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沉沦 作者:软棠   文案:   一个漂亮女人暗恋一个男人的庸俗故事。   故事开始,是一场狗血的意外。   (具体看正文。)   明媚芭蕾美人×冷倦刺青师   食用指南:1v1,sc/文里的舞团、奖项等均为私设,文中私设较多,请勿ky   立意:好事多磨   一句话简介:暗恋与追捕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 天之骄子 || 业界精英 || 校园   主角:扶笙、封驭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各自   纯白背心,外头套着件白色短袖衬衫,我只是缱|绻地望着你的背影,夏风从窗外送递进来,扬起窗帘,隔绝了原本就遥远的距离。   隐隐可以看到你皱起的眉头,还有背上洇|湿的汗水,你趴在桌子上,慵懒地像只没睡醒的猫,而我隔着飞扬的白纱窗,窥视你阴影处的半张脸。   你悄然睁开眼,把我望着,似乎有种引力要把人吸过去。   “.......”   “扶笙!笙笙?!”   一声尖利的声响把人惊醒,扶笙恍惚记得自己是在午睡,摸索到地板上的手机,感应到她的脸手机屏幕立刻亮起来:   15:30。   这次小憩的时间有点久,扶笙正准备爬起来,手臂侧滑过一道冰凉的触感,带着水汽。   季晓芩笑嘻嘻地把拧开盖的冰矿泉水拿给扶笙,“好久没见你睡那么沉,喝点冰的醒醒神。”   这次不一样,以前的梦里他很少会出现。   扶笙像中了特大彩票,在季晓芩看不到的角度扬起唇,眉眼染上笑意。虽然是白日梦,但不知为何刚才那段特别真实,夏日的炽|热,贴近肌肤的呼吸,连空气中浮现的浮光掠影也真实得过分。   好像他就在前桌,一如那时一样。   她对准瓶口,灌了几口水,排练室里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练习将要在大剧院演出的《天鹅湖》,届时会有外国的芭蕾舞团来进行交流学习。   而扶笙却是这里最特殊的存在。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钟芭为了纪念自上一次马卡洛娃版的《天鹅湖》顺利演出二十周年,这次特意请了国际知名的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担任新版的编舞工作。   扶笙刚进团不久,原本是没有担任主演的机会,只能出演三大天鹅,但弗兰克却认为她比首席卫宁更适合奥杰塔。   作为在钟芭快五年的首席卫宁,正是事业巅峰期,自然不愿意被一个小新人夺去风头。   两相权衡之下,扶笙成了卫宁的替补。   “宁姐的伤要多久要多久才能好啊?医生怎么说的?”   扶笙沉默地坐在地上,准备站起来,眼尾触及到几个埋怨的神情。   “便宜某人了,医生说暂时不能动了。宁姐这几天都在北三院做康复训练。”   事情缘故一场变故。   卫宁意外在做软开度下腰动作的时候,因动作幅度过大,摔倒在地。   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左侧肋部位置斜插性骨折。   尽管表演在即,卫宁仍不愿放弃奥杰塔这个角色,可奥吉莉亚的三十二次挥鞭转定然是完成不了了。   在卫宁的万般不情愿之下,弗兰克破了先例。   让原本是替补的扶笙出演魅惑邪恶的黑天鹅——奥吉莉亚。   但远没有如此走运......   刚才睡得有点久,现下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彻底清醒,扶笙和季晓芩说了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脚习惯性地外八走到洗手台,短短的一段路,她的困意竟然又上来。   可能是因为夏日的闷|热,导致人不清醒。   扶笙提起手把,清冽的水流垂直下落,淋在她晶透的指尖,扫去大半困倦的情绪。   她缓缓鞠起一捧水,往脸上扑去,水流声和水拍击脸的响声,在耳边形成忙音,刚才梦中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扶笙任水流逝在眼前,迷茫地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   和那时相比,变化了太多,就算再遇到,也认不出来了吧。   啪嗒。   她向下按手把,水声消失。   又抹了把脸蛋,使劲儿拍了两下,就算再见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还不如就现在这样。   回到排练室后,扶笙迅速进入状态,把早上没练完的动作继续一遍遍排练,她的人生大半是这样过来的,她很少有娱乐、休息生活,只有数不尽的芭蕾动作需要去扣、练。   她的手指精准无误地向下延伸,腿高难度地抬起,脚尖踮起转圈,再踮起抬腿转圈,她永不疲倦地练习奥吉莉亚的每个动作。   忽然,身形一晃,脚底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如同一根针不打消息地刺进来,扶笙没立起来,反而跌倒在地。   在跌倒的一瞬间,双|腿跪倒在地,向前扑去。   熟悉的失误再一次上演,扶笙叹了口气,咬咬牙撑地再次尝试,脸色刷白地再次跌坐在地上。   “NO NO NO .”   “付...升...?Where's Odile??”   一道焦急中气十足的语调砸落在扶笙的头顶,“Odile is charming and alluring.If you can't, I'll change immediately。”   这段话砸在扶笙心间。   如果不行,就换掉。   季晓芩在一旁担心地观望,神色也有点不好看,等严肃的弗兰克去指导了别人,才小跑过来一把握住扶笙的脚踝,“别逞强,万一伤到筋骨怎么办?”   扶笙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季晓芩拧眉去解她的舞鞋缎带,扶笙急了,“晓芩,我说了没事,我能继续跳!”   “拜托您内也爱惜下自个儿的身体......”   在脱下扶笙一只舞鞋的瞬间,季晓芩顿默了,她的脚趾头上密密麻麻缠着白色胶带,无一例外都被染成红色,还有几处因天气原因,化了脓。   扶笙垂下眼眸,从季晓芩手里夺过自己的足尖鞋,重新穿上。   “晚点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先坐旁边休息下。”   她只觉得呼吸不顺畅,吸进去的气和呼出去的气不成正比,闷|热堵在胸口,刺啦啦的疼痛蔓延到她全身各处。   这是难得的机会,她不想放过,弗兰克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如果她不能做到,这个机会就会给别人。   扶笙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张白净的小脸,五官恰到好处的明媚。   ——就是不够勾|人魅|惑。   她咬住下唇,泄愤似地捶了两下自己的小腿,就算弗兰克看好她,团里的很多演员都不服她,等着她被拉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排练,扶笙被季晓芩送到医院,做了个检查,拍了片,还没等她坐下,那个中年男医生高呼:   “这片子谁的?”   扶笙心虚地举起手,医生观察了一下,指了下一边的凳子。   “先坐,小姑娘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指不定要坐轮椅。”   “我、医生,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自己看,这里是跟腱,看样子是有旧伤,如今又有些撕裂的症状,还有这里......总之你自己注意点。”   扶笙沉默地低下头,攥紧自己的袖口,医生警告般的话语还砸在心上,可她不想停下来。出来时季晓芩虚扶着扶笙瘦削的小臂,提防她又倒下去。   不远处的中央广场,此刻正是人头攒动的时刻,喷泉顺着广场闪烁的光线,凉爽的雾气降落到他们的身上,扶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马路上。   扶笙定定地面对着升至高处的喷泉,接着在空中散开,像抓不住、稍纵即逝的烟火,她在黑暗的阴影里抿紧唇。   *   暗色的天幕下,一家叫“在岛”的刺青店悠然还开着。   “怎么选了这里开店,客流量不高吧?”   封驭低头继续整理东西,眉头拧动,歪嘴笑,“来找茬呢,你爹我在这里干得挺好。”   “怎么会,封驭你真不准备回去,漾美出来就干这个,你也不怕别人和你爷爷嚼舌头,国画大师的孙子在这里给别人纹身。”   空气里弥漫一股开司米木的气味,这股冷淡感和封驭带给人的感觉很像,他淡淡背过身去,拿出一盒色料,姜来移开目光,捏出一支烟。   封驭微眯起眼,转过头,“我说你烟不戒,别想人回来。”   “......”姜来呼出一口气,两指翻了下烟蒂,把冒火的烟蒂摁灭在进门口的烟灰缸里。   那个话题巧妙地被封驭因为这个引渡过去,八点多的街道,没有多少店铺还开着,自然没多少人,这家店像坐遗世独立的孤岛,只因有灯火的存在,才显得温暖。   姜来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封驭的背影孤寂,一种强忍的压抑感缚住了他,微卷的发丝分散在两侧,而张脸却始终漫不经心。   叮铃铃~玻璃门上垂挂的简易风铃振荡,走进来一个女人。   穿着妖娆,脸上妆点大浓妆,眼角眉梢略带风情,四周观望了下,随即被封驭吸引住,两眼不加掩饰的露|骨,脚踩高跟鞋快步走上去。   封驭公式化地点头,“有预约吗?”   “有,我是三天前和老板约的,正好今儿有空就过来看看图。”   封驭看了眼姜来,意思很明显,他这儿来客人了,不便招待他,爽快点赶紧滚。   姜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眼前有丝不对劲的女人,礼貌地说了声我走了,下次见。   女人见人走了,说话声音也逐渐甜腻起来,封驭说已经给她设计好初稿了,她娇|嗔着想要看两眼。   “你先坐,我去拿一下。”   封驭刚走了两步,回过身问:“需要喝点什么?”   “都可以,喝点你喜欢的吧。”   女人语气的暧|昧,令封驭不自觉地皱紧眉,但还是在翻找到初稿后,给她倒了杯水。   “这里你之前要求的玫瑰花......”封驭语气清冷,一手撑在桌面,和歪斜的头形成一个慵懒的角度,他给人讲解这样设计的原因,女人不安分地坐着,身子不停摆动,像条鲇|鱼,露|出|胸|口的雪|白。   视线却不在纸稿上,游移在男人优越的五官上。   “老板,我太喜欢你...的设计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纹?”说着一只手缠|上封驭搭在纸稿上的手指。   封驭已经不止一次被这样骚|扰过,他几乎是在下一秒甩开女人的手。   手指揩过一边的毛巾,似笑非笑,“小姐,我不适合你。”   然后脸色一下阴郁。   “过两天就可以纹,这几天正常作息生活即可。”   女人尴尬地笑,端着纸杯喝了口温水,眼神不自然地瞄向封驭的眼眸,顺着眼眸,鼻梁、唇角、下颌、喉结,比网上偷拍的图要帅上许多,而且总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好像这人一辈子都不会属于一个女人。   光影晕在封驭的指尖,他冷淡地把初稿收起来,眼捷投下一片阴翳,背过身去,把里间的灯关了。   回过身来,女人还捧着水杯盯着他看,封驭扯过黑色口罩,套上黑色短款皮衣外套。   “走不走?”   “走...什么...”   她原本是在朋友的各种鼓励怂恿下,准备来一举拿下这个男人的,现在反而有些慌张,女人红着脸幻想他话里的意思。   封驭一眼看穿这人在想什么,关灭最后一盏灯,“关门了,你到底走不走。”   “哦哦。”   女人呆呆地走出来,却舍不得走,守在门口一直等封驭拉下防盗门,插兜走出这条泛着暖黄街灯的道路。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封驭抬起的脚尖顿了下,戏谑地扯下口罩,侧过脸去。   “我说,你打算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完整文案如下:   明亮的四人宿舍内,扶笙疲惫地说了句,我先去洗个澡。   她的皮肤洁白细腻,没有一丝不称心的地方,黑色紧身上衣衬得她更加白得发光。   对桌的室友正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空气里弥漫起夏日独有的燥热,扶笙慵懒地把头发解开,衣服撩至一半时。   纤巧的手指将内衣带子往下拉。   却在无意间撞上了一道没有温度的视线,她假装淡定地迎上去。   ——是和室友视频通话的男人。   男人五官深邃,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湿漉漉的发丝挡不住黑沉的眼眸。   扶笙和那道视线碰上,手指从带子上滑落。   男人轻瞥过她的动作,喉咙不禁滚动一下。   扶笙瞬间收回视线,没有出声。   明媚芭蕾美人×冷倦刺青师   说几点:   1、扶笙所在钟芭舞团和演员,是作者的私设,没有现实原型   2、之后还有私设的地方,都会提出来,也欢迎大家友善地指正和建议   3、这一本我写的较艰辛(迎风流泪),小可爱们可以养肥我,再宰!   感谢给我投雷和火箭炮的小可爱~啾啾~软棠会呈现更好的作品给大家的~   下本《撕扯》求收藏~   傅春生是CROWN里年纪最小,也是遭受网络暴力最严重的成员,   他无人接机,无人送花,更无人想看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赐予了同样遭受校园霸凌的陆家私生女陆秋梨力量。   她准时准点接机、送花,跟在身后告诉他有人喜欢他。   陆秋梨以为粉丝和偶像的距离会很远,没想到傅春生从一开始的爱搭不理,   到最后会露出甜甜的笑,喊她姐姐,陆秋梨的心便化成一滩水。   他们的关系逐渐亲密,到最后发展成恋人。   陆秋梨原本觉得他们会是彼此的救赎,却没想到傅春生只把她当成了成名的垫脚石。   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   傅春生获得金曲奖的那天,在暗欲迷情的包厢内,纵情地和身边的女人欢闹。   玩到一半,一个肥胖的女孩走了进来。   他看到陆秋梨震惊的表情,轻哂,打火机点燃烟后,随手抛在陆秋梨脚边。   “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随便接近我。”   -   陆秋梨心死地回陆家,生了一场大病,暴瘦,完全变了一个人。   后来陆家长子病危,她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不到半年,有人扒出傅春生的黑料,他从云端跌落,如同丧家之犬。   可没有人知道,那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一切。   目的就是让一切回归原位。   -   后来遇到的某天,   傅春生呼吸炽热,手环上陆秋梨的颈项,“姐姐,求你...惩罚我...”   【你曾是我春天里唯一的生机。】   表里不一心机狼狗×外柔内刚美人(后期女主会瘦下来绝美ovo)   食用指南:坚持1v1sc/男女主差三岁/男主不是真滴一无所有了 第2章 对上   “小道消息,弗兰克又双叒叕要来督察我们排练!”   “你算哪门子小道消息,那老头三天一小抽查,五天一大抽查,搞得每个人人心惶惶的,稍微一点儿不好,就要被替换。”   围在角落里的几个女演员窃窃私语,往另一个角落的女人张望,“还等什么下月底,条好技术好水平高有什么用,她再怎么跳,都没婧婧有黑天鹅的感觉,早点让位出来多好。”   “对啊,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看就是先前被媒体吹上天了,其实也一般般。”   扶笙幽然抬起眼睑,往那边扫,几个女人肩膀僵了下,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散开,去干别的事情。   “那几个长舌妇,真受不了她们,自己不好好练习,就会挖苦别人。”   季晓芩一脸打抱不平的模样,然后揽着扶笙的手臂背过身去。   “弗兰克星期日就来。”   “知道了,好好练吧。”   弗兰克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选角编舞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决定的。   前不久男主演因为表现不出主角的力量,被弗兰克替换成了团里的一个群舞。   他对舞台表演极为看重,就算是团里的老人,也会因为形象不符被换下去。   自从但此重任以来,扶笙没有一天是轻松空闲的,她把原版马卡洛娃版的看了有一百多遍,或许是她对邪|魅领域的盲区,至始至终没有顿悟。   担任王子角色的是钟芭的男首席周寂越,对她很友善礼貌,但扶笙敏|感地觉得,这位前辈一直在隐忍,一次又一次被弗兰克当头棒喝,一次次陪她重练第三幕。   人家是享誉盛名的钟芭最年轻的男首席,哪里能被一个有点小成绩的新人这样拖累。   在察觉这点后,扶笙比以往更加拼命。   五点多天还蒙蒙亮时,扶笙第一个到了排练室,换好练功服,包里必备三双软底鞋,这种鞋子,平均两三日可以跳坏一双。   奥吉莉亚的动作、配乐伴奏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排练结束后,换衣间里,扶笙独自一个人换衣服和鞋子,她脱下汗湿的练功服,湿重的训练服汗哒哒地滴下来。   这些汗水,极大概率可以盛满一个小水桶。   她不得不先快速在换衣间冲个澡,再穿上自己的衣服,黑色的紧身上衣束紧腰肢,随意扎的头发垂荡在脑后,就这样简单在食堂吃了顿晚餐。   出来的时候,扶笙照例在附近的小公园里散步、夜跑,通常会绕着公园外围一个人跑上一两小时,训练体能,然后把随身携带的大瓶矿泉水喝去一大半。   扶笙工作日天天都如此,她的生活在大部分人眼里,枯燥无味,尽管忙碌苦涩但对她来说充实自在。   她用毛巾按去自己无休无止的汗水,两腮酡|红,慢悠悠地想着《天鹅湖》里黑天鹅的所有舞步动作。   林间的风如同奏乐的曲,天然的乐章在耳边飘荡,扶笙沉浸其中,足尖悄然立起,缓步前行,等在脑内演绎好一系列动作。   头顶的白炽路灯,散发昼亮的光,把扶笙的背影拉得悠长。   *   明亮的四人间,每个人都在干各自的事情,扶笙疲累地说了句,我先去洗个澡。   她的皮肤洁白细腻,没有一丝不称心的地方,黑色紧身上衣衬得她更加白得发光。   对桌的季晓芩正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最近她总是对着手机傻笑,大家都说她的春天要来了,季晓芩被这样说也不恼,好像默许众人的说法。   但问起是哪个男人,长什么样的时候,北方姑娘反而开始扭捏。   空气里弥漫起夏日独有的燥|热,空调的冷气沿着扶笙手的动作,吹起她解|开的发丝。   她将衣服撩至一半时,纤巧的手指将内|衣带子往下拉。   脖颈习惯性地抻了下,却在无意间撞上一道没有温度的视线,扶笙忙不迭勾|住黑色的细带,假装淡定地迎上去。   ——是和季晓芩视频通话的男人。   男人五官深邃,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湿漉漉的发丝挡不住黑沉的眼眸。两个人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相碰,扶笙早就不清楚是谁先开始的。   扶笙的汗滴顺着锁骨中心那道缝,缓慢滑下去,她濡|湿干涩的唇|瓣,背后燥|热得发痒。   她只觉得男人散漫的视线划过她暴露的肌肤,一寸寸刮搔过,空气里的热流都变成粗|重的呼气,汗毛峭立,酥|麻|感在心间泛起,直逼尾椎骨。   男人的胸膛起伏,似乎是在呼吸,却有丝异常,扶笙定定地看了一眼,手指滑落,男人的视线随着转移。   辗转到她手上的动作,如同一个轻飘飘的吻。   漫不经心地落在指尖。   忽然,男人脖颈处的喉结上下滚动,不冷不热地被扶笙捕捉到,但他丝毫没对这个动作解释什么。   ——因为他也没法解释。   没法解释的不仅是这个男人,还有扶笙。   她隐秘地觉得这样不好,但又从心底渴望能再继续一段时间,因为这个人,是他。   这天后,扶笙陷入了短暂的失衡,突如其来地“闯”入她生活里的人,还有突如其来拨动的心弦。   她走入了自顾自的爱恋里,那晚略显薄情的眼神,追逐的眼神,还是那张冷淡慵懒的相貌,不止一次出现在梦里。   梦中,男人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深情的、专注的、闪着连扶笙都无法控制的光。   但她不想控制,她想被他控制。   次日醒来,扶笙第一次起晚了,她用双|腿夹|紧空调被,一上一下形成紧|密的角度,手指因为梦中的压迫感,咬在唇间,睁开眼时,指尖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牙印。   她摸索到床边的手机,吊带睡衣因为姿势原因蹭到大|腿|根|部,而带子一端滑落下来,松垮地耷拉在肩膀上。   “......七点半了。”   扶笙并没有因为起晚而良心不安,她呼出一口气,提拉起带子,眼里弥漫出缱|绻的向往。   不过该去做的,扶笙一样不会落下。   她早上排练完后,回宿舍洗了个澡,顺带把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晒好后,换上一件舒服的吊带长裙,趴在阳台上。   刚才季晓芩和她说,让她过几日陪同去纹身。   风暖洋洋地拂过脸庞,她拖着腮看宿舍楼下路过的男女,斜刺里的阳光扎眼,扶笙眼睛眯起,像只慵懒的猫。   这样的骄阳烈日,如今在她的感官里,都如和煦暖阳。   扶笙笑眯眯地朝楼下的几个朋友打招呼,不管男女,她都开心地撑着笑脸。   也不知是否因为烈日的阳光晒红了几个男人的脸,他们一个两个眼睛东躲西藏,就是不敢往上看。   微风轻轻地浮动扶笙的裙摆,勾|缠她的小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藕白色肌肤。   她心底躁|动的心思,随着那一晚疯狂涌出来。   就算封驭不记得她,也无所谓,就当重新认识了。   *   傍晚的热气隔绝在门外。   一首老歌回荡在开着冷气的店里,放着一首粤语老歌,CD机是封驭从某个古玩市场淘来的,传出的声音里有种上世纪的慵懒和古旧,像隔着一层朦胧的雨帘,看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戏。   男人背对着店门擦拭桌椅,脸上带着黑色的透气口罩,插着兜单手按了两下喷壶,一丝不苟地移动抹布的位置。   他穿得是最简单的白T和运动裤,站得随意,两侧蓬松的卷发贴着口罩,湿热的呼吸润在鼻腔处。   面前这张黑色的皮质躺椅透着低调的光,指尖擦过坐垫处,皮质纹理柔腻,在这里,封驭给不少人纹过,他眼眸黑沉,没有一丝光亮。   “不好意思,打扰了......”   封驭抬眸看向门口,一道怯怯的目光,他喉咙发紧,摘下口罩后,走过去。   扶笙打开门后,还没来得及关上,裸露的手臂擦过封驭温热的手面,他不咸不淡地瞄了扶笙一眼,把门从身后关上。   身子挡在她右后侧,勾了抹笑,“第一次来吗?”   扶笙顿在原地,享受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种姿势,就好像被他护在怀里,亲|密得让她迟迟不舍得移动脚步。   “嗯,我陪朋友过来,她晚点到。”   她的声音柔和得没有一丝菱角,眼神向上看封驭,咬了咬下唇。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他,这辈子扶笙都不会涉足这样的店,但意外的是,封驭和刺青纹身店奇异得和谐。   他天生反骨,没有人能看清读懂他心里的想法。   在这么一条幽僻的巷子里,开这么一家刺青店,超乎意料。   封驭向前走去,明知故问地笑,“哪个朋友,我看下预约。”   “季晓芩。”   “嗯,是有这个人。”   扶笙贪|恋地望着封驭低垂的样子,安静之余,从里间摇摇晃晃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涂着艳|丽的大红|唇,妖冶多姿,双臂抱|胸,上下打量着扶笙,扭头对封驭道:“刚才在床上疼死我了,你也不会轻点,真要我命。过两天再约,等着我哦。”   扶笙的表情瞬时收住,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了,快走吧。”封驭漫不经心地用签字笔敲了敲桌面示意。   “着急赶我做什么。”妖|娆的女人划过扶笙的腰|线,“真他|妈细,要是...纹这里,封驭能把这里掐|青了。”   扶笙下意识看眼男人,封驭回望时,眼里映着深沉不见底的光,似是打趣。   “别开玩笑,我没那么禽|兽。”   ▍作者有话说:   其实都不是好银!!但文案写三观不正,容易被编编敲,我这里提一下!   扶笙不是小白兔和笨蛋美人ovo   谢谢留评的小可爱们~啾咪~ 第3章 试探   扶笙从小习惯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在看到这样有魅力的女人和封驭站在一起时,她先前积攒的所有信心、幻想,如同针尖碰触泡沫,一下破灭。   他们异常地般配登对,就像她记得以前高中时,封驭的好友方魏尔说过一句话:   “封驭这小子,只和长得漂亮的女孩交往。”   女人语气里的亲昵、熟稔,封驭回话时的调笑,让扶笙漫无边际地想,他们或许以后会在一起。   在某个遥远的思绪里,扶笙猛然想到,奥吉莉亚就应该是这样的。   外面的夏蝉在耳边形成忙音。   那女人之后又说了什么,扶笙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自卑地抿紧新买的蜜桃色唇釉。   封驭不耐烦地看着那人出去,喊了扶笙一下,见她没反应,又了一声。   扶笙张皇从自己的角落里走出来。   “不好意思...老板,晓芩她应该快到了。”   下一秒,季晓芩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两个人对站着,表情一下明朗,“什么啊,已经认识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这是一家叫“在岛”的纹身店,四周的几家店铺灯火渐微,唯独这家店门口的两盏灯,将店面映照得极为温暖。   玻璃门上印着在岛两个字的白色勾线印花,这条街隐藏在胡同巷子里,现在将近傍晚六点,人烟稀少。   这家店的摆设异常简洁直接,进门口是一副很诡异的画,下面写了三个字“村上泷”,然后摆了一张简易的磨铁黑的收银台,上面很平常的放置蠢萌的招财猫,还贴有他的收款二维码。   和封驭一样,随意得过分。   啪嗒—啪嗒—   签字水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掉落在桌面。   “还是介绍一下吧。”   封驭在“介绍”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尾音冷淡,手指转着手里的签字笔。   他的视线从面前一亩三分地,缓慢地滑到扶笙紧绷的脸上,女人这张脸长得很美,美得水灵,像夏日里多|汁的蜜桃,一口下去,能溅出水来。   唇|瓣宛若甜蜜素加过了头,饱满挂着亮泽,睫毛如同承受不住压力,始终轻|颤。   封驭想到了枝头摇摇欲坠的山茶花。   “她是扶笙,我们都是芭蕾舞演员,她有点内向。”季晓芩搓了搓扶笙纤细的手臂,“我没想到你们都没打过招呼,这个老板不吃人。”   扶笙驱散自己心头的阴霾,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奇怪,她尽量克制自己的笑容。   不至于露出贪相。   “你好,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停住转笔的手,饶有趣味地往前伸出去,嘴边噙着笑意,直勾勾看向扶笙。   “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封驭。”   封驭的手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都待在店里的缘故,白得缺少生气,蓝紫色的筋络在肌肤体表突显,但尽管如此,指骨分明,修长干净,是一双极具力量的手。   扶笙心尖打着颤,伸出自己的手,想象着被这只大手包裹的感觉。   温|热、细腻、厚茧、相互摩|擦过......   但事实只是,封驭短暂地握住她的手,瞬间松开了。   礼貌得疏离,客气得冷淡。   *   扶笙不敢露出遗憾的神色,只能把自己的两只手交缠在一起。   纹身开始后,具体的操作,扶笙没有去细看,可能是心理作祟,她看到封驭的脸孔和季晓芩的手臂贴靠的如此近,心里上认输了。   封驭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口罩,耐心地工作,手中的纹身机一丝不苟地割线、填色。   因为季晓芩的图案还算简单,封驭用了三四小时纹完了,停下来后,仔细地帮她清洁干净,然后用压舌板上的凡士林涂抹在图案上,保鲜膜裹好。   季晓芩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抓住封驭脱下一次性手套的手。   “谢谢你封老板,我很喜欢。”   封驭面无表情地立马抽出来。   “不麻烦,记得四五个小时内不能碰水。”   他走到洗手台,沾了点洗手液,感受着手指间的泡沫增多,透过面前的镜子,扶笙和季晓芩凑在一起,在观赏他的作品。   扶笙惊异地戳了戳那只栩栩如生的“白天鹅”,还有些热乎。   “怎么样,封老板构图和色彩很棒吧,他之前是学国画的,手超级稳,明暗光感也是京圈刺青这行出了名的。只是可惜他就在这么偏的地方,也不知道图什么。”   扶笙微垂着脖颈,鬓间散落的发丝黏在脸颊,眼珠子转到眼尾,悄然看向封驭,他满脸的汗,横截水龙头直冲下的水流,往脸上无所顾忌地扑去。   似是因为难受,封驭抬仰脖子,单手不停扯着T恤的衣领,站在空调的出风口,让冷气钻进去。   原来他依旧这么厉害,原来...依旧这么多人都知道,扶笙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封驭又再一次离她好远。   她茫然地凝视着那只天鹅,手指抚上自己的手臂,空调冷气吹得那里汗毛竖立。   如果也纹一个,是不是和他接近的机会就会变多。   “不得不说,封老板以后的女朋友有福喽。”   季晓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身材真绝了,穿这么一件烂大街的T都能穿出T台走秀的感觉,看那宽肩和窄腰,男模也就这样吧。”   “诶,说起来,刚才和封老板握手感觉怎么样?”   “啊...?”   季晓芩色|眯|眯地凑过来,一把抓住扶笙蜷缩交叉的双手。   扶笙甩开季晓芩使坏的手指,一脸刚正不阿,“什么啊,你以为我是你。”   但在心里,扶笙早就把自己唾弃千万遍了。   她甚至比季晓芩还要恶劣百倍,她对封驭的幻想,在刚才两掌面相贴之时,差点涌现在脸上。   扶笙放肆地让自己的眼睛记住封驭此时的样貌,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俩再看,可要加钱的。”   封驭不知何时侧目过来,扶笙顿住,立刻低下头,每一次对视,扶笙都会想起那一晚。   明明只是两双眼睛碰上,扶笙却觉得浑身酥|麻|麻的,就好像某日夜里烂醉如泥地从酒吧出来,被人从身后触碰一般。   “封老板是不是对每个女顾客都这么说过。”   季晓芩笑骂,去付了尾款的钱,付完后,她去外头接了一只电话,却迟迟没有回来。   为了缓解现下的静默,扶笙赞叹了一句,“你技术很好。”   封驭没有直面扶笙,他能猜到她此刻是那种神情,有些窘态,还有些媚|态,他摆弄了两下收银台上的招财猫,突兀地道:“你想不想试一下。”   “......”   淡红的颜色爬上扶笙小巧的耳垂,她被封驭眼眸里的光吸进去。   电视剧里,野兽嗅到猎物气味时,通常也会这样眼睛发亮,扶笙释放自己一直轻咬的下唇,如果她是封驭的猎物,此刻应该会被撕咬。   她想到牙齿触碰的感觉,心间犹如一道道电流快速溜过。   “试什么......?”   “你说呢?”   封驭一双深沉的眼眸有着一股可以把人看穿的本事,恰巧这时季晓芩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封驭转变脸色,懒散地倚靠在桌子边。   季晓芩唉了一声,想到方才电话里的几件事就头大,“笙笙,我有些事情需要回家一趟,今晚不回宿舍了,”   “嗯,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可以回去吗,需要我陪你吗?”   “我、我也不是小毛孩儿了,自己可以,倒是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季晓芩说家里出了事,扶笙第一反应是担心,可在担心之余,她竟然生出一种庆幸。   她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是个庸俗的人。   “行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季晓芩走后,扶笙本应该也要走,可她妄图和封驭多待一会儿,吮吸鼻尖萦绕的开司米木的香味,走得磨蹭,像在故意等人。   直到走出店,扶笙才埋下头,原来没有任何事发生。   她好笑的表现,不知道一向敏锐的封驭有没有发现。   走到大街上,清冷的夜风刮在脸旁,吹得她清醒,扶笙懊悔自己刚才扭捏过了头,就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掉,刚才那段对话,只会是她一个人想多罢了。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轰轰声,像一道瞬时的闪电,刮蹭过漆黑的夜幕。   同时也划破扶笙沉浸的悲伤世界。   她忙不迭地避开,退到一边好让车子通过,却见这辆黑亮的摩托车缓缓停靠在她身侧。   车子的主人摘下厚重的头盔,卷曲的头发凌乱,眼睛半睁,“我送你吧。”   封驭的长腿刺啦啦地分开在地面,单手提着头盔,撑在车把手上,见扶笙犹豫的神色,扑哧一笑,“我开车技术很好。”   似乎想到一处去,扶笙能发觉他明显的停顿,意味深长地用脚尖点地,看样子是在数数。   虽然她很想坐上去,很想能贴近封驭滚烫的后背,以此满足自己的贪心,但......   