毕,你完全没有遗传霞姨的天赋。”   章遇宁将生日帽往他头上戴:“先补你的。”   “一起。”瞿闻宣也将另一顶生日帽罩她头上,与她十指交握,“从今年开始,我们俩的生日就同一天了。”   章遇宁笑着,和他一起吹灭蜡烛。   “瞿闻宣(章遇宁),十九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记得顺手留个爪子印,向3千评论的加更冲鸭。也求个作收(作者收藏)吧,还差十几个满800,满800后我再加个更。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20瓶; 第59章   chapter 59   “我的生日礼物?”瞿闻宣向她讨要, “不能和去年一样。”   去年只是简单地亲个脸颊,现如今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地亲密,必然无法再满足他。   章遇宁今年其实有准备, 他最近一直没过来, 所以她尚未能给他。吃着蛋糕, 章遇宁先反问他:“我的生日礼物呢?”   瞿闻宣把他蛋糕里的水果全拨进她的碟子里:“等你送我了, 我再送你。”   章遇宁假意道:“如果我说我没有准备呢?”   瞿闻宣:“……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接受你三次主动的法式热吻,每次超过五分钟。”   “想得美。”章遇宁手指沾奶油往他脸上抹。   瞿闻宣趁机捉住她的手指,含住, 吮吸干净奶油, 笑意充盈:“被关在学校里出不来见你的时间里,比这更美的事情我都天天在想。”   章遇宁的指尖热烫又湿濡,酥酥发麻。   蛋糕两个人没吃完,剩一半,章遇宁打包回去给朱佳淼等人, 从柜子里捎上东西, 她又下楼去和瞿闻宣汇合。   瞿闻宣人还在打印店。他去复印照片了,复印先前在面包房里做完蛋糕后老板用拍立得帮他们拍的合影。   和他一块时, 她总被他抓拍,章遇宁永远抗议无效, 渐渐习惯,而自从上回朱佳淼她们问她看瞿闻宣的照片,她恍然自己并没有之后, 便也经常偷偷拍他。“偷”得往往没成功,因为他比她臭美太多,一发现她的手机镜头对准他, 他必然凹造型,也就变成光明正大地拍。   瞿闻宣则在那回被她索要照片之后,发现他们俩还没有过合影,开始动不动拉章遇宁一起自拍。前阵子五一虞晓羽来北京玩的几天,瞿闻宣更是借用虞晓羽的便利,疯狂让虞晓羽帮他和章遇宁合影。   不过截止目前,拍过这么多,今天这张拍立得,两人都最满意。由于仅有一张,瞿闻宣不满足于手机翻拍,所以他多复印一张。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他们第一张实体照片。   章遇宁找进店里面来时,瞿闻宣正埋头折腾他的手机。   只见他拆掉了他的透明手机壳,将合影放在手机背面,再重新套上手机壳。举起手机,瞿闻宣嘚瑟地向她展示成果:“怎样?有创意吧?这样无论我走到哪里,人家就都知道我是你的。”   章遇宁难为情:“犯得着这样嘛。”   瞿闻宣对着手机背面的照片爱不释手:“诶章遇宁,我越看越觉得像结婚照。你看看是不是?”   他递到章遇宁面前,指了指照片上他们身后的背景墙:“红的,刚好是红的。我们俩穿的又刚好都是白T。”他的拇指挡住他们手上捧着的蛋糕,“这样更像了。”   可别说……还真是……章遇宁拒绝被他调侃,否认:“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瞿闻宣歪下脑袋凑到她面前瞅她:“章遇宁,你又害羞了。”   章遇宁捶他一拳:“法定年龄都没到呢,什么结婚照。”   瞿闻宣眼角眉梢弯着,欠欠的:“……你是在暗示,如果到了法定年龄,你可以马上和我领证?”   “谁暗示了?越说越离谱。”章遇宁扭头走出打印店,掩饰自己剧烈的心悸。他该不会……这么早就想求婚吧?   “章遇宁你慢点等等我!”瞿闻宣追上来捉住她的手往她手心放东西时,章遇宁吓一大跳,紧张地一瞬不眨盯着。   最后发现他只是将她的那张照片还她。   “章遇宁,你也和我一样,装手机后面呗。”瞿闻宣建议,眼底全是细碎的笑,“显摆显摆你宇宙无敌大帅比男朋友。”   章遇宁:“……瞿闻宣你要点脸。”   瞿闻宣:“我的脸这么正点,自然要的。”   章遇宁回之以雎雎式的呕吐,珍而重之地将照片先塞进校园卡的卡套一并放进包里,旋即从包里取出个盒子,转手递给瞿闻宣:“你的。生日礼物。”   打开。   是只杯子。瓷的。印着和他QQ头像一样的仙道彰,无疑是定制。   瞿闻宣的喜欢溢于言表:“章遇宁,你应该印我们的合影,这样更切合‘一辈子’的寓意。”   “什么一辈子。我随便送的。”章遇宁假装听不懂,径自往前走。   瞿闻宣快步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大摇大摆,简直就是玩心未泯的大男孩,乐得合不拢嘴:“走,现在该轮到我送你生日礼物了。”   两人先去了林跃的出租屋,瞿闻宣神秘兮兮地拎了个包,然后带她到附近的公园。   夏日傍晚,夕阳将沉不沉之际,绿荫鸣蝉,暑热流连不退。   瞿闻宣寻到比较宽阔又无人的草地上,方才止步,让章遇宁先到树下等着,一会儿喊她了再过去,然后他自己拎着他的包继续走向草地中间,放下他的包,蹲身开始摆弄。   章遇宁托了托眼镜,微眯眼遥遥望着煌煌日光下瞿闻宣的一举一动,须臾,在他身子移动开时,瞄见个……火箭?   没错,是自制小火箭,目测半米来高。   章遇宁站不住了,迅速跑上前:“瞿闻宣,你自己做的还是网上买的??”   答案自然是——   “还用买?”瞿闻宣嗤之以鼻,有点被她看扁的憋屈,“我难道像做不出这点小玩意儿的人?”   “行,知道了,就你最厉害。”章遇宁好奇地近距离端详面前这个自制火箭。   火箭的原理其实是简单的,说到底是反作用力的推动,懂得的人自己在家用火柴棍之类最常见的物品就能完成。有时候看到一些小朋友剪掉可乐瓶瓶口反向罩住炮仗之后点燃炮仗致使可乐瓶一飞冲天,其实就是反作用力原理。   瞿闻宣做的这个,火箭筒便和塑料可乐瓶瓶身的材料一样,塑料管,不过他为了美观,外面包裹一层漂亮的半透明彩色锡箔纸,还用卡纸做了流线造型,而且应该是个二级的。   “水火箭是吗?”章遇宁问他确认。   答案同样是肯定的,并不难看出来。何况如果不是水火箭,利用水当推力,他也不可能随便带着燃料到处走。   瞿闻宣边组装,无不遗憾道:“三级的带不过来,暂时只能给你观赏二级的。不过三级的我还没完善飞行高度和飞行时间,这个二级的我计算过很多次装水量和出水速度的最佳组合,也通过水火箭比赛第一名的成绩得到验证,很diao的,章遇宁你一定要见识见识!”   章遇宁正绕着火箭转一圈,方才发现它的背面有一段贴了“宣宁一号”四个字。   注意到她的视线,瞿闻宣眼里扑扇笑意:“等三级的做出来,就是‘宣宁二号’。”   章遇宁丝毫不遮掩她的殷切切:“好,我等着。”   她没再闲着,带上他包里的空水瓶,帮他到就近的厕所装水。   来回大概三趟,瞿闻宣说水量差不多够用,章遇宁才不再去,倒感兴趣地和他讨论起他方才提到的水量和出水速度用的是什么数据。   而很快水火箭也全部调整完毕,预备可以发射了。   瞿闻宣把遥控开关交到章遇宁手里。   章遇宁莫名有些紧张,让瞿闻宣帮她喊个倒数。   瞿闻宣轻轻笑,遂她的愿:“三——二——一!”   按下开关的同一瞬间,小火箭呼啸着直直朝天空迸射而出,飞离地面,尾部喷溅的水花拖出长长的弧度优美的轨迹,锡箔纸令它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碎金般的光。   章遇宁高高仰头,脸上感觉到那些喷出的水像四散的雨点似的落下来,清清凉凉。不瞬便见小火箭在半空中解体,分离成两部分,下面的一部分先行张开降落伞,悠悠晃晃地开始往下降,上面一部分继续往上冲了一段,才同样在降落伞的帮助下掉落。   “这飞了有多高?”章遇宁问。   “在学校的几次测试,平均高度是309米左右。”瞿闻宣说,“这里的场地不适合再试验更高的高度。”   紧接着瞿闻宣倒收敛先前的臭显摆,又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的。水火箭嘛。以后一定有机会,咱们能一起在现场观赏真火箭的发射,还会见证其他更激情澎湃的场面。”   章遇宁闻言侧目。   瞿闻宣微微仰头,注视尚未完全着陆的第二个小降落伞。颈筋微浮,喉结突显,下颌线利落,神情充满憧憬和笃定。   透过他日渐蜕变的少年气,章遇宁看到他心里有火,眼里有光。   公园里有其他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循着小降落伞的位置找过来,但大多只是确认一下就走,只有两个同样是学生模样的男生问他们刚刚是不是在发射火箭,还来观赏瞿闻宣制作的发射底座和回收的火箭筒,自称是火箭爱好者,请求瞿闻宣能不能再发射一次。   瞿闻宣小气地没答应,指着“宣宁一号”四个字,说:“我只射给我女朋友看。”   话落意识到令人羞赧的歧义,他迅速纠正,重新说一次:“不是,我是说我的火箭只发给我女朋友看……演示给我女朋友看。”   瞿闻宣的舌头差点打结。   章遇宁已丢下帮他一块善后的念头,第一时间远离他,躲到树下去等他。而她还是感觉,那两位男生离开时有偷偷瞄着她笑。   不多时,瞿闻宣整理完东西拎着包过来和她汇合,两人依旧感到尴尬,谁也没开口说话,只安安静静偕同往外走。   天色半黑,路灯悉数用亮光勾勒出各自的身姿,蜿蜒于路的两侧。   出了公园大门,瞿闻宣到底还是先打破沉默:“晚饭要吃什么?”   章遇宁:“……蛋糕没消化完,还不饿。”   瞿闻宣又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图书馆还是书店?”   这是正常日程下他们的两个一起呆着的地方。   章遇宁没答,反问:“你今晚又睡林跃的出租屋?”   瞿闻宣:“嗯。”   隔一分钟,章遇宁复开口:“我今晚不想回宿舍。”   元旦到现在,半年多了,两人没再在晚上睡一个房间过过夜。   瞿闻宣当即道:“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提醒林跃今晚别来出租屋。”   没等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只听章遇宁再道:“不去出租屋了,总打扰林跃我不好意思。今晚我们再住一住民宿吧。”   今次章遇宁主动揽过订民宿的任务。   搞定得很快,在北大附近,而且针对清北两校的学生,价格有优惠。这有赖于之前潘瑶的男朋友来找潘瑶时,潘瑶的经验,宿舍卧谈会中潘瑶介绍过,章遇宁悄悄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时逢暑假,旺季,章遇宁订房的时间又比较迟,所以没的挑,只剩下一间榻榻米房。不过这里的民宿每个房间除了主题不同,倒其他太大的区别,整体舒适且干净,空间比元旦那次四合院的屋顶星空房要大一倍,不用再担心没地儿睡。虽然,榻榻米房,依旧等于只有一张床。   章遇宁洗漱完时,瞿闻宣已在榻榻米上将两床被子铺好,之间相隔的距离,大概能再睡两个雎雎,并且同样放了枕头。这回房间里枕头的储备多,瞿闻宣可能全用上了,长长的一条楚河汉界。   章遇宁觑着有些好笑。   瞿闻宣往肩头搭拉一条毛巾:“我睡相很差,章遇宁你小心晚上别被我一脚踹醒。”   “那就试试看,你踹不踹得醒我。”说罢,章遇宁将隔中间的枕头全收回柜子里,旋即拉近两床地铺,紧紧地挨一块,不留缝隙。   瞿闻宣目光升了温:“章遇宁,拉回去,别闹。”   “谁跟你闹了?”章遇宁表现出不以为意,背对他去找吹风机,不自觉舔了舔唇,“不是两床铺吗?又不是一个被窝。”   方才两人是直接从公园过来的,而她此时穿着她自己的睡裙,可见她早有今晚和他过夜的打算,并非临时起意。只不过可能一开始她没那么确定。   “章遇宁,你再考虑考虑,我睡相真的很差。”挺了挺脖子,瞿闻宣转身进卫生间。   等瞿闻宣再出来,榻榻米上两张铺依旧保持他进去前的状态。   章遇宁披散着柔顺的头发,正在悄无声息地看书,电视机开着,不过静音,屏幕上播的电视剧他不认识。   瞿闻宣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莫名不太敢靠近。   章遇宁完全从容淡定似的,转身喊瞿闻宣吃饭。   饭吃来民宿之前,两人在便利店买的便当,毕竟之前的蛋糕没办法帮他们扛到天亮,而他们也打算再出门。   瞿闻宣这才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宁宁和宣仔在一起后,留言人数比之前少一大半,估计到大结局的时候才能加上三千评论的更了【呜呼哀哉】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047066 2瓶; 第60章   chapter 60   长形小矮桌前, 章遇宁两条腿并拢,平直贴着榻榻米,由桌下穿行而放。   瞿闻宣行至她对面时, 她的腿收回去, 侧向一边曲折起, 白皙修长的两条两截小腿自他眼皮底下稍纵即逝, 被红漆的木质桌面遮挡。   瞿闻宣落座, 拆开他的咖喱鸡饭。   章遇宁将她的鸡丝凉面也推给他:“你能吃的话一并吃了吧。我已经饱了。”   瞿闻宣觑她手边的那一小盒水果拼盘:“章遇宁你修仙辟谷还是学别人乱减肥?”   鸡丝凉面被推回来。   章遇宁觉得有趣:“没有。我是真吃不下去。天气热,没太多胃口,吃吃水果差不多。我以前在家有时候也这样。”   瞿闻宣一副“你瞒不过我”的表情:“可霞姨肯定会变着法子让你吃得下去, 或者盯着你还没吃饭, 让你补回来。”   章遇宁扬眉:“……瞿闻宣你可出息了,意思是想代替我妈管着我?”   瞿闻宣朝她一啧嘴:“章遇宁你才出息了,仗着霞姨不在身边山高皇帝远是吧?我用得着代替霞姨管你?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疼你。”   明明他在耍横,章遇宁却禁不住笑容脉脉。“疼”这个字眼,神奇而有力量, 打得她心脏怦地猛撞一下胸腔。   “吃。”瞿闻宣拨开双一次性筷子, 塞进她手里。   章遇宁和他讨价还价:“嗯,知道我男朋友疼我。如果你帮我分担一半, 就显得你更疼我了。怎样?行不行?”   瞿闻宣也笑了,携裹促狭, 好看得要命:“章遇宁,你在跟我撒娇吗?”   “这算哪门子撒娇?”章遇宁不认为自己的语气怎么娇了,扛不住脸颊一热, 下意识暴力相向,桌底下轻轻踹他一脚。   两人当下坐姿使然,她的脚不小心径直踹进他的两腿之间。   “……”   前几秒, 章遇宁压根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脚上的触感不同寻常,为此她脚趾头还动了动,往里压实。同时她看见瞿闻宣的表情奇奇怪怪。   等瞿闻宣熨烫的手掌倏地捉住她的脚,她触电似的一颤,迅速缩腿,脚上皮肤与他掌心及指间的薄茧瞬间摩擦,身体又如过了遍电流,她抓着筷子埋头吃面,遮掩鼓噪的心跳激荡起的剧烈悸动。   半晌无法平复。   在这半晌之中,瞿闻宣同样一声不吭,加持了屋里静默的突兀感。   瞿闻宣先吃完,瞿闻宣先起身,走向电热水壶。   章遇宁方才掀眼皮。   他身上是件湖蓝色T恤,袖子又因为他的个人习惯撩高到肩上,变成无袖,两条手臂尽显他日渐褪去青涩的肌肉线条。   他抬手拿起水壶的瞬间,肩胛骨的形状在后背的衣料上显露。同时突显的还有他愈发宽阔的平角肩。   紧接着他带着水壶朝卫生间去。   他下半身穿休闲宽松的棉麻五分裤,黑色,腰间带抽绳。笔直的腿颀长又精健,行走间彰显着结实。   眼前忽地掠过半年多前只着裤衩的一副身体。   短短数秒。   但不自觉地长久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不瞬,瞿闻宣洗完电热水壶出来,见他要拿桌上免费提供的两瓶矿泉水,章遇宁提醒:“第一遍先装自来水烧,给壶消个毒。”   瞿闻宣从善如流,折返卫生间。   摁开电热水壶后,瞿闻宣没有先走回来,就等在电热水壶旁边,低头玩手机。   章遇宁悄然弯唇。   瞿闻宣从被她的脚轻轻踹了一下到现在,脑子就没停止过乱糟糟。他随手解锁手机屏幕,心猿意马地侧耳留意章遇宁的动静,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无意识下竟翻找到早前郑耀分享过来的邮件。   文件名贼踏马恶心:雄起。   里头是压缩包。   这玩意他手机没办法解压,必须得用电脑才成,现在根本帮不了他。   心生怒火,瞿闻宣点开和郑耀的消息框:【干你大爷】   远在厦门正开黑中的郑耀只觉莫名其妙,想不出自己和瞿闻宣一个多月没联系了,哪儿招他惹他;【发错了?】   没得到回复,郑耀便没再管。   壶里的水烧开,自动跳转至保温功能。   瞿闻宣囊手机回裤兜里,取出她今天刚送他的杯子,将水倒满杯子,也烫一烫、消消毒。   剩余的他倒浴室里,这才装矿泉水进电热水壶里,烧第二壶。   第二壶,他仍旧等在水壶旁。   等烧出开水,盛入洗干净的杯子里,用剩余的矿泉水兑出一杯温水,他才走回来。   小矮桌前,章遇宁歪着腿斜坐,手持遥控器慢慢调台。   半碗鸡丝凉面从原来她的手边,搁到他吃空的咖哩鸡饭旁。   捕捉到水杯落到她这边的动静,章遇宁转头,正见瞿闻宣信守承诺,在吃起鸡丝凉面。   “你喝什么?”章遇宁端起水杯问。   瞿闻宣伸手从他脚边的榻榻米拎起小半瓶矿泉水:“还有剩。”   章遇宁:“……现在是夏天,你给我喝热水,你自己喝凉水?”   瞿闻宣抬头:“你们女生不是喝多凉水对身体不好?”   稍加顿挫,他又嘀咕:“要我现在喝热水不是火上浇油……”   比起尴尬,这会儿缓解得章遇宁只再次发笑,并且笑出声。   瞿闻宣因为她的笑倒也彻底解了尴尬,半讪半恼:“还笑?章遇宁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始作俑者?要是刚刚再用力点,可得出大事情。”   章遇宁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地啜:“那不是没有很用力嘛。”   瞿闻宣鼻间一哼:“没用力也差点出大事情。”   章遇宁:“行,那我给你赔罪。”   瞿闻宣即刻接腔:“那罚你今晚睡我远点,免得你晚上睡觉又不知轻重踹我。”   章遇宁应声轻轻扬起细眉:“瞿闻宣,好心机,就挖着坑等我往里跳呢。”   瞿闻宣懒懒伸腰:“是你主动说要赔罪,怎么就我挖坑了?”   “你确定就这样赔罪?”章遇宁气笑,眨眨眼,慢慢说,“我原本打算罚我主动亲你。你想要法式热吻也没问题。”   瞿闻宣瞬间像被呛到,剧烈咳了两下,赶紧喝一口水,然后安排道:“留着下回补,今晚先听我的。”   三两口迅速吃掉鸡丝凉面,他收拾桌上的餐盒和垃圾,然后拎着离开房间:“章遇宁你如果困了先自己睡,我去便利店再买两瓶水。”   没撒谎,丢完垃圾瞿闻宣的确去了便利店,不过买完水他在便利店里坐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他什么也没干,只盯着便利店的门,数进来的人是单数还是双数,截止至他把手里的冰水喝光,他将空水瓶精准地投篮进垃圾桶,马上折返民宿。   用跑的。   跑回他们房间门口,瞿闻宣匀着吐息,放轻脚步,刷卡进去。   屋里仅留墙角的一盏光线昏暗的落地灯,空调的冷气静悄悄地运作,榻榻米上的被铺勾勒出章遇宁的身形。   瞿闻宣下意识上前,走两步后,他抓起自己的衣服嗅了嗅,寻思着虽然没臭味但出去这一趟到底闷了身薄汗,他当即调头进卫生间重新冲个凉。   章遇宁其实还没睡。她第一时间察觉瞿闻宣回来的动静,不过直到瞿闻宣在她旁边的铺位躺下、轻轻喊她的名字,她也假装熟睡、不给声响。尽管他并未将他的铺位远远地拉开。   “章遇宁,我知道你还醒着。”瞿闻宣的吐息忽然离得很近,“章遇宁。章遇宁。章遇宁。”   念经似的,却又比念经来得有抑扬顿挫。   旋即冷不防,她的嘴唇被他啄了一口:“章遇宁,不睁眼你会后悔的。”   架不住他的赖皮,章遇宁赏脸掀个眼皮,准备“冷嘲热讽”他一番。哪料他的“不睁眼会后悔”原来是有深意的——他上半身没穿衣服。   怔了怔,章遇宁迅速坐起来:“……你干什么?耍流氓呢你?”   瞿闻宣:“男朋友秀身材给自己女朋友看,怎么就耍流氓了?”   章遇宁:“……”   瞿闻宣先舒展手臂,连凹两个特别man的造型,然后绷住气,指向他自己的腰腹:“章遇宁,瞅仔细点,你男朋友是这个样子的,以后还会更有看头。你拥有了解你男朋友身体每一部分的权利。”   章遇宁:“……”   紧接着瞿闻宣转过身,又向她展示他的后背,臭屁出天际:“怎样?我帅得不止是脸吧?”   章遇宁终于从应接不暇的他的骚操作回过神来,啼笑皆非,拽过枕头轻轻砸他:“瞿闻宣我服了你了!”   瞿闻宣转回来,目光里不掩谑意:“我这么厉害,你不服我还能服谁?”   章遇宁心头蛰坏心思:“就这些吗?没有要继续?不是你说我拥有了解你身体每一部分的权利?现在我还没过瘾。也没有太让我惊艳的地方。”   “当然还没完。”瞿闻宣特倨傲地扬扬下巴,霍然起身脱裤子,“章遇宁,重头戏来了。”   章遇宁即刻抓起手中的枕头挡住自己的脸。   耳中传入瞿闻宣的笑。笑话的笑:“行了行了,你怕羞就不看了,否则真成了我耍流氓。”   章遇宁明白他并非激将,但她还是放下枕头直面他:“谁怕羞了?迟早我都要看的。我准备好了,你继续。”   ——她也并非逆反心理。方才太突然,她下意识反应而已。今晚她主动提出再和他过夜,就愿意接受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而瞿闻宣见状也未忸怩,重新抬手抓在自己的裤头上,迎着她一瞬不眨的目光,脱掉休闲裤。   章遇宁比元旦时更清楚地端详他这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躯体,眼角不动声色地随加速的心跳直蹦。   瞿闻宣只觉她的双眸有温度,因着她的来回逡巡,他的体温亦不断爬升,越爬升,他的身子越僵硬,愣是绷着口气,抵抗其他反应。   可当章遇宁的视线明显逗留,瞿闻宣到底没忍住,背过身:“行了章遇宁,看这么久,你也不怕我冷?”   章遇宁:“……我怎么觉得你很热才对……”   “我一年四季都是火炉,自然热。”瞿闻宣不否认,裤子也来不及捡,想马上进卫生间。   却听章遇宁说:“这就结束了吗?没完吧瞿闻宣。你还有地方给我看。”   瞿闻宣:“……章遇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色?”   章遇宁:“……别耍赖了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现在打算反悔?”   瞿闻宣麻溜地用实际行动巩固他的信誉,除掉自己身上最后这点遮掩,然后转回正面——   不期然发现章遇宁竟已悄无声息地一|丝|不|挂。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昨天作话之后,有三、四个从来没冒过泡的宝贝儿赏脸出现了【捂脸】日常提醒看完可以顺手按个爪子印哟。作收还是差十个可以换加更呀。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子妤、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模 5瓶; 第61章   chapter 61   她多少还是不太好意思, 坐在铺位上,双手环住她自己抱住膝盖。   饶是如此,一刹那间的视觉冲击, 足以令瞿闻宣双眸干得冒火, 浑身血液沸腾, 体温至新高, 烫得如油泼。   而章遇宁此时倏地连手臂也松开。   瞿闻宣如梦方醒, 回过神来,登时扑上前,卷起被子迅速裹住她, 抓狂得要原地爆炸:“章遇宁你脑子不清楚是不是?!”   章遇宁其实也羞得发烧, 但她对自己明确想要的,向来不忸怩,所以目光坦荡荡:“这不是礼尚往来?你满足我对男性身体的求知欲,我也让你了解我的身体。”   瞿闻宣直接飙了个艹:“我愿意给你看是我的事,谁要你这时候礼尚往来了?”   章遇宁笑:“我也是非常愿意的, 又不是被你强迫。”   瞿闻宣气急败坏:“反正我不看!你快把衣服穿上!”   他起身要走, 章遇宁拉回他,将身上的被子分一半给他, 抱住他的手臂,和他拢在一块。她凝定他的双眸, 蹙眉:“瞿闻宣,你怕什么?难道你并不坚定,以后我们是要一直走下去的?”   “不是。”瞿闻宣先是第一时间矢口否认, 随即他明显又有所迟疑,“章遇宁,我想要和你一直走下去, 但——”   章遇宁拉他低头,她用唇堵住他后面的话,随即摸着他的唇线:“想要就一起努力达成,不用但是。瞿闻宣,你应该比我自信才对。”   “这件事和自不自信没有关系。”瞿闻宣挺了挺脖子,“我想成为一个更负责任的人。我们现在年纪还太轻。再等两年吧,章遇宁。”   章遇宁:“……瞿闻宣,你的言外之意是我太主动?”   警钟打响,瞿闻宣:“不是!”   章遇宁:“你还记不记得先脱衣服的人是你了?”   瞿闻宣:“行,我给你赔罪,我不该耍流氓。”   说完他觉得这话怪耳熟的。   只听章遇宁接腔问:“那你认为该怎么罚你?”   瞿闻宣:“……罚我今晚睡你远点。”   章遇宁的视线这时被他的鼻子吸引,惊吓:“瞿闻宣你流鼻血了!”   十五分钟后,章遇宁整齐地穿着睡衣坐在小矮桌前,一会儿看看卫生间的方向,一会儿低头继续滑动手机屏幕的界面,面红耳赤地浏览潘瑶以她自身经验临时向她传授的某些新知识。   章遇宁在性|知识方面的储备上不充足,不确定瞿闻宣这样流鼻血究竟严重不严重,而百度又不靠谱,犹疑再三,五分钟前章遇宁没忍住,给潘瑶发了条消息。   潘瑶太精明,一下从她隐晦的言辞中猜到情况,质疑章遇宁:【你和你男朋友不会连边缘性|行为都还没有吧?】   章遇宁大致明白“边缘性|行为”是什么意思。   潘瑶已默认她的回答,很快再发来:【天呐,你们两个怎么忍受得住?你男朋友和你一样的年纪吧?是你不愿意,还是你男朋友太纯情?】   章遇宁想说两个都不是。   潘瑶压根不在意答案是什么,噼里啪啦好几张图片发过来,直接向她教学,不让男的进去的情况下,如何纾解欲望享受性|爱。   图片是日式漫画,线条简单的一男一女,动作清清楚楚。   潘瑶:【容量不够大,不然我发你两三个简短的小视频,更直观】   章遇宁:【别了】她怎么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点开?   潘瑶:【遇宁,你平时就该在宿舍多和我们一起看点情|色片,现在不至于捉襟见肘】   卫生间的门传来动静。   章遇宁囊起手机。   瞿闻宣是下半身围着条浴巾出来的,手背在身后,解释:“那个,章遇宁,我现在两条裤衩都不小心弄脏了,没的换,所以暂时只能先这样。我洗完了,今晚晾一晾明天早上就能穿。”   “嗯。”章遇宁点头,心道他这条浴巾有或没有毫无区别。她如今一见到他,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他什么也没穿的样子。   瞿闻宣走去拿了个衣架,背对她一通捣,不多时,他的两条灰色裤衩挂在空调的出风口下面——这个房间没阳台。   略一思量,瞿闻宣又取下来,视线在窗户和卫生间之间徘徊。   章遇宁帮他一锤定音:“别折腾了,就挂空调下面。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裤衩。”   瞿闻宣回头瞪她:“章遇宁你还说,不晓得我发现当时裤衩掉到你的窗口时有多尴尬?”   章遇宁:“……不觉得。你下来拿的时候我看着非常淡定从容。”   瞿闻宣也不怕承认:“我装的行不行?”   章遇宁忍俊不禁,提醒他把T恤先穿上小心着凉。   “没事,我热得很。”有了一次在她面前光身体,现在在她面前光膀子,瞿闻宣自然多了。只是到底他浴巾下面空荡荡的,没底气,他也不乱走,钻进他的铺位里,用被子再盖上一层。热就热点,好歹捂得严实,比较有安全感。   章遇宁索性在帮他将空调的问题再调低些,问:“刚刚的水果我没吃完,还有凉白开,你要不要降降火?”   瞿闻宣这会儿倒放得很开,手肘枕着脑袋,侧身道:“水果和凉白开能降的火和我的火又不是一回事。”   随着话落下,他侧身的姿势也维持不住了,不是其他,就在于他现在暂时不能盯着章遇宁看。虽然章遇宁的睡裙款式并不暴露,但阻止不了他的目光自行穿透布帛,满眼浮现的全是不久前灯光下她跟剥了壳的鲜嫩鸡蛋似的未着寸|缕的模样。   那是最曼妙的油画也比不上的美好场景。   光几秒钟的回忆,瞿闻宣的心火再次燃旺。   屋里的灯关得依旧剩墙脚落地的那盏。她的脚步朝他靠近,停在他背后。瞿闻宣嗅到淡淡的她身上的香味。   等她窸窸窣窣的动静停止,瞿闻宣到底没舍得浪费和她独处的夜晚,翻身回去看她。   章遇宁同样侧卧着,正在相距半只手臂开外的位置悄无声息注视他。   视线一经触碰,无形的火花滋呼啦嚓肆意喷溅。   今次换章遇宁主动越过楚河汉界来吻他。   一开始没躲,致使四片唇瓣贴合上后,愈发难以拒绝,瞿闻宣心想那就亲一会儿吧,这回见面的确还没好好亲过她,在亲吻上的尺度和把控力,他业务熟练,比较有数。   架不住的是章遇宁今晚比平日热情,而瞿闻宣又没穿衣服。   腰间的浴巾松开的瞬间,瞿闻宣钳制住她,吐息极其不平稳:“章遇宁你哪儿学来的?”   章遇宁向他递出手机。   觑一眼屏幕上的图片,瞿闻宣脸色变了:“章遇宁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章遇宁被他的反应逗笑,扬眉:“和你向苍老师学习生理知识一个道理。”   瞿闻宣当即删掉图片。   章遇宁没阻止,气喘不匀说:“瞿闻宣,我想和你实践一下。高考之前都有好几次模拟做热身,现在我们不开始练习,别说再等两三年,就算五年十年后,还是不可能准备好。”   不及瞿闻宣回应,章遇宁继续道:“我知道你也很想,你不要否认。我之前认为这件事情上我们应该顺其自然,可最近我发现你有点过度违背心意。现在很明确,我一定会守住自己最后一道防线,不妨碍你坚持你的所谓责任。这样你仍旧瞻前顾后的话,我保证立刻离你远远的。”   “你眼睛别红啊章遇宁!”仿佛回到躲她半年后还是忍不住现身和她见面的那个晚上,瞿闻宣深深自责又无措。   章遇宁用力掐一把他手臂:“瞿闻宣,我也是要面子的,再主动下去我真成倒贴的了。”   “怎么轮得到你倒贴?我倒贴都来不及。”瞿闻宣抱住她,他的皮肤紧紧贴上她的。   章遇宁挨着他蓬勃跳动的胸腔,静默不语。   须臾,瞿闻宣复开口:“章遇宁,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也漂亮得要我的命。”   受他热烫体温的影响,章遇宁的脸颊隐约又发烧:“瞿闻宣,都是因为你,我才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   瞿闻宣讪讪:“那我岂不更不了脸?不仅主动脱精光给你看,还当着你的面直接……硬了。”   他一旦直白起来,什么都敢说,现在这句又突破以往的尺度。他话里指的是刚才,而这档口章遇宁正清晰地感受到大腿的某块皮肤被他硌着,火烧一般。   “你不舒服对不对?”她问。   瞿闻宣承认:“非常不舒服。”   “我也不舒服。”章遇宁大胆道,“瞿闻宣,你比我更懂得,该怎么做让我们都舒服。”   瞿闻宣应声一掀被子,笼罩到他们的头顶为止,和她一起锁进被子里。   两人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对视。   瞿闻宣先覆手掌到她的大腿上,来回摩挲。她的睡裙早在方才接吻的过程中撩高至腰间。   不多时,瞿闻宣的掌心通过她的睡裙从她后背穿出到达她的后颈,将她压向他。他的嗓音失去日常的润朗,格外暗哑,笃定道:“章遇宁,好好享受。虽然第一次有机会实践,但我丰富的理论储备绝对不会叫你失望。”   臭屁轰轰的劲儿丝毫不减。   章遇宁轻轻咬唇,抑制不住颤抖。她回忆从潘瑶那儿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那点东西,捺下羞耻,双手往他那边去:“我也尽量不让你败兴。”   然,刚找对地方,章遇宁手心倏地一片黏稠。   而瞿闻宣整个人如同遭受天大的打击,脸色于发青、憋红、拉黑之间变幻,神情异乎寻常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这章写好久噢,写得我还特别困【抠鼻】宣仔你自己反省为什么我会写得犯困——噢,你现在正难以接受自己突然变成“秒哥”这个残忍的事实上,没空反省,哈哈哈哈。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178773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nm 2个;麦子妤、歪歪、紫月听雨阁、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岭南棉树下的小燕子 65瓶;么么美哒哒、summer模 5瓶;你好 1瓶; 第62章   chapter 62   章遇宁从卫生间洗干净手出来, 瞿闻宣仍弓着身体躲在被子里疗伤,整个人强烈地透露着“我不接受”的忧伤。   她小心翼翼走回去,重新躺下在他身侧, 拉开被子的一条缝隙钻进去:“瞿闻宣。”   他背对着她不吭气。   章遇宁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轻轻吻他赤|裸的背, 希望能安慰安慰他。   不消片刻, 瞿闻宣转过身来, 和她面对面。他满面阴霾,郑重其事声明:“章遇宁,我的身体很好, 我没有不行。”   章遇宁:“……嗯, 我知道你身体很好。”   瞿闻宣递手机到她面前:“你看清楚。”   屏幕显示着他搜索的网页,网页上有被他特地划重点出来的段落,大意为和他同龄的人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有专家特地解答,其实是正常现象, 并非哪哪出问题。   章遇宁盯着上面直白的字眼, 其实是羞赧的,但相比之下瞿闻宣为他自己辩驳的较真劲儿更好笑。当然, 为了不加剧他自尊心的受伤,章遇宁从刚刚到现在竭力保持平和的表情。   她点头:“嗯, 我知道。”   瞿闻宣却看穿她:“章遇宁,你心里在偷笑。”   章遇宁否认:“我没有。”   瞿闻宣:“你有。”   章遇宁:“我真没有。”   瞿闻宣:“有就有,实话实说, 没关系。”   章遇宁默两秒,承认:“好吧,我有。”   他要是之前没臭屁地放大话, 不至于后面对比惨烈。   瞿闻宣又肉眼可见地不高兴:“章遇宁,这时候你这么坦白做什么?”   章遇宁:“……是你要我实话实说没关系。”   瞿闻宣:“你没看出我的潜台词是希望你坚定地否认到底吗?”   反正认都认了,章遇宁便不再控制表情,索性肆意弯唇:“瞿闻宣,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瞿闻宣:“人生遭到重创,想要女朋友哄一哄很过分吗?”   原来传闻是真的,但凡男的,都把自身这方面的能力看成天大的事。稍一忖,章遇宁进一步挨近他,双臂环上他的颈子,烧着发烫的脸颊亲了亲他:“喏,哄你。”   瞿闻宣总算笑了:“章遇宁,哄得不够。”   他压过来,抬高她的下颌,加深也加长这个吻。   “章遇宁。”他的吻慢慢移到她耳廓。   “唔?”   “刚刚那次不算,现在才是开始。”   章遇宁听言又很想笑,但瞿闻宣撩着她睡裙徐徐游荡的手迅速剥夺她所有感官的注意力。   瞿闻宣老神在在,这会儿又恢复成非常有经验的样子:“章遇宁,你先别乱摸我,我会自行把控进度,再引导你该做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之前他的意外,是她的过错导致的。不过她也的确没经验,那会儿他突然那样,一开始她还没意识过来怎么回事,第一反应便是她哪里做不对不小心弄伤他。章遇宁打算应允他,怎料一张口溢出的是奇怪的吟声,陌生得她根本不相信发自她的嘴。   瞿闻宣比她反应更大,低低爆了句粗:“艹……章遇宁你——”   章遇宁困惑于他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便因陷入愈发急促的喘息不止而无暇——   瞿闻宣喉结轻滚,眸底幽深又暗沉:“章遇宁,你的自制力比我强,等下万一我失去理智,无论如何,你也绝对不能心软,不许放我进去。听见没有?”   最后四个字,横得不行。   “……”   事实上瞿闻宣完全低估了他的自控力。除开本身的欲望,章遇宁也是真的想弄明白潘瑶发来的那几张图片里的事情究竟实际体验如何,以致她中途质疑过瞿闻宣是不是理论知识的储备水平根本不够段位,瞿闻宣受到激将,才为了证明他自己,满足章遇宁的好奇心。   潘瑶曾经在她们宿舍的夜间卧谈会交流过,如果男方没经验,女方的第一次多半不会太享受。   章遇宁心想,她这严格意义上并不算第一次,所以没觉得不舒服,倒也不能算推翻了潘瑶的言论。   冰火两重天的夜晚。冰是空调的凉意,火是瞿闻宣的身体。他不是大火炉——大火炉也得添柴火才能维持——他自身便能源源不断地发热发烫。   翌日章遇宁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她的一只手臂是放在被子外面任凭冷气帮她平衡温度的,就因为她被瞿闻宣抱在怀里睡,热得直出汗。虽然根本没睡几个小时。两人皆怀揣有强烈的求知欲,后来即便没再继续做模拟题,也仍相互研究题型。   章遇宁没立刻起床。她今天很犯懒。   除去思想上的犯懒,身体上其实也稍微有点夜里留下的后遗症,让她什么也不愿意做,难得地只想赖床。   大概爱情真的使人玩物丧志吧。而她倒挺享受为他破例。   瞿闻宣不知何时也醒了,章遇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时,发现他有点呆地盯着她。   与她的视线对上后,他抬手来抚住她的脸颊轻摩,笑意从他的眸底晕染而出:“章遇宁,你打我一下。”   她一头雾水:“什么?”   瞿闻宣低下头来吮住她的下唇瓣,吮够了才说:“好想以后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睡在我怀里的你。”   章遇宁:“……你好虚伪,昨天晚上是你一直让我睡你远点。”   瞿闻宣:“那我不是就怕像现在这样,得到越多,妄想得越多。”   章遇宁:“你最有理。”   瞿闻宣明显也想怼她一怼,故意问:“章遇宁,你老实回答,体验如何?我说过绝对不会叫你失望吧?”   章遇宁不愿意他得逞:“很值得骄傲吗?你只不过捡回了你自己先丢掉的脸。”   瞿闻宣瞬间变脸,重现那副五彩缤纷的神色。   见状章遇宁心头一磕,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拿这件严重伤害他自尊的事作为调侃。   瞿闻宣倒转眼又笑开:“章遇宁,你的意思其实还是承认了你很满意我的表现。”   章遇宁又为自己那几秒钟的反省感到后悔,掐他:“瞿闻宣你臭显摆什么呢。”   “我就显摆了呗。”瞿闻宣满是促狭,“我不仅要显摆你很满意我的表现,也要显摆……”最后几个字他贴到她耳廓说完,“你也让我很舒服章遇宁。”   章遇宁推开他:“既然醒了,你起来泡浴巾和床单。”   不可避免,浴巾和床单都变脏,如果她就这么留着它们给民宿的人收拾,即便素不相识,她想象着可能会被陌生人猜到住在这间房里的他们做了些什么,她也没丢不起那个脸……她可用了学生证换了优惠价……   瞿闻宣非但没起,反而越拥她越紧:“还早,再抱会儿。退房前我保证完成任务。”   章遇宁其实也想多珍惜和他这样的亲密时间,故而没反对。就是抱着抱着她察觉,他的身体好像又……   而瞿闻宣现在不仅没有不好意思了,甚至主动凑她耳边低语:“章遇宁,这是新知识点。”   章遇宁觉得他好欠:“……我知道。不算新的。”   瞿闻宣:“你那只是知道‘晨’和‘勃’两个字组在一起是个词,但没亲眼见过这个词真正长什么样。”   章遇宁突然想钻地缝了:“……不都是……算亲眼见过了。”软的反义词,她实在讲不出口。   瞿闻宣强调:“不一样,真的不一样,章遇宁其实是两种状态。”   “哦。”章遇宁很敷衍。   瞿闻宣歪下头来瞅她的表情:“章遇宁,你现在才懂得害羞了?昨晚怎么就那么厉害,尽招我。”   这下章遇宁真被他激将到,先从旁边摸来自己的眼镜戴上,然后果断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他自然是光着的,于是很方便她一眼看到,怎么就不一样了。   猝不及防,瞿闻宣先愣了愣,旋即火速拉回被子,恶人先告状:“章遇宁一大早的你怎么耍流氓?”   章遇宁:“你一直和我说不一样,难道不是暗示我看?”   瞿闻宣:“我没有。”   章遇宁:“你有。”   瞿闻宣:“我真没有。”   章遇宁:“瞿闻宣,实话实话,没关系。”   瞿闻宣自己重新先开被子:“行,你接着看吧,好好观察。”   “流氓!”章遇宁笑着用枕头砸他。   事实证明这种事情一旦放开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会上瘾,会记挂,会变着花样一步步深入。   虽然两人分别越来越忙,约会的次数变成差不多一个月一回,但到这年年末,两人聚首的四、五次里,每次最重要的一件事,都是一起做模拟题。瞿闻宣认为模拟题就是模拟题,终究不是高考,章遇宁心里的想法则不一样,他们对彼此身体的日渐熟悉程度,在她看来根本和高考无异。   这是章遇宁认为圆满的一年,从瞿闻宣终于肯露面,到转眼又跨年。纵使今年跨年夜,她没能如愿再有瞿闻宣陪在身边。不过瞿闻宣赶在零点给她来了通电话。   章遇宁庆幸自己有所期待,为此虽然被朱佳淼和潘瑶拉去唱KTV,但她一直关注手机的动静,才能在嘈杂的环境中及时留意到电话,成功和瞿闻宣再次成为彼此第一个道“新年快乐”的人,保持住三年的记录。   可瞿闻宣并没办法和她通过电话多加温存。最近他参与进个项目,赶进度中,项目组里人人熬夜得眼红,他假意借倒咖啡摸到这个瑕隙偷偷打。   章遇宁早留意到号码不是他的号码,揣测他是不是违反纪律。但如果已违反,她多说无益,只赶在他挂电话前,抓紧时间向他确定今年春节回家的日子。   瞿闻宣突然变沉重:“……本来打算之后见面再和你说。章遇宁,我今年应该回不去了。”   “你要回你妈那里过年?”心里其实预感并非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听瞿闻宣道:“不是,我可能得提前半年离开北——”   通话这时蓦然终断。   他也没再打来。   他话没讲完。   但最重要的意思传达到了。   章遇宁抱着手机,蹲到地上,一时之间脑子空空,没有任何想法。   顷刻,她浑浑噩噩被朱佳淼和潘瑶拉回包厢:“就说怎么倒计时不见你人,你一个人跑出去干什么?新年快乐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宁宁!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两人开开心心拥着章遇宁,向章遇宁补上祝福。   章遇宁辗转在“心想事成”四个字上,头一回生出不愿意瞿闻宣继续就读现在这个学校的可怕念头。   ——是的,可怕的念头。   太可怕。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自私的人?   她也不应该这么脆弱的人。   最重要的是,去年的这一天,是她在明知瞿闻宣最多只能北京呆两年的情况下,仍旧不畏将来,抱着珍惜的心态决定和瞿闻宣好好享受剩余时间里的同城恋爱,现在她又承受不起自己当初的选择吗?   朱佳淼和潘瑶送完祝福,冷不防发现章遇宁悄无声息地泪流不止,吓得以为章遇宁和瞿闻宣分手了。   章遇宁又一次在朱佳淼和潘瑶的陪同下喝了很多酒。不过这回朱佳淼和潘瑶皆清醒,仅她一人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为了等瞿闻宣的再次联系,这次寒假,章遇宁拖到大年二十六还没回清荣。她没隐瞒宁军霞真实原因,坦言相告。很有可能,这是往后几年里,她和瞿闻宣的最后一次相聚。   终于,在大年二十七这天凌晨四点半,章遇宁从睡梦中惊醒,慌手慌脚地摸到手机,赶在响停前接起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麦子妤、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绿 10瓶;你好 1瓶; 第63章   chapter 63   接通后, 章遇宁不出声。   电话那头的人则也不讲话。   不过章遇宁知道一定是瞿闻宣。   他们安安静静相互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各自心内浪涛翻滚。   章遇宁猜测,瞿闻宣打这通电话前, 大概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说, 也多半抱有这个时间点她极大可能接不到的念头。   须臾, 瞿闻宣微不可闻一声叹气, 到底先开了口:“章遇宁, 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章遇宁弯唇:“做梦梦见电话响了,一睁眼,发现手机真的在震。”   她的语气虽轻快, 但瞿闻宣听着这话的内容, 心里是难受的。   察觉背景里有播报车次的声音,章遇宁神经一绷:“瞿闻宣,你现在在哪里?”   瞿闻宣:“……火车站。”   章遇宁差点说不出话:“……你已经不在北京了?”   “还在。”瞿闻宣告知,话音一转,“七点半的车要走。章遇宁——”   “哪个火车站?”呼吸一刹失律, 章遇宁迫切打断他, “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瞿闻宣语气难掩意外:“你还没回清荣?”   章遇宁忽然有点恼火:“你还没和我再联系,我怎么可能就先回去了?——你先回答我我究竟可不可以去送你?”   时间不多了, 她不想连道别都没有就这么放他离开。   瞿闻宣迟疑:“章遇宁,现在天还是黑的。”   “你就告诉我可不可以?”章遇宁已然将手机调成免提, 径自开始穿衣服。   瞿闻宣其实也是高兴的:“可以!你来!”   一言出,章遇宁穿衣服的动作极力加速。   可章遇宁在学校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租车。   两人一直接着通话没有挂断, 瞿闻宣不舍得章遇宁挨冻,让章遇宁回宿舍,章遇宁置若罔闻。   什么是“急得想哭”的感觉, 章遇宁第二次经历。第一次是在她眼睁睁看着瞿闻宣遭到群殴而她无能为力。不过那回比起急,更多的害怕,后来也的确也吓哭了。而今次,章遇宁无助之下实在等不住,见到有车经过,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上去拦,吓到了车主,车主经不住她的拜托,好心送了她一程。   总算,章遇宁得以在五点四十一分抵达北京西站,下车后,她飞快朝和瞿闻宣约定的麦当劳跑,只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她折进去两三分钟迅速买了东西。   瞿闻宣就站在麦当劳门口的麦叔叔人像旁边,最外头套一件长款厚实的军大衣,显得他愈发优越醒目。   他也第一时间捕捉到章遇宁狂奔而来的身影,快步朝章遇宁飞奔而去。   一个如鲸向海,一个似鸟投林。   落入他怀中被他紧紧实实抱住的刹那,章遇宁悬了一路的心踏实下来。她一秒钟也不耽搁,即刻拉着瞿闻宣,就近走入一家小旅馆,开了个房间。   瞿闻宣以为章遇宁只是想有个两人独自讲话不受人打扰的地方,可进门后章遇宁二话不说就吻他。   瞿闻宣被她一点即燃,迅速反客为主。   等章遇宁摸出衣服口袋里的套子交给他的时候,瞿闻宣反应过来他又想错了,她今天不是仅仅想和以往一样继续做“模拟题”,而是要直接“高考”。   瞿闻宣直接丢垃圾桶里,表情少许凶:“章遇宁,你越来越能耐了,不是说好再等——”   “那你倒是给我个明确的时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章遇宁比他更凶。   瞿闻宣哑口。   章遇宁爬起要去捡回来。   瞿闻宣捞住她的腰,按她回床上,又是一通绵绵密密的吻。   章遇宁第一次发现和他接吻也有不甜的时候。非但不甜,还又苦又涩。   她还不放弃,仍尝试说服瞿闻宣:“你不觉得我们俩现在彼此熟稔到这份上,根本不差最后一步吗?你就不怕接下来分开这几年,我遇到其他男人,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什么也没捞着?”   瞿闻宣脸上的线条透露着他当下极致的冷静。他拨开她不小心吃在嘴边的一绺发丝,嘴唇微微张开,嗓音低而缓:“章遇宁,不要特地等我,不要再浪费你的青春,如果遇到更好的男人,你就——”   “瞿闻宣你混蛋!我跑来是为了听你讲这种话吗?!”章遇宁又捶又踹,从未如此失态过,红着眼,“我给你一次重新说的机会!只一次!你真愿意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瞿闻宣一开始不做任何反抗由着她打,可很快他发现,她没打疼她,反倒她的手撞上了几下床柱,他便重新桎梏住她。而他见不得她眼泛泪光的样子,他心疼。   他也憋屈得慌。他看得出来她说只一次机会就是只一次机会。他彻头彻尾认清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意!我踏马不愿意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章遇宁你要是敢!就是逼我去死!你必须等我回来!”   既然他实话实说了,章遇宁也实话实说:“瞿闻宣,我也很自私,我不愿意你走了,我希望你为了我留下来。”   可如今已经来不及挽留了。   她也不可能真狠得下心扼杀他重新捡起的梦想。就像他打定主意,在没能真正要得起她之前,绝不拿走她的全部,纵使她不介意。   章遇宁紧紧环住他的颈子,瞿闻宣亦死死回抱住她。两人皆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口,一句话也说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很慢,又很快。   瞿闻宣缄默地从她身后圈住她的腰,章遇宁平静地弓着身体往后倚靠他怀里,交扣他的十指,轻轻蹭他的下颌。   他今天有点邋遢,章遇宁猜他是可能在连续熬夜赶项目进度中直接被拉来火车站的,所以连电话也只能来火车站之后抽时间打给她。   