灯光下,女人纠结无比,她的脸孔一半在阴影中,轻声说,不麻烦了,你先走吧。   扶笙扯了两下自己大|腿侧的裙摆,包|臀|裙很紧,连两条腿都不得不严丝合缝地并拢。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将碎发挽到耳后。   封驭身子往后靠了靠,“坐前面来。”   “怎么,不敢?”   封驭的声音尾调如同陈酿,醺醺然地让扶笙生出了“歹心”。   在她上车之前,封驭脱下自己的外套甩给扶笙,意思让她围在腰上,扶笙不敢有所怠慢,上车后,直挺挺地抱着自己的包,也片刻不敢有小动作。   身后是封驭的身体,能触及到他被夜风吹鼓起来的T恤布料,一寸寸刮|搔过她的背。偶尔路上的颠簸,使扶笙不止一次全身战栗。   引起战栗的不止有冷风,还有封驭若有似无靠近的呼吸声。   她是想放纵自己在颠簸过后,索性不明不白就靠着,但肌肤隔着布料相贴后的分离,会让她更加期待下一次的贴近。   封驭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口香糖,突然拖长语调啊了一声,“晚上确实冷,喂,你不怕冷吗?”   扶笙闻到一股肃冷的薄荷气味,想到围在自己腰际的衣服。   “谢谢你的衣服,我不冷。”   “是吗?”封驭倾身凑过来,一探究竟似的轻碰扶笙的手背,“还真是......”   扶笙红着脖子,刚想说把衣服还他,绿灯重新亮起,封驭转动车把,机器的轰鸣声,湮没扶笙想要说话的念头。   她尽可能地往后靠,让自己的温度传到封驭身上,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羞耻且疯狂的事情。   封驭一开始没发现异样,直到挨上一个柔软的肌体,才引起注意,女人碍眼的白一直在眼底晃悠,他眯缝起眼,呼出一口冰凉的薄荷味儿。   他在一次猛刹车后,整个躯体紧缚住扶笙的纤背,好像有巨大的吸力,使两个人牢牢贴合在一起。   封驭用手撩过扶笙耳边垂下的发丝,贴近白皙的耳廓,传来口香糖在口腔里咀嚼的黏|劲儿。   这种感觉很像耳鬓厮磨。   他懒散的语调和黑夜融合,“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或许会开撕扯,大家感兴趣可以先去收藏 第4章 牵引   冷色调的排练室内,枣红色欧式弧形窗子紧闭,白色纱帘安静地垂挂在窗边,斜刺里的日光在窗外的榕树枝叶上翻动,抖落一地金光。   经典的柴可夫斯基乐曲响彻在室内,把一切燥|热不安都阻挡在门外。   巨大的单面镜前,扶笙有节奏地在音乐声中舒展开身子,脚尖飞速地曲起旋转又放下,发型熨帖中带着凌|乱感。   她发烫的脑海里沉浸式地想起这几日的僭越。   完全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   暧|昧朦胧的灯光下,两段温|热的躯体,一截危险的距离,背后紧紧|贴住时的滚烫,在心底留下颤抖的余温。   她做了坏事。   扶笙疯狂且着了魔地做着fouetté,脚趾一次次顶推地板,每旋转一圈,双臂双开保持平衡,享受着痛苦般的迷恋。   她幻想着封驭的所有,驱动身体产生旋转力量的不是她,而是他的耳语。   也许当时她被看穿了小心思,但扶笙丝毫没感觉害怕,她的胸腔中流动着蠢蠢欲动的鲜血,一种异样的快|感油然而生。   陶醉之时,门被轻推开。   扶笙像是被打破了美梦般清醒,脚尖瞬间停住,缓缓优雅地放到地面。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你好像不乐意看到我?”   扶笙忙不迭走了两步,刚才因麻痹的神经而忽视的脚趾,这时才阵痛起来。   “周老师别多想,我就是在想动作,和你没关系。”   “嗯,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紧张。”周寂越穿得是一身便服,把帽子摘下来后,随手丢在地上,这打扮像是刚从家里出来。   他边走过来,边赞叹方才扶笙的动作,只有一个字,绝。   “看来你为了这个角色,下了不少功夫,有点儿魔王女儿那味儿了,怎么开窍的?”   “啊......”扶笙眼神忽然躲闪,周寂越捕捉到她的神色,轻笑,“如果你再不开窍,我原本打算亲自调|教,但看来是有人先我一步了。”   扶笙腆着小脸,直愣愣地站立,让首席亲自教导,她可不敢承受这般殊荣,而且光是和周寂越搭档,就有不少女演员背后议论,说她不配。   “既然你找到感觉了,那来试一次。”   *   杂杳的电话忙音被切断,远离耳廓,男人把手机塞进兜里。   “封驭,你迟到了,要罚酒哦。”   “滚。”   “耍什么酷,臭小子,几次缺席我们的非正式高端人士聚会了,不把会长我放在眼里!”   封驭的指尖已经摸索到裤兜里的烟盒,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恍惚的白色一闪而过。   他将夹在两指的烟蒂咬在两齿之间,偏斜过脸孔点燃烟头。吸了一口,才拿稳在两指间。   眼神短暂地迷离后,恢复清明。   啪嗒一声——   封驭把刚想塞进裤兜里的烟盒,慵懒地扔在金属质地的桌面上。   “正好想退了,什么狗屁俱乐部,没点儿正经事儿。”   姜来边刷着手机,边恶劣地附和道:“对啊,方魏尔,你也不搞点新鲜的,搞活动不积极,交会费最积极。”   “哇你们两个还有脸说我,哪次活动没喊你俩,自己不来怪我喽!”   “你那些活动,我隔壁家二大爷都会。”姜来瞥了眼气鼓鼓的方魏尔,继续用手机打游戏,“品茶、下棋、听音乐会,是不是下次我们集体去跳广场舞、打太极啊。”   封驭坐下后,借着灯光吐出一圈圈缭绕的烟雾,迎面走来一个女人,贴着他就要落座,手划过裙摆,缓缓坐下。   “方先生,我们继续喝酒。”   封驭轻笑一声,迎上女人谄媚的眼睛,那双眼睛开始无措、到躲闪、甚至有几丝羞赧。   方魏尔忽然冷道。   “还不过来?”   女人有些惊慌地瞄了眼封驭,赶紧往另一侧的沙发走去。   这一幕把姜来逗得哈哈大笑,他也不是外向的性子,但如今真的憋不住。   “方will,谁让你一直模仿封驭,还模仿不到他的精髓,你的妞也看出你是盗版。”   方魏尔一脸忿忿不平,狭长的单眼皮,特意卷过的刘海,白衬衫上系着花纹繁复的宝蓝色领带。他看向封驭随意的仰躺在沙发上,同样一件短袖白衬衫,上面系宝蓝色领带,唯独不同的是,卷曲的头发是天生的。   听到姜来的话,封驭夹着火星明灭的烟,坏坏地笑。   “方will一天不模仿我,浑身不舒服。”   “闭嘴吧混蛋们。”方魏尔也没了和女人调|情的想法,赌气地闷了口酒,“说点正事,我和苏嘉艺分手了。”   “......”   封驭像看傻|逼的眼神瞥了眼,“真够无语。”   “但是我放不下她。”   就在方魏尔再一次准备来一场失恋后的哭诉时,封驭穿过摇|曳的人群中,指尖一疼。   手指没注意掉落的烟灰,被烫了下。   他呼出最后几口烟,薄雾般地洋洋洒洒在周身,用手挥去。   “你们听过扶笙这个名字吗?”   姜来顺着封驭余光的视线,突然一笑,“您老有过那么多女人,你都记不住,我们哪里记得住。”   “别开玩笑。”封驭的指尖缠|上自己的领带松了松,对上对面方魏尔身边的女人,女人的眼睛慌乱地眨着,赶紧移向别处,“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名词解释:   “弗韦泰”fouetté芭蕾术语,一腿一直像鞭子似的挥动,身子则有规律地在另一腿的支撑下旋转   短|小的一章(抹泪),明儿见! 第5章 接近   扶笙凉白的手臂,搭在酒吧大理石的柜台上,手腕上缠绕了条星月链子,脚下踩了双黑色的小皮靴,根部翘在地面,小巧的下劾贴着透明玻璃杯,抿了口淡蓝色调的伦敦一号。   发丝沿着面部轮廓,垂在深邃的颈窝处,冰块碰撞之间,酒杯被搁到了桌上。   她卷了一块冰含在口腔内,舌尖驱动,让它上下左右刺|激着齿|面。   里头未融的冰块,在扶笙的舌尖滑过,留下清爽的栀子花香气。   周寂越宛若欣赏某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微不可察地露出赞叹。   他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斜视不远处的三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和扶笙交换过眼神,“想要一直保持那种感觉,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情。”   “舞剧里,假扮奥杰塔的奥吉莉亚在舞会上诱|惑王子,让他着迷,从而迷失自我,你现在缺乏这种诱|惑力,可能就是没有切身体会过,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你要尝试一下吗?”   冰块冻得扶笙牙疼,她咋了咋舌,咬碎了咽下喉咙。   直往胃里钻。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幽|暗隐|秘的人与事,碎冰块经过咽喉,沁凉,扶笙踟蹰了会儿。   对于周寂越主动帮助她找感觉,她固然感激不尽,可这种方法...会不会...太过了。   但周寂越可没耐心等扶笙做好心里准备,他扳过扶笙的肩膀,让她的视线对准那桌的人,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   “看到没,把那人当作王子,想象自己此刻是魔王的女儿奥吉莉亚,需要对王子欲擒故纵,让他答应娶你。”   “......”   “众人对于黑天鹅的出场,比白天鹅更加关注,容易让人魂不守舍,如果不能做到,这个角色就是失败的。”   这个酒吧的灯光很奇怪,三百六十五度一刻不停地在头顶旋转,红色的直束光扫过扶笙的脸孔,下一秒扫到男人微敞的领口。   她的心里在发生一场海啸,潮水气息的狂风弥漫在心脏的山谷间,一片狼藉。   她不确定封驭有没有发现她。   男人的脖颈由于转头和人谈笑,一道凸出的颈线暴露在外,随着吞咽酒的动作,和喉结一同颤动。   耳边响起周寂越的循循善诱,眼前翻转变化的赤色光束,如同一种魔力,拽着人往堕|落的方向坠去。   扶笙痴迷地拖着腮颊,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但她在他那儿的印象,早就变得非常奇怪了吧。扶笙黯然失色地继续坐在高脚凳上,周寂越不解,难道他这个方法不够刺激?   “唉......”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周寂越象征性地拍拍扶笙的肩头,“我们作为演员,必须要对自己的角色负责,如果不能呈现最好的舞台给观众,我们就是失职。”   “明白的前辈,我会尽力尝试。”   扶笙知道,在她看到封驭的那一眼,所有的纠结都是迷惑周寂越的,她心里的天平毫无预兆地倾向了他。   她要保持一定的矜持,不能让人看穿了。   或许在这一点阴暗面上,她和奥吉莉亚是有相似之处的。   她一口灌入剩余的金汤力,身体持续发热,唇边沾了湿|润的酒液,向周寂越点了点头。   扶笙的脚步冲动中带着克制,自相矛盾地冲破自己过往乖顺的一面,想象着舞剧里的黑天鹅,还有那天看到的妖娆的红|唇女人。   *   卡座上的几个人,有玩没玩地玩着国王游戏,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就要被惩罚。   远远望见有人走来,原以为是酒保,没多加注意。   等扶笙显山露水,封驭才下意识收了下刚才被烟丝烫到的手指。   方魏尔吃惊地张大嘴,用手理了理发型,刚想伸出手打招呼。   扶笙先他一步发声了。   “嗨,又见面了。”   在封驭把眼神横向她时,扶笙只觉得两腿一凉,今天为了来做周寂越所说的特训,特意拿出了压箱底的超短裙。   “......好久不见,扶小姐。”   她这才发现除了封驭,在场的还有四五个人,这么冒失地跑过来,果然是酒精上了头。   说不失望是假的。   “封驭你小子,不介绍下?”方魏尔一脸老天不长眼的样子。   封驭没搭理方魏尔,敞着两条长腿,背靠在软皮沙发,用眼神示意扶笙坐他身边来,姜来特意在扶笙落座时,移开了一点位置,饶有兴趣地啧了啧。   “别理他们。”封驭无所谓地说道。   “你找我,有要紧事吗?”   扶笙抿了抿打颤的唇,手掌撑在皮垫上,随着角度的转动,柔软的腰|肢扭了下,侧向封驭,“我...我、我找你...”   “嗯?”   有时候自我感觉这种认知,很奇妙,男人或者女人,通常会把一个简单的动作、眼神,一句话,经过荷尔蒙的辅助,化学合成为,她或他,或许对自己有好感。   扶笙的心脏剧烈且激烈地跳动,比现场的DJ声音还要强烈。   她开始认同网络上说的,一句话里,能听出三分薄凉和七分嘲讽,因为扶笙听出了这个“嗯”里,无限的温柔和深情。   好像他们也是万千有情|人中的一对,他们只是在进行日常的亲密交流。   但扶笙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清楚他们的关系只限于,见过。   封驭似是因为隔得有段距离没听清,有点不好意思地倾身靠过来,“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   扶笙脸上一热,指尖悄然碰到封驭的衬衫衣角,鬼使神差地攥住。   “没有正经事,就不能找你吗......”   封驭身形一顿,黑沉的眼眸向下看,视线内女人小而饱满的发顶下,是一截近乎完美的颈。   她的语调娇|柔、脆|弱,像黑夜里初绽的花骨朵,小|而|嫩的花|蕊瑟瑟地展现在赏花人的面前。   扶笙心里叫嚣着,这一点不奥吉莉亚,这完全就是奥杰塔!   她失去自信地偷瞄封驭,封驭按兵不动地注视着她,这种眼神,就像是在思虑她的下一句话,下一个动作。   扶笙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退缩的自己,完全没有奥吉莉亚骄傲自信的样子。   忽然,一双大手顺着她滑|腻的肘部,掐住带着星月链子的手腕,大拇指指腹在腕骨处轻轻摩|擦。   ——正是心怀鬼胎,假装封驭没发现的那只手。   扶笙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封驭的嘴角牵扯起一个弧形,“你说的不正经的事,为什么找我做。”   他略有深意地窥视扶笙隐隐颤抖的脊背,纤|瘦的背部往上,前倾的后脖颈正中央,漂亮的脊骨隆起。   “而且我一直想说,你好像认识我很久了。”   那句极尽轻柔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轻抚过扶笙的脊骨,按在她的咽喉处。   被发现了吗...那他会想起她吗...会记得以前那个丑胖的女孩吗...   扶笙始终低垂着头,不愿再做挣扎。   “封驭,电话。”   扶笙像是获救的鱼,上岸喘口生气,男人放开她的手,面色沉重地说了句,出去接个电话。   很显然,她的特训失败了。   可扶笙骗不过自己,她没有单纯地以特训为目的,她也有自己的贪心。   在封驭走后,扶笙也一溜烟跑走了。   重新回到酒吧柜台时,她的腿软了大半,周寂越高深莫测地睨了她一眼,最后憋出两个字。   “就这?”   扶笙心虚地搓手腕骨,刚才封驭碰的就是这里。   “不是让你去诱|惑王子,怎么感觉你反被王子诱|惑了?”   “......对不起前辈,我下次一定拿回主动权。”   “他对你做什么了?”周寂越稀奇地瞅着扶笙通红的脸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他才是高手,你可以请教一下他,我过两天还有一个上海剧院的《吉赛尔》演出,不能随时指导你了,你自己抓点紧。”   扶笙闷闷地嗯,周寂越说要送她回宿舍。   “不麻烦前辈,明天我妈生日,我今晚要回家。”   “这样,那我顺路送你回家。”周寂越说完这句话,西装肩侧擦过一个男人,背对着他走过去。   他望着远去男人的身影,惯性算起了头身比,啧啧称叹,“条不错啊,这身材要是来跳芭蕾,估计钟芭就没我这号首席了。”   “小笙,你看到正脸没,是你的菜吗?”周寂越大有种和扶笙当闺中密友的态势。   “没看到,前辈我们快走吧。”   “不对呀,这人长得肯定不错,你别推我走,我们促进下前后辈关系,和谐友善地交流都不行啊?”   扶笙想到方才封驭走过时冷然的神色,燥热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   “刚才那姑娘跟着你后脚走了,怎么没跟回来?”   “怎么,看上她了?”   封驭嘴上说笑,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第6章 昏黄   “怕不是方will,封驭,是你吧。”   姜来划着手机屏幕,快速地移动手指,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幽幽说出这么一句。   打火机盖清脆地弹起,火苗晃|动,封驭厚薄适中的唇间夹了根香烟,偏头去够,半天没够着。   他嗤了声,半睁的眼睑一抬,之前坐在方魏尔身侧的女人凑了过来。   给他把烟点上了。   封驭裂开嘴角笑,简单地说了句,谢了。   他咋了咋舌,冷淡地干了杯酒,“爹现在事业为重好吗,对女人没兴趣,特别是耍心机的女人。”   女人的身形一愣,想靠近的手缩了回来,可刚才她分明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手紧|缠在一起。   “你俩没戏,那你看哥们我和那仙女姐姐有戏没?”   方魏尔兴致冲冲地道,接二连三又问了好几个对封驭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   诸如,他们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有联系方式没有、她单身吗?   封驭都答不知道。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绝情,既然没兴趣,大方点介绍我和仙女姐姐认识,这么漂亮的人,我方魏尔长那么大都没见过,到时候成了,请你这个媒人吃饭!”   封驭没回话,又听到方魏尔咋咋呼呼地道:“你和仙女姐姐熟一点,把人约出来玩,正好我们非正式高端人士聚会好久没聚了,一起去海边玩玩儿。”   “我姐说上次我们把她的海景别墅搞得一团乱,这次不外借了。”姜来翘着二郎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诶不对,我们走之前明明请了阿姨打扫。”方魏尔撅了撅嘴,转头给封驭捶腿、揉肩,“封少、封公子,您家在巴厘岛那儿的私人别墅,多久没人打扫了,都要长草了吧,不如......”   “想也别想。”   封驭把抽到一半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姜来睨着方魏尔,“不是吧,你忘了那处房产是封驭他爸死后留给他的...其中一处。”   “对不起我错了。”   *   周寂越走后的几日,扶笙只能练习变奏,尽可能在他来之前,把单人部分做到最好。   但目前来说,挥鞭转的难度系数是很大的,芭蕾上有这么一句话:   挥鞭转是考验一个芭蕾舞者的最高技艺。   弗兰克不一会儿就到,扶笙需要准备第三次试演,不过不巧的是她的三双足尖鞋从昨天到今天,都被跳坏了,如今正在焦急地缝补新的。   在团里,女演员经常要做这件事,修补改造足尖鞋对她们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   季晓芩曾经戏称,她们比鞋厂的女工活儿还细致。   他们的排练全部在一个大教室,四下里男女演员在团长的带领下先做基础训练,再分开练习自己的角色动作。   扶笙窝在无人的角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用粗长的针穿过早就戳破的鞋头边沿缎面的打褶部,缠绕三个圈,拉出系紧打结部,一个漂亮的法兰结。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段不长的时间,她呼出一口气满意地揉掰了两三下鞋头,在足弓处切掉鞋板,拿起地上的剪刀,用尖端去刮鞋头前端的平面部分,一刀接着一刀,刮|蹭了许久,然后才把足尖鞋穿好。   穿上舞鞋的那一刻,扶笙倒吸一口凉气,脚尖上还有之前未痊愈的发炎伤口。   鉴于最近对舞鞋的破坏率极大,她不急着跳,而是一连又缝制了三双,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孩子们,弗兰克先生临时有事要回国一趟,所以今天照常排练。”   扶笙脸上的失落溢于言表,在弗兰克回来之前一定要达到最好的表演状态。   背后突兀地搭上一只手,扶笙被骇了一跳,“小笙,是我。”   “.......啊前辈。”   周寂越笑着挑了挑眉,示意扶笙过来坐,扶笙原本是推脱了的,一旁几个女演员的眼神都偏向嫉妒,尤其是一同竞争奥吉莉亚这个角色的贺婧。   “哥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不能让你这颗好苗子埋没了。”周寂越把扶笙引到自己的专座上,给她倒了杯茶,“所以哥决定多带你参加外面的活动,让你更快适应奥吉莉亚的感觉。”   至于怎么熟悉,扶笙已经想到了。   *   排练完后,扶笙去了一个芭蕾演出服定制的店,一般来说,演出服都要提前半年从国外定制的,量好尺寸后一个人走回宿舍。   季晓芩和新认识的小男生约会了,扶笙徒步经过日落后的胡同巷子。   橘黄色的阳光穿刺街衢,这里依旧人烟稀少,只要过了六点后,就没多少人了。   她不知为何就走到了这里,球鞋踩在凹陷的水坑里,溅起凉爽的水汽。明明没有看到他,只是和他的店同处在一个空间,扶笙都能生出快乐。   她默默地拐了进去。   走到店门口,才发现玻璃门上贴了白底黑字的纸。   ——有事外出。   扶笙黯淡了神色,悄悄将脸贴在玻璃门上,眼珠子左右转动,背后暖融融的落日光辉映照入空无一人的室内,磨铁黑的收银台镀上一层蜡黄,进门口的画和收银台上的招财猫相互对应,诡秘谐趣。   她的鼻尖抵在玻璃上,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在人中处辗转,在玻璃上形成淡薄的雾气。   渐渐的,她把快乐延申成,看着雾气形成又消散。   不远处,一道轰隆鸣响滚着热|浪飞驰而来,扶笙惶急转身,一辆黑亮的摩托车恰好从远处开来。   封驭稳住车身,停在店门口,他掀起头盔前的玻璃罩,似乎是想不到扶笙的出现。   但他没急着说话,而是瞥她一眼,摘下头盔,随手挂在车上,从兜里拿出钥匙,扶笙赶紧避退到一侧,看着他把锁打开了。   “啊...我...”扶笙原本就是冲动大于理智,想着在外面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事到如今,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到。   可在看到他时,方才的失落全部消弥。   冷冷的快乐再次从心底冒出来。   扶笙捉摸不出一个合适的词,但见封驭进去,也跟了进去,“封老板...”   这次的封驭完全没了之前的亲切,让扶笙一时间应付不来,她叫了几声,封驭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搬桌子搬椅子,好像根本没看见她。   她踱步到男人身侧,试图让人发现自己。   扶笙见他要搬桌子,就帮他一起搬,他搬椅子,跟在身后一起搬。   见封驭没拿稳一个纸箱盒,赶紧帮他托住,眼角偷瞄穿了一身黑的沉默男人,流了一身的汗。   这间屋子没像她第一次来那样,闷|热得冒火,她也同样憋了一后背的湿|汗。   两个人同样湿漉漉的,睫毛晶亮的附着汗珠,衬衣前|胸贴后背,晕出一大片姣好的身材。   她待封驭把纸箱子放下后,才提醒说:“你看起来很热,需要擦汗吗...”   封驭冷淡地转向扶笙,然后兜头脱了汗哒哒的短袖,漂亮的肌肉线条贲|张,插兜走近她,弯腰附在扶笙透光的耳廓。   “你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作者有话说:   周寂越不喜欢扶笙女鹅,然后扶笙和封驭确实高中同学,但封驭不认识是有原因哒,后面慢慢展开说~ 第7章 暧昧   扶笙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她不敢相信自己是期待这种事情的人。   封驭的脸上流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汗|湿的手指轻碰扶笙的脸颊,沿着脸部轮廓刮|搔过,这一刻,扶笙感觉更热了,封驭的每一次触碰都好比点火。   他的脸孔压过来,手撅住扶笙的后颈,吻|上她水红色的唇,在她错愕的神色下,进一步往里探索。   扶笙从不敢相信,有一天她能和他如此亲密。   她的手颤抖地贴在封驭的身体,濡|湿、粘|腻、精|瘦,纤指爬上他的背脊,环抱住曾经肖|想已久的男人。   乌黑的发丝连结成一缕缕,黏在扶笙的湿|热水润的脸,她朦胧着双眸,玻璃珠似的眼睛里坠|落橘黄色。   分开时,两片唇是一点一点分开的,扶笙才发现自己湿|透的衣衫紧|贴封驭的身躯。   她被半抱住,极尽暧|昧。   “你一定认识我,不能对我坦诚点吗?”   扶笙咬住下唇,下意识在封驭背上用指甲抠了一下,封驭皱眉,把人推了两步,推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上去。   扶笙被一股粗|鲁的力气推倒,半个身子好像是被丢进沙发里的一样。   她扭头,乌木发丝凌|乱在面前,封驭同样湿着前额碎发,伸出手臂把扶笙多余的杂发拨到后面。   扶笙一动不动地任由男人动作,温顺如猫。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这样。   她被打理好后,浑身发|软地坐起来,乖巧地贴着封驭坐,封驭敲了两下烟盒,从里头抽了根烟,接着掏了下口袋,烦|躁地重靠在沙发背上。   “怎么了?”扶笙用亲地微红的唇说着话,整个人被门外的阳光笼罩,好似在发光。   封驭晃神,把烟收回去,“没什么,你来干嘛的。”   他的侧脸一半沐浴在黄昏里,分明的肌|肉线条映在扶笙眼睛里,上面是晶亮的汗,性|感的肌理。   “......找你。”扶笙大着胆子,在封驭呼吸声加重时,补了两个字,“纹身。”   成功在他慵懒的面容上看到了变化,她眼眸亮闪,抿嘴笑。   封驭眯起眼,认真地在扶笙裸露的肌肤上扫视,“为什么?”   “......这个很重要吗?”   封驭勾起一抹笑,“那你准备纹哪儿,纹什么,多大尺寸?”   一连串的问题把原本用“纹身”这个由头接近封驭的扶笙,问懵了。   “我不帮什么都没想好的人纹。”封驭忽然认真道,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说:“最近店里空调坏了,所以这几天我不在店里。”   门外突兀地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扶笙下意识站起来,封驭看她那傻样儿,忍俊不禁。   “是我两个朋友,你站起来干嘛。”   门被拉开,走进来扶笙极为熟悉的两个男人,走在前面提着两袋蓝色塑料袋是方魏尔,后面跟着玩手机的姜来。   两人一进来,先是被屋子里的热气骇了一跳,夸张地抱怨热。   “封驭,你这儿跟太上老君那炉子没区别了,找我俩炼丹来呢?姜来你快上去把二楼空调开了,拎这些菜快把老子累死了。”   姜来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有这么求人的吗?   方魏尔:“......姜哥?姜叔?姜太公拜托你了。”   他费了番口舌后,姜来笑骂地把两袋子菜往楼上搬,转头过来时,眼珠子顿时扩张几倍。   “封驭你你你、你真把人请来了......!”方魏尔感动得抹了把汗,“好兄弟,虽然你平日惯喜欢耍帅,欺压我,但关键时候还是想着我的。”   扶笙意识到是在说自己,不知所措地揪裤子两侧的裤线,而且看三人的阵仗,是要做饭。   她理应来的不是时候,可怎么觉得恰好赶上了什么聚会。   “诶不对!你小子怎么能什么都不穿,在女孩子面前这样,你耍流|氓呢!”   见方魏尔上前就要扒拉封驭,扶笙忙不迭拉住封驭坚实的手臂,“封老板是搬东西热得出汗了,才脱的,我不介意。”   “............”   封驭噗嗤笑出了声,低沉性|感的低笑让扶笙头皮发麻,她赶紧放开男人的手臂,刚才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奇怪。   姜来在二楼把空调开了起来,开始准备烧菜,但完全没用过封驭这儿的厨房,于是跑出来在栏杆上招呼封驭上去,封驭警告地看了眼方魏尔,插兜走上二楼。   “还想吓唬我,臭小子!长得好了不起啊!”   方魏尔嘴上这般说,但还是和扶笙保持了一定距离,“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儿,和封驭怎么认识的?”   男人一走,扶笙就开始不自在,紧张地眨眼睛,“那个,我要回去了,我妈在家等我吃饭。”   “诶别走啊,一起吃吧,今天路可不好走,我和姜来过来的时候,前面在修路,还是绕了很大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的,现在估计没有司机愿意走这条路。”   扶笙嘴唇嗫嚅,一个人影闪过来,扔给她两件衣服,正疑惑着,姜来已经拉着方魏尔走了。   “封驭给你的,说谢谢你帮他搬东西,楼上有浴室,你先去洗个澡吧。”   *   头顶的花洒冲下热水,热气弥漫在四周,台子上放着好几瓶洗护产品,扶笙心里偷乐地用着,都是和封驭同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现在浑身都是同款香味。   她把那一排瓶罐,用手机拍了下来,回去就去搜同款。   但很快扶笙又发现一个问题,贴身衣物都湿透,虽然味不大,但仍然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汗味。   也不好意思再和他们说想要干净的贴身衣物。   扶笙庆幸封驭准备的是黑衬衫和短裤,只露出一截腿,只要她注意就不会出现尴尬的事情。   “嗨,小姐姐~我们饭快做好了,你也饿坏了吧,先入座吧。”   “也不是特别饿,应该我打扰你们了。”扶笙有些不好意思地鞠躬,环视了下这间日式榻榻米风格的套间,干净松软的暗色调蒲团整齐摆放,长方形的红木矮桌上方是一盏幽黄的灯,包了布艺灯罩。   和楼下的随性简洁完全不一样,很有家的温馨。   姜来瞄了眼正在摆盘的男人,笑道:“完全没有,你留下来吃饭,某人可高兴了。”   封驭把菜都上齐后,随手套了件背心穿上,扶笙踌踌躇躇地跪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上。   男人明显身形一怔,坐在对面的方魏尔不满地嘟囔,“我和姜来才是多余的!”   “对不起封驭哥,我来晚了,路不太好走。”   封驭瞄了眼身形僵硬的方魏尔,坏笑两声,“嘉艺坐你魏尔哥边上去,省的他一晚上又喝多了酒,赖在我这里发酒疯。”   扶笙作为唯一一个在场的女性,很快受到了苏嘉艺的关注,她对着扶笙盘坐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看封驭。   饭桌上都是些家常菜,扶笙很少正常吃一顿饭,缘于芭蕾舞演员的日常饮食都极为严苛,轻易不吃外面的食物,她除了喝了半杯水,基本没动筷子。   封驭的一条腿支立在榻榻米上,另一条随意地向内折,时不时接触到一条停匀的腿。   扶笙双手始终交缠在腹部,背部挺直,听见方魏尔问她为什么不吃菜,她只能答晚上六点以后不习惯吃东西。   “所以扶小姐是跳舞的吧,你的形体和气质,很特殊,一般的女孩子很少有你身上那股劲儿。”   扶笙答了是的,又喝了一口凉白开,苏嘉艺她也是认识的,只是她不认识她罢了。   这三人从高中起就和封驭玩的好,她只知道苏嘉艺以前追过封驭,后来为什么会和方魏尔在一起,她不得而知。   “突然想起还剩几个菜没出锅,我去拿来。”   封驭放下酒杯,就往厨房里走,扶笙扬起脖颈,“要不要我帮忙?我来帮你吧。”   “扶小姐继续坐下吃饭吧,封驭自己可以解决。”   姜来斯斯文文地用眼神定住扶笙,让她有种心思被戳穿的错觉。   方魏尔自从苏嘉艺进来,一直闷头喝酒吃菜,也不怎么说话,倒是苏嘉艺该吃吃该喝喝,也能和扶笙聊几句,是个和外表不相符的知识丰富的姑娘。   两个女人加一个姜来,不一会儿又聊起最近很火的电影,里面的明星风|流事。   苏嘉艺笑道:“还不知道吧,女配角是跟我们四个一个学校的,说起来还是当年的校花。”   “林飘飘?她那张脸和以前有点差别。”   “扶小姐高中是哪个学校的?”苏嘉艺友善地给扶笙续上了凉白开。   扶笙刚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方魏尔突然嘟囔道:“苏嘉艺你够了,人家小姐姐肯定是从小上舞蹈附中,你这不是刁难人家。”   “没事,这也不是丢脸的事情......”   “林飘飘前几天还说要包场请我们几个同学去看电影,谁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方魏尔指桑骂槐地操着北京腔,“不就和某些人一样,靠讨好我,来讨好封驭那小子。”   “......”   苏嘉艺委屈地低着头,扶笙也不傻,算是听明白了,但传闻中的苏家千金是个傻白甜,不至于耍心机。   但还好,躲过一劫。   “有完没完了方魏尔,前几天不还说忘不掉嘉艺吗?”   姜来翘着二郎腿,乐呵呵地拆穿方魏尔的伪装,正巧封驭端了盘菜过来,恰好挡住扶笙看向对面的视线。   剁椒芋头和红烧牛肋骨。   还有一盘子姿色上佳的蔬菜沙拉。   这三样菜端正地摆在扶笙面前,反而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哟呵,封厨,卖相不错啊。”   “封驭哥的手艺一向很好。”苏嘉艺笑嘻嘻地夸着,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嘴里被方魏尔塞了个大土豆,他不满地道,“你喝了那小子迷魂汤了吧,我给你做什么都没见你这么兴奋。”   扶笙也被逗乐了,咬着筷子思考着要先吃哪一个。   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指指骨泛着可爱的粉红,透白清润的指尖触及到一双大手,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珠子转向一侧。   封驭若无其事地把手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好像做出动作的根本不是他本人。   扶笙潜意识里要收回去,但被那只手拉回来后,一下失去全部理智。   她晕乎乎地拿了杯子喝,等辛辣感在口腔里爆裂开来,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水杯。   扶笙的舌|尖几乎不能正常放下,长得和凉白开相差不多,却是白酒,浓度太高了,她娇|嗔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封驭。   封驭面无表情地拿起她刚放下的酒杯,对着她贴上的杯口,干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动   “你们刚聊什么呢,为什么方魏尔这货笑这么开心?”   扶笙脸红心跳地听封驭来这么一句,小声说了几个词。   他的坐姿因为要听清扶笙在说什么,按着她的指尖,倾身靠过去,蓬松内卷的头发扬在她的发顶,痒痒的。   封驭听到几个词,眼眸微转,慢慢退回去,松开了手底下的葇|荑,手指缩了起来。   他又倒了杯酒,笑骂了句傻|逼。   方魏尔眨了两下眼睛,高声说:“我呸!封驭,老实跟你说了吧,从初一跟你坐同桌到现在,你才是最傻|逼的那个!!”   方魏尔颤巍巍地用手指点向封驭,脸孔因为酒精上头,形成滑稽的猴屁|股。   “你高中那点傻|逼事儿,还是我和姜来替你摆平的——”   “......”封驭轻笑着打掉方魏尔的手,看向苏嘉艺,“你哥喝多了,送他回去休息吧。”   苏嘉艺用手捂住方魏尔喋喋不休的嘴,“笨蛋,闭嘴。”   “唔、唔!”方魏尔挣得满脸通红,在苏嘉艺的禁|锢下,勉强安静了下来,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方魏尔揽着人走了。   扶笙感觉到在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她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退场了。   但心头一直被方魏尔那句话勾着。   过不久,封驭转头问扶笙饭菜好不好吃,扶笙的心思从很久之前就不在饭菜上了,突然被这么一问,刚才被包裹住的温热手心,发麻发热,很想逃出去。   “很好吃...不过...我没看出来封老板原来是会做饭的人。”   “封驭还有很多你没发现的技能,他会的可多了。”姜来打趣地接上话。   扶笙的手机在这时没有征兆地响了,她快速从蒲团上站起来,说了声抱歉,飞快地跑了出去。   里面的空气让她有些过分沉|沦,像在犯|罪,抱着手机出来后,这种罪|恶感才消散。   原本扶笙想着晚点吃完饭再在宿舍群里发个消息,没想到季晓芩提前打来了电话。   她单手撑着二楼栏杆,一只拖鞋松松地立在地板上。   “喂,晓芩,我今晚不回去了。”   季晓芩在电话里担心地询问她在哪里,扶笙一下子不知该怎么答复,她心底里有个声音,让她不能告诉季晓芩真相。   她吞咽了两下唾沫,方才的蔬菜清香卡在咽喉里,混杂着白酒的烈气。   像佛陀座下的莲,沾染了某种世俗的欲|望。   “我今晚回家住,你这么早就约会回来了,其他两个都在吧?”   “嗯,都在,今晚会下雷阵雨,幸好你人在家,不然我都怕没人陪你睡觉。”   “放心吧,我妈会陪着我的。”   扶笙匆匆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她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手机倏的滑落到地板上。   “............”   封驭弯腰捡起发烫的手机,放进扶笙墨黑衬衫的胸|前口袋,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给你准备了房间。”   扶笙不知道封驭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总归是有些心虚,所以一路上直到进了客房,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我就在你隔壁,有问题随时找我。”   封驭简短地说完,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一步,礼貌地替扶笙关上了门。   她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心更加紊乱,整个身子正面压倒在床上,想着方才封驭把滚|烫的手机滑进她的前|胸口袋。   那片肌肤只余一层单薄的布料,封驭的指尖不经意地接触,扶笙的脚背习惯性地绷直,脚|趾|蜷|缩,整个人像只烧红的虾子,没有限度地回味刚才发生的小细节。   可能是今天一天过于疲累,扶笙迷糊间睡过去了。   等再睁开眼时,窗外一道雪亮的雷电闪过,好像要劈穿这张窗子,窗户帘因为没关紧,在敲锣打鼓的轰隆声中,如同女鬼的裙裾,张牙舞爪地朝扶笙扑来。   她连忙用被子捂住耳朵,噩梦般的一幕幕涌现眼前。   她打开手机里可以使人平心静气的音乐,但不知为何这音乐,在这种诡谲的独处环境之下,更加可怖。   扶笙把灯打开,关了手机音乐,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呆滞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她光着脚出现在隔壁房间门口。   *   封驭靠在门旁,似睡非睡的眼眸盯了扶笙好久,沙|哑着嗓子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扶笙有一秒钟的慌神,她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去,脆弱地扑进男人的怀里,抖着纤薄的脊背,蝴蝶骨跟着颤栗。   “我害怕打雷...今晚...能陪陪我吗...”   她看不见男人脸上的神色,但可以听到一览无遗的心跳声。   他们的心连接着心,一同跃动,传递温|热,没有任何人在此刻打搅他们。   扶笙见人没反应,没作声,把双臂禁|锢地更紧,像女童眷恋她的小熊玩|偶,只顾把头埋在男人滚|烫的胸|膛。   “让我任性一晚、可以吗...我真的害怕...”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扶笙惊愕地抬头看封驭,不可置信地放开了手,后退两步,他的脸上是极为嘲讽的笑意,深情的眼眸眯起,像在打量一样高级商品。   忽然,一声轻笑,雷光乍现,扶笙陡然惊醒,她木然地站在封驭的房门口,面前是一扇紧闭的房门,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她低头看光|裸的脚丫子,上面伤疤斑驳,丑陋不堪。   扶笙不想回去,她蹲坐下来,嵌在门前的小夹缝里,脑袋抵住门扉,凌|乱的发丝别有一番韵味。   她在目前为止最接近封驭的地方,这让她感觉愉悦。   走廊的尽头倏的吹过一阵阴风,把扶笙吹得一激灵,更往门缝里缩去。   她想找什么东西盖住自己,但发现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有把薄被带出来,就连个枕头都没拿。   “谁在那里??”   扶笙心脏猛然一空,如同升至最高点坠|落的跳楼机,下一秒,她的脸上受到一道冷白的强光照射,貌似是手机后置手电筒的光。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扶笙懵了片刻,才转过弯来,是姜来的声音。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眼,见他不解地抓了两下后脖子,睫毛压下一片阴翳。   “我...梦游...”   “哈?你还会梦游?”姜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忽然想到封驭之前在酒吧说过的那句话,不免脸色微变,“梦游到这里不是偶然吧,还是快点回去,被别人看到就说不清了。”   被姜来一句话戳穿,扶笙更加抬不脸来,最后一扭身,快步往自己房里跑去。   姜来不经意间望见女人粉|嫩的小腿下,青一道紫一道的脚踝,他记得,她是芭蕾舞演员。   *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扶笙想起床,早早地离开这里,但一声不吭就走,太没礼貌了,所以她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隔壁有动静,才一骨碌梳洗好。   雷阵雨后的清晨,一碧如洗,扶笙这间房的窗外靠近一颗漂亮的樟树,清香扑鼻,昨晚疾风骤雨之下,一楼落满了香樟树的叶子和小|花|蕾。   她没得别的换洗衣物,穿着昨天的黑衬衫黑裤衩,鼻翼翕动,晃|荡着小白腿倒在床铺上。   叩叩——   “扶小姐,起床了吗?”   是封驭的声音,还好。   扶笙现在尤为害怕姜来把昨晚看到的,捅给封驭。   她趿了拖鞋跑过去开门,附在门后,露出洁白的牙齿,“昨晚打扰封老板了,很感谢你的晚餐,我需要回去排练了。”   封驭眼眸幽深,“昨晚睡得好吗?”   “好、好呀。”   扶笙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人畜无害。   封驭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面前的女人,扶笙还在疑惑时,封驭把袋子往她怀里一推。   他挑了挑眉,“我让嘉艺给你买的,不知道尺寸符不符合,穿上试试。”   见她羞红了小脸,封驭有心调侃道:“昨晚你换下来的衣物,我会洗干净,到时候你来店里拿。”   “不用!我、我不能麻烦封老板!”   封驭一手插着裤兜,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吹了声口哨,走了下去,“楼下等你吃早饭。”   *   夏日的早上七八点钟,白昼的日光掺杂昨夜的水汽,还不是特别热。   纹身店的一楼那扇玻璃门大开着。   门上的风铃清爽地迎风摇曳,四个年轻男女围坐在一张复古的墨绿色方桌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包子葱油饼。   很生活化的一幕。   这让扶笙想起了小时候在南方小岛上,穿堂风的巷子口,一道乘凉的大人小孩。   苏嘉艺穿了件薄荷绿的细带背心,靠在方魏尔肩上,见她下来,甜甜地打了声招呼。   “扶小姐想吃什么随便吃,我和魏尔哥买了很多早餐,应有尽有,都快把早餐摊买下来了哈哈哈。”   这是和好了吧,扶笙暗想,心里替他们开心。   但转眼间,看到姜来沉默地穿着凉拖鞋,和封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脑袋里警铃大作。   他们都没有抬头,似乎是在打游戏,偶尔有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扶笙偷瞄封驭的眉眼,舒展随性,姜来应该没告诉他吧。   “啊呀我忘了,小姐姐不能吃这么油腻的食物,苏嘉艺,都是你这笨蛋没提醒我!”方魏尔把女人从身上拽下来,坏笑地掐她的脸,把脸掐红了。   扶笙偷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姜来瞥了眼,趁封驭在推塔,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扔给扶笙。   “............”   是酸奶。   扶笙诧异地盯着姜来看,姜来被这道真挚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低声说:“昨晚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以后别再做奇怪的事情了。”   “谢谢你。”   扶笙将酸奶盒子撕开,因为没有吸管、勺子,她只能对嘴喝,一口下去,唇沿留下一圈白色印记。   封驭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往里间的工作室走去。   “喂你小子怎么搞得!都快推倒了,这时候干嘛!!”姜来气恼地踹了脚面前的桌脚,封驭漫不经心地坐在工作桌前,把拉开的抽屉合上,“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客人,不招待你们了。”   方魏尔楞了下,“大早上耍什么少爷脾气,我们谁惹到这阎王了,谁稀罕你招待!嘉艺我们走!”   扶笙放下酸奶盒子,尴尬地站起身,就要随着三个人往外走。   里头传来淡淡的声音,封驭喊住了她。   “不是要刺青?”   “不过今天你不是有客人,而且你说一楼的空调坏了...还要...开业吗?”   封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半睁的眼睑侧向一边,像一潭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会点烟吗?”   封驭回避了扶笙的疑问,他手指搓捻着烟尾,等着扶笙从墨绿色的桌子上拾过打火机。   “第一次...可能不太熟练...”   她走近被笼罩在黑暗里的男人,手指覆在按压口,弯腰靠近封驭手指间的烟蒂。   脸庞挨上他的呼吸,湿|热得如同南太平洋雨后的木香花。   扶笙没注意手里的打火机已被封驭偷走,脖颈被禁|锢住,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压在她的唇畔。   封驭在她的唇角研磨,手指滑到她白|嫩的耳垂,扶笙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楚楚动人。   “姜来为什么给你买酸奶。”   “......我不知道。”   封驭继续在那耳垂上捏,扶笙的耳垂被捏红,那里有带耳钉留下的小孔。   “对我诚实点,你那点小把戏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我要直棱起来orz 第9章 起泡   扶笙脸上的小绒毛被晨光照亮,亮得柔和,像林间茸软的山雀,眨着灵动的双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封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扶笙压低声音,热|气喷洒在男人的耳廓,“难道是生气了?”   扶笙感觉到腰|际被轻|抚过,腰|窝处酸|麻,封驭扬唇笑道:“纹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带了点惩罚意味,扶笙微怔。   “......什么?”   封驭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女人淡色的玻璃珠似的眸子,直到扶笙有些害羞地偏过头去,意识到是说什么,可能是被刚才顺毛得柔软,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也不在乎纹在哪里,他说的,她不敢反驳。   她怕反驳了,会遭到封驭的讨厌。   “那加个联系方式,之后见。”   *   之、后、见。   扶笙把封驭最后说的那三个字细细研磨在唇齿间,好像依稀还能听到他话语里的颗粒感,她眯起眼,靠在阁楼的天窗下。   天窗下摆了张印花躺椅,扶笙一只腿儿搁放在扶手上,一只垂荡在外,十只脚趾甲上通通包裹着白色绷带。   前几天因为趾甲断裂,排练的时候流了好多血,整宿整宿睡不好,迫不得已休假了几天。   扶笙也迫不得已回家养伤。   她的脸正对着玻璃窗,阳光在腮颊上跳动,有点像他的吻,温|热柔软。   昏昏欲睡之际,楼下传来几声尖锐的笑声,应该是虞呦回来了,不然她妈也不至于这么开心。   果然不到一刻钟,扶笙的房门被敲响了。   林素芳敲了几下,见里头没人应,握着门把准备直接进来。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嘭嘭嘭——   “小笙,怎么又把门锁起来了,妹妹回来了,快下来。”   她感觉脸上的温度骤降,云层将阳光全数遮盖,轻叹了口气,从靠背上起来,“哦,来了。”   扶笙姓扶,虞呦姓虞,是这家的主姓。   至于扶笙为什么会加入一个陌生的家庭,还是缘于她妈。   扶笙的亲妈林素芳,扶笙五岁前是没见过她的,她被奶奶带大,很多人都说她妈不想守活寡,去了北京嫁给了有钱老男人,就把她扔了。   可现实是,林素芳把她从南方一个小岛接了过来。   她被养在了虞家。   认虞则川为父亲,比她小两岁的虞呦为妹妹。   虞家是大户人家,她当时认知里最富裕的家庭,慈祥的继父,漂亮的妹妹,可是扶笙敏|感地察觉到,这些都是假象。   虞呦坐在沙发的正中心,笑吟吟地看着扶笙走下来,“姐,好久不见了。”   “嗯,我也好久没见你,你又变漂亮了。”   “再怎么好看也比不过姐啊,都怪妈没把我生的和姐一样好看!”虞呦撅起嘴,抱怨地摇晃林素芳的肩,逼得她哈哈大笑。   扶笙安静地站在一边,林素芳这几年保养的很年轻,几乎看不出是个快半百的女人,俨然一副三十出头的美妇。   扶笙的长相温婉之处随了她,线条柔和圆润,鹅蛋脸、鼻弓弧度恰到好处,唯独眼睛随了她死去的短命鬼爹,吊梢眼,一股勾魂摄魄的味儿。   “诶,这声音应该是爸回来了,我去看看!”   虞呦擦身过扶笙时,拉住她的小臂,“姐,我们一起出去吧。”   扶笙低头看被握住的手臂,慢慢抽出来,微微一笑,“还是不了,我的脚不舒服。”   “......也是,妈也真是的,硬是把你叫下来,姐你快坐沙发上。”   虞呦走出去后,扶笙接到一个电话,她穿着凉拖鞋,踱步到阳台,靠在栏杆处,是周寂越打来的,开头询问了她的脚伤。   扶笙对于这伤那伤,早已成家常便饭,虽然这几天赋闲在家,仍旧不忘练习基本功。   “在家待烦了吧,想不想继续排练?”   “练习室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记得你家是在关阕路,晚饭后我来接你。”   *   晚上七点多,虞家进入饭后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刻,扶笙提着黑色背包,随手挽了个发,素着张脸走了出去。   周寂越的车子停在别墅前面的停车场里,扶笙敲了两下车窗,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   夜间干净的风被吹送进来,瞬时闻到一股鸢尾花的香气。   “前辈的车怪好闻的。”   周寂越启动车子,挑了挑眉,“估计是因为来了小美人儿的缘故吧。”   “......”   不过和扶笙想象里的排练不同,他们去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周寂越一进来就报了包厢号,老板一口一个周少地把人迎进去。   扶笙口观鼻,鼻观心地观察四周,这里哪能是练习的地方。   不过她对周寂越的身世有所耳闻,对他带来的地方并没感到奇怪。   “今天我们俱乐部在这里玩儿,相当于聚会,还记得我们上次酒吧的特训吗?”   特训......   周寂越一把推开门,微笑,“小笙,我看好你,你是个好苗子。”   就好像The Dreamers里的马修,初次进入伊莎贝拉和雷奥那个豪华奢侈的巴黎公寓,对比自己寒酸的学生旅馆,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她贫瘠的人生里,很少有娱乐生活。   拉开包厢门后,是一间宽敞阔绰的游戏厅,扶笙鲜少玩,但也能认出来几个,巨型飞镖挂在墙上,几张草绿色的台球桌,一排射箭用的靶子还有一个蜿蜒的卡丁车赛道。   当然这只是入眼的部分,里面还有几个小房间。   对面的台球桌上,已经有个在打球的男人,黑色鸭舌帽,宽松的黑T黑裤,身体压向桌面,优越的背脊弓起,帽沿将他的脸半遮挡住,晃悠在头顶的复古电灯,发出滋滋的声响。   五指分明的手指一前一后的按着把杆,咬在唇齿间的烟,烟雾缭绕在光影下,扶笙看得入了神。   咚得一声脆响,白球快准地撞向蓝色球,弹到边壁后,反撞到红色球,两颗球不紧不慢地依次入球袋。   “封哥今晚状态不错啊。”   “封驭你少耍帅,苏嘉艺你给谁加油呢??”   男人微扬起脸,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发出一声轻笑,把杆儿往方魏尔怀里一扔。   “你爹生来就帅,不需要耍。”   扶笙藏匿在周寂越身后,悄悄瞄里面的一切,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又解锁一个新发现。   “诶,寂越哥,你带了女人来。”方魏尔话音刚落,封驭咋着烟,眼尾悄悄一瞥,“新面孔啊?”   扶笙想到刚才周寂越寄予的厚望,脸色立刻不自然,微垂着脖颈,不敢抬头。   “小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俱乐部的会长,方魏尔,你可以直接叫他will,这是封驭,这小子可招女人喜欢,对了,还有几个待会儿我一一介绍。”   周寂越介绍完,热情地让扶笙和几个人握手,见她一动不动,用手臂捅了捅扶笙的手肘。   姜来端着玻璃罐装可乐走过来,打量了下现状,看好戏地走过去,咬着吸管瞥扶笙看。   “你好,我叫扶笙。”   扶笙伸出的手,纤细白皙,仔细看是在颤动,方魏尔刚想虚握意思一下,被一道大力拍开!   “艹!”   “不好意思,我俩手有汗。”   封驭把手插兜,走到一边,翘着腿低头看手机。   她涩涩地把手收回去,捏成拳,周寂越奇怪地看了两眼,“这小子今天怎么了,算了别管他,小笙你好好玩吧,继续寻找那个感觉,前几天那个感觉又不对了,我先去玩几把。”   周寂越说的是台球,和方魏尔勾肩搭背地开了一局。   扶笙呆立在这个模拟练习场地,姜来突然来了一句,你和周寂越什么关系。   没关系。   “那小子很少生气。”姜来幸灾乐祸道。   说着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瓶可乐。   她只感觉眼前晃悠的冰绿色老式灯,一晃出现好几个,透黄的芯鲜明地亮着。   耳畔是年轻人独有的燥|热,她迷迷糊糊又仿佛回到那年夏天,风是闷热的,吹进教室时,燥了每个人的心。   “可乐还有吗?”   姜来怔了一下,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玻璃瓶,看向酒水区,“自己拿。”   扶笙拿了一瓶冰可乐,直直地走过去,贝齿咬住吸管,贴着封驭坐下来。   男人移开了点距离,扶笙又贴上去,封驭两指尖夹着冒火光的烟头,戏谑道:“这么多位置不坐,非贴着我坐。”   “你男人,可看着呢。”   扶笙手心湿|润,浸满了雾气化成的水,一滴滴淌下来,把浅色的牛仔裤洇|湿。   “周前辈和我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误会了。”   她的声音清浅,眼眸纯澈得让人不敢怀疑,扶笙把手里的可乐递给封驭,“给你拿的。”   这个举动扶笙那年就在幻想了,那时候总有很多女生争先恐后地递水递饮料,而扶笙却只敢在睡前幻想这个场景。   封驭嗤了声,扶笙心里忽然发毛,手里的玻璃瓶被猛然夺过,男人从瓶口取出吸管扔进垃圾桶里。   “!”   “有时候是会被你的长相骗了。”   扶笙心里咯噔了下,绞紧自己腰|际的衣角,封驭狠灌了口可乐,在吞咽之间,一瓣粉|嫩的唇贴了上来,他错愕地把人按到原处。   扶笙唇齿间溢满了可乐的色泽,她的双臂被牢牢地禁|锢住,不得动弹。   “别搞我,小心把你赶出去。”   她极尽惑|人地舔|舐自己的唇,眼神在晕黄的灯光下,迷蒙多|情,散|乱的发丝给人以脆弱感,封驭单膝支在沙发上,喉咙干|涩。   唇|瓣一开一合。   【吻我。】   封驭啧了一声,把烟丢在烟灰缸里,他紧扣着扶笙的肩头。托住女人的后脑勺,覆身上去,扶笙整个身子逐渐埋进沙发里,唇|舌|间的声音羞|耻地她脖子通红。   她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慢慢把手撑开,一根一根手指扣紧,再收紧,用无比大的力气交|缠。   ▍作者有话说:   最近码字速度有些慢orz 第10章 绿酒   每一次激|进,相扣的手便往沙发垫里摁进一寸,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或许是扶笙根本不愿抵抗。   她在封驭面前,只会选择被掌控。   迷离的吊梢眼眯起,眼睫上下翻飞,心脏柔软地好像有一汪春|水在浸|润。   两人分开时,封驭贴在扶笙颈|窝处呵气,刺|激着她敏|感的肌肤,短而急的气体绕在锁骨处,把扶笙搞得半身瘫软。   “满意了?”   扶笙见他撑着爬起来,翻了个身,倒在沙发上,方魏尔在远处喊着他的名字,“再来一局,快来,玩玩儿这局去吃宵夜。”   “不来,傻|逼。”   封驭敛眸,把帽子摘了,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察觉到脑后有只小手在动,仿佛被羽毛挠过。   他轻而易举地把手抓住,抓到前面,望向扶笙不安的脸。   “...有一撮头发没整平...”   封驭低头亲了一下,扶笙葱白的指尖泛着粉红,蜷缩起来。   “我、我、待会儿,你们要去吃夜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搞懵圈了,扶笙重复了遍刚才方魏尔的话。   封驭心领神会,把女人的手翻过来,放在腿|上把玩,“嗯,会有美女陪酒,跟你上次看到的那样。”   “哦,这样。”   有时候扶笙觉得自己离他很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根本没能接触真实的他。   她从第一眼见到他起,自卑感油然而生,自此从未消失。   灯光照着扶笙黯淡的神色,她静默地把手握成拳,让封驭无法侵入她的手心柔软,“那我不打扰你了,纹身的事情下次再细谈吧。”   一声低沉的笑,颀长的手抚上扶笙面无表情的脸蛋,滑到她下巴,眼眸里殊色流转。   “生气了?我以为你这回来,是想谈我们俩的事。”   封驭把人揽|腰抱过来,“勾|引我,可要付出代价。”   *   一群人拥堵在门口的飞镖处,吵闹声震天响,冰绿色的吊灯还在那儿晃。   小而精巧的飞镖直线型划过气流,精准命中。   “八环,还不错,姜来到你了。”   “这个游戏我不行,让封驭上吧,他可是飞镖王。”姜来抖了抖肩,无所谓地抻着脖子。   此时此刻,作为“飞镖王”的男人,并没有玩游戏的闲心,他刚才和扶笙商量好纹身的事情,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决定,扶笙对此没有意见。   第一次见面始,他就盯上了扶笙那段腰|肢。   鉴于扶笙年底要演出,只有寒假期间有充足的时间休息,他迁就她的时间,元旦过完给她纹一个。   具体纹什么,扶笙把选择权交给封驭。   一行人走出包厢后,三五成群地往另一条街走去,因为夜宵的馆子离这儿不远,索性把车都抛在那里。   扶笙乖巧地跟在封驭身边,周寂越识趣地不来打扰,封驭把一件外套披在扶笙身上,见她疑惑的表情,云淡风轻道:“晚上冷。”   “可、是夏天啊。”   扶笙穿着宽大的黑衬衫,衣袖长至还余十几厘米,像唱戏的水袖,她嫌热的把衬衣稍微往肩背后拉。   另一只手悄悄去勾封驭垂荡在腿侧的手,却被躲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真没看到。   夜市两侧竖立错落不一的霓虹灯,街边的店面是最普通又平常的,他们两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封驭单手插着兜,宽阔的肩背微弓,眼神闲适地看着前方。   风恰巧向这边吹过。   连这缕风都温柔到,只是轻缓地吹起他的肩袖,而丝毫不打乱他的发丝。   扶笙装作看街边的小吃,揪住封驭不设防的小指,“这里的食物都好香。”   “可惜...某人只能眼馋。”   封驭轻叹,手滑进扶笙的袖子里,手掌触电般碰了碰,接着十指相扣。   “喂,你俩做啥呢?”   姜来啃了根老冰棍,笑地一脸深意,“别太过分了。”   走在前面的方魏尔大吼着,“都在后面挤着干啥呢,不进店点菜啊,特别是你,封驭!!”   “干嘛一言不合就说封哥,魏尔哥太没男子气概了!”   方魏尔一口老血没上来,揪了两下苏嘉艺的马尾辫作为惩罚,封驭扬唇笑了两声,握紧了牵着的手,嗓音磁沉,“我先上去看看,你一会儿跟上来。”   手被松开的霎那,扶笙没有感到失落感。   她看到封驭脚下踩着一双白色低帮帆布鞋,鞋跟被随意踩在足跟下,弯了眉眼,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注视,夜风将男人后背的衣料吹得鼓起时,顺手把额前碍眼的刘海吹起。   如同夏日正午不敢直视的太阳,而太阳浑然不觉自身的耀眼之处。   方魏尔一把勾住封驭的脖子,一顿“说教”。   虽说看着人多,但实际上也没很多人,顶多十五六个,一个大排档坐满了二楼靠窗的两桌。   扶笙跟着苏嘉艺坐在女生偏多的桌,因为男人要喝酒,她们大半喝不了太多,更适合吃点东西闲聊。   “拜托嘉艺妹妹照顾小笙了,可别让人欺负她了,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周寂越说完拎着西服外套和姜来坐在了另一桌上。   “周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扶小姐的。”   扶笙笑道:“别扶小姐了,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叫我扶笙吧。”   扶笙一笑起来,脸立刻明媚,苏嘉艺很早就对她心生好感,也不再拘谨,给她介绍这桌上的几个女孩,都是从小认识到大的,一起玩了很久。   苏嘉艺被扶笙那张脸看得晕乎乎,“悄悄和你说,我真觉得你挺面熟的,魏尔哥和姜哥就是不信我,我以前高中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姓你这个姓的。”   “......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苏嘉艺挠了挠额角,“唔......叫什么倒记不清了,不过吧,她可没你长得好看,人又高又壮,好像当时腿受伤了......”   扶笙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抓,表情凝重,又朝还在冥思苦想的姑娘一笑。   “别为难自己了,好像要上菜了,以后再聊。”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倏然按着扶笙的头,揉了两下。   酥|麻|麻的。   带着熟悉好闻的开司米木的味道,却让扶笙想起了夏天里的加冰薄荷酒,清冽爽利。   她偏头看去,封驭修长的身影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抱了几个啤酒瓶子的方魏尔。   咚——   开瓶器传递出气泡的咕噜破灭声,“今夜不醉不归,谁先倒下谁儿子!”   “今晚就让嚣张的封某人叫我爸爸!”   “......”   “喂!!外面下大雨了!”   今夜大排档里所有的喧嚣声,都像炸锅一样,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扶笙是顶讨厌下雨天的,每逢这种潮湿的夏天的晚上,她的心情会降至冰点。   路会不好走,鞋子会进水,袜子会湿。   “待会儿怎么走啊,问问老板有没有伞,再不行让家里司机来接!”   扶笙闻言关注另一桌的情况,男人们都喝得醉醺醺的,她是周寂越带来的,周寂越或许会把她带回去。   还在想着,手机响了一下,想什么来什么。   【周前辈:小笙,我有事需要回家一趟,不能带你回家了。哭唧唧jpg】   【没事前辈,我可以自己回去。】   扶笙把手机塞进口袋,心头忧虑的同时,将视线转向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叹了口气转回来,苏嘉艺一手拍在扶笙肩膀上。   “啊!”   “笙姐,是我,你怎么回去啊?”   “我、我自己回去,打车吧......”   “这么晚了,自己打车回去也不安全,找个人一起吧。我帮你问问哪个女孩子跟你顺路。”   “我带她回去。”   扶笙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吓到,一只手臂环过她的颈项,泛着烟草味的指尖划过敏|感的肌肤,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她不敢再看在座人的脸,埋首在封驭的臂弯里,生怕被人看出她急速升温的脸颊。   “走不走?”   “现在吗?”扶笙仰起脖子询问,望进一双似睡非睡的眸子。   她抿了抿唇,纤手握在封驭的手臂上,心里像有面小鼓在不停地敲,“走、走吧。”   *   姜来靠在窗台往下看,手腕晃着酒杯,澄黄的液体冒着气泡。   外层的窗玻璃上,淅沥地悬挂着欲坠未坠的雨丝,霓虹灯反射的弧光让雨景显得有些梦幻。   楼下的男女,一前一后走着,男人一手松松地搂在女人纤白的天鹅颈上,一手插着兜,他啧了一声。   “寂越哥,你专门来给封驭送老婆的?”   “啥玩意?你小子什么意思??这话可不能乱说!别随便污蔑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了!”   方魏尔神秘一笑,“哥你是不是傻,他俩之前就认识。”   周寂越顿住:......好家伙,看来只有他不知道。   雨经历了刚才的骤急,逐渐有减弱趋势,夏季的雨就这样,来的迅猛,去的快速。   雨后的温度降了几度,给闷热的北京城添了一份凉意。   扶笙柔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些,细软地贴在脸上,她矛盾地喜欢这份片刻的安静,又很想打破这份安静。   要不......问点什么吧?   她的白色球鞋越过一个水坑,越过水洼里的灯红酒绿,“你,身上也纹过吗?”   “嗯?纹身?”封驭勾|着扶笙脖颈的时候,手指|揉|搓过她的耳垂,慵懒地笑道:“有啊,你猜在哪里。”   这个问题,扶笙很早就想问了。   她传统印象里的纹身刺青师,应该是满手臂、满身的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才能彰显他们的实力。   而封驭干净得不像个“正常”的。   她吞咽了几口唾沫,应该是在衣服遮盖的部位,好想看啊。   尽管上次封驭有脱过上衣,她应该是看漏了。   “介意看一下吗?”   封驭略带讶异地瞧了她一眼,“你确定要看?”   “确定。”   