她盯着地上他的军大衣:“哪儿来的?你不是说你只是接受半军事化管理,并不是军人?”   瞿闻宣:“我跟别人借来的呗。又不是只有军人才能穿军大衣?没看见四处都是老大爷穿着御寒保暖?”   章遇宁:“瞿闻宣,都要分开了,你还冲我横?”   瞿闻宣:“你快也横我。我就是要抓紧时间横。”   章遇宁:“……你最有道理。”   瞿闻宣笑得吐息悉数喷她后颈上,叫她痒得很。   短暂的又一次沉默后,瞿闻宣自她的后脑勺往下亲:“章遇宁,我会争取尽快回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章遇宁还是差不多那句话:“瞿闻宣,既然选择去做,就全力以赴、做出成绩。”   瞿闻宣促狭:“真心话?”   章遇宁:“真心话是希望你尽快回来——但这和你全力以赴、做出成绩并不冲突。”   “好。”瞿闻宣应允,“章遇宁,你永远是我最大的动力。”   他手机响的时候,章遇宁率先从滚烫中抽离回自己的神思,摸到他腕上的手表查看时间:6:45.   瞿闻宣接起电话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对那头的人说:“好,我马上回去。”   章遇宁帮他从床尾捡来他的衣服:“十分钟前我就提醒你了,是你非赖着。”   瞿闻宣还是非得打趣:“这样你也撇清不了干系,章遇宁我就是因为你才没有了时间观念。”   章遇宁:“屁咧。”   这俩字从她嘴里吐出,不啻于石破天惊,正在快速穿衣服的瞿闻宣先是一个趔趄,旋即凶巴巴:“章遇宁你学我什么不好非学我说脏话?”   章遇宁反驳:“学你说脏话总比学你臭屁强。”   瞿闻宣:“什么‘臭屁’?是‘骄傲’成不成?你希望我说,‘我最骄傲的事情是有章遇宁做我女朋友’,还是希望我说,‘我最大的臭屁是……’”   他故意拖长音,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   章遇宁拿枕头丢他:“瞿闻宣你怎么这么欠呢!”   “只这样怎么够教训我?”瞿闻宣凭空接住枕头后,单膝跪坐来床上,撩开他的衣袖,伸出小臂到她嘴边,“章遇宁,你咬我一口吧。用你最大的力气。咬死我也没关系。”   眸底波光轻漾,章遇宁没和他客气,更没有迟疑,双手一起抓住他的小臂,如他所愿,狠狠地下嘴,齿尖陷进他皮肉里的这七、八秒间,她盯着他,他双眼同样一瞬不眨。   松开嘴时,她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章遇宁背过身,躺回床上:“快走吧,再不走你赶不上车了。”   瞿闻宣捡起军大衣,转身,打开门,走出去,带上门前,前所未有坚定地撂下话:“章遇宁,等我回来娶你。”   章遇宁一动不动。   不多时,她下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条细缝,捕捉雪地上渐行渐远的瞿闻宣的背影。   至他完全消失,她摸出手机:【瞿闻宣,如果我见到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多的人,面对更好的选择,发现你也没多好,我真的不一定会等你】   —   在就业前景更好的经管学院和更喜欢的数学系之间,高考那年,章遇宁选择了前者;读硕这年,章遇宁选择了后者。   身边的同学大多不太认同她的选择,倒并非看扁数学系,章遇宁这样既学经管又特地攻数学,据就业市场的反馈,其实也是受欢迎的。只不过论起数学系,清华的确逊色于隔壁北大,朱佳淼和潘瑶多少有点替章遇宁不值当。   章遇宁自然清楚隔壁的数学系多厉害。这也是高考报专业那年她权衡的其中一个因素。可学校都在为数学系的发展努力壮大师资,她也该对学校多点信心。她没去过隔壁学校试着听一听他们的课,她觉得本校本院系的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可爱,她也很喜欢数学系的氛围。就她个人感觉而言,数学系较经管学院,少些许浮躁。   读研期间有补助,章遇宁倒不用给宁军霞再增加三年学费负担。她争取到的奖学金也能补贴一部分她的生活费。需要向宁军霞愧怍的是,她得推迟三年进入社会、参加工作、正式经济独立。   大四毕业典礼,章遇宁让宁军霞来北京,和瞿正民一起。章遇宁带他们玩了两天,送他们回去那日,瞿正民才终于显露出一丝遗憾,因为没能参加瞿闻宣的毕业典礼。甚至他们连瞿闻宣究竟有没有毕业典礼都不清楚——   离开北京后,瞿闻宣被管得更为严格,逢年过节才能打电话,且报备的只能是一个亲人的电话,瞿闻宣选择了章遇宁的号码,所以关于他的所有消息,只能从章遇宁这里得知。而实际上,他们每次根本聊不了多久,电话里多数时候也是章遇宁讲点她的近况,瞿闻宣无法透露他的生活,以致有一次章遇宁没忍住戏谑,他很像进监狱改造的犯人。   瞿闻宣当时的回应是:“监狱的犯人还能允许被人探视。”   章遇宁为他这句吐槽捏把汗,因为她清楚,他打出的每一次电话,是有录音监听的。   她是大三那年除夕夜接瞿闻宣的电话获知此事。彼时她喝了点酒,微醺,比较放得开,直白坦言思念之情,还在瞿闻宣的诱导下,说想再和他睡在一起,瞿闻宣没忍住笑,才告诉她有第三个人在听着。   难以想象,原先只能在影视剧中出现的监听,竟然当真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且就在她和瞿闻宣身上。继那之后的一次通话,她便不太放得开,瞿闻宣后悔到不行。   而大四毕业后,章遇宁连这次数少而时间短的电话也接不到了。   瞿闻宣仿佛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研二的暑假,章遇宁去见了林跃。   大四毕业后林跃去了美国进修,这两天刚回国。   当然,她不是来向林跃打听瞿闻宣的消息,非常纯粹的老同学见面,郑耀和虞晓羽组的局——这对青梅竹马的冤家到底还是在大四毕业前夕在一起了,契机仍旧是毕业季的限定男友,虞晓羽高中没有恋爱留下的遗憾,到大学也没能弥补,眼看又要单身着毕业,郑耀主动提出再给她当限定男友,虞晓羽同意了,这一回却没能再甩掉郑耀,被郑耀扎扎实实套牢。   两人毕业后均留在厦门,这次前来北京自然不是专门为林跃接风洗尘,恰好他们前往西亚某个小众国家旅游的飞机只能从北京出发到其他国家转机。   虞晓羽还藏着掖着,快散局时才和郑耀一块邀请章遇宁和林跃参加他们的婚礼:“怕你们今年又不回老家,我们提前半年通知你们。预订伴娘团和伴郎团的成员,跑不掉~”   郑耀感叹:“要是瞿闻宣也能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上个章节被宣仔害惨了,一直出不来,我这章写完好久了,现在只能先放出来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好 1瓶; 第64章   chapter 64   虞晓羽要被郑耀气死:“你无缘无故突然提瞿闻宣做什么?”   郑耀费解:“怎么无缘无故了?不是在说伴娘团和伴郎团?瞿闻宣要是能来, 肯定和林跃一样当伴郎。他之前不是嘚瑟他最先脱单?我不得炫耀回来,我后来者居上先结婚了。”   虞晓羽不听郑耀的理由:“他都不能参加,你提这么多有什么用?”   郑耀似乎有些生气:“你这女人怎么又无理取闹?还不准我提我好哥们了?”   眼瞧两人间的硝烟味渐浓, 章遇宁出面息事宁人:“晓羽, 如果你是觉得应该照顾我的感受, 那没必要。我和瞿闻宣又不是分了手, 可以在我面前提他, 我不会怎样。”   虞晓羽:“还是阿宁你和我比较有默契。我知道你和瞿闻宣没分手,但这不是怕万一你不开心嘛,他都杳无音讯两年了。”   章遇宁笑:“你想太多。”   已然恍然的郑耀附和:“就是, 你想太多了。”   “我不想多一点, 难道和你一样总是没眼力见吗?”虞晓羽直瞪眼,紧接着滔滔不绝向章遇宁吐槽郑耀这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讲话仍旧不爱过脑子,前阵子才因为不懂得看领导的脸色而白白丢了升职机会。   郑耀没理虞晓羽,径自和林跃继续聊了会林跃在美国的生活, 好奇林跃有没有交个美国妞女朋友。   听闻林跃依旧单身, 郑耀赶忙说:“那我让晓羽的伴娘团多安排几个好看的姑娘,兴许到时候能有你看上眼的。”   拉长耳朵的虞晓羽不太高兴:“我的伴娘团是为了给我结婚来的, 怎么成了你给林跃安排的相亲大会?能不能尊重人?”   “我为我哥们的幸福操份心怎么就是不尊重人?你怎么知道你伴娘团里的朋友没有人想从伴郎团里物色男朋友的?林跃条件这么好,我就不信到时候伴娘团见到他后会没人向你打听他。”郑耀问, “你是真为了你伴娘团的姐们着想,还是心里没忘掉林跃?”   章遇宁信了虞晓羽的话,郑耀这张嘴果真没有随着他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有所长进。快这时候了还口没遮拦怀疑虞晓羽的心。何况当着林跃的面, 不怕林跃尴尬?   而章遇宁终究迟了一步,没能拦住虞晓羽的恼火——她直接抓起面前的杯子泼了郑耀一脸水:“你自己结婚去吧!”   郑耀愣了好几秒,经林跃提醒才迅速起身追着跑走的虞晓羽出去。   “没脑子。”林跃在郑耀离开后无语地翻白眼。   章遇宁问林跃怎么回去, 林跃说他打车,章遇宁便提出开车送他一程,前提是:“……如果你胆子大敢坐的话。”   章遇宁是在大四毕业的那个暑假才抓紧时间考的驾照。但考完后也就考完。直到今年春节,司徒教授伤到手没办法开车,出行不方便,章遇宁开他的车帮忙接送,渐渐的,司徒教授的这辆车就暂时放在她这里,让章遇宁平时如果有事也可以作为代步工具顺便熟练熟练车技。   因为长期以来司徒教授待她堪比亲孙女,关系着实好,并考虑到司徒教授的性格,章遇宁也就没推辞他的好意,终归她大多数时间要么都在学校里,要么跟着司徒教授参加研讨会或学术论坛之类的活动,自身需要开车出行的次数不多。   所以严格意义上,她的车龄才半年。   不过章遇宁的车技实际并没有她的预警来得差,她只是和当年骑自行车一样,对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有点恐惧,从前擦边过她都害怕,如今她得穿行期间,偶尔谨慎起见开慢了些,会遭到后面车子狂摁喇叭。   比如现在,章遇宁的减速又妨碍到后面的车子了,后面的车子超车她时,暴躁的驾驶员通过车窗朝她竖了个中指,嘴里显然也在骂骂咧咧,只是由于隔音,章遇宁听不见他在骂什么。   她倒也没兴趣知道,继续和林跃聊着:“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林跃重复:“你现在在数学系?”   章遇宁点头。   林跃:“‘虽然计算机和金融这两个行业都不能迷信数学,但这两个行业离开了数学,就失去一半的科学和艺术性[注①]’。”   章遇宁记得这句话,大一刚入学,高等数学的第一堂课上司徒教授说过,不过当时因为他在经管学院给大家上课,所以并没有提到计算机。   弯了弯唇,章遇宁表示深以为然:“嗯,‘数学是全人类共同的语言’[注②]。”   它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无障碍使用。有人提出它应用范围可以扩展到所有智慧生物,甚至它可能成为人类和外星人沟通的唯一选择[注③]。   林跃真正要说的是:“你到现在仍然坚持读数学,说明你同时满足了理想主义和超高智商两个条件。我很佩服你。”   章遇宁受之有愧:“我只是觉得,读数学和我以后找个能钱途好的工作,并不冲突。”   中途林跃那边收到郑耀发的消息,告知已和虞晓羽和解,春节的婚礼肯定是会办的。   虞晓羽也给章遇宁来了个电话,说她已经没事了,让章遇宁不用担心,并抱歉最后的失态,以致这回的碰头无法有个圆满的结束。   章遇宁:“你和郑耀圆不圆满更重要。”   虞晓羽轻轻叹一口气:“阿宁,等你以后也要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堆糟心事。怪不得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还没正式迈进去,就感觉压力好大。”   目前章遇宁确实无法感同身受,她只能安抚:“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别影响明天赶飞机。你出门旅游不就是为了解压?”   “是呀,为了解压。”虞晓羽也没再多聊,说林怡那边要她帮忙在国外带的化妆品——林怡也还在读研,考到上海。   刚结束和虞晓羽的通话,南迦后一秒紧接着打进来。   南迦便是章遇宁大一暑假那年郭冰倩介绍给她的那份兼职家教课的辅导对象,虽然因为章遇宁大二双专业时间愈发紧所以后来只辅导了南迦半年,但两人迄今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的契机,追根究底其实在林跃身上。   ——刚刚为了开车方便,章遇宁征得虞晓羽的同意后手机连接车载蓝牙免提接听,这会儿她本能摁下接听键,于是南迦的声音也直接响在整个车厢内。   “你等一下。”章遇宁打断她,问副驾里的林跃,“不介意我再和朋友免提讲个电话吧?”   林跃其实正若有所思望过来她的手机。在她问话后,他移开目光到窗外:“你随意。”   “谢谢。”章遇宁转回来,“你继续说。”   南迦突兀地沉默,数秒后复开口:“你在开车啊。那先挂了吧,安全为先,不是要紧事,明天再找你~”   挂断后,林跃说:“前面路口左转两百米就到了。”   章遇宁将他成功送抵,看了看外头的写字楼:“这里好像不是居民区?”   “嗯,不是。我同学创业的公司在里面。”林跃告知。   章遇宁记得之前在局上他跟郑耀说过他暂时投靠一个本科期间比较要好的舍友。   章遇宁回去时,郭冰倩刚哄完她儿子睡觉——因为今年暑假期间留校政策发生变化,章遇宁没有住宿舍,暂时住在郭冰倩的公寓里,离清华也就开车十分钟的路程。   郭冰倩是大四下学期怀孕的,但宿舍所有人到毕业都不知道。那年十一月某个深夜,章遇宁被电话惊醒,接起后发现是郭冰倩,痛苦地说她自己快生了,一个人在医院,突然很害怕。于是章遇宁去陪她。   未婚先育。   孩子的父亲,郭冰倩讳莫如深,章遇宁便从来不问,平日里有时间往郭冰倩家多走动,郭冰倩在她儿子学会讲话后,就让她儿子称呼章遇宁干妈。   见章遇宁回来后往靠进沙发里闭眼坐了半晌纹丝不动,郭冰倩送了杯牛奶过来:“和高中同学见面不是应该高兴?”   章遇宁微微弯唇:“是挺高兴。”   郭冰倩:“但也让你更加疯狂思念你男朋友?”   章遇宁未吭声,借郭冰倩的肩膀趴了趴——在虞晓羽面前没承认的事情,在她面前,章遇宁不遮掩了。   郭冰倩在她重新坐直身体开始喝牛奶时,方才告知:“哞哞在我肩膀上留的口水和鼻涕还在。”   哞哞就是郭冰倩儿子,乳名。   章遇宁闻言哭笑不得:“我明天报复到哞哞身上。”   “尽管报复。”郭冰倩一副并不心疼的无所谓态度,接回章遇宁喝完的牛奶杯,折回厨房连同哞哞的奶瓶一块清洗。   章遇宁则回自己的卧室。   洗漱完后,章遇宁带着脏衣服出来客厅的阳台丢进洗衣机,郭冰倩提醒她她刚刚落了东西在沙发上。   章遇宁走去拿。   是虞晓羽和郑耀的结婚请帖。   现在一般更流行电子请帖,但虞晓羽喜欢这种传统模式,郑耀便随她。   虞晓羽还说亲戚的请帖都还没发,只先订做了给好朋友的,章遇宁和林跃是送出的第一批。   章遇宁这会儿才打开折页仔细欣赏,而打开后发现,邀请栏上不止写了她的名字,还写了瞿闻宣的名字。像邀请一对夫妻一样,将他们两个人一并邀请。   章遇宁盯了红底黑字半晌,不由想起瞿闻宣曾经剪下的那张红榜。   旋即她囊出自己的手机,拆开手机壳。   照片立刻掉出来。   是她和瞿闻宣的那张小小的拍立得合影。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②③]:原话均出自网络。   啾啾,今日份更新。又不小心写了好久,导致拖延到现在。那就发红包吧,好久没发了,老规矩本章发布二十四小时内超过25字的两分评论掉落红包。收尾中,快正文大结局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月听雨阁 5个;一不小心就ing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卷风月 1瓶; 第65章   chapter 65   当初据瞿闻宣显摆说, 他把他的那张拍立得放进手机壳后,在他学校里逢人就介绍她,章遇宁反倒庆幸没和他同一所学校, 否则不得丢死人, 瞿闻宣则说如果同一所学校, 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拿照片介绍, 直接搂她天天在学校里横着走。   章遇宁又调侃:“你也不担心照片会劝退喜欢你的女生?”   瞿闻宣促狭:“章遇宁, 老实承认你担心我四处招蜂引蝶嘛。那我往手机上贴我们的照片你还假装不乐意,其实心里美死了。”   章遇宁直掐他:“瞿闻宣你怎么这么爱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招蜂引蝶都用上了。   瞿闻宣夸张地嗷嗷嗷喊疼:“章遇宁你就说你敢不敢和我一样贴照片?我学校那是连母蚊子都少见,我又不搞基, 没有比我更安全的男人了。你就不一样了, 身边对你虎视眈眈的蜂蜂蝶蝶可海了去。你必须逢人就透露,你已经有我了!”   他三番四次要求。有一回过来清华找她,甚至帮她连透明款的手机壳也买好。但章遇宁从来没答应——实际上一起过完十九岁生日的那次约会结束后,她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手机后面偷偷放照片, 只不过她没像他故意高调地用透明手机壳罢了。   日子照常继续过。   随着暑气消散, 秋色开启她来北京的第七个年头。   九月三十日这天晚上八点钟左右,章遇宁正在和郭冰倩及哞哞吃晚饭, 突然接到雎雎的电话。   雎雎在上小学会用电脑后,四处加别人QQ, 其中自然包括章遇宁,自那之后雎雎时不时会通过QQ拍题目问她该如何解答。瞿闻宣得知后曾吐槽过雎雎小学那么简单的内容都学不会,以后成绩肯定更差。   这几年章遇宁根据雎雎每次问题的难易程度判断, 雎雎的成绩虽不如瞿闻宣当初所判断得那般差,但的确不太好。   直接打电话的次数不多,因为雎雎知道她很忙, 没那个时间陪她瞎扯。章遇宁也知道,如果不是瞿闻宣的情况特殊,雎雎求助的第一选择必然应该为瞿闻宣。即便雎雎曾经总说瞿闻宣是大笨蛋。   章遇宁接起,担心她是有什么急事。   雎雎传过来的声音则是欢乐而兴奋的:“宁宁!你快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章遇宁怎么猜得出来:“在哪儿?”   雎雎:“你学校门口!”   章遇宁:“?”   雎雎:“可是保安不让我进去!”   章遇宁:“哪个我学校?”   雎雎:“宁宁你不是在清华吗?”   章遇宁怔然:“你来北京了?”   葛闻婧小朋友不仅来北京了,还是孤身一人前来。   章遇宁火速奔回学校。   雎雎正在校门口举着自拍杆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她平时喜欢QQ空间里PO照片,虽然用了美颜,但和她本人的样子差距不大,所以章遇宁能一眼认出她。   小丫头如今十三岁,抽拔得从前的小短腿不再短、小肉手不再肉,就是脸蛋尚未完全随着年龄的增长消退,应该也和她是包子脸有关系——章遇宁偶尔刷到她的照片,她基本都在抱怨她自己的包子脸。   而她现在和小时候粉粉嫩嫩的风格还很不一样,改走酷girl路线,头发短短的,靴子和书包全是铆钉元素,一身黑色短款小皮衣外套,搭配皮短裤。   只不过有些人啊,表面上硬要凹得又酷又叛逆,实际上仍旧摆脱不了骨子里的可可爱爱——瞧她,前一秒对着手机摄像头面无表情将冷酷进行到底,后一秒看到章遇宁,当即笑得像层层叠叠的花瓣盛开,和从前一样直直朝章遇宁飞奔来:“宁宁宁宁宁宁宁宁!”   区别在于,从前雎雎个子矮,只能抱她大腿,如今虽依旧不如章遇宁高,但也仅差章遇宁几厘米。她抱住章遇宁后,紧接着便捧着章遇宁的脸颊亲:“雎雎可想死宁宁了!宁宁你有没有想雎雎呀?”   章遇宁着急和她确认:“你妈妈是不是不知道你来北京?”   雎雎倒也没和她撒谎,垮下脸:“宁宁你干什么这么聪明呀?”   章遇宁哄她:“你先打个电话和你妈妈报平安,她肯定很担心。”   “不要!我不要打!”雎雎抗拒,“她才不会担心我!”   显然,小丫头和她妈妈闹脾气。胆子也是天大,玩离家出走玩到北京来。章遇宁没勉强她,先带雎雎回郭冰倩的公寓,打发雎雎去洗漱,然后趁此间隙,亲自拨了葛媛的号码,支会葛媛。   葛媛明显不担心雎雎的去向,言语间透露出她对自己女儿自以为是的了解,认定雎雎最多又和过去几次一样跑去同学家。听说雎雎如今在北京,葛媛才表现出关心,拜托章遇宁帮忙照顾几天,再帮雎雎买机票,还说会承担雎雎的所有费用,倒没有其他。   章遇宁心里对葛媛这位长辈略有微词,可到底不好发作,最终章遇宁只向葛媛打探雎雎离家出走的原因。   葛媛:“……叛逆期吧,和宣仔小时候一样。她要什么我都买给她,她还是动不动和我生气,我哪里搞得明白现在小姑娘的想法?这回是她老师打电话告诉我,她在学校里和男同学谈恋爱,我也没批评她,问了她一句而已,她说我管不着。”   不多时,雎雎从卫生间出来,穿着章遇宁的睡衣:“宁宁,好像你以前的睡衣也差不多这种。是霞霞的风格。”   章遇宁拿电吹风给她:“你有印象?”   “怎么会没印象咧?”雎雎还和小时候笑得一样甜,“住在清荣的那一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章遇宁揶揄:“让你背语文课文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记性?”   雎雎要跳脚的样子:“宁宁你一定跟宣仔学的!”   章遇宁微微弯唇,到厨房帮雎雎热两道菜。   雎雎吹干头发,出来客厅找章遇宁,边吃边使劲夸章遇宁厨艺了得深得宁军霞的真传。   章遇宁听完后才笑言:“你马屁全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些不是我做的。”   郭冰倩白天要上班,家里请了个阿姨照顾哞哞,以及每天负责煮一顿晚饭。   雎雎哎呀哎呀吐舌头:“我不管,反正我就当作是宁宁你做的~”   她扒拉饭吃得特别香,章遇宁坐在她对面全程注视她,来回逡巡她的五官。   吃完后,雎雎双手托到下巴下,稍稍歪头做个开花的动作,弯眼笑:“宁宁,虽然我知道我是大美人,但你一直看我,我也是会害羞的噢。”   章遇宁忍俊不禁:“你学你哥什么不好非学他臭屁?”——脑中不由自主同步回响瞿闻宣的声音:“章遇宁你学我什么不好非学我说脏话?”   雎雎起身帮忙一起收拾碗筷,撇撇嘴嫌弃:“他身上哪儿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学习噢。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他的脑子,可他又不能换给我。不如学学他的厚脸皮,还能让宁宁你开心开心~他也就这点作用啦。”   “她也就这点作用。”——瞿闻宣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回响,章遇宁定在水槽前洗碗:“我来吧,你先进屋里玩手机。”   “我才没那么不懂事呢。”雎雎挽起袖子非要帮忙。   章遇宁就势切入:“你离家出走,难道不是不懂事?”   雎雎戴橡胶手套:“没关系,宣仔小时候一样干过,都没影响他交到像宁宁你这么好的女朋友的呀。”   章遇宁将洗过的盘子碗碟递给她冲洗:“嘴甜没用,我还是要指出你的不对。你才多大,就招呼不打一声自己来北京,幸亏这趟没碰到坏人。”   雎雎乖巧服软地往章遇宁的肩膀靠了靠:“宁宁别生气啦,是雎雎不好,雎雎让宁宁担心啦,雎雎道歉,宁宁你就原谅雎雎叭。”   她说她就是希望吓一吓葛媛,让葛媛找不到她,担一担心。她其实对陌生的地方也是害怕的,所以在火车站逗留许久也抉择不定去哪里,只有清荣和北京两个地方她认识人,最终坐上开来北京的火车,当旅游散心。   既然她抱着旅游散心的目的,章遇宁便带着她玩了六天北京。   雎雎还和小时候一样夸张,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哇哇大叫夸个遍,面对特色小吃也如此,即便豆汁儿的味儿令她不适应得整张脸五官全皱成一团,她也非常给面儿地给老板竖大拇指。   六号晚上回到公寓,一进门雎雎就去逗哞哞。   到底雎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能和哞哞玩到一起,哞哞显然也很喜欢雎雎,每次看到雎雎都笑得乐呵,腿蹬得非常带劲儿。   郭冰倩说,哞哞是个色胚,见着漂亮小姐姐才有动力学走路。   雎雎说好想把哞哞偷回家替换成弟弟——雎雎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相处得并不好,也就是葛媛和第三任丈夫生的孩子。   这事儿章遇宁很早就知道。宁军霞因为和雎雎频繁的联系而察觉的,那年她和瞿闻宣在清荣过春节,某天宁军霞在餐桌上告诉瞿闻宣的,彼时希望瞿闻宣能抽空关心关心雎雎。   瞿闻宣只模棱两可他会看着办,并未满口答应,章遇宁后来也没问瞿闻宣。但她知道,瞿闻宣一定以他的方式尽可能给予雎雎关怀。   夜里睡觉前,雎雎睡在章遇宁身边哭鼻子:“我小时候只知道我哥很讨厌我,但不完全明白我这么可爱他怎么舍得讨厌。现在我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七月的最后一天啦,感谢陪伴。可能后天可能大后天会正文大结局(希望这次我能预测得准一点)。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uzishuzi 5瓶; 第66章   chapter 66   她还真是和瞿闻宣一样, 明明在正儿八经谈心事,也要在话里夹带私货顺便夸她自己一下。   不过印象中,这是头一回听雎雎说“我哥”, 而非“宣仔”。   章遇宁问:“你现在还认为你哥以前讨厌你吗?”   “怎么可能?”雎雎破涕为笑, “我早就用我的魅力征服他啦。”   章遇宁也笑, 抽纸巾塞给她:“赶紧擦擦鼻涕, 不要蹭在我的被子上。”   “宁宁你真的越来越坏!太坏啦!”雎雎突然又想哭, “好久没有听到宣仔这样嫌弃我。”   雎雎正在用纸巾擦鼻涕和眼泪,下半张脸小有遮挡,床头小夜灯的暖黄光线集中打在她的上半张脸。章遇宁在雎雎手要拿开时她开口让她先别动。   雎雎便定住, 连睫毛也不眨一下。   章遇宁伸过手来, 挡在雎雎的额头上。   雎雎这才眨眨眼。   章遇宁目不转睛注视着,半晌,她松开手:“你的眼睛和你哥的很像。”   但到底眼神不一样。   雎雎总算恍然。她好奇:“宁宁,你从高中和宣仔谈恋爱到现——”   “我高中没和他谈恋爱。”章遇宁打断她,纠正。   “没有吗?”雎雎狐疑, “宁宁你不能欺负我当时年纪小啊。虽然我年纪小, 但我还是记事的。现在我回忆起以前,明明你和宣仔就背着霞霞和瞿叔叔偷偷谈恋爱。”   章遇宁:“……没有。你搞错了。不能早恋。”   雎雎:“……噢。好吧, 你没有,但宣仔有。”   章遇宁:“……”   雎雎笑得特别贼, 然后继续把话问完:“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另外一个人这么这么这么久都不会腻吗?”   章遇宁:“……你才多大年纪,问这些干什么?”   “宁宁你不能瞧不起我啊,我十三岁了年纪还不够大吗?”雎雎撒娇, 倒是坦诚,“问这些当然是为我自己的感情生活做参考呀。你看我妈就见一个爱一个,换了三任老公。宁宁你却连宣仔不在身边也始终如一。肯定很多比宣仔帅的男生追过你, 宁宁你没有心动过吗?”   章遇宁默然。   瞿闻宣离开北京那天她发给他的那条消息,他至始至终不曾回应过,她也并非随便发发而已,因为他关门的一刻,她想到宁军霞,想到她曾经很不喜欢宁军霞记挂章群如此多年,她忽然很害怕不知不觉间也变得像宁军霞,为喜欢的男人错失自己人生中更美的风景或者更好的机会。   而正如雎雎所说,和瞿闻宣分隔两地这几年,并非没有其他男生出现在她身边。可章遇宁渐渐发现,即便她见过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多的人,也仍旧觉得瞿闻宣最好。什么“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根本是整片森林都比不上这一棵树。   见她不说话,雎雎径自再开腔:“噢,我明白了,宁宁你和宣仔一定就是那句话说的,‘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章遇宁听着像上高中时虞晓羽看的少女杂志里经常出现的句子。她学从前瞿闻宣轻轻赏了雎雎的额头一个爆栗。   “宁宁~~!我现在成绩不好就是小时候被宣仔打傻的!你怎么还雪上加霜?”雎雎语气是不满的,表情则是笑着的。   章遇宁想,如果现在瞿闻宣在场,会对雎雎的强行甩锅作何反应?   雎雎羡慕道:“清华好漂亮呀,宁宁你说我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今年你们学校的宣传片特地被我们班主任放在班会课上播放。我好骄傲啊,告诉同学和老师宣传片里有个学生的人物原型是我嫂嫂,可大家以为我吹牛,没人相信,哼。”   她气鼓鼓,包子脸又大了一圈。   章遇宁的神思则被“嫂嫂”这个新鲜称呼牵绊住。   雎雎紧接着说明天走之前要再到宣传片里出现的几个地点和章遇宁合影录视频,当作证据带回她的学校,然后拿章遇宁接受采访的新闻网页做对比:“……到时候让他们不信也得信~”   章遇宁啼笑皆非。   雎雎提到的是今年高考前夕清华发布的最新招生宣传片[注],八分钟左右的微电影,主要讲述几个清华学子成功将自主研制的卫星送入太空轨道的故事。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所以故事中的人物原型被挖掘。荣幸的是,章遇宁也是参与过此项目的学生之一。   其实她并非团队的主力成员,团队里彼时三十几号人有学校来自各个不同院系的大佬,她那时候只是协助过数据的计算和记录,给予少量数据分析方便的技术支持。但短片的末尾列出的名字中也带了她,导致今年夏天宣传片在网络上走红后,有媒体根据名单挨个采访过去。章遇宁拒绝了,只和团队里以前同期的几个成员一起接受学生会的报道。然而照片和个人基本信息依旧被透露到媒体手中。   “你不是还在上初中,你们老师这么早激励你们考大学的斗志?先过中考,中考也非常要紧。”   “中考我好像不用担心。”雎雎撇嘴,“我妈妈说,如果我成绩提不上去,就花点钱托关系帮我弄到重点高中借读,继续享受最好的教育资源。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太努力。”   章遇宁提醒:“可考大学你妈妈就帮不到你了,你还是要靠自己。”   “我又没让她帮我。我的惰性都是她助长的。”雎雎很没好气,甚至有些怨怼,“她也不是真心想帮我。她是为了她的颜面。我成绩差丢她脸了。”   章遇宁眼前忽然浮现南迦:“你和我曾经补过课的一个学生有点像。”   雎雎:“哇,真的吗?小姐姐有我好看吗?”   “……”   两人又聊了很久,聊到很晚,雎雎有着许多小女生的烦恼,大概因为和少女时期的她很多是共通的,章遇宁并不觉得和雎雎有多大的代沟。稍微显著的思维差异源自于她和雎雎的性格:雎雎是活泼的,而少女时期的她比较沉闷含蓄。   雎雎说她舍不得睡,因为一觉醒来就要回葛媛身边去了,又得很久见不到她。可最后先扛不住睡了过去的人也是雎雎。   次日中午章遇宁顺利将雎雎送上飞机后,先给葛媛打了个电话报备雎雎的航班,回去的路上章遇宁又和宁军霞通话。   宁军霞说雎雎的确非常懂事,不久之前有发消息告诉她飞机快起飞了——这些天宁军霞知道雎雎来了章遇宁这儿,所以雎雎也和宁军霞道别。   “霞霞我不会偏心宁宁~下一次离家出走我就去找你~”   ——这是雎雎的原话。   宁军霞笑着埋汰:“怎么还想着再离家出走。”   国庆假期结束回学校,章遇宁见到司徒教授,司徒教授再次提及推荐她出国读数学PhD的事情。   去年以司徒教授为首的几位老师到英国某知名高校参加交流活动,章遇宁有幸在司徒教授的帮助下公费跟着去,长了三个月的见识。司徒教授那时候便建议她研三后到那所高校继续进修,他将尽全力为她争取到补贴。   章遇宁一直考虑不清楚、决定不下来。虽然她已经在毕业论文的间隙抽出空将该考的语言成绩考出来了,申请学校该用的材料也在准备着。   毕竟申请是一回事,能不能通过又是另外一回事。纵使申请成功,她去不去,同样还有转圜余地。   这事儿她没去问宁军霞的意见,因为宁军霞的答案毋庸置疑。大四那年宁军霞就觉得亏欠她——国内环境普遍认为到国外镀金的学位比国内值钱,宁军霞也不知从哪儿听到些什么,认为章遇宁本该得到比现在更好的深造资格,全被她拖累,无论章遇宁怎么解释也没用。   而其实章遇宁门儿清,她是个素来目标明确的人,既然生出犹豫,侧面已然说明她内心的倾向性。这还是曾经踌躇去不去和虞晓羽他们一起跨年,宁军霞一针见血指出来的。   转眼研三的上学期在时间的流逝中结束,又到一年春节,瞿闻宣依旧没消息。   章遇宁回清荣的第二天就被虞晓羽喊出门试礼服。   虞晓羽的婚礼定在年二十九,即除夕前一天,因为年后办婚礼的人更多,她怕亲戚朋友撞日子,也怕春节后大家吃多了宴席腻味,冲淡她结婚宴的惊喜度。当然,根本原因在于,郑耀的太姥爷年纪太大,最近身体状况也出现问题,家里人担心太姥爷挨不到年后。若非临时改日子订不到场地,恐怕得提前到元旦。   伴娘的礼服,早在两个月前虞晓羽便让她挑款式,挑完款式后伴娘礼服也被寄到北京,章遇宁试穿过,还改过尺寸。所以章遇宁有点懵,为什么又试礼服?   到了婚纱店经虞晓羽解释章遇宁才明白过来,原本选给伴娘团的那一系列礼服,颜色太素,遭到长辈们的反对。   “封建!太封建了!差点连婚纱也不允许我穿白色!他们是不是还活在上个世纪啊?”憋太久无人诉苦,虞晓羽在章遇宁面前直接炸毛。   章遇宁无从安慰,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夸虞晓羽的凤冠霞帔非常漂亮。   凤冠霞帔是接亲时的服装,虽然大同小异,但虞晓羽也挑选了许久。   店员这时候新推来两套新的礼服,其中一套明显是虞晓羽的敬酒服。   虞晓羽率先奔去的是另外一套,兴奋地直朝章遇宁招手:“阿宁快来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个宣传片参考的就是今年清华的招生宣传片《追光少年》,当时我看到就在想要作为素材写到这本小说里,感兴趣的话可以搜一下那个短片。   啾啾,今日份更新。下一章会是正文大结局章节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羊 9瓶; 第67章   chapter 67   【瞿闻宣, “1+1=2”是数学里最简单的公式,也是最浪漫的公式。——章遇宁】   【章遇宁,我始终在用尽全力奔向你, 成为值得你爱很久很久的男人。——瞿闻宣】   —   明明说之前的伴娘服被长辈嫌弃颜色太素, 连她的婚纱也险些不被允许穿白色, 可眼下新换的这件伴娘服却也是白色。   上半身为小雏菊纹络的蕾丝镂空设计, 收腰后往下长至脚踝, 轻柔的白纱既飘逸又不乏垂坠感,漂亮得不像话。   伴娘只是新娘的陪衬,伴娘礼服什么样, 章遇宁其实并不关心, 虞晓羽喜欢她的伴娘团什么样那就什么样。不过现在章遇宁有点意见:“同一系列的其他款式呢?还有没有选择?”   虞晓羽略紧张:“你不喜欢啊?”   “不是。”虽然可能不至于到喧宾夺主的地步,但多少超出伴娘礼服该有的标准。章遇宁委婉道,“你也不怕拍照的时候一排的白色太单调。”   虞晓羽笑:“安啦安啦,我怎么可能给自己整出一排的白色。伴娘只有你。”   章遇宁:“?”   虞晓羽解释:“本来是要搞伴娘团和伴郎团的,但长辈们有意见。我和老郑商量之后, 决定简化, 伴娘和伴郎各保留一个。其他人就还是我的姐妹团和老郑的兄弟团——这样挺好的,我把原先五人份伴娘服的费用集中到你一个人身上, 你瞧现在升级版是不是比原来的那件好看多了?哎呀反正这个伴娘阿宁你当定了,别不给我面子辜负我的心意啊。”   到底是她的婚礼, 一切由她做主,她既然觉得没问题,章遇宁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回礼服的尺寸完全符合章遇宁的身材, 因为虞晓羽根据章遇宁先前那套已经改过一次。章遇宁试穿出来时,虞晓羽疯狂拍照:“天呐阿宁也太适合你了!还有我要哭了,我为了这次婚礼连去一个月的美容院也没你这么好的状态皮肤状态!”   章遇宁被夸得受不了, 反应过来现在倒更像虞晓羽来陪她试礼服的,她忙催促虞晓羽也去穿敬酒服。   虞晓羽突发奇想似的又问章遇宁既然来了要不要顺便试一试婚纱,反正试一试不花钱。   章遇宁果断拒绝。   见她态度坚持,虞晓羽也未勉强,只是戏谑:“也对,你穿婚纱的样子,应该留给瞿闻宣第一个看。”   章遇宁再盯一眼镜子里着白纱礼服的自己,淡淡弯唇。   等虞晓羽试完敬酒服和试完妆,章遇宁又陪虞晓羽去泡温泉、做SPA。   晚上回到家,和宁军霞、瞿正民吃晚饭,章遇宁察觉两人的情绪都特别高涨。   她不禁好奇:“妈,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宁军霞刚帮她新添一碗汤,闻言微愣:“怎么这么问?”   章遇宁扫过他们两位的脸:“你们看起来就很开心的样子。”   “有吗?”瞿正民快速收敛表情。   宁军霞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道:“因为你回家过年,妈妈当然开心。”   不对,昨天她刚回来也没见宁军霞如此。章遇宁犹疑。   瞿正民这时接腔:“你妈妈不好意思说,其实是我今天给她买了件新年衣服,她喜欢得不得了。”   宁军霞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瞿正民的手臂,似乎不满瞿正民讲出这件事。   瞿正民用眼神安抚无声地说“不打紧”。   这些年每年春节回来,章遇宁能感觉舆论环境一年比一年得到改善,毕竟隔一阵就有新鲜事剥夺大家的注意力。而随着宁军霞和瞿正民的感情越来越好,章遇宁也一年比一年更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她笑问:“那我一会儿必须得看看瞿叔叔你给我妈妈选的衣服什么样。”   “快喝汤,别听你瞿叔叔夸张。”宁军霞少许难为情。   饭后两人一起在厨房里不知嘀咕什么,嗡嗡响。章遇宁便不打扰他们,索性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虫,什么家务也不帮忙,径自回房间继续忙活毕业论文。   睡觉前,章遇宁才从微信里将虞晓羽发给她的白天试礼服的照片一一保存进自己的手机相册里,一张一张慢慢浏览。   她今天站在婚纱店里成排的婚纱前,算信了那句话:没有女人不喜欢婚纱。   所以虞晓羽让她试婚纱,她其实是心动的。   但那件白纱礼服已经令她心生害怕,她哪儿还有勇气再去试婚纱?   虞晓羽和郑耀这回婚礼邀请的人特别多,光他们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就好几桌。而因为虞晓羽和郑耀的联姻,三班和一班也拉了个合并的大群,极尽调侃。   三班有一个同学后来在三、一大群聊完又回到三、四大群,说原本以为能最早喝到的应该是章遇宁和瞿闻宣的喜酒。   四班便有一同学接茬:“瞿闻宣和章遇宁也许早在北京结婚了不过没通知我们大家而已。”   三班的那位同学则说:“没有吧,章遇宁没结婚吧,不然她怎么当虞晓羽的伴娘?”   四班新跳出来一同学八卦:“他们俩还在一起吗?好几年了悄无声息的,也没见瞿闻宣再回来过清荣。难道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章遇宁看到这部分群消息时,都年二八那天晚上和林怡一块到虞晓羽家里过夜。   她自然也看到了是虞晓羽很生气地在群里帮她和瞿闻宣辟谣:“……当他们两个在群里是死的吗?他们没分手。不仅没分手,他们之后是要结婚的。”   章遇宁心想,她自己都开始不确定她和瞿闻宣会结婚,虞晓羽反倒代替她笃定。倘若以后她和瞿闻宣的关系真出现问题……   “发什么呆呢?”林怡冲章遇宁挥挥手。   章遇宁缓回神:“还在组织明天婚宴上好友致辞的内容。”   她这个伴娘明天事儿还挺多,除了陪在新娘身边,最重要的是好友致辞环节得讲一小段话。   虞晓羽帮章遇宁拉平整脸上的面膜:“哎呀没关系的,那个致辞随便说说,不用为我浪费太多心思~”   章遇宁乐呵:“你不是对你这次婚礼非常上心吗?怎么好友致辞就能随便说说了?”   不久之前虞晓羽才跟虞爸爸再三确认明天父母致辞的准备情况。   林怡也奇怪虞晓羽的态度:“你对阿宁好得我都要吃醋了,伴娘没我的份,好友致辞也还是没分配给我上台。”   虞晓羽赶紧抱了抱林怡:“别气啦别气啦,你和阿宁都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心里的分量也是一样的。这回怪我没有一碗水端平,以后我儿子认你做第一干妈,阿宁往后面排,行不行?”   章遇宁听言瞥过一眼虞晓羽平坦的小腹:“晓羽,你这回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林怡附和:“我猜也像,否则怎么连孩子的干妈都开始提了。”   虞晓羽羞得不行,直挠她们痒痒:“没有!才没有奉子成婚!我煞费苦心为你们俩考虑,你们俩倒联起手来打趣我。友尽友尽友尽!”   章遇宁和林怡笑得脸上的面膜兜不住,全起皱掉下来。   次日,章遇宁和林怡跟着虞晓羽四点半便起床开始化妆。   虞晓羽不让章遇宁帮忙,只留下林怡在身边,赶章遇宁也去化妆换礼服。   章遇宁原本以为她的妆该等化妆师结束新娘的妆容再来搞,没成想虞晓羽还专门另外找了个化妆师给她用。   而且化得非常精致。   发型虽然没多大变动,但搭配她的白纱礼服为她戴上了个钻石发箍,林怡见到后连连惊叹:“虞晓羽,当你的伴娘待遇忒好了吧?这钻石货真价实啊!我越来越酸了!太酸了!”   章遇宁蹙眉:“是真钻?”   “真钻!”林怡确信无疑,“逃不过我的眼睛。“   正在由化妆师挽发髻的虞晓羽忙解释:“我和老郑去年夏天在国外旅游的时候买的,价格比国内便宜很多。本来我打算自己用,但我最后更喜欢头纱,如果再加上发箍造型就太复杂了。所以我拿来给伴娘用。阿宁你别摘啊,我的伴娘也必须和我一样漂漂亮亮,我才不怕被你喧宾夺主。”   章遇宁越来越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接下来虞晓羽这边很忙,章遇宁也无暇思考太多。   十点钟左右,郑耀带着他的兄弟团浩浩荡荡前来迎亲。   虞晓羽非常狠得下心,放手允许姐妹团们往死里整他们,甚至好几个整蛊游戏还是虞晓羽昨晚亲自在姐妹团的群里增加的,由林怡和虞晓羽的一个大学室友带头cue流程,折磨了他们将近两个小时才放新郎进门。   郑耀在林跃的指点下快速找到婚鞋,为虞晓羽穿上,再在大家的起哄下重新单膝跪地求婚、接吻,然后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抱虞晓羽下楼。   清荣当地的一系列习俗完成后,郑耀带着虞晓羽坐上婚车。   章遇宁也坐上提供给伴郎和伴娘的那辆车。可上车后章遇宁发现只有她一个,林跃并没有过来,隔着车窗章遇宁亲眼见到他和兄弟团的人上了一辆车。   估摸着林跃是觉得和她单独一辆车尴尬,章遇宁未在意,趁着空隙又复习一遍好友致辞稿。即便她已经记得很牢了。   到郑耀家里后,又是一系列清荣当地习俗等着虞晓羽。章遇宁身为伴娘跟在虞晓羽身边也没闲着,郑耀那边倒没伴郎的任何事。   下午两点半左右,繁复的习俗总算结束。虞晓羽去换婚纱,没往交待章遇宁要补妆,否则拍照不好看,还叮嘱林怡监督章遇宁。   因为章遇宁也很久没吃东西了,林怡找了点食物来投喂章遇宁,执行虞晓羽的命令盯着章遇宁补妆,笑言:“怎么感觉今天不仅虞晓羽要嫁人,你也要嫁人?”   章遇宁正就着吸管喝水,猛地呛了一下。   林怡笑话:“紧张什么?瞿闻宣又不在,你嫁给谁?”   “不过好多人想嫁林跃。”林怡说,“你不知道,我今天像个媒婆,在虞晓羽的姐妹团里,不管有没有男朋友的都向我打听林跃有没有对象。郑耀的兄弟团全员单身,除了林跃也各自向我打听看对眼的姑娘。我非常不忍心告诉他们,姑娘们中意的全是林跃。”   章遇宁遗憾地透露:“林跃其实已经名草有主了。”   林怡也是个八卦的:“什么什么?草落谁家了?”   “……”   原定六点准时开始的婚礼,又推迟了一个小时。   虞晓羽含糊其辞解释郑耀那边出了点岔子。   林怡抱怨郑耀不靠谱怎么昨天没彩排清楚今天还能出现意外。   虞晓羽维护道:“不是老郑的过错,他这回很用心,连高考也没这么仔细。”   林怡:“是,郑太太。”   虞晓羽被打趣得又羞又恼。   坐在沙发里脱掉高跟鞋歇脚的章遇宁忍俊不禁。   司仪来找伴娘和伴郎确认一会儿帮忙递戒指和交杯酒的事宜,虞晓羽直接说得麻烦章遇宁一个人搞定。   林怡替章遇宁狐疑:“林跃这个伴郎是干什么用的?今天好像就没见他做过事。对了,我记起来了,我看林跃今天好像连伴郎的胸花都没戴。”   虞晓羽的视线飞快掠过章遇宁,解释道:“林跃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架子大。没关系,随他的便,反正伴郎也不重要,我的伴娘漂漂亮亮就成。你不知道吧?虽然我已经提前让老郑告诉他的兄弟团别觊觎阿宁,但今天还是有人打听阿宁。”   林怡表示很伤心:“合着就我无人问津是吧?”   虞晓羽:“你在上海的那个暧昧对象还没跟你表白吗?”   “还没。”林怡生气,“我今天故意在朋友圈里发了和兄弟团互动的照片,那个傻子要是再没动静,我年后回学校就……”   虞晓羽:“就什么?”   林怡:“就拉下面子,他不表白我表白!”   “……”   章遇宁一直没插话,无意识地抓着自己手上的腕花,注视着虞晓羽,若有所思。   顷刻,虞晓羽察觉章遇宁的目光,望过来:“阿宁你是太累了吗?”   章遇宁摇摇头:“还行。”   “再累还能有你这个新娘累?”林怡见时间差不多,帮虞晓羽穿好鞋子。   章遇宁也重新穿上鞋走过来,给虞晓羽理头纱。   虞晓羽通过镜子与章遇宁对视,冲章遇宁举了举手里的捧花:“等会我会丢给你,你要记得接~”   章遇宁欣然弯唇:“好。”   七点整,虞晓羽和郑耀的婚礼正式开始。   章遇宁站在台下一边看着虞晓羽由虞爸爸挽着手臂慢慢走进场、交到郑耀手里,一边逡巡大厅里的每一张人脸。   并未发现她想要见到的人。   不过她意外捕捉到宁军霞和瞿正民。两人都穿得格外正式,宁军霞身上的裙子还是章遇宁从未见过的,可能就是前两天提到过瞿正民为宁军霞新买的那件……?   关键是,章遇宁从没听虞晓羽说邀请了宁军霞和瞿正民,更没听宁军霞和瞿正民说他们也会来参加。   疑问一下子突显,心底某种猜测亦陡然强烈,捺着期待,章遇宁愈发仔细地搜寻场内的身影。   台上,司仪正在询问新郎新娘对彼此的誓词。   章遇宁收敛心绪,掐准时机上台送两人的戒指,然后下台。   虞晓羽和郑耀交换戒指。   章遇宁再次敛回视线,帮忙送上交杯酒。   随后虞爸爸发表致辞,一开口虞爸爸便没忍住哭腔,惹得虞晓羽也绷不住,直掉眼泪。   章遇宁悄悄递纸巾给虞晓羽擦眼泪。   等虞爸爸情绪稳定下来,讲完剩下的感谢词,便轮到好友致辞。   而章遇宁还是在台下一无所获。   婚礼都快结束了。   章遇宁反思自己想太多了,那些她觉得奇奇怪怪的地方,并不足以证明瞿闻宣会赶回来参加郑耀的婚礼。   迅速调整回心情,章遇宁走上台,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走到舞台中间。   “很开心和大家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共同见证这场婚礼,我是晓羽的伴娘,也是晓羽从高二认识到现在的好朋友——”   刚打个头,章遇宁怔怔戛然,因为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均不在她身上,而在她的身后。章遇宁同样听到了,听到了瞿闻宣的声音。   她立刻转身。   只见原本循环放映虞晓羽和郑耀婚纱照的大屏幕上,此时正播着视频,视频里的人是瞿闻宣。   “章遇宁,现在是2015年1月3日,我们正式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三天。你呢正在楼下的院子里等我。”——镜头转动,从瞿闻宣自拍的脸上挪开,移到那个阁楼房的小窗户前,往下拍,画面里出现她和橘猫并排坐在秋千椅上低头看书,阳光静谧洒落她身周。   镜头定格三四秒,重新挪到瞿闻宣的笑脸上,他的话也继续:“章遇宁,你说如果我现在就跟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哈哈,时机确实没到。但我还是想说:”   间隔一秒,他神情认真:“章遇宁,嫁给我。”   画面切换——瞿闻宣明显正躺在家里的那张床上,单手闲恣地枕在脑后:“章遇宁,现在是2015年正月初七凌晨三点半。听到没有?你在隔壁咳嗽。你病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很想过去照顾你,可是我爸像盯贼一样盯着我,搞得好似我真会胡作非为。你说难道以后我们结婚了,他也这样严防死守吗?应该不会吧。那要不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行行行,我知道,我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求婚没有年龄限制:章遇宁,嫁给我吧。”   画面切换——背景似乎是个便利店,瞿闻宣穿着眼熟的蓝色T怼在镜头前,隐约能看见他额头上的细汗,他神情十分无奈的样子:“现在是2015年7月5日晚上9点17分,我们白天一起过了我们俩的十九岁生日。章遇宁你可太能耐了,逼得我躲到这儿,我长这么大除了在你面前,就没犯过怂。丢死人。我现在还不敢回去。