封驭沉吟了会儿,嗯了声,“也可以,不过你也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扶笙疑惑地问了句什么,封驭往下捏扶笙白皙的耳垂,呵气,“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让你满足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暖色   关于这个要求到底是什么,扶笙暂时还不知道,她再一次坐在封驭的摩托车上,设想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请客吃饭,买样他喜欢的礼物,又或者是一个吻......   算了,扶笙甩甩头,越想越离谱。   夏季的晚上总会让人头脑发热,她骚动的心在暗夜悄悄跳着,扶笙不想这个季节这么快过去。   她喜欢看到封驭紧|实的肌|肉线条,没有过多衣物阻隔,还可以看到他因为嫌热,把衣角掀起的腹|肌。   “你想什么呢?”封驭的头抵靠在扶笙的颈窝里,尾音带了点散漫和烟草味。   扶笙侧过脸去,正好和男人的脸碰到一起。   从她的角度还能感觉到,封驭的长睫毛刮|蹭她腮颊的奇怪感觉。   方才车座上的水没怎么擦干净,湿哒哒地和扶笙的牛仔裤贴在一起,她别扭地动了下身子,这下又因为封驭的亲昵不敢动一下。   她嘟囔道:“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家。”   “你这句话,是不是上次也说过。”   扶笙听到一阵贴近耳廓的磁沉声,瞬间红了脸。   刚才封驭说的......   【你是不是当时就想和我这样。】   扶笙刹那间觉得自己像高压锅,沸腾的气泡儿顺着四肢直往脑袋上冲。   说的都是什么啊,她哪有这么明显。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把衣服给我了,又、又说晚上冷,我才想着这样...会暖和点...”   “......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封驭的余光落在女人耳边,突然停顿,嘴角漾起一个弧度,转眼加快了摩托车的速度,路边斜刺出来的枝桠,盛满了雨水,飞驰过去时,头上落满了夏天的味道。   簌簌的夜风,将扶笙的发丝往后吹去,缠在封驭的脸庞、脖弯,氤氲的路灯下雾气清胧,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   路的尽头是什么。   扶笙闭上眼就想到高二那年晚自习下,他和几个人走在前面,单肩背着书包,从教室走出来后,四周是死一般的黑暗。   可是,道路旁仅有的两盏路灯,那么亮,是白色的、耀眼的光。   *   雨夜,打湿的花园,紫藤、苍兰、英国玫瑰交错掩映在道旁,时而响起滚滚雷鸣,闪电劈开天幕,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夏季就这样,在阵阵雷雨中,悄然溜走,扶笙抱臂趴在把杆上,凝滞地看外面的天。   天气入秋后,一切都有了凉意。好像那时的温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磨、降温。   邱团指导完卫宁的白天鹅的细节,满面红光地拍了两下手掌。   “来来来,都站好,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下个月我们团的大事儿了,每个人都要参加,这两天咱就把节目定下来,到时会有很多人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看,所以各位一定要重视。”   底下一片稀稀拉拉的知道,“钟芭的周年庆典GALA。”   季晓芩揽着扶笙的一只手臂,笑道:“估计这回周哥又是和宁姐搭档吧,他俩的吉赛尔可是经典。”   “团里会发内部票吧,我要让我爸妈也来看!”   钟芭的周年庆逢五逢十举办一次,往年以《天鹅湖》和《吉赛尔》最为经典,这两个节目是必出演的,可今年卫宁的伤,让她只能选择出演一个节目。   让扶笙来挑大梁跳天鹅湖,卫宁定是不愿意,所以最终决定暂时放弃吉赛尔这个节目。   “邱妈也真是的,卫宁不演,也不让其他人来演吗,卫宁还真是团里的亲女儿。”   扶笙听季晓芩这么来了一句,笑了,“这是我们的金字招牌,观众不就是来看他俩的。”   正巧周寂越已经越过人群,往这里走,“哟,小骗子,最近练习的效果怎么样?”   “.....前辈说什么呢。”   周寂越手抵着下颌,沉思了会儿,又摇了摇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瞒着我的事情了,不可饶恕!”   “有吗,我瞒着前辈了吗?但......前辈也没问啊。”   扶笙撑起一个纯良的笑容,但下一秒,闪着光的头发上,被一层薄板子敲过!   周寂越眼里含着笑意,“算了这次放你一马,好好练习,在庆典上给我们团争口气。”   季晓芩目送周寂越走远,扒拉了下扶笙手肘处的衣褶,“咋回事,瞒着周哥啥了?”   “可能是周前辈发现我的练习成果突飞猛进,以为我在瞒着他额外加训吧。”扶笙照样明媚的脸上流露出无害的表情,惑人的吊梢眼眼尾轻挑。   就这样,钟芭的周年庆典GALA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序幕,扶笙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   至于她和封驭......   从前的她,喜欢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背影,她过分的喜欢这种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和打扰,她的小愉悦都藏在眉眼指尖。   而真正和他有了牵绊,却反而慌起来,想重新缩回角落。   也许角落和看着他的背影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算了,暂且不去想。   热火朝天的排练室内,枣红色的欧式窗子紧闭,一旁黑色的钢琴静默地立着,邱团靠在钢琴旁,抱了台笔记本电脑工作。   季晓芩哎哟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衣袖,靠着把杆站,“笙笙,你也一定是邱妈的亲女儿,她让你试演黑天鹅,弗兰克也会来看,趁此机会把剩下的主要演员都定下,如果你这次的表现足够好,贺婧就歇菜了。”   “嗯,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扶笙斜眼看去,季晓芩拿着几张东西正反翻看。   “今年的门票设计的挺别致,这小模样,给,这是刚才周哥给的票,咱俩每人两张。”   扶笙伸手接过,两张。   上面最显眼的是一张白天鹅的正脸照,以及黑天鹅的背影,光与影的交叠,特别是黑天鹅的脊背,蝴蝶骨和脊骨凸|显,魅|惑感从屏幕里溢出来。   “这张照片照得倒不错。”扶笙称赞完,随手塞进包里,“谢了晓芩。”   “扶小姐鲜少有的自卖自夸,这回让你爸妈......”季晓芩赶紧打了一个自己一个嘴巴子,挠着头皮,眼珠子骨碌转,“啊!!笙笙我忘记去补色了,怎么办怎么办,你陪我再去一次吧~”   “啊...我最近...”   季晓芩撅着嘴,摇晃扶笙孱弱的小臂,“去嘛去嘛~我一个人去太尴尬了~”   关于扶笙的家庭情况,她是有些知道的,她如今的爸不是她亲爸,很久之前在附中的时候,他们家来看过一次他们演出,当时扶笙还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好像他们是在表演还没结束的时候走的,因为扶笙的妹妹急着回家看晚八点准时上映的动画片。   那天晚上,扶笙没有回宿舍,老师在排练室找到了她。   她也嫌弃自己嘴太快,不经大脑思考,这句禁|忌就从嘴里冒出来了。   季晓芩拧着眉,谨慎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她的睫毛像浓得化不开的一团鸦羽,不长但密,让人不能轻易发现变化的眼神。   “嗯,好呀。”   “!”季晓芩如释重负,拉住扶笙的手乐呵。   扶笙冷静地望着拉住她手的女人,她自认为一切冷血动物,也是经过一番磨砺、蜕变、进化后,最终才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没有温度和情绪变化。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想让季晓芩不那么有负罪感,还是她的邀请过于诱|人,她几乎都没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意别人谈起她的家庭。   *   外面有些冷了,肃风把地上的尘埃粒子一同卷至半空中,挡住了扶笙看向远处的目光。   她在外头加了件灰色的修身训练服,一件很普通的、每个演员都有的,正巧碰到周寂越穿着大衣从舞团门前的楼梯走下来。   扶笙胸腔漫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主动伸了手臂挥挥。   “周前辈,晚上好。”   “下班还要继续练习吗?是不是过于拼了扶笙同学?”   “没有啦,我和晓芩有事出去。”扶笙把眼睛偏向一侧,这句话是含笑说出来的。   周寂越用鼻音嗯了声,上下打量着扶笙,意味深长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扶笙眨巴了两下眼睛,周寂越走过她肩侧,重重地拍了两下,“穿这身,倒挺清纯的,有学生的样子,话说你高中是不是去普高上过半年?”   扶笙把两只手的大拇指塞进包裹的拳头里,轻声回了句对,警惕地回避了周寂越的视线。   对面街上,买了两个紫薯的季晓芩大声地喊着,让扶笙过去。   扶笙缓缓释放挤压地血液流通不畅的大拇指,和周寂越点了点头。   转身快速跑过去。   *   封驭无聊地按着黑色遥控器,放置高处的电视飞般地掠过残光片影。画面上出现了CCTV某台,正在介绍今年钟芭的三十周年庆典GALA。   画面扫过正在排练的每个男女演员,各个身姿卓绝,动作标准,记者正在采访一个女演员,谈起这回的演出节目。   “这回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亲自为我们设计了新的场景,在王子解救了白天鹅时,会有新的变化。”   “那位是这次主演黑天鹅的女演员吗?两年前落桑国际芭蕾舞大赛的金奖获得者,真是小小年纪天资不凡。”   他嘴边的烟头动了动。   一道身影自她身后掠过,因是小跑过去的,随身带起的风扬起她脑后的发丝,回眸看了眼镜头,发现是在录制中后,忙不迭低下脑袋。   灵动又可爱。   烟头火光的颜色,如同旷野的落日,融在封驭的眼眸中。   “诶,为什么牌子翻过来的是休息中?今天是休业吗,都快六点多了,怎么里面也不开灯?”   封驭带了枚银色指环的手指,顿了顿,按了红色的开关键,电视屏幕立刻消失,他的动作看似有条不紊,但能看出有一丝慌乱。   把才吸到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满满一缸的烟蒂来不及收拾,就给两人开了门。   “进来吧......”   他说完背过身子,咳了两声,扶笙的眉心拧成八字,手指堪堪伸出去,又收回,缩在拳心。   扶笙看着两人进去补色,季晓芩照旧躺在绑了保鲜膜的黑色躺椅上,扶笙想象自己以后也会坐在那里。   那会是什么样子,会是哪种场景。   就如同一个待宰的羔羊,又或是等待手术刀降临的将死患者。   她贪恋靠在沙发上,颈子向后仰到靠背,睁大眼眸看天花板,全身心放松地好像在自己那张天窗下的小躺椅一般。   柔软的皮质沙发仿若他宽阔的胸|膛,一下陷入其中,还有余温的残留。   她把身子倾倒在沙发上,脸庞接触着沙发,转眼看到茶几上一缸的烟蒂烟灰。   怎么会抽那么多烟。   她起身把烟灰缸的东西倾倒进垃圾桶里,蹲在地上,用纸巾清理干净。   扶笙捧着烟灰缸忽然笑了,这样做好奇怪,好像...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她偷瞄里面的情况,嗡嗡嗡的纹身机还在不停地响动。   她用指尖悄悄抽出张纸巾,对折一次,白净的纸面在茶几上轻擦拭过,边边角角都擦干净,扶笙弯腰回身时,手肘撞上桌面的硬物,她好奇地看了两眼桌上摊开的杂志,都是英文的,她看不太懂,趴在上面,咬着指尖,细细辨认,《1000 Tattoos》、《Ink The Art of Tattoo》......   好难懂啊。   扶笙借着门外残留的一点亮度,坐在地上,背靠沙发翻阅杂志。   这里有好多刺青的样式,说不准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越翻找下去,扶笙就越对封驭身上的刺青样式感兴趣。   她从前看书就会犯困,越看越索然无味。   杂志被归于原位时,门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入了扶笙的耳。   “怎么这个时候下雨了...没带伞啊...”   她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踉跄了下,踱步到门口,秋季的雨很少能闻到味道,不像夏日傍晚的雨,闷潮。   扶笙在这家店唯一的自然光源处,抻了抻腰身,好久没有这么惬意过。   “你倒悠闲。”   扶笙原本打直的手臂靠在耳后,弯了个弧度,缓缓转过身来,她只能看到封驭的眼睛,其余都被口罩和帽子掩盖。   她尬笑地指着外面的雨,“外头雨很大,呃、你怎么出来了。”   “你很闲吗?”   封驭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朦胧失真,扶笙辨析了一会儿,才点头。   封驭含笑道:“很闲的话,帮我收几件衣服怎么样,就在你上次住的房间的对面,有扇白色的门,走出去就可以看到阳台。”   “那衣服收进来后,放哪里?”   “我房间啊,你知道的。”封驭的语气比现在的天气还要风轻云淡,脸虽然被口罩蒙住了,但扶笙觉得他一定笑了。   “......”   这天的雨,好像一把没钥匙的锁,将扶笙困住。   她怀揣着心事,听话地往二楼走,步履匆匆,她知道那个阳台在哪儿,因为那个晚上,姜来也是从对面过来的,她顺藤摸瓜地找到白色的门。   来不及考虑别的,拿起脚边一个藤编篓子,冲进雨帘里,快速地收衣服,再跑回来时,打湿了一半的身子。   果不其然进来后,狠狠一战栗,秋雨不能淋,淋了必须要洗澡的。   扶笙抱着篓子往封驭的房间走,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心脏的跳动速率还没缓过来,房间门打开后,扶笙轻手轻脚地准备进去,倏的顿住,暗骂了自己一句。   刚才因为急着上来,没有换拖鞋,把人家地板都踩脏了。   她把鞋子拖在门外,踩着袜子进去,把篓子放在封驭的衣柜前,这才拿了纸巾蹑手蹑脚地把刚才一路过来脏兮兮的脚印子清理干净。   扶笙不敢在封驭的房间待太久,防止他回来被逮个正着,看了手机的时间,季晓芩应该也快结束了。   她提着运动鞋,小心翼翼地走到廊檐,往下瞅。   “麻烦封老板了,果然像你说的,白色料刺进去会更痛,啊笙笙呢,怎么人一会儿就不见了。”   扶笙刚想倾身向下招手,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也许是走了,我之前出来时,就没看见她。”   “......?”   “可能是嫌待这里太无聊了,出去逛了,我打个电话给她。”   男人眼睑微抬,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对着一脸紧张的扶笙勾了勾唇。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水汽   “喂,你去哪里了??”   难以启齿。   好像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置身于真空环境,只能看到两人交谈时开合的嘴唇,映照着门外密布的雨帘,仿佛一场上世纪的默剧。   扶笙蹲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旁边摆置半干的运动鞋,小声吞|咽了下唾沫。   就如同封驭说完这句话后,下一秒就捂住了她的嘴那般。   她明明知道他在撒谎,一清二楚......   手掌却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唇,防止泄露出一丝半毫的异样。   楼下的季晓芩没得到答复,坚持不懈地又问了几遍,才听到电话那头回答说,今晚周前辈说要庆典前加训她的那帕,没有来得及告知,对不起。   季晓芩感叹了几句周哥真严格,不打扰她训练,挂断电话后,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们团里看样子很忙。”   “那是,几乎每天都这样,最近不是要庆典了,说起这个,封老板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下一个月就在大剧院,我和扶笙都会参演,最后一个压轴节目《天鹅湖》。”   “我知道这个,钟芭每年都会演出,我跟朋友偶尔去看过两次。”   季晓芩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是没想到的,封驭看着不像是会去看芭蕾舞剧的男人。   “出乎意料吗?其实、我挺喜欢黑天鹅那个角色的。”   “哦??这还真巧了,封老板一定要去看,这个角色会让你有意外惊喜。”   封驭望着季晓芩推门出去,顺手拿过墙角上次客人落下的雨伞,“拿去用吧,店里还有很多。”   季晓芩微微怔了下,耳垂刷地红了,小小的一点,眼睛躲闪地接过伞。   连谢谢两字都说不完整,只说了一个谢字,便急忙撑开伞跑了出去。   扶笙从原先自己住过那间房里迈步出来,她顺着呼吸靠走廊的墙站立,身体瑟瑟抖动。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撒谎。   或许他也想她留下来。   扶笙的脚趾点地,痛并且快乐,丝薄的袜子和地板就一层隔离,而这一层隔离几乎可以当不存在。   冷感就这样从脚底板冒上来。   不远处的楼梯响起动静,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配合屋外的雨点声,有点像南方梅雨季节,老屋里,连接着小阁楼的年岁久远的梯子。   扶笙的胸口起伏,他的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   要不要吓他,不过按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被吓到。   “躲哪了你?”   扶笙嘴角漾起一个捉弄的笑,贴着墙角溜走,猫着腰搭上原先自己住过的那间房。   封驭两手插着兜,脚步轻松闲适,嘴边始终噙了笑容。   拐了个弯,直直朝走廊最末端的房间走去,叹了口气,打开门,挂在嘴边的笑意瞬间凝固住,拧眉扫视过这间房,干净得一尘不染,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这里是她那晚住的房间,不在这里,在哪里?   封驭啊了一声,挑了挑眉,退出这个房间,径直往隔壁走去。   他的房间平日很少有人进来,因为他不经常住这里,二楼只是作为他和姜来、方魏尔偶尔聚会,或是工作晚了的歇脚居所。   封驭走进后,没开灯,鼻尖嗅到一丝甜香,还可以察觉到雨水的潮湿味。   静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床和衣柜之间的地板上,放了一只藤编篓子,里头装了不少黑白灰色的衣服。   又走了几步,指尖搭上一束暗光,从外头射进来,纱帘轻晃|动,封驭走到床边,故作苦恼道:“人怎么突然不见,难不成走了。”   扶笙屏住呼吸,她的背后是被雨冲洗的玻璃窗,脊背抵在窗台,转悠着眼珠子,有些小得瑟。   安静之余,扶笙想到遥远的回忆里,相似的一幕。   四周是午睡或学习的同学,教室的风扇呼啦啦地旋转,桌面上垒得高高的试卷习题册被吹起一页...两页...好几页。   扶笙趴在黄木方桌上,一侧脸因为手臂挤压,按出红印子,熟睡中被人从后面摇醒。   空气一直很闷|热,只是那年夏天格外热。   “同学?同学?”   “谁啊...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声音俏皮活泼,身上的香水味一股脑往扶笙迷糊的脑袋钻,“你旁边没人吧,让我藏一下呗,待会儿封驭来了,不准告诉他我在这里!”   她的认知里,林飘飘在年级里一直很有名,她不敢招惹,打着困盹站起来,让人进去。   不过一会儿,打铃了,午休的时间结束。   走廊里吵闹声大了许多,方魏尔和隔壁班几个男生分别后,手里拿着半瓶冰可乐走进来,一眼就发现了躲在那里的女孩。   方魏尔走近时,扶笙装作不经意地朝他身后张望,却什么也没有。   他用可乐瓶底打了下林飘飘的头,“哟林姐,封驭那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别动方位!我这不等着他来找我。”   “他会陪你玩?做梦吧,他从来不玩小屁孩儿的游戏,白费功夫了。”   果然,那一天,封驭没来,听说他和姜来在网吧待了一下午。   *   扶笙耳边的雨势小了,她拉开纱帘的一条小缝隙,两指指尖揪住里层的纱帘,只留一只眼睛看向外面,另一只眼习惯性地眯起。   怎么没有人。   她伸长脖颈,往外探了探,放远的视线像收鱼线般,往回拉,最终定格在两米左右远的床|上。   雾霾灰的床单上,仰躺着个男人,一条腿支起,手臂横在脸上,挡住双眼,仿佛蒙了层眼罩,封驭的五指是随意张开的,修长苍白,指腹起皱,清浅地呼吸。   工作了那么久,肯定是累了。   她悄无声息地踱步出来,踩石头过河的动作跃到封驭床边,把手里的鞋斜放在地板上。   抿着唇,单膝按住床沿,爬上了床,幸好没有吵醒他。   扶笙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封驭的右侧,手掌慢慢往上,去够他的,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一道光线横亘在中间。   扶笙不敢触碰,也不敢越界,她的手指只能变作各种形状,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他的手。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快乐里,研究封驭手掌的纹路,还有一只手指上的起皱数。   不时裂开八颗小白牙笑。   忽然,光线消失。   像残云一下遮挡住仅存的月光。   一道大力猛地拽住扶笙纤瘦的手指,十指相扣,一下锁紧。   扶笙眼珠子朝一边转去,封驭就着这股力,将她轻松拉拽到怀里,“抓到你了......”   声音是性|感磁沉的低音炮,扶笙腰|际环上一双手臂,封驭侧过头,刚睁开的眼睛,还有些迷离,一股没睡醒的倦意。   “再陪我睡会儿。”   丝毫不给扶笙说话的空隙。   扶笙的头埋在封驭的肩膀下方,陷入错愕,原来他没睡着啊。   不过...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全身都软成一滩水。   扶笙只留一双眼睛和一只鼻子在外,不过视野范围很狭窄,只能向上看到封驭的下颌,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   ——不讨厌但难耐。   封驭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是娘们唧唧的小白脸,他的气息沉稳平静,扶笙隐约闻到了薄荷的凉意,明明呼出来的气是凉的,喷洒在肌肤上,却是烫得灼人。   她慢慢挪动身子,把脸移远了点封驭的胸膛,红着脖子,调整睡姿。   不到一会儿又被拖了回来。   封驭的腿不知何时翻了上来,抱着刚有了个舒适距离的扶笙,换了边睡。   这种颇没安全感的抱法。   让扶笙想到了某种毛绒玩|偶。   自己现在就是那种毛茸茸的小玩|偶。   她一面苦恼,心里却不住甜滋滋的,头顶挨上一处温|热,扶笙心间又跳动一下,她意识到是封驭的下颚。   “你说,你朋友知道你是跟我待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   扶笙和男人的喉结紧挨着,能明显感觉到他声带震动的幅度。   对...她又一次撒谎了...因为封驭。   她害怕别人会知道她的感情,她的秘密,连季晓芩甚至封驭都不行,如果真的被人知道这件事,这件事真的被放在太阳光下,别人会怎么看她。   封驭闭着眼,指尖从扶笙的尾椎骨往上滑,引起她细密的战栗,愉悦地划动笔尖。   他的手指就是最好的画笔,他想象自己在做一幅画,而扶笙就是他笔下最好的白纸,点上墨汁,随之晕染开,最终停笔在她的脊骨。   “晓芩她不会知道的,没有人会发现。”   封驭在脊椎骨上绕了一个缠|绵的圈,哑|声:“就这么肯定?可是你的声音在发抖......”   扶笙脸部持续升温,脑内像团浆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灵光,一把制止住封驭还贴在她背上的手。   “那你呢,为什么要撒谎骗人?”   封驭轻笑,放开颤抖的女人,他能感觉到她明显的紧张。   “你可以揭穿我。”他捻起扶笙鬓间的一缕发,绕在指尖,淡声,“可你没有。”   扶笙咬紧后槽牙,刚想反驳铁打的事实,封驭放在身侧的手机亮起了白色的光。   在幽暗的室内,格外惹人注目。   是他的电话来了。   扶笙见他伸手拿过,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接通。   “什么事?”   封驭的神色平静闲适,让扶笙想到方才自己接电话时的不镇定,慢慢挪近和他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同学聚会,去也不过是换地儿喝酒,你觉得我像是会参加的人?”   扶笙在封驭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之下,搂住了他的脖颈,颤抖地贴|上了那片唇,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封驭怔了下,想把人从身上拽下来,唇|上致密的吻,让他头皮发|麻。   一时间忘却了动作。   纤白的臂搭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在后脖处两只小臂交|叉|交|缠,任由扶笙趴在身上恶作剧地亲|吻。   他顺势被她扑倒在身后的枕头上,后脑勺撞上|床板,咯吱响了几声。   他听到电话里的方魏尔不满地询问,“给个数呗,去的话我好早些安排地点,这也难得啊,我们能和以前的老同学聚一聚,你不想看到他们,他们还眼巴巴想见到你。”   扶笙一顿胡|啃,毫无章法,亲完封驭平静的唇后,又去亲|吻他贴着手机的耳廓。   故意发出声音。   封驭鼻|息逐渐加|重。   只沉闷地道出两个字。   “别闹”。   还没等封驭有点大动静,方魏尔反而不淡定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小子干嘛呢!!我去我|艹,畜|生!”   “............”   封驭喉咙发|紧,逐渐干|涩难忍,“艹,不聊了,晚点给你答复。”   “你干嘛去??龌|龊!禽|兽!老子脏了!!”   “滚?挂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3章 破晓(修)   “你还上脸了。”   封驭的嘴角仍是勾了一抹笑,嗓音没有高低起伏,淡得如同纯净水,望来的眼眸,在扶笙看来,深情款款。   但她清楚,他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她看不懂封驭这个人,他的所有行为、表情、话语,扶笙都读不出意思。   他不是一本越读越有趣的书籍,而是一把冰冷的锁,找不到钥匙,就永远进不去。   扶笙时常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回想他们做过的任何事情,想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她会去回忆那时封驭脸上的情绪,他的眼睛是怎样,嘴角是否笑着,眉毛是蹙起或是扬起。   但她发现,他总是一副神色,闲适地靠坐着,所有的四肢五官皆平淡如水,似乎他只是来世上停留一阵子,并不久待。   有某个瞬间,她自以为看到了他的内里,实则不然,她始终看不透。   方才的行为,扶笙有一半出于“报复”,另一半缘于无可名状的期待。   对埋藏心底已久的往事,那段尘封的记忆。   他们要办同学聚会了?小学、初中还是高中?   他们会不会想起,不过应该是想不起了,高二那年,二年六班转来位不起眼的学生。   扶笙是下学期转去明礼的,离开是夏季。   她犹记一四年的开春,万物死寂,北京的天还灰蒙着,明礼中学这四个字高高刻在石碑上。   那是她希望发芽的地方。   ............   封驭把挂断后的手机扔在一边,手指扯了扯领口。   不经意间触及那处耳廓,还在隐隐发|热。   他睨了眼早已起身的女人。   ——乖巧地坐远了他,故作单纯地低首绕自己的头发,“现在扯平了。”   “这是什么?”   扶笙轻抬眼看封驭,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到正前方的位置,一张四四方方、黑乎乎的东西。   但她瞬间就认出了,是这回庆典的门票。   她特意带来的。   左掌往前一撑,刚想拿起来,封驭先快一步,不紧不慢地单膝压在门票一角,压住了。   “有点东西。”封驭笑着拿起来看,扶笙舔|了|舔干|涩的下唇,他很高,她从前就知道,或许是186,也有可能是187。   她跪坐在床上,和他单膝跪着时的距离,可能是三十到四十厘米。   扶笙仰视他,封驭低头看门票,嘴角漾着笑容,指腹摩擦在一处,余光瞥向右下首的女人,细巧的眉,干净的肌肤。   和门票上的奥吉莉亚,全然是不同的气质。   “这个人很像你耶。”   扶笙努了努嘴,微站直身子,伸直手臂就要抢过封驭扬在两指间的票。   男人倏的将手臂抬得更高,懒散地观望扶笙的懵相,“不是你急什么。”   远处,两扇纱帘没拉紧,飘动之际,带起一束惨淡的光,缓慢地落在三十到四十厘米距离内,形成一道射线。   这道光又好像不是从远处而来,是从封驭眼里而来。   他就着这道微弱的光芒,打量扶笙,手指轻轻把门票往下垂,扶笙看准机会往前一扑!   “哈哈...哈哈哈...”   扶笙的下巴一痛,她的下巴直接嗑在了封驭健|壮的胸|膛,封驭顺势搭|上扶笙意|欲|起身的|腰,给按|了下去。   压低的嗓音一下正经。   “上次你提的要求,就用这张门票换怎样?”   “......就这么简单?”   封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眼睛直直地盯着扶笙,“你认为我有多复杂,还是说,你脑子里想的,是些不可描述的。”   “才没有!”   扶笙倏的捂上男人厚薄适中的唇,阻止他继续没脸没皮,无所谓地往下说。   两双眼睛炽|烈地碰到一起,宛如游乐场的拉丝棉花糖,勾着糖丝儿。   短暂地对视后,扶笙心脏狂跳地移开视线。   “算了,随你吧,只要别抵赖就成。”   她的掌心被溽|热,一阵又一阵的热|浪|翻|滚在其中,灼|痒|感从手心开始蔓延至尾椎骨,扶笙生怕自己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忙不迭翻落到一旁的床单上。   扶笙顺势躺下来,空气里安静到能听清急促不平的呼吸,是她的。   “给我讲讲呗,你演的角色。”   封驭视角下,只能看到扶笙浓密的睫毛,以及自然微翘的红|唇。   扶笙的头在封驭右下方,听到问话,感慨了句,你真感兴趣?   她仰头望封驭,男人没了平日里的散漫,脸上难得的期待。   “好吧好吧,给你简单讲解一下黑天鹅,她是天鹅湖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之一,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就不能彰显王子和奥基塔坚不可摧的爱情,但同时,她也是个魅|惑|人心的魔女,是魔王的女儿幻化而成的天鹅,所以在她身上很少能看到天鹅般的纯洁脆弱。”   “其实...”扶笙柔和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刚开始我还不能很好地诠释这个角色,那时候每天都非常苦恼。”   封驭轻声应和,“那之后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声音清浅,如同画面定格后,开水沸腾,咕噜咕噜浮出水面,在只有彼此听到的音量空间内,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话。   聊了会儿,封驭凑近了扶笙,扶笙耳畔的声音就从老电影质感变成立体环绕音效。   “之后...周前辈就教我...”扶笙躺得舒适,外头光暗淡下来,在她侧影形成一道青白色的晕。   和封驭头碰头靠在一起,她倍感快乐,闲聊、听雨、磨蹭时间。   她的左手臂内侧朝上,松松地贴在床铺,半梦半醒间,眼睑倏的合了下,扶笙打了个激灵,又欻地睁开。   扶笙快速眨动眼睫,试图清醒点,嗓音却像含了一块冰,含糊不清。   “他教的方法很...管用...我......”   眼前逐渐模糊,困倦袭来,扶笙失去大片意识,只感觉到腕子处,被轻轻地摩|擦。   她彻底睡过去前,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将那两次的特殊训练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封驭也许不会让她这般安心地躺着。   .............   唔,好|热。   扶笙迷迷糊糊地往前推了一把,想远离这块滚|烫的物体,现在是在宿舍的小床上吗?还是在家?   但身下的床,很柔|软,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封驭......”   扶笙小声呢喃,男人的下颌贴在她发顶,无比亲|昵,她一动,他也就醒了。   封驭沙|哑着声音起来,显然他也有些搞不清现状,从床边摸索到手机,打开一看十六点了。   他们就这样睡了一小时。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到地铁站。”   扶笙想到方才温|暖的怀|抱,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拿起自己的运动鞋往楼下走。   确实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室友们会怀疑的。   扶笙扒拉上鞋后跟,抬眼瞥见封驭在门口摆弄雨伞。   一把印着太阳花的雨伞,黑色的底,长柄,伞面宽大。   他们远离在岛店铺,沿着这条街衢,走得沉默,这是扶笙第一次和他单独两个人走过这里。   封驭伞打的高,她在伞下,故意比他走得慢半步,雨水垂荡在伞骨的顶端,随着重量的累积往下坠,偶尔调皮地飘进来几滴,偏爱地洇|湿在封驭敞开的领口。   因为如此便能只看到他宽阔的肩背,其余都在视野范围之外。   扶笙抿起嘴角,心里甜蜜。   如果被人误会是一对,就现在的十八点十分,做梦都会笑醒。   不远处传来女人们谈笑嬉闹声,高跟鞋踩得脆响,大步经过时飞溅的水花,扑腾进扶笙鞋头的网面,薄层袜瞬时湿透。   封驭听到异样,往后侧了肩膀,伞面随之抬起,扶笙皱眉往身旁一瞥而过,神情微怔,那女人的脸色更可谓变化多端。   ——从原本两眼含羞,变为一种无可名状的气恼。   如果是一场电影,这一幕该是用慢镜头表达。   前一秒,扶笙的眼睫压住的是眷恋,后一秒抬起眼睫,眼眶流露错愕。   “......”是贺婧。   因为邱团让她在周年庆典上出演黑天鹅这一件事,还私下去邱团办公室争辩了一番,这下碰到,更是尴尬地无地可遁。   贺婧身旁的两个女人激动着神色,互相推攘往封驭那儿看。   “婧婧,我们没猜错,这小哥哥真的长得带|劲儿,刚才从远处看就觉得肯定是大帅逼。”   贺婧端正眉眼,斜视擦肩而过的扶笙,不再露半点喜色。   “还真厉害,不管什么好的,都围着你转。”   扶笙闻言,气压骤冷,这句话严谨点不是正对扶笙讲的,但能明确听出来,是在暗怼。   走快点,赶紧远离她们,扶笙心里叫嚣着,丝毫没注意到手臂已经挨上了封驭的。   缠|上的手臂,混杂着雨滴,被封驭迅速按住,反拽过来,拧着拉到身后。   男人沉声问道:“不介意说说看吗?我倒很想听,她是怎样一个人。”   贺婧刚抬起的高跟鞋沉闷地顿在水坑里,“......什么?”   ............   直到地铁口,扶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牢牢地拽着封驭的衣角,扶笙敛眸,咬|紧被雨水|润|湿的唇|瓣。   封驭收了伞,一声不吭地被女人纤薄的手臂挤|压着,还有柔|软的躯|体|内侧,短短一程下扶梯的路,从胸|腔到喉|结都是麻的、震的。   两旁的地铁寂静无声,黑黢黢一串,各色各异的人涌入又离去,像一场盛大的晚宴,他们从地上而来,在地底穿梭行径。   空气凉白得有质感,将人照得白皙透亮。   扶笙本不习惯照镜子,可就因为两个人站着,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她若无其事地偷看镜子中的男人。   “地铁好像快进站了。”   封驭轻声说道,这句话恰巧被远处呜嗡的动车声音掩盖过。   扶笙倾身观望远处,白得生冷的两盏地铁车灯,照得神经一颤,她眯起眼眸,也就是几秒的时间,飞驰的地铁撕裂过平静的空气,车厢里的人鲜活在她眼前,她再看不到封驭和她的倒影。   衣服下摆吹入凉风,有点萧瑟的意味。   地铁靠站,扶笙明白自己应该要进去了,可她的脚怎么都抬不起来。   “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她低下头呢喃,“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她的声音隐匿在拥挤来往人|流中,扶笙看到地铁内的镜面里的自己,肩膀和手臂被过往人|流挤过,封驭似是没听清她的声音,拍了下扶笙瘦弱的肩狎骨。   “进去吧,快关门了。”   扶笙不甘地和封驭挥手告别,走进地铁,还没找到位置坐下来,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下!   她忍痛回头看去,人潮里早已看不见封驭的身影。   方才贺婧的出现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扶笙紧抿上下两片唇|瓣,刹那的烦|躁、苦闷、恼怒一并涌上来,被她看到了,她的小心思会不会被看穿,贺婧回去会不会大张旗鼓地说给团里的人听。   地铁门上的黄灯,开始闪烁,发出滴滴的警告声,扶笙吞咽了下唾沫,刚才有一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昂奋地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地铁缝隙里漏进强劲的侧风,扶笙整个人恍|惚|欲|醉。   她倚靠在雪|白的车厢内壁,人随着地铁的微|晃,振|荡、连结的神经被荡|碎,六神无主地攥紧手机。   *   迷蒙的细雨在路灯下如同飘飞的鹅毛,男人撑把长柄黑伞,单手插着兜从路灯对面走来。   侧颜深邃,鼻梁高挺,帽檐压下一片阴翳,晕在嘴角、脸庞、下颌。   嘴里缓缓吐出白色烟圈,缭绕、蔓延在夜色极重的深夜。   路灯阴影的延伸处,有个人影。   封驭的视线里先映入双瑟瑟的小|腿,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身后的玻璃门,往上移,是一双无处安放的白皙小手。   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怀里迭|撞进一个温|热的身躯。   封驭的脊背微弓,伞没拿稳,在半空一晃,嘭得砸向地面!   扶笙柔|弱的身体依附着他,踮起脚在他的耳畔轻|叹,“我不想走,所以在这里等你。”   封驭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突得绷断。   大片浓|烈|腻|人的色彩,在脑海里绽放。   “先...进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等我完结~我也知道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对不起大家!什么都不是借口,这本应该不怎么会申榜orz感谢理解~ 第14章 甘美(修)   满腹的话语被长久、焦|灼的撕|扯、亲|吻代替。   扶笙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抱|紧封驭。   两人撞在进门后的墙壁上,被大力推开后的风铃疯狂摇|晃,在无比寂静的空间里,抖出一阵恼人的响动。   每一次的响声摇|曳在两人的心间,走过的每段路,停留片刻,将火焰点燃到那儿,扶笙用手|撩|起封驭半|湿的短袖,封驭贴住那只汗|湿的手,十|指|扣|紧,哑|声道了句,我自己来。   封驭后来记不清后面的事情,只知道上了二楼,衣|服|褪|了一地走廊,扶笙很美,和他想象里一样。   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山茶花,终是落到了他掌心里。   凌晨五点,封驭揽|着身旁已经睡过去的女人,借窗外的微光看扶笙的脸。   她睡得娇|憨,天|鹅|颈的肌|肤上|点|缀|一|串|红|色,腰|线|凹|处一排晶亮的细汗,封驭伸|手|擦|去,轻轻一动,扶笙的眉头也跟着动,牵动嘴角嗔了一句。   “几点了?”   她的嗓子有些无力,转过身来,埋头进封驭炙|热的怀抱,似是没有享受够这一刻的满足,不愿提早结束。   封驭梳理着扶笙散|乱|不|堪的发丝,眉毛舒展,低声道:“还早,你继续睡。”   “不要......我想醒着。”扶笙嘟囔,她不想浪费能感受到封驭存在的每一秒,“封老板,我们说会儿话呗。”   封驭轻笑,“再给你次机会,叫我什么?”   扶笙腆红了脸,难道他的关注点不应该在后面一句吗?   可面对封驭黑沉的、受女人喜欢的瞳孔,她就只能像个榆木脑袋,使劲儿摇头,闷声说不知道。   “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允许你喊得亲切点。”   “不不不!”扶笙面色羞红,“还是封老板吧,或者我喊你名字,封、封、驭?”   这两个字有好几年没叫出口,一时间不太顺嘴。   封驭面色看不出变化,眯缝起眼,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扶笙,把人直看得背过身去,将脸埋进枕头里。   封驭靠过去,贴|在她干|爽的脊|背,从后|抚|弄光|滑的颈|项,呵|出一口热|气。   “在我|床|上,就得喊老|公。”   扶笙通红的脸轰得炸开,揪|紧|身|下|的|床|单,这这这不行!   “......我该走了,八点还要排练。”   扶笙战术性回避,提起床单遮住重要部位,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   刚捡了一件小物品,连|腰|带|人被|拽|了回去,封驭的长|臂|紧|锁|住女人细|瘦|的|腰,埋在扶笙颈|窝里戏|弄。   “不再多留一会儿?”   他含笑,背靠在床头,态势随意,枕边供摸索的香烟盒子是拆开的状态,少了几根。   昨晚结束后,趁扶笙熟睡后,他在阳台抽了几根,最近不知为何总是这般心神不宁,好像即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算了,你走吧。”   封驭只套了件深蓝色的牛仔裤,裸|露着贲|张的肌|肉,掀起被子,顺着床沿走了一圈,把地板上的衣服抛到扶笙面前。   然后进了侧手边的浴室,不一会儿传出哗哗的洗澡水声。   扶笙敛眸,露出的一角肩|头,纤柔圆润,她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瞄了眼墙上的钟,才近六点,还来得及回宿舍。   她刚一动腰,立刻拧紧眉头,十根手指铁丝状,极力忍耐事|后的疼痛。   一联想到昨夜双|人|床摧枯拉朽般的声音,她就连见到封驭的脸,听到他说话,都承受不住。   她当时为什么会折返呢,扶笙边挪步边思考。   很主要的原因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暂且不说封驭是否会喜欢她,她对目前的关系也全然一片迷茫,如果贺婧真的说出去了,谎话被拆穿了,她不如就此放|纵一回。   可没想到,放|纵自己的下场是这般不可言喻。   “着急走啊?”   扶笙下意识抓着手机往后仰,眼珠子眨了两下,封驭穿着松垮的灰色浴袍开门出来,里头的水雾也一同被带出来,他嘴里咬了根牙刷,含糊不清地说着。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簇一簇粘连在一起,黑亮的眸子从斜对角睨过去,像在确定扶笙就站那里,不会走动似的。   “也不是很着急...你还有别的事吗?”   封驭拉开衣柜左侧的第二格柜子,在里面翻找了下,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直直地抛到呆立的女人身上,见她受了惊吓般的神色,噗嗤一笑。   “这是之前你落我这儿的。”   说完背了个身,伸展肩膀和脖颈,发出关节的响动,慢走进浴室冲洗口腔。   待用冷水抹了把脸,弯腰掬水时,才看清镜子里映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在胸|膛前格外显眼。   封驭用舌|尖顶了下腮,短指甲轻|刮|蹭过,还是去不掉这抹胭脂红。   有种陌生的快|意正在刺|激封驭久经平静的神经,拖着他往靡|丽的深渊走去。   温吞水般的感觉,自然比不得鲜活的、热|血|淋|漓的、活|色|生|香的快乐。   人人都追求刺|激,为什么不能加他一个呢?   *   扶笙抱着白色袋子,仰头看门上悬挂的风铃,一碧如洗的晴空灿烂无比,她的大脑空荡荡的,好像吹动风铃的秋风,也将她的脑子吹空。   刚才梳洗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多|糟|糕。   一切都乱了。   “还以为扶小姐走了,在这儿等谁呢?”   扶笙刚平复的心又狂乱地悸动,还是赶紧想想今天要排练的动作,伴奏的音乐,以及早餐吃牛油果吐司还是燕麦酸奶......   封驭眯起眼看门外的好天气,不紧不慢道:“总算开太阳了,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他的视线定格在扶笙挺直的背部,运动服的拉链拉至最顶端,他莫名地想过去,把那件碍眼的灰色外套扯下来,如同昨晚那样。   她才出声一个字音,又停顿了下。   “这句话等我年底的表演结束再说吧,现在、有点说不出口......”   扶笙自己都想象不到,她会和封驭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关于那件难以启齿的事儿,等她心里的石头落地后,再一一解释也不迟。   “吊人胃口......”封驭已经换上平日里穿的简单T恤、裤子,发丝因为洗完澡的缘故,被他随手往后抓了两把,硬朗的线条分明的展露在这张少年感十足的脸上。   他插着兜走过去,凑近扶笙,单|手|揽|过她的腰|肢,贴过去接|了|个|吻。   越这样,他就越想知道。   扶笙口|腔里满|溢薄荷的清香,下意识闭上眼睛,心脏瘫软,颈子上依稀感觉有风吹过,柔柔的,她慌忙拽住封驭往下拉她拉链的手。   “别...求你...”   “............”   封驭手掌心环上扶笙的颈|项,和她对望,勾唇道:“这样挺好看的,你在我身上也划了一道,怎么也去不掉。”   此话一出,扶笙楞了片刻,她的记忆有些断片,恍惚记得自己很早就没了力气,哪里还能划伤他。   她满脸质疑,封驭勾|了|勾扶笙的脸蛋,把她拉向沙发。   扶笙直接以摔倒的姿势跌|进|封驭怀|里。   她撅着小|嘴嘟囔。   “耍流|氓你。”   “那也分人的好吗,不相信就自己看。”封驭掀起衣角,外头的白昼光刺眼,扶笙一下看清了那处红色,可能是因为时间原因,原本的胭脂红褪成了淡桃红色。   扶笙心疼地想去触碰那道红色,视线却被封驭右侧裤腰带位置的东西吸引住。   手指从那儿,缓缓划下,在髋骨上侧凹陷处,有一排黑色的字符。   隐隐透着神秘。   “这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看到过。”   她的声音里带有惊喜,脸颊上晕染着薄薄的山桃色,封驭任|由|她|坐|在|身|上,慵懒地嗯了声,刚才扶笙那一下划过,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封驭单手|解|开银亮的皮扣,带着扶笙的手|往|那|儿|探。   手指越靠近,神经越兴奋。   所有的官能都如同悦动的光点,在扶笙脸上闪光。   字符逐渐显露山水,一排倾斜的黑色字母——marman。   “ma-r-man?”   扶笙别扭地辨认且读出这个字符,虽看起来是英文字母,但又不太像普通的字母。   “这是什么意思啊?”   “昨晚舒服吗?”   扶笙又红了脸,貌似这小红脸蛋醒来后就没褪下去过,她喏喏地反驳,肯定不是这意思,别逗她玩了。   “我纹的就这意思,没让你回答,不赖我啊。”   见扶笙羞愤难当的神色,封驭也不想在逗下去了。“这是梵文,灵魂断未魔的意思。”他笑了,笑得柔和,“指的是,人身体上都有一处致命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身上致命的地方吗?”   扶笙总算转变了神色,狡黠地弯了嘴角,“那我也要纹这个。”   封驭表情凝滞了下,一字一顿,“确定?”   他拖|着|扶笙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女人脸上的明媚让他移不开视线。   扶笙小|嘴|一|开|一|合,拜托两字已经脱口而出,封驭其实很受不了她撒娇,藏着点儿自己的小心思,甚至有时,他会怀疑她清不清楚自己的表现很勾|人,很像魅|惑|人心的黑天鹅。   “你知道纹了这个,代表什么吗?”   封驭还没等扶笙回答,压低声音说:“阿笙,arrested at last。”   ▍作者有话说:   累坏了我,总算赶上了!!跪!对不起来晚了!   arrested at last:终于被逮住了(某本书里看到的。)   这几天会准备入v章节,大家可以过几天再来看~ 第15章 浓雾(修)   那天去舞团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树荫下,光影窜动,他穿着白衬衫,背着斜挎包,单手扬起来,回应前面转过头来的女孩。   我随即就想到你,那阵一往无前的热风,永远弥漫在那个夏天。   “呼——”   扶笙连转几圈停下,把耳塞取下来,耳机线缠|绕在脖|颈,两只耳机就荡漾在锁|骨边上,随着走动,轻敲凹陷处。   该上台了。   扶笙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黑色的tutu裙流丽华美,闪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亮光,她的皮肤白到比光还要亮,宛如墨汁流经宣纸,氤氲而开。   背后一道雪|白的开线,后|背那道优越的脊|骨若隐若现。   她走到幕布后,再次检查了遍自己的妆发,指尖轻触头上的皇冠,也不知道在舞台上能不能看到他。   工作人员在幕间有条不紊地布景,周寂越和几个男女演员一同站在那儿,扶笙冲他们笑笑,周寂越轻声鼓励道,“别紧张,就按照排练时的状态来。”   扶笙自然是紧张的,不过她拎得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听说这次可来了很多大人物,演艺圈、金融圈、文艺圈的,收藏家协会的会长,封老爷子,还有万盛的姜总,要是表演的不好,可不是团里自个儿丢脸,是丢脸丢出家门了。”   “谁说不是呢,前面几排坐了好几个大佬,我悄悄去看了几眼,气质绝了,不是光有钱就能培养出来的,怪不得连卫宁姐看到都红了脸。”   “我还以为卫宁姐和周哥会是一对呢。”   “别开玩笑了,他俩没戏,越相似的人反而越不容易在一起。”   ...........   观众席黑沉深郁,第一排坐着来自各地各处的芭蕾舞团高层,再后面一排坐着不少名流政商界的人物,穿着装扮贵气,只有两个男人极为突兀。   其中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原本把帽檐压得深及眼眶,听到隔壁的交谈,手指轻抬帽檐。   “现在第几幕了?”   “第三幕快开始了吧,怎么,等了那么久反而这一刻等不及了。”   封驭听姜来戏弄的语气,轻笑一声,低沉道,怎么会。   说着身体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观众席没有一丝光亮,舞台上忽然亮起几盏白色、蓝色光束,投射到漆黑一片的观众席。   其中几缕拂到封驭的嘴角,他的下颌微扬起,眼尾藏匿着星辰般,上面平静,下面则透出幽沉的光。   倒不是说他们的突兀是不合时宜的,而是在前排皆正装的打扮衬托下,封驭和姜来的随性显得格外明显。   “你家老头在第二排,不上去打个招呼?”   封驭脸色一僵,“你姐也在,不如一起?”   姜来深呼出一口气,“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出了家门还要看到她,哦方位那边,说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我俩了,看完就过去吧。”   封驭嗯了一声,神色有些怏怏的。   “诶,看,出来了。”姜来指着不远处的黑色身影,忽然顿住道,“原来芭蕾舞台妆,这么重的,差点认不出来。”   “有吗,我没觉得和平时不一样啊。”   封驭抖擞了精神,拿了手机出来,划开屏幕,嗓音里带了欢愉,“好好看,别瞎扯有的没的。”   “哟,看来这八字有一撇了,之前不还说对这种心机女人不感兴趣。”   封驭找各种角度抓拍舞台上发着光的女人,他鼻翼翕动,仿佛能闻到空气里奇妙的香气,是从扶笙肌|骨里散发出来的。   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封驭答不上来。   他的眼神衔住舞台上尽情释放魅力的女人,扶笙全身像吸足了音乐,双臂伸展出去时,指尖翘起,好像被温凉的手滑过一般......   “是,我对耍心机的女人无感,但...你没领会过她的美好。”   封驭的指尖向上伸了伸,扶笙在远处,小小一个,她一出场,即刻吸引全场的目光,额头饱满,小瓜子脸,眉眼藏着动人的色泽。   他颀长的手指,向前虚虚一碰,一团冰冷的空气,指缝里存留下一道魅|惑的黑影。   她的每个眼神都带着挑|逗的戏,变奏完成后,连上了最后的Coda,她修长的双臂和线条,配合上两个单圈和一个双圈的技巧,踩着乐点。   封驭眼睛缓缓眯起,视线从高昂的颈|项,往下移,云朵般浮滑的蓬裙,随着音乐的节奏,踮起脚尖,顶|推一下地面,旋转时撑开的裙面晃|动,如同枝|头|乱|颤的花朵。   似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舞台上的女人灵动的眸子快速一掠,和封驭无声地交汇。   有时候他觉得,扶笙像一副画,一副他上辈子未完全的画作。   扶笙奶油白的小|腿,愈往下愈细,到脚|踝处一下收紧,那里缠绕几圈粉色绸带。   在最后的挥鞭转中,那种傲气里带着属于她独有的冷艳,轻巧地结束了一切。   全场爆发出阵雨般的掌声,封驭的耳朵一阵一阵发热,似乎耳边响起的不是掌声,而是夏日正午的蝉鸣。   “如果扶小姐早出现那么几年,你也没必要单身那么久了,是吧封少?”姜来开玩笑地刷着手机,又揶揄道:“看不出来,还得过国际芭蕾大赛的金奖。”   “你知道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姜来缄默了下,“你对人家早有预谋吧,看不出来,你小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以为你就玩玩儿。”   “喂你去哪里!封驭!”姜来低声吼道,封驭侧头回了个“嘘”的手势,看不清面部表情,在手机上打下一行简短的字给他。   【有事,很快回来。】   *   后台的化妆室灯火通明,空气里热气腾腾地全是演员们的脂粉味掺杂着汗水味,沉滞且闷潮。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谢幕了,扶笙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尽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尽管如此,她还是微微担心,刚才在台上时,脚不知怎么的,突然刺痛了下,导致现在都不敢乱走乱动,生怕又像几年前那样,出大事。   当然更怕的是,在表演时间接性的刺痛,会影响到她最后呈现的效果。   “笙笙,刚才没事吧,我看你走过来有点不对劲。”   扶笙虚弱一笑,“刚才队医让我先休息,脚先别动,待会儿在看看情况。”   “要不要喷点药,我这回了带了两瓶,就怕你们发生意外。”季晓芩说着就去包里翻找,队医从外面走过来,就往扶笙这里走。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痛吗?”   季晓芩也紧张地站着,舞蹈演员别的不怕,就怕真伤到了哪根筋哪根骨头,那才是事业的滑铁卢。   不是所有人都能站上舞台,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永远站在舞台上。   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就十几年,任何一段时间的浪费,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恐惧。   队医检查了一下扶笙的整只脚,让她转动两下,扶笙边动边倒吸凉气,难耐地说还是疼。   “这里是你旧伤,可能又伤到了,待会儿去医院再拍个片子好好检查一下。”   “是等谢幕结束吗?”   “晓芩你陪笙笙去吧,我这边走不开,还有半小时结束,我和团长说一下,你们开我的车吧。”   扶笙忙不迭应下,索性动作快,卸妆换衣服在十分钟内完成了,出后台后,就和季晓芩往室外停车场走去。   “来来,我扶着你点,包也给我,我替你拿着,你现在可别再逞强了。”   “晓芩,你也刚跳完,肯定累,我真的自己可以,貌似休息了会儿,就不太痛了。”扶笙推脱季晓芩热情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以此证明她真的没大问题。   季晓芩满脸紧张,虚扶了下,“这不是开玩笑的,必须去医院再做个检查,万一伤到重要部位,不及时治疗就完了,你等着我去开车。”   扶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封驭发了条消息,【先走了,不用等我】。   过不久,封驭打来个电话,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今晚还来吗?   扶笙的气息淡淡,呼出一口稀薄的气,“不来了...”   她不想如此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一秒钟都不行,转眸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扶笙快速地说:“就先这样,我挂了。”   *   “什么表情啊封少,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吧。”   “......甩?都没在一起过,哪来的甩。”封驭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了两下手机,站起来身来,“走吧,方位在等着,听说还带了他爸珍藏的红酒。”   姜来一壁走,一壁轻笑。   “兄弟,跟我说句实话呗,刚才是不是扶小姐,你今晚原本是想带她一起去吧?”   封驭停住脚步,眼底没有表情。   “这个得看她啊,强人所难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封驭把啊字叹得冷淡,“她愿意说出来,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本不是难堪的事儿。”   两人一起坐着辆黑色的车子走了,途中方魏尔打来次电话询问情况,封驭草草说了几句就挂了。   他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水珠银烂的窗外,飘着细雨,刮着湿风,山腰的树挤做一排,封驭突然想移下窗,任由雨点打在脸上。   越接触扶笙,越感觉她熟悉。   却总想不起来,这份熟悉感从何而起。   或许是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或是她眼里时常的痴恋,她该是认识他很久了,在某个他都不曾记起的时候。   “这边的路,我猜方位和嘉艺两个人还在布置,明天他们就要来,这时间可真够急的。”   封驭轻车熟路地开了别墅的门,里面敞亮,他换了拖鞋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魏尔哥...有人进来了...”   封驭冷漠地径直走过两人,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单手开了,喉咙不断吞咽着沁凉的液体,喉结凸显,脖颈滑落一道无声的水痕。   姜来捧来样东西,也走到厨房拿了瓶啤酒,封驭解渴后,来了精神,疏疏一看,随手摆弄两下。   “这是什么?”   “高中回忆录,嘉艺搞的,说是里头有我们高中时期不同阶段的照片,还真是满满的回忆。”姜来感慨着,辨认着当时的青涩样貌,“这不是我们春游那次,够倒霉的,如果不是方魏尔提议去那个薰衣草拍照圣地,我们也不会这么窘迫在公交站傻站了一个小时。”   “我记得,好像是高二那年。”   “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一些别的事情。”姜来若有所思地敛眸,适时方魏尔和苏嘉艺红着脸出来,他随口问了句,“你们俩记性好,记不记得高二我们班转来一位同学?”   “是不是当时坐封驭后面的,我有点印象,不过我只对美女印象深刻。”   封驭嗤笑出声,“我怎么不记得我后面有坐女生......”   但下一秒,封驭周身的空气仿若被撕裂,他再听不到其他三人的交流。   他自从家中发生变故后,便和同学疏离了好多,很少和不熟的人交谈,更甚者是转学生,平日里都用同学代替对方的称谓。   姓什么来着,封驭逐渐迷失在自我的荒野里。   “这人我见过,是坐在封哥后面,有次林飘飘坐了她的位置不想走,都打铃了,哥你还记那次吗,被你怼走了。”苏嘉艺一脸认真,扫视三脸懵圈的男人。   “她和扶小姐一个姓啊,你们记性未免太差了。”   封驭捏紧手里的易拉罐,直把易拉罐捏瘪,发出刺耳的嗑蹦声,他耳畔一串悠长的耳鸣。   他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扶笙像一副画,一副他上辈子未完全的画作。这句话原句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的一句。   我加快了节奏,接下去就要入v了orz大家看到有更新就来看,不用特意等我哈!我很羞愧QAQ   会先存点稿吼~慢慢来ovo   下一本预收《撕扯》求收藏~   傅春生是CROWN里年纪最小,也是遭受网络暴力最严重的成员,   他无人接机,无人送花,更无人想看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赐予了同样遭受校园霸凌的陆家私生女陆秋梨力量。   她准时准点接机、送花,跟在身后告诉他有人喜欢他。   陆秋梨以为粉丝和偶像的距离会很远,没想到傅春生从一开始的爱搭不理,   到最后会露出甜甜的笑,喊她姐姐,陆秋梨的心便化成一滩水。   他们的关系逐渐亲密,到最后发展成恋人。   陆秋梨原本觉得他们会是彼此的救赎,却没想到傅春生只把她当成了成名的垫脚石。   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   傅春生获得金曲奖的那天,在暗欲迷情的包厢内,纵情地和身边的女人欢闹。   玩到一半,一个肥胖的女孩走了进来。   他看到陆秋梨震惊的表情,轻哂,打火机点燃烟后,随手抛在陆秋梨脚边。   “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随便接近我。”   -   陆秋梨心死地回陆家,生了一场大病,暴瘦,完全变了一个人。   后来陆家长子病危,她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不到半年,有人扒出傅春生的黑料,他从云端跌落,如同丧家之犬。   可没有人知道,那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一切。   目的就是让一切回归原位。   -   后来遇到的某天,   傅春生呼吸炽热,手环上陆秋梨的颈项,“姐姐,求你...惩罚我...”   【你曾是我春天里唯一的生机。】   表里不一心机狼狗×外柔内刚美人(后期女主会瘦下来绝美ovo)   食用指南:坚持1v1sc/男女主差三岁/男主不是真滴一无所有了 第16章 暗潮 [VIP]   去医院检查过后, 拍了片子,确实问题不大,可能是当时过于紧张导致的, 扶笙休息了一晚上, 又在床上躺了一早上, 直到下午才起来活动。   按照平日的习惯,扶笙先练习基本功, 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小时,洗了澡后, 才下楼简单吃了点饭。   说是饭,由于早过了饭点, 阿姨们就热了些中午剩下的,再多炒了几个小菜,对付过去了。   正待离开饭桌时,扶笙被林素芳喊住了。   她今日穿着一袭黑裙,美目周围的皱纹紧绷,看起来颇有些伤感。   扶笙问了句, 什么事, 或许是她的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林素芳当即啐了一嘴。   “怎么现在是叫不动你了, 我接你来北京,送你去学芭蕾舞,让你出国留学,就换来你这样对我, 我就是把这些精力放到狗身上, 它都比你会懂得孝敬我。”   “......妈, 我这几天有点累, 你别想多。”   林素芳微抬眼皮,似是在打量扶笙话里的真实性,不久话语里染上哽咽。   “你妹妹的祖父住院了,肝癌晚期,我也是心里难受,所以语气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虞家是个大家族,虞老一死,就彻底乱了。”   说到底还是贪图虞家那点钱,扶笙对林素芳的贪恋无感,她做的一切都是巩固在虞家的地位,或许林素芳该后悔当年把她接回来。   扶笙故作歉意地表示了对虞老的尊敬,心里盘算着什么能攒到点闲钱,再找个房子,从这里搬出去。   “小笙,我们这段时间不会在家里,要去虞老跟前敬孝,你不用担心我们,好好练舞,顺便隔三岔五回家看看。”   “嗯,我知道了妈,我这里进来个电话,先去接了。”   那一刻,扶笙万分感激那只电话,她舒畅地逃离裹挟着自己的空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尽管打进来的那支电话,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扶笙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听了。   “......是笙姐吗?”   扶笙怔了一下,苏嘉艺打来的,距离上次和她的见面,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而且她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   这通电话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挂断后,扶笙有预感她将会见到一副怎样的场景。   ——一群烂醉如泥、不见日光的公子哥们,在幽闭的环境中,寻|欢作乐。如果拉开帘子,刺目的阳光会刺啦啦照在他们肌肤上,飘出一团雾气,是被灼|烫过的。   她从虞宅的冰箱里拿了几十瓶醒酒饮料,打了车前往苏嘉艺发的轰趴馆。   外边的秋阳温暖,扶笙内衬一件深灰吊带,外披浅黄衬衣,脑后挽着松垮垮的发,头侧贴在车窗玻璃上,那片透亮的玻璃,映出扶笙清瘦的面孔,凹陷的锁|骨中央,嵌|入一颗红色指甲盖大小的钻石。   光追逐着这颗钻,迫近后贪恋地留在原地,折射出惑人的质感。   扶笙嫌热,把车窗全部拉下,让风吹进来,她埋在臂弯里看掠过的车流,迎风吹动的额发,如同风中的花蕊。   