没办法了,所以刚才我决定,我就盯着这个门,如果半个小时内进来的人数一共是单数,我不回民宿了,等天亮再说;如果进来的人数一共是双数,那我回民宿后就……”   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又露出少见的难为情,但维持不过两秒钟,他把他们那张拍立得取出来,在镜头前晃了晃:“你不知道我白天多想直接拿这张红底照片去和你领证。结了婚,我也不用一直这样狼狈。章遇宁,你白天没回答我,如果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法定年龄,你愿不愿意马上和我领证?”   画面切换——轰隆轰隆的火车哐锵动静,瞿闻宣坐在过道的折叠椅,只露半张脸,另外半个画面留给窗外不断闪过的茫茫白雪:“章遇宁……”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开口很艰难的样子:“现在是2016年2月5日上午9点,我上火车一个多小时了,也和你分别了一个多小时,你发来的短信我也来回反复看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我想,不回复了。章遇宁,我只想跟你求婚。章遇宁,你嫁给我吧。你等我回去娶你,你一定要等我。”   画面切换——瞿闻宣躲在被子里,屏幕泛蓝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照出他邋遢的胡茬,他自己边摸下颌边笑:“喂,章遇宁,不许嫌弃我的样子,下回录视频前我一定记得先捯饬干净。咳咳,现在是2017年1月27日,大年三十晚上9点34分,一个小时前我刚和你通完久违的电话。虽然手机不能用,但还好,能留在手里,否则我想你的时候,连自言自语都没个能记录的工具。不过其实也没其他要说的。章遇宁,嫁给我好不好?”   画面切换——一出来是餐盘,餐盘里装满饭菜,然后才出现瞿闻宣的脸:“现在是2018年7月5日中午12点54分,章遇宁,还记不记得每年的今天是我们俩共同的生日?你吃蛋糕了没?吃大餐了没?反正我是没有,刚刚你看到的就是我今天的伙食,不算磕碜,也远不及丰盛,晚上还会多一只鸡腿吧。手艺其实不差,但和霞姨比差得远。而且吃完后也没得庆祝,还得继续工作。章遇宁,你快恭喜我,恭喜我终于满22周岁,终于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我太嫉妒你了,比我早两年。国家这法律设定得有问题吧。凭什么男人要比女人晚两年?合着男女不能同龄结婚?——算了,不提气人的事儿扫兴。”   话锋一转,他倏尔坏笑:“喂,章遇宁,我能结婚了,你嫁我不?嫁我不?嫁我不?”   画面切换——瞿闻宣靠坐在床头,下巴微微有胡茬青青,左手吊着绷带,一开口先安抚:“别怕,只是小伤,我好着呢,最近食欲不错,还吃胖了两斤。章遇宁,现在是2019年12月24日下午3点58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成功申请调职,之后会分配到不用连和家人都不能联系的岗位上。不过还需要两到三年的脱密期。章遇宁,快了,很快我能兑现对你的承诺。章遇宁,我等着你接受我的求婚:嫁给我,章遇宁。”   画面切换——远远的一架军用飞机成为背景,同样作为陪衬的还有又高又蓝的天空,隐隐透露着大西北的风沙味,因为阳光过于晃眼,瞿闻宣不得不将墨镜重新戴上:“现在是2020年12月31日下午1点12分。章遇宁,再过三个小时,我就要回到北京了。说实话,呆久了,我还有点舍不得这儿。”   话至此,他转身环视一圈,再转回来,轻轻笑一下。因为他的肤色较之几年前深不少,所以反衬得他的牙齿异常白:“不过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比起舍不得这儿,我更舍不得你,章遇宁。真想飞机一落地北京立刻去找你。但还不行,我还得办些手续。章遇宁,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向你求婚。”   下一秒,他冲天空大喊:“章——遇——宁——嫁——给——我——吧——”   画面迅速再切换——瞿闻宣整个人清爽且干净,身着挺括熨帖的黑色西装,又尽显沉淀的男人味:“现在是2021年2月10日,章遇宁,你今天漂亮得我想把你藏起来。五年了,对不起,整整五年我没法陪在你身边。此时此刻,正式宣布,我赶回来了,我瞿闻宣赶回来娶你了。章遇宁,你到底嫁不嫁我?”   明明是求婚,最后一句却横得不行。   辨认出当下这个画面背景分明就是虞晓羽和郑耀举办婚礼的这个酒店门口,章遇宁从惊喜、感动与幸福中回神,心跳加快到极致,飞速转身往外跑。   方才跑出两步,便见延伸向宴会厅大门的红毯尽头,高大颀长又挺拔的一道人影,捧着束火红的玫瑰花,自暗处慢慢走出来到明处,直直朝着她的方向。   章遇宁赫然驻足。   全场尽是骚动,可此时此刻她全部感官只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   这个她从少女时期喜欢到现在、长达十年的男人。   他面部棱角分明而锋利,线条硬朗,眉眼间几乎不见了他全部的少年气。   可当他脚步稳而坚定且有力地停定在她的跟前,递出玫瑰花塞进她手中,紧接着单膝跪地仰头向她打开戒指时,他俊逸的面容上浮现的分明还是昔日那个阳光少年恣意又张扬的笑容。   “章遇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专注而充满期待地注视她,黑漆漆的瞳仁闪烁璀璨的光芒。   光芒的中心是她的倒影。   也只有她的倒影。   章遇宁第一次确信无疑自己是漂亮的。   是最漂亮的。   就在他的这双眼睛里。   夺眶而出的眼泪有多汹涌,她便笑得有多热烈。   又哭又笑之中,章遇宁伸出右手,取代哽咽在喉咙中无法出声的“我愿意”三个字。   瞿闻宣当即将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不大不小,将将合适。   就像他们一样。   他年少有为。   她年华正好。   他们在最美的时光相遇,又在最好的时间结果。   起身后,瞿闻宣紧紧拥住她,吻上她。   章遇宁回抱他,比他更紧密、更用力。   一点儿不想再分开。   他们相互见证过对方最初的模样,同时愿意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共同变得更好。   星火滚烫宇宙浪漫不止,他们不远万里,从此驻进彼此的生命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久等啦,七千五百多字的大肥章,正文大结局,在这个台风呼啸的夜晚。再发一次红包吧,本章发布24小时内超过25字的两分留言随机掉落。接下来咱们番外再见啦,除了甜甜甜也会交待宣仔现在的情况啦。 第68章 chapter 68   2021年2月21日, 正月初十,民政局年后上班的第一天,章遇宁和瞿闻宣成为第一对新婚夫妻。   瞿闻宣的个人户口如今在北京, 他等不及回北京再办, 所以就着章遇宁的户口,直接在清荣领证,领完证他立刻着手准备之后章遇宁迁户口的相关材料和手续。   因为瞿闻宣如今的岗位是事业编制,他算参公人员, 两人的婚礼不得不一切从简。不过瞿正民和宁军霞本来也没几个亲戚, 瞿闻宣和章遇宁主要邀请几个老师和关系要好的老同学,在初十中午凑满三桌, 搞了个小小的仪式。   初十下午,章遇宁和瞿闻宣便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瞿闻宣喜欢臭显摆的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一路上为了炫耀他们俩如今的夫妻关系, 频繁给他自己加戏——   值机的时候, 递个证件,他主动对工作人员说:“这是我和我太太的身份证。”   工作人员给他们托运的行李箱贴条码,他没话找话说:“我和我太太共用一个行李箱。”   前往安检的途中遇到清洁工推着垃圾车收拾垃圾桶, 人家明明隔着距离,他非得护她一下提醒对方:“小心别撞到我太太。”   候机的时候,他找同样坐在旁边候机的人搭话, 问人家去北京干什么,人家回答完,并没有反问他, 他主动告知:“我和我太太也是在老家过完春节回北京。”   这会儿章遇宁正从洗手间回来,刚一落座便被瞿闻宣搂住肩介绍道:“这就是我太太。”   她悄悄掐一把他的腰,压低声,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瞿闻宣被掐得挺了挺腰板,凑她耳边:“老婆,很早以前就想提醒你了,虽然我的腰很好,但你也不能总掐,长年累月下去真掐出什么问题,损害的是你自己的切身利益。”   章遇宁心下一臊,假装没听明白他的内涵:“你就说你到北京之前能不能别逢人讲那三个字。”   瞿闻宣也学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三个字?”   章遇宁佯恼:“瞿闻宣,你是不是觉得结婚后惹我生气就无所谓了?”   “没有。绝对没有。”瞿闻宣浑身洋溢热腾腾的欢喜,“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不是不让你高兴。”章遇宁没脾气似的,未说重话,“我也高兴。可就没像你,好像随时要把结婚证掏出来给别人看。”   “你怎么知道我把结婚证揣在兜里了?”瞿闻宣因着这份默契两眼放光,当真从他外套口袋里亮出红本本。   稍稍一愣,章遇宁赶忙按回他的手,啼笑皆非:“瞿闻宣,我服了你。”   飞机起飞前,瞿闻宣又问:“老婆,到北京前不能说,到北京后是不是就可以说了?”   章遇宁很想把手里正在翻阅的报纸盖他脸上。可她……没舍得。   不过瞿闻宣接下来到底安静了——他阖眼睡觉。   章遇宁的印象里,他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精力,倒难得见他眉眼间显露疲累。即便只一点点。   他还没离开北京前,就开始过起没日没夜加班赶项目进度的日子,想来分隔两地的这几天,他更加没少通宵达旦。   为了他的梦想。也为了他们的未来。   视线垂落。   他的左手紧紧交扣她的右手,抓在他身前,浓烈的难舍难分。   两枚婚戒格外醒目。   章遇宁不由自主盯着瞅。   半晌,她抬眼,冷不防撞上瞿闻宣不知何时睁着的双眸,眸底尽是促狭。   章遇宁倒也不尴尬,理直气壮逞凶:“睡你的觉。”   “Yes madam.”瞿闻宣重新阖眼,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未减,笑着抓高她的手到他嘴唇上吻了吻。   见亲密的举动恰好落入前来做起飞前最后一次检查的乘务员眼中,章遇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投视线出机窗。   随着飞机的逐步高升,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清荣在她眼里亦越来越小。   往后余生或许还有其他日子将被赋予特殊的意义,但今年春节必然成为她最难忘的一个春节。   章遇宁反手扣紧身边男人的手,唇边弯出情难自抑的笑。   飞机抵降北京后,瞿闻宣携章遇宁直奔他如今的工作单位附近。   鉴于他工作的保密特性,很多事情章遇宁依旧无法了解,即便他调离了当初管控最严格的地方。过去十天里,章遇宁能了解到的情况是,他现在进了航天五院501所,但和正常院校毕业后从招聘渠道进来的人不太一样,他起点比他们高,直接有职称,虽然没多高,但瞿闻宣臭屁说以他这么年轻的年纪已经非常招人羡慕,最显著的福利就是他拿到的这个落户名额。   还有就是——   “小心台阶。抬脚抬脚!——慢点慢点,继续走——别怕,大胆点,我扶着你呢,不可能让你踩空——好了,停住。”   章遇宁应声不动弹,任由瞿闻宣摘下她的眼罩,恢复她的视野。   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算大,最多六十平米,目前放眼望去没几件家具。灯火通明照出它被特地收拾过后的整齐与干净。   章遇宁侧目:“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的?”   看起来不像。   而且据她所知,他从事的这一行业,工资其实不高,有赖于个人情怀才坚持得下去。而情怀支撑不起北京的房价。   但如果只是租的,他不至于这样特地搞神秘?   转念章遇宁猜到一种可能。   瞿闻宣接下来的解释也的确验证了她的猜测:单位福利房。   “……有的人排队好几年也还没分到,我和我领导关系比较好,厚脸皮申请他让我插队。原先还只打算分我个单身宿舍,我赶紧报告我马上要娶媳妇。所以如果这次回清荣我求婚没成功,这套房子我也住不了了。”   说话间,瞿闻宣自身后抱住章遇宁,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我考虑过是不是要全部布置好,后来还是觉得更想等接你过来后,我们在商量着共同把这里一点点填充起来,因为这里在未来几年,会是我们两个人的家。章遇宁,北京户口和这套福利房,是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几年,尽最大努力争取来的,现在请你正式验收~”   章遇宁自他怀里转过来身子,笑着和他面对面而立。她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在他嘴唇上亲一下:“验收成功,盖个章。”   “就这样?”瞿闻宣挑眉,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章遇宁咂摸着亲一下不够,那就照从前,多亲几次、每次亲得久一些。   哪儿料瞿闻宣突然打横抱起她,径直进卧室:“你是不是忘记今晚是我们的登科之夜?”   怎么可能忘记?章遇宁笑着环住他的颈子。   虽然在虞晓羽和郑耀的婚礼上,他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向她求婚。   虽然他们五年两地分居,其中三年甚至完全失联,彼此揣着诉不完的思念。   但在清荣的那十天里,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各自睡各自的屋。   连宁军霞和瞿正民也有点看不过眼,私底下分别和他们说,不用在意大人,让他们俩一个屋,假如觉得不方便,宁军霞和瞿正民可以先回姥姥的那套老房子住。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拒绝了,踏踏实实地先珍惜一家四口短暂的团圆。   被放到床上来时,章遇宁一眼瞧见床头柜摆着他们十九岁生日的那张拍立得。   “等拍了婚纱照,家里每个能摆的地方都摆上我们的合影。”边说着,瞿闻宣取出兜里焐热了的红本本,明晃晃和床头的相框摆在一起,而后踅身,伏回章遇宁上方,轻轻拨开她脸颊畔的头发,沉沉呢喃,“合法的准考证终于到手,我等今天等好久了。”   章遇宁打趣:“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做练习题’,你确定你还记得‘知识点’?”   瞿闻宣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我只要闲下来就复习,一点没生疏,不仅没有生疏,还越记越牢。”   倏地,他低下头,嘴唇若即若离她的耳廓,润朗而沉缓的嗓音低低抖落谑意:“每一个细节……”   章遇宁脸一偏,抱住他的头。耳鬓厮磨,她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呼吸起伏:“瞿闻宣,这是你欠我的。”   “我还,我现在立刻还。”瞿闻宣湛黑的眸子里星火翻卷。   时隔五年,比起曾经肆意迸溅的沸流滚滚,如今两人均显得平和得多,静默地用都升了温的目光端详对方的变化。   实际上章遇宁感觉到隐藏在平和之下瞿闻宣的吐息不若方才稳。   她率先捉起他的一只手。   也是这个时候,她发现他小臂上的齿印。   这是……章遇宁摸上去。   纹身。   “有没有觉得你咬得挺艺术感的?”瞿闻宣揶揄。   一开始他也没想到纹身。他故意不处理伤口,在车上夜阑人静时掀开衣袖打算再回味回味她咬人的痛感时,结果发现齿印开始有点不明显了。   他赶紧找了支笔顺着痕迹描摹,后来火车到站一下车他满大街找纹身店,总算成功将它留下来,陪了他这些年。   章遇宁睇他,未接茬,眼波无声。   无声而胜有声。   瞿闻宣也不说话,轻抚她的脸颊,俯低亲吻。   她整个人如罩了层柔光纸,纤毫毕现的皮肤逐渐浮出浅淡的绯色,薄汗闪动微光。   剑眉压不住他锁在瞳仁里的喧腾欲焰,暗沉得如同正酝酿一场蓄势待发的风暴。   昔日一起模拟考的回忆慢慢复苏,章遇宁久违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人混淆,要提醒一下,航天是航天,航空是航空,两者不一样。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jmmworld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nm、歪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38瓶;summer模 10瓶;穆亦寶儿、Clara 1瓶; 第69章   番外②:上考场   事实证明瞿闻宣没撒谎, 他做题的手感不仅还在,甚至比五年前更为驾轻就熟——也或许他并没有更为驾轻就熟,不过保持从前的水准, 而她自己久违至有些陌生罢了?章遇宁混乱地胡思瞎忖。   她的稍许陌生碰撞上他的驾轻就熟, 令这套模拟卷的做题过程增添一分新鲜。并且显而易见,瞿闻宣掌握了新的做题技巧。相较之下,她反而成了原地踏步毫无长进的那一个。可现在一时半会儿她也没办法临时抱佛脚快速补给新知识点。   瞿闻宣倒毫不吝啬地主动提供新的答题思路给她,引导她解题。虽然以前一起做模拟题多数时候也以他为主导, 但那会儿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担心她的解题方法打乱他的步骤又闹出他丢面儿的情况, 如今他真真正正像个老师,领她进门后, 任凭她发挥,纵使她偏离门道,他也稳稳当当地受着, 由他自行调控。   因为久别, 这套模拟卷两人均做得前所未有地巨细靡遗,所以花费的时间也长了些。而做完后,他们没有交卷——模拟卷终于发挥它应有的热身作用, 无缝衔接高考。   瞿闻宣拨冗去床头柜的抽屉拿未开封的文具,章遇宁静待在考场里,并没有半丝紧张, 毕竟做过这么次模拟卷。何况她本也不怵考试。包括即将面对的高考。   她尚沉浸在方才模拟卷的浓烈考试氛围中,趁隙匀气,觑着瞿闻宣拆文具包装的动作, 问:“什么时候准备的?”   “回清荣找你的前一天。”瞿闻宣神情无不骄傲,比他先前进贡落户名额和这套福利房还要得意。   “你就那么自信我会被你从清荣成功带来这里?”章遇宁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又蠢蠢欲作祟,若非她正绵软懒得动, 实该灭灭他的气焰。   瞿闻宣倒识趣,自行收敛不小心高高翘起的尾巴:“没有自信,我只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坏的结果就是连这些东西和房子一起退回去。”   文具已装备完毕,瞿闻宣重返考场。   章遇宁也没想在这种时候和他闲聊,注意力回到考卷上来。   瞿闻宣继续做了两道模拟题保持住感觉,然后终于流露出他按捺不住的迫切,提笔就往正式发下来的高考卷子上答题。又冲又急。   章遇宁的脑子一瞬空白。   她总算亲身验证了潘瑶曾经在宿舍卧聊的那番经验之谈。   是真的,不太好受。   她一再认为的模拟题和高考区别没有很大,也在这一刻被推翻。瞿闻宣才是对的。模拟题就是模拟题,本质上和高考就是不一样。   她突然怀疑,以前做那么多套模拟卷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虽然其中的甜头的确尝到不少,但现在显然并没有帮助到她对高考的承受力。还是说,假若没有模拟卷作为铺垫,她会比现在更不舒服?   见她神色不对,瞿闻宣立刻停止作答:“你放轻松,别紧张。”   话虽如此,可章遇宁发现他分明比她更紧张。做模拟题时表现出的经验老道和措置裕如,此时此刻在他身上悉数消匿,刹那间仿佛重回那个夏日的夜晚的民宿里,他的理论储备崩塌在失败的实践前。   章遇宁不想他再受打击,匀着吐息,努力适应答题笔触在卷面上的强烈异物感,让他继续作答:“你照你的节奏来。应该等会儿我习惯了就好。”   “不想了随时告诉我。”瞿闻宣拨了拨她汗湿的头发,沿着她光洁的额亲吻她,到底架不住那股火,迎难而上挑战考题。   而继低估了高考的难度之后,章遇宁又高估了瞿闻宣的自控力。   曾经他多么坚决地戛然而止在模拟题上,今天他就有多么毫无意志力地不断试探在失控的边缘。   以及,她同样低估了瞿闻宣的耐力。   等他总算舍得交卷,章遇宁觉得自己陪他跑了一场远远见不着终点的马拉松,近乎虚脱。   好在瞿闻宣并未拉着她连考两场。   她有点混沌地做了个梦,梦见她坐在窗明几净的三班教室里,瞿闻宣一手转着篮球一手搭着林跃的肩膀笑着从窗户前经过,走向四班。   这时候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引她注意。   她转回头,发现自己其实身处作为临时教室的实验楼里,瞿闻宣坐在她前面,头顶上方是无力转动的风扇,她正用写字的垫子帮刚刚从篮球场上厮杀回来的瞿闻宣扇风。   汗湿的球衣黏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而并不过分单薄的形体。为了汲取更多的凉意,他向后抵靠作为课桌的实验桌,还厚着脸皮卷高他的球衣下摆,对她露出他的后背。   她伸出手触碰他的皮肤。因为全是汗,所以湿湿滑滑。   眉间倏尔似有水珠滴落。   她撩起眼皮,登时跌入瞿闻宣情愫绵密的暗黑瞳仁里。他于她上方汗水淋漓,吸走她全部识海,带她漂流在他的湍急凶险里。   “……”   章遇宁口干舌燥睁眼,费了三四秒钟的时间回拢思绪,反应过来这个目前还有点陌生的环境是她和瞿闻宣的新家。   没见瞿闻宣。屋里仅她一个人睡着,留着盏床头灯。   暖气热烘烘,她什么也没穿依旧汗流不止。   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三十六分。   章遇宁坐起来,缓了会儿劲,就近捡了瞿闻宣的一件T恤套身上,开门走出卧室。   客厅灯火通明。   不过瞿闻宣人并不在客厅。   他在隔壁房间里,蹲在地上,似乎正安装书架……?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为以防万一,分开更新,这半更先看着。啾啾。上一章没按爪子的话记得补呗。太难看了。虽然知道到了番外大家也没什么激情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2个;summer模、悄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模 10瓶;悄悄. 7瓶; 第70章   番外③:同学录   “你不睡觉?”章遇宁走进去。   瞿闻宣应声转头, 看起来格外精力充沛的样子,与她的状态形成惨烈对比。   视线下意识在穿在她身上的堪堪过腿根的他的T恤上顿一下,旋即瞿闻宣回答:“睡不着, 就找点事情做。”   放下手里的螺丝钉, 他揽过她到他身前:“你又干嘛起来?我好像并没有发出能把你吵醒的动静?”   章遇宁就是坐到后边的书桌上,倦懒地环住他的颈子,前倾着,将她身体的重量全倚到他那边, 没说话。   瞿闻宣很难不被她自然拉高的衣摆下两条近乎全露出来的腿夺去目光, 更因为姿势,她的膝头蹭在了他的腿上。   无异于诱|惑。   瞿闻宣气息不稳。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 但她似乎不清楚她的吸引力。如果说五年前分开时的她是清香四溢的脆爽青桃,现在的她就是肉质柔软薄皮多汁的水蜜桃,正是采摘的最佳时节。她只那么挂在枝头, 什么都不用做, 也能叫他垂涎欲滴。   即便不久之前他才品尝过其中的滋味。   美妙,销魂,蚀骨。   正因为方才的品尝, 他非但没有解馋,反而愈加干渴。否则他根本不会好好的温柔乡不睡,愣是自个儿呆着。   人家是望梅止渴, 他是望桃生津。   喉结轻轻滚了滚,瞿闻宣轻嗅她耳边的鬓发,口吻深谙歉意, 讪讪问:“是不是还难受?”   难受倒不至于,可的确……不太自在。主要是她现在感到整个人特别空。虽然后半程,她隐隐约约体会到享受。   看到瞿闻宣, 她觉得好像她的精气神全被瞿闻宣吸走了。   章遇宁心头郁闷,没回答,问:“有水没?”   嗓音干干的,瞿闻宣一听立刻往厨房去:“等着。”   失去他的身体作为支撑,章遇宁双手往两侧摁到桌面。   右手手掌硌到东西。   她低眸,发现是瞿闻宣专门买来让她写的那本同学录。   笔记本外面虽然套了透明书套,但纸页仍旧生了黄斑。   而最后几页纸面又明显比其他纸面要旧、有着更多的磨损。   她自然记得,她当年留下的文字全集中在这最后几页。   不难猜测,他一直带在身边,经常翻阅。   章遇宁直接先打开到最后一面,按照她当初写的顺序浏览。   瞿闻宣端着水折返,促狭:“看你自己写给我的情书也能看得这么入神?”   章遇宁蹙眉:“什么情书?同学录怎么成情书了?”   “在我看来就是情书。”瞿闻宣扬着下巴,一副不容置否的豪横表情,手里则殷切切用小匙舀起温水往她嘴边送,“加了蜂蜜。试试会不会太甜。”   章遇宁一眼认出,这杯子是她送他的那个十九岁生日礼物。第一次被人伺候到这程度,她没拒绝,张开唇将蜂蜜水含进嘴里:“这是你的赔罪?”   “不是。”瞿闻宣否认,似笑非笑,“床上的罪要到床上赔,才有诚意。”   章遇宁腾在半空中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掩饰她脸上的臊:“高考只有一次,你不及格,没有重考的机会了。”   “你确定我不及格?”瞿闻宣挑眉,歪下脑袋来,“章遇宁,讲话要凭良心、摆事实。”   他承认他一开始毛躁了些,中途也完全将“你不想了随时告诉我”的允诺抛至脑后,但后来她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证明了他这回成功地理论结合实际。   章遇宁继续喝着他喂到嘴边的蜂蜜水,拿眼风剐他:“我是阅卷老师,多少分由我打,不服气你可以投诉我。”   他能上哪儿投诉?不过瞿闻宣倒也不慌不忙,将她一军:“高考一共四场考试,这顶多只能算第一场,我还有三次机会拔高总分。”   章遇宁索性放狠话:“……没用的,你怎么考也从我这里拿不走高分。”   “那也得让我把剩下三门都考完。阅卷老师不能阻止考生参加考试。”瞿闻宣笑得又贼又坏。   章遇宁没忍住再踢他一脚:“不是你想考就能考。考试时间的制定权在我这里。”   这点瞿闻宣未和她争:“嗯嗯,你说什么时候能考第二门我就什么时候考。没关系,我能等。”   说着他伸拇指到她嘴角边擦拭水渍,眼底笑意细碎:“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自然是饿的。他们先前只在飞机上吃了机餐。   刚刚比起饿,更强烈的口渴。现在喝掉大半杯蜂蜜水,口渴的问题已得到解决,面临的是饥饿。怪就怪瞿闻宣,带她来验收房子之后,紧接着就拐她到床上小登科。   到这个时间点,还有东西吃?章遇宁没抱希望地问:“你冰箱里有食材?”   他回去清荣十来天,就算有食材也不能用了吧?   瞿闻宣不出她所料地说:“没有食材。”   紧接着他又出乎她预料道:“不过半个小时前我到附近全天营业的麦当劳和便利店都买了点食物,你先将就着挑你喜欢的吃,怎么样?”   “你还出去过?”章遇宁意外。   “不是家里什么也没有,怕你饿醒了没的吃?”瞿闻宣圈着她的腰,臭屁至极地邀功求夸奖,“你就说我是不是个体贴周到的好丈夫?”   “老公老婆”“妻子丈夫”“我太太”类似的字眼,章遇宁每听一次,心就仿佛被烫一下,热热的,充|盈且沉甸。   从一大早领完证到现在,尚不满二十四个小时,她接连完成人生的几件大事。她其实特别感觉像在做梦。当下三更半夜她又正处于飘忽的状态,一瞬间愈发感到不真实。   抚上他的脸,章遇宁一言不发注视他。   瞿闻宣往她嘴唇上轻啄一口:“怎么了?”   章遇宁鲜妍的面容上眉目微弯,话里透着脆利劲儿:“第一门考试是语文,你的分数无功无过属于正常发挥,现在第二门考数学,你要拿不到高分,就说不过去了。”   瞿闻宣愣了愣。   章遇宁攀着他的肩,眼里扑闪笑意:“暂时还没准备好考第二门的话,可以申请延期。”   “谁**说要延期?”她T恤里没穿其他,鼓|月长|的胸|月甫|贴紧他的胸膛起伏,瞿闻宣险些飙脏话,“你知不知道你的题型比高考的复杂多了?这绝对是我遇到过最难的考试。如果不是怕你不高兴,春宵一刻可值千金,我舍得浪费?”   第二门数学被瞿闻宣直接搁这预备书房里作为考试地点。   一开始章遇宁以为瞿闻宣只是先在这张书桌上连几道模拟题热身,等瞿闻宣从抽屉里取出文具,章遇宁回过味儿:“为什么这里也备了?”   依旧是没拆封的整盒新文具,看起来并非他从卧室带过来的。   瞿闻宣倒没隐瞒,坦诚相告:“我买了很多,在能放的地方都放了。以后总会用到。等这几天我们添置了新家具,还得再补几处。”   “……”   那本同学录,其实的确可以算作她给瞿闻宣的情书,不仅因为她作为第一句话写在笔记本最后的那行字,是经典的情话、含蓄的表白。也因为她写的内容,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流水账一样的生活记录,但不失为她的暗恋日记——如果当初从悄悄喜欢他开始,她就写日记的话,一定差不多像这样:   2014年6月8日,天气晴   瞿闻宣,我刚刚睡了小二十分钟起来,现在继续给你写同学录(不好意思,又拿你的同学录当日记本了)。   很难想象,高考的两天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了,好像今年夏天还没开始,也伴随高考的落幕悄无声息地到此为止。   一年四个季节里,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我最喜欢夏天,因为美好的事物好像和夏天联系得最为紧密。比如西瓜和冰淇淋、被风鼓起的校服白衬衣、薄荷味洗衣粉、大汗淋漓后的第一口碳酸汽水、晚自习下课回家路上重叠的树叶的清香、徜徉的风湿润又燥热。还有,最重要的,是在夏天里,认识了炽热如火的人。   从上交理综卷子那一刻起,考多少分,已经是定下来无法改变的事实了,那么接下来按照流程,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思考志愿的填报?你对大学的专业有了解吗?你心里已经有倾向的选择了没?   还记得一把给我们做思想教育时曾苦口婆心强调:我们这个年纪的喜欢往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来得快,去得也快,非常短暂,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所以不要留恋,更不要将一时的喜欢当作永远;学业和前途才是我们的首位。   喜欢真的都短暂吗?   比起这个问题,我更愿意思考:为什么总要将喜欢和我们的学业、前途对立起来?   明明它们也可以站在同一阵线。   瞿闻宣,我相信:喜欢可迎万难。   无论对人、对事、对物,皆如此。   高老师在我的同学录上给我留了一句话,我也转送给你共勉:“遇难不弃,久胜得来,则功到自然成[注]。”   希望我们都能考到理想的成绩。   暂落笔19:13分。   该吃晚饭了,雎雎在催我。我们也饭桌上见。   “……”   考卷翻面的时候,章遇宁双手艰难地撑着桌面,同学录就近于咫尺,摊开在她先前停留的那一面。   那个年纪的喜欢真的都短暂吗?   对她和瞿闻宣而言,现如今有了答案。而答案是否定的。   章遇宁转头,反手抱住他的颈子,瞿闻宣捧住她的脸。   他们细密地接着吻,燃烧全部热情,做快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知道这句话最早的出处在哪里,也忘记我是看什么东西的记下来的,在这本书里借三班班主任高琼老师分享给更多的人。   啾啾,看完记得留爪印。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4个;217877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美小萌 10瓶; 第71章   番外④:坠吊的   饶是和瞿闻宣七荤八素地胡闹了大半宿, 次日因为生物钟的作用,章遇宁依旧七点钟就醒了。   而瞿闻宣又不睡在她身边了。   其实春节在清荣那十来天,章遇宁已发现瞿闻宣这几年似乎终于养出了早起的习惯, 应该是托了他学校半军事化管理的福。   章遇宁也不犯懒, 爬起来。很奇怪,明明她应该比第一场考试结束后要更累才对,可现在她并没了空落落的感觉。仔细回想,似乎是从第二场考试, 瞿闻宣杵进她身体里开始消失的。那点不自在其实也尚残留, 但她的精气神回来了。   昨晚她尚未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里头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拿出来了, 衣物整齐地挂进衣柜、护肤品规矩地出现在卫生间,均分门别类。   从卧室出来,她又在隔壁屋里看到组装完毕的书架, 她的笔记本电脑和几本资料书则摆放在擦拭干净了的书桌上。   循着热油噼里啪啦的煎炒声, 章遇宁找去厨房。   瞿闻宣正手忙脚乱地下锅切好的西红柿。   见她进来,瞿闻宣立刻轰她出去:“你随便干点什么先等着,早饭很快能好。里头油烟味重, 小心熏你一身。”   章遇宁没出去,只是把隔开厨房和客厅的这扇门关上:“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也就回来北京等着被安排的这两个月吧。不是得提前准备成为一个让你无可挑剔的丈夫?”瞿闻宣嘚瑟,“不用对我刮目相看, 做个饭小意思。”   章遇宁笑着上前旁观,心道她可不至于因为他做个饭就刮目。   瞿闻宣这时加着盐的手倏地一抖,当即一大勺掉进锅里, 迅速融进西红柿的汤汁,他下意识“卧槽”,马上倒点水尝试挽救。   转头他又一次轰章遇宁:“快出去, 别站这儿,感觉像在考场被老师监督写卷子,我会紧张。”   章遇宁打趣:“我不盯着看,怎么知道你等下给我吃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入口?”   “章遇宁,你差不多嘚嘞,有你这么打压自己老公的?瞿正民现在都成军霞小炒的掌勺,我难不成连他也比不过。”瞿闻宣不服气,“别双标。怎么夸瞿正民的,你起码得照着双倍的份也夸夸我。”   章遇宁:“……没搞错吧,瞿叔叔的醋你也吃?”   瞿闻宣:“反正在你这里就是不能有其他男人比我优秀。我必须是宇宙无敌坠吊的——记住这是知识点,等会儿往你手机里存我的新号码,要备注‘宇-宙-无-敌-坠-吊-老-公’。”   最后几个字他特地一字一顿彰显强调。   章遇宁强忍笑意,很不捧场地:“噢。”   瞿闻宣忙着翻炒西红柿也能腾出手弹她额头一记爆栗:“没和你开玩笑。你现在就出去备注,我要检查的。”   为免自己之后继续成为他烧不好菜的借口,章遇宁决定遂他的愿。临离开厨房前,她走到他身后抱了抱他,当作鼓励。   怎料这一抱,瞿闻宣改变主意了,栓住她的两条手臂在他腰上不让她走。   章遇宁:“你不是才嫌弃我会让你紧张?”   “你这样又不是跟监考老师一样站在我旁边的?”瞿闻宣头头是道,“如果你保持这样的姿势,我一百个乐意你留在厨房里。”   说着他冷不防飞快转头过来啾她一口。   章遇宁啼笑皆非,收紧手臂,同时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她也想留着,不想出去。   有人说,“和爱人讲话、拥抱都像充电,任何人之间那种微弱但不间断的电流缓缓地把内心蓄满,储藏起来,用以抵抗所有没有见面的时间”。她和瞿闻宣之前没有见面的时间太久了,她的能量还没完全补回来,得多补会儿。   前面瞿闻宣正在试味道,因为她愈加亲密的贴身而岔神,不小心被西红柿烫了嘴,他连呼两口气,脸上却是停不下来的乐呵。   等从厨房出来客厅,首先摆在章遇宁面前的盘子里,放有一根火腿肠和两颗鸡蛋。   瞿闻宣殷切切帮她剥蛋壳,撺掇她吃。   章遇宁福至心灵,读懂他的意思。所以他亲自做早餐还不允许她旁观其实也蛰着这方面的心思吧?这分明间接提醒她要给他的数学考试打满分。   她把鸡蛋从盘子里拿掉一颗:“太多了,吃不完。”   瞿闻宣放回来:“你可以的。”   章遇宁又拿出去:“不行。”   瞿闻宣一激灵,快速重新放回盘子里:“……这俩字不合适。”   反应过来他约莫是被戳中曾经大受打击的敏感点,章遇宁到底没忍住,公然笑开。   她这一笑,简直兵不见血刃,杀得瞿闻宣眼角直蹦:“章遇宁你快适可而止,成我一辈子污点洗不掉了是吧?”   章遇宁认认真真再次将鸡蛋拿出去一颗:“你是想要采用高考数学满分一百五?还是想要采用我的评分系统,十分制?”   瞿闻宣原本快崩开碎裂的表情瞬间整合成眉花眼笑:“章遇宁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章遇宁预感是个危险的提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瞿闻宣从饭桌前抱起来:“想再考一场满分的考试。”   章遇宁忙不迭浇灭他妄想的火苗:“瞿闻宣我说了考试时间由我规定。”   瞿闻宣满眼促狭:“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这不是还站在这儿?”   “那还不快放我下去?”章遇宁蹬了蹬腿。   瞿闻宣和她谈判:“你得先夸我。你还没夸我。”   章遇宁:“……不是给你打了分?”   瞿闻宣:“打分是打分,夸我是夸我。”   “行,夸你夸你夸你。”章遇宁气笑,勾住他脖子,往上仰头主动亲他一口。   瞿闻宣却要求:“你还得配合着说:老公你是宇宙无敌坠吊的。”   他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亲口这么夸他自己……章遇宁无语:“这不是手机备注?等会儿我备注行了吧?”   瞿闻宣:“备注是备注,夸还是得另外从你嘴里夸一夸。”   章遇宁:“……瞿闻宣我很饿,先让我吃饭呗。”她是真想好好填饱肚子。半夜那顿因为第二场考试,完全搁置了。   瞿闻宣依旧没放她下去,直接抱着她一起坐回饭桌前,于是章遇宁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圈在怀里,得到来自他的亲手投喂:“你想先吃什么?鸡蛋?火腿?”   旋即他努努嘴指向稍远一些的煎培根、西红柿炒菠菜、圣女果、黄瓜片以及现成的南瓜粥、包子和油条。   中式西式都有,忒丰富。   章遇宁无奈,捺着羞耻,凑近他耳畔低语,满足他幼稚的虚荣心。   瞿闻宣听完后看起来非常淡定,淡定地继续给她喂早餐:“先吃菠菜,他们都说菠菜补铁。”   章遇宁:“……瞿闻宣,想开心就开心呗。”   瞿闻宣脸上仿佛写着“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所以没什么可开心的”。   章遇宁:“……瞿闻宣我知道你心里乐开了花。”   瞿闻宣:“我没有。”   章遇宁:“你有。”   瞿闻宣:“好吧,我有。”   然后章遇宁被他锁在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亲了很久很久,瞿闻宣才难舍难分地放开她。   临近中午,两人才手牵手一起出了门。   这片小区是几年前专门拨款修建给航天五院的福利房,所以可以说,基本整片小区的住户全是瞿闻宣的同事及家属。不过目前瞿闻宣一个也不认识。   虽然经过几年的开发,周边配套非常齐全,到这里的地理位置终归离北京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两人出门后的第一件事除了熟悉环境,并不是忙着添置新家具,而是买车。   这些年瞿闻宣非但不用交学费,反倒拿到不少七七八八的补贴,他又没有太多需要消费的地方,加上工资和奖金,因此积攒下来一笔小几十万的存款。   存款是在他们出门前,瞿闻宣臭显摆地说等会儿她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考虑价格时进贡到她手里的,豪气的模样仿佛他拽着的是几个亿。   章遇宁没花,让瞿闻宣别飘,毕竟福利房的产权证还没在他们这儿。她说服了瞿闻宣,用她的嫁妆——她离开清荣前,宁军霞给她的,姥姥那套老房子的房产证和二十万块钱。   老房子是从前姥姥还在世时,就说她老人家将来没什么东西能送外孙女出嫁,也就那套老房子。虽然当年是自建房,地理位置也一般,不怎么值钱,但也是她老人家手里最贵重的物件。现如今正式由宁军霞交给章遇宁,要留要卖,章遇宁决定。   二十万其实分为两个十万。   一个十万是宁军霞给的。军霞小炒的生意不错是不错,但每年宁军霞能存下的钱不多。这几年不用再负责章遇宁的学费和生活费,宁军霞自己也没太大的开销,所以有了这笔钱。   另外一个十万则来自瞿正民。瞿正民说原本就是存着用在瞿闻宣结婚当彩礼。当然按照清荣当地的风俗,十万钱彩礼其实太少,章遇宁这样条件好的姑娘理应得到更多,所以在瞿正民的原计划里,房子也是要准备的,再不济他就撂下那张老脸找葛媛一并负担。但基于现如今的情况,章遇宁只收下这个十万,而且不当彩礼,当嫁妆。这也是宁军霞找瞿正民商量过后的结果——她很早之前就打算,以后章遇宁结婚她作为丈母娘不收彩礼,习俗归习俗,她到底觉得像卖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日常求爪印。本章我写的时候总忍不住笑,除了我自己觉得挺甜的之外,还因为边写边想宣仔为什么这么……哈哈哈哈哈哈。   “diao”这个字是会被和谐成框框(口口)的,你们心里晓得这个字的双重含义就好。嘿嘿。宣仔还是要面子的,一雪前耻,摘掉“秒哥”这个黑历史,所以上一章“马拉松”的比喻不是随随便便出现在宁宁的感受里。嘘,谁都别提醒宣仔,这个外号其实注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哈哈哈哈。   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上个章节里有个地方我写错了,不是“上交理综卷子那一刻起”而是“上交英语卷子那一刻起”。但因为上个章节有点敏感,我担心修改提交后会被锁,所以bug只能先留着。呼呼,宣仔已经害我被锁两次了……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6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0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138 4个;歪歪、一不小心就ing、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an 10瓶; 第72章   番外⑤:小日子   当然, 无论宁军霞还是瞿正民给的这笔嫁妆,章遇宁均私下做好打算:现如今她暂且收下,一来安他们二老的心, 二来她和瞿闻宣接下来在北京安顿或有不少需费钱之处, 所以算作她借的,以后她将以他们能接受的名目还回去。   然而结果是,两人开开心心进4S店,无功而返地出来。   并非不清楚北京一牌难求, 但经过4S店人员详细向他们解构, 发现形势比他们想象得更为艰难,租赁牌照也不是简单事。   这打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购车热忱, 主要还打击他们对婚后生活的第一个美好期待。   章遇宁到底比瞿闻宣在北京多生活了几年,曾经遭遇过的一些事使得她比瞿闻宣了解彻底融入这座城市的难度,所以短暂的失望之后, 也振作得很快。   瞿闻宣的低落似乎持续至晚饭后, 章遇宁只能在他脸上看见凝色。他这副神情,和当年在东灵山上那次很像,章遇宁据此猜测他和一样生他自己的气, 气他没能给她更好的。   如此一来她哪儿能撇下他不管径自专心搞论文?   在他摆弄完今天刚买的洗碗机,章遇宁抱着篮球找他出门,说好久没见他打球。   篮球是瞿闻宣刚回京等待安排期间闲着无聊新买来消磨时间用的, 申请到这套房子后连同他的行李一并搬进来,紧接着他得以回清荣抱得美人归,自然再记不得它, 倒被她翻出来。   瞿闻宣擦干手上的水渍,连人带球一并拢入怀里:“屁咧,怎么就好久?三十那天回一中, 我和林跃、郑耀不刚打过?”   章遇宁:“那天貌似只是为了拍照片的造型摆摆姿势而已?”   瞿闻宣:“后来拍完打了会儿。”   章遇宁:“我没瞧见。”   瞿闻宣:“行,让你再一睹一中球神的风采~”   章遇宁忍俊不禁。嗯,这股臭贫劲儿回来了,想来他的情绪并没太糟糕。   这会儿小区篮球场没其他人,成为专属瞿闻宣的独秀舞台,章遇宁学了以前虞晓羽的那一套,极其热情地捧他的场。   瞿闻宣反倒不好好打球,故意绕来她跟前,冷不防啾她一口再慢悠悠转去投篮。三番两次后,章遇宁开始躲他:“说好的球神风采呢?”   瞿闻宣振振有词:“没有背后支持着的女人,球神不是球神,还哪来的风采?所以——”这回他甚至直接侧脸凑来她嘴唇边,“来,赐予球神力量。”   “二不二啊你。”章遇宁笑着推开他,抢过球,迅速带球三步上篮,并成功将球送入球框。   瞿闻宣吹出长长的口哨喝彩:“行啊章遇宁,你从我这里偷师。”   “谁偷你师了?”章遇宁捡回球,“你忘了以前咱们体育课三年不能重复选?我可高一就上了篮球课。”   瞿闻宣小跑过来,防守起她:“我以为你们女生的篮球课最多练练定点投篮。”   “那你可太小瞧我们体育老师。”女生篮球课的老师,是清荣市女篮球队出身,并未因为授课对象是女生而默许划水,考试标准非常严格。   为了表示他不敢小瞧,瞿闻宣没怎么让着她,章遇宁被他阻得根本靠近不了篮下。她比较熟练的其实也就最基础的三步上篮,定点投篮的命中率一般般。   迫于无奈,章遇宁只能勉强试一试。她后退一步,刚摆出个投篮的姿势,便听瞿闻宣提醒:“手臂再抬高点。”   章遇宁接受他的指点,然后腕上一使劲,轻轻跳起,掷出篮球。   球身越过瞿闻宣的头顶,划出一道优美弧度,直直朝球框的方向飞去。   瞿闻宣半眯下眼:“力道重了。”   果不其然,最后她的球嘭地砸了一下篮板,弹飞掉地。   章遇宁丁点儿没失落,不疾不徐走去篮下捡球,微微弯唇,纠正他之前的一句话:“谁说我是在背后支持球神的女人?我要站也是站球神身边。所以瞿闻宣,记住,养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同样有份,谁让你自己扛着了?不要着急,也别太大压力,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幸福。慢慢来,一起努力,咱们俩都这么优秀,难道还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吗?”   瞿闻宣倏尔冲过来,将她抱起,整个按在篮球架支柱:“章遇宁,我上辈子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娶到你这么个媳妇儿?”   两条腿被架于他腰腹两侧,章遇宁攀着他双肩轻轻扭动身体让他放下她:“……等下邻居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呗,我们是夫妻,怕什么?”瞿闻宣勾唇,往里抵了抵她,“喜欢这个姿势吗?”   章遇宁用力捶他一下,又臊又紧张:“要闹回家再闹。”   瞿闻宣自顾自说:“我闲着没事就琢磨能怎么抱你,这是其中一种。不过没想到具体实施的时候,会在篮球场。”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章遇宁晃了晃小腿,后脚跟尝试踢他,但没踢到。他昨晚的原话可是“只要闲下来就复习”。   瞿闻宣自然没忘:“我复习的同时还预习。”   章遇宁打趣:“那你闲着的时间好像挺多的。”   “反正闲下来的时间全被你占据。”瞿闻宣的唇舌堵住她的嘴。   章遇宁热烈回应,双手从他两肩搂上他的脖子,其中五指插|入他刺刺的短发里,那点担心被邻居看到的紧张完全抛诸脑后,   回去的路上,冷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冻。   章遇宁趴在瞿闻宣背后,打算给他听:“……远是远了点,但研三下学期我没有课,不需要频繁回学校。其实以北京的拥堵情况,坐地铁比自己开车方便。你不知道我去年一年开司徒教授的车,塞得我脾气都变暴躁不少。这两天我们抓紧把参加摇号的材料提交,没准运气爆棚,很快就中标。”   瞿闻宣到楼底下也没放她下来,继续背她爬楼梯:“媳妇儿,你也得明白一件事。”   章遇宁:“?”   “我不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依旧和五年前一样,自己没用光会生气还得你来安慰。”   章遇宁轻轻揪他两只耳朵:“你的中心思想就是自吹自擂夸你自己?”   瞿闻宣揶揄:“阅读理解满分。”   章遇宁笑:“可你刚刚就是又在生你自己的气。”   瞿闻宣解释:“对,是气了,但就一小会儿。”   章遇宁:“还接受了我的安慰。”   瞿闻宣停在门口开锁:“老婆大人关心我,我当然得接受,你一番心意,我岂能辜负?”   呸,怎么听怎么像她反倒自作多情。进了玄关,章遇宁从他后背滑下来:“所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   瞿闻宣摸出正巧亮起屏幕的手机,轻轻晃:“我再试试有没有其他快捷途径。朋友就是要关键时候用在刀刃上的。”   这瞅着应该不是林跃之类的人。章遇宁目送他去接电话的背影,心想:她好像对瞿闻宣上大学之后,尤其他离开北京这五年的朋友圈,并不了解。   待她洗完澡出来,瞿闻宣正生她的气:“回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洗?”   确实有这回事。但那是篮球场上被他吻得三迷五道不清醒之际应承下的。章遇宁借口:“我以为你电话要讲很久。”   瞿闻宣戳穿蹩脚的谎言:“我挂完电话立刻来敲卫生间的门了,你为什么不开门?”   “你敲了吗?”章遇宁故作无辜而无知,“可能水声太大了,我没听见。”   瞿闻宣:“……你以为我是雎雎那丫头,傻傻的很好骗?”   “怎么会?你一脸聪明相。”章遇宁捏捏他的脸,和稀泥,要绕开他要回卧室。   却被瞿闻宣一把捞住腰往卫生间里带:“何必呢?现在又要再洗一次。”   一个是果瓤剥了皮,通透饱满,沾水晶晶亮。   一个是利剑出了鞘,锋刃煌煌,蓄势而待发。   经过两场考试,他们迅速积累经验,逐渐上道。尤其第二门考试,章遇宁更多地尝到甜头,几乎淡忘了第一门考试里起初的不适感,到底心痒难耐,松口允许瞿闻宣今晚开考第三门。   瞿闻宣说到做到,当真在家里能备文具的地方都备了,其中自然没遗漏浴室。   食髓知味的两人乐死不疲孜孜不倦地相互探索,共同将考试时间无限拉长。   次日先起床的总算变成章遇宁。   瞿闻宣眯开一条眼缝,觑见她坐在床边穿bra,伸手从她光滑无暇的美背往前抚,捞她躺回来:“等我做早饭,你再睡会儿。”   章遇宁按住他晨起的生机:“你做你的早饭,我要写论文。”   这个寒假的计划被瞿闻宣的回归全部打乱。开学前她得提交初稿,deadline迫在眉睫。长这么大,她头一回徘徊在拖延的边缘。   夜里结束第三门考试没多久,她就想去书房,已经被他拦过一次,瞿闻宣没再拦,跟着她一块起床——他的硕士学历是和项目连在一块的,两年半,恰好随着他年前从西北回北京而下来。章遇宁在被他缠得不能好好搞论文时因为这个事酸过他两句,他不敢继续招她烦。   凌晨开始外面又悄无声息地开始下雪,迄今未停,两人今天便没安排出门,章遇宁写论文,瞿闻宣干完一通家务,也搬出他的笔记本电脑进书房里坐到她对面,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忙些什么。   脚被抓起来搁他膝头的时候,章遇宁不得不分神扫他一记眼风。   瞿闻宣一板一眼为他自己争取福利:“刚发现这个位置正合适。各自不妨碍,又能有效利用时间一举多得。”   章遇宁没浪费时间和他掰扯,直接遂他一举多得的愿,脚掌往他那边压,旋即脚趾也动了动。等到抚|慰的瞿闻宣发出轻微的叹息,深谙满满当当的享受。   这是他的一个小癖好。几年前两人模拟考阶段期间,他非常喜欢的一种特殊按|摩方式。起源自他们十九岁生日那晚她在榻榻米的桌下无意间踹到他的那一脚。   虽然彼时他嘴上怪责她要再重一点会出大问题,但恰恰因为力道刚刚好,他魂牵梦萦迷恋上其中的感觉,还本着学术探讨的态度与她交流过,她的手和脚带给他的是完全不同两种的快活。当然,高考让已他拥有了第三种快活。最快活。   之于章遇宁而言,由于几年前并无高考体验,无从比较,于是除视觉之外,模拟考的一些项目最能直观丈量出他这几年身体上的成熟。   中午午饭过后章遇宁依旧继续搞论文,两点多钟,她生出少许困顿,连打几个哈欠,瞿闻宣体贴地劝她睡会午觉。章遇宁接受了他的建议,瞿闻宣跟来卧室,在她睡梦中,礼尚往来,也帮她按|摩,暴露他的真实目的,害章遇宁这个午觉拖到傍晚才起床。   大鱼大肉胡作非为闭门不出的日子过到正月十四,即两人新婚的第五天清晨,章遇宁熬了个通宵,总算顺利将初稿提交到司徒教授的邮箱。   打开书房的反锁,她走出来客厅。   昨晚遭她驱逐的瞿闻宣守着本分独自睡在卧室里,敞开的房门一看就是故意不关。所以纵使章遇宁放轻了脚步,瞿闻宣也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动静,顶着迷糊的脸亲自到房门口扛她回床上,又凶又横:“今天你不睡到下午不能起。”   他恼火她的熬夜。明明可以向教授申请延迟两天,她偏不。   章遇宁无声弯唇,蜷缩进他怀里:“你陪我。”   瞿闻宣狠狠亲她一口。   而其实中午章遇宁就醒了。   瞿闻宣醒得比她更早,因为答应了陪她,所以没起,也没睡回笼觉,偷拍了一堆她的睡相。   章遇宁瞅着一张比一张丑,要求他删除。   瞿闻宣臭不要脸地说,删除是不可能的,但往她的手机里贡献同等数量的他的睡相,而且不局限于他帅气的脸,他不介意她拍他全身。光着的也OK。   “谁稀罕。”章遇宁啐他,并未就这样轻易被他拿捏,反手亮出个杀手锏,“既然你不删的话,我们在一中拍的那套照片,我就自己私藏,不分享给你了。”   瞿闻宣欠揍的表情当即收敛:“照片发来了?”   章遇宁轻轻划动手机屏幕,展示她存在手机里的这份。   是三十那天拍的。也就是虞晓羽和郑耀婚礼的次日,两人带着摄影师前往清荣一中补拍照片,章遇宁和瞿闻宣跟着去,借他们的摄影师也拍了一套。   校园主题,章遇宁和瞿闻宣的高中校服都没扔,所以服装自备,完全现成,换上熟悉的白衬衣和帆布鞋、爬上安静的一百零三级阶梯、坐进窗明几净的教室里。   依偎在瞿闻宣怀里,章遇宁和他一起慢慢浏览。   这个摄影工作室不愧是虞晓羽千挑万选长达半年的时间定下来的,不仅专业技术过硬,呈现形式的设计也非常用心,一套照片就是一个故事,她和瞿闻宣的故事。   翻至最后一页时,两人也仿佛回顾了一遍高中三年。   单车、篮球、运动会,周考、月考、随堂测验……   他带着炽热的张扬闯入她无波无澜的生活,碰撞出静默的悸动,于汹涌暗流中最终喷薄而出。   章遇宁转头,微微仰脸:“摄影师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会下印,之后会被实体版寄过来给我们。”   “嗯。”瞿闻宣笑得还和十七、八岁时一样好看得要命。仅应了这一个字,他低头吻她,温柔缱绻又绵长。   随着她论文的暂时告一段落,两人订好的婚纱照拍摄也提上日程。也是约的一家口碑不错的摄影工作室,棚内拍完拍外景,一天下来怪累人。   傍晚日落之后结束在清华校园里,章遇宁换回自己的衣服打开手机,发现她的微|信被消息轰炸,全是因为拍照期间遇到个熟人,于是她结婚的消息没等她自己正式往大学同学里公布,就传了个遍。   其中当属朱佳淼和潘瑶反应最大。   朱佳淼去年念完国外的课程后回了她的东北建设老家,现如今在基层历练,潘瑶当初去了隔壁北大继续读商科,毕业那年也和上海的那个男朋友再次因为选择的不同而分了手,在北大里又换过两任。   章遇宁一一回复,告诉他们过些天等过些天会统一办一场酒宴。   瞿闻宣那边的确问领导批申请了,因为届时他少不得要邀请几位同窗和同事,需要提前报备。   两人并未马上回家,章遇宁领瞿闻宣去买儿童玩具和小孩子的衣服。   “要带我见你的朋友?”付账的时候瞿闻宣特地照了照镜子检查自己的形象,始料未及的来自章遇宁的回答令他下意识一个趔趄——“见我儿子。”   到郭冰倩家里见到哞哞好一会儿,瞿闻宣才彻底安下心。   等和郭冰倩一起吃完饭、带着几件要紧行李和瞿闻宣离开后,章遇宁得空问瞿闻宣:“有必要吓成那样?”   “怎么没必要?”瞿闻宣余悸未定,“以为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中途真的没耐心不等我了,和其他男人好上还生过孩子。”   章遇宁倒没想到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如果高考语文作文要你编故事,你大概能轻轻松松拿高分。”   “哪儿是编故事?”瞿闻宣小声自嘲,“我有一阵经常做类似的噩梦。”   章遇宁轻轻倚靠他的肩,也不怕他骄傲,直言:“瞿闻宣,等你的这几年我清楚地意识到:遇见你之后,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   正如有人说:“你眼里有春风,胜过我见过的一切山川河流。”   而她听过一句最善良的话是:“你在路上随便碰到的一个路人,都是别人做梦也想见的人。”   瞿闻宣笑,笑得出了声。   他们此时正在地铁上,周围还坐着其他乘客,他突如其来的动响顿时在车厢里引来几道注目的视线。章遇宁见状悄悄掐他,生怕他做出更出格的反应。他不是干不出来。   结果仍旧没能阻止瞿闻宣——他捧住她的脸,不顾他人的眼光,堂而皇之往她额头落下一吻,眸底仿若跳跃着星火:“我也是。”   章遇宁忽然起了心思问:“假如我刚刚真的带你去见我和其他人生的儿子?”   瞿闻宣:“……不要有这个假如。”   章遇宁以为他只是单纯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这种结局。   却听瞿闻宣说:“我宁愿你和你儿子身边还站着个男人搂着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五千五的小肥章。算了,再怎么吆喝你们不想冒泡的也不会冒,就不吆喝了。我自己默默更新默默遁走。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5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阿姨 20瓶; 第73章   番外⑥:最浪漫   喉咙发紧, 章遇宁扣住他的手指,决定以后再也不问类似的假设问题。事实是他们并未相互错过,他们正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回到家, 章遇宁立刻扎进书房把从郭冰倩那里带回的东西摆上书架。   瞿闻宣洗完澡出来看到原来又是他小时候做的那些个模型。   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章遇宁会给她做更好的, 但碍于他的工作性质,除开一次简单的水火箭,他并没能向章遇宁展示他的兑现。   稍加一思索,他脑中闪过灵光, 拉着章遇宁坐到书桌前, 他打开他的电脑。   “干什么?”倒能从他故作神秘的熟悉表情间猜到他大概率要送她惊喜。以前无论带她去DIY蛋糕还是观看水火箭,他也差不多这副模样。   瞿闻宣给章遇宁的耳朵罩上耳机, 然后让章遇宁闭上眼睛。   章遇宁照做。   不多时,她的耳朵里传入动响。   一会儿像极手持烟花的燃放沙沙沙;一会儿类似电波的流动,一会儿仿佛倾盆大雨的哗啦啦, 一会儿介于麦克风尖锐的肃叫和汽船鸣笛离港之间, 一会儿长久的温柔寂静,又一会儿,堪比人体心脏强而有力地浑厚搏动。   “这是……”章遇宁狐疑睁眼, 摘下耳机侧头问。整段音频约莫三分半钟,带给她的是未知的神秘感,她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身心振奋。   瞿闻宣眼睛闪烁的光芒如同星河流淌,说:“宇宙在和你对话。”   这个回答的确是份惊喜,立刻与方才她的所有感觉对应上。带着对宇宙的想象, 章遇宁重新戴上耳机,便不由自主产生自己漂浮在太空之中肆意徜徉的奇幻画面。   寂寂星河闪耀,这不仅是来自宇宙的声音, 也是瞿闻宣梦想成真的声音。   而待音频第二遍播放结束,章遇宁缓缓复睁眼,只见书房里的大灯不知何时被关掉了,四周围包裹她的竟是太空的全息影像。   一瞬有种现实和梦境对接的错觉。   过于真实。   他最近往家里添置许多东西,她忙于论文也没太留意,没成想其中还有影像设备。   浪漫得不像话。   投影浪漫,宇宙浪漫。   当然,不及带给她这一切的他浪漫。   章遇宁正欣然沉浸其中,只听瞿闻宣忽然在一旁耍宝地模仿起外星人说话:“嘀嘀-滴滴滴——这-里-是-来-自-宣-宁-星-球-的-呼-唤,章-遇-宁-你-做-好-回-归-母-星-的-准-备-了-吗?”   章遇宁仰头对视上他。   太空的光线勾勒出宇宙无敌大帅比的精致轮廓,岁月的沉淀和纯粹的少年心性在他身上完美结合。   章遇宁笑逐颜开,目光流连他唇角的弧度和他缱绻的笑容,点头回应:“嗯,准备好了。”   下一秒瞿闻宣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模拟宇宙飞船的架势带她冲回隔壁卧室:“那就起飞喽~”   很快凌乱的低吟与急促的喘息跌宕起伏地交织成旖|旎的乐曲飘散满屋。   后半夜两人还是没什么困意,甚至情绪持续高涨,瞿闻宣其实有意要加试,奈何章遇宁求知心重,于是时间全用来向她分段交流声音各自搜集于哪些脉冲星发出的电磁波信号,还和她沟通起转化方式。   虽然瞿闻宣强调这已经是最接近原声的版本,但章遇宁仍旧少许遗憾自己没有机会听到未经处理的原声。瞿闻宣倒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带她去他的昔日同事那里。当时因为项目组的需要,和那位出身天文学院的伙计有过短暂的合作,两人也因此成为朋友,而对方现如今就职于天文观测基地。   “不过你不是学经管和数学?怎么对我提到的一些专业名词并不陌生?”瞿闻宣搂着她问,颇具意味。   章遇宁当下不乐意再给他臭屁的机会,推了推他,灭他士气:“别自作多情。我纯粹因为自己兴趣所以稍微有点涉猎。后来机缘巧合协助过天格计划项目下的一个小组,学到很多东西。”   她以为瞿闻宣不清楚,准备先解释一下“天格计划”是什么,哪儿料瞿闻宣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章遇宁扬眉。   瞿闻宣满是骄傲:“我知道我老婆有多优秀,去年你们学校的招生宣传片里有你的名字。”   “什么时候知道的?”章遇宁好奇。虽说宣传片在网络上一度很火,但以他闭塞的工作环境,哪儿能了解到这些?   瞿闻宣吻了吻她的头发:“被关那么久,在能和你联系之前,当然要先对你现在的情况有个了解。”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能在网络上直接搜到她的名字。尽管新闻只有一篇,还是和其他小组成员一起的,也够他反反复复翻看许久,并且因此关联出也有她名字的其他清华校内报道,比如大四那年她是优秀毕业生之一,比如她组队参加比赛数次摘得桂冠,比如她是鼎鼎大名司徒教授的得意门生。   “噢。”章遇宁无声弯唇,旋即承认道,“当时进那个小组,兴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在想,能帮助我离你更近一点。”   她可不希望往后他们对彼此的领域相互不了解,进而发展成无话可说。即便她的做法其实有点瞎子摸象,还不如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和他聊上几句来得奏效。   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她又说:“现在还想知道什么关于我这几年更多的事情可以来问我。”   瞿闻宣还真有:“被你拒绝过的男生有哪几个?名单给我,过阵子办酒,把他们全请来,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起码得像我这样,才配得上你。”   “你的脸皮敢再厚点?我可替你臊得慌。”章遇宁轻轻掐他。   瞿闻宣捉住她的手圈在他的腰上,笑得她清楚得感觉到他胸腔共鸣。   章遇宁不客气地就势丈量他身上紧实的腱子肉。察觉他好不容易的偃旗息鼓又有重振的趋势,她没停下,嘴唇在他身前游移,主动戏弄两颗红豆。   瞿闻宣反倒忘了他原本意欲加试,抚着她后背大片的肌肤,接茬道:“我脸皮自然敢再更厚,厚得认为未来几年内靠我一个人足以支撑得住这个家,所以你如果有机会在喜欢的专业上走更远,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尽管去。”   章遇宁登时一愣,抬头   瞿闻宣拉高一截她的身体,和她在枕头在平视:“前两天帮你整理书桌,不小心看到你申请博士学位的材料了。”   章遇宁笑了一下:“我又没要指摘,你着急着解释你是‘不小心’,反倒显得你心虚。”   “谁心虚了?我的确不小心。”瞿闻宣横声横气,“你也敢提指摘?我还没说,要不是我不小心看到,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我压根没记起这事儿。”他的回归填充掉她所有生活,连论文她都险些没交上,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又怎么能有一席之地?章遇宁侧手支起脑袋,“在你回来前,我不太倾向去,所以没怎么上心?”   瞿闻宣也没问她之前为什么不倾向去,毕竟左右不过经济方面的考虑占大头。他直接问:“现在我回来了,也表面了我的态度,你要不要重新考虑?”   章遇宁微微动容。她伸过手去摩挲他的一只耳朵:“你在涉密单位工作,不能随意出国,意味着我一旦出去了,你很难主动出来看我,只能等我放假了回来。我们刚分别五年,新婚没处几个月又继续两地分居,你确定你舍得?”   “如果你舍得,我也一定能舍得。”瞿闻宣拢住她的手,推到他的脸颊上,他轻轻蹭她的手心,“你可以等我,我也可以等你,该换我当你坚实的后盾。你抛开所有客观因素,问问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尽全力支持你。”   章遇宁俯身抱住他:“……在你之前和我说这样话的人,只有我妈妈。”   瞿闻宣深深吐纳一口气:“幸好除我之外只有霞姨。”他口吻尽显欢喜,嗓音带着她所熟悉的他的力量和温度,“也很荣幸,我能接棒霞姨。”   章遇宁久久未言语。   静谧挟缱绻温情于空气中悄无声息弥漫,耳畔是他均匀的呼吸,身体被他的热意全方位包裹,她仿佛会融化。   最终她开口:“我会再问问司徒教授的意见。”   其实大多数导师内心应该都会比较希望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如果要读博也继续读他的博,司徒教授当初却没有过多地挽留她,不仅主动为她推荐还一直催促她。若非和司徒教授非常熟识,她会以为司徒教授不喜欢她,想尽快摆脱她这个烫手山芋。   “好。”瞿闻宣点头,鼓励她,“认真考虑,别给自己留遗憾。”   遗憾肯定是不会遗憾的。毕竟就算这回不去,隔几年再申请也来得及,怕只怕届时没了那份时间和心力。既然有了筹划,章遇宁便暂且将其搁至一旁,问:“你还要不要加试了?没精神加的话,该睡觉了。”   “谁没精神了?”瞿闻宣挑眉,双手扶在她腰上,“该问你受不受得了。如果受不了,该休息休息。”   章遇宁笑意婉转:“那比比是你先没精神还是我先受不了?”   “章遇宁你死定了!”瞿闻宣一翻身,利索将她压到下面。   扣掉春节原本有的假,瞿闻宣一共十天婚假,到十五元宵节为止,只剩三天。两人还在清荣时,瞿闻宣便征询过章遇宁的意见,要不要去哪里旅游,当作度蜜月。当然,仅限国内的城市。   章遇宁在确认瞿闻宣没有计划之后,选择不去,因为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行途中,不如两人就窝在家里,多点温存。反正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度蜜月。   不过在最后这两天,两人还是到北京周边走了走。   婚假结束、第一天上班的这个早上,瞿闻宣像个不愿意离开家去上课的小朋友,章遇宁千哄万劝,总算成功轰他出了门。当然,她心里清楚瞿闻宣不过故意为之,他对新的工作单位也是充满向往的,而她亦充满敬畏之意,到底耳熟能详的嫦娥、神舟、天宫各类飞船以及北斗等系列卫星,全部出自五院。   脱离了和他近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腻歪在一起的日子,章遇宁也没闲着。学校已经在正月十五那天正式开启新学期,她提交给司徒教授的论文初稿也有了反馈,收到夸奖的同时,大量需要修改的地方也是必然有的,而她需要的多数资料其实都在学校,所以章遇宁还是不得不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瞿闻宣心疼她的奔波,章遇宁也不勉强自己,该住宿舍的时候住宿舍。   三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章遇宁和瞿闻宣如期在酒店里举办他们的第二场喜宴。朱佳淼专门从东北老家赶来,当年本科四年的同屋四人,毕业三年后首次聚齐。   潘瑶感慨万万没想到章遇宁成为第一个结婚的人。确认章遇宁的结婚对象时瞿闻宣,她和朱佳淼都非常开心。   潘瑶甚至夸张地说他俩令她重新相信了爱情:“……太牛掰了,能从高中一起走到现在,期间还分开好几年,也没各自遇新欢。你们俩算提前把人家会遭遇的七年之痒过掉了,往后的生活肯定和和美美一帆风顺再也分不开了。”   章遇宁莞尔:“那我们就托你的吉言。”   朱佳淼赶紧指了指门口:“你快别笑了,漂亮得把人小弟弟都给看呆了。”   她口中的小弟弟腼腆地敛了敛神色,摸着脑袋走进来,解释说:“学姐以前和我们一起备战美赛时,戴着副眼镜比较少笑,有点冷,所以我刚刚以为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他道着歉,将礼物递到章遇宁面前,“谢谢学姐的邀请,这是我和思君几个人的心意,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原来不是小弟弟,是小学弟。”潘瑶像极盘丝洞里觊觎唐僧肉的蜘蛛精,上下来回打量他。   “我不是小学弟,我只比你们小一届。现在也跟着司徒教授。”   “……”   章遇宁暂且没管她们俩如何合力调戏学弟,前去关心去过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郭冰倩:“怎么了?记挂哞哞吗?”   “不是。”郭冰倩嗓音微微颤抖,“我看见哞哞他爸爸了。我想我必须得先走。”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再几章宣仔和宁宁的番外就结束了,其中一章可能会搞个平行时空,内容大概是写假设宁宁高三没有搬进城关,两人会如何发展。之后会再用简短的几章写掉郭冰倩的故事。届时不感兴趣的就是提前和我道别啦,感谢大家的陪伴。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4个;一不小心就ing、2178773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瓜群众、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m 16瓶; 第74章   番外⑦:甜蜜蜜   郭冰倩离开后没多久, 酒筵正式开席,章遇宁在宴上认识到瞿闻宣高中毕业后至今的相熟的同窗、同事和朋友,其中包括关硕, 即大一元旦假期间, 她曾在民宿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   虽然瞿闻宣待关硕的态度没多特别,甚至有点相看两厌的意思,但瞿闻宣的几个同事面对关硕明显多了几分客气。   后来是潘瑶打趣章遇宁说他们竟然认识关家的人往后可得多照拂照拂她,章遇宁得知, 关硕出身军区大院, 家世背景来头不小。   晚上结束的时间比较迟,章遇宁和瞿闻宣回到家都将近凌晨。瞿闻宣被灌了不少酒, 撒起酒疯,在她要帮他脱外套时,他非抱着她要她每亲一口他才愿意脱一件。   章遇宁怀疑他装醉, 索性不管他了, 径自去卸妆洗漱。   她洗澡期间,瞿闻宣在卫生间外面要开她的门,结果开不进来:“老婆, 你反锁干什么?”   为什么反锁他心里没点数吗?因为家里只有这一个卫生间,章遇宁洗澡的时间又比较久,遇到过一次瞿闻宣想用厕所只能先憋着的情况, 所以自那之后章遇宁就不反锁了,终归家里没外人。   然而紧急情况没再发生过,反倒养成了瞿闻宣在她洗澡期间总进来没事找事的坏习惯, 一开始还悄无声息的,突然就从身后搂住她,章遇宁差点被吓出心理阴影, 瞿闻宣因为她的生气而道歉,道完歉后也改正了,却只是把悄无声息改成堂而皇之。   十次洗澡八次和他一起,美其名曰他帮她搓澡,什么她曾经舍友的福利他作为她的丈夫更应该享有,即便她一再强调她在学校里迄今没有让舍友搓过澡。而没有和他一起的那两次,仅仅因为她住学校里。于是现在章遇宁决定捍卫一个人洗澡的权利。   他砰砰砰拍门——   “老婆,我要上厕所。”   “老婆,我恶心想吐。”   “老婆,我今天身上酒味儿重,你帮我洗洗呗。”   “……”   章遇宁均置若罔闻。   他便消停了。   不多时章遇宁出来卫生间回卧室,映入眼帘的是瞿闻宣浑身光|溜睡在床上,嚣张地展示他亢奋的老二。   章遇宁耳红面臊地揉了揉额角。她到底嫁了个怎样厚脸皮的幼稚鬼?比他高中那会儿动不动和林跃打架还要小学鸡。   话说林跃今晚也来了,和南迦一起。其实对今晚出席的每个人都不收份子钱,林跃也本就在他们的邀请名单里,瞿闻宣却损林跃在清荣都蹭过一次他俩的喜宴了,回北京又蹭第二次,林跃那么个稳重的人,也就会被瞿闻宣逼得又翻白眼又骂人。   彼时南迦旁观得还挺乐呵,向章遇宁多打听了些林跃高中时和瞿闻宣的打闹,玩笑说有点吃瞿闻宣的醋。   到底不能任他如此,章遇宁上前掀被子盖住他,提醒他去洗澡。   瞿闻宣似乎是真睡着了,毫无反应。   章遇宁推了他两下,仍旧无动静,她重返卫生间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擦手,而后关掉大灯,躺到他身旁,靠着床头处理手机里堆积的几条消息。   瞿闻宣很快侧翻身,手臂横过来她的腹部拥着她,脸则埋进她腰侧,深深地嗅:“为什么只擦脸和手?不是应该全身都擦一擦?”   “想得可真美。”他湿热的呼吸穿透她的睡裙布料,扎得她皮肤发痒,章遇宁稍稍歪了歪身体,“既然是装睡现在就自己爬起来出去洗。”   瞿闻宣轻笑:“没有和你一起洗,我没动力。你又不帮我,那臭就臭点,我不嫌弃我自己。关键是你受不受得了。”   无赖。章遇宁扒拉开他的手:“我也受得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去睡书房。”   “睡书房能有和我睡好?”反被威胁的瞿闻宣挑眉,忽地弓身整个人往下缩进被子里。   章遇宁迅速拢紧自己的双条腿,终究还是扛不住瞿闻宣的挑弄,重新打开。   酒精让瞿闻宣比平时又更缠难,欢愉却也是实打实的越来越如鱼得水叫人沦陷。   他餍足地将卷面写得密密匝匝,比文科生的卷子还要不留余地。   停息之后,笔尖舍不得离开,也就继续抵着,享受温软的包裹。   章遇宁趴在他胸口,好不容易从凌乱的被子里找回自己的手机,没力气再打字了,改为直接发语音:“你怎么还没睡?”   语音对象其实就是雎雎。   春节那会儿雎雎随葛媛去澳洲过年,错过了他们两人初十的那场婚宴,这回雎雎又恰巧赶上急性阑尾炎,还在手术结束后的休养期间,又一次没能参加,所以跟葛媛发了很大的脾气,气葛媛春节的时候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前天晚上章遇宁和雎雎通电话,不管怎么安慰雎雎,雎雎一直在哭,还是瞿闻宣亲自出马,承诺等暑假雎雎来北京,他和章遇宁专门再穿一次礼服和婚纱给雎雎看,才罢休。   而今天雎雎虽然人不在北京,但也在章遇宁拉的微/信群里,能随时看到今日婚宴的照片和视频分享。章遇宁刚刚回了她消息,没成想雎雎第一时间回复。   她改发语音,雎雎也改发语音,章遇宁直接点开,只听雎雎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宁宁你不也还没睡?”   没等章遇宁回,雎雎又发来,狐疑:“宁宁你的声音怎么了?黏糊糊的都不像你?”   瞿闻宣忽地笑,笑得胸腔震颤。   章遇宁掐他。   这个间隙雎雎再次发来:“宣仔是不是也还没睡?噢~那我知道宁宁你为什么没睡啦,和宣仔在造人是不是?”   章遇宁整个人无语掉,庆幸这是语音而非即时通话。   瞿闻宣笑得愈发放肆,从她手里抢过手机,章遇宁反应过来时,瞿闻宣已代替她回复了雎雎:“既然知道我和你嫂嫂在忙,你还发什么发?赶紧睡你的脚。本来就长得丑脑袋还笨,也不怕熬夜熬得你越来越丑越来越笨。”   “讲的什么啊?雎雎就是被你带坏了。”章遇宁抢回手机,想撤回语音。   然而雎雎不仅点开听完了还回过来:“你才又丑又笨!臭宣仔!”   瞿闻宣干脆摸出他自己的手机,再发过去给雎雎:“你才臭。”   章遇宁:“……”   她不理会这对兄妹了,正巧她发现郭冰倩也总算在一分钟前给她回消息了:【好的】——之前她和瞿闻宣还在酒店的宴席上,郭冰倩就发来说自己要带孩子回南京去住一阵子,章遇宁便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放下手机,章遇宁觑一眼刚结束和雎雎没营养斗嘴的瞿闻宣:“今天你那个朋友关硕,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啊。”瞿闻宣一手枕在自己脑后,一手继续和章遇宁后背的大片细腻肌肤亲密接触,“他几年前被他家里人丢到西北去,服役的部队就在我们项目组驻扎营地的那片区域,所以项目组的物资一直是靠他们部队拉来的,安全同样由他们部队负责。到处戈壁荒漠,成天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很容易相互能叫出名儿,他又在他们部队特高调,一副兵痞子样,我早看他不顺眼,就和他打了一架。算不打不相识吧。”   他没详细说,打架的导|火|索是那天关硕看到他的手机后面和章遇宁的拍立得合影,问了他一句“怎么你女朋友还没甩了你”,严重触犯他的逆鳞。   章遇宁戏谑:“你还和人家正规部队出身的打架?这回是打了几天石膏?”   “屁咧?你老公我有那么不堪一击?”瞿闻宣敲她脑门,并提醒了她一下他的睡龙尚蛰伏在她的洞穴里随时能苏醒,“你能不能别总记着我被高职那几个围攻的事情?”   章遇宁抓着他的肩膀喘了两口气:“瞿闻宣我下个星期都不回家睡了。”   被掐住命门的瞿闻宣立刻道歉:“我错了老婆,你不能不回家。”   章遇宁威胁:“你老实交待,你和人家打架后到底打了几天石膏?”   “真没打石膏。”旋即瞿闻宣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在宿舍里休息了两天。”   下一句瞿闻宣又找回场子:“他也被我打得躺了两天。亏他天天接受部队的训练。所以算起来还是我打赢了。我琢磨着他就是从前被酒肉色|气掏空了身体,才不中用。”当然,他门儿清,关硕其实让了他。   章遇宁啼笑皆非:“你还给我长脸了是吧?”   瞿闻宣臭屁地歪下他那张脸来她面前:“难道不长吗?”   章遇宁轻轻掐他的腰。   瞿闻宣笑着扣住她的手,继续道:“后来和他熟了,我知道他其实就是嫉妒我。同样是被关在西北,我有女朋友在等着我,他没有。”   他的语气,简直要嘚瑟上天。章遇宁掩藏不住嘴角的弧度,抚摸他掌心的纹路。   瞿闻宣也终于结束了对关硕的“恶意诋毁”,颇有些欷歔的意味:“他其实挺难的。虽然因为出身好从小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但人生大事却没办法完全凭他个人意愿做主,又被他喜欢的女人背叛。他这次回京是彻底放弃反抗,准备和家里给他安排的未婚妻结婚。”   章遇宁抬头:“被他喜欢的女人背叛?”   “具体我也不清楚。”瞿闻宣皱了下眉,并不是很愿意提起那次的不愉快,“只知道我们第一次见到他那会儿,他就是和那个女人在一块。”   正由于那个一面之缘,关硕每每看到他,便被勾起回忆,遂同样看他不顺眼,才一次次找他的麻烦。那次干架,之于他们两人而言,皆为一种情绪的发泄。   说完瞿闻宣勾起她的下巴:“不对啊,你对关硕这么感兴趣做什么?”   章遇宁凑近他的唇,碰了碰:“睡吧,我困了。”   她想翻身从他胸口下来,瞿闻宣一掀被子将她一起裹进去:“行啊章遇宁,这么快你就有事瞒着你老公我了?”   “……”   受瞿闻宣的作息影响,现如今每到周末,章遇宁推迟半个小时起床,陪他多睡会儿。   今次明明是星期天,且夜里两人非常迟才睡,章遇宁醒来后却不见瞿闻宣。   不过手机似特地掐准点,忽然进来瞿闻宣的电话。   “起床了吧?”瞿闻宣卖关子,“来,现在马上穿好衣服到楼下来。”   又搞惊喜……?揣着期待,章遇宁迅速照做。   下楼后,只见瞿闻宣靠在一辆新车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那啥,有些内容的详细版在全文完结后会给你们看的。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模、美小萌 10瓶; 第75章   番外⑧:新生活   车子瞧着眼熟, 分明是她和瞿闻宣之前看中的那款家庭用车。   他一手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手臂亘在车门上,另外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瞬抽出来, 精准地向她丢出车钥匙:“走, 开着咱们家的新成员,带我兜风去。我瞧瞧是你跟驾校老师学得好,还是以前跟我学单车的技术好。”   章遇宁凭空接住钥匙,反应过来后, 先绕去查看车牌。   瞿闻宣笑着跟过去, 手臂颇为吊儿郎当地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回, 塞进车子里:“放心吧,所有手续都搞定了。”   章遇宁坐在驾驶座里,视线透过挡风玻璃追随瞿闻宣轻快的身影绕过车头走到副驾上车来, 问:“你什么朋友这么神通广大?”   她那天晚上根本没把他说要找朋友试试其他办法的话放心上, 毕竟期待越大失落也将越大。不成想现在反倒成为一份惊喜。   瞿闻宣系着安全带:“你应该能猜到。”   章遇宁脑中的确有个答案:“关硕?”   瞿闻宣耸耸肩,用从前埋汰雎雎的话术埋汰关硕:“他也就这点价值。”   关硕那天在电话里满口向瞿闻宣保证他能搞定而受到瞿闻宣的质疑时,也回以相同的句式:“你以为我名字里的‘关’是随便姓姓?关家的便宜不占白不不占, 它也就这点利用价值。你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连个指甲灰都费不着。”   当然,关硕的口吻和瞿闻宣截然不同。后者是朋友间的调侃,前者全然为对关家的嘲讽。   虽然知道瞿闻宣是开玩笑, 但章遇宁还是强调:“即便之于人家只是小事,你也得好好感谢他。”   瞿闻宣伸过手去帮她系安全带:“我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章遇宁:“……从某些角度来讲,你是。”   瞿闻宣:“……章遇宁你差不多行了, 我还没说,我带来这么一大份新婚礼物,你该怎么奖励我?”   刚说他不要脸他这就又不要脸上了。章遇宁笑:“你日子过晕乎了吧?我们已经领证多久了?还新婚呢?”   “是你过晕乎了吧?才三十四天, 怎么不是新婚?”瞿闻宣抓住她的手一起把车钥匙插入,“再者说,你不能因为昨晚办的是第二场婚宴,就当它不是婚宴。按照昨天来算,今天也是我们新婚的第二天。”   章遇宁惊讶于原来才三十四天。   常言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反而不觉得短暂。约莫因为瞿闻宣回来后,每一天过得比从前又更加珍而重之了,所以整个维度宛若被拉长。   也因为和瞿闻宣的每一天都被幸福充盈得满满当当,她甚至逐渐淡忘瞿闻宣不在她身边那几年的孤寂感,仿佛她和瞿闻宣就是一直自高中到现在,未曾异地分离过。   “我真的过晕乎了。”章遇宁认下这句话,反手与瞿闻宣的掌心交握,眼眸清浅明亮。   瞿闻宣倾身而来啄她的唇,笃定承诺:“我会让你继续晕乎下去。”   章遇宁煞风景地记起什么,匆匆推开他欲深入她齿关内的举动:“我还没刷牙。”   她着急下来,也以为下来一会儿就能上去。   “我又不会嫌弃你。就像你昨晚也没嫌弃满身酒气懒得去洗澡的我。”瞿闻宣促狭,“而且我们‘高考’的时候比这更——”   章遇宁眼风剜过去,制止他的下文:“还想不想我带你兜风了?”   瞿闻宣眸底笑意细碎,未再闹她,端坐身体。   一路平稳地在小区附近兜了半个小时,期间章遇宁也不特地表现出自己的熟练,开得慢而小心,本意是希望满足瞿闻宣虚荣心,便于他嘚瑟驾校老师不如当年他教她骑单车。   然而停在路边买早餐时,瞿闻宣神情凝重问:“媳妇儿,你驾照拿到手之后是不是没怎么上过路?这样不行啊,让我怎么放心你自己开车去学校?”   于是买完早餐后,章遇宁捡了条人少的路,提高车速稳稳当当展示她过去一年借用司徒教授的车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瞿闻宣短暂的沉默后,却又说:“我本来计划,既然你开得不熟练,以后我们都抽点时间出来由我陪你练车。”   章遇宁气笑,再次嫌弃:“你怎么还这么难伺候?”   瞿闻宣神情少许黯淡,轻轻喟叹:“这几年不在你身边,错过你的好多事情。道理都懂,过好未来的日子才最重要,但某些瞬间,还是会让我感到遗憾。”   章遇宁打转方向盘朝家里开去:“我又没说不需要你的陪练。”她自揭短处,“很快你会发现,其实我和以前骑单车时一样,对人来车往密集的路段有恐惧。”   瞿闻宣想起高三那年,他陪章遇宁骑单车上学放学,某一天宁军霞私底下和他聊过,说章遇宁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小时候没有学骑单车,其实不仅仅因为学校离家近没有骑单车的需求——章群是车祸意外去世的,姥姥心里有些阴影,以前在章遇宁尚不明事理的年纪为了她的安全还曾经拿这事儿吓唬过她,宁军霞发现后制止了姥姥,但已经造成章遇宁对马路有抵触心理,所幸随着慢慢长大逐渐淡忘掉。   “有我在,你的车技肯定会有新的提升。”瞿闻宣特自信特笃定,旋即补充,“那点恐惧无法完全战胜也没关系,开慢点其实是好事。我也更放心。”   章遇宁觑他,目光揣些许古怪,长眉微挑:“你后面一句是在为你自己万一没陪练出我车技的提升而预先铺垫借口和退路吗?”   “屁咧。”瞿闻宣倒是越来越不介意频繁地在她面前暴露他的这句口头禅,戏谑,“如果你的车技得不到提升,那绝对不是我这个老师的问题,而是你资质有限。我是为你提前挽尊。”   章遇宁:“……瞿闻宣,在我这里,没有学不精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她横得瞿闻宣不由吹了记口哨,满心满眼全是对她的着迷,不再和她互怼:“老婆大人放心,保证陪你把车技练得和我一样好。”   基于两人新婚以来愈发深入的相互了解,章遇宁寻思着他这句话蕴含的别具意味十分强烈。   瞿闻宣的执行能力超级强,当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提出要给她陪练开夜车,顺道去超市添置日用品,家里的纸巾和某些“文具”的消耗太快了点。   而等买完东西,瞿闻宣撺掇她开到僻静的小树林边停下,兴冲冲拉她到后座里,章遇宁的怀疑得到验证——   “瞿、瞿闻宣你说,你当初那么殷勤地主动向我推荐这款车,是、是不是—唔—就打着这个坏主意?”承受着他打桩似的耸|动,章遇宁紊乱的气息几乎要撑不起完整的一句话。   瞿闻宣丝毫不掩藏得逞的表情,贪婪地交|合她的灵魂,承认得分外干脆:“我不需要它代步,它对我最大的意义也就在这了。”   “……”   风过林梢,拂过寂静独立的路灯。   假若路灯的灯泡没有坏,定能照出一旁动感的车身,及车窗里高高抬起微微晃荡的腿,嫩生生如剥了翠衣的茭白。   转眼七月,声声不息的聒噪蝉鸣助力炎夏的高温暑气。   章遇宁再次成为优秀毕业生之一,并在本院系单独的硕士生毕业典礼上作为代表发表毕业感言。   感言接近尾声时,她看到瞿闻宣满头大汗地匆匆忙忙赶到。   遥遥的,隔着空气,章遇宁无奈地和他短暂地相视而笑,结束后,她直奔后面去找他:“你这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来的?”   因为今天恰逢工作日,他的单位并不容易请假,临到昨晚章遇宁还在劝他,不用非得勉强过来,一个仪式而已。他挺不开心的,他很想补回大四的遗憾。她便猜他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现在他还是出现了。   “没什么代价。”瞿闻宣轻轻拨了拨她帽檐垂落下来的穗子,“我突发恶疾,领导总不能阻止我看医生做检查吧?”   章遇宁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学生时代拙劣的装病还沿用到现在?”   “但就是依旧管用。”瞿闻宣满副得意的神情。   有同学和学弟学妹找章遇宁合影留念,章遇宁毫不留情地暂时撇下了瞿闻宣。   待她回过头来寻瞿闻宣,发现他正和司徒教授交谈。   彼时她和瞿闻宣在北京的那场婚宴,司徒教授说不凑年轻人的热闹,没有出息,五一假期时司徒教授又让她上他家吃饭,章遇宁才带上瞿闻宣偕同拜访。   瞿闻宣非常郑重地向司徒教授表达了感谢,感谢司徒教授一直以来对章遇宁的照拂。   司徒教授一改往日的慈蔼,对瞿闻宣表现得很不满意。由于在宁军霞面前太过顺风顺水,瞿闻宣第一次在她的长辈前受挫,章遇宁故意不告诉他其实司徒教授只是装严厉,看着他每每向她打听司徒教授的喜好,心下偷着乐。   见状章遇宁多等了会儿,察觉他们聊得差不多,才上前,让瞿闻宣帮她和司徒教授合个影。两人拍完后,司徒教授倒主动把瞿闻宣叫上,又拍了张三个人的。   晚上谢师宴散了以后,章遇宁由瞿闻宣开车接回家的路上,才得空问瞿闻宣,他今天和司徒教授的交谈内容。   瞿闻宣:“……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有意撮合你和他以前教出来的另外一个学生。”   章遇宁摸着自己的额头,确认了这件事:“嗯,我认识那位师兄。前年中秋我们都在老师家一起吃饭,老师专门把我和师兄相互介绍。”   瞿闻宣隔了四五秒,吐出个“噢。”   “噢”得非常酸。   章遇宁莞尔。酒意令她犯困,车上睡了一觉。等意识回拢,她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瞿闻宣轻手轻脚帮她换睡衣。   见她睁眼,他喂她喝了几口温开水,让她继续睡。   章遇宁勾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身体,正式通知:“我会继续读博。”   “嗯,我知道。”毕竟是毕业前就得定下来的事情,虽然那天她说她会认真地重新考虑之后瞿闻宣没再问过她,她也没和他提起,但他心里有数。   章遇宁补充:“不去国外。继续当司徒教授的学生。”   瞿闻宣点头:“嗯,我也知道。”   章遇宁捧住他的脸,声明:“不去国外的学校的确有一方面出于对你和我妈妈的考虑,但比重很小,排除你们的因素,我一直以来对留学生活也没有多向往,我觉得国内的条件就足够满足我的追求。你该清楚,假如我强烈想要,我一定会争取,任何人任何事阻拦不了我。”   比如本科期间,即便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也有贷款渠道,本质上是预支毕业工作后的薪水追求自己希望得到的教育环境。但最后她没有,并非她缺乏自信,也并非她缺乏魄力,而是她一如既往地清楚她想要什么。所以那会儿她一再劝宁军霞别自责,没有半丝假话。   现如今也一样。   瞿闻宣勾唇:“不用强调,我非常明白,我不是霞姨。”   章遇宁手指自他眉尾划至他的唇线:“虽然补贴差不多能抵消我读博期间的费用,但还是得拜托你,继续先一个人当家里的顶梁柱。”   “用得着拜托?瞧不起我?”瞿闻宣头一偏,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我的女博士,说好了你想干什么尽管去干。”   章遇宁眼波流眄,少见的娇媚,附到他耳边:“那我现在想干……”   最后一字被吞进瞿闻宣的热烫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下一个章节是平行时空的内容。之前预告过,写的是假设高三那年宁宁没有搬进城关和宣仔成为上下楼的邻居,两人会如何。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5个; 第76章   平行时空(1)   清晨的阳光顺着未关严实的窗帘罅隙倾泻进来, 仿佛于昏黑中劈开一道天光,照出房间里自门口开始散落在地的男女衣物,一路延伸至床边, 凌乱褶皱的床单和被子一起滑了三分之一至地面, 盖住丢弃的两只用过的避|孕套。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高中时期暗恋的对象睡在同一张床上是种什么体验?   章遇宁愣愣盯着近在迟尺的男人的脸,懵了整整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她在尚有些昏沉的脑子里慢慢回溯记忆——   寒假,章遇宁回来清荣过春节, 陪宁军霞到医院做体检, 不期然遇见虞晓羽从产科大楼走出来。   虞晓羽和她当作两年的同桌,不过她家住城关外、长期走读, 学校上课期间又各自忙着听课,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她和虞晓羽的同桌关系也只比她和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要稍微近一些。   这“近一些”主要体现在虞晓羽时不时会向她请教作业、每次下来成绩虞晓羽会羡慕她的高分, 以及偶尔科任老师在晚自习额外讲的题虞晓羽会在第二天转述给没有参加晚自习的她。   随着高考的结束, 她平淡如水地从高中毕业,和虞晓羽浅薄的同桌情谊也未再延续。这些年她没参加高中的同学会,清荣说小不小, 她逢年过节回来又不怎么爱出门,基本只在军霞小炒帮忙,所以毕业六年多以来, 别说是她头一回再见虞晓羽,更是她头一回再见昔日三班的同学。   由于并不确定虞晓羽是否还记得她,章遇宁没有主动和虞晓羽打招呼的打算, 但虞晓羽一直盯着她看,到要出医院门口时,到底是虞晓羽当先上前来问她确认:“你是……你是章遇宁吧?”   随后是两人长达十分钟的叙旧, 临分别前虞晓羽开心地邀请她参加明天的婚礼。   虞晓羽和曾经一班的郑耀要结婚的事情,她这几天在班级群里看到过消息。章遇宁对郑耀本人的印象是模糊的,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完全因为高中时期郑耀总和她悄悄喜欢的那个男孩一起打篮球。   那个她曾经悄悄喜欢的男孩……因为郑耀,关于瞿闻宣的一切重新浮上她心头。回到家,章遇宁打开已经很少用到的QQ号。   三、四两班的大群安静很久了,偶尔弹出来的多半是某个同学被盗号发出来的垃圾消息,截止目前最后一次小面积的骚动是在他们毕业后第二年喜结连理的两班班主任于前年生了小孩,有个同学在群里报讯。   而自高三下学期,发生在学校外面的某起恶性斗殴事件落下帷幕后,章遇宁在群成员列表中再也寻不到那个仙道彰头像。那个她在这个群里的唯一特殊关注。   掩于岁月之中的,她少女时期的小秘密,迄今回忆起来她也觉得美好的一段她的独角往事。   少年的英朗、锐气和骄矜,在回忆特有的柔光滤镜下随着循环播放越来越清晰。章遇宁忽然很想见一见他,见一见他现如今的模样——虞晓羽在列举婚礼上将有哪些老同学时,提到了瞿闻宣的名字。   次日五点多钟,章遇宁在睡梦中被摔碎碗的动静惊醒,她急急披衣起床走去厨房,将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宁军霞拉起,有些恼火:“饭馆不是昨天开始歇业了?你又这么早起忙什么?”   军霞小炒常年无休,连春节都要营业到年二九中午,这几年宁军霞身上落下的小毛病越来越多,章遇宁靠着奖学金、兼职工资以及读研后的一些补贴尽力减轻宁军霞的压力,劝宁军霞要么每周至少休息一天,要么请个帮工。   宁军霞在电话里应承得好好的,实则因为章遇宁远在北京手伸不了那么长,阳奉阴违,只有章遇宁回来清荣期间才能有效地管住她几天。而她暑假往往留北京,一般仅春节回家,最多半个月的假,今年她研三,即将毕业,在投行有份正儿八经的实习,以致又比往年迟回,前天凌晨才到家,饭馆也就被宁军霞经营至昨天,把她气得不行。   宁军霞局促地道歉,解释今天年二九,按照习俗要上供。   “让我来做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会。你赶紧歇着去。”章遇宁从小看到大,怎样的流程她一清二楚。宁军霞以往上供做的那几道菜她也有留意,不是不会,只是手艺不比宁军霞罢了。可姥姥姥爷不至于嫌弃她。   宁军霞不欲惹她再发脾气,听从她的指挥,揉着有些酸痛的肩准备回去休息,离开厨房前到底踯躅着补充一句:“记得捎上你爸爸。”   章遇宁用背影闷着声“嗯”了下,手中切菜的刀没停下。   因为每年清明和姥姥的祭日章遇宁都不在家,而姥姥的墓随以前姥爷一起修的,没去市里统一的陵园,就葬在离家很近的山头上,所以章遇宁照旧随宁军霞一起去给姥姥扫墓。   烧纸钱的时候,章遇宁向姥姥交待了几句她今年的新情况,抬头便见宁军霞的眼睛红了。   宁军霞解释是被火苗熏的。   章遇宁哪儿能不清楚,她其实愧疚心又发作。   高二那年姥姥去世后,宁军霞原本想带她搬入城关生活,章遇宁没同意,宁军霞便作罢。章遇宁成功考入清华后,宁军霞庆幸当初那笔钱没有用在城关买房,一心攒钱希望能负担起章遇宁日后出国继续深造的费用。然而章遇宁大三那年,宁军霞因为过度操劳生了场大病,动了个手术,后来章遇宁不愿意出国,宁军霞非常自责,即便章遇宁还是留校,从计算机转到高考报志愿时没能进去的经管学院继续攻读硕士学位。   章遇宁承认自己的选择确实出于对宁军霞的考虑,考虑宁军霞一个人生活在清荣,万一再出点什么事,章遇宁远在国外,比在北京还要难以照顾宁军霞,所以没想离宁军霞更远。但这是当初高考报志愿就在章遇宁心里埋下的种子,她的目标非常明确:考好的大学、读热门的专业,为毕业后顺利找工作奠定有竞争优势的敲门砖,努力挣钱把养家的责任从宁军霞肩膀上接过。   轻轻搂了搂宁军霞,章遇宁再次明确地宽慰宁军霞:“我现在遇到的工作机会很好,出国镀金回来的人都没竞争过我,你真的不用再惋惜了。能力高低最终取决于个人而非学校,更不是出没出过国,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存到积蓄,你想让我出国再念书我保证去读。”   中午午饭后,章遇宁还是让宁军霞去休息,由她来补做家里的大扫除。虞晓羽给章遇宁来电话,让章遇宁下午早点到场,可以和大家多拍拍照片,还能和老同学叙旧。章遇宁推辞说自己有事,傍晚婚宴之前再去。虞晓羽未勉强。   