她秀眉紧蹙,脑海里猜想他们在那里做什么,但想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可她知道,封驭在那里。   只要有他,就够了。   扶笙在京城郊外的一栋独立别墅下车。   被苏嘉艺接进去后,里面的场景和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异。   昏昏沉沉的空气里,她感受不到一丝清爽,紧闭的暗色系窗帘,随处可见的红绿色酒瓶子,东倒西歪的桌椅和人,拆开的零食和吃剩的外卖,没有一处赏心悦目。   但她却没有发现封驭,扶笙徘徊地走了几步,“这里真大,看样子你们玩儿的很嗨。”   “那是自然,玩了一上午了,玩累的就在卧室休息。”   古堡式的楼梯森冷,苏嘉艺牵引着扶笙往上走,头顶摇晃一盏白闪闪的水晶灯,为这份窒息的气息里添了份阴郁。   “这里是魏尔哥他们挑的,他们在楼上玩游戏,挺多人的,我想着笙姐演出完应该可以休息一顿时间,就把你请过来一起放松。”   苏嘉艺讲得随意,瞥眼扶笙茫然的神色,咳了一声,单手拎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太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我、我想你们肯定会喝酒,所以以防万一带了点醒酒的。”   扶笙一路紧跟苏嘉艺,纤长的脖颈瑟缩,生怕在偌大的别墅里迷了路,往前探去,走廊过道的灯幽暗,只有尽头一间屋子的门缝底下,透出一星半点的光。   虚掩的大门被苏嘉艺巧劲推开,发出咯吱的响动。   扶笙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烟酒味呛到。   这里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废墟堆,死气沉沉。   “哟,我们三十几个同学不都到齐了,这又是哪位?”   “都是朋友嘛,很快就熟了,扶小姐快找地方坐,我们已经玩了一轮游戏了,你要不要加入?”   方魏尔眼神飘忽地看向正在敲烟盒的男人。   扶笙在混沌的房间里,眼眸雪亮,尽管封驭完全没抬眼看她,但她十分知足。   “这位小姐姓氏还挺特别的,来来,坐这里吧,正好空了一个座位,感觉像有人特意给你留的。”   她的脚下绊到一段温|热,随即收起脚,跨了过去,心有余悸地张望了几眼,确定没踩到别人。   又走了几步,微笑地在那女人身边落座。   面前明艳的女人披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卷着小卷儿,乌木红|唇,给人一种浓烈的美感,“你好,我叫林飘飘,你呢?”   扶笙心里咯噔一下。   “叫我小扶就行,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   “行啊,你这话我爱听,你也叫我飘飘就行,或许你认识我,我最近的电影又要上映了,晚点儿给你一张票。”林飘飘说完又问扶笙想喝点什么,手却已经碰上了一旁的大瓶装可乐。   刚准备拿起来,被一阵力道又按了下去。   “她不喝这个,倒点温水就行。”   话音刚落,桌上暗潮涌动。   林飘飘盯住坐在中央的封驭,他两手指夹着烟,靠在沙发背上,呲着火花的烟头差点挨上她新做的指甲。   “看来你很了解扶小姐,是最近认识的朋友吗?还是说......”   “飘飘啊,你少说两句吧。”方魏尔让一个男同学帮忙拿来一扎温水,给扶笙倒上,姜来不动声色地观察扶笙的神色,晃|荡着手里的酒杯,“扶小姐是我们的朋友,到底是最近还是有几年了,暂时保密。”   林飘飘嗓子里如同卡了根鱼刺,再看向扶笙时,手指不停卷着发尾。   “笙姐也来玩吧,我们在玩国王游戏,游戏规则你清楚吗?”   扶笙抿了抿唇,如坐针毡地点头,颈子向前倾,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她总觉得有一束灼|热的视线聚集在那处,浑身燥|热。   “这轮到封哥发牌,一共六个人,发六张,剩一张。”   方魏尔嚷道:“洗过没有,别又逮我。”   “洗过了,中了说明你运气好呗。”   封驭将烟咬在唇|齿间,颀长的两指|色|气地解开白衬衫的两粒扣子,边勾唇笑,快速地发完牌。   扶笙为了防止别人偷看,缓慢地用手按在牌的背面,再挪过来。   其实这张桌子不大,统共只有六个座,侧边两个座,对门一个,背门一个,扶笙左右两边分别坐了林飘飘和姜来,对面就是苏嘉艺和方魏尔。   封驭坐在主座上,兴致盎然地睨眼看她。   扶笙小心翼翼地回望,男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她压下眉头,轻咬嘴上的皮。   “国王跳出来吧,我已经躺平认宰割了。”   方魏尔生无可恋地抱头,林飘飘也啪得一声把自己的牌拍在桌面,看样子也不悦。   “国王...是我。”   扶笙犹豫地举手,伸手拿过桌子中央剩下的牌,现在应该要开始发出强制性指令了。   “来点刺激的,别放过我们。”   扶笙咬着下唇,歪头看姜来,“确定吗?要刺激的?”   她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封驭的嘴型,背后沁出冷汗,是数字,一。   “让我看看方位你是什么?哦,二,挺符合你的。”   “姜来你干嘛!!混蛋我也要看你的,拿来吧你!四,扶笙听到没,这小子是四!”   林飘飘不耐烦地用指骨敲了两下桌子,用后脑勺对着扶笙,眼睛直勾勾地衔住封驭,“你是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   “......你告诉她了。”   封驭呼出一口缭绕的烟,然后挥开,没再搭腔,朝最外侧的女人昵道:“我是六,你说命令吧。”   “这游戏什么时候变这么玩的,你们再这样,罚酒了!”   扶笙眼里闪着蠢动的光,“一号和六号......”   她心脏愈跳愈快,“两人、亲一下。”   “我去,吓死我了,嘉艺六号不会是你吧,还是林飘飘?”   扶笙瞥眼看林飘飘的反应,毫无耐性地把自己的牌摔在桌面,翘着二郎腿,鞋跟不住地点地。   “我是三号,飘飘姐是二号。”苏嘉艺翻开牌面,一脸庆幸。   “有趣了。”姜来又抿了口酒,“扶小姐不会自己中招吧。”   扶笙吞咽了两下唾沫,“六号是我,一号是谁。”   林飘飘立刻想到什么,抬头望封驭,男人已经亮出了牌面,“一号是我,可以吗?”   “神了,一上来就这么刺激,意思意思就行了。”方魏尔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是亲脸还是......”   “当然亲脸了!”林飘飘忿忿道:“别玩过火。”   “不过火,有什么意思。”   封驭的脸孔在昏黄的吊灯下,明暗交加,头发特意做过,露出了额头,只有一部分垂在眉上,露出优越的眉骨和额头。   他重新把烟夹回手指间,香尘细细,宛如佛龛前袅袅白烟,光打在一枚冰凉的戒指上,和手背凸起的青筋连成一条堕|落的曲线,扶笙不紧张,甚至有些期待。   “封老板,需要时间做准备吗......?”扶笙喏喏地说道,眼尾漾着桃红色。   封驭不紧不慢地把袖口的扣子解开,往上翻,勾|了|勾|手指,让扶笙过来。   扶笙小步移动到那儿,涨红了脸蛋不敢看他,封驭当着几个人面伸手抚|弄过扶笙的指尖,和她十指交|缠,一把拽下让她坐到大|腿|上。   “就你欠|吻。”   ▍作者有话说:   v后不能保持日更,最近事情很多,写文速度也很慢,经常会卡文修改重写,不能接受的小可爱,可以等我完结后再宰~   谢谢大家支持和包容(跪orz)下一本不会这样了,会全文存稿后再开文! 第17章 黎明 [VIP]   扶笙的坐姿随着封驭|腿的变动, 越来越放不开,纤薄的脊|背被|顶|到桌沿,硌得生疼。   女人压|抑的惊|呼声, 和着桌面抖动的碗碟杯勺, 银质的刀叉|撞|击白瓷碟子, 剩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别处,这副艳|丽的场景, 就算是林飘飘也不敢瞪眼看。   封驭的手|指|灵|活地哄着扶笙将嘴|张|开,指腹抵住她水|润的下|唇, 扶笙几欲闭眼,感受他柔|软的入|侵。   迷|濛的双眼因为夹|着|的|腿, 失控地沁出泪,扶笙两腮通红间,嘴|唇里被|塞|了样湿|濡的东西。   微瘪,烟草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扶笙敛眸,还没等被呛到, 封驭已经把烟取了出来, 重新咬回齿|间,坏笑地看了她一眼。   封驭逮住意图偷瞄的方魏尔, “这样也算吧,间接亲|吻。”   “这...这...问我干嘛你小子,问国王啊!!”   扶笙的|腰|隐匿在桌面下,一只大手自从|贴|上|后, 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腰|际被人掐|了|下。   “问你呢, 算不算啊。”   封驭的嗓音难以言喻的懒散, 好像每一次事|后|清|晨的耳畔呢喃。   “算...算...”扶笙看不到后面的人的脸,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这两个字音,奇怪的颤抖,奇怪的昂|奋。   变成一个因和他吸同一根烟而无声狂欢的人。   之后又玩了十几局,扶笙耽|溺于此刻的欢|愉中,她从小到大都活得过分孤独,日日与芭蕾相伴,嫌少有知己好友相伴,她害怕一个人,又只能一个人,年深月久,对热闹尤为向往。   她忆起童年在岛上,饭后一个人去海边吹晚风,看远处沉降的红日,脚踩在碎石子铺就的海岸,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再回去。   那时就特别希望有三五好友相伴。   墙上的钟表是老式的挂钟,每到整点,都会从下面的小门里跳出一只鸟儿,咕哒咕哒地叫唤。   从钟下走过的一对男女,突然大叫起来。   “艹,这玩意儿啥情况,怎么还会漏!!”   姜来被这喊声带出方才暧|昧的气氛,噗嗤笑出声,手疾眼快地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急得那男人扯着嗓子又喊,“姜哥,删了删了,求你了。”   “方位你怎么又找了那个波兰女人的房子。”   姜来边把手机往上举,边转移话题。   苏嘉艺也抿嘴笑,给一群发懵的人解释道:“是那位设计师的小习惯,里面装的是干净的杜松子酒,可以喝的。”   扶笙看着几人打闹说笑,嘴唇边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殊不知身旁美|艳的女人已经注视她已久,林飘飘心里盘旋了几分钟,翘着二郎腿在脑内搜索关于扶笙的讯息。   她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关于这两个字的印象寥寥无几。   林飘飘高挑眼尾,不放过扶笙身上的任何细节,她想不承认都难,她有股特别的气质。   无论是那凝聚着柔丽线条的鼻梁,还是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白|净细|腻的皮肤,是单纯的美所不能概括的。   ——她该是一种甘美。   “扶小姐长得如此漂亮,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扶笙将手里的两张扑克牌翻来覆去地把|玩,听到这问题,放逐的神经被唤醒,手下意识揾了揾脸,“没,也暂时没有找的打算。”   “定是很难找到的,扶小姐找男友的标准也应该很高,普通的恐怕入不了你的眼。”   扶笙苦笑一声,“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和林小姐是云泥之别,你自信美丽,在大荧幕上受到无数关注,那么多人喜欢,有那么多好朋友,不比我厉害多了?”   这句话,扶笙不是自谦。   是从几年前第一眼见到她和封驭,从心底里发出的哀鸣。   那段寻常的青春里,她混杂在千万普通人群里,做着一眼望得到尽头的事情。而美好,亦如封驭,他使她怯懦,有时,还使她卑劣。   扶笙这话倒像把林飘飘哄开心了,方才还紧绷着四肢的林飘飘,脚底一阵飘飘然,捂嘴大笑,“哪有的事儿,我就是运气比较好,碰到了好的剧本,好的导演。”   “真羡慕林小姐,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错失过许多机会,不如你福泽深厚。”   林飘飘象征性地拍拍扶笙的肩膀,“这东西就和缘分一样,强求不得,就像我们这里三十几个人当年能在一个班相遇,说起来扶小姐的气质,倒像跳舞的,是专业的吗?”   “什么?是的,我是一名芭蕾舞蹈演员。”   扶笙这才发现封驭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对角的位置,和姜来说着话,眼风却一五一十地送到这儿来。   “我以前小时候也学过一点儿,现在都忘光了,我有个小姐妹也是跳芭蕾舞的,她在钟芭,扶小姐应该知道,国内许多知名的首席都出自那里。她说她要出演丹麦大师改变的《天鹅湖》,听说这位世界级大师高傲得很,轻易不出山,能在他改编的作品里当个小角色都够吹嘘几年,我替她高兴了好久,年底就要上演。”   林飘飘语毕,扶笙抠起自己的指甲缝。   她的眼尾瞟了下桌面的水晶烟灰缸,裹挟在灯罩的阴影处,上方虚虚立了只手,润泽的指甲盖和白色香烟外圈那抹口红,两种不同色泽的鲜活对比。   “弗兰克?”   林飘飘听到扶笙不咸不淡地道出一个外国人的名儿,脑子还有点儿打不过弯,虽疑惑但不表现在脸上。   “如果曲目没错的话,就是弗兰克吧,那还真巧,我也在钟芭,说不准认识林小姐的朋友。”   “是吗...确实巧...可我怎么一次都没在钟芭安排的演出里看到过扶小姐?”林飘飘卷着垂至锁|骨的碎发,笑道:“看来是我去的不够勤快。”   扶笙耸耸肩,“我确实有一点短板,双人舞没有单人舞来的自然出彩,林小姐去的次数少,自然也拣经典的看。”   “这真被你说对了,我和封驭他们时不时会去捧寂越哥的场,封驭很少看这些,我们去了,他就跟着去,我们不去,寂越哥怎么磨他,都不去,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干设计几个刺青样式,看看艺术展。”   林飘飘半矜不持抿了口红酒,见扶笙榆木般的神情,用手肘轻捅了她一下。   “扶小姐来了半天,不吃不喝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几个故意不待见你,这么晚了饿没?要不要我叫封驭给你做点吃的,他上次给我们做毛血旺太好吃了!”   扶笙手指紧握着手机,屏幕亮起又黯淡,扶笙的脸部轮廓仿佛就此虚化。   一群男男女女稀稀拉拉地从各处聚集,再分花拂柳地涌向别处。   扶笙看了时间,过了十一点。   “我吃饱了过来的,不怎么饿,怕是没机会观赏封...先生...的厨艺了。”   “吃的中饭这时候也得饿了,你还没见识过封驭的手艺吧?等着,我去跟他说说。”   最终长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林飘飘发自内心地厌恶。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用友好做成恶意的伪装。   “封哥,给我们新朋友做个夜宵呗,人家刚才被你占尽便宜。”林飘飘注视着封驭的眼睛,而男人只是挑眉睇了她一眼。   林飘飘死死咬紧后槽牙。   封驭一只手轻拍在她手臂上,没表态。   “看你脸色差的,早点洗洗睡吧,哥也累了,先走了。”   封驭揩了两下后脖颈,仰脖转了一圈,歪至一侧时,偏头看了扶笙一眼。   只仅此一眼,他收回视线。   可惜的是,扶笙并没有发现那抹视线,反倒和苏嘉艺撞上了面。   “笙姐这么晚就别回去了,找间空房间睡吧,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是随便...那间都可以吗...?”   “那必须的。”方魏尔拍拍胸|脯,莫名地骄傲:“我们这儿可大了,尽头有电梯,想住哪层住哪层。”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差零点一秒。   扶笙颤着眼睫抬眸的瞬间,视野里只余下封驭转身的残影,肩背宽挺,和另外两人并肩朝相反方向走去。   扶笙收起眼色,终归不是一路人,反而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不过也对,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普通朋友,扶笙又朋友两字在嘴里捻过,他们算朋友吗?   如果按照林飘飘的标准,他们只能算认识。   扶笙礼貌地和剩下的人道了别,往走廊尽头走。每个房间相隔都有段距离,颜色绮丽,却奇异地和谐,房间的门上有红绿标识灯的标志,扶笙随便选了间空房进去,然后直奔里头的大床。   她的脸颊沾了点被子面料,便埋头进去,不知为何,她不快乐。   一点儿也不。   出发前那种兴奋,荡然全无,心间浮现淡淡的忧伤,就这么待了会儿,感觉喘不上气来,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铺上。   手臂边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扶笙有气无力地查看,指尖轻划,双眸蹭得睁大,从床上蹦起来。   手机界面上有一行小小的聊天框。   【邱团长:年底的演出要继续好好表现,我和弗兰克都看好你。】   这、这就意味着,她通过了那老头最终的考验。   这种喜悦,瞬间冲破了方才她过于敏|感的自我悲伤。   让扶笙想到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被舞蹈老师表扬,第一次在桃里杯获得少年组一等奖时难以排遣的喜悦。   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人,随之身形又是一顿,瘫软地松懈下昂|奋的神经。   她要告诉谁,脑子里第一个映入的是她|妈,可惜很快,这个想法就如同烟卷儿掉落茶花盆栽般,烧尽枯萎。她妈可从来不在意她的成就,她的每次发光发热,不都是给虞呦心头添堵吗?   封驭吗?   扶笙慢慢用被子捂紧自己,今天林飘飘的行为,已经在告诉她,她扶笙只是一个局外人。   短短几月,焉能比上他们多年的交情。   刚才那一场游戏里,扶笙在人堆打了个滚,却丝毫没有沾上一点儿友好的气息。   她撑着头,最终在宿舍群里报了喜,收获的是没有温度的祝福。   夜,极为静谧。   扶笙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不过没事,扶笙安慰自己,再落寞的时期,也不过是互不相干。   可一旦她回想起封驭和林飘飘的互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笑着交谈,可是她必须藏着掖着,只能靠游戏偷来点儿慰|藉。   扶笙禁不住掩面,竟有一刻认为他们的关系和其他人都不同。   她根本不了解封驭,说白了,只将他当成一个精神寄托,支撑自己多年的健康。   接触了,却比毫无接触更煎熬焦灼,她想知道封驭现在干什么,却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消息给他。   他们回去就是简单的睡觉吗,应该还会再玩会儿,会聊什么话题呢,会聊到她吗?她在脑内演绎着各种可能性,封驭玩世不恭的脸,说着和她毫不相关的话题,是以前高中的趣事儿,他们的共同回忆。   扶笙一生最美好的两件事:一是五岁,在岛上吹日落前的海风,二是十七岁遇上封驭。   可他的青春里,没有她。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我又废了orz 第18章 惊变 [VIP]   扶笙第二天很早回去了, 在回去前,她给封驭发了条信息,大致意思是回去训练了。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发出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煎熬无比。   返程的路上, 她接到邱团长打来的电话,由于年底的表演快接近, 要去海外封闭训练一个月,归来是十二月尾了, 恰好赶上。   她思虑时间问题,还是先回趟宿舍整理东西, 明早就要出发去机场。   可当扶笙走进宿舍门时,却发现了点不同的地方,正在收拾东西的三个人见她进来后,身形不免僵了僵,不约而同地对视。   空气里依旧是淡淡的阳光,却萦绕着某种怔忡不安的寂静。地上摆了好几个箱子, 三人纷纷往里面安置衣物, 甚至占用了扶笙的区域,见她进来后, 那人赶紧挪开自己的东西。   “你可以继续放着,我待会儿洗个澡再收拾。”   那人尬笑着,瞥了眼季晓芩,季晓芩淡声道:“既然让你放着, 那就放呗。”   “晚点去吃什么, 天街那儿好像开了家新的奶茶店, 我想在封闭训练前, 最后破一次戒,你们别跟邱团说!”   “谁兴打小报告这一套,我们都是有话直说、心如明镜的人。”   “那说好了,今晚去好好耍一次,明天就上刑场。”   扶笙一如往常般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桌面上,附和着大家的话往下说,正待她说完天街哪家的火锅够味儿,宿舍里的声音忽然间就消弭了,三人又开始各自做事情。   扶笙敏|感地收起自己的情绪,桌上的单面镜映照出季晓芩的侧脸,扶笙谨慎观察,季晓芩的脸孔没平日那样放松,方才的打趣也显得极为生硬,像是在克制收敛什么。   她想到之前季晓芩落在她那儿的护肤水,庆幸总算找到个理由可以打破莫名其妙的气氛。赶紧找出来递过去,语调轻松,“晓芩,你这个别忘带了。”   “哦?原来在你那儿啊。”季晓芩抬起纤细的眼尾,“我以为丢了,又去专柜买了瓶新的,那瓶给你吧,我不要了。”   扶笙拧眉,正要解释,门外传来咚咚地敲门声,扶笙吐纳一口气,把门打开。   “贺前辈有事吗?”   空气里来回窜动着贺婧身上那股浓烈香水的味道,让扶笙想到她曾买过的一款男香的前调,加州桂混杂着桃金娘,不断刺|激鼻腔。   贺婧的视线略过她,看向身后,“餐厅都订好了,你们几个快点,我在车里等你们,黑色的那辆莲花。”   说完,贺婧拨弄了两下脑后的秀发,笑眯眯替扶笙整理立起的领口,“恭喜你啊,又一次顶替了我,论占小便宜这种事儿,果然十几年过去,依旧这么拿手。”   扶笙紧盯着贺婧的脸,“是你实力不够,不要随便否定别人的努力。”   “你的努力,就是每晚去掉男人吗?”   扶笙嗓子里如同堵着吞不下也咽不下的东西,似乎想到了什么,气到极致,反倒笑了出来。   又来。   为什么又这样对她,扶笙鼻尖氤氲上一抹酸涩,原本以为嗅觉细胞就会因此失灵,却依旧闻得到刺鼻的香桂味儿,在压迫着不堪一击的心脏。   扶笙回过头,朝季晓芩道:“我承认有骗过你,但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季晓芩手指一顿,牙关奇怪地颤抖,贺婧已经走了,她缓慢地站起来,从桌上拿起气垫,机械式地补妆。   “别说了,你为了谁,我心知肚明。”   季晓芩冷着脸,披上自己的大衣,“是因为看出了我也喜欢他,所以你才会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吧,你让我感觉恶心,贺婧说的没错,当年你也是看她风光无限不爽,才会在她的舞鞋里动手。”   扶笙长久地静默在原地,宛如雕像,连三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她恍然失去所有气力,把自己摔在椅子上,闷重的嘭的一声。   她竟然丝毫未察觉,季晓芩也对封驭怀有强烈的感情,但让她心里火烧般难受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季晓芩是为数不多站在她身边的人。   扶笙从离开舞蹈附中的半年里,心里时常感念那时的善意,却没想如今因为封驭,季晓芩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她敛下眸子,青白色的玻璃球似的眼眸,望向外面飘飞的细雪,原来北京这天已经冷成这样。   也许很快就会被笼上白茫茫的一片,在视线所移之处都可以看见。   扶笙宿舍的阳台门正对着后山,每到夏季,她喜欢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享受后山浓得一发不可收拾的绿意,如今出来后,她茫然地双手交叠放在铁栏杆上,仰起脖颈,阖上眼睛,把脸孔暴|露在这场悄无声息的赞礼中。   一片未成形的小雪花,晃|悠晃|悠地落在扶笙的唇上,纯白的雪在那处红着,就好像不是雪花飘至那儿,而是扶笙主动亲|吻了它。   随后扶笙浑身的骨骼肌一阵颤抖,雪水化了,愈发冷了。   *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不是即将落满飞雪的寂静之岭,远处隐隐可见鸥鸟,传来阵阵的嘹叫。   南岛没有冬季,扶笙还没见过下雪的小岛是什么样子,她对冬天的印象,只有一阵从北方吹来的湿冷寒风。   她没有父母,身边只有一个姑姑照顾她,岛上很多人都知道扶笙爸爸死后,妈妈丢下她不管,然而他们从不避讳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毕竟扶海潮是一名赌|徒,欠下一屁|股债不说,性格也暴|虐,一直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死了倒还一片清净,而林素芳空有一副长相,绣花枕头里面却是烂稻草,俩人倒相配。   就可惜了留下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家庭。   姑姑家有个比扶笙年长些的哥哥,但在外面上小学,扶笙只在放假才能看到他,而她就在家门口的幼儿园上学。   每天和伙伴下河捉鱼、采集贝壳、去海边吹风......日子平淡,可也足够快乐。   她喜欢晚饭后,和几个朋友跑到沙滩上,玩闹到太阳彻底落下去。当然,她的性格是很活泼的。   直到某天,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女人,姑姑拉过疯玩到很晚的她,用纸巾擦她手上的泥。   “阿笙,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姑姑是附耳轻声说的,扶笙毫不畏惧地直视林素芳,“不认识。”   “你看你,走了四年,一次都不来看孩子,阿笙不认识你也正常,如果这不是扶家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替你养孩子,林素芳,你还真敢回来?!”   姑姑越说越激动,扶笙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指,躲在她的身后,不言一词。   “我这次是来接她回去的,我也不会委屈了你,作为先前当嫂子的情分,会给你们家一笔钱,就当留给你儿子上大学的钱,不是说你儿子想学音乐,搞音乐可要花不少钱,把这套老房子卖了也学不起,给你考虑的时间,就一晚。”   这句话后,姑姑挣开了扶笙的手。   扶笙预感到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晚她睡在小床上,不住地抹眼泪,直至枕面洇|湿。   隔天,她还没来得及和哥哥道别,被陌生的、自称是母亲的柔美女人领走了。   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林素芳摸着扶笙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柔地笑,“以后和妈妈过好日子去,住大房子,穿漂亮的裙子,还有慈祥的爸爸和可爱的小妹妹。”   大概、或许,扶笙就是这样单纯地被欺骗了,她第一次不再向往码头橘黄色的落日,而是林素芳口中描绘的好日子。   从南方到北方,从小岛到陆地,一切都是陌生的。   扶笙从没看到过如此多光怪陆离的事物,连街头招牌和灯光的颜色都比小岛上要艳|丽。   那时候,她只到林素芳的膝盖上方那么高,如同林素芳的腿部挂件,走一步被拖一步。   汽车弯弯绕绕进一个胡同,对,十几年前虞家还住过一段时间的四合院,后来才搬到的郊区别墅。   扶笙第一眼见到虞呦,她还是个不足三岁的奶|团|子,长得玉|雪|玲|珑,受尽家里人的宠爱,尤其是虞家那位年事已高的掌管者,每次见到扶笙,都会忍不住黑脸,但转瞬看到虞呦,一脸的褶子笑成了花状。   一开始,所有的所有还未初显端倪,扶笙没多大的不适应。   对她而言,只不过从晚饭后吹海风,变成晚饭后,有时替躺着瞌睡的虞老扇风,还有时带虞呦出去玩,可多半回来后会挨林素芳批。   时间就这样有规律地过了一年,林素芳拖虞则川办了扶笙的户口问题,原本想让扶笙随他姓,但虞则川到底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一切的鲜活结束在一次黄昏。   她被林素芳牵着经过一家大型商场,里头正巧有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姿态优美,气质绝然,扶笙的视线立刻被她们身上的小粉鞋和蓬蓬裙吸引住。   就那一刹间,连林素芳和她说话也没听见。   戴着墨镜的女人蹙起眉沉思,然后优雅地蹲下来,双手握住扶笙的小胳膊,仰头看她。   “阿笙,想去学芭蕾吗?”   ▍作者有话说:   舞团很多都私设~   下本《撕扯》求收藏~这本一定存稿再开文!! 第19章 小时 [VIP]   扶笙那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此时的回复, 会对之后整个人生,产生怎样剧烈的变化。   街旁的灯光灿若星辰,一颗一颗倒映在扶笙眸里, 一缕晚风吹过女孩的眼睫, 林素芳隐忍的声音里藏了一分欣喜, 又轻柔地道。   阿笙若是喜欢,妈妈和爸爸、妹妹都支持你。   彼时的扶笙, 身材外貌和在南岛时大相径庭,她的五官渐渐云破月出, 黑黝的肌肤化成白皙水|嫩的一团糯米,宛如一只价值不菲的BJD人偶, 尤其是脖颈和一双手脚,格外纤长。   林素芳想到近期虞家的施压,眉头蹙起,就连呦呦也多次不满她陪扶笙的次数多。   她是有后悔,但这份悔意远不及她将年幼的扶笙抛在小岛,多年没有母亲的陪伴, 来的深重。   “阿笙, 如果做不出决定,我们先进去试听一下怎样?”   女人紧了紧手包, 将扶笙带进去,女孩一到那儿便被吸引住,眼底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喜爱。   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地手舞足蹈, 给林素芳展示那些女孩儿是怎么跳的, 林素芳颔首笑, 心里已盘算了个主意, 回到家就和虞则川商量:   ——把扶笙送去舞蹈附中学芭蕾的事情。   按理说扶笙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但由于这个临时的决定,林素芳没再让她上学,而是请了家教在家上课,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练习芭蕾。   扶笙这个年纪开始练,说实话已经有点晚了,大多数专业的舞者都在三四岁开始练起,扶笙落下的这些都通过她空余的休息时间来补上。   直到后来,林素芳才认识到自己错了,不过为时已晚,她以为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扶笙既喜欢芭蕾,就想办法让她走这条路,以此来弥补那些年的空缺,同样......   “妈妈~我们还要等姐姐到什么时候啊~她好慢,呦呦好饿,想回家吃肉肉~”   林素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终被小女儿奶声奶气的撒娇唤醒,她的膝盖被虞呦的小手拢盖,虞呦的下巴贴住她的衣料,使劲儿折腾。   是了,她们在这里等还没下课的扶笙,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有段时间。   林素芳放眼望去,周围的家长也等得心急,都过了下课时间,人却还没出来。她转而看向玻璃窗内的小姑娘,各种忌食的作用下,扶笙的身型愈发纤细,肤色透着浅浅的藕白色。   一个动作做不好,就要做十遍百遍,她的眼眶红得像兔子眼,嘴唇咬得死紧。   一小时后,扶笙出来了,手里提着汗湿的软底鞋,几欲想钻进林素芳的怀里哭,她好怕疼,不想练了。   可在走近后,眼里的失落更甚,虞呦早已霸占了那个位置,并且牢牢占据不肯撒手,用孩童般的语调无心地讽刺。   “姐姐好慢啊,是不是又被老师罚了,肯定是还不够努力,害的我和妈妈在这里等你等得肚子咕咕叫!”   那时,扶笙不敢看两人的目光,她怕看到苛责,明明不是如虞呦说的那般,也明知她是童言无忌,心里却把她的话刻印进了心里。   这之后,扶笙照样生活、学习、芭蕾,有时林素芳没空送她去芭蕾培训班,就由虞则川接送。   扶笙眼里,虞则川虽不是亲生父亲,可一直对她很友好,不会如虞老区别对待,待她和虞呦皆一视同仁。   可年幼的扶笙哪里想的到,在她欢快地背着小书包下副驾驶,向驾驶座的男人挥手再见,甜甜地喊虞爸爸下一秒,男人慈祥的眉目下,是冷酷地抽出两张纸巾,将扶笙坐过的位置擦拭一遍。   越是这样的笑面虎,皮下越是无声的可怕。   时间一晃,四年过去,扶笙十岁那年,参加了舞蹈附中的芭蕾舞专业招生考试,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她的头身比在初试量手脚脖颈长度时,特别是天生漂亮的高脚|背,惊艳了一众考官。   跳芭蕾的前提是要有足够优越的身材比,这一项让扶笙在还未确定录取名单时,成了附中的又一传奇。   但扶笙却不快乐,或许这样说不准确,她被舞蹈附中录取,就意味着要远离家,远离妈妈,怎能不伤感呢?   “阿笙,今年是在家的最后一个暑假,我和爸爸准备带你和呦呦出去玩儿,以后去附中想家了可以经常打电话来,电话号码别忘了,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不能闯祸,不能偷懒,不能和小朋友闹矛盾,知道了吗?”   扶笙始终低首,一只温厚的大手轻轻拍在她脑袋上。   “虞爸爸会照顾好妈妈,你在学校钱不够用及时和虞爸爸联系,学校里已经和老师打点好了,不要担心。”   她的身体猛地被虞呦抱住,虞呦的脸在她衣服上蹭,脆声声地说,让她放心去,会一直想念姐姐的。   是啊,如果他们能永远言行一致,她也不会发现此刻的温情,是一场虚空。   扶笙断然不敢再回忆那个炽|热的午后,蝉鸣仿佛要钻进她的耳边里才罢休,他们去了一座山庄游山玩水,顺便避暑。   可记忆又是那么清晰,游泳池的一角,林素芳去给一家人买冰激凌解热,扶笙从泳池里爬上岸,朝他们包的家庭休息室走去。   