四点半左右,章遇宁坐公交进城关的路上,划到了虞晓羽的微|信朋友圈,虞晓羽已经迫不及待地拨冗分享她的幸福,发出许多照片,看起来应该暂时是从其他人的手机里搜罗来的。章遇宁在一张伴娘团与新娘合影的背景里,捕捉到几个伴郎团成员的身影。   章遇宁最先认出的是林跃。   她对林跃的印象其实和郑耀差不多,记得林跃曾经和瞿闻宣关系特别好。进入大学后林跃不仅和她同一个学校而且同一个院系,他又以出众的外貌成为系草,章遇宁很难回避他的名字。而计算机的女生人数少,光舍友就没少在宿舍提他。   后来舍友无意间知晓章遇宁和林跃原来是高中校友,曾打趣章遇宁怎么没近水楼台先得月,章遇宁说自己对林跃不感兴趣,倒在那次宿舍的睡前卧谈里,第一次坦然地向他人吐露她曾经长达三年的暗恋。彼时舍友们感叹,大多数人的暗恋都比较苦涩甚至卑微,怎么从章遇宁口中没有听出这种感觉。她反倒不明白,为什么会苦涩甚至卑微?   高中校友的关系传出去后又有想追求林跃的女生向章遇宁打听林跃高中的事情,章遇宁表明自己和林跃这个校友并不熟,杜绝麻烦。   照片里章遇宁第二个认出的人才是瞿闻宣。   说实话她不敢百分之百确定,那是个三分之一侧脸,在林跃的旁边,章遇宁觉得气质不太像,记忆里的瞿闻宣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肆意张扬的劲儿。但他单手搭住林跃肩膀的姿势,又和高中时期课间操结束回教室的路上瞿闻宣和林跃并肩走时经常做的小动作如出一辙。   抵达酒店是五点四十五分,章遇宁被安排在全是三班同学的那一桌,彼时的班主任高琼也在场,恰和章遇宁邻座。   高琼和同学们均表示虞晓羽下午向他们预告她会出席时,大家都不太敢相信,没想到她真的出现。章遇宁和他们以前的交流都比较少,心里明白大家对她的瞩目更多出于她身上清华的光环——当年高考章遇宁全校第二,虽然比她以往稳定的年级三、四名要更好,但到毕业也没能拿过年级第一始终是她的遗憾。   大家和她的搭话基本是她进入清华之后的情况。章遇宁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能回答的尽量回答。   “还以为你和四班的林跃一样也出国了。林跃大四毕业去了美国没错吧?”   “是是,林跃又念了斯坦福。”   “现在林跃是创业开公司自己当老板吗?”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章遇宁笑而不语。   高琼打量着章遇宁,说章遇宁除了越来越漂亮,其他方面看起来变化不大。   章遇宁心里记着高琼高三那年表现出的对她的关怀——高琼曾推荐她去校运动会当其中之一的女主持人,那是章遇宁高中三年第一次有人当面夸她好看。不过章遇宁辜负了高琼的厚望,最终回绝掉了。   六点钟,虞晓羽和郑耀的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全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舞台上去。章遇宁得以像高中时代那样,悄悄搜寻瞿闻宣。   由于伴娘团和伴郎团的成员都穿礼服,留给他们的那两桌其实特别容易找到。但直至虞晓羽和郑耀结束仪式,章遇宁也没发现瞿闻宣,仪式期间留在场边帮忙的那位伴郎是林跃。   章遇宁怀疑瞿闻宣是不是根本没来的时候,有个从洗手间回来的男同学说他刚刚遇到四班的瞿闻宣了。   于是他们这一桌三班的人话题顿时落到瞿闻宣身上去了——   “我那年忙着复习没太关心八卦,只记得瞿闻宣和高职的混混打架重伤进医院连高考都耽误了,貌似还爆出瞿闻宣初中时强|奸同校女生吧?后来他怎样了?坐牢没?”   “强|奸澄清过了,是谣言。但他确实耽误了高考,没参加。”   “要不是参加大一寒假参加同学会,我都不知道瞿闻宣从我们的三、四两班的大群退群了。”   “换我我也退群。谣言刚出来那阵子我们群当他是死的,一直讨论,直接认定他是强|奸犯,谁心里受得了?不如退群眼不见为净。”   “我觉得应该不少人和我一样,当年那件事只了解到瞿闻宣为了个女生和高职的混混打架而且是个强|奸犯为止,根本不知道后续的反转和澄清。”   “那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好像早上听谁说过他复读了?”   “对,他复读了,在我们后面一年考的。去了上海交大。”   “现在呢?”   “那就不清楚了——你不是说你刚遇到他了,怎么不自己问?”   “我和他以前又没讲过话,人家又不认识我,我干什么主动打招呼?而且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没表情、看上去不好惹的样子,我哪儿敢凑上去?”   “看上去不好惹?不可能吧,我记得他是个笑起来很阳光挺容易亲近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   “……”   放下筷子,章遇宁默默起身朝这一层楼卫生间的方向走。   但她到底去得迟了,瞿闻宣应该已经离开,所以她并未看见他。   停在过道上,章遇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想好,假如瞿闻宣还没离开,她见着他了,要怎样?   远远地瞧一眼高中时的梦便悄悄离开?抑或突兀地和他讲两句话再走?   高中三年,除开竞赛班的那次初识,她和瞿闻宣最直接的接触仅仅是同为盛一把的数学课代表,相互传过数学老师的话,以及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领过数学考卷。剩下的只有她单方面对瞿闻宣的关注,没有其他了。   默默沉一口气,章遇宁准备折返宴厅,忽然有人喊她。她循声望去,发现是邬定鸿。   “真是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邬定鸿很开心地走来她跟前。   章遇宁客客气气地向他点头致意:“好久不见。”   邬定鸿是她高一那个班级的同学,章遇宁只记得他的名字,和他原本并不相熟。是大一的时候,考在人大的邬定鸿通过高一的班级群主动联系她,希望她以老同学的身份带他逛一逛清华,章遇宁才将他从记忆的边缘拉回来。   一来二往,章遇宁隐隐察觉出邬定鸿对她的好感,大一的圣诞,邬定鸿的表白也验证了她的猜测,原来邬定鸿高一就喜欢她。可很遗憾,章遇宁对他没感觉。邬定鸿那时候没放弃,找台阶说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培养感情,于是发动了对她的正式,每周往她宿舍送花,经常试着约她出门玩,章遇宁均以学业繁忙婉拒。次数一多,时间一长,邬定鸿也就放弃了。   “是啊,好久不见。大二到现在吧?”邬定鸿主动介绍他自己的近况,大概就是随着他父亲的升迁一家人搬到其他省,这回是春节回老家祭祖,他母亲和虞晓羽的婶婶有点交情,遇上了就邀请他母亲过来,他送他母亲来的时候顺便被留下来了。   章遇宁发现邬定鸿现在讲话官腔有点严重,言语间还总透露出一股虞晓羽的婶婶在巴结他母亲的意思。   她借口要进厕所,欲就此结束和邬定鸿的交谈,邬定鸿问起她是不是还在北京、落户的问题解决没有、电话号码有没有变诸如此类,表明如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找他。   未及章遇宁回应,倏地传出来自第三个人的嗤笑。   四下里安静,于是强烈地突显嗤笑中的极度轻蔑和不屑。   章遇宁和邬定鸿不约而同望向声源处。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写这章的时候对比他们在正文里的原本发展,特别感慨。“蝴蝶效应”非常恐怖,改变命运的按钮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选择。我都不敢往糟糕向的平行时空写,最终挑了这么个仍然算比较平和的角度,放心吧是HE。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平行时空,我私心地希望每一个时空里的宁宁和宣仔都有个美好的结局,无论过程多曲折,穿越人海和时间最终拥抱彼此。   平行时空三章左右,然后回到正常时间线里“宣之遇(于)口”CP的最后一章番外,再写郭冰倩和关硕的几章番外,就全文完结啦。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歪歪 2个;貂貂、麦子妤、一不小心就ing、jjmmworld、泉心、小木minom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模 20瓶; 第77章   平行时空(2)   她的角度看见的只是墙。   邬定鸿的位置则显然不是, 他笑:“是你啊。几年没见了。刚刚去伴郎团那桌打招呼你不在,原来一个人到这儿抽烟。你现在还好么?他们说你在互联网公司工作。”   章遇宁隐约捕捉到吐气的声音,以及鼻子里嗅到的比方才要浓些的烟气。   两秒左右的间隔——“我和你很熟?”   熟悉的润朗的音色, 又比章遇宁记忆中的那把嗓子要沉, 且偏了冷,口吻间深谙的嘲讽,较之先前的单字气音还要轻蔑不屑。   被抹了面子,邬定鸿的神色多少微恙, 但他明显自诩身份, 未表现出狭量:“哈哈,我们的确不算熟。是你爸爸和我爸比较熟。你高三年那起案子是我爸亲自侦办的, 我爸那段时间每天为你爸担心,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以后的生活就没盼头了。好在最后所有误会都解除, 你那么重的伤也挺过来了。现在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我爸也为你们父子俩感到开心。”   瞿闻宣:“屁放完了?”   邬定鸿脸上稍纵即逝一抹受辱的恼火, 旋即神情一定,未再理会瞿闻宣,转回来继续和章遇宁说话:“你年后什么时候回北京?我自驾, 要不我捎你一程?中途我们还能顺道玩一玩。”   章遇宁不得不和他再寒暄两句,全部婉拒。倒也不用她继续假装要进女厕所,邬定鸿自己先接着电话走人了。   随着邬定鸿的离开, 过道上归于安静。   章遇宁一声不吭定立原地,侧耳凝听依旧存在于空气中的吞云吐雾的细微动静。   除此之外瞿闻宣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思索片刻,章遇宁朝前走出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侧首。   瞿闻宣的整个身影终于得以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三米开外,他背靠墙而立,左脚脚尖点地, 一身和其他伴郎相同的西装凌凌有型,不同的是其他伴郎领口的蝴蝶领结被他解掉了。西服外套敞着,随他单手抄裤兜的动作而携裹一半的衣摆往腰侧褶皱,里面的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的,于是领口不羁地垮开,与他体态上的散漫相得益彰。   淡淡的烟气于他指间萦绕,他食指轻点烟灰,眼神有点散,落在对面那堵墙,又似穿透那堵墙飘向悠远的地方,眉宇间起伏的轮廓在过道并不明亮的灯光加持下隐约蛰伏心事。   如果方才那位回桌的男同学遇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姿态的瞿闻宣,章遇宁可以理解为什么会产生“不好惹”的感觉。   但气质上的差异并未改变他总能惹人注目的优越气场。   她静静地注视他,脑子的思绪是凝滞的,没有太多想法,就像她每每站在计算机系和经管学院,望向数学系一般。   而瞿闻宣也如同没发现她的目光,不曾投来视线。   ——他应该不愿意被打扰。章遇宁如是猜测。她便不再逗留,转回自己原本要折返宴会厅的方向。她决定来参加婚礼的时候,不也就是抱着见一见的心理而已?现在……见完了。   “章遇宁同学。”   瞿闻宣倏尔叫了她,声音带着某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章遇宁意外于他的出声。   她驻足,回头。   瞿闻宣站直身体,挺拔地矗立在那儿。他直直盯住她:“五分钟前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如果这根烟烧完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我就约你。”   说着,他抬手示意他指间那根燃至烟嘴上的烟,朝她走过来,旋即停在她旁边的垃圾桶前,当着她的面揿灭烟头,复抬头,看着她,剑眉下的黑眸流露叫人探不清的情绪:“现在,你能跟我走么?”   章遇宁微微愣怔,一点没想探究他要带她去哪儿,只点了点头。   出来酒店是夜晚清荣大道的繁华,瞿闻宣摸钥匙亮了一辆车,并帮忙打开副驾的车门。车身上装饰着彩带,看起来应该是白天接亲时的用车之一。   章遇宁坐上车。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清荣一中校门口出来三百米外面的斜坡下。   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章遇宁打开副驾的车门,随瞿闻宣下车,一样瞧见不远处那个她高中高三等车的公交站。从前只是简单地立个站牌,如今亭子修建成原来的两倍大,上面也加了盖,即便雨天也能躲雨。   她仿佛又看见曾经恣意张扬的少年骑着单车从坡上俯冲下来,掀起衣袂翩飞。   视觉交替,少年的身影和走在前面的男人背影重叠,少了单薄,多了健实。行走间,西装裤熨帖的直筒裤管稍稍缩紧,少许勾勒出他两条腿比以前更有型的线条。   最重要是章遇宁发现,他的步伐比在酒店里时要轻快许多。   察觉她没跟上来,瞿闻宣转身,停下来等她。   章遇宁加快速度。   瞿闻宣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不好意思,我的本意是怕校门外面的路又被停满车,等会儿我们进去容易倒车难,没考虑到你穿着高跟,不方便走坡。”   章遇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浅口短靴的跟,想说没关系,她最近一年在投行实习已经练得连穿高跟跑步都没问题。   然瞿闻宣抢先一步,指着路边的一家店面说:“我给你先换双舒服的吧。”   章遇宁定睛,认出是从前那家老牌鞋店,小有惊喜:“没想到它还在。”   学校外面出来的这条路,换店面特别勤,一般只有书店和快餐店比较长久,即便奶茶店,日复一复买着奶茶,也其实经常于鲜少人察觉中更换了老板或者招牌。   这家鞋店听说是因为房东即老板,楼上连着自家房子,不用再费店租,所以一直经营着。不过章遇宁以前觉得它家鞋子不错,基本专卖帆布鞋,老板是学美术的,店里有一部分鞋为老板的手绘款,绝无仅有,而整体价格又在学生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生意过得去。   “嗯,我也没想到它还在。”瞿闻宣也是看到这家店,才临时生出买新鞋的念头。   章遇宁为能和他记着相同的事物而愉悦:“你应该没在他们家买过鞋吧?”   至少她以前没留意过他穿过这家店的鞋。由于他喜欢打篮球,他穿帆布鞋的次数比较少,少有的那几次她记得基本是匡威的经典黑白款。   却听瞿闻宣回答:“买过一次。”紧接着他补充,“但没穿过。”   章遇宁说:“我也买过一次。”   高三年秋季运动会,各班20x200的男女混合接力比赛,女生缺人,她在班长的恳求下硬着头皮填补了个空,跑完后鞋子坏了,于是放学的时候她拐进这家每天都会经过的店,迅速挑了一双,换上后再去乘公交回家,省得再浪费宁军霞的时间去帮她买新鞋。 、   必须额外提一句的是,虽然被赶鸭子上架跑的接力赛,但她有个意外收获——彼时她跑的是他们三班的第四棒,算凑数,可瞿闻宣作为四班的健将,竟然没有跑头尾的关键位置,也是四班的第四棒。所以等候期间,她和瞿闻宣一度站在差不多的接棒位置。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需要和瞿闻宣在运动场上赛跑。结果自然她没跑过瞿闻宣,她前面一棒的同学已经比四班的同学跑得慢,瞿闻宣甚至比她早出发。而正因为她需要追逐的人是瞿闻宣,她的速度比她任何一次短跑都快,最后牺牲了一双鞋,并且第二天早上起床她两条腿险些废掉。   “嗯,我知道。”瞿闻宣接茬应。   正在挑鞋的章遇宁登时一愣,不禁侧过头。   瞿闻宣并未在看她,他站在另外一侧鞋架前认真地逡巡那一片的手绘款,很快从中拿起一只,转回来递到章遇宁面前:“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黑眸坦坦荡荡,仿佛并不觉得他方才那句话有足以引发她疑问的地方。而既然已揭过去,章遇宁便也没折回,接过鞋子端详。   两侧的白色鞋面晕染介于星空蓝和梦幻紫之间的色彩,以此为底色涂鸦了少许铅笔、橡皮等文具的卡通图案作为点缀,鞋带也是同色系的渐变。   “很漂亮。”发现尺码恰好是她的,章遇宁直接走去试穿,“我很喜欢。你的眼光不错。”   瞿闻宣毫不谦虚地接受她的夸奖,语调有点懒洋洋:“那是必须的。”   章遇宁听言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好像……越来越放松了。   瞿闻宣正走去和老板不知交谈什么。   等他回来,章遇宁刚刚结束来回行走,停定下来说:“就这双了。”   她买东西不太有慢慢闲逛精挑细选的时候,尤其最近两年开始实习接触工作后,越来越倾向快刀斩乱麻。   瞿闻宣这边自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递出一双没拆封过的新袜子:“你应该会需要。”   这份周到和体贴,章遇宁是受用的。只不过……接过袜子的时候,她笑着道谢:“……你女朋友应该很幸福。”   瞿闻宣:“……我没女朋友。”   没等她反应,他又追加:“也没前女友。”   倒显得章遇宁方才的话别有用心的意味太重。她下意识想解释她本意并非为了试探他是否单身,只是以防万一所以希望厘清边界。近一年来她正式步入职场实习带给她的除开工作经验上的迅速积累,还有太多太多社交上盘根错杂的压力。她忽然反应过来,瞿闻宣比在酒店里时放松,她的神经反倒无意间绷起来了。   不过瞿闻宣现在讲明白了也好。   章遇宁莞尔:“我是不是也该说一句:我目前没男朋友?”   “不用。”瞿闻宣唇边勾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你没有。”   这笑流露出的那丝明朗,章遇宁久违而熟悉,她曾经悄悄在他脸上收集到无数次,只不过和他接触得少,所以他真正面对她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方才在酒店里,他的状态令她以为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章遇宁一时忘记问他追究,他怎么又“知道”。   从鞋店出来,章遇宁必须承认,换鞋是正确的决定。帆布鞋踩在这条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通往学校的路上,她由衷感到放松。冬夜湿冷的风,也仿若徜徉出青春又自由的味道。   坡道两旁加种的树苗长得高而茂密,但瞿闻宣偕同她自树下经过下,抬一下手臂便轻轻松松够到树枝,沿途拂动出树叶摩擦的哗哗响。   章遇宁深深嗅着树叶的清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效仿瞿闻宣伸手勾树枝。   由于她个子不及他,并没能成功,瞿闻宣见状主动将他新抓的一截树枝再拉低些,交接到章遇宁手里。   章遇宁抓着轻轻晃了晃,忍俊不禁。好像也没特殊之处,他有什么好抓的?更好笑的是,她还学他。   瞿闻宣倒主动说:“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我高中时回家的那条路,树更高,更茂盛,你跟着我骑单车,经过树下的时候从单车的踩踏板站起来摸树枝,才有意思。”   章遇宁听着非常感兴趣,试图从记忆里抽取他骑单车的画面,但她想象不出什么事在踩踏板站起来,惋惜道:“应该没机会。我不会骑单车。”   瞿闻宣挑眉:“你没学过?”   “没有。”章遇宁点头。   “为什么?”问完后瞿闻宣自行有猜测,“也对,你上下学都坐公交,没什么机会用到单车。”   章遇宁眼皮猛一下。他……知道她以前怎么上下学的?   时逢年二九,补课的高三学子也已放了假,学校空无一人,但保卫处仍旧留有保安,而且还是从前轮值的其中一位大爷。   瞿闻宣表明是一中的学生,回母校看一看,大爷没有为难,让他们分别做了登记便放行。   两侧高大的棕榈树夹道笔直地延伸至阶梯,连接上行的一百零三级。   信步拾阶而上,两人不约而同谁也没说话,章遇宁不确定瞿闻宣是否和她一样,脑海中汹涌地翻滚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曾经哪儿能预料到,有朝一日,她会和瞿闻宣肩并肩走在这一百零三级阶梯上,而非跟在他后面默默打量他的背影。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爬上去,走过高一年教学楼和高二年教学楼,然后从高三教学楼后面的斜坡拐下来到书山叠水的喷泉前时,瞿闻宣双手交叉托在后脑勺:“六年将近七年没回来过了……”   章遇宁原本要说她也毕业后就没再回来过。话到嘴边,思及他的“没回来过”其实饱含沉重,她抿了唇,朝他偏头。   月光铺满他的侧脸,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目光沉静幽深,清爽的头发则被夜风吹出随性的恣情。   他出事那段时间学校里的舆论,她不是当事人,也不堪回首。迄今提及,她内心深处仍似被毛刺扎。   下了书山叠水,途经那棵百年大榕树时,瞿闻宣脱掉他的西服外套随手丢在场边,他折进一网之隔的篮球场,做了好几个带球过人、传球、三步上篮、线外三分球等姿势。   没有球,但他好像手里有颗无形的球。   只着白色衬衣的他,也仿若变回那个身穿白衣校服的少年。   隔着球网观看他在篮球场上尽情挥洒的角度,章遇宁同样并非第一次。   不久,见瞿闻宣小跑出来,章遇宁蹲身帮忙从地上捡起他那件西服外套。不小心摸到内侧时,她发现好一阵过去了他的体温却依旧残留。   她以前只猜过他很怕热,因为每年冬天他都穿得很薄,但刚刚在鞋店里接过他递来的帆布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很热,而期间与她并排行走距离稍微比较近时,也能感受到发散自他身上氤氲过来的热量。   抖了抖灰,章遇宁将外套交还给他,不免关心了一句:“你没发烧吧?”   瞿闻宣的表情有一瞬茫然,很快他反应过来什么,笑得难得露出虎牙:“不是,没发烧。我一年四季体热,越到冬天越像火炉。”   章遇宁了然地颔首,因为他越来越频繁的笑,受到他的感染,唇角的弧度也不由自主越来越明显。   瞿闻宣接过外套后没穿上:“我现在很热,不需要。你冷吗?给你披着。”   说实话,章遇宁的确需要。北京呆久了,她反而不太习惯清荣冬天的湿冷,明明她里头穿得也不少,寒意却总能钻着缝隙,仿佛非要渗入她的骨子里。   于是章遇宁没和他客气,重新接回来:“谢谢你,瞿闻宣。”   到底还是去掉往他名字的后面加“同学”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明天继续。捂脸,不小心就写多了,感觉这下得四章才能解决平行时空了。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一不小心就ing、歪歪、217877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姜茶煎梨 20瓶;Yachne 8瓶; 第78章   平行时空(3)   这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不再是——   “瞿闻宣同学, 这是数学老师让我复印的答案卷,你们班也拿一份。”   “瞿闻宣同学,不好意思, 我今天要负责包干区卫生, 麻烦你到数学老师办公室领卷子的时候顺便把我们班的捎上。”   “数学老师通知这个星期没有周考?噢,好,我会转告我们班,谢谢你瞿闻宣同学。”   “……”   类似的话两只手便能数完。而虽然高二就和他邻班并成为同一位数学老师的课代表, 但因为她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才摘掉那副既丑又影响她口齿的牙套, 上述那寥寥的话也多数发生在高三那一年。再准确点来讲,集中在他还没出事的高三上学期。   语音落下之际, 她看到瞿闻宣的眼睛里折射着学校外面映进来的明亮灯光:“不用和我客气,章遇宁。”   随后他从她手里拎走装着她浅口短靴的购物袋:“我帮你。”   章遇宁没拒绝,穿上了他的西服外套。他残留的体温加持了外套带来的暖意, 随着偏大的尺寸包裹住她, 她心底生出一种道不清的熨烫感,不禁轻轻握手成拳,将原本露在袖口外面的三分之一指节悉数蜷缩进外套里。   然后章遇宁盯着和她的复古阔腿裤意外有些搭配的帆布鞋, 径自无声地笑——再几个月就要二十五岁的人了,竟还像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样,自己偷偷小动作自己开心。   不知不觉间, 她又和瞿闻宣慢慢走向运动场。   运动场的铁门却拉关了,并且上了锁。   隔着铁栏,里头的红色跑道比六七年旧了不少, 但在冬日夜晚的淡淡雾气萦绕之下,更有昔日约会圣地的样子。他们三班的班长就是晚自习期间和女生在运动场里接吻被人撞见才曝光了早恋。   “不是吧,运动场有什么值得锁的?”瞿闻宣锋锐的眉头微皱。   他似乎很想进去, 不死心地拽着锁上的铁链尝试打开,哐哐呛呛又哗哗的一通响,到底无用功。   见状章遇宁踱步至几步外开的墙边,观察数秒,转回头来问他:“你要不要试试你爬不爬得上去?”   瞿闻宣应声上前来,瞄一眼后,挑眉:“这我怎么可能爬不上去?你别小瞧我。”   言罢他放下购物袋,卷高衬衣袖口至小臂,借着铁门的围栏,另一只脚踩上墙,再依仗他身高的优势,三下五除二站稳在了围墙上,既可以跳到学校外面,也可以跳进运动场里。   但他又拧了一下眉,作势要原地跳回来:“算了,光我进得去没用。你又上不来。”   所以他是希望她能和他一起进去?章遇宁制止了他跳回来的动作:“我上得去,你也别小瞧我。”   “你确定?”瞿闻宣倒不是持怀疑态度,而是关切的口吻,“你还是别上来了,一会儿摔着碰着。”   章遇宁没听他的,摸到墙根来,迅速找到适合她踩的着力点,攥紧铁栏往上攀。这会儿她愈发庆幸换成帆布鞋。   瞿闻宣立刻让出他原本站立的空位,并蹲下身伸出手握住她的小臂拉她一把。   章遇宁利索地很快地也上到墙上来。   “你这么好强的。”瞿闻宣眸子里未掩淡淡一丝谑意。   章遇宁的语气透出一股利脆劲儿:“这是我稍稍踮个脚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不叫好强。”   瞿闻宣注视着她,眼底笑意潋滟:“嗯,你一直很优秀。”   从小到大收到的赞誉不少,也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如此不好意思。无意识舔一下没补口红后有些干燥的唇,章遇宁礼尚往来:“你也很优秀。高中的时候,我物理和化学的成绩总差你一点。”   他那时候偏科,数理化佼佼,语文和英语不太稳定,导致他的总分不如她。当然,每次红榜他依旧徘徊在年级十五上下。   瞿闻宣若有所思,微微歪头:“你……以前留意过我的物理和化学成绩?”   章遇宁眨眨眼,一念之间,只选择稀疏平常地回答:“你不记得我们两个班级的科任老师一样?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会公布他们自己教的两班里哪位同学拿了最高分。”   掩藏在岁月中的秘密,没必要在时过境迁之后昭然。   瞿闻宣敛一下眸,复抬眼:“记得。我的分数没白考,让我的名字能在你们班频频出现。现在看来目的也达到了,加深了你对我的印象,还认得我是谁。”   章遇宁再次怔忡,心脏仿佛瞬间跳快一拍。   而紧接着瞿闻宣耸耸肩:“最怕你和其他人一样,见到我首先想起的,是我在高三下学期发生的事。”   风吹散他的淡淡嘲弄于空气中。   他背过身,开始顺着铁门栏杆和墙往下爬,轻轻一跃稳稳落地后,他仰头望着她,手里握着打开了电筒的手机为她照明,温声提醒:“你别学我,你慢点,一步步踩下来,这儿有点滑。”   章遇宁晃回神,捺下心绪,视线从他的眉眼移到铁栏上。   她下去得倒也非常顺利,瞿闻宣则还是不放心地在最后她踩来地面前握住她的一只手臂,因为最后那一截栏杆的上下距离有点大。   待章遇宁踏踏实实双脚站定,瞿闻宣松开手,章遇宁拍了拍西装外套上蹭到的灰尘:“被我弄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哪里划坏掉。”   “没关系,郑耀把服装费的大头全花在伴娘团那边,伴郎团没一个值钱。”瞿闻宣打趣。   章遇宁忍俊不禁。他这么些年没见老师和同学,连班级群也退掉,却还是出席了郑耀的婚礼,可见他重视与郑耀的友谊。   今天她在伴郎团里认出好几个是他们当年一起打篮球的,他肯定是开心的吧?她也为他感到开心。   两人在月光倾泻的跑道上安安静静走着,一墙之隔的马路上偶尔经过的车灯照得脚下的红色橡胶清晰可见时间留下的斑驳。   今晚已经有过很多个万万想不到,但并未因为出现的先后而递减感慨,包括当下,章遇宁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和瞿闻宣并肩漫步在清荣一中的约会圣地。   大半圈后,章遇宁斟酌着,率先打破沉默:“你……在鞋店里的时候,为什么说你知道我没男朋友?”   从他接二连三的某些言行,她基本能确认,或许在酒店里邀请她出来是他临时起意,但偏偏是她而非别人,并且来的是学校,应该不是他随便决定的。   就是拿不准其中缘由。   经过再三摇摆,她到底没忍住,提出了疑问。   生活中如若对方不主动说,她往往避免过重的好奇心。今晚跟着他出来以后到现在为止的接触,令她破了例。   瞿闻宣脚上踢飞一颗小石子,笑着,带少许促狭:“你应该问的是,我为什么要打听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章遇宁一顿。   瞿闻宣立刻说:“先别停,还没到。”   章遇宁:“?”   三五步后,行至主席台前的这片区域,瞿闻宣驻足,问她确认:“当年的毕业典礼,是在这个运动场上举办的,没错吧?”   章遇宁点头:“没错。”   往年的毕业典礼都在五百人报告厅,仅他们那一届因为报告厅的维修,改到运动场来。时逢绿树浓荫的炎夏,即便是上午,阳光也很晒,所以流不尽的汗冲淡了临别的伤感,原本隆重的各种仪式,带给大家的体验也更多为冗长枯燥,心里只盼着赶紧结束。   瞿闻宣略略颔首,逡巡于她脸上的目光很深,似在描摹她的五官。数秒后,他开口:“我一直有个遗憾。如果那年我正常参加高考,我是计划在毕业典礼上做一件事的。今晚在婚礼上看到你我很意外。或许这是老天爷的青睐,弥补给我的机会。所以我冒昧带你离开宴席,来到这里。现在,你就站在这里别动,等会儿只需要看着我,可以不用做任何回应。”   章遇宁眼波微动:“……好。”   “谢谢你,章遇宁。”瞿闻宣勾唇,明显是提前表达感激,随即他阔步朝场边的看台走去,再顺着看台的阶梯上到主席台。   站定在主席台的最前方后,瞿闻宣的视线精准地头来,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开始喊:“章遇宁同学!——对,就是你,不用前后左右再找人了,高三三班的章遇宁同学。我是高三四班的瞿闻宣。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能在一中里看见对方,所以今天,借着毕业典礼的机会,当着全年级老师和同学的面,有一个藏在我心里三年的秘密必须告诉你——”   顿挫一秒,他放声更高的音量:“我喜欢你章遇宁!从高一数学竞赛班课上认识你后,我不自觉悄悄关注你!关注你的一切!慢慢地我发现你是个蕴藏着强大力量的女生!可能连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迷人!我深深地被你吸引!不受控制地对你心动!如果不是担心我给你造成困扰,影响你的学习和生活!高一我就会追你当我女朋友!以致这三年我胆战心惊,生怕有其他人捷足先登!日盼夜盼终于盼来高考结束!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向你表白了!你听清楚了吗?”   “章——遇——宁——!我——是——瞿——闻——宣——!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眼郑重、有力又清晰,空旷的运动场自发协助他做出回音的效果,回荡他的话,一下紧接一下,携着他的温度,炽热而滚烫,狠狠撞击在她的心上。   章遇宁沦陷进强烈的震颤中,整个胸腔被欢喜填满,塞得发胀,又酸涩得滞闷,隐隐透不过气。   他喜欢她。   原来那时候他也喜欢她,像她喜欢他一样,不动声色,不为人知。   可他们相互之间毫不知情,并因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也很心疼。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向他表白?为什么他要发生那些意外?为什么到现在她才知晓他的心意?怎么就浪费了彼此这么多本该可以在一起的时光?   “章遇宁!”瞿闻宣慌慌张张从主席台上冲下来回到她身边时,章遇宁才发现自己捂着心脏蹲到了地上。   他急迫地关切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章遇宁红着眼眶拼命摇头,喉咙哽咽:“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那你……”瞿闻宣方才急得单膝跪在地上也毫无察觉,他双手抓在她两侧肩膀,神情流露出浓重的歉意,“你别哭,如果我的话让你感到唐突,我跟你说对不起——”   “我没哭。”章遇宁漾出安抚人心的笑,“你没有唐突,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瞿闻宣……”   她缓了一口气,目不转睛流连他的眉眼、额鼻和嘴唇。   瞿闻宣也不吭声地一动不动任由她端详。   顷刻,章遇宁捧住他的一侧脸颊,复开口:“瞿闻宣,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瞿闻宣不假思索给出答案:“喜欢。还喜欢。”   章遇宁直视他:“回答得这么快?”   瞿闻宣嘴角微微扯开来:“决定带你出来前,我就先向自己的心确认过了。”   章遇宁笑,慢慢地笑,璨然地笑,说:“那你现在也听清楚一件事——”她捧住他的脸,湿润的两只眼睛发着亮,“高一数学竞赛班的那次课堂上,从你帮我解围开始,我也一直默默关注你。从高一到高三,瞿闻宣,我同样喜欢了你三年。”   随着她的娓娓道出,她感觉他抓在她两肩的手越来越紧,同时他漆黑的瞳仁仿佛随着他的呼吸凝固住,未见半丝眼波。   约莫一分钟后,章遇宁等来他嗓音发哑地问:“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章遇宁认真地回答:“来之前我觉得你只是我逝去的青春。但你有种神奇的魔力,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让那颗种子重新发芽抽枝破土而出。”   时光可能让记忆中的人面目全非,也可能让那个人在记忆中历久弥新。   他之于她,恰恰属于后者。   他确实有变化,但他也确实依旧保留有他曾经的模样。   再次见到他,青春的悸动簌簌,那段不求回应的纯粹爱恋以新的姿态延伸进她如今的生活,令她感觉美好的事物没有完全被日常琐碎磨蚀掉。   瞿闻宣没说话。   章遇宁也静默下来,静默地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是瞿闻宣珍而重之地,先轻轻吻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人的爱情呜呜呜呜,啥也不多说,感觉来了就是干,干柴烈火熊熊烧起来,老母亲我现在就去给你们严严实实焊好车门~今天发个红包,本章发布24小时内超过25字的两分有效评论掉落红包~啾啾~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兔子6688 2个; 第79章   平行时空(终)   章遇宁正陷于瞿闻宣的炽热缱绻中, 忽地一束明亮的电筒光晃动着朝他们打过来——   “刚才是你们在鬼吼鬼叫?你们怎么进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草坪和跑道都在做维护你们怎么——诶诶诶!跑什么跑什么?!你们给我站住!站住站住!”   门卫大叔越叫喊,章遇宁被瞿闻宣拉着跑得越快。   也托门卫大叔的福,他们离开运动场不需要再爬墙, 直接从敞开的铁门飞奔出去, 瞿闻宣还没忘捡走装有她高跟鞋的购物袋。   跑出学校,确认门卫大叔并未继续追出来,两人才停在半坡上的树底下,章遇宁后背靠着树干大口喘气, 视线从校门口敛回面前时, 碰上同样刚收回来的瞿闻宣的目光。   她的手尚由瞿闻宣牢牢地牵着。   章遇宁不禁与他相视而笑。心脏狂乱地跳动,因为这阵悸动的奔跑, 也因为残存于她思绪中彼此唇舌的柔软力道和湿润的温度。   瞿闻宣在相视而笑中交扣她的手指。他低头靠近她,眼底隐约两簇猩红的光。   章遇宁空着的那只手攀上他的肩,微微仰头, 与他重新吻到一块。   瞿闻宣的身体抵上来, 紧密地与她贴合,拎着购物袋的那只手搂上她的腰,继而从她的腰侧摸到她后背, 帮她隔开树干。   冬夜湿冷的风徜徉,章遇宁被他拢在这一小方天地间唇齿纠缠气息交糅,只感受得到他的滚烫。   火苗越燃越旺, 两人均没有强行熄灭的意思,便心照不宣地谁也不中断。   门一关,柴火浇上了油, 火苗竭力吸收空气中的氧气,纵容火焰的扩张,嚣张地蔓延, 火舌肆意吞噬所经之处的一切,万物焚烧。   契合的刹那,章遇宁在战栗中屏住呼吸,瞿闻宣长舒着气静默住。   他的汗滴落她的眉心。   瞿闻宣的拇指刮过,轻轻为她擦拭,旋即他再次撬开她的齿关。   章遇宁找回呼吸,弓起身靠着本能回应他。   蓄势以待的雄狮挣脱笼子,于水源充沛的草原恣意冲撞。   尽深的欲壑,极致的欢愉。   近二十五年的人生,她没有比昨夜更疯狂过——章遇宁闭了闭因为没摘隐形眼镜而干涩的眼睛,鼻间萦绕旖旎的气味,自己在他身下的低吟和他在她耳畔的粗喘,所有的细节清晰得过甚突兀。   缓了会儿,章遇宁复睁眼,近在迟尺的瞿闻宣好看的五官重新映入她眼帘。   她稍稍错开和他的呼吸相抵,想起床。   可瞿闻宣的一条胳膊亘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笼在他身前——她暂时不愿意惊动他。   伤脑筋之际,房间里响起手机的震动声,来自瞿闻宣那一侧。   持续了好一会儿,眼见瞿闻宣的眉心拧出细微褶皱,似乎很快将被吵醒,章遇宁重新阖眼,假装还在睡觉。   手机的震动停止,而她感觉到瞿闻宣原本喷在她额头碎发上的呼吸的变化,虽然他没有出声,但显而易见,他的确醒过来了,似乎和方才的她一样,先消化一遍昨晚的一切。   手机的震动在间隔四五秒后,又一次传出,不过这回很快被瞿闻宣扼制——   “等下。”瞿闻宣压低嗓子,语气有点凶。   紧接着章遇宁察觉他的手臂从她腰上小心翼翼地收走了,伴随着她脱离他热烫的怀抱。   瞿闻宣走进厕所,关上门。   打电话来的是郑耀,问他是不是把接亲的车开走了。车是租的,现在要归还,郑耀让瞿闻宣赶紧开回去。   瞿闻宣很不爽:“非要现在?我走不开,中午不行?”   郑耀:“我都没问你昨天晚上怎么闹失踪?一帮兄弟的酒局就少你一个。   瞿闻宣借口:“我困,先回家睡觉了。”   郑耀:“不是答应给我面子?招呼不打一声自己跑路——那你现在在你自己家里?”   瞿闻宣:“……不在。”   郑耀:“啊?”   瞿闻宣懒得和他多说,飞快道:“车子停在清荣一中的公交站,你抓紧时间过来开,我现在把车钥匙送过去。”   郑耀:“你去学校干什——”   挂断电话,瞿闻宣打开门从厕所出来,打算穿上衣服速去速回,却是冷不防发现原本应该还睡在床上的章遇宁连同她的衣物均不见踪影。   因为她昨天在视线没打招呼的情况下整夜未归,宁军霞打不通她手机的情况下担心得一个晚上没睡觉,章遇宁回到家时宁军霞正准备出门去派出所报警。   章遇宁忙不迭解释说她住老同学家里叙旧,没留意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一通道歉和安抚。   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再睡了个小时左右到中午,章遇宁才觉得两腿间的那点不适的酸胀感消退,一身轻松地帮宁军霞一起准备年夜饭。   除旧迎新,母女俩又共同迎来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则用连续不断的绵绵雨水来向大家表示庆祝。   不过对章遇宁的生活并没有影响,她们家亲戚少,往年的正月也基本是在家里陪宁军霞,今年她又还有毕业论文要赶。统一提交论文初稿的是开学前一天,但她初八就要和其他正式员工一样回公司继续实习,届时必定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她不能赶deadline,她也向来没有赶deadline的习惯。   初四这天傍晚,伴随着连日阴雨的结束,章遇宁毕业论文的初稿也完成得差不多,而这也是她今年春节在家的最后一天。一来她不愿意赶初六的返工潮,二来她本就预留了两天时间打算在学校对论文里的参考文献做个确认,她需要的大多数资料都搁宿舍里。   宁军霞又趁她专注于论文期间,偷偷为了她整出一桌子菜,丰盛程度不亚于除夕夜。   章遇宁无奈:“妈,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你这不是浪费粮食?”   宁军霞笑:“没关系,浪费就浪费,一年难得浪费一次。”   章遇宁不做无用功和她争论,开开心心地大快朵颐。   饭后章遇宁和宁军霞出门散了会儿步,宁军霞长长短短地交待她好些话,其实都老生常谈,让她一个人在北京不要太拼命、身体最重要、一日三餐不能少、每餐要准时吃、晚上不要熬夜诸如此类。   章遇宁反过来叮嘱宁军霞不要太操劳、多休息,暗示宁军霞自己应该要先乖乖听话以身作则。   宁军霞讲不赢她,换了个新话题:她的人生大事,提醒她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珍惜。   这是宁军霞第一次委婉地催婚,章遇宁揶揄:“妈,你这番话准备好几年了吧?现在看我快毕业了,你终于得了机会说。”   宁军霞倒没否认:“妈妈也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你的学历和气性都高,家里没人能为你介绍合适的对象,只能靠你自己。不是封建思想非要你成家,妈妈年轻时也反感你姥姥天天念叨要我再婚。但你长到这个年纪,妈妈也终于感同身受到姥姥的想法。是真的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累的时候连个能让你依靠休息的肩膀都没有,也怕你一心只想着努力工作,错过一些好对象,留下遗憾。”   章遇宁挽紧宁军霞的臂弯,弯唇:“我知道了妈,我知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有多难得,我会珍惜的。”   上大学后,因为学业繁重,她的确没有太多谈恋爱的心思,但有人追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以这个为理由拒绝,只是一直以来没能再碰到令她心动的人,那总不能刻意为了恋爱而恋爱吧?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到现在,始终落着单。   回到家门口时,见宁军霞四下里张望,章遇宁好奇:“怎么了妈?找什么呢?”   “噢,也没什么要紧的。”宁军霞收回视线继续随她往里走,“就是这几天,老有一辆车停在那边的树下,见着眼生。我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对面的王婆也提起那辆车,问是不是我们家亲戚,因为看见车里的那个小伙子总盯着我们家。如果不是亲戚,让我们各家各户注意点,可能是小偷来踩点。不过今天那辆车好像没来了。”   “是吗?”章遇宁微蹙眉,“那是得注意点,明天晚上你可又剩一个人住了。”   “行,我晓得。”宁军霞应下,锁好门,去给要让章遇宁带到北京的东西打包装。   每年宁军霞都这样,干果、佐料尽往她行李箱里塞,好似北京是个山旮旯,怕章遇宁吃不着好东西。正因为如此,章遇宁养成每年回来行李箱留一半空的习惯,满足宁军霞的关怀欲。   九点钟,临睡前,章遇宁依旧没有得到瞿闻宣的主动联系。   虽然是她先从酒店里不辞而别,但瞿闻宣如果有心想找她并不难。   现在……   不管怎样,离开清荣之前,她还是希望和瞿闻宣有个明确的结果。翻开微|信,章遇宁下定决心发了条消息给虞晓羽,问虞晓羽向郑耀要瞿闻宣的联系方式。   不瞬,虞晓羽狐疑:【诶?你和瞿闻宣咋回事?除夕那天早上瞿闻宣急吼吼地让老郑向我要走了你的电话,我给过他。现在你也来要他的。你们两个……嘿嘿嘿,别怪我八卦,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啊?】   章遇宁盯着消息看了好一会儿。   在这好一会儿里,虞晓羽没有继续八卦,已经直接把一串数字回过来。   章遇宁向虞晓羽道了谢,但没把这串数字存进通讯录,也没有使用,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睡觉。   次日清晨,章遇宁告别宁军霞,前往机场。   办理完托运等登机手续,她前往安检口,排的队伍即将轮到她时,手机里倏地进来电话。   屏幕显示的是个上海归属地的陌生号码,不过章遇宁记得这串数字。即便昨晚她只扫了一眼。   思索数秒,章遇宁让后面的人先安检,她重新走到队尾,然后划过接听键。   “你好。”   “是我!你上飞机没有?!”瞿闻宣的嗓音又气又急地传过来。   章遇宁:“……还没。”   瞿闻宣:“你别进去!等一下我!我半小时内赶到!”   章遇宁没吭气。   瞿闻宣很强势:“你听到没有?不许进安检!必须等我!”   章遇宁:“……好。”   结束通话后,章遇宁脱离队伍,退出安检口,到机场的书店里坐着。期间宁军霞发来条短信,告诉她不久前有个小伙子来家里找她,就是最近几天总停在家门口那辆车的主人,得知她已经去机场要回北京,非常着急:【……他说是你的高中同学。看样子好像有要紧事】   章遇宁微微怔,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禁不住泛出笑意。   而瞿闻宣再次打电话来,时间控制得非常好,将将过去半个小时。听筒里他气喘得厉害,还有风声,显然处于飞速狂奔中:“我到机场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章遇宁走出书店,正准备答复他,却是不期然在书店外面捕捉到他的身影,堪堪从她跟前刚刚过去。   没等她叫住他,他其实也注意到她了,正转回头来确认。   因为脚下的步子刹车得过于紧急,瞿闻宣整个人在光可鉴人的地面滑倒,狠狠摔了一跤。   摔得特别重,动静特别大,周围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章遇宁急急过去。   瞿闻宣倒没事人似的,利索地站起来,率先奔来,站定她面前,大汗淋漓,兜头就问她:“你是后悔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还是你至始至终只抱着弥补遗憾的心态和我一|夜|情?”   他的神情、语气和话里内容,无一不在控诉,他被她始乱终弃了。   章遇宁还没回应,又听他字字铿锵:“如果你是后悔,好,我放你走,保证不打扰你以后的生活。如果只想一|夜|情,你必须要知道,我不是!我没在和你玩成年人的游戏!”   章遇宁不合时宜地笑了。   瞿闻宣的表情登时有点难看。   为免他误会,章遇宁敛起表情,解释道:“我是觉得我们可能都需要点时间冷静地想想我们接下来的关系。我在等你联系我。但到昨天晚上为止,都没有。我以为那就是你考虑后的结果。”   “怎么可能?”瞿闻宣火气很大,现在是气他自己,“怪我怪我!我猜到你可能需要点时间理一理,所以没联系你招你烦。我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先跟你确认你的意图,就不会相互会错意产生现在这种没必要的误会了。”   章遇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确实。我也做的不对,不该不明不白一声不吭。”   瞿闻宣非要把责任都揽他肩上:“不,你没有不对,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男人主动开口。是我害怕你拒绝我,所以明明拿到了你的电话,也打听到了你家地址,却不敢见你。”   看着他的样子,章遇宁又忍不住想笑。如果继续争来争去,肯定没完没了,她便随他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瞥一眼时间,说:“现在误会澄清了,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要进去安检了。”   “等等!”瞿闻宣拉住她,“怎么没有其他事?章遇宁你有点良心,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还没有答案!”   章遇宁唇边抿出笑意:“什么问题?”   瞿闻宣迅速跑进书店,出来时手里多出捧满天星,他澄净的双眸充满诚挚与期待:“抱歉,来不及准备,回头我再换玫瑰。现在先告诉我:章遇宁,你愿不愿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平行时空的内容到此结束,下一章回到原来的时空,番外⑨。   在平行时空(1)的时候我说宁宁和宣仔羁绊很深,不是说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会在一起,而是指,他们之间的相互影响。百度一下也能知道两个人羁绊很深的意思为“一辈子两人间有某种强烈的联系,如有绳索相连一般,不能割舍”。所以你们看在这个时空里,因为他们没有在高中就熟识,很多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宁宁没有自信地站上运动会主持人的舞台;宣仔没有提升语文和英语成绩;宁宁没有读数学系;宣仔没有重拾小时候的梦想,等等等等。“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勒特”不是任何情境都能使用,有些留白的地方的确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但有时候作者已经明确表明写的就是“鹿”,非要有人搬出哈姆雷特为理由说作者写的是“马”,我作为作者实在很难受。作者表达的和读者理解的,两者之间本就难以达到百分之百的契合,是事实,但有时候碰到无人准确地get,会失落,也是真的。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一不小心就ing、美小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NG 10瓶;清筱 2瓶;闻叶兮 1瓶; 第80章   番外终:意中人   “章遇宁, 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章遇宁只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睁开眼, 瞿闻宣充满关切的面容随着她焦聚的慢慢凝回由模糊逐渐清晰。   “做什么梦了吗?我看你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笑的?”   章遇宁怔怔盯他数秒, 倏尔抱住他。   “看来是个噩梦。”瞿闻宣反手将她搂紧,轻抚她的后背,有意缓解她的情绪,满是促狭, “你老公我在这儿呢, 所有噩梦速速退散。”   章遇宁忍俊不禁:“不算噩梦。”   “那肯定也不是美梦。”瞿闻宣判定。   章遇宁心情稍许复杂,最终只是埋脸进他的颈侧, 口吻庆幸:“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当然很好。”瞿闻宣笑,“我们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神仙眷侣。光现在,经过我们车前面的学生都要瞅一眼咱们在车里恩恩爱爱地抱成一团接下来是不是会有更进一步的限制级画面。”   章遇宁闻言抬头, 望出车窗外, 果不其然见穿着校服的学生十个里有八个朝他们投注目光。她回过神,记起他们今天是受邀来清荣一中做优秀校友的返校演讲,而她刚刚在来的路上坐副驾里睡着了。   章遇宁迅速松开他, 瞿闻宣恋恋不舍地抓起她的手到他唇边亲一口,提议说:“要不一会儿学校的活动结束后,咱们到酒店开个钟点房到晚上再回家吃饭?或者在家吃完饭后再晚上住酒店里?”   “不要, 要住你自己住。”虽然这已经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五年,但每次他们一起回清荣,在家里都分开两个房间睡。章遇宁还是不好意思在宁军霞和瞿正民的眼皮子底下与瞿闻宣睡一个屋。如果特地跑去酒店睡, 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宁军霞和瞿闻宣,她和瞿闻宣想干什么。她的脸往哪儿搁?   “行吧……”瞿闻宣无奈,浑身上下写着勉强俩字。   章遇宁解开安全带, 挤兑他:“只回来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你用得着表现得好像我们分房三年吗?之前有一整年分居两地你不也好好的?”   这个一年指的是她读博的第二年,去了英国当交换生。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长期分开。   “……你还提?”饱受的相思之苦刻骨铭心。瞿闻宣横得要命,“反正现在分房三天对我来讲等于三百年。”   章遇宁气笑:“你一百岁都不一定能活到,还三百年?真当自己是神仙呢。”   “这不都因为你?不都是你让我感觉到飘飘欲仙、快活似神仙。”   瞿闻宣义正言辞,说得丁点儿不脸红,章遇宁替他的厚脸皮臊得慌:“成天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啊!”   “装的你呗。”瞿闻宣紧跟她下车,一手撑伞,一手牵住她的手,压低声,“你不礼尚往来一下?”   章遇宁装傻:“什么礼尚往来?”   瞿闻宣给她掰扯明白:“礼尚往来承认,我也让你感觉飘飘——”   “瞿闻宣你再说有的没的回北京后我睡学校教职员工宿舍继续和你分房。”章遇宁用威胁打断他。去年她结束在清华的四年博士学位攻读,顺利毕业,继而留在清华数学系做博士后研究。除去日常科研,她也担任线性代数的教学工作,成为最年轻的教授。   瞿闻宣暂时没再和她讲悄悄话,倒不是因为她的威胁奏效,而是他们看见唯剩一撮头发飘荡于风中的数学老师盛一把了。   和几位老师叙了会儿旧,两人进去礼堂落座。   这礼堂是新建的,年初刚落成,是之前百年校庆之际校友们集资募捐而来的,瞿闻宣和章遇宁也以夫妻的名义尽其中的一小份绵薄之力。   有了这个礼堂,但凡碰上需要集合全校三个年级师生的会议,就不必只能在运动场里风吹日晒。比如今次,虽然是为高三年而举办的毕业典礼,但因为瞿闻宣和章遇宁这两位优秀校友返校,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也在老师的号召下前来。   瞿闻宣当年因为去他妈妈家而缺席毕业典礼,今天他从头到尾旁观得非常专注,章遇宁简直要被他逗笑,心道他从前上课听讲都不一定有今天认真。   毕业典礼的流程走完,最后轮到优秀校友的返校演讲。   章遇宁代表他们夫妻二人上台。   瞿闻宣在台下特别捧她的场,枉顾她警告的眼神,几次带头鼓掌,比学生们还要起劲。   演讲结束后,是交由学生们的自由提问时间。一开始大家的问题都很正经,比如由于清荣一中的最大遗憾是迄今没有出过省状元,曾经最接近省状元位置的记录保持者是章遇宁当年考到的市状元,遂免不了请教她的学习方法。再者便是好奇她在清华的求学经历以及现如今的科研工作情况,希望她能给出些人生选择的指导。   后来的提问就歪到感情问题上——   “学姐,您知道您和瞿闻宣学长是我们一中学子的早恋模板、爱情传奇吗?”   “……”有瞿闻宣和她一块生活,章遇宁想不知道都难。   在一届紧接着一届的口口相传中,她和瞿闻宣的故事被打上美好的滤滤镜,俨然变成童话,还生出许多莫须有的恋爱细节,以致有一阵教导主任的工作非常难做,因为但凡老师们提醒学生以学业为重禁止早恋,她和瞿闻宣便被学生当作早恋的正面案例搬出来怼学校。   章遇宁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辟谣:“我和你们瞿闻宣学长当初上高中期间没有早恋。”   话落之际,她看到台下的几位老师的表情由先前的紧张变成欣慰,尤其教导主任,明显因她的答案而长舒一口气。   瞿闻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整副神色仿佛在无声地质疑她:“媳妇儿,你确定咱们当年没有早恋?”   章遇宁丁点儿不心虚地挺直腰板。   学生又问:“学姐您的意思也是高中生、乃至未成年,不应该谈恋爱?”   章遇宁笑了笑,斟酌两秒措辞,开口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爱情降临的时候,我们谁也没办法阻止。我个人的想法是,无论它出现在我们人生的哪个阶段,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你最爱的人应该是你自己。”   她往前走几步:“每个人的成长不同,造成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爱人的方式和被爱的需求也就不同。但无论多不同,人的所有亲密关系,归根究底其实不止简单地提供爱和接受爱,而是探索你自己。‘love won't ask you to be less of yourself,it will invite you to become more and more of you,to step into all of you’[注]。私以为人生的意义便在于寻找自我和完善自我,如果幸运地有人陪你一起,当然更好。”   “所以,最好的关系,是相互成就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最好的爱情,是共同成长活出更优秀的自己。”   “我祝福大家,都遇到那个能让你始终做你自己、让你自信地说出你最爱你自己、像你爱你自己那般爱你的人。”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礼堂。   章遇宁轻轻鞠了个躬,抬头时隔空对上瞿闻宣的双眸,相视而笑。   和老师们道别后,章遇宁没有马上离开学校,拉着瞿闻宣到运动场里漫步一圈。   虽然时逢七月酷暑,但近日清荣即将有台风登陆,今日处于台风前的细雨和降温之中。   在主席台正前方的空地,章遇宁不由驻足。那个梦里的内容现在越来越模糊了,残留的片段恍惚是瞿闻宣站在这个主席台上向她告白?   她现在不确定自己到底真的做了这样的梦,还是因为瞿闻宣曾经说过如果高三那年她没搬进城关和他成为上下楼邻居他也会在毕业典礼上表白心意,所以她的海马体为她编织出强烈的幻觉记忆。   瞿闻宣掰过她的脸,醋意十足:“那些学生有我好看?”   赶巧,主席台上的确正有几个学生在回收插满学校的彩旗。章遇宁就势打趣:“看久了你这张脸,的确快没新鲜感。”   天空的阴霾仿佛一瞬间悉数集中到瞿闻宣头顶:“……章遇宁是适可而止。”   章遇宁嫣嫣然挽着他离开运动场:“走吧,我妈妈和瞿叔叔还等着我们一起吃午饭。”   瞿闻宣不死心地问她确认:“真的不去酒店呆一下午再回家?”   章遇宁坚定不移打消他的念头:“不去。”   顿一下,她补充理由:“我身体不方便。”   瞿闻宣这才死心,回到车上时拧眉关心:“你生理期好像不应该在这几天?”   章遇宁咔哒系好安全带:“唔……上个月不是为了准备学术会议几天没睡好?作息乱了影响到内分泌。”   次日下午,他们赶在台风登陆清荣之前,搭乘飞机离开。   章遇宁在临上飞机前方才发现,瞿闻宣偷偷更改了他们的行程,没有直接回北京,而是转去西北,为的是迎接她即将到来的三十岁生日。   而瞿闻宣给她准备的三十岁生日礼物,是带她亲临酒泉卫星发生中心现场看火箭发射。   章遇宁没忘记,十九岁生日那年,瞿闻宣望着专门为她演示的水火箭,笃定地说过未来一定有机会能一起在现场观摩真火箭的发射,并见证其他更激情澎湃的场面。   虽然东方航天城早在很多年前就对成团的游客开放旅游,但章遇宁第一次来。   这些年来文昌卫星发射中心几乎承担了百分之八十的发射任务,瞿闻宣却没带她去海南,其中的原因自然在于曾经瞿闻宣是在西北参加长达五年的封闭项目。   所以飞机落地甘肃后,章遇宁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对这片土地的瞻仰上。   瞿闻宣的计划是先沿途到各个景点玩两天,之后再前往发射基地。然而章遇宁的精神不太好,导致最后连瞿闻宣偷偷安排的部队实爆作业训练也没有去看——这是瞿闻宣拜托关硕协助的另外一份惊喜,他曾经看过关硕他们部队的作战训练,他认为如果章遇宁也能亲眼见一见,肯定会开心。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7月5日早上,章遇宁随瞿闻宣去航天城。坐上车之前章遇宁打定主意要好好欣赏风景。不过车窗外的风景大部分时候都一样,茫茫戈壁偶尔闪过草地,三个多小时,章遇宁很快犯困,抵达时她被瞿闻宣叫醒,少不得被瞿闻宣取笑。   这次他们要观摩的发射任务定在晚上九点钟左右。瞿闻宣已提前办理好通行证,由他认识的内部工作人员接进航天城。   见章遇宁脸色很不好,瞿闻宣想带她去几个能参观的地方参观的打算全部取消掉,留在招待所里休憩。   章遇宁的胃口又比昨天更差,瞿闻宣特地找前台搞来的红糖水她也不喝,便怀疑她是不是水土不服:“……要不不看了,我改签机票,今晚回北京。”   “别了,不差这半天。”章遇宁有些抱歉地依偎进他怀里,“这两天扫你的兴致了。你特地抽出年假辛苦安排生日礼物,我却出了状况。”   瞿闻宣往她脑门轻轻弹一下:“你故意要我愧疚吧?要抱歉也是我抱歉,如果不是我带你来,你也不会生病。”   “我没生病……”章遇宁环住他的腰,要笑不笑的,到底还是无声弯了唇,疑似转移话题,“幸好我准备给你的生日礼物带在了身边,不至于因为你背着我更改行程而拿不出手。”   瞿闻宣伸手问她拿:“要不趁现在我们都闲着,你先给我?”   章遇宁拍落他的手:“耐心点,晚上验收完你送我的礼物再说。”   于是中午瞿闻宣陪她在招待所里睡觉。   也就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章遇宁看到瞿闻宣躺在她身旁靠着床头往手机里打字,见她醒来他迫不及待向她吐槽郑耀有多不要脸:“……他儿子明明下个月才生日,现在就让他儿子说了段语音管我要生日礼物。我发了三百块红包过去,郑耀居然嫌少。”   章遇宁摸出她自己的手机,补了两千块过去。   瞿闻宣见状警告郑耀不许收:“媳妇儿,虽然咱们在林跃公司的投资占股分了点红,但也没必要浪费在郑耀身上。郑耀是个小气鬼,我们也不必对他大方。”   章遇宁安慰:“没事,以后我向虞晓羽要回来。”   郑耀早在第一时间点开了红包,让他儿子对章遇宁表达了感谢。   瞿闻宣还是把郑耀骂了一通。   郑耀倚仗隔着屏幕瞿闻宣打不着人,笑话瞿闻宣:“你行你也赶紧生一个找我们讨红包,当初你明明走在最前面,现在却落在最后。”   瞿闻宣快速瞄一眼章遇宁,用极其不屑的口吻迅速堵住郑耀的嘴:“滚!当你的奶爸去!少来对我们夫妻的生活指手划脚。我们有我们的安排。多几年二人世界可自在着!”   不久前也荣升父亲的林跃冷不丁助攻一把郑耀:“有本事的人,是不会被孩子影响二人世界的。”   瞿闻宣:“……林跃,你们家休想再从我手里抠出半毛钱。”   章遇宁偷笑。   好在没有关硕再来踢他一脚。瞿闻宣原本在关硕面前是被嫉妒那个人,然而他们那次在北京补办的婚宴之后没多久,郭冰倩就被关硕找到了,于是关硕的人生进程突飞猛进大幅度越到瞿闻宣前头,现如今哞哞都上小学了,关硕没少在瞿闻宣跟前嘚瑟——关硕非要把生孩子和男人的性|能力直接挂钩,瞿闻宣即便清楚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也架不住关硕比他更无赖。   所以,要说瞿闻宣的虚荣心没有遭受重创,章遇宁是万万不相信的。不过这五年来两人倒也心照不宣地并未因此强行赶进度。   觉得身体已舒服不少,章遇宁起床。出门前瞿闻宣让章遇宁吃点东西,章遇宁还是没吃多少。这里的牛羊肉还多,瞿闻宣觉得并没有膻味,她可是远远闻着就难受。对此瞿闻宣表示惋惜,因为平时在北京章遇宁和他一样是喜欢牛羊肉的。   时间不多,两人便没去其他地方,只在展览馆里呆着。展览馆很小,走马观花一圈,其实十分钟便能解决,但章遇宁和瞿闻宣还是把一个小时全花里头——馆里承载的故事很多,光弧形顶星空展厅放映的航天城历史,他们就看了三遍。   这座苍茫大漠深处远离尘世的军事小城带给人的宁静安然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很快章遇宁随瞿闻宣由工作人员带去发射工位。在这里章遇宁近距离见到今晚要踏上征程的火箭。紧接着两人被带到发射工位几公里外的观看区,戒备森严的现场还有其他通过旅行团的方式进来的观众。   章遇宁和瞿闻宣除了观摩位置稍微好点没有其他特权,毕竟看火箭发射这事儿,更近的距离代表危险性也更大,不如和外来的观光人员呆一块,这点也是来之前章遇宁反复和他确认过的。   一等就是四个多钟头,章遇宁靠着瞿闻宣的肩膀听他讲解之前过来时看到塔架、组装厂房、铁轨,以及他猜测现在应该进入到什么阶段等等,后来又不小心睡了一觉。   睁眼时天终于黑了,这片昼长夜短的土地,一度令她产生永远没有黑夜的错觉。   而天刚刚黑下来,也恰恰到了今日发射任务执行的时间。   九点零二分,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火箭底部闪现亮光,在黑色的夜里燃烧耀眼的火焰,旋即宛若倒耸的蘑菇云,往空中升腾。瞿闻宣在雷鸣般的巨响传过来之前就捂住章遇宁的耳朵。而即便隔着他的手掌,她的心脏也伴着巨响震颤。   火焰升上夜空消失了有一会儿,章遇宁听到瞿闻宣在她耳边低语:“媳妇儿,三十岁生日快乐。”   章遇宁转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能看到瞿闻宣心里的火和眼里的光,仿佛永远也不会有熄灭的那一天。   笑着,章遇宁从衣兜里里取出早就准备的礼物,交到他手里:“老公,三十岁生日快乐。”   瞿闻宣迫不及待打开精致的长条形丝绒礼盒。   看见里面搁着的东西,他先愣一下,表情满是狐疑,不瞬反应过来,转成难以置信。掀起眼皮,他似乎突然讲不出来话来,只用眼神向她确认。   章遇宁欣然点头:“不用怀疑,两条杠,意思就是:恭喜你,当爸爸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butterflies rising》   啾啾,宁宁和宣仔的番外基本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支持。本章发布24小时内超过25字的两分有效评论掉落红包。   下一章进入郭冰倩和关硕的番外,会有点玻璃渣(话说来了晋江之后都没怎么写过玻璃渣),大家可以酌情订阅。   再说一次,某些内容是要等【全文完结】才会有,否则会很乱。反正老规矩到时候统一领取。所以别再在评论区催了。低调点。   —   9月接档文《被迫攻略民国大佬》求收藏   文案:   临州城百年望族杜家嫡系一脉传至这代无男丁,仅一女儿继承家业。   杜家大小姐杜允慈一满二八婚嫁年龄,媒婆几欲踏破杜家门槛,谁都妄图攀附,甘愿入赘。   结果无一人求娶成功。   带着杜家太|祖爷的定亲信物远道而来的蒋江樵更惨遭驱赶。   .   短短两年,杜家迅速衰败。   杜老爷受派系所累锒铛入狱,三日后枪决。   杜允慈求助无门之际,有人指点,如今的临州首富蒋江樵和新任督军是拜把子兄弟,杜老爷的生死不过蒋江樵在督军面前的一句话,杜允慈可向蒋江樵自荐枕席。   当天晚上,杜允慈当真叩响蒋公馆大门。   .   全城等着看杜家大小姐的笑话,等着传闻中睚眦必报的蒋江樵玩弄杜允慈后将她弃如敝履。   然而,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从此无人不知,杜允慈一句话,可以让蒋江樵“上九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   *   杜允慈心底有个秘密:   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故事是另外一种版本。   —   本文同系列预收《南方有嘉木》   -伪学渣 x 真学霸,暗恋成真   .   某天,林跃接收了个远远远远远房亲戚,   长辈们要求他一年之内帮她提高成绩考入清华。   林跃看一眼她的数学卷子:33分。   .   见到林跃的第一眼,南迦就想将他据为己有。   可长辈们要求她称呼他“小叔叔”。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一不小心就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泉心、萌萌萌萌蟹 20瓶;清筱 2瓶; 第81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①   三月末的南京比北京暖和不了多少, 这座房子太久没人住,乍然回来,许多电器用得不利索, 包括老旧的空调。   昨天开始还下起雨, 缠缠绵绵断不干净,惊扰她一夜的梦。   梦里残破的内容从睁眼的那一瞬便记不清楚,意识朦胧地起床,距离哞哞平时醒来的时间倒还有半小时, 给他掖了掖被子, 郭冰倩轻轻打开门,走出卧室, 再轻轻关上门。   拐出来客厅的一瞬,她整个人僵硬如石,从脚底泛起冷意。   关硕坐在沙发里往后倚靠沙发, 穿着军靴的两只脚悠然交叠于茶几桌面, 双手攥着手机玩游戏。   厅内没开灯,老式住宅的采光不佳,他周身被昏暗笼罩, 反衬得手机屏幕映到他脸上的淡蓝色荧光愈发透着一股子阴鸷。   长达四五分钟,她一动不动,他亦仿佛尚未留意到她, 两眼只专注游戏界面。   于是四下里诡异地安静。   最终还是关硕先出了声,倒依旧没看她,只是腾出一只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郭冰倩未动弹。   一分钟后, 关硕的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快点过来。”   他的语气和从前每次游戏通关失败后喊她过去帮忙的时候一模一样。   郭冰倩又原地不动了半分钟左右,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向他,最后在他三步开外的位置驻足。   不过驻足的下一秒便被关硕长臂一伸拉到他身侧。   未及郭冰倩稳住身形, 他的手机丢进她怀里:“这关我打了快一个小时通不过,你来。”   郭冰倩沉默地捡起手机。   并非什么技术游戏,普通的消消乐罢了。   郭冰倩没费心思,直接帮他买道具,迅速结束,旋即将手机递还回去。   关硕接回,瞥一眼:“不是你总不让我花钱走捷径,每次非要靠自己的实力慢慢通关。现在变了?”   “噢,对,你是变了。”话锋一转,关硕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脸颊。   他的手很冷,郭冰倩本能地瑟缩一下。   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划至她的颈侧,他的语气也由少许含笑,逐渐转为桀然:“你早就变了,我怎么会忘记了……”   郭冰倩正打算躲开,关硕停在她颈侧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郭冰倩迅速喘不过来气,她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关硕的愈发用力。   如果是以前,她确定关硕绝对舍不得她死;如果是以前,她也绝对不会反抗。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会做出什么她心里完全没数,而她不想死,也不能死。郭冰倩尝试踹他,然而俨如鸡蛋碰石头,她反被关硕按倒进沙发里。   他的两条腿钳制住的脚,她又抬手抓他的脸。关硕杀气腾腾,空出的那只手轻而易举拴住她的手腕。郭冰倩只觉自己似搁浅于滩上鱼,强烈的窒息感汹涌袭来,她瞪向关硕的眼睛不得不换成哀求,哀求他放过她。   读懂她眼神的关硕却被她激怒:“收起这副表情!你踏马给我收起来!你的高傲哪儿去了?你不是宁死不会屈服?谁允许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孩的哭声这时乍然响彻整个空间:“放开我妈妈!不许欺负我妈妈!”   关硕抬眼,循向望去,愣了愣。   郭冰倩趁着他此时的懈怠脱离他的束缚,拖着刚刚从死亡边缘捡回命的痛苦的身体急急冲向提前起床出来寻她的哞哞,抱起他回卧室,锁上门。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哞哞乖。”   哞哞搂着她在她怀里啜泣好一会儿渐渐平复,郭冰倩找纸巾给他擦眼泪鼻涕时,哞哞又哭起来。   郭冰倩重新回到他身边:“哞哞乖,哞哞乖。”   哞哞忽地摸了摸她脖子的掐痕:“哞哞呼呼,榕榕不疼~”   郭冰倩抱住他,刚刚被关硕掐成那样她也没有想哭,现在止不住无声掉眼泪:“嗯,不疼,妈妈不疼,有哞哞在妈妈一点儿不疼。”   到底还没睡够,不消片刻哞哞又困了,郭冰倩安排他躺回他的小床上:“等下喊你起床,妈妈去做早餐。”   哞哞拉住她:“榕榕外面危险。小偷是不是还没走?我们要打电话找警察叔叔抓小偷。”   郭冰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偷指的是关硕,她解释:“那个人不是小偷,我们不用打电话找警察。”   “那他是谁?”哞哞狐疑。   “他是……”郭冰倩略一顿挫,“他是妈妈以前的一个朋友。”   哞哞质疑:“榕榕你以前怎么和坏人交朋友?”   “他不是坏人。”郭冰倩暂时还没准备好合适的解释。在章遇宁的婚宴上看到关硕她很意外,虽然并未正面碰上,但既然他回来北京,为以防万一,她连夜带着孩子躲回南京避风头。现在她不明白他怎么会连南京都找来了。   哞哞困得语焉不详:“他那么凶,是坏人……”   郭冰倩给他掖好被子,静静坐片刻,待整理清楚心绪,重新走出卧室。   浓重的烟味儿冲鼻,弥漫客厅。   郭冰倩前去打开窗户散气,旋即侧身在窗台前,任由微凉的细雨随风扑进来。   关硕依旧坐在沙发里,指间夹着不断污染室内空气的香烟,比起方才玩游戏时的嚣张体态,此时他的身形隐隐有些颓丧。   但颓丧在他开口质问的一瞬荡然无存,彰显的只有冷意:“和谁生的?”   郭冰倩神色极静:“和你没有关系。”   关硕嘲讽:“我关硕玩过的女人谁敢轻易接手?”   郭冰倩没接茬,问:“你为什么知道这里?”   “你不是清华高材生?现在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关硕讥诮,“邹书记当年被双规,你妈妈带着你躲在这里烧炭自杀,是我及时赶到送你去医院救回你一条命。”   郭冰倩恍然。生完哞哞以后她的记性的确变差了,她最近几年一门心思也全在哞哞身上,生孩子前的人生仿佛也变成前尘往事,回忆起来都似虚幻的梦。   是她考虑不周全了。他只来过这里一次,竟还记得……   “在这里救回我一条命,也想在这里要回我这条命是吗?”郭冰倩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很平。   关硕呲目:“你给吗?”   郭冰倩回得干脆:“如果你千里迢迢找来这里为的是要回我这条命,抱歉,我没办法给。没其他事的话,请你离开,否则我只能报警,告你私闯名宅。”   关硕冷哼,两条腿重新翘到茶几桌面,双手平直地摊放在沙发背上,吐着烟圈:“威胁什么时候对我管用过?”   的确从未管用过。当年邹家出事,人人得而避之,撇清关系,生怕受牵连,他不仅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后续还枉顾他家里人的反对偷偷帮她,大学期间他家人发现他和她交往,甚至想娶她,他也没有一次受关家的威胁屈服过。最终屈服的人是她。郭冰倩没再说话,沉默地进厨房准备早餐。   关硕的烟一根紧接着一根地抽,两只眼睛冒着的冷锋未曾消失过,直勾勾慑住厨房里那抹忙碌而薄情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关硕敏锐地捕捉到另外一个方向的动静。他望过去,那抹原本只在他眼尾余光的小团影子冲了出来,用手里的玩具枪对准他:“小偷!你怎么还没被警察叔叔抓走!”   关硕面无表情,语气凶恶:“谁是小偷?”   郭冰倩第一时间从厨房里小跑出来,抱走被关硕吓得一激灵的哞哞。   听着厨房里的女人用他从未见识过的温柔轻哄与小孩细语,关硕攥紧手里的烟,慢慢碾碎,抓起手机发消息,催促办事的人赶紧查清楚郭冰倩和他分手后到底又跟了谁、和谁生的孩子。   少顷,郭冰倩端着碗筷出来客厅,哞哞拽着她的一片衣角紧跟在她身边,偷偷用警惕地目光打量关硕,注意到关硕的目光从郭冰倩移向他,他立刻缩回去。   郭冰倩抱他上桌,给他系上围兜,哞哞啜着被子里的奶,眼睛又不自觉往关硕身上瞟。   见郭冰倩直接拿他当空气,关硕便自己寻找存在感,冲哞哞问:“喂,小子,你爸爸在哪儿?”   郭冰倩抢过话:“关硕,我再说一次,请你离开。”   关硕没理郭冰倩,继续拿捏哞哞:“喂,小子,你妈一个人带你来这里?你爸呢?怎么没陪你们?死了还是和你妈离婚了?”   郭冰倩和哞哞商量:“我们到卧室吃饭好不好?”   哞哞点头,熟练地自己从椅子上爬下去到地面,郭冰倩端着他那份早餐带他往里走。   进卧室后,郭冰倩拉过一张椅子给他当桌子,未及她说什么,哞哞反倒先安慰:“榕榕别怕,哞哞不会想爸爸在哪里。哞哞没听小偷讲话。”   心间微微刺痛,郭冰倩蹲身,轻轻道:“好,有哞哞在,妈妈不怕。外面那个不是小偷,妈妈以前借了他很多钱,他是来讨债的。不会有事。哞哞乖乖吃饭,妈妈把iPad打开给你播动画片。”   哞哞好奇:“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郭冰倩知道他不适应这里。如果昨天晚上他问她,她没办法给出确认的答案。但既然没有躲过关硕,那她也失去住在这里的必要。何况现在关硕赖在这里。   “妈妈一会儿买票,下午我们就回去。”   “好耶。”哞哞笑。   等郭冰倩重返客厅,只见关硕坐在饭桌前她原来坐的那个位置,吃着她的那份早餐。   觑着郭冰倩,关硕不慌不忙地咀嚼嘴里的食物、然后下咽,方才复张口:“你儿子几岁?”   郭冰倩不予回应,只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关硕放下餐具,向她走来。停在她面前时,她的一只手掌又一次掐上她的脖子,不过这回没用力:“挺好的,前脚刚卖了我,后脚就带着你卖我的钱养你的小白脸,还搞出个小孩。你很饥渴。”   郭冰倩避开他的呼吸:“所以你是因为还喜欢我,一回京就眼巴巴又来找我?”   “邹榕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值得我留恋你?”关硕咬牙,“你出卖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你敢作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我又不会永远被丢在西北!”   郭冰倩:“我说过我这条命是不会给你的。”   关硕:“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轮不到你做主。”   郭冰倩:“那你想怎样?”   关硕没说话,手从她的脖子上往下滑,滑至她胸口。   郭冰倩忽然直接脱掉毛衣。   关硕愣了愣,恼羞成怒:“你贱不贱!”   郭冰倩神情淡漠:“三年前不是说过了?我早在16岁那年睡在你的床上已经贱过了。”   关硕额上浮出青筋,耳边仿佛带出三年前她的最后一番话:   “……你如果不姓关,我不会和你谈恋爱。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假如你和关家断绝关系,你根本什么也不是。否认也没用,你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享受着关家祖辈的福荫,根本没有一件事靠的是你自己。你的朋友、你的爱情,你的一切,都不能撇开关家单独谈。我一直也将我的身份认得很清楚,只会是你结婚前玩玩的女人,我需要抓住的也只有你结婚前的那颗心,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在你结婚前从你身上最大程度地榨取价值。谢谢你,帮我从邹榕变成郭冰倩。”   而面前现如今的郭冰倩又在问:“你是婚前没玩够,又打算物色小三、小四?吃回头草,不腻?我都是个孩子妈了,你口味变了?”   她也就姑且一试,没想到关硕还和三年前一样听不得这些。待他摔门离开,郭冰倩捡起毛衣套回身上,慢慢走进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她的舌尖被涩意充盈,苦得她嗓子发紧。   喝完蜂蜜水,郭冰倩没多等,立刻收拾行李带哞哞回北京。如今的情况她不敢保证关硕就此不会再来找她麻烦,而在北京虽然会和关硕处在同一座城市,但在关家眼皮底下,关硕肯定会比在南京这里有所忌讳。   下午被她召唤回来的李阿姨来机场接她,有李阿姨搭把手,郭冰倩总算感觉压力重新少掉一半。回到家,哞哞的情绪也比在南京高涨,郭冰倩也彻底确认,北京之于现在她而言,比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南京要让她更有安全感和家的感觉。   可她不想承认,这些感觉归根究底是关硕帮她建立起来的……   次日上午,郭冰倩又把昨晚叮嘱过李阿姨一遍的话重复一遍,出门回银行销假、上班。怎料中午她便接到李阿姨的电话,说哞哞不见了。   李阿姨边哭边解释她像往常一样到点进厨房给哞哞做午饭,让哞哞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等煮完饭回房间就发现找不着了,而原本被李阿姨栓上的防盗链是开着的。   郭冰倩迅速从手机里翻找她安装在家里的监控,监控却显示哞哞是自己偷偷摸摸开了防盗链离开家。   工作的银行就在清华外面,离家很近,郭冰倩一路强行镇定地回到家,李阿姨已经在她的交待下找去小区的安保监控中心,郭冰倩顺利看到哞哞独自离开家之后的画面——他出来他们住的那栋楼外面,然后犹犹豫豫地盯着斜前方的位置好一会儿,突然想折回楼道,但门关上了他没有密码不能再进去,他转身又看向斜前方,嘴唇动着好像在和人说话,最后朝斜前方走去,消失在这个监控的范围内。   保安立刻根据角度调出另外一个监控。关硕出现在画面的第一秒,郭冰倩的呼吸失律。   看到哞哞主动上到关硕的车里,之后车子还开走了,李阿姨险些晕过去:“人贩子!是人贩子吧冰倩!我们快报警!”   “报警没用。”郭冰倩嘴唇微微颤抖,心里再三要求自己冷静,然后拨出章遇宁的号码。   “宁宁,你老公是不是有关硕现在的联系方式?”   —   接到郭冰倩的电话时关硕正拿哞哞的嚎啕大哭束手无策。   他原本只是因为知道郭冰倩回北京来了,不知不觉开车到她住的那个小区楼下抽会儿烟,就看见哞哞从楼里走出来。   关硕冷漠地和他远远相互对视片刻,捻灭烟头上车,哞哞却突然朝他问:“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一想到他是郭冰倩和其他男人的小孩,关硕恨不得他消失,现在他竟然还来问他爸爸是谁?关硕哂笑:“谁生的你你自己不知道?”   哞哞摇头。   关硕:“你妈没告诉你?”   哞哞又摇头,隔空重新问:“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关硕单手撑在车窗上:“现在喊我叔叔?昨天不是还喊我小偷?”   哞哞不说话了。   关硕倒自己因为回忆起昨天的事儿而复燃恼火。心里生出的某个念头令他回答哞哞说:“是,我知道你爸爸是谁。过来,我告诉你。”   哞哞立刻小跑到他车窗前。   关硕嘲讽:“你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打交道?”   哞哞长长的眼睫眨了眨:“你不是陌生人,昨天我们见过,妈妈说你不是坏人。”   关硕怔忡。   昨天他就觉得这个小孩和郭冰倩的眉眼非常像,这会儿近距离端详,母子俩相似程度高达七分。只是郭冰倩双眼皮,而这小孩单眼皮。   他判断这孩子长大后好看不到哪儿去,定然白白辜负郭冰倩的遗传,因为这世界上单眼皮的男人一般帅不到哪儿去。当然,他关硕除外。   “你妈真这么说?”关硕质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玻璃渣哈。关硕有点疯,万一做出啥没有底线的事你们要吐槽别上升到作者。下一章关硕会发现其实是他的种啦。晚安,明天继续。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DollyShell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ollyShell 8个;xiaoxiao0221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麦子妤、一不小心就ing、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炸姐姐 30瓶; 第82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②   昨天有一瞬他是真想直接掐死她。那样还能从她嘴里得到他不是坏人的认可, 就跟嚼着苦瓜突然吃到糖似的。   哞哞点头。   关硕打开车门下车:“上来,我带你去找你爸。”   哞哞后退一步,犹豫:“回家, 告诉阿姨。”   听懂他的意思是先向家里的保姆报备才能走, 关硕嗤笑:“很快就能回来,你要告诉阿姨那就别去了。”   说罢关硕佯装要走。   哞哞当即拉住他的衣角:“哞哞要去。”   “上车。”关硕指了指副驾,挣掉他的手,寻思着回家后这件衣服可以丢垃圾桶。   回到驾驶座关硕发现哞哞停在那侧打不开车门, 他烦躁地让他先闪一边去, 然后倾过身去帮他打开。   哞哞爬上来的时候有点不安:“榕榕说小孩子不能坐前面的位置。”   “怎么不能坐了?”关硕伸手把他没关严实的车门重新关一遍,“你还想坐后面把我当司机?门儿都没有。”   重重的“嘭”一声震得哞哞浑身抖了抖。   关硕很满意地从他眼神里捕捉到一瞬的惊吓, 肆意嘲笑:“胆子和你的个头一样小,一点儿不像个男人——也对,你爸就不是个男人, 否则你也不会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嘁, 抛妻弃子的狗东西。”   哞哞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关硕觑着,粗、鲁地伸手过去强行抬高他的脸拧过来,确认他没有哭, 倒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提醒他系安全带。   哞哞神情茫然,显然不明白什么是安全带。   “我是摊上个祖宗?”关硕黑着脸不得不亲自给他系上, 启动车子时发现哞哞的脸颊两侧留着他方才指印的红痕,他又不爽,“你是瓷器做的?我随便捏你一下根本没用力你也跟被我打了一样。”   哞哞想起一件事:“你昨天打榕榕。”   他的确掐了郭冰倩, 自己做过的事关硕不否认:“是又怎样?”   哞哞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张十块钱:“还给你。”   关硕:“什么破玩意?”   哞哞:“榕榕说她以前借了你很多钱。是不是不够?叔叔你等我长大,挣钱了榕榕还给你。”   关硕用力摁了下车喇叭:“呵,你妈以身作则教你怎么撒谎。”   哞哞因为车喇叭双手捂了一下耳朵, 没有听到关硕的话,等放下手时,说:“你不许再打榕榕,要打打我。”   关硕心里窝着火陡然攀升:“谁踏马乐意打女人和小孩了?”   哞哞被他吼得没敢再说话。   关硕阴沉脸,打开音乐,开到最大声,震天动地的金属摇滚充斥车厢,他踩油门,加快车速。   哞哞全程捂住耳朵,小脸煞白。   关硕以为看到这个野孩子代替郭冰倩受点折磨自己会很爽,结果却相反,不仅没爽到,还莫名其妙地越来越烦闷,于是车子减速,嘈杂的音乐也关掉。   三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他在郊区的别墅,关硕摇了摇在副驾里睡着的哞哞:“下车。”   哞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车窗外:“我爸爸在这里?”   关硕绕到副驾那侧,打开门,站在车外往里看着他:“你爸不住这里,这里是我家,但我已经通知你爸,他马上就回到。”   哞哞坐在车里没动,似乎终于意识到被关硕骗了,反悔说:“我想回家。”   关硕:“你不是要见你爸?”   哞哞:“我想榕榕。”   关硕:“见完你爸我送你回家。”   哞哞:“不见了。”   关硕冷笑着弯身进车厢解开哞哞的安全带,拎小鸡一般将他从车里抓下来:“一会儿想见一会儿不想见,当我是什么?这里我说了算。”   哞哞开始边哭边挣扎:“我要回家!我要榕榕!我不要进去!”   关硕扛他上肩,不管不顾往里走。顷刻他的脖子被哞哞咬住,不过之于关硕而言俨如蚊子叮咬。他大掌用力打了一下哞哞的屁股:“小野种!牙没长齐就跟狗一样!比起你妈那口利齿差远了!”   记忆的闸门一打开,关硕不禁回味曾经被郭冰倩咬的滋味儿。基本都是在两人亲热的时候,她不愿意继续,他则还没够劲,她的双手双脚均被他桎梏住,唯剩的武器就是她那口利齿。可她越咬,他越兴奋。   她总这样,高兴了就赏脸叫几声助兴,不高兴了就咬他,另外一种方式的助兴。   他关硕的第一个女人是郭冰倩,有了她其他女人他根本瞧不上。西北三年他迫不得已素了三年,回北京后他狐朋狗友的圈子第一时间为他接风洗尘,纷纷送上各自手里最好的货色任他挑选,他搂了两个进房间,却没一个有本事让他提起兴致。   她郭冰倩倒好,前脚刚羞辱了他,后脚带着从他这里薅下来的羊毛,和野男人生了个野种。   进门的这一小段,关硕的愤怒值再次升至高峰,恨不得一把将肩上这个孩子摔死!   “再哭老子弄死你!看你还见不见得到你妈!”   哞哞被自己的哭声呛得直咳嗽。   关硕丢他进沙发里,立刻脱掉沾了他眼泪和鼻涕的外套,掷到他脚边:“你是不是个爷们?”   郭冰倩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却生出这么能嚎的小孩,原因也只能是孩子父亲的基因问题。呵,和他分手后,她挑男人的眼光坠楼式下降。   哞哞咳嗽完继续哭。   关硕放哞哞一个人在客厅,反正门锁了出不去。他拿了游戏机塞给哞哞,自己躲到二楼去讨耳根清净。   也是这个时候关硕接到了郭冰倩的电话。   结束和郭冰倩的通话后,关硕转而打去让人找个能带小孩的保姆过来,然后他换了身衣服下楼。   哞哞从沙发跑去玄关了,靠在门边一边啜泣一边玩游戏。   关硕看了忽然很想笑:“你妈究竟养出个什么东西?一个游戏机就把你收买了?”   哞哞没说话,手里的游戏机持续传出厮杀获胜的动静。   关硕好奇走上前,蹲下身一瞅,脸顿时黑个透,当即将游戏机抢回手里:“我草你老母谁教你这么糟蹋我的装备?!”   哞哞浑身一激灵,往旁边挪了挪,离关硕远一点。   关硕止损后抬头想再骂他,冷不防看见哞哞后背靠上鞋柜时太使劲撞得鞋柜上的花瓶于摇晃中倒下来堪堪要往哞哞脑袋上砸,关硕眼疾手快将哞哞拉回他这边来。   花瓶摔在瓷砖地面粉身碎骨。   哞哞吓白了脸。   关硕很想借关家那根老爷子用来家法伺候的祖传藤鞭狠狠抽他一顿!   抽是没能抽了,关硕只拎起哞哞丢回客厅区域,警告道:“再乱跑我打断你的狗腿!”   哞哞盯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我爸爸?”   关硕愣一下,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一侧脸颊,凶狠又冷厉:“小野种,别乱认爸爸。就你还想当我儿子?”   “哞哞不是野种。”被叫了这么多次,哞哞第一次反驳,“榕榕说哞哞有爸爸。”   关硕:“那你怎么不自己问你妈到底和哪个野男人生的你。”   哞哞:“不能问,榕榕会难过。”   关硕脸上写满“不爽”两个字。因郭冰倩为其他男人难过而不爽。   哞哞这时又说:“榕榕手机里有你的照片。没有其他叔叔。”   关硕闻言意外。郭冰倩还留着他的照片?   哞哞再次问:“叔叔是不是和我妈妈谈过恋爱?”   关硕坐到哞哞身边,游戏机重新递给哞哞,他自己则取出手机继续玩消消乐,冷漠回答:“是谈过。但我不可能是你爸。”   他自作多情地确认过这孩子的出生日期。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玩着游戏。   待保姆来了别墅,关硕方才出门,手机里积累了五通未接电话,三通来自关家,两通来自郭冰倩。   郭冰倩坐在关硕指定的那家婚纱店里,第三次拨打关硕的电话而依旧无人接听时,终于等来关硕的姗姗来迟。   她起身准备上前,却见关硕在瞥了她一眼之后目不斜视地进摄影棚。   郭冰倩顿足,考虑两秒,也走到摄影棚门口,往里看。   她认得,正穿着礼服拍照的人是关硕的未婚妻高婕。   不消片刻,关硕从更衣室出来,重新出现,换了一身西装,去到高婕身边。   郭冰倩没什么表情地退出去。她明白关硕让她来这里干什么了。   关硕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搂上高婕的腰,很没有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有点事,来晚了。”   高婕也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双手攀上关硕的肩,脸上甜美的笑容完美地维持着:“你不来也没关系,我一个人拍得挺开心。”   关硕:“我也就客气客气。”   高婕:“我说的是真心话。”   摄影师非常礼貌地让关硕把脸往前转四十五度角的方向。   关硕配合地照做。正巧他也不希望和高婕面对面。   被摄影师要求凑到关硕耳边的高婕说:“拍三组差不多,你觉得呢?你的郭小姐已经等你很久了。”   关硕搂在她腰上的手加重力道:“谢谢,没必要,我觉得拍六组挺好的。你的小助理应该不会介意我多占用你两个小时。”   摄影师这时候让他们两人恢复对视。   关硕和高婕不约而同说:“现在的姿势很好。”   摄影师擦了擦冷汗,没再提任何建议。   他们这个婚纱店在北京虽然排得上名号,但从未奢望过能做到关家和高家的生意,结果偏偏就是邪乎,也不知哪儿被这位高小姐瞧上了,定在这里拍婚纱照。   他们为高小姐送上最高定制的拍摄方案,然而高小姐看也没看,直接指定普通的棚拍,不仅不出北京,连外景也不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方才新郎迟到,高小姐也不着急,自娱自乐地让他帮忙拍了好多写真。   再看现在这位作为新郎的关家小儿子的态度,摄影师完全嚼过味儿来,这两人只是单纯走个形式。   郭冰倩很快又被请进摄影棚旁观,她便遂关硕的愿,很认真地从头到尾视线不离他们夫妻二人。   六套主题全部拍完,郭冰倩又被请进关硕的更衣室。   三十几平的圆形空间,挂满男士礼服,二分之一的墙面是镜子,关硕正面对镜子脱衣服。   郭冰倩眼神微微动一下,礼貌地背过身,惹来关硕的讥嘲:“装什么装?以前不是挺爱看。”   郭冰倩置若罔闻,只问:“我儿子在哪里?”   关硕:“背对着人说话是你们邹家的家教?”   郭冰倩便转回去,重新问:“你把我儿子拐到哪里去了?”   关硕浑身上下脱得剩一条平角短裤,通过镜子,他朝郭冰倩招招手:“想要回你儿子就应该拿出点你的诚意。”   郭冰倩没动:“昨天你不是说我不值得留恋?”   关硕挑下巴:“昨天你也不是提醒我你现在是个孩子妈?确实,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好奇孩子妈是什么口味,不妨试一试。”   郭冰倩依旧平静:“先把我儿子还给我,你想怎么羞辱我都随意。”   关硕失了耐性的样子:“你除了对我言听计从,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郭冰倩攥了攥拳头:“关硕,你别太明目张胆。你爸和你妈——”   “搬关家压我?”关硕转过身来,“我都敢让你堂而皇之出现在我未婚妻面前,你以为关家能有什么意见?只要我和高家的婚约没有变动,他们的态度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冰倩脑子里那根强行镇定的神经险些没绷住。他的这番话验证了她旁观期间对形势的暗自猜测。本以为回北京,关家能约束关硕……所以她现在的算计是步步错?   关硕笑了笑,笑得桀然:“我的未婚妻对我婚后想养几个小三小四也不反对。”   “好,我明白了。”郭冰倩抿唇,快步朝他过来,踮起脚抱住他,主动送上嘴唇。   关硕猛地推开她。   郭冰倩继续缠上来。   关硕扣住她,反手将她脸朝下按在沙发背上。   原本披在沙发背上的服装全部掉落地板。   郭冰倩收尽他擦嘴的动作:“如果嫌脏,我的手你也不该碰。你以为我儿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儿子的爸爸都——”   她的下巴被关硕用力捏住,简直要被他卸掉,她根本再讲不了话。   关硕双眸阴鸷:“你非要这么贱,我成全你!”   半个小时后,关硕踹开他在“皇城”里的专用包厢。   包厢里关硕的几个狐朋狗友正围着个被五花大捆的人玩飞镖。   见关硕出现,几人纷纷与他打招呼,并告知,这个吓得尿了一地的镖靶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郭冰倩被关硕拽进门,差点摔到地上。稳住身形后,她定睛,辨认出面前狼狈不堪的人是邬定鸿,郭冰倩难掩怒火:“你抓他干什么?!”   这个邬定鸿是以前是人大的学生,喜欢和清北这边的学生往来,大一时追过章遇宁,大四她恰好和他在同一家报社实习,虽然两人跟的编辑负责不同的版块,但他们同是实习生,少不得有接触和往来,不久邬定鸿就开始追求她,她拒绝过他,他还锲而不舍坚持到毕业。那阵子她正经历和关硕的一刀两断,为了让关家的人放心,她一度卑鄙地利用邬定鸿,未再对邬定鸿明确划清界限,以模糊外人的视线。   “这么生气?”关硕见状狭眸,“看来他是你儿子的爸爸没错了。”   