太阳影沉沉地照在扶笙脑袋上,她每走一步路,水珠就从湿|漉|漉的腿|上|淌|下,在瓷砖地面形成一滩水,接着快速被蒸发。   休息室的门紧闭着,但由于从门到里间还需经过一条长廊,扶笙开门进去时,在里面说话的父女俩并没有发现她。   “爸爸,姐姐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她?呦呦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你没有姐姐,你是虞家唯一的小姐,我和你|妈妈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让她去学芭蕾,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再也不能回来。”   虞呦年纪小,暂且不懂其中道理,只是迷茫地点头,又问,“那呦呦以后还会和她见面吗?”   “爸爸也不知道,但几年内是不能了,呦呦要好好学钢琴,不能被扶笙比下去。”   外面走廊的白璧灯光刺眼,宛若冷刀子割|肉,一层一层地凌迟处|死扶笙摇摇欲坠的心。   *   知道真相后的每一天,扶笙在舞蹈附中的每一刻,煎熬万分。以画   她学芭蕾,所有人相陪相伴,林素芳会在她下课后准备好精美的料理,虞则川会亲自接送上下课,还有虞呦会在她回来时,跑过去求抱抱。   这件事情,如同阴霾一直压在扶笙的心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她甚至没有反抗和察觉。   她开始从入学后老师同学眼里的明日之星,变为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头。   “扶笙,这个动作到底是不能做,还是不会做!”   老师再一次严厉地立在扶笙面前,让她崩起脚尖,扶笙几次都立不起来,周围一群女生纷纷探头张望,扶笙眼眶攒聚泪水,老师也被吓到,“这有啥好哭的,千辛万苦考近附中,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舞台上,你可别毁了自己的前程!”   周围的女生闻声齐刷刷把头看去,又被老师厉声训了回去。   扶笙眼泪在眼圈打转,情绪起伏,抽抽嗒嗒道:“可以、就是动作要领、记不住。”   “你身段软,动作不容易成型,自己要多练习,记不住是自己的问题,有多少人也和你一样,都不是天生一学就会,一点即通的,你看季晓芩,她原先身体条件没你好,但平时知道刻苦,现在比你进步了不知多少,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师失望地摇头,继而指导下一个学生。   课后,扶笙只是默默地拖着不小心伤到的腿,一步步往食堂走去,哪怕她知道照她的速度,即便是赶到那儿,也剩不下好东西。   “喂,你等等!”   扶笙不确定是否在喊她,等肩背被点点,她才转过身子,抿唇看去。   “你腿怎么了?”   “没怎么,不小心蹭破了脚跟的皮而已。”扶笙回答得小声,面前的女生她识得,正是方才老师当众夸奖的季晓芩,她们原是没有交集的,扶笙不清楚这人怎么找上了她。   似乎是因为老师那两句话,扶笙脸色也不好,季晓芩挽过她的臂弯,大有送佛送到西的意思。   “走吧,我扶你过去,正好我也去吃饭。”   扶笙顿了下,却不让她扶,季晓芩拧眉望她,只听她一字一顿道:“我可以自己去,不麻烦你。”   小时候的扶笙极为面薄,老师拿她和季晓芩作比较,她输给了这人,她是差的一方,结果这人倒到她这儿做好事来,这怎能不让扶笙心里膈应。   季晓芩也不恼,依旧大大咧咧地笑,扶笙后来能敞开心扉,或许一半缘于她的不计较。   季晓芩教她用简笔画火柴小人,这般记舞蹈动作在本子上,她知道扶笙时不时会想家,每晚会到她宿舍和扶笙挤在一张床上睡,以至后来了解扶笙家中的事情。   她们一直是很好的......   以至于那年桃里杯,扶笙明明是少年组一等奖,却赢得不那么光彩,季晓芩依旧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但那件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解释不清。   扶笙呼出一口白气,结成濛濛的雾,他们一行人已经下了飞机,正往酒店驶去。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闭上眼听着古典乐,思绪到很久以前的事,心脏的负荷不免重上几倍。   身前身后是几个小团体商量今晚要去哪儿玩的谈话声,她百般无赖地划开手机屏幕,却意外发现了封驭发来的一条信息。   ——回来后我们谈谈。   语气淡淡的,就像她刚才呵出的一口白气,淡薄、白稀。   他怎么知道她出国了,他又想谈什么呢?   扶笙思虑间,看到前面正在和贺婧打闹的季晓芩,陷入沉思,她说她恶心,可能她是对的,因为她的卑|劣,她的肖|想,她靠不正经的手段接近他。   可谁又能说,她做错了,扶笙嫉妒过很多人,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她都嫉妒。   她自诩就这般气度,从不是良善之人,所以如果封驭认出了她,不讨厌,她会认真表达自己多年的心意,若讨厌,她便远离,没有人规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在英国的日子,是短暂且失衡的,扶笙规定自己不能被外界干扰,累了就去看看博物馆、美术馆、画廊,在大街上观赏那些街头艺术。   她又一次孤单一人后,并没过于落寞,这样的生活,她几年前也尝过。   舞团借了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几间教室排练,顺便交流学习,扶笙本就在这里留学过,故地重游,比旁人对这里更为熟悉,交流也无障碍,以至每每上基训课,这里的老师会让她带头练习。   课后负责人又特意领着她说话,对获得过国际大奖,有拿过全额奖学金的好苗子来说,他们都非常欣赏,看着扶笙有所增进,也异常欣慰。   扶笙浅笑,却只是笑,已过经年,当然是愈来愈好。   《天鹅湖》的排练已到尾声,剩下的则是针对性练习,一遍遍力求完美的训练,作为主角,扶笙和周寂越以及卫宁在一间教室,因为这段时间的集训,三人感情虽不深切,但也和睦。   卫宁是个事业批,平时不是拉着扶笙练习,就是拉着周寂越练习,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又谈起大剧院现场伴奏、下台的事儿。   “小时候第一次去大剧院,演出前还被校长骂了顿,说我们谢幕后动作身型也不能松懈,都说演出前被骂一顿是定心丸,不如到时我也让邱团办个黑脸,让我们的演出效果好上加好。”   周寂越按摩着自己的腿,苦笑,“也不是附中的学生了,你倒记性好,这次来的人物只比上次周年庆更显贵,你这办法倒也可取,让那些年纪小的长点记性。”   卫宁见他扯出了一丝头,顺着往下说道:   “寂越,你......还记得上次来了哪些观众?”   扶笙本在喝水,喉咙咕嘟一声,水壶停在半空中,一滴水顺着她的嘴角滑溜下来。   “宁姐,不是吧,您真看上谁了?那谁,你真不是他那款,再说,人家对名媛千金都只玩玩儿,您也别瞎凑上去了。”   卫宁眸色阴暗,似是受伤,拿了个网球砸在周寂越身上,不再出声。   周寂越耸耸肩表示无奈,那网球弹性好,在他身上滑落后,便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落至扶笙脚边,她顺手捡起,还给卫宁。   “对了小笙,你在这儿读过书,应该知道英皇这儿有个专门的康复治疗室,这次来我也想尝试下,毕竟关系到我之后的职业发展,你带我去看看。”   扶笙即刻同意了,扶了卫宁起身,把地上的手机揣兜里。   在等卫宁的时间里,扶笙坐在门外的沙发上,愣愣地盯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看。   原来他竟是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到。   见人还没那么快出来,扶笙躲至角落,回拨了过去,窗外寒风肃肃,刮得窗子咯吱咯吱响,她的心也如这脆弱的窗子,频频振荡。   “谁...”   扶笙听这慵懒的倦声,随即想到和国内的时间差,立刻咒骂自己脑子不好使,怎么忘记现在国内不是白天。   急急忙忙把电话掐断了。   挂了后,仍心有余悸地看手机,竟然将他吵醒了。   谁知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兜里,封驭又来了电话,震动的手机像催命般让扶笙按下接听键。   她颤抖着放到耳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怎么不说话?”   扶笙轻轻说:“刚刚不好意思啊,你继续睡吧。”   耳畔传来封驭低沉的笑,“你这样,是想我继续睡吗?”   “......”扶笙心里一暖,他总是能把她看穿了,可这个点儿他不睡觉作甚。   封驭似看穿扶笙心思,打断了她刚发出的一个字音。   “就这样待着,不许挂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黑暗 [VIP]   那一刻就很心安, 尽管两个人一句话不说,但心里暖溶溶的。   扶笙拿出耳机带上,耳边传来封驭轻缓的呼吸声, 她知道他肯定是困了, 连走路都刻意谨慎了许多。   静默地待了几分钟, 扶笙听到治疗室内有出来的动静,不紧不慢地迎上去, “宁姐,医生有怎么说吗?”   卫宁的脸色不明快, 似是不愿多解释,扶笙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多言。   “小笙, 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练这么久该饿了,叫上寂越,我们去外面吃顿好的。”   扶笙赶紧哦了声,转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了一队人, 她的脸色沉下去几分, 来人比她先开了口。   “宁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正好要去出去逛街,一起去吗?”   贺婧的眼尾扫过扶笙,亲密地挽起卫宁另一侧臂弯,硬把她拽了过去, 扶笙的手中一空, 她原先的位置被季晓芩顶替上去。   “这, 我和小笙说好了要去吃饭, 可以等吃饭完再去吗?”   扶笙冷淡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卫宁难堪地回头看她,她扯出一个比她更难堪的笑容。   “没事,宁姐你去吧,我正好有些动作没练熟,还想多练几遍。”   扶笙默默走回排练室,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她想起封驭还听着,哽咽的情绪涌起又被迫痛苦地咽下去,不能被发现了。   她的双手掩住脸,将试图照到面上的光亮都盖住。   “阿笙?”   扶笙慌张地吸吸鼻子,清了清嗓子,“怎么了,你还不睡,再不睡天就亮了。”   “亮就亮呗,我的工作也不是朝九晚五的,今天的客人要晚上才能到,从哈尔滨飞过来。”   “你又要忙到很晚吧......”扶笙的语气低落。   “所以你快点回来啊。”封驭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落到她的发上,如同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地在发上揉过,逐渐暖过她全身,扶笙的鼻尖酸涩,堵塞了鼻腔。   她瘦削的肩膀抖动,捂住自己的嘴,快了,就快结束了。   “封驭,在此之前......在此之前......”   “嗯?”   扶笙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不要喜欢上别人了”这后半句说出来。   “你知道你有多受欢迎,好多人都在意你。”   她斟酌几次,没有说喜欢你,而是换了个词,她怕说出喜欢,会让他怀疑。   封驭停顿了下,缓缓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其中也包括你吗?”   “......”   扶笙抿紧唇,“封驭,你会在意那些喜欢你的人吗...你恐怕不会吧...”   “怎么突然认真了,扶笙,我只在意我喜欢的人。”封驭说完停顿了下,扶笙嗯了声,“我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先挂了。”   扶笙快速地掐断了电话,侧头看面前的一片镜子,映出自己灰暗的神色,好想哪天真的什么都不用在意,恣意放纵的活着。   *   几年前的某个上午,桃里杯的比赛现场,原本台上跳得好好的女孩,忽然间倒下,令在场的全部评委嘉宾和选手惊愕不已。   调查清楚事情经过,才发现是女孩的足尖鞋里有一根极细、不易被发现的针。   而同天,扶笙因出色稳定的表现,获得了一等奖。   事后,班里不时谣言四起,是扶笙为了获奖不择手段,在贺婧上台前悄悄对她的舞鞋动了手脚。   这般见不得光的事情,自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谈论,表演后台调取了监控,皆只能证明扶笙出入过化妆间,但贺婧的位置是个死角,有许多人都经过,尽管扶笙有单独在化妆间的时间段,亦不能证明她就是放针的人。   即便如此,谣言依旧像一阵得逞的风,吹进人群里,令人们的衣袖膨胀起来。   扶笙从一开始视而不见,到被贺婧带头讽刺挑衅,最后被班里的同学疏离,从抗争解释到苍白无力,她的荣誉仿佛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自己脸上。   “笙笙,我愿意相信你,但...你不能放弃自己...这几日练习的时候好几次走神,明年一月份的落桑大赛,仍然不能疏忽。”   扶笙感念季晓芩的信任,有过短暂的重振旗鼓,但......   “扶笙!好不要脸的人!小小年纪心思便这般歹毒,别以为这个奖是你赢来的,这是你偷来的!你就是小偷,靠小动作陷害我,我不会让你在附中好好待下去的!”   贺婧眼里泛着狠毒的光,重重一推扶笙,扶笙没想到她的这个动作,径直摔在光滑的瓷砖上,脸颊紧贴冰凉的地面,心里万念成灰。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贺婧,我敬你是学姐,但不表示你可以这样欺压我。”   林素芳和虞家有多怕她给他们添麻烦,扶笙不是不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被他们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她,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会认为她给虞家蒙羞了。   所以,她不能把事情闹大。   “呵,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把证据找出来,到时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冷静!”   扶笙原以为自己还能支撑到贺婧把她所谓的“证据”找出来,可现实太残酷了,在一次双人排练时,搭档的一个失误,大跳后没有及时接住她,造成她的脚腕骨裂,外加之前的跟腱撕裂,扶笙被老师联系了家长,让林素芳接她回家。   林素芳见到扶笙被季晓芩扶出来,站得笔挺的身板,突然折弯了,眼眶泛起红色。   “小笙,你怎么...会这样...”   “阿姨,那笙笙就交给你了,我先进去了。”季晓芩来回瞟几眼母女俩,一个眼眶红红,一个冷静异常。   林素芳试图走上前接过扶笙瘦小的手臂,被扶笙迅速躲闪过,她心疼地跟在后面,做好随时扶她的准备。   扶笙不认为林素芳心里真的在为她担忧,毕竟这么多年,林素芳一向都把她当成负担,又何必做出这种虚情假意的动作神态。   如今又要回到那个家中,恐怕他们又该想着怎样撵她出去。   “那个妈,不用特意帮我烧热水,洗脚我自己也可以,虞叔叔也是,不用让阿姨做饭了,我不饿,呦呦该下晚自习了,你们先去接她吧。”   林素芳听到这话,心头一酸,扶笙这些年懂事得愈发过分,和他们的距离也愈来愈远。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攥紧身边的桌角,看着扶笙在阿姨的搀扶下往楼上走,不禁再一次湿了眼眶。   回家养伤后,扶笙每日按时吃药、吃饭,平日只能躺着、坐着,站也不能多站,走也不能多走,虞家上下的人生怕一个闪失,瓷娃娃又哪儿嗑着了。   那段时间,虞家的仆佣对待扶笙的用心程度甚至超过了虞呦。   但骨裂哪是那么容易好的,扶笙修养了一个月后,第一次试着自己走下地,却被试衣镜前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女孩,脸盘子大了整整一圈,脸上撑着油腻的肉和油光,还有几颗粉刺。   扶笙突然有股怒气油然而生,愣是抓着镜子上下左右前后看了几百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她不可能是个身材走样,丑胖的女孩!   那一刻,扶笙失去了理智。   她不能接受面前的事实,把随手能扔的物品,都砸向那面让她害怕的镜子,嘭呤啪啷,鸡飞蛋打的吵闹声后,楼梯口终于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林素芳率先开门进去,扶笙立即扭头看她,粗声吼道:“为什么你进来不敲门!!”   “小笙...我...”担心你。   “出去啊!!”扶笙厉声,仿佛要把喉咙喊破才甘心,初伤时那股未爆发的火气,蕴藏在此刻得知自己大变样的震惊中,医生说如果养不好伤,恐怕是一辈子跳不了,上不了舞台,就算养好了,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   “素芳,你先出去,我来和小笙聊几句。”   “可是则川,我怕她想不开...”最后几个字林素芳说的很谨慎,生怕扶笙听去。   虞泽川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朝后点了点头,“江医生,拜托你了,先进去给孩子看看。”   扶笙见到白衣男人进来,立马缩到角落里,嘴里嘟囔着:我没病,我没病,你给我出去!!我不需要看医生!   “扶小姐,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滚!”   扶笙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白衣男人也不恼,拿出一支笔敲了两下,瞥两眼扶笙床头柜的药,记录下来。   “好好,那我先出去,扶小姐安生休息。”   林素芳在门外焦急等待,只等江医生出来,马上拉住他的衣袖,“医生,小笙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会不会对她之后的舞蹈生涯有影响?!”   “让她一个人安静下,目前的情况来看,极大可能是由于食用药物引发的激素,导致身体体型出现异样,如果以后还需从事舞蹈行业,夫人可能要考虑下小姐目前的情绪压力...以及...身型。过几天会给小姐开一些安抚情绪的药,希望夫人能监督她吃下。”   “好,谢谢江医生,老赵,先送医生出去吧。”虞则川等周围的人散去,叹了口气,谁又能想到,在扶笙走后,他们也会极不适应,尤其是林素芳,后悔得快溢出来。   林素芳知道再怎么后悔也解决不了现状,终是忍住一时的痛苦,想出一个暂时应对问题的办法。   ——不如先让扶笙上普高,如若以后身型恢复不过来,还可以走高考路,不至于毁了自己的人生。   虞则川连连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让助手办理扶笙的入学手续。   *   扶笙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她早就丧失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得知要转学去明礼上学后,她没表现出异样。   她对芭蕾没兴趣,可依旧被算计去学了七年,她的人生是被林素芳安排的,没有自我可言,那么干什么都是一样。   这样的身型,这样的长相,和以前跳芭蕾的明媚女孩儿格格不入,甚至是天壤之别,扶笙有一瞬间是想放弃这一条道路的。   她想着,也许她该回归普通,她从平凡中来,自然该去往平凡,舞台和聚光灯给了她自信,同时失去了这些的扶笙,和普通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去明礼报道那天,扶笙的脚还未完全好,她在林素芳的陪同下,拄着拐杖走进教务处,枯坐了会儿,等着班主任老师进来。   “这就是扶笙同学吧?刚开学的时候说虞总会带个女孩儿过来,差点就把姓氏写错了,得亏主任提醒,扶笙我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李老师,我们先走吧,这下正好是大课间,同学们还在休息。”   阳光昏暗,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扶笙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对学校没兴趣,对这里的学生亦没兴趣。   或者说,她对任何一切都没兴趣,当时的她,丧到极致。   “大家安静下,这是我们的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下吧。”   扶笙狼狈地撑着拐杖,声音粗嘎,是这几天吼坏的,“我叫扶笙。”   她也不去看底下人的反应,在她的世界里,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就这样,扶笙开始了她未知的高中生活,成为一名普通到扔进人群便再也找不到的女生。   她不去和任何人交流,也没有人主动和她谈话,她的存在好像一团乌压压的空气。   偶尔有男生经过扶笙靠坐旁的走廊,嬉笑说,这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就这?   她也全然不在乎。   世界对她抱有恶意,她也不愿敞开心扉拥抱世界。   只是经常,会有个名字,萦绕在耳畔。   ——封驭。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酸甜 [VIP]   一开始, 扶笙是不认识封驭的,她坐在靠走廊的第一排倒数第二个座位,是老师安排的。   来往的人群像广场飞过的白鸽, 聚集又散开。   她没有经历过这里的学习生活, 自然也不了解明礼的风云人物、校花、校草、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老师。   因为明礼的洗手间不是在同个楼层, 要走下去一层,所以扶笙每次去洗手间都需要花整个课间休息时间, 这次因为来了例假,又格外的久。   她脸色苍白的从教室后门进去, 最近脚稍微好点儿,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 平常就不用拐杖了。   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远远的便看到座位上坐了个女生,很漂亮。   她一眼就辨认出这人是林飘飘。   林飘飘跨开腿正面靠在椅背上,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的校服下,却叛逆地搭了条黑色紧身小脚裤, 包裹得两条腿又细又直。   扶笙对漂亮的人异常敏|感, 或许因为美丽是她缺失的属性,所以她对美丽的人总是带有偏见, 无缘无故的敌意。   她的身边又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个歪靠在墙上,面容清冷,一个手撑着桌面, 朝气蓬勃。   扶笙原本前进的脚步, 被迫停住, 紧接着又听见他们颇为吵闹的声音。   “今天也不来?这小子真让人头疼!”   “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姜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啊。”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顶什么用,快上课了先回去了。”   扶笙见几人终于走开,松了口气,拿出这堂课的教科书,手下意识地触到自己的腿,结实壮硕,一米七的个子,这般身材像个肉|墙。   下午上课前,扶笙还趴着休憩,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广播站的播音员开始播报最近的校园新闻,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视线恍惚。   窗户猛地被人推开,冷风嗖嗖得倒灌进来,扶笙打了个哆嗦,一声重响随即落在身后。   好冷,好吵。   她的世界里断断续续的声音无比虚幻,从远处到近处,一点一点连成线。   扶笙直起身子,侧头看窗外,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冬日午后的暖阳洒在他发间,浑身都在发光,她一时间恍了神。   “封驭,早上怎么不来,你就说是不是不想来上鱼姐的课,她可念了你一堂课,你好意思吗??”   “那倒真不是,昨晚在网吧通宵,早上一到家就撑不住了。”   “你爸没说你,你家老爷子应该也会在门口逮你啊,怎么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真真稀奇了。”   姜来趁着中午这时间段老师还没从办公室出来,不知道给谁发短信,脸色不太好,一直没加入聊天。   另一边,林飘飘从对面跑过来,手里拿了几包糖,一脸惊喜。   “你总算来了,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点糖?早知道和嘉艺多买点了。”   男人终于转过了身,逆着光勾唇笑,从林飘飘手里抽了包水果软糖,刚撕开,方魏尔靠了过来也拿了颗,往嘴里抛,林飘飘瞬间打掉他的手,忿忿:“谁让你吃的!”   方魏尔瞅着快到嘴的葡萄味软糖滴溜溜滚落,心里悲愤,嘴上也不饶人。   “哎哟,区别对待啊,得得,知道你对某人好,也不见得某人领情啊,姜来你说是不是,封驭这死小子伤了多少纯情少女的心,不差你林飘飘一个!”   林飘飘被噎住,半天没声,姜来抓了两把头发,呼出一口气,没理这两人,却突然一皱眉。   “封驭,身上烟味太重了,光头哥最近查的严,你赶紧换件衣服,被抓到又得喊家长。”   “喷点香水吧,我带了。”林飘飘甩了甩精巧的波浪卷,往教室走去,方魏尔最见不惯这人这样,在她背后做了好几个鬼脸。   封驭嚼着糖,戏谑道:“还真别说,你去演鬼跟真的一样,丑得很真实。”   “得,我是没您俊,烦死了。”   封驭安慰性地给方魏尔一颗糖,聊表歉意,眼风一转,顺着林飘飘走去的方向,定神一望。   “我前面什么时候有人了?”   方魏尔不在意地继续看楼下进来的女生,乐呵呵地打招呼,抽了空回一句,“新来的,叫什么忘记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平常不说话也不参加活动。”   封驭淡淡地划过视线,林飘飘已经小跑出来了,红着脸抓住封驭的校服袖子喷。   “诶,你们俩黏|黏|糊|糊干嘛呢!手放开放开!”   楼梯口忽然上来了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女人,正是他们的班主任李玲玲,但这话却不是对封驭和林飘飘说的。   姜来一看不对,调笑地拍了下方魏尔,“那女生不是最近和你聊的很......好,叫什么来着,诶我怎么忘了?”   难得见厚脸皮的方魏尔脸红,梳着和封驭同款的中分造型,虽然不如封驭那般惹人注目,但也自有一股气质,青春洋溢的脸孔,小心翼翼地往那儿瞥去。   “就你这记性,怪不得历史考不了及格,快滚回你们班吧姜来!李姐也要来上课了,林飘飘你也别黏着封驭了,被看到又以为你俩早|恋!”   “谁、谁、早恋!方位你才心里有鬼!和嘉艺每晚都聊到十二点,你以为我不知道!”   林飘飘说完,轻轻放开封驭的袖子,咬了咬水|嫩的下唇,出来前补涂过。   她想,他没像之前那样拒绝,是不是她就有机会。   下一秒,又是油锅般的吵闹,沸腾起来,如果不是班主任来了,他们会一直这样笑着、闹着下去。   扶笙在暗地里观察着,心生羡慕。   其实,脑海中出现不再继续跳舞这个念头后,越发羡艳这种正常轨迹的学校生活。   她看着窗外宛如漫画般的几人,笑了,冬日里不再只有草枯雪降,还有春|光、暖阳。   那时候,扶笙就预料到,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参与到其中,因为她在见到封驭的第一眼,就注定了他们此时此刻,不会有交集。   美好的人都在一起玩,美好的人互相吸引,这仿佛就是永恒的定律。   让不成熟的灵魂和肉|体在最好的年纪相遇是残忍的。   *   扶笙在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她想到林飘飘的精致妆容,内心蠢蠢欲动。   之前上台表演的很多妆发都是自己搞的,自然遗留下不少化妆品,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脸不再白|皙无瑕,需要用大量的遮瑕去遮住红|肿的粉刺,油光发亮的脸抹上粉底后,显得尤为诡异。   扶笙沮丧着情绪化完整个妆容,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根本就不好看,还浪费这么长时间自取其辱。   她原先的条件就没人家好,化完妆更变成了个怪物。   她自从摔断腿后,情绪就异常不稳定,何况这般受挫,一怒之下把桌上的化妆品一扫而下!   “小笙??!”   楼下是林素芳惊慌的喊叫,她无时不刻不在担心扶笙的心理问题,听到东西碰撞倒地的声音,心脏咯噔一下。   扶笙也不管林素芳有多忧虑,拿起手边的卸妆巾开始擦拭全脸,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胡乱地卸完后,才背上书包走下楼。   留了刘海,是扶笙最庆幸的事情,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哭红的眼眸,以及刮擦的红通通的脸蛋。   自那天后,扶笙开始了一场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狂欢。   这场狂欢里,有刹那的昂|奋,亦有绝望的星空。   她无声地嫉妒那群美丽的、耀眼的、自信的人儿,他们走在一起,无拘无束,一齐骑自行车上下学,有时是摩托车,他们一齐下课去外面吃饭,午休后进来。   那无疑是最特别、亮眼的风景线。   而扶笙呢?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观赏他们。   嘎啦——   “啊...不好意思,昨晚睡太晚,今早犯困,人还有些晕。”   封驭睡了一觉,刚站起身,身体又一晃,桌子被迫推上前了几步,直直撞上了扶笙的椅背,他的声线慵懒,残留睡醒后的喑哑,扶笙不留痕迹地搬着椅子向前几步。   也不回头,细声细语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喂小子,昨晚什么情况,打这么烂,搞得我都想举报你了。”   “封驭,昨晚为什么不回消息......”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姜来和林飘飘对视一眼,前者好事地趴靠在窗台,扬了扬下巴。   “你先说吧。”   “哦,我就只是想问他,一整晚干嘛去了,现在知道了。”   封驭抚了抚后脖,貌似有些落枕,皱眉转着脖子,“烦不烦,每天问这种事情,我们又没关系。”   扶笙心头跳了一下,她是喜欢看到这种场面的,好几次她都误以为封驭和林飘飘在一起了,现在封驭亲口承认两人没关系,足以让扶笙今晚睡个好觉。   “封驭连我都没回,不回你不是很正常。”方魏尔灌了口可乐,捶了封驭一拳,“你这小子,最近确实有些不得劲,咋了说说?”   “......管好自己吧。”   封驭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率先拿了车钥匙出去,姜来紧随其后。   扶笙嘴角小幅度地抿着笑容,连看枯燥无比的教科书都顺眼多了,等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也找出饭卡准备去食堂吃饭。   刚离开座位没有三秒,手臂上意外地搭上一只葱白的小手。   “请问,方魏尔在吗?”   手的主人声音也如她的手般,好听,糯糯的。   扶笙已经能想象到这女生的长相,带着自卑心理抬起头,一张软萌可爱的脸蛋映入眼帘。   “同学??那个经常和封驭在一起的男生走了吗?”   “......他们刚走。”   “好的!谢谢你啊!哦对了,同学我叫苏嘉艺,经常来你们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苏嘉艺的酒窝很深,笑起来比花儿甜美,扶笙捏住拳头,刚想回答,这姑娘又是柔声说了一句,“啾儿,魏尔哥哥回消息了,说在浮容湾,封驭也在那儿,让我们快过去。”   “那林飘飘不会也在??嘉艺你就看不清她,她摆明了看上封驭,你争不过她的!”   苏嘉艺甜甜一笑,没在意,转头朝扶笙道:“谢谢你了同学,我们先走了。”   扶笙冷脸,没有和苏嘉艺友好地挥手再见。   原先扶笙是对她带有好感滤镜的,可现在,小心眼的扶笙,不再喜欢这个女生。   一股酸涩感伴随着她一路走到食堂,去的晚了,连好吃的菜也被一抢而空,扶笙就着白米饭和几片菜叶子啃。   *   下午开校门时,扶笙第一次像他们一样,双臂撑在铁栏杆上,朝校门口看去。   涩涩的风吹动她眼前的刘海,扶笙快速地眨动眼睛,不让眼眸干|涩,一动不动地盯住。   “他们几个人还真显眼,每次开校门进来时,都一排进来,果真好看的、有名的都玩在一块儿。”   “我朋友还想勾搭其中一个,结果人家鸟都不鸟她。”   “是吗,谁啊,如果是封少那就见怪不怪了,人可不比我们这些歪瓜裂枣,爷爷是收藏家协会会长,爸爸是京圈有名的画家,高攀不起哦~”   “也不见得吧,上次我帮老班搬书,结果拿不动都掉楼梯上,他正好走上来,帮我一起搬了过去......”   扶笙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眼神凝聚在披着校服的男生上。   他只顾咬着棒棒糖走路,身边自有无数目光汇聚,而她也是其中一束。   甜、酸、苦,轮番交替。   扶笙敛下眸,暗自神伤中听到有班主任喊自己,小步快走进了办公室。   其实她没集中精力听李玲玲跟她说了什么,最后问了她一句,愿意吗,扶笙说没问题。   适时下午的上课铃响起,扶笙紧赶慢赶往教室跑。   教室内仍是乱哄哄一片,这现象颇为平常,老师有事迟到几分钟,由班长代为管理班级。   但不巧的是,扶笙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女生。   而她丝毫没有要离开座位的趋势。   “......”扶笙咬紧牙关,踱步到那儿,正要开口,林飘飘冷眼瞥了她一眼,眼中蕴含警告,手指在后面封驭的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神情轻松。   班里虽吵闹,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扶笙急得不知怎么办,然而没人愿意帮她的忙。   自是不想得罪林飘飘。   林飘飘扬着修长的脖颈,哼着小调,听到后门的脚步声,一秒转换脸色。   “封驭,今天鱼姐有事出去,方位说待会儿我们仨看电影,他连片都找好了,就差你了。”   封驭漫不经心地坐下来,踹了一脚林飘飘坐着的椅子,嘎啦一声,刺耳逼人。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个角落。   “别坐这儿丢人,回去。”   ▍作者有话说:   真的是小短文,所以还有几万就结束了! 第22章 压抑 [VIP]   “封驭, 你有必要吗?”   林飘飘神色不甘,但仍然迫于压力站了起来,话对着一脸无所谓的男孩说, 眼风却将扶笙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   但她知道和面前的人争, 没多大意思, 就算这人再如何打扮,也比不过她一根头发丝儿。   没错, 这才是扶笙和他真正产生交集的开始。   不过也是结束。   “坐吧。”   封驭说着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搬了下,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顺着桌脚搁到扶笙的椅子边, 表情平淡,并没有因为此刻众人都往这边看, 而不自在。   扶笙颔首,尽管封驭不会尴尬,但她会尴尬,她自从来了明礼,还没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度。   她感觉脖子都是僵硬的,手和腿怎么摆放都成了问题。   想转过头和他道一句谢谢, 又怕在静谧的课堂上的一举一动, 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哪怕她是一团乌压压的空气,只要沾上他的光亮, 也足够引人注目。   扶笙想到书包里的小圆镜,偷偷拉开拉链,把镜子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小心翼翼地带出来。   搁置在一笔袋上,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后面的人, 她时刻关注走廊里随时巡查的老师, 余下的全部精力都用来观察身后的人。   镜中的男孩, 脑袋枕在臂弯里,颀长白皙的手中持着一支铅笔,在纸上画,眉眼清俊,蓝白校服,克莱因蓝的校服领,脖间挂着一条银色的链子,藏到了衣服里头。   她发现逐渐地,她开始期待第二天的校园、在车上开始期待校园里的他、在教室开始期待进来的他会是怎样。   如果他不来,她就开始期待下午;如果下午不来,她就期待翌日。   哗啦——最后一排靠走廊的窗户又被拉开。   “封驭,晚自习还上不上了,不上我接人去。”   男孩把画了一下午的纸撕下来,团成团塞课桌里,调笑道:“小女友啊?我可坐不住三小时,应该和方位去网吧,或者蓝调,好久没打台球了。”   “那我接完人过来找你们,先走了。”   封驭嗯了声,单手悠闲地搭在原木黄的课桌上,方魏尔不知道在门外和谁说了什么,进来后一脸兴致冲冲。   扶笙本就和这些人不同道也不同路,自然要走的,可还没背上书包,林飘飘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带往桌上掷。   教室中,剩下的不外乎看戏的,鲜少有不被此刻的紧张氛围吸引过来。   况且两人的争锋在几个小时前就初具锋芒。   正巧这会儿苏嘉艺背着书包往教室里张望,一眼便发现了里头的动静,“怎么了这是?今晚不是要练舞?还不走吗?”   “你们要跳舞?”封驭看好戏地站起来,生怕这场灾祸殃及自己,和苏嘉艺站到了一块儿,打趣说:“你刚才和方位说什么悄悄话,不介意说给哥听听吧。”   苏嘉艺偷瞄了几眼身旁人高马大的男孩,单肩松垮地背了书包,深邃的眼睛往前看去,下颌线分明,嘴里嚼着口香糖,不停吞|咽。   “就、就是快校园舞蹈大赛了,想参加的可以排个节目报上去,飘飘找到我想让我也一起加入,节目舞曲她已经找好了,就差几个人选,今晚先排练起来。”   苏嘉艺说完,脸刷红,耳朵热腾腾的。   这边扶笙已经懵了,她人比林飘飘高五六公分,又因为激素发胖了好多,如若不看两人的表情,无论从后看还是从前看,都像她在欺负人家。   “既然李老师都推荐了你,跟我们一起排练吧,晚自习最近可以不用上,李老师会给我们请假。”   好似之前一触即发的“战争”不复存在,林飘飘笑眯眯地轻拉了两下扶笙的手臂,方魏尔也属实没想到李玲玲推荐的人是这位...身强体壮...的转学生。   他尬笑着走到封驭身边,“兄弟,有趣不,一起去看看?”   方魏尔一壁搭上封驭的肩膀,一壁朝最外侧的苏嘉艺笑,看清她红扑扑的脸蛋、湿|润润的双眼,心又跳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他的魅力,他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封驭拍开这只“咸猪手”,了无生趣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轻声说了句不去。   “别啊!这这封驭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合群,而且你该给姜来和小朵儿二人世界的空间,你去干啥啊,当大电灯泡??真没眼力见!”   林飘飘笑得更娇美了,带着扶笙,苏嘉艺和她的朋友,排一只简单的四小天鹅。   *   林飘飘靠和学校舞蹈社社长的关系,抢了一间排练教室,进去后,熟悉地开灯,把平板从书包里取出来,调出视频。   一到正事上,林飘飘倒挺专业,扶笙听她说了好几个芭蕾的专业名词,但心里依旧没底。   “我扒舞快,而且从小就学过几年芭蕾,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等我学完再教你们,给我一小时。”   “可以啊林姐,不愧是我们明礼校花榜的榜首,就是全能,这么难的舞只要一小时?”   方魏尔夸赞之词不绝于耳,但也护短。   他推攘着苏嘉艺也上去学,苏嘉艺腼腆地和朋友站在一块儿,说什么也不上去。   “我学的不是芭蕾,没有飘飘学的快,不丢脸了。”   “没事啊,这里也没别人。”封驭瞥了眼,方魏尔立刻接上话茬,“嘉艺你就上吧,飘飘一人也挺累的,这里估计也就你俩功底最好,比赛的重担都在你俩身上,你学会了,可以教给啾儿。”   苏嘉艺咬咬牙,眼神亮亮的,同意了,林飘飘脸色微变,但语气欢悦,两个人就在最显眼的中间空地上学起来。   一个自信昂扬,一个羞涩收敛。   扶笙自从进来后,便没有任何人和她搭话,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在角落里安静地坐着,直到开始学舞。   保持沉默、沉默到好像不存在。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中间的两个女生,和她隔开得老远。   扶笙大概了解李老师的意图,但李老师只了解了她的表面,只怕不清楚她来这里的原因。   她抱住双膝,再一次直面令她失去所有希望的东西,扶笙毫无兴趣。   甚至厌恶。   她冷冷地、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在斜对角的方向,封驭坐在讲台桌唯一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儿,拿着手机捣鼓,方魏尔弯着腰看他的手机,啾儿也时不时笑出声,往手机上点,黑长发扫到封驭的指尖。   俊男美女,可真亮眼。   “你这头发真够长的。”   “碍着你了,哼!”   啾儿娇俏地翻了个白眼,就想往台下走,被封驭随手拉了一下垂|荡的马尾,惊呼一声。   惹得方魏尔捧腹大笑,“还从没见过你这丫头这副表情。”   “我要告诉嘉艺和林飘飘,你们偷拍!”   “诶!错了祖宗,别说出去!姑奶奶诶!”   方魏尔是想自己私藏的,私心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表情有些不明快,封驭倒无所谓,把腿放了下来,“随她去呗,大不了删了。”   欢乐的一角,扶笙没有任何参与,她知道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正在卑微地羡慕,那肆无忌惮的亲密。   她望着林飘飘僵硬的脸色,瞪了眼啾儿,欢快地跑上台去,抢封驭手里的手机。   扶笙内心缺陷了一角,她和他的距离,好像隔了一整个银河系。   这片星际里,不存在任何回响。   扶笙回想自己是如何上心的,其实并非所谓的一见钟情,她不是个相信浪漫与缘分的人。她的世界从小充斥着利益、争端以及各种黑暗面的事物。   她的思想和心灵,早已被染成黑色。   她羡慕虞呦,嫉妒她有爸妈宠爱,无需担心哪天这份爱就会消失;同时她也嫉妒拥有无数关注和喜爱的林飘飘,或者说,她嫉妒漂亮,出众的女子,因为这是她没有的。   而懦弱,使她只敢把这份嫉妒吞下,不声张。   她们身边围绕着无数优秀帅气的男人,扶笙向往他们的相处,她像一条旱地里的游鱼,渴望跳到另一个水圈,殊不知那里的水圈再容纳不下一个人。   “封驭!今天不删了,我饶不了你!”   扶笙捂住耳朵,笑出了声,林飘飘笑着追了出去。   指针指向八点,排练室的人依次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还有一个人,就在要关灯落锁之时,方魏尔大梦初醒。   “那个同学...我们要走了...你出来吗?”   扶笙坐得时间有些久,腿坐得麻了,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头晕乎乎的,“这就结束了?”   “方位,快跟上啊,磨磨唧唧干嘛呢,嘉艺说待会儿要去吃夜宵,姜哥和朵姐订好包厢了,林飘飘还和高三的社长约了还钥匙,就到时间了。”   方魏尔为难地看眼啾儿,又不好意思地抬眼看扶笙,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我知道了。”   扶笙快速小跑出来,一股脑跑进黑暗里。   她没有乘电梯,因为出来前看到方魏尔和啾儿在电梯门口,她不想再和他们同处在一个空间,那种滋味,比尴尬更要苦涩百倍。   初时,扶笙想着,她不愿接受明礼的一切,包括这里的学生和老师。   现时,扶笙想着,如果能和他们友好地聊上一分半钟,也是好的。   楼梯间的灯很暗,她从八楼往下走,可能她活该孤独吧。   *   幽静的一楼大厅,扶笙孤零零地从楼梯间走出来,外头早已月明星稀,她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喉头哽咽又酸苦。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几下,扶笙想不出这时候会有谁给她打电话。   她仰头看浓云边的圆月,呼出一口淡薄的白气。   “喂...”   “笙笙,我...我晓芩啊,你好久没联系我,别把我忘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扶笙憋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她把围巾死死地捂住自己不|停喘|息的嘴唇,那块区域很快变得湿|热,透过编织毛线的缝隙传递到手掌,又是一团湿|热。   她突然好想附中,在这里她只有一个人,和所有一切隔绝。   而在那里,她至少还有季晓芩,还有从小陪伴到大的芭蕾,她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完结后会给大家发红包~ 第23章 梅子 [VIP]   我很好。   也有点不好, 或许是前半辈子过得太过清淡,突然的浓|烈令她心绪摇|摆。   “笙笙,你还会回来吗...怎么不说话啊, 是不是吵到你了...”   扶笙吸了吸鼻子, “没事, 我刚下晚自习,再说吧, 附中好多人估计还认为我是陷害贺婧的人,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会, 她们空口无凭!而且......”季晓芩停顿了下,“贺婧她们快毕业了, 还有几个准备参加明年一月底的落桑大赛,还有些考团考学,她们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你被影响,你甘心吗?”   扶笙忽然间发现,已经离那段高压的生活很久远,明明就几月, 却仿佛好像多年。   她的内心没有原谅贺婧, 但她原谅了过去的自己。   “会有遗憾吧,但是改变不了什么, 我想回来,可是晓芩,你没见过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敢回来见你们。”   “......算了, 不说这些了, 说说你在明礼的故事吧, 有趣的好玩儿的, 有没有遇到交心的朋友?”   扶笙安心地踩着雪地靴走过操场,道路两旁的白炽灯光亮,光圈一层层扩散开来,拂到她的额发,哪有什么朋友,更甚交心。   但扶笙到底是个骄傲的人,再难熬,也不愿把困境说给唯一一个朋友听。   她快速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抬劾看向漆黑的天幕,忽而一片冰冰凉的物体覆在眼睫上,因着体温逐渐融化,再次湿|润了扶笙的眼。   “有认识很多哦,不过短短几月,也没到交心的程度吧,就能一起去食堂吃饭,聊两句,哦对,还有我们要一起参加舞蹈大赛,刚刚才排练出来,现在要一起去夜宵,好多人呢,嗯嗯,你不用担心我,我妈知道这件事,我会早点回家的......”   挂了电话,扶笙狠狠吸了一口气,外头虞家的司机已经等着 ,她没理由不回家,不过这次扶笙特意让司机从小巷子里拐。   融不进没事,至少...至少远远地看几眼,睡前也足够回味。   *   冬去春来,明礼的春游如约而至,作为私立学校,今年是去上海迪士尼乐园,众人皆兴奋异常。   可扶笙一点儿没有兴奋的苗头。   在学校里,她可以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见到封驭,可一出校门,她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人海茫茫,她去哪里偶遇啊。   尽管如此,那一天还是到来了,一大早,扶笙用尽努力使自己的脸庞看起来,不至于那样脏,校服里套了件林素芳新买的卫衣,搭了一条小裙子,下面踩了小皮靴,但从衣服本身看,很甜美。   可再看穿的人,扶笙深深叹了口气,虽说人靠衣装,如果人本身硬件差,拿再好看的衣服也没用。   扶笙安静、且不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知道今天的装着风格和平日有很大不同,但她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会有人注意到。   可那天,直到上校车,扶笙都没看到封驭一眼,后来,听人说,他和姜来,方魏尔是自家司机带过去的。   莺啼花开之节过去后,恰好那年最后的夏日。   扶笙换上夏季校服,过长的头发绑起在脑后,她渐渐适应在班里当一个边缘人物,和许多影视剧里的路人甲乙丙一般。   因为适应,扶笙懂得了享受,明礼的夏季,高大的梧桐树从教学楼二楼窜起,直逼高二的楼层,扶笙偶尔午后路过老师办公室,时常看着那抹绿色失神。   “李老师,封驭同学还是没来上学吗?已经好几天了,快一周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主任,我也有打电话给他家里,但...没人接,去家访说是身体不适,但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可也不好为难人家孩子说出实情。”   “也许封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方便公众的,算了,先这样吧。”   这之后,封驭一直没来学校,班里也因为紧张的学习氛围,重新排了座位,扶笙的座位从倒数第二排,排到了正数第二排。   没有期待感的学校,她不知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去,难道是为了明礼映目的绿野,或许也不全是。   扶笙喜欢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走向洒满金色的高树,蝉鸣不绝于耳,少年纯白、干净。   “方位,封驭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听我哥说前几天看到他在南街和...初中时的大哥一起...”   林飘飘支支吾吾地说着,却听方魏尔瞪大双眼,一拍桌子,“怎么可能!他身上那伤就是那混混搞的,怎么可能!封驭家里肯定出大事了,我爸妈也不肯跟我透露,只让我顾着他点。”   扶笙的耳朵尖,做笔记的手一颤,缓慢停下,那边好似又来了个人,急匆匆的,方魏尔骇了声,跟着跑了出去,林飘飘也想跟着过去,被旁人喊住了。   “飘飘你在学校等着,有消息和你支会。”   方魏尔跑出教室门时,差点和闻声而来的苏嘉艺撞|个|满|怀,他扶住苏嘉艺的双肩,满脸通红,但也耽搁不得。   “嘉艺,来我们班找谁?”   “我听啾儿说封哥遇到事情了,群里都传开了,不要紧吧......”   方魏尔固然知道如今苏嘉艺说出这句话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内心仍旧被扎了下,酸涩得无法描述,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可现下,不是争这个的时候。   “对,所以我和姜来要赶紧赶过去,你别担心了,有我们在没事。”   那天后,扶笙得知封驭受了很严重的伤,再见他时,她没想到还能扯上联系。   那日阳光炽|热,纯白的飘窗随风鼓|起,轻柔地打过扶笙的脸庞,因为是早上,所以还没热到需要开空调的程度,四周的窗户开着,半热微凉的风吹送进来,电扇在头顶转着。   扶笙垒得高高的书本,封皮被吹开又阖上,她沉浸在早自习这场嘈杂但日常的学习中。   或许是要有始有终,在早自习还未结束时,她的前方传来嘭的一声,是书包摔在桌面的声音。   她前面可一直没人,怎么......   扶笙微抬首,有点消瘦过的脸蛋上,一双眼眸晶亮,他竟然来了,竟又和她是前后桌,可扶笙当日的心态并非喜悦,她内心有股淡淡的忧伤。   此后,她开始庆幸,庆幸这天后的每一天,她仍能在教室里见到他。   她得知他受了严重的伤后,很担心,也担心他会死,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她不是他的好友亲朋,自是不能够知道他那天伤的有多重,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能像林飘飘和苏嘉艺,甚至是啾儿那样,近距离地安慰他,带他去吃些好吃,玩些好玩的消散痛苦。   扶笙当时很想带封驭去自己出生的小岛,她可以拉着他的手,沿着海岸线疯狂地奔跑,但想法只能是想法,恐怕这辈子无法实现。   “同学,帮我看着点老师,特别是鱼姐,过来了记得喊我。”   又是同学。   他恐怕早就忘了坐在身后的人,正是先前坐在前面的人。   这悲哀的现实,扶笙又不得不向现实屈服,她单调地应了声,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封驭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或者说她不足以成为令他记住的存在,扶笙好想,哪天能被他喜欢,纵使是一刻钟。   “诶,哥,怎么还睡,下课了,还剩一节自修课就放学,打算去哪里玩?”   扶笙身侧被人挤了下,方魏尔和林飘飘已经霸占了她旁边过道的大半位置,大有这个十分钟课间不走的趋势。   她眼睑撩|起,看到林飘飘半蹲在男人趴着的桌前,逗弄着、嬉笑着,被发现后,一把被封驭拽住手腕,假意挣扎,语气不禁娇|软。   “方位,封哥来学校了?你怎么不早说,我才知道,哥...你没事吧...”   封驭瞥了眼脸色僵硬的方魏尔,朝冲进来的苏嘉艺道:“是我没让他说的,谢谢关心了。”   封驭没像以往那样和苏嘉艺有多接触,而是拿出手机不知捣鼓什么,扶笙清晰地感知到原先站得松散的方魏尔,单手撑到了她桌子的右上角,似有些撑不住。   随即转身离去。   林飘飘意识到事态不对,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封驭,两手一摊,也不管了。   “同学。”   扶笙心里咯噔一下,没敢抬起全脸,怕这副容貌吓到封驭,但实则是扶笙想多了,封驭完全没正眼瞧她,只是将玩着手机的手臂慵懒地搁到了她的桌上。   “我看你一直在写什么,是写作业吗?”   “哦...是...”   扶笙紧张地吞咽唾沫,眼尾瞄到还站在封驭桌前的林飘飘,但不见苏嘉艺的身影,前者也丝毫不在意,估计是她没什么竞争力的缘故。   “封驭,方位那小子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我还想跟他借车,前几天摩托车在路上跟人家撞了,烦得我,新的还没到。”   “接朵朵?”   “对啊,她最近黏我的很。”   姜来边说,嘴角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林飘飘耸耸肩,封驭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你开我的吧。”   就这么点空隙,扶笙以为没自己的事儿了,隧又低头做英语卷子,谁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她放在左侧的练习册。   “同学,作业借我参考下呗。”   “哦......好。”   扶笙咬咬牙,从那叠书里,又抽出几本和几张卷子,一股脑递了过去,封驭小小地惊讶了下,但又掩去,林飘飘不满地嗔道:“急什么啊,我的作业也可以借你,晚点拍给你。”   封驭一边翻阅,一边动笔,“不用麻烦,谁看得清你那鬼画符。”   林飘飘一听,一跺脚,扶笙却轻笑,她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通过抄作业,搭建起联系。   可能这种想法过于卑微,扶笙那段时间,生怕因为她做作业太慢,又或是封驭过早要作业,她没做完,导致封驭去向他人讨要,她就丧失了那点价值。   但封驭没有,他专一地、嫌麻烦地,只问她要。   扶笙第一次感觉,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下晚自习后,她背着书包跟在他们后面,那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扶笙除去在校期间,最幸福的时刻。   出校门后,他们就陌路了。   有时封驭的车后座是林飘飘,有时会是别人,天色黑暗,扶笙让司机开的慢些,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脸映照得模糊。   可天下,真没有不散的宴席,扶笙在某天,被林素芳告知,要重新回到舞蹈附中。   “小笙,当初让你放弃芭蕾,是无奈之举,现在你恢复的很好,医生说可以尝试练习,再者学校的老师也放心不下你,以你的条件考团绝对不是难题。”   “......”   “小笙,我和你|妈妈都支持你继续跳芭蕾,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来得及。”   当初去明礼上学,也毫无预兆,如今,也这般突然,扶笙心里刚萌芽的种子,忽然之间被扼制住。   她刚尝到的美好,好似一滴甘|露垂挂在成熟的蜜桃上,怎么都下不来。   可是,她有了牵挂,她该如何选择。   扶笙思忖了几日,给了林素芳答复,再给一星期,她会收拾好学校里的事情,结束所有。   林素芳只当她是放不下学校里的好友,宽慰了几句,又提出要不要和同学去玩几日,扶笙轻笑出声,摇摇头。   扶笙清醒地认知到,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记住她,那么她就会是张爱玲书中写的那样:   她的离开,是个美丽而凄凉的手势。   但那年她不美,她便是丑陋而凄凉的手势。   她做好了准备,永远被湮没。   ▍作者有话说:   写的不快哈,也开始准备下一本了,下一本才是正题,就酱,会加快完结哒~ 第24章 确认 [VIP]   一周的时间, 以前扶笙认为很难熬,从周一上到周六早上,只有一天半休息, 重复的课程、枯燥的知识。   但她想, 这个时间才是最适合的, 不长不短,太长割不断, 太短舍不得。   半年来,从冬末至夏初, 就这么结束是真的伤恸,可没有人会因为和喜欢的人分离活不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但这段距离、这点回忆会成为最美好的纪念。   扶笙在星期六上完课后,有条不紊地整理书包以及课桌,她没有朋友自然没有需要说再见的对象,班里也无人知道她就此离开。   她的眼神落在封驭已经站起身的背脊, 也赶紧站起来背上书包, 封驭和方魏尔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门,苏嘉艺等在门口, 慌乱地待要张口说些什么。   “哟,来找封驭啊,得,你俩慢慢谈情说爱, 我这个电灯泡先走一步。”   “不是, 我是来找你的, 魏尔哥, 之前的事情,我......”   “别我我我的,我已经看透你这人了,不就喜欢利用人吗,现在看我不上钩了,急了呗你。”   方魏尔冷哼一声,双手插兜,先封驭一步往楼梯口走,苏嘉艺见状要追上去,方魏尔又顿住脚步转过身,眼神泛冷,意思很明显,别跟上来。   封驭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下,提了提单肩的包,夏日炎热,他的夏季校服衣领的扣子,只口了一颗,剩余两颗松垮地开着。   “封驭,她来找你的,不打算说几句吗?”   “......刚才那架势,和我有关系?”   原本就不喜欢掺乎兄弟的感情|事,封驭塞上耳机,靠在楼梯口等他,放学后的走廊,人来人往,扶笙想,他的世界里,此刻来往的人都该是渺小的。   她不清楚那两人具体聊了什么,最后方魏尔依旧冷笑,姜来难得“好心”劝解女生,三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扶笙躲了有一会儿,在窗外看到人走,忙不迭跟上,探头往楼下望去,脚尖却被一个物体绊了一跤。   不算大的哗啦声,是塑料在地面划过的声音。   她害怕被发现,赶紧侧到扶手后,蹲下后,才看清地上的东西,是校牌,而且......   ——是封驭的。   手上的动作快过脑子,已经将校牌抓在了手中,甚至都没感觉到钝钝的针头戳在手心。   扶笙缓缓站起来,谨慎地往周围探看,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地把校牌塞进裤兜,往下走。   “封驭,隔壁班几个女生前几天不是问你要校牌,你真给了?”   扶笙的脚步顿住,伤好后,药自然也停了,最近开始去舞室上基础训练,饮食上也注意起来,体态改变不少,但她的心态依旧是半年前那个丑胖的姑娘,头埋得低沉,嘴唇抿紧。   “恶人先告状啊你,开学发的那一袋,昨天看就剩一个了,今儿还是戴的最后一个......”   封驭说着往胸口上碰,指尖缩了缩,长臂把方魏尔脖子挟持住,“有意思吗,每天贩卖我校牌,最后一个也没了,眼看这学期就几星期要结束了,还不收敛。”   “呸呸呸,怎么就针对我,姜来也参与了,大不了你借他的用用,反正你俩名字就俩字,也差不多......”   扶笙偷笑地靠在墙上,楼下的三个少年闹做一团,难得最后一次,就跟得稍微近点儿吧。   她安静地把白色的耳机线解开,耳廓塞了两只耳机,手机里放的是《巴赫的最后一天》,曲子偏欢乐,扶笙踩上道旁的高处石路,慢悠悠地走,练过舞蹈的,这点平衡性是有的。   她人生仅有的普通学生生活,就此结束了。   扶笙将封驭的校牌和自己的校服放在一起,收进一个带锁的箱子。   但她又转念一想,以她目前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不能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配得上他,扶笙想给自己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也许有一天,她也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之后的事情,比较像热血漫,扶笙像热血漫的主角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凭借一首《魅影》,获得了那年的落桑大赛金奖,同年取得英国皇家芭蕾学院的全额奖学金。   但令她无奈的是,她只是热血漫的主人公,丝毫沾不上少女漫的影子。   *   北京某机场晚九点半,一群疲惫的男女拖着行李箱,从国际接机口出来,扶笙走在最后面,身前有人提议过几日去好好吃一顿,但一到数人头的阶段,立刻无声。   “行了,昨天群里说的那家饭店,大家想去就找卫宁姐报名吧,不多说别的了,太累了。”   扶笙眼梢往那人身上一瞥,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昨天团群里静成一潭死水,哪里来的饭店、消息,但用脑子想想,自然而然有了答案,扶笙没和林任何人说她回来了,支身出来后,喊了辆计程车,找了家酒店入住。   一个月来,除去练习,扶笙无时不刻不再承受来自季晓芩和贺婧的排挤,贺婧明着来,季晓芩暗着来,扶笙以前想也不敢想,那样大方开朗的女孩子,也会做出不入流的手段。   她们无疑是想通过冷暴力,让她再次感受几年前的处境,而这一次她们异常团结,因为她扶笙,侵|犯了她们的“既得利益”。   扶笙虽感激季晓芩之前的维护与善意,但这次的事情,让她们俩之间彻底两清。   她不会愚蠢地再去逃避,而是感激季晓芩这次的转变。   扶笙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梳洗干净,换了身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披了件纯白的毛呢大衣,没有事先告知封驭,在他的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   她纤瘦的背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脚后跟翘起,兀自晃|荡,双手揣在兜里。   这种感觉,又回到了那段短暂的高中时光,她坐在位置上,等待他从后门进来。   他们的初相遇,就在这样一个说话会呵出白气的季节。   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另一双鞋子,扶笙恍然抬起头,围巾包裹的脖颈向前倾,有股失而复得的力量,扑进男人的怀里。   扶笙人虽高挑,却足够细巧,她喃喃地念叨封驭的名字,能这样抱着他,是好多年的梦。   她的发被揉了两下,宽厚的大手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引起扶笙的战栗,封驭凝视了她许久,才哑声道:“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冻坏了吧。”   扶笙鼻尖酸涩,埋首汲取封驭怀里的气息,令人安心的开司米木的味道。   “不是,我正好经过这里,就停了下来。”   扶笙喜欢缘分,凑巧、偶然、正好碰上这类的词,那会让她觉得和他之间,也许冥冥之中有根线牵引着,而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去达成的机会,显得刻意和狼狈。   封驭低笑,开了店门,煮了开水给扶笙,又问她有没有吃早餐,扶笙点头,把热乎乎的水杯捧在手里。   她安分地坐在封驭常坐的工作桌前,看他忙来忙去,她以前没有把一个人独占的渴望感,自从林飘飘出现后,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可惜他不是她的。   扶笙从小到大就没真正拥有过的什么,拥有的也尽数失去过。   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是最容易迷失的,划不清跟深爱的人的距离。   “封驭,你还记得我一个月前跟你说的吗?”   在忙碌的男人仰起头,略显的淡薄的眼里有丝异样,他们俩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可此刻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讲出来。   “你说。”   他不再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用一旁的毛巾擦了两下手,走近她,撑手在工作桌上,俯视扶笙那张小巧的脸。   扶笙把围巾往下扯扯,正要说话,一只手突然探到她围巾里头,她心里一惊,睁大眼睛看封驭,封驭坏笑地勾唇,“天冷,借我烘烘。”   “有点痒......”扶笙快速眨眼,肚子里打好的草稿也被迫被打断。   “要不然,我替你说。”   扶笙的心狂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猜一下,你是想跟我表白。”   封驭的手游走在扶笙的颈子,刹时握住她暖溶溶的后颈,嗓音低沉,桃花眼深沉,好似一汪深潭的秋水,扶笙和他短暂地对视,就这样没有预兆地戳破了窗户纸。   “不止这些,其实