说着他让人松开邬定鸿和镖柱之间的绳索。   原本吓晕的邬定鸿滑到地上后模模糊糊醒过来,看到郭冰倩,黯淡的双眸登时燃起希望,急急用他尚被绑着的手脚蹭向郭冰倩,呜呜呜呜呜求救。   郭冰倩望向关硕:“他不是我儿子的爸爸,你放了他。”   关硕问:“不是他是谁?”   郭冰倩:“反正不是他。”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怎么觉得越瞧他和那个小野种长得越向。”话的尾音尚未落下,关硕的脸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   郭冰倩忍无可忍:“你骂谁是小野种?”   包厢里其他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关硕被女人抽嘴巴的场面实属百年难遇的奇观,也正因为难念难遇,看见这情况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是瞎子。不及关硕反应,大家率先不约而同退出包厢加以回避,只留他们的三角恋修罗场。   被打懵的关硕回过神来,暴怒:“你敢生还听不得我骂?!小野种说的就是你儿子!你儿子是野种!”   郭冰倩早在他蹦出“小”字时就第二次抬起手欲制止他,然而关硕可不像第一次毫无防备,又快有准地扼杀她抽他耳光的机会,将每一个字清楚地发着重音砸进她的耳膜里。   “……我不仅当着你的面说,我也当着你儿子的面说,让你儿子认识到他的身份。你能拿我怎么样?!这是你背叛我的报应!”   郭冰倩浑身泛冷意,她瞪关硕,两眼通红,嘴唇颤抖:“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你会后悔的关硕!总有一天你会今天这番羞辱哞哞的话后悔!”   他从十岁认识她到现在,她父亲坐牢她母亲去世的时候都没见她像现在反应这么大。关硕莫名心慌,愣了好几秒,晃回神来后告诉自己不要对她心软。   “呵,吓我呢?我先让你后悔你背叛我!”关硕将她推向地上的邬定鸿,“这么宝贝你的儿子是吧?不如再生一个?我把你孩子的父亲都找来了。当年怎么生的,现在再给我演绎一遍!”   邬定鸿已然听明白自己到底被误会了什么,苦于被塞住了嘴没办法开口解释,一阵呜呜呜呜地耸动身体爬向关硕脚边,企图求饶。   关硕心火正旺得无处发泄,想也没想狠狠一脚踹上他。   邬定鸿滚了两滚,撞上一旁的沙发,晕过去。   郭冰倩却蹲身到邬定鸿身侧,当真因为他的话不声不响地脱掉她自己的外套,又去脱邬定鸿的衣服。碍于邬定鸿被绑着,她脱不动,索性捧住邬定鸿的脸,就要低头往下亲。   关硕的心火顿时烧成熊熊的大火球,凶狠地将郭冰倩拽起来:“邹榕你要不要脸!”   “是,我不要脸。”郭冰倩反过来抱住关硕,再次主动送上她的吻。   她灵巧的舌热情地搅进他嘴里,带着熟悉的味道,关硕一忍再忍已忍无可忍,根本没办法再像婚纱店里时那般坚定地推开她。   他熟练地托起她的腿。   她就势挂到他身上。   两人激烈地拥吻,由关硕抱着她迅速进到包厢里间。   他压下来,像一座山笼住她,比从前还要壮阔的山。   暌违三年,他难得想温柔点,慢慢回味她身体每个地方的味道,她却分明很着急,着急地催促他,着急地撺掇他的火。   她愿意撩他的时候,他根本扛不住。从前是,现在更如此。关硕很快去他妈地慢慢回味。   船已扬帆就绪即将入港之际,却听她忽地出声:“关硕,你想上几次随便上,以后我也保证随叫随到。只要你不再动我儿子。你带走他不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扣着他也没意义了。”   关硕整个人如同被冷水浇得透心凉。他钳住她的脖子!又想掐死这个薄情的女人!他后悔昨天为什么不一口气到底掐死她一了百了!   没了丝巾的遮挡,她脖子上的掐痕一览无遗,颜色很深,与她白皙的皮肤行程强烈的对比,刺目得很。   捡起一旁已经响起第三遍的手机,他打算掷到地上砸个稀巴烂,无意间瞥见屏幕显示的是那个被他找去别墅的保姆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肥章送上,古早味的狗血玻璃渣,好久没写,久违了【捂脸】这几年流行甜宠,这种狗血玻璃渣过时了,哈哈。然后不小心就写长了,还没到我原本要卡的点,只能拖到下章再让关硕知道他骂了他自己整整两章。狗头保命我必须再说一次,这个关硕是神经病、死疯子,现在这样的男人在小说中也是会被不少人读者骂的,生活中更要远离。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4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泉心 20瓶; 第83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③   关硕心里生出变态的念头, 划过接听键想让保姆把电话拿给那个小野种听听他的妈妈是如何地下贱。   保姆却是快一步告知,哞哞趁她不注意搬椅子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摔了,还被玻璃划伤, 情况有点严重, 现在正送往医院。   关硕火冒三丈:“废物!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郭冰倩听到他骂人眼皮不自觉一跳,立刻抓住他的手:“哞哞出什么事了?”   怕吓到她,关硕暂时没有将实际情况告知,只拉她起来穿衣服, 很没好气地说:“不是想见你儿子?现在就带你去。”   即便如此, 郭冰倩也从他态度上的转变预感不妙:“哞哞到底怎么了?!”   “你吼什么吼?”关硕尚未熄灭的恼怒又被她火上浇油,“一个破小孩对你有这么重要?!”   明知她表现得越在乎就越容易被他拿捏, 但她无法假装哞哞不重要。郭冰倩手心紧紧攥着,才能勉强克制眼圈的湿润。她实话实说:“哞哞是我生活的全部。”   关硕的心憋屈得如沉入海底深处。这是他曾经的愿望!他曾经希望郭冰倩的生活全部是他!但郭冰倩每次非要强调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学业和朋友!现在呢?!他嫉妒!他疯狂地嫉妒!   “你信不信我让他死!”关硕眦目欲裂。   郭冰倩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我认识的关硕虽然脾气差、冲动又暴躁,毛病数不胜数, 但本质心地纯良, 绝不会伤害无辜的小孩。”   前半句关硕听得简直要爆血管,后半句关硕又刹那间为这久违的被她看透和信任的感觉而动容。转瞬他强行警醒自己,她不是信任他, 她只是故意给他戴高帽,就像刚刚他和她亲热时一度错觉他们又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你认识的关硕?”关硕表情间尽显可笑,“邹榕, 你都变了,我难道还会和以前一样愚蠢?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儿子!你敢生下他,就该料到会有母债子偿的一天!”   车子疾驰, 关硕亲自带她前往医院。   郭冰倩跌跌撞撞冲进急诊室。   医生正在和送哞哞过来的保姆说哞哞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情急之下郭冰倩立刻告诉医生自己是孩子的妈妈,血型和孩子一致为B型, 可以为孩子提供血液。   一旁的护士提醒:“直系亲属之间不能直接输血。”   郭冰倩方才记起这个常识。   而这个时候只听跟在她身后的关硕说:“我也B型血,我可以——”   “你也不可以!”根本没来得及多想,郭冰倩完全出于本能反应否决关硕。   她语气又急又冲,因此显得有些凶,护士和保姆均吓一跳,关硕更是愣了愣。   郭冰倩迅速意识到不妥,找补又说:“离我儿子远一点,谢谢。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受伤。你的行为是诱拐儿童。他如果留下后遗症,即便你有关家在背后撑腰,我也会拼尽全力要你付出代价。”   发生这种事明明也非他本意!难道不是这小野种自己不小心吗?!亏他还屈尊降贵愿意给这小野种输血,关硕只觉好心被狗咬,愤怒值再次被她的态度刷新至新高峰:“不久之前是谁说随便我想上几次上几次?现在有骨气给谁看?!看来你儿子的命也没多重要!那就让你儿子等死去吧!”   医生不得不打断他们:“二位,我话还没讲完。我没让你们给孩子献血,我们医院的血液中心有足量的库存。”   说完医生立刻吩咐护士前去调配。   郭冰倩看了关硕一眼,没有和他再说什么,听了护士的话去给哞哞补办手续。   等到哞哞被从急诊室里送出来,看到他脑袋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的样子,郭冰倩之前强忍的眼泪还是掉出了眼眶。   关硕一气之下本来已经离开医院。回到别墅看到窗边翻倒的椅子、窗户上破碎的玻璃已经残留地面的血迹,又烦得要命,打电话让人帮他准备点小孩子能吃的补品。   洗了个澡之后郁气稍稍比先前有所纾解,情绪冷静不少,脑子也清醒很多,下楼来关硕重新瞥见那一小滩已经凝固变成的深色的血,准备再打电话找人来清理,倏尔回闪过他提出可以捐血时郭冰倩脱口而出的“不可以”。   他陷入几秒的沉思,拔|出来后不禁自嘲他又开始妄想。已经从那个小野种的出生年月上打过一次他自己的脸,还想打第二次吗?   而且以前他和她每一次亲热都做安全措施,连外/射都不被她允许——她或许会在他的诱哄下半推半就地陪他尝试各种花样,这件事她严谨得滴水不漏,翻起脸来不是开玩笑,他也怵得慌。   医院里,哞哞睡到晚上七点多醒来,睁眼见着郭冰倩就在他身边,没忍住哭了一小会儿,被喊到医院帮忙的李阿姨跟着哭,郭冰倩一下子得安慰两个人。   先停下来的是哞哞,抽噎着让郭冰倩忘记他掉眼泪:“……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哭。”   郭冰倩虽然也会哄他,但对他的教育里,从来没用“男孩子”的身份强行限制他的情绪自由,比如“哭”并非女孩子的特权,“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才是正解。所以他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句话,郭冰倩微微怔了怔。   李阿姨感到欣慰,边给哞哞擦眼泪、擤鼻涕边夸:“哞哞越来越懂事了,知道你一哭榕榕也会跟着难过。这次可把榕榕和阿姨吓坏了。以后不能再这样自己一个人开门出去。外面坏人很多,最喜欢把像哞哞你这样漂亮又聪明的小孩子偷走。”   余悸未定的哞哞眼睛又红了:“榕榕说过叔叔不是坏人。我看到叔叔在楼下,所以去找叔叔。”   郭冰倩没想到她昨天的一句话让哞哞如此轻易对关硕产生了信任。昨天哞哞明明还很怕关硕。他们家就住在二楼,哞哞房间的落地窗的确面朝楼下,令她困惑的是,即便哞哞听进她的话,没把关硕当坏人,也不应该只看到关硕在楼下便自发下楼去找他吧?   和哞哞重聚前郭冰倩一直回避去猜测关硕今天早上出现她家小区的目的就是拐走孩子,现在不得不艰难地开口问哞哞:“叔叔不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要下去?是……叔叔也从窗户看见你、冲你招手、让你下去的吗?”   哞哞的眼睛下意识往右边看了一下,然后回避和郭冰倩的直视:“……是……是坏叔叔招招手要我下去……榕榕说他不是坏人……哞哞不知道……哞哞对不起……”   他鲜少对她撒谎,他也不擅长撒谎,每次撒谎出现的微表情和小动作郭冰倩再熟悉不过,就像现在这样。但郭冰倩没有揭穿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轻轻抱住他,针对他最后的道歉,不希望他过多自责:“哞哞这次的对不起妈妈收下了,妈妈知道哞哞不是故意的,妈妈没有生气。哞哞以后出门不能再忘记告诉妈妈或者阿姨。”   “嗯,不会了。哞哞不会再忘记。”他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和她勾手指。   他手臂的伤就是被玻璃划伤的部位,也是出血最多的地方,缝了好几针。郭冰倩和他拉着勾,心情又黯淡好几分。   这时候,哞哞的两只眼睛忽然盯着病房门口,神色间闪现少许害怕,往郭冰倩怀里轻轻拱了拱。郭冰倩循向望过去,果不其然捕捉到关硕的身影。   关硕带着他的那位保姆走进来,毫不遮掩地显露对病房的不满:“怎么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单人间住不起?”   李阿姨辨认出他是监控里带走哞哞的人,警惕过度地抄起水果刀:“你个人贩子怎么还敢来?榕榕怎么还是没报警?”   郭冰倩按下李阿姨的手:“小心别伤到你自己。我来解决。”   关硕刚刚就并未因为李阿姨的举动而停止脚步,此时更是故意大摇大摆,他不屑轻嗤,直直来到病床前,觑哞哞:“早知道你会自己作死爬窗户,不如之前放你被花瓶砸,还不一定会流这么多血。”   “关硕你跟我出来。”郭冰倩把哞哞暂且交给李阿姨照看。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算哪根葱?我为什么言听计从?”关硕从保姆手中接过几袋补品,随手一丢,不仅没走,反而坐到病床边来。   哞哞吓得往另外一侧缩了缩身体,远离他。   李阿姨忙不迭护住哞哞。若非哞哞还挂着吊瓶,此时早将孩子抱走。   郭冰倩脸上泛出薄薄冷意:“关硕,你丢不丢人?”   关硕环顾一圈四周。他没觉得丢人,反倒其他床原本有点看热闹意思的家长接收到关硕杀气凛凛的回视后纷纷收回目光,甚至拉起了帘子。   见状关硕满意地看回郭冰倩:“不是你说的,你儿子因为我才会摔伤?我是个负责任的人,现在来做补偿。”   郭冰倩:“不必补偿,我只需要你离我儿子远点。”   关硕:“我不管你需要什么,我只管我想怎么补偿。”   说着他让保姆去办理换单人病房的手续。   李阿姨被关硕强盗式的作风吓到了,拉了拉郭冰倩,小声地再次询问:“榕榕,这到底是什么人?报警吧,快报警吧,指不定再做出更过分的事儿。”   郭冰倩喉头发紧:“关硕,出来,我们两个单独聊一聊。”   关硕没理会她,径自问哞哞:“喂,小子,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让保姆给你买营养餐?你要吃什么?”   郭冰倩:“关硕,我求你。”   关硕依旧对着哞哞:“不说话就当你不挑食,什么都吃。”   郭冰倩不得不暂时放弃对他的驱逐。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她也无法做出过激举动。   半个小时后,他们转移到新的病房。   李阿姨被关硕的保姆拦着不允许进入新病房。   郭冰倩没和关硕争执,索性让李阿姨先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再来继续帮她,这样明天哞哞也能吃到李阿姨做的饭菜,不用再到外面买。   当然,郭冰倩还有一层目的,是方便她和关硕单独交涉与谈判。   因为伤口,哞哞很不舒服,总喊痛痛,可即便大人也不好吃太多止痛药,何况他才三岁,郭冰倩除了哄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没其他办法。   喂哞哞吃过饭后不久,护士来查房,还给哞哞更换手臂上的纱布。   郭冰倩小有疑虑:“之前不是告诉我,明天看创面的愈合情况再换药吗?”   护士反问:“不是你们家孩子的叔叔从其他地方调来新药的吗?”   郭冰倩真不知道这事儿。关硕并没有说,而他现在出去了,并不在病房。   可说实话郭冰倩不是很放心,问:“什么新药?”   护士解释了一番,大致是对伤口的愈合更见效,也更能起到消炎止痛的作用,对小孩子的身体也不会产生副作用,最关键是:外面一般买不到,价格很贵。所以护士也对他们起了好奇心,有意探问他们的背景。   虽然知道她一个小小的护士只是听从指示行事,但郭冰倩还是冷漠着脸说:“不好意思,我才是小孩的家长,是小孩的监护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对我儿子接受的治疗做主,希望你们医院能遵守职业规范。”   关硕就站在病房外,神色不定听着里头郭冰倩的生气的声音。   待护士讪讪走出来,他指着换下的带血纱布,示意她帮忙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ollyShell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2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0个;一不小心就ing 2个;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泉心 20瓶;SHEA 10瓶; 第84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④   纱布装进封口的透明塑料袋中, 关硕带着它离开医院,半个小时后他折返病房,正听见郭冰倩温声细语读着故事:   “……狐狸说:‘对我来说, 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 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 我们就会互相需要了。对我来说, 你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注]”   关硕突然心生酸楚。他和她曾经的关系, 不正是如此?因为对方,自己才变得特别。比起关家的儿子,他更喜欢郭冰倩的男人这个身份。她却残忍地毁掉, 亲手推他回关家。   确认哞哞已经睡着, 郭冰倩合上书,轻轻将他抓在她衣袖上的小手松开,塞进被子里。   继而郭冰倩抬眼, 望向刚刚进门来的关硕。   保姆则也在这时候自行离开病房,就好像她帮关硕看守他们母子俩的任务阶段性地圆满完成,现在既然关硕回来了, 她便暂且功成身退。   “脚步轻点。”郭冰倩提醒。   他的步伐总是过于踏实,即便不穿军靴的时候,和地面的摩擦也很重, 往往隔老远就能察觉他的动静。   这是他从小的成长环境带给他的教育和训练令他养成的仿若天生的习惯——他告诉过她,走路的声音就要有震慑力、让人感受威严,穿军靴才有意义, 否则军靴的价值根本得不到真正的体现。   三年的西北部队生活,他的外形愈发魁梧,脚底的力量也只增不减。   关硕是想继续和郭冰倩对着干的,但考虑到如果吵醒这个小东西,郭冰倩的心思肯定又扑在他身上,关硕到底还是刻意收敛起步伐。   行至病床边,他居高临下瞥一眼哞哞的睡颜,从床头柜挑了颗苹果丢给郭冰倩,颐指气使:“帮我削了,切块。”   他平时吃苹果自然是直接啃的,有时候连洗也懒得洗,随便往衣服上抹一把便成,削皮切块在他看来就是娘们的行为。以前也只有他给郭冰倩削水果、切块的份儿。如果不是因为郭冰倩,他根本不会去学怎么削水果。   如今看到从前自己捧在手心里亲自伺候的人,却围绕着这个小东西忙前忙后地伺候,关硕又气得快爆炸。喜欢伺候人是吧?他让她伺候个够!   郭冰倩一声不吭取过水果刀,慢慢开始削苹果。   关硕又因她毫无怨言的态度火冒三丈。   他大步跨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通过近距离的端详确认了她手上的皮肤较之过去小有粗糙。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了个狗男人和破小孩你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盛怒之下,关硕几乎控制不住他的音量。   郭冰倩迅速观察床上的哞哞。好在哞哞只是歪了一下脑袋,并未被吵醒。她方才转回来:“关硕,失去我父母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同样的话,在被关硕带来北京的那一年她便告诉过关硕。关硕偏说“我说是就是”。他待她极好,尽他全力提供给她不低于她在父母身边的优渥生活,不曾让她吃过苦头、受过委屈。   她后来没再在口头上和他争论,自己私下调整心态,慢慢抹去邹榕的痕迹,认真做郭冰倩。   而郭冰倩是谁?曾经是清华的一名学生,同时是关硕养的女朋友;现在是哞哞的母亲。   也只是哞哞的母亲。   “小心刀。”郭冰倩抽回手,继续削苹果,边削边说,“你还想我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尽我所能满足你。”   “只要我不动他是不是?”关硕指着哞哞,帮她把话补充完整。   郭冰倩心平气和:“你的时间应该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关硕冷笑:“看着你痛苦我很高兴,这很有意义。”   郭冰倩没接茬。苹果已削好,她开始就着盘子给苹果切块。   关硕坐进沙发里,高高翘起二郎腿,径自打游戏,满副大少爷姿态。   郭冰倩切好苹果端来他跟前。   关硕瞥一眼,嫌弃:“块头太大。”   郭冰倩耐心地重新切小块。   等她切完,关硕又扬扬下巴:“没看见我两只手都没空?让我怎么吃?”   郭冰倩没有脾气似的,坐到关硕身边,亲手喂他吃。   关硕别开脸:“动作这么慢,都不新鲜了,吃什么吃?——换猕猴桃,我要吃猕猴桃。”   片刻,郭冰倩将处理过的猕猴桃送来他嘴边,关硕咬一口,立刻吐出来:“什么垃圾,酸得要命,一点也不甜。”   郭冰倩淡淡说:“这是你买的。”   她终于有点反应,而且分明在怼他。关硕斜眼:“是我买的又怎样?”   他浑身抖落嚣张与跋扈,却根本没发现他自己如同突然被主人顺毛的小狗,收敛了大半的暴躁。   郭冰倩建议:“换吃香蕉,你买的香蕉挺甜。”   说着她掰了一根,剥皮,再次送来他嘴边。   关硕这次没再吐。一来因为香蕉的味道确实不错,咀嚼起来软软糯糯的,二来他觉得有点饿了。   于是吃完一根他又吃一根,最后一整打约莫五六根,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郭冰倩倒还主动为他泡了杯牛奶。   喝完关硕不禁好奇:“什么牌子的?”   口感有点特别,他词汇匮乏形容不出来,反正以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的丰富体验,第一次碰上叫他惊艳的牛奶。   郭冰倩指了指病床柜。柜子上放着的赫然是奶粉罐——白天李阿姨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哞哞平时喝的奶粉。   关硕的脸登时黑沉:“你踏马拿老子当三岁小孩?”   被戏弄的耻辱感使他咬牙切齿,不禁提高嗓门音量。   床上的哞哞猛地震颤一下,虽然没完全醒过来,但梦靥般边哭边喊“榕榕”。郭冰倩急忙奔回病床前,拢下他的手以免他又不小心弄伤他自己。   关硕见不得她柔软的样子。更准确来讲,是见不得她将柔软的一面倾注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身上。   为防止自己再次控制不住爆发,关硕选择眼不见为净,霍然起身离开病房。   原本他是要直接走人的,在外面抽了几根烟后,仍然觉得冷静不下来,决定把郭冰倩带出来,把下午在“皇城”里没做完的事做完。他迫切地需要泻火!身体的火和心里的火都需要!而这火只有她能灭!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重返病房,看到她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关硕到底没叫醒她。   次日郭冰倩从旁边的陪护床睁眼,外套脱掉了,身上严严实实盖着被子。   关硕派来监视的那个保姆尽职尽责,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郭冰倩低垂眼眸,一动不动静坐。   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且心里防范着关硕,那会儿被抱到陪护床来时,她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但她没心力再应付他,所以装作不知情。快天亮前确认他走了,她才捱不住,睡了过去。   不久李阿姨带着做好的饭菜和她需要的换洗衣物来医院,保姆并未再拦着李阿姨,但到了晚上七点之后,李阿姨还是被保姆赶走。   每天如此,就是只允许李阿姨负责一日三餐,故意不让李阿姨在医院过夜。郭冰倩倒无所谓,哞哞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她本也不放心,早和银行请了假,做好日夜陪护的准备。   关硕未再“出现”在病房里。而郭冰倩早上醒来时必定躺在陪护床上。   第七天上午,哞哞的伤口顺利拆线。   当天下午章遇宁来医院探视哞哞,为哞哞无聊的住院生活注入新面孔,哞哞很开心,“干妈”“干妈”地一直喊,把关硕那位保姆每天往病房里增添的根本用不着的新补品、新玩具、新零食,全部分享给章遇宁,还让章遇宁可以送一点给雎雎——虽然只在去年国庆短暂地和雎雎相处过,但哞哞不曾忘记过雎雎。   章遇宁告诉哞哞,雎雎今年暑假会再来北京,进一步助长了哞哞的好心情。   哞哞留章遇宁一起吃晚饭,章遇宁说她还要去接瞿闻宣,郭冰倩便亲自送她出门,倒先在过道上迎面碰到刚刚寻来的瞿闻宣。   那日郭冰倩虽向章遇宁要了关硕的电话,但章遇宁至今不曾主动打探她和关硕的关系。郭冰倩猜测章遇宁也没私下和瞿闻宣讨论过这件事,所以瞿闻宣才会明显毫不知情地直接当着她的面和章遇宁说关硕那边伴郎团的演习比预期结束得要早所以他过来医院。   郭冰倩因此得知,关硕的婚礼就定在明天。   —   关家。   关硕很没耐性地好不容易熬到和全家人吃过饭并听他们确认完明天婚礼的某些细节,迫不及待就要走人。   母亲杨帆叫住了他:“你今晚也不住家里?”   关硕回头:“我不一直不住家里?”   上了大学后他只周末回关家见老爷子,即便他所上的军校就在北京。而等他把郭冰倩带来北京,他更连周末都能不回就不回。此次他从西北回京,也依旧只住在外面。   杨帆强调:“明天日子特殊。”   虽然婚宴在明天晚上,但身为新郎,他明天一大早就有的忙。   关硕不断抛接着自己手里的车钥匙:“我有单身派对要参加。最后一夜的狂欢。”   杨帆走来他跟前:“把握分寸,别玩太过。我让祥叔今晚去你那里睡,防止你明天早上睡过头。”   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关硕读得懂。他和郭冰倩的接触,自然没瞒过她,不过正如他告诉郭冰倩的,因为他对和高婕结婚这件事积极配合,所以关家上上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硕拍拍杨帆的肩:“妈,高婕都比你信任我。”   杨帆伸手理了理他的领子:“高婕操心不到的地方,我这个当婆婆的要帮她多提点提点你。”   关硕笑:“您的提点我收到了,代高婕谢谢你。祥叔就免了。您如果坚持让他今晚过来我这里,明天早上我反而会睡过头。”   杨帆收回手:“早点休息。”   关硕也继续和她维持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您也是。”   单身派对不假,关硕离开关家径直去了“皇城”。   一群狐朋狗友不过是借着给他开单身派对的名头寻欢作乐,他喝两杯意思意思就走了,放任他们自行热闹。   回到车上,关硕才留意到自己错过了一通电话。   他快速回拨过去:“鉴定结果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还没。我只是记起来还没有给你确切的回复,我明天没空,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了。”   关硕想砸手机:“你什么效率?!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有结果?!”   电话那头的人慢悠悠:“你委托我的时候不是说不着急?你也没催过我。我手头的其他工作也很多,按照轻重缓急,肯定把你的报告往后排。”   “我是不着急但正常速度一个星期也差不多不是吗?!”关硕持续暴躁,“早知道你比正常速度都慢我根本不会交给你!”   电话那头的人揭穿:“你交给我难道不是因为想避开关家的眼线?”   “少自以为是!”关硕要挂电话,“没结果就别来烦我!”   电话那头的人:“行吧,实话告诉你,鉴定报告下午出来了。”   “出来了你不说?!”   “你不是没问我?”   关硕不和他多废话:“我现在过去拿!”   电话那头:“现在几点?我早下班了。报告在我的办公室,你明天再来。”   关硕哪里等着及:“我现在就要!”   “你是天王老子也只能等明天。”   关硕正要骂人,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现在口头告诉你报告的内容。”   关硕:“说!”   对方不疾不徐:“你鉴定的是两份,要先知道哪一份?A还是B。”   A对比的是邬定鸿的血液样本,关硕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没有血缘关系。”   本以为以他的尿性怎么着前面要先罗里吧嗦几句,不料他直接报,快得关硕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长松一口气,转瞬又不放心:“你再说一次?”   “我说A报告显示,你提供的两份血液样本,依据DNA的分析结果,确认无血缘关系。”   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关硕也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紧接着道:“然后B报告,一份血液样本一份带毛囊的头发样本。鉴定结果是——”   “等一下!”关硕打断。他平生从未如此矛盾,一边希望快点出结果,一边又惧怕面对结果。这便是他委托之后没有主动询问的原因。   他好几分钟都不说话,对方失去耐性:“你还是明天自己看报告。”   关硕终于出声:“说,B报告的内容是什么。”   —   睡过去时在哞哞的床边,醒来依旧在哞哞的床边,郭冰倩的手臂整个是麻的。   她下意识望向沙发。   那个保姆倒还在。   收回视线,郭冰倩低头揉捏自己的手臂,微微出神。   李阿姨老时间前来,因为今天可以出院,哞哞特别亢奋,亢奋得甚至想恢复独立,自己吃饭、自己换衣服。郭冰倩不得不一再叮嘱他还必须小心。   李阿姨按照她的嘱托带了很多份礼物过来,趁着哞哞在分配什么礼物要送给哪个护士姐姐或者医生叔叔期间,郭冰倩去办理出院手续。   怎料只这会儿功夫,便又出了变故。   —   关、高两家联姻,形式上再低调也因为各位宾客的身份而压不住排面。   祥叔禀告发现郭冰倩出现在会场的时候,杨帆的第一反应是问关硕人在哪儿。   确认关硕没离开过老爷子身边、一直陪着老爷子和关家的老朋友们叙旧,杨帆才问:“她怎么进来的?”   祥叔:“有请帖。”   杨帆蹙眉:“谁给的?”   祥叔就是来请示的:“要不要我去和她聊一聊?”   杨帆制止他:“老爷子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既然老爷子没反应,我们也不必理会,否则显得我们风声鹤唳,怕了她似的。”   正如这几年,关家也没阻止她继续留在北京生活;关硕回京后,关家也未特别出手做什么。因为关家从不认为她能翻出什么浪。   “婚礼别出意外就行。”杨帆嘱咐。   “一直都盯着。”祥叔点头,稍一顿挫,他告知,“邹——郭小姐的儿子似乎又被硕子带走了。应该是因为这事儿。”   杨帆清楚关硕虽然还对郭冰倩余情未了,但对郭冰倩也心存恨意。所以她同样清楚关硕最近正利用郭冰倩的儿子报复郭冰倩。   那么也就不难猜测,郭冰倩今天是被关硕以孩子的要挟特地请来的。   以哞哞为要挟,特地请她来他的婚礼现场,要她亲眼见证他和其他女人的婚礼——郭冰倩以为上回请她去看他们拍婚纱照,关硕应该已经明白,她不会有反应。   难道他以为她会破坏他的婚礼?   如果他派人交给她请帖的同时明确要求她这么做,为了哞哞,她可能会遂他的愿。可事实是,除了让她来婚礼现场,他并没有其他指示。至少目前没有。   也因此,郭冰倩惴惴不安。   虽然关硕由于个人性格原因导致别人如果拐弯抹角他得反应慢几拍,做事也常常受情绪化影响胡来,但并不代表他笨。   而她从哞哞被他的保姆带走后也一直狂跳眼皮,预感不太好,总觉得——   肩膀这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小王子》的片段   啾啾,今日份更新。那么关硕到底想怎样?我觉得你们只能猜对一半。然后大概再三章或者四章就全部结束了。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慢慢悠 10瓶;42371677 3瓶;小兔子 1瓶; 第85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⑤   一位陌生的男人:“郭冰倩郭女士是吗?”   郭冰倩点头。   男人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她, 什么也没再说就走了。   郭冰倩揣着狐疑快速打开袋子,抽出里头的纸页。   看到“亲子关系鉴定报告”几个字,她一阵晕眩, 控制不住颤抖。   她没法再按兵不动, 继续打关硕的电话。   很遗憾,她应该是被关硕拉黑了。   她急急向侍应生打听新郎新娘一会儿出场的后台,然后准备找去。   祥叔这时候出现:“小邹小姐,好久不见, 欢迎你来参加今天的婚礼。仪式很快要开始了, 小邹小姐最好坐回嘉宾席位。不知道你的位子在哪里?要不要我帮你安排得离舞台近一些?”   他从前是关硕父亲的秘书,关硕的父亲在南京军区任职的那些年, 身边最亲近的下属就是他。关硕十岁被送来南京上学由他父亲亲自管教的时候,她已经认识祥叔两年了,比认识关硕还早。她和关硕年纪还小那会儿彼此懵懂青涩的感情, 祥叔比两位父亲要早察觉, 甚至暗中帮他们俩小孩在大人面前打掩护。   虽然祥叔和关家始终站在同一阵线,等同于关家人,三年前也是由他代替关妈妈出面和她谈判, 但郭冰倩心理层面上待他其实还是比较亲近的,此时她也不遮掩焦急:“祥叔叔!你快找找关硕!我觉得他会发疯!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一会儿的婚礼没办法顺利进展吧?”   祥叔皱眉:“小邹小姐,你觉得硕子会发疯的依据是什么?不久前我还看到他特别正常地陪在老爷子身旁。”   “不!他不可能正常!否则我不会被找来这里!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通知我他已经知道……”为了让祥叔相信她的话给予帮助, 郭冰倩直接向他展示档案袋里的文件。   即便报告书上没有出现关硕和哞哞的名字,仅仅提供样本的检测结果,也不妨碍祥叔一眼看明白意思。毕竟祥叔是关家唯一知晓哞哞生父的人。且当年如果没有祥叔的帮忙, 她根本没办法隐瞒住哞哞的真实出生年月,得以顺利生下哞哞并养到现在都不曾被关母怀疑过。   自从关硕回京她没有太担心过哞哞的身份被关硕发现,不谈她和关硕在一起时严谨的措施, 另外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关硕的人脉资源说到底大不过关家,他能查到的她和哞哞如今的资料肯定和关母掌握的信息一致。遑论以关硕的性格,即便他真妄想过哞哞是他儿子,在首先了解到哞哞的出生年月就不可能再继续怀疑下去。和他分手时她那般伤他,他的自尊心恐怕也不允许。   现在却出现这份报告,郭冰倩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天在急诊室她情急之下的说漏嘴。   “我现在去处理!”祥叔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宴厅里流光溢彩的大灯倏尔全部熄灭,仅余红毯台上的打光。大家均以为仪式即将开始,不约而同安静下来,视线齐齐落向舞台。   祥叔面色一变,立刻奔向后台,边跑边借对讲机让相关人员把灯重新打开,同时询问安排在宴厅各个角落的警卫人员关硕现在的具体位置,结果明明应该受到严密监控的关硕不知何时起竟失去了行踪,而没一个人留意到。   这时候,只见舞台上的大屏幕切换掉了原本新郎新娘的婚纱照,变成视频,消失的关硕闲适地出现在画面里,穿着他作为新郎的西装。如果不是注意到底下显示了播放进度条得以判断它是提前录制好的视频,很容易错以为它是现场连线的直播画面。   对着镜头,或者更准确来讲,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关硕从容地打招呼:“各位晚上好,感谢大家赏脸出席这场宴席,庆祝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你们没听错,不是我和高婕结婚,而是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   说罢关硕从旁边的手中接过小孩,让他也面向镜头:“容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哞哞,很快就要满三周岁的我的亲儿子——大家惊讶很正常,因为连我也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他的存在。”   哞哞明显刚哭过,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下亮闪闪。他坐在关硕怀里难掩不安和怯惧,但或许因为关硕也是唯一他当下唯一能依赖的人,所以没几秒到底还是搂住关硕的脖子背过身去埋首进关硕的肩膀寻求安全感。   郭冰倩脑子空白,下意识舞台走近两步,又停下,想去找祥叔问关硕现在究竟在哪里,一转头看到杨帆正找来祥叔面前,表情难看地质问着祥叔什么。   屏幕上的关硕继续说:“所以,今天晚上邀请大家相聚在这里,也是请大家做一个见证。我关硕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是我的亲儿子,我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认他回来到我身边由我这个父亲尽到养育他的责任。烦请大家监督,如果之后发现我放任这个孩子流落在外面不管,尽管去匿名举报我遗弃儿童罪。”   郭冰倩和杨帆均听出来,关硕分明在威胁关家,以防关家不同意他认回哞哞。他亲手将他的把柄交给今晚在场的所有人,赌上的是他的仕途——他是现役军人,而遗弃儿童违反刑法,他不仅现有的一切付诸东流,一个不慎甚至将影响关家。   关硕又补充:“当然,我的前女友,也就是我儿子的亲生母亲,如果想,同样可以举报我始乱终弃。”   明知画面并非直播,郭冰倩仍感觉他讲这句话时,视线穿透了屏幕准确无误地慑住了她。   关硕紧接着道:“我还必须向我的未婚妻高婕道歉,结婚前突然遭遇这种事。我想高婕你肯定需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和我结婚,要不要给我儿子当后妈。”   “所以,今晚的婚礼不得不临时改为庆祝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也不浪费大家辛辛苦苦来一趟。主题虽然变了,宴席照常。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希望大家能喜欢今天的菜,也预祝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就没办法奉陪了,我现在得去哄我儿子睡觉,谢谢大家。”   说完最后一句话,关硕随着视频的播放结束消失在屏幕画面里。   蒙圈中的众人逐渐回过神来,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这场出其不意的闹剧,宴厅里登时陷入一片嗡嗡嗡之中。   郭冰倩则已从刚刚画面里辨认出背景,猜到关硕是在哪儿录制的这段视频。虽然这不代表关硕和哞哞现在还在那里,但依旧联系不上关硕的情况下,她只能去尝试找一找!   也不耽搁,她马上往外走。   碰上杨帆和祥叔的目光,她稍顿一下,和前者对视一眼。杨帆什么也没问,扭头带着祥叔走人。郭冰倩猜测此时比起和她这个不被关家挂齿的女人纠缠,更重要应该是今晚这场婚宴的善后工作。   郭冰倩自然也不主动和杨帆搭话,加快离开宴厅的脚步。   她前往的目的地是坐落在什刹海某条胡同里的某座小四合院。   那座小四合院是……关硕以前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只因为她曾经设想过,她想开一间民宿,院子里的老柿子树的树枝延伸至墙外,能吸引途经路人的眼球,花圃里要种满花草,然后搭个秋千,再养只橘猫,足够她惬意地过一辈子。   彼时关硕很不满她对未来的构划里没有他,不满他的地位连一只橘猫都不如。结果她十八岁生日,他突然带她来到这样一座院子,提前帮她实现梦想。   她是院子的主人,也是民宿老板娘,基于她平时都在学校里上课也没有管理民宿的经验,所以关硕很周全地聘请了员工打理。一共三间卧室,一楼两个,二楼一个天窗房。一楼的主卧不对外开放,专属她和关硕。而但凡她和关硕过来住,一楼的另外一个房间也不给住人,以免影响她和关硕在主卧里的二人世界。还记得大一那一年的元旦,1月2号晚上她和关硕临时起意又去住,导致不得不将原本已经订了一楼房间的顾客更改订单,免费升级去二楼的星空房。   和关硕分手后,她把这座用来经营民宿的小四合院卖了,那只橘猫则由一直以来代她打理民宿的员工领养走。她不曾再没关注过卖掉以后它被新的主人如何处置。   大门没锁,郭冰倩径直推开门扉。时隔三年再次踏足,她发现它似乎完全保留着从前的模样,包括橘猫。   这里承载她和关硕的很多回忆,她不禁有些恍惚。   他记恨着她的构划里没有她,所以强悍地以他自己的方式进入她的构划,有时候连续多日泡在这里,剪剪花草、看看书、撸撸猫、扫扫地,再和前来住宿的客人聊两句,她几次错觉她和关硕好似真的只是一对寻常的小青年情侣,悉心地共同经营民宿,或许无法大富大贵,但也能在平淡温馨中快快乐乐。   待走近,郭冰倩发现,橘猫只是长得和从前那只很像,并非同一只。   约莫因为见到陌生人,它迅速从院子奔进房子里。   郭冰倩亦如梦方醒,思绪清明地慢慢往里走,跨过门槛,跨入厅内。   关硕就坐在厅内的沙发上,正独自喝着酒。   察觉动静,他望过来,笑得嘲讽:“你能找来,我是不是应该为你还记得这里而高兴?”   说着他朝她遥遥举起他手中的人头马小酒瓶,表示庆祝,随即灌进嘴里。   红色的玻璃瓶身于灯光下恍然加深几分,变成茜色,连他的眼睛都被染成同款的红。   郭冰倩停定在门口,问:“哞哞在哪里?”   关硕勾勾手指:“你过来。”   郭冰倩没动,重新问:“关硕,告诉我,哞哞在哪里?”   关硕似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儿子在哪里?”   郭冰倩划清界限道:“哞哞只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关硕猛然将酒瓶狠狠投掷过来。   猝不及防,郭冰倩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反应过来时,酒瓶已携裹着劲风堪堪掠过她耳边,飞出屋子,飞到外面的院子,惊起剧烈的破碎声。   原本窝在关硕脚边的那只橘猫吓得又飞奔上二楼。   “他身体里有一半流着我的血!”关硕双眸阴厉,剜过来的眼刀似要让和刚摔掉的酒瓶一样碎尸万段。   郭冰倩同样本能地颤一下。平复下急遽加快的心跳,她明知接下来的话他肯定还不爱听,还是撑起嘴角讲出口:“当初是我单方面决定生下他的,所以你没有养育他的义务,不需要负责任。”   关硕问:“所以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她没打算过要告诉我?”   “是。”郭冰倩如实点头,并说,“我会找律师出具证明,别人无法成功举报你遗弃儿童,我们那时候也是和平分手,不存在你对我始乱终弃。”   “好!很好!”关硕霍然起身,大步走来她跟前,一把揪住她胸口的衣服,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拽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让我毫不知情地错失我儿子三年的成长!让我像个蠢货一样肆意辱骂我儿子的出身!让我儿子从小没能享受到父爱小小年纪还得照顾你一个大人的情绪连想爸爸都不敢直接和你说可怜兮兮地自己偷偷找爸爸!现在轮不到你告我始乱终弃!我要告你故意把我儿子藏起来害我们骨肉分离!”   因为他的举动她的脖子被领口勒得生疼,喉咙也有些喘不过气,她被迫踮起脚并抓住他的手臂。闻言郭冰倩怔在他中间的几句话里:“你说哞哞自己偷偷找爸爸?”   “不然你以为他那天为什么会自己跑下楼来找我还主动坐上我的车?!他问我他爸爸是谁!让我带他去见他的爸爸!”现在越往前回忆,关硕越恼火,他目眦欲裂,“你生了他就是这样虐|待他的?!你就是这样当妈妈的?!”   郭冰倩因他的手劲被推了一下,心神恍惚间直接跌坐落地。   她怎么不知道哞哞其实非常好奇亲生父亲是谁?可她能怎么样?她不愿意编个谎言欺骗他,善意的也做不到,久而久之便自然自然选择回避这个话题,只告诉他,等他长大他就知道了。   之前在医院时他撒谎,没有讲清楚他为什么自己下楼,原来是因为这个……   郭冰倩心底绵绵密密地刺痛。   根本不用关硕指责,早在她决定当一个单亲妈妈时,她就清楚,既然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就不可能是个好母亲。   关硕的指责也没错,她的确自私。一直以来,不是哞哞需要她这个妈妈,是她需要哞哞。和关硕分手后,哞哞成了她身边唯剩的亲人。怀孕初期她多次犹豫想打掉,哞哞就在她的犹豫间于她肚子里扎根,她再反悔不得。   “哞哞在哪里?我要见他。”郭冰倩仰头。   关硕眼红如血:“你不可能再见到他。等着我的律师去找你,和你谈抚养权的问题!”   郭冰倩猛地抓住他:“他是我儿子!”   “今天开始不是了!”关硕恶狠狠,“你争不过我的!”   “关硕!”郭冰倩爬起来,“你不要再利用哞哞报复我!”   “别自以为是!我只不过合法要回我自己的儿子!”关硕甩开她的手,“我要弥补他缺失的父爱!”   “可我是他的妈妈!”郭冰倩同样发了狠,“你这样难道就不是自私?!弥补父爱的代价就是让他失去母亲?!你敢!”   关硕好似听进了她的话,并认真思考了一番,桀桀道:“你提醒得对,不能让哞哞找回爸爸的同时反而失去妈妈。我要给他的是完整的家庭。”   郭冰倩首先想到的是他和高婕的婚约,当即强烈反对:“不可以!我不允许其他人成为哞哞的妈妈!只有我才是!你想要儿子你以后可以和高婕再生一个!”   “我不需要再生一个!我的儿子只有哞哞!”关硕暴躁地和她对吼,“我不会娶高婕!”   郭冰倩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平静下来:“那你想怎样?”   关硕的情绪跟着平和不少:“我希望我儿子能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首要的问题是提供给他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他现在回到我这个亲生父亲身边,那么差的是母亲。人选的确只有你这个亲生母亲最适合。这也是你能继续每天见到他的唯一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瞿闻宣:“我怀疑你录视频在婚礼上播放是受到我的启发。”   关硕:“全世界只允许你能在婚礼上播放视频?你申请了专利?我播放视频的婚礼好歹是我自己的,哪像你在别人的婚礼上喧宾夺主。”   瞿闻宣决定不和一个兵痞子比流氓,回家后立刻向章遇宁告状:“媳妇儿!你干儿子的亲爹欺负你干儿子的干爹!”   章遇宁:“……怎么这么绕……”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jjmmworl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m 40瓶;江屿白 20瓶; 第86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⑥   话至此, 他的意思昭然。   郭冰倩还是问一句:“你是要我和你结婚?”   关硕严正声明:“别自作多情,我再说一次,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我儿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郭冰倩看着他, 未再接茬。   关硕径自走回沙发取走自己的手机:“你慢慢考虑, 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什么时候答复。我先回家陪我儿子。”   “带我一起去。”郭冰倩复出声。   关硕瞥她:“等你——”   郭冰倩:“我答应你的条件。”   关硕笃定无论怎样最后她肯定会同意,而现在她答应得比他预计得还要快。   见他不说话,郭冰倩问:“现在能带我一起去见哞哞了吗?”   关硕率先往外走:“跟上。”   半个小时后,郭冰倩随他来到郊区的别墅。   虽然清楚哞哞不会吃什么苦头, 但确认他此时正好端端地看着电视, 郭冰倩还是没忍住眼睛发热。   哞哞见到她,立刻蹬下沙发, 朝她小跑过来,边跑边抽泣。   郭冰倩没忘记他昨天刚拆的线,蹲下来身抱住他的时候小心地避开他的手臂。   扑进她怀里后, 哞哞的抽泣愈发止不住。   关硕皱眉, 很不爽:“说几次了男人不要动不动哭哭哭。”   哞哞搂在她脖子上的手紧了紧,抽泣声亦有意克制。郭冰倩总算明白过来之前哞哞在医院里为什么突然冒出一句“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哭”。她神情微恻,轻轻拍拍哞哞的背:“没关系哞哞,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男孩子也可以哭?‘哭’不代表我们哞哞不坚强。”   “你故意和我对着我是吗?你怎么教的小孩?”关硕愈发不快,他也蹲下身,将哞哞从她怀里拉向他这边, “儿子,听爸爸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哞哞对他分明还有些惧意, 又转身搂住了郭冰倩。   见状关硕愠怒蹭蹭蹭再次飚至最高峰值。如果不是她隐瞒哞哞的身份,哞哞何至于战战兢兢躲着他这个亲生父亲?!   别看婚礼上播放的那个视频里哞哞没有抗拒他,实际上哞哞还是因为之前的事而有些怕他。即便他已经一再告诉哞哞, 他就是他的爸爸。   不过没等关硕冲郭冰倩撒火,先听郭冰倩温声说:“哞哞不怕,哞哞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爸爸在哪儿?你看,现在爸爸回来了。”   郭冰倩指着关硕。   哞哞重新看了看关硕。   关硕立刻道:“我没骗你吧?我都说了你要找的爸爸就是我。”   哞哞问郭冰倩:“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   郭冰倩在路上已打过腹稿,解释说:“哞哞还记得在电视里看见过保家卫国的军人叔叔吗?”   哞哞点头,并且整个情绪状态比刚刚好很多:“我也有枪枪!和军人叔叔一样的枪枪!”   关硕闻言记起在南京第一次见到哞哞时,哞哞就是握着把玩具枪拿他当坏人扫射。   郭冰倩紧接着道:“爸爸不在的这几年就是去保家卫国了。爸爸和电视里的军人叔叔一样。爸爸也是军人叔叔。所以爸爸现在才回来。”   哞哞再次看回关硕。这下他眼里的恐惧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好奇地端详关硕。   关硕迫不及待朝哞哞伸出双手:“快喊‘爸爸’。”   哞哞没动弹,又回头看郭冰倩,疑似征询郭冰倩的意见。   郭冰倩摸着哞哞后脑勺松软的头发,鼓励哞哞:“去吧。”   哞哞这才往前走近关硕,难掩雀跃地称呼出声:“爸爸。”   “哈哈哈哈哈!”关硕抑制不住喜悦的狂笑,双手猛地钳住哞哞的咯肢窝,将哞哞腾空高高举起,“老子有儿子了!哈哈哈!结婚算个屁!老子没结婚不照样老婆孩子全有了!儿子还都三岁了!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哞哞明显受到惊吓,郭冰倩想让关硕把孩子放下来,但转瞬又见哞哞笑得特别开心,郭冰倩微微动容,作罢。到底还是父子连心,哞哞这么快就战胜了对关硕的害怕……   关硕愈加肆意妄为,往上抛了两下哞哞,再稳妥地接住。   哞哞的表情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   为免关硕再做出更危险的举动,郭冰倩还是出声提醒关硕注意哞哞的伤口。   关硕只好意犹未尽地放下哞哞。   哞哞同样意犹未尽,带着残留的兴奋和郭冰倩说:“榕榕,爸爸好高好大!”   关硕闻言满脸流露出得意:“儿子,听着,你爸我的名字‘硕’,就是‘大’的意思。我不大,谁还大?也没人比我大。哈哈哈哈哈。”   哞哞一知半解地点头。   郭冰倩则站在一旁嘴角抽搐。只因同样的话,关硕同样对她见过,而场景和当下相去甚远……她根本不堪回忆。   抱起哞哞,她说时间不早了,哞哞该洗洗睡觉去。   关硕当即指路:“房间在楼上。”   郭冰倩迟疑:“关硕,很多哞哞的生活用品你这里没有,今晚能不能——”   “不能。”关硕变脸,收起方才的全部正面表情,“要什么我让人去买。想带我儿子离开这里,门儿都没有!”   哞哞瑟缩一下,搂着郭冰倩的脖子埋进郭冰倩颈侧。   明明是他自己又吓到哞哞,关硕反而恶人想告状,咬牙切齿:“邹榕我警告你,别再找借口激怒我让我儿子受伤。”   郭冰倩也不愿意当着哞哞的面和关硕起任何冲突,心平气和辩白:“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我没在找借口,我在很认真地和你商量解决办法。”   关硕:“那你现在说,哞哞需要什么东西?”   郭冰倩:“以后慢慢准备。我给李阿姨打电话,让她先把今晚着急用的东西送过来。”   关硕似乎还是担心她耍花样,愣是考虑了一分钟才同意。   郭冰倩便当着他的面打电话。   和李阿姨交待清楚后,关硕也打电话,找人去接李阿姨整理好的东西,这样李阿姨就不用亲自跑一趟。   郭冰倩感到有些可笑。他难道还担心李阿姨有本事把她和哞哞从他这里带走?   结束通话,关硕和郭冰倩相视无言数秒,然后关硕问:“你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郭冰倩没回答他,记起来问哞哞吃过晚饭没。   关硕恼火:“你觉得我会让我儿子挨饿?”   他话出的同时,恰恰被哞哞给郭冰倩的回答打了脸:“没。”   关硕愣一下,登时大黑脸,转头质问保姆:“怎么回事?怎么没给他吃晚饭?!”   保姆无辜又无奈:“我做了饭,但小少爷一直不吃,后来就只吃了点零食。您不是一直也没空?我打算等您回来告诉您。您刚刚不没闲暇搭理我?”   关硕:“废物!连哄小孩吃饭都不会!”   郭冰倩轻轻皱一下眉,不满关硕当着哞哞的面骂人。她问保姆厨房在哪儿,保姆给她带路,郭冰倩抱着哞哞一起进厨房,看到保姆的确做了很多菜,她指了比较对哞哞胃口的几道菜,保姆立刻端去微波炉。   关硕则让保姆把所有的菜统统热了。   不多时,上饭桌的是三副碗筷。   关硕抢过了哞哞,带着孩子率先落座:“来,儿子,爸爸也还没吃,爸爸陪你一起吃。想吃什么菜爸爸帮你夹。”   保姆将方才郭冰倩指定过的那几道悉数挪得离哞哞近一些。   郭冰倩:“还是我来吧。他比较习惯——”   关硕:“别妨碍我和我儿子的亲子时光,你坐下来安静吃你自己的就行。”   哞哞这时很小声地说一句:“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哞哞会听话……”   郭冰倩瞬间要被心痛淹没:“没有,爸爸妈妈没吵架,爸爸只是看起来凶,爸爸其实是关心妈妈,所以语气着急了点。”   她一下间接地向他指出症结所在,关硕又憋屈又懊恼。憋屈的是他被她看穿关心,但不能当着哞哞的面反驳她;懊恼的是,他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导致哞哞现在说出这样的话。   他接上郭冰倩的话,很是温柔:“对,爸爸妈妈没吵架。爸爸道歉,是爸爸的语气不太好,爸爸的意思其实是平时都妈妈照顾哞哞,现在爸爸回来了,妈妈应该多休息,换爸爸陪哞哞。”   说着关硕拉起郭冰倩的一只手,亲了亲:“榕榕,辛苦你了。吃饭吧。”   这份温柔之于关硕其实完全得心应手,之于郭冰倩亦同样是熟悉的。他以前私底下待她的那份铁汉柔情,比起当下只多不少。   哞哞重新笑开来,也跟着说:“榕榕辛苦了。”   郭冰倩注视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张脸,心底生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微妙感。   她在与哞哞形成直角的位子里坐下。   哞哞抓起勺子开始很有食欲地自己吃饭。   郭冰倩自然不能不如他,也拿起筷子。   不瞬,哞哞忽然往郭冰倩和关硕碗里均放了一些节芹菜段:“爸爸妈妈吃~”   郭冰倩欣慰之余,扫过哞哞的碗,也看穿了哞哞的小心思,从盘子里重新夹了两根芹菜段到哞哞碗里:“哞哞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哞哞登时苦了脸,孝顺地又将芹菜段再分过去给关硕:“爸爸多吃点。”   关硕心里把保姆骂了个狗血朝天,煮什么不好煮芹菜,而且好几道菜里都加了芹菜段作为辅料。表面上他没办法辜负儿子的好意,一边夸赞哞哞懂事,一边强迫自己吃掉芹菜——反正就几根,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下可好,哞哞将更多的芹菜段送来关硕碗里。   郭冰倩到底出了声:“哞哞是不是希望能和爸爸长得一样高?”   哞哞很用力地点头。   郭冰倩:“想和爸爸长得一样高,哞哞就不能挑食。你看爸爸其实也不喜欢吃芹菜,但还是吃了很多。爸爸也不挑食。”   关硕先是心中一动——她记得我不喜欢吃芹菜。   紧接着关硕后知后察反应过来,哞哞喂他这么多芹菜原来是把他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丢给他??!!   哞哞听完郭冰倩的话转过来问关硕确认:“爸爸你也不喜欢吃芹菜?”   关硕又一次后知后觉地乐开花。儿子虽然长得更像她,但吃东西的口味和他一样,也不喜欢芹菜!   关硕立刻道:“是啊!爸爸讨厌死芹菜了!儿子好样的!咱们不爱吃就不吃!不吃了!我不吃芹菜照样长这么高这么大!”   说完他便触上郭冰倩冷冰冰的双眸,再次后知后察——呃……她刚刚貌似在教育哞哞不能挑食?   那他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哞哞已然拿着他的话对郭冰倩说:“榕榕,爸爸说不吃芹菜也能长高高。”   “诶,儿子,不是……”关硕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郭冰倩处变不惊地换了个角度:“但哞哞年纪还小,营养要均衡,营养均衡了,身体能健康,不容易生病。哞哞想经常生病喝药水打针针吗?”   哞哞立刻摇头:“不想,好痛痛。”   边说他边下意识去摸他那条受伤的手臂。   关硕赶紧道:“对,你看爸爸身体就特别健康,很少生病。儿子你现在这么瘦,个子又这么小,是不是就因为你挑食啊?这可不行!”   哞哞深深记得早在上次被带来这里,关硕就吐槽过他个子瘦小,他重新抓起饭勺往嘴里扒拉芹菜:“哞哞吃芹菜,爸爸别嫌弃哞哞。”   郭冰倩因“嫌弃”两个字蹙了眉。   关硕被哞哞的敏感打败,无措得有些委屈:“没啊!我没嫌弃你。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嫌弃你?谁说我嫌弃你了?”   郭冰倩帮关硕打补丁:“哞哞别误会爸爸,爸爸喜欢哞哞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哞哞?我们吃芹菜是为了身体健康,不是为了讨爸爸的欢心,爸爸不会因为哞哞挑食就不喜欢哞哞。哞哞不管怎样,爸爸都非常非常喜欢。”   “儿子,爸爸很爱你!”关硕紧随其后表忠心,起身把哞哞和郭冰倩一并拢到怀里,“爸爸也很爱妈妈!你们都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儿!”   郭冰倩抬眸和关硕对视一眼,也对哞哞说:“妈妈很爱你,妈妈也很爱爸爸,你和爸爸都是妈妈……最爱的人。”   关硕垂眸盯着郭冰倩的发顶,不由收紧双臂。   李阿姨帮忙收拾的东西也差不多在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完晚饭后送到,不仅包括哞哞的日常用品,还有郭冰倩的。   郭冰倩好一通整理,转头就见关硕坐在哞哞身边,歪着脑袋看哞哞玩他的游戏机,还跟看球赛似的,时不时来一句“对对对对就是那样!不愧是我儿子!”,而哞哞就会冲他笑。她心里不免又有些触动。   手机里进来消息。   郭冰倩点开,发现是章遇宁截了几张图,源自于关硕和瞿闻宣的一些对话,关硕像个神经病一样来来回回炫耀和哞哞父子相认这件事,无论瞿闻宣讲什么,关硕回的只有一句话:【我有儿子,你有吗】   章遇宁很无奈,说瞿闻宣快被关硕整自闭了,在家里扬言要和关硕绝交。   当然,章遇宁目的在于借此表示今晚关高两家婚礼上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全部知道了,她现在是关心郭冰倩的情况。   郭冰倩简单地告知当下的处境,说明会为了哞哞暂时和关硕生活在一起。但结婚这件事……应该不可能。   倒不是郭冰倩欺骗关硕,而是,郭冰倩不认为,这个婚是关硕轻易想结就能结的。或许这三年的时间里,关硕有他自己的成长,所以今晚这场婚礼关硕打了关家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地毁掉了。可接下来,才是战争真正的开始吧?   收起手机,郭冰倩找哞哞去洗漱。   关硕帮哞哞收起游戏机,跟着一块来。   因为怕哞哞手臂上的伤口碰到水,郭冰倩没有让哞哞洗澡,只是拧了热毛巾帮哞哞擦身体。   旁观的关硕在哞哞脱光衣服后又在那儿评价:“儿子,你还是太瘦太小了。”   郭冰倩帮哞哞挡住关硕的视线,不冷不热地说:“你还是先出去吧。”   关硕察觉她的不高兴:“怎么了?我只是希望我儿子和我一样长得壮实点。”   郭冰倩担心哞哞又以为他们俩吵架,暂时不说话了。   直到哄完哞哞睡觉,郭冰倩才和关硕到外面去单独聊。   “通过今晚我发现我们对孩子的教育理念可能有些差异。”   “我也觉得。”关硕早就不满了,“我觉得你把我们儿子养得太娇气了。就不说哭的问题了,你是没钱给他买好东西吗?他现在不仅又瘦又小还细皮嫩肉。”   郭冰倩顿时没了和他好好沟通的心情:“关硕,请你管住你自己嘴,即便你是无心,也每一句都在伤害哞哞。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不代表他就要受到‘关硕的儿子应该是怎样’的限制,他不止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最重要的是,独立这两个身份之外,他只是他自己。你非要他和你什么都像,不如你自己另外去生一个,由你亲手塑造,如何?你没发现吗?你现在这样和你妈妈有什么区别?”   关硕呆愣住,如同突然被狠狠打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还有,”郭冰倩有些疲累,“我承认,我不仅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母亲,在你眼里甚至连及格线都没达到。可我的确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在养他。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带着一个小孩从出生到现在三岁是件简单的事情。”   说完她要回房间继续陪哞哞。   关硕拉住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一个人带着哞哞生活到现在是件简单的事儿。吃饭的时候我说你辛苦了,不是当着哞哞的面讲的客套话。”   他是不是无形中变成和杨帆一样,他或许的确需要反思,但她指出的这第二个罪名,他必须立刻澄清,不能让她带着这份误解私底下感到委屈。   郭冰倩顿一下,拂开他的手:“抱歉,我刚刚不是在向你抱怨的意思。养育哞哞,我不觉得辛苦。即便有感到很难的瞬间,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我说过,是我自己单方面决定要生下他的。你不用对我有任何心疼或者愧疚。”   关硕瞬间又被她激怒:“我也说过,你少自作多情!你哪里看出我对你心疼和愧疚了?你生了他却瞒了我三年,剥夺我当父亲的权利!该愧疚也是你愧疚!”   郭冰倩没说话。   关硕继续道:“还有!为了营造幸福的家庭氛围,以后少不得要频繁在哞哞面前表现出我们很恩爱!如果我又对你做出类似今天在餐桌上亲你手的亲密举动,你也不要有任何误会!”   “我知道了。”郭冰倩反过来叮嘱,“也请你不要再在哞哞面前讲脏话,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最强,耳濡目染的,对他的影响很不好。以及希望你控制好你的暴躁脾气,你已经吓到他好几次了。”   关硕冷哂:“你要是足够尽职配合我,我也不会被你惹出情绪!”   郭冰倩径自开门进房间。   关硕抬起手臂,恨不得砸烂门,最后也只是用力地在空气中狠狠地挥落一下。   郭冰倩刷牙的时候,关硕突然进来卫生间,她愣了一下,就见关硕也去拿他自己的牙刷准备刷牙。   他明显知道她在困惑什么,说:“这是我的房间,我进来刷牙很奇怪?”   郭冰倩吐掉漱口水,快速擦一下脸:“你帮哞哞安排的房间在哪里?我现在带他过去。”   她之前的确没留意这间卧室究竟是谁的。   关硕放下刚挤完的牙膏:“哞哞今晚和我一起睡。”   郭冰倩并不认同:“你根本没经验,照顾不好他。”   关硕:“经验不都是慢慢积累出来的?你一次都不让我学,我不就永远也不懂?”   郭冰倩看着他不说话了。   关硕直接当她不存在,径自慢悠悠刷牙,等刷完牙,问:“你还不出去,是等着看我洗澡?”   郭冰倩转身走人。   不出关硕预料,等他洗完澡出来,郭冰倩依旧在,不仅没有走,还主动提出:“今晚我也睡这里。”   关硕不持任何反对意见:“可以。不失为向哞哞展示父母恩爱的方式。爸爸妈妈就应该睡在一起。”   郭冰倩说:“放心吧,我只是陪着哞哞,不会打扰你。”   关硕拳头攥得紧紧的,额上青筋也浮起,碍于哞哞还在,他强忍下怒气,轻蔑道:“放心吧,我也会当你不存在。”   话落之际关硕扯掉身上唯一蔽体的浴巾。   郭冰倩移开视线。   关硕光着身体在衣柜前慢慢找睡衣,十几分钟过去了,才终于穿着衣服走过来。   他瞥一眼始终坐在床边的郭冰倩,没理会,径自躺上/床,单手撑脑袋侧着身体注视哞哞的睡颜,伸手轻轻摸了摸哞哞的额头,突然问:“小名为什么叫‘哞哞’?”   郭冰倩抿一下唇:“他刚出生那会儿才四斤六两,偏轻,后来一直也小小只,虽然各项检查都说他的身体没问题,但我还是很担心,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而他那时候还不会说话,每次发出的声音又有点像小牛。”   关硕其实也觉得不错,牛和他名字中的“硕”一样,都有壮实的意思。   哞哞仿佛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所以突然睁开惺忪的睡眼。   郭冰倩俯身下来制止他要揉眼睛的下意识动作。   哞哞语焉不详喊了声“榕榕”,然后有所察觉地转向另外一侧,和关硕对上了眼。   关硕见他盯着他一动不动,迟迟不给反应,有点失望:“睡一下就忘记我是你爸了?”   哞哞听言舒展开笑容:“榕榕,不是做梦,有爸爸了,爸爸回来了。”   郭冰倩心底滋味难明,用脸颊贴了贴他的小手:“嗯,不是在做梦,哞哞有爸爸了。”   关硕捉住哞哞的另一只手:“儿子,爸爸保证以后让你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开心!”   哞哞坐起来,主动亲了亲关硕的脸颊,紧接着又亲了亲郭冰倩的脸颊,再重新躺回床上,两只手分辨挽着他们两人的臂弯,旋即往左看看关硕,往右看看郭冰倩,笑得合不拢嘴:“以后每天都有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还陪哞哞一起睡觉!每天都会和今天一样!”   郭冰倩就这么躺在哞哞的身侧,轻轻抱住他半个身体:“嗯,每天都会和就今天一样。”   越过哞哞,她同时能看见的关硕的脸。   关硕躺在哞哞的另一侧,无声地和她对视。   这一晚郭冰倩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生物钟令她睁眼时,哞哞还没醒,关硕则已不见了踪影。   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那边的位置已凉透,估计起来至少半个小时。   郭冰倩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服,洗漱结束后照旧去给哞哞准备早饭。   保姆其实已经在楼下的厨房里忙活。   郭冰倩表示哞哞的早餐还是想亲自做。   保姆倒没拦着她,悄悄跟着看郭冰倩给哞哞做的是什么,毕竟是她被关硕专门请来照顾哞哞的。   郭冰倩察觉后,索性边做边告诉保姆哞哞平时生活中的一些习惯。她也不希望以后看到这位保姆出现什么差错。而同时,她其实在打算和关硕商量,将李阿姨请过来。不管这个保姆多么专业,也不如李阿姨来得对哞哞熟悉。   杨帆就是在此期间悄无声息地到来的。   郭冰倩掐着哞哞快起床的时间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她坐在客厅里。   什么也没干,就是坐着,连祥叔也没有陪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大肥章。剩下大概最后两章的内容啦。明天还是休息哈,不更新,后天见。正文内容我一直是日更的,番外从第一天起就说过“随机/不定时”。   —   9月接档文《被迫攻略民国大佬》求收藏   文案:   临州城百年望族杜家嫡系一脉传至这代无男丁,仅一女儿继承家业。   杜家大小姐杜允慈一满二八婚嫁年龄,媒婆几欲踏破杜家门槛,谁都妄图攀附,甘愿入赘。   结果无一人求娶成功。   带着杜家太|祖爷的定亲信物远道而来的蒋江樵更惨遭驱赶。   .   短短两年,杜家迅速衰败。   杜老爷受派系所累锒铛入狱,三日后枪决。   杜允慈求助无门之际,有人指点,如今的临州首富蒋江樵和新任督军是拜把子兄弟,杜老爷的生死不过蒋江樵在督军面前的一句话,杜允慈可向蒋江樵自荐枕席。   当天晚上,杜允慈当真叩响蒋公馆大门。   .   全城等着看杜家大小姐的笑话,等着传闻中睚眦必报的蒋江樵玩弄杜允慈后将她弃如敝履。   然而,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从此无人不知,杜允慈一句话,可以让蒋江樵“上九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   *   杜允慈心底有个秘密:   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故事是另外一种版本。   —   本文同系列预收《南方有嘉木》   -伪学渣 x 真学霸,暗恋成真   .   某天,林跃接收了个远远远远远房亲戚,   长辈们要求他一年之内帮她提高成绩考入清华。   林跃看一眼她的数学卷子:33分。   .   见到林跃的第一眼,南迦就想将他据为己有。   可长辈们要求她称呼他“小叔叔”。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第87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⑦   方才在厨房里郭冰倩问过保姆知不知道关硕的行踪, 保姆说关硕只在出门的时候交待一会儿不用等他吃早餐。对此郭冰倩深表怀疑:昨晚关硕防她防得那般严密,仅仅一夜便敢放心地单独留她和哞哞一起,不怕她带着哞哞逃跑了?她也没发现这栋别墅里除开保姆之外还有其他疑似负责看守的人员。   这会儿见着杨帆恰恰掐准关硕不在别墅的时间寻来, 必然不是巧合。郭冰倩寻思着关硕可能被调虎离山了。   她驻足于原地没动。   杨帆则不知是故意晾着她, 还是想事情太入迷并未注意到她,盯着落地窗外面的湖光山色也一直没反应。   保姆不认识杨帆,紧随郭冰倩之后走出来,发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 惊声质问, 杨帆方才转过来,落到郭冰倩身上。   郭冰倩向保姆说明杨帆的身份, 嘱咐保姆上楼看看哞哞,旋即她主动走到杨帆面前问候:“杨阿姨。”   杨帆的视线追循着上楼的保姆,停在楼梯上, 没头没尾地问:“叫哞哞是吧?”   郭冰倩:“是。”   “好。”杨帆微微颔首, “既然是关家的孩子,我们不会不承认。帮孩子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我就带他回家见老爷子。这三年辛苦你了, 我们会补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郭冰倩对她的直接和慷慨毫不意外, 毕竟三年前已领教过。而杨帆传递出的意思,可以接受孩子但绝不接受孩子的母亲,同样在郭冰倩的预料之内。   郭冰倩的态度也和三年前一般干脆, 干脆地说:“哞哞不是关家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哞哞由你带去,我也不需要补偿。现在不会, 以后更不会利用哞哞向你们关家讨要任何东西。”   杨帆抓了抓自己的披肩:“背着关家偷偷生下孩子,又发生了昨晚的事,你觉得你的保证对我还有任何可信度?”   “我再强调一次,哞哞和关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生不生他不需要问过你们的意见。所以我没违背我当年的承诺。”郭冰倩平静地反驳,“至于昨晚发生的事,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您该知道,是关硕利用孩子威胁我。”   “这么说郭小姐没有任何责任,只怪关硕纠缠你?怪关家管不住关硕非要来找你的那两条腿?”杨帆轻嘲,“是我低估郭小姐的手段了,现在才明白郭小姐继续留在北京生活的原因。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吧,等着关硕回来北京后发现你为他生了孩子。”   郭冰倩不再予以反驳。面对杨帆,她的任何解释不过浪费口舌。而且说实话,她这三年不离开北京,本质上的确和关硕脱不开关系。重新见到关硕,她也发现,她没有不开心。她根本不敢扒开自己的内心深处确认她潜意识里是不是抱有关硕还爱着她的期待。   杨帆等了她几秒,没等到她的回应,兀自又说:“你不用妄想躲在关硕身后安枕无忧,三年前他做不到的事情,三年后的现在他还是做不到。你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我刚刚说过了,关家的孩子关家自己会养,你拿了你想要的东西,去过你的新生活。第二种,如果你非要说是受关硕的威胁,关家可以帮你摆脱关硕,你带着和关家没有关系的你的小孩,到国外去,离关硕越远越好,其他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郭冰倩喃喃:“好像第二种是我最好的选择。”   杨帆照旧礼完之后紧接着兵:“不要以为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你就比三年前少了顾忌。你既然说孩子和关家没关系,那和关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要是威胁到关家,关家也不会手下留情。关硕还年轻,他以后还会有孩子,不是非你生的这一个不可。你不会以为昨晚婚礼上的闹剧关家真的没办法处理好?”   郭冰倩自然没那么天真:“我知道,要对付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只是你们关家不屑而已。”   杨帆很满意她的态度:“该说的三年前祥叔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今天我亲自过来只不过是根据情况的变化做出补充。既然郭小姐是个识时务的人,我们也不浪费彼此的时间,车就在外面,你现在带着你的儿子上车,后面的手续会为你办理,你只需要选个想去的国家,就很快能出去。放心,我们也会保障你们在外面衣食无忧。”   郭冰倩眸子微垂:“杨阿姨亲自安排,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独属于关硕的厚重脚步铿然而入,在此之前毫无预兆,仿若突然空降。   郭冰倩一抬眼,霎时跌入关硕浑身洋溢的暴戾之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没讲完杨帆便被关硕目不斜视地撞开,摔倒进沙发里。   而关硕携带着煞气冲到郭冰倩面前,一把掐住郭冰倩的脖子,双眼猩红:“第二次!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又选择离开我!邹榕!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郭冰倩被他吊起,脚尖离地,强烈的窒息再次淹没她,她一句话解释不了。比起南京那次,她感觉离死神更近了。   “阿硕!”杨帆明显也怕他闹出人命,前来制止。   关硕毫不客气地打开杨帆:“滚!”   郭冰倩前一秒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后一秒在天旋地转中被关硕扛上肩,她晕得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直至她被关硕暴力嵌入。   突如其来,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如同要将她撕裂成两半,郭冰倩痛苦得近乎痉挛,好几秒没办法呼吸。关硕像座山一般钳住她,完全失去理智,毫不怜惜地持续进犯:“我让你走!我让你离开我!我让你走!我让你离开我!……”   他魔怔一般,不断地重复地这两句话,又或者说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和魔鬼没什么区别,不管她的感受,往死里弄。郭冰倩也的确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关硕,求你别这样,关硕!我没有要走,我真的没有离开你!我昨天晚上已经答应你不会——”   “满口谎言的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不会再相信!”关硕凶狠地咬她。   郭冰倩疼得尖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深知这种情况下反抗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竭力尝试配合他。   可他好像真的疯了,人性全失,只剩野兽的本能,无论她怎么做,也没有丁点愉悦可言,很快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她听到小孩的哭声。   她挣扎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侧过脸,贴着枕头往后看。关硕扯着她已然青紫遍布的腿还在无止无尽地发疯。郭冰倩孱弱地哀求:“关硕,等下再继续行不行?哞哞在哭,他在哭,你先让我出去看看他行不行?不是你说要给他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她的话却又刺激到关硕的神经,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半个身体扭过来,他浮满青筋的脸淌着豆粒大的汗珠,凑近他,神情阴鸷桀然:“父母亲在恩爱,怎么不是提供给他健康的成长环境?有保姆照顾着用得着你费心?真疼孩子怎么还想着带他从爸爸身边离开?嗯?还是一个孩子绑不住你?要不再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郭冰倩早发现他没有做任何措施,她身体全是他的东西:“关硕,你清醒一点,我没有要走,只要你不赶我,我就不会走,我和哞哞都不会走。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别再假装懂我!你要真懂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离开我!”关硕手上加大力道,他粗粝的指节泛白,她亦痛得脸白如纸,讲不了话,混混沌沌地陷入新一轮的痛不欲生中。   “……”   盯了会儿又一次晕过去的郭冰倩,关硕抱着涨痛的脑袋揉了揉甚至捶打两下,旋即套上睡袍走出房间,想去看看哞哞。   没想到杨帆还没走。   不仅没走,甚至坐在餐桌前,看着保姆哄哞哞吃饭。   眼睫上挂着泪珠子的哞哞一见到关硕,立刻从椅子里滑下来,飞快地朝关硕跑过来,抓起关硕的手就咬,满脸的凶相因为边咬边掉眼泪而大打折扣。   保姆迅速追过来要哞哞松开嘴。   关硕挥挥手让保姆不要管,任由哞哞咬。   以卵击石。片刻哞哞就咬不住了,自己松开,改为挥动手臂攻击关硕,边攻击边哭喊:“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坏人!你欺负榕榕!把榕榕还给我!把榕榕还给我!”   同样蚍蜉憾树。关硕等他打累了,睥睨着他说:“榕榕在睡觉,别吵她。去把饭吃完,没吃完你见不到她。”   他从表情到语气其实都说不上凶,但之于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脸的哞哞,他本身的存在就太具威慑力。哞哞又有点怕,怕得后退了一步,并强忍住抽泣,不敢哭。   关硕反倒蹲下身来,单只手臂抱起他,带他一起回到餐桌前,放他进椅子里,然后关硕自己也在紧邻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叉子随手捡了牛肉片吃。   被他当作透明人的杨帆端详他五分钟后开口让保姆先把孩子抱走。   保姆用眼睛询问关硕的意思。   关硕扫过哞哞的碗确认他有听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点头让保姆抱哞哞先去看电视。   哞哞不肯走:“我要榕榕。”   关硕:“我说了她在睡觉,别吵她。去看电视,等她睡醒再说。”   保姆也低声劝哞哞说妈妈很辛苦很累之类的话,哞哞未再闹,但朝关硕伸出手指:“等榕榕睡醒让我见榕榕,拉钩上吊,说话算话。”   关硕:“……”   哞哞很坚决地不收回手:“拉钩上吊,说话算话。”然后很小声地补充喊了一句,“爸爸。”   关硕这才伸出左手拳头:“男人不玩拉钩,玩拳头。”   说着,他把哞哞的小拇指按回去变成小拳头,然后他的大拳头轻轻碰上去一下:“行了,记住你爸我向来说话算话。哪像你妈……”   待哞哞由保姆带着离开餐桌,关硕冷冷地斜睨杨帆:“别再逼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是你在逼我。”杨帆的腰板坐得很直,“我已经让了一步,孩子可以认回关家,这个女人你不能娶。”   “谁说孩子要认回关家?我从头到尾只说过认哞哞回我这个父亲的身边。”关硕讥诮,“哞哞是我和她的孩子,和关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哞哞姓郭,不姓关。”   杨帆倒没太大波动:“你要让这孩子彻底变成你的私生子我没意见。”   关硕摔叉子:“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名正言顺的儿子。”   杨帆见状自以为胜券在握地起身,拉了拉披肩:“只要关家不同意,她和孩子都休想名正言顺。”   “是不是名正言顺我说了算!”关硕哂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三年前我做了结扎手术。你逼我和高婕结婚也没用,你不会有孙子的。”   杨帆身形一滞,脸上泛起薄怒:“马上去给我做恢复手术!”   关硕重重踢开椅子:“我最后说一次,别再逼我,昨天晚上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逼急我,不介意和关家同归于尽!你回去问问爷爷同意不同意我毁掉关家!爷爷不是只有我一个孙子,他应该无所谓家里少我一个。而你只剩下我了!”   “关硕!”杨帆气得浑身发抖。   关硕置若罔闻,端上一份蛋饼和一杯橙汁径自回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次,关硕是疯批,他发疯的某些行为我作为作者虽然写了但不代表我认同(狗头保命)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不小心就ing 1个; 第88章   番外之郭冰倩x关硕⑧   蛋饼一看就是郭冰倩为哞哞煎的, 上面用番茄酱和圣女果点缀出的卡通脸,在南京那次便见过。   虽然只要是他和她的孩子,他都疼, 但说实话关硕还是觉得如果哞哞是个女孩, 他心里会更舒坦点。这样他犯不着说服自己别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   他进门,满室的空气淫|靡得略微失真。一下发现床上是空的,关硕心猛然一沉,手中的盘子和杯子险些拿不稳。   耳朵里捕捉到的水声接住了他的心, 他放下早餐, 快步走去打开浴室的门,确认郭冰倩正泡在浴缸里, 关硕悄然松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浴缸的水溢出来。   关硕踏过地面的水上前,关掉出水的阀门, 旋即他将郭冰倩从浴缸里抱出来。   直至回到床上, 他给她擦干身上的水渍,她还是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她的皮肤太白了,因为白, 反衬得那些痕迹触目惊心。关硕从前兴致高要得很,也少不得失了分寸,但从未如此摧残过她。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禽兽, 即便当下罪行清晰地展示在他面前,他还一边反省,一边回味不久前在她身体里分分秒秒的爆烈快活。太久了, 和她分手到现在,他连手都没怎么有机会出动过,西北的风沙让他一度怀疑他做的结扎手术存在问题, 直接让他丧失X能力。   事实证明,只有她才是他的永恒不灭的欲|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十六岁脱光了衣服躺进他的被窝里把她自己当作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没捱住她的诱惑带她初尝了成年人的果实?   是她十五岁死里逃生后长达半年夜夜噩梦,他当她的人/肉抱枕陪她睡觉,她渐渐安稳,他却长长春/梦热裤/裆?   是她十四岁在他随父亲调离南京军区的前一夜,第一次主动亲他,临别的吻,如当夜的盛夏晚风,久久徜徉挥散不尽的余温?   是她十三岁和他不小心撞见大院里邻居叔叔阿姨的亲热,他带着她藏在衣柜里,紧紧和她挨在一块,忍不住亲了她?   ……   不是,还要更早——   她八岁跟着她的父亲出现在他初到南京的接风宴上,大人们都喜欢的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发现他一个人偷偷抽烟,他警告她要是告诉其他人她就死定了。   裹着好孩子皮囊的她抽走他手里的烟,塞到她自己嘴里试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苦着脸咳了咳:“我以为味道多好。”   说完把烟还回。   他盯着烟嘴上沾染的亮晶晶的她的口水愣在原地。   从此他在南京干的每一件“坏”事都带上她从旁观看。可她始终未被他拽入堕落的深渊,反倒成为他的底线,牵动他的全部喜怒哀乐。   直至现在。   关硕曲起她的腿,查看她底下的情况。   肉眼可见红肿。   郭冰倩猛地朝他脸面踹一脚。   关硕毫无防备,于是直接滚下床。   滚下床后,关硕不仅没生气,反倒坐在地上无声地笑,因为她的这个举动他熟悉又怀念。纵使他清楚,她一如既往没有和他调情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理他。   他比谁都想和她回到从前。   只要她愿意,他的自尊算得了什么?   关硕重新爬上|床,躺在郭冰倩身后,手掌绕到她前面覆在她小腹处那道非常淡但刚刚仍被他找到的疤上面,紧紧抱住她。   他一夜没睡。她隔着哞哞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如何睡得着?   他的脑海像播放电影一般自发闪现曾经和她的点点滴滴。   他记起哞哞说在她的手机里见过他的照片,于是趁着她睡觉,他偷偷翻看她的手机,确认哞哞没有骗他,他愈发难以入眠。   一早他便出门找章遇宁,详细获悉当年她一个人深更半夜在医院待产,开二指了才晓得害怕,打电话给章遇宁。而那之后又等了十几个小时她终于得以进产房,生产过程又不顺利,宫颈扩张突然停止,胎儿面临缺氧的危险,最后紧急剖腹产。   他还想更多了解这三年她和哞哞的生活细节,但得知杨帆寻来别墅,他火速赶回。   杨帆的行动其实在他预料之内,他早上故意接了爷爷的电话假意回关家,好给杨帆腾出私下与郭冰倩谈判的机会。同时也是给郭冰倩新一次的机会,三年前她的背叛他可以不再计较,只要这一次无论杨帆如何威逼利诱,她能坚定地留在他身边。   然而他看到的是什么?是她蠢蠢欲动的摇摆和犹豫!   至她亲口说出“杨阿姨亲自安排,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犹如响雷劈自他脑门劈落,他再也藏不住,冲向了她,一瞬间只想要她死!她死了才永远不会离开他!   现在理智回笼,占据他情绪高峰的又变成害怕。他怕他方才伤害她的那些行为,将她推得更远。   “对不起。”关硕道歉。不止为他的所作所为,还为三年来她独自带着孩子的苦。纵使他向来认为,道歉是无能的体现。   郭冰倩纹丝不动,亦一声不吭。   关硕的脸深深埋进她的后颈:“你抛弃了我三年,我也给了我自己三年的时间,我不信我关硕没了你过不下去。我顺从爷爷的意思去了部队,每天累得沾枕就睡,根本没空想你,可你总能在我睡觉的时候入我的梦。这样的日子怎么也没个尽头,我知道了废了,这辈子不可能再过得好了,那么和高婕结婚有什么大不了。”   “回来北京我原也没计划主动去打听你,偏偏又叫我在瞿闻宣的婚宴上发现你。我忍,我一直忍,还是没忍住。我连夜追去南京羞辱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了。你和别的男人有孩子,我嫉妒得要死。我是咽不下当年那口气,我是不甘心,我也是真的恨你。我唯一剩下的自尊,是不向你承认,我还…爱你。”   “结果,孩子也是我的,呵,是我的,是我和你的。你重新点燃了我的希望……”   “你十六岁把你自己给我的时候,我就没想过我们会分开。你到死也是我的女人。就算你说现在只是为了哞哞才迫不得已留在我身边,我也无所谓。榕榕……榕榕……”   关硕低低轻唤她,姿态是他自己都不耻的卑微。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他的全部真心,那三年前她狠狠践踏过的已然支离破碎但他仍一片片捡起重新粘合的真心。   落针可闻的安静房间里渐渐传出细微的啜泣。   关硕翻过她蜷缩起来的颤动的身体,捧起她布满泪水的脸,定定地看着。   郭冰倩双臂搂住他的腰腹,她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湿润的唇吻在他心脏的位置。   “我不会再离开你。”她说,“我已经没有再离开你的理由了。”   杨帆的威逼利诱从来不构成她抛弃他的主要理由,他说他没想过他们会分开,她恰恰相反,她没想过他们会永远不分开。   关家太清楚她的底细了,根本不会接纳她这个落马贪|官的女儿,关家嫌她麻烦,她同样嫌关家麻烦,她不乐意陪关硕消耗精力去和他家里人对抗,从被他带到北京改名换姓的第一天起,她就做好离开他的准备。所以三年前祥叔代表杨帆来找她,她顺势拿钱走人——瞧,她好像也没多爱他,轻而易举能够放弃他。   分手后,她投入新工作新生活,朝九晚五平淡而平凡。   这是她一直畅想的日子。   可,她好像对未来失去了期待。   心总似缺了个口子,空荡荡的。哞哞的到来,方才差不多填充上。生活重新有了盼头,哞哞健康快乐地成长,成为她全新畅想的未来。那因为并不完全对口而残留的缝隙,渐渐隐形,忽略不计。   三年了,哞哞是她这三年来的一切。他却又出现,风雨就那么强势地泄露进来,提醒她缝隙的存在。   头微微扬起,郭冰倩承纳他徐徐而入的再次占有。   缝隙得到真正的封补。   她的心满满当当。   关硕捏住她的下巴细细亲吻,温柔又狂烈:“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   郭冰倩主动摇动起身体,荡着眼里的莹莹水汽,狂烈又温柔地回吻他:“不会……不会……真的不会了……”   “……”   中午郭冰倩是从二楼的主卧里起床的,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而抹过药的地方冰冰凉凉。   换了身衣服,她下楼。   哞哞正和关硕在客厅里戴着专用眼镜玩体感游戏机,关硕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原本用来装脏衣服的筐,筐里盛着哞哞,父子俩随着“过山车”的高低起伏左摇右晃,关硕还故意再把筐颠来颠去,哞哞紧紧抓着筐的边缘,非但没被吓到,还开心得要命。   郭冰倩已经还就没有见哞哞笑得这么开心了。   发现她人,两人倒默契地一致不再管“过山车”俯冲中的刺激,第一时间摘下眼镜,哞哞在关硕的帮助下从筐里爬出来,蹦跶着跑向她:“榕榕!你起床啦!爸爸下午去游乐场!”   关硕快步上前打补丁:“我没说今天,我的前提等榕榕睡饱睡足、没有不舒服了再去。”   哞哞拉了拉郭冰倩的手,郭冰倩会意蹲下身子,哞哞附到她耳朵上讲悄悄话:“榕榕,你还不舒服吗?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他如果欺负你,我就不喊他爸爸了。”   郭冰倩抬眼看一下关硕。   对上她的视线,关硕显得有些紧张,拉过哞哞不满地说:“儿子,你对我有任何意见直接当着我的面指出来,跟你妈打小报告算什么男子汉?”   哞哞往郭冰倩身边挨了挨。   见状关硕板脸。太没心肝了,好像刚刚玩得那么开心的人根本不是他。   郭冰倩作为中间人,先向关硕澄清:“哞哞不是跟我打小报告。”   紧接着摸摸哞哞的脑袋:“爸爸没有欺负我。”   最后她对着两个人一起说:“先吃午饭吧,吃过午饭我们就去游乐园。”   哞哞顿时喜笑颜开。   关硕也笑,笑着扛起哞哞骑到他的肩膀上。   哞哞比之前被他抱起来飞还要欢喜,整个家里都是他的笑声。   看着父子俩往高高兴兴地往厨房去,郭冰倩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幸福。和这三年来哞哞单独带给她的幸福感是不一样的,并且是双倍的。   隐约透着熟悉,可她一时记不起来。   察觉她没跟上,关硕驻足,转回身。   哞哞兴奋地喊她:“榕榕,快点快点!”   关硕直接退回来两步,牵起她的手,大掌用力包裹住。他侧眸注视她,眼波里倒映她的面容。   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她的爸爸妈妈,一家三口的画面这时倏尔闪现。郭冰倩恍然了悟熟悉从何而来。   她反手扣紧他的大掌,绽放久违的笑容。   爱与被爱,无非相互驯养,教化彼此心中的野兽。   狐狸说:“一旦你驯养了什么,就要对TA负责,永远地负责。”[注]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小王子》   呼呼,拖延了这么多天,没脸见大家。这对副CP的番外到此为止,关家接不接受他们是个长久的战斗,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星火滚烫》这本书也到此全本完结,感谢大家不离不弃。搞个全文的抽奖,我还没使用过晋江新开发的抽奖系统,因为我太糊了,一本书下来也没多少稿费,所以抽奖活动也搞不了太大额的钱,只能小小表示我的心意,就抽50个人,每人会分到100个晋江币,只要全订的读者,都有机会中奖。系统随机抽取哈,开奖日期我设置在9月15日中午12点(系统提示9月15日00:00前全订的才具备抽奖资格),中奖的人是系统自动到账。   然后之前答应的宁宁和宣仔的特殊番外,还有兴趣看的亲桑,给这本书打五颗星星后,截图到围脖找我。   最后打个广告,新书9月13日开:   《攻略民国大佬》求收藏   文案:   临州城百年望族杜家嫡系一脉传至这代无男丁,仅一女儿继承家业。   杜家大小姐杜允慈一满二八婚嫁年龄,媒婆几欲踏破杜家门槛,谁都妄图攀附,甘愿入赘。   结果无一人求娶成功。   带着杜家太|祖爷的信物远道而来的蒋江樵更惨遭驱赶。   .   短短两年,杜家迅速衰败。   杜老爷受派系所累锒铛入狱,三日后枪决。   杜允慈求助无门之际,有人指点,如今的临州首富蒋江樵和新任督军是拜把子兄弟,杜老爷的生死不过蒋江樵在督军面前的一句话,杜允慈可向蒋江樵自荐枕席。   当天晚上,杜允慈当真叩响蒋家大门。   .   全城等着看杜家大小姐的笑话,等着传闻中睚眦必报的蒋江樵玩弄杜允慈后将她弃如敝履。   然而,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从此无人不知,杜允慈一句话,可以让蒋江樵“上九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   *   杜允慈心底有个秘密:   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故事是另外一种版本。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歪歪 2个;一不小心就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泉心 20瓶;42165906 18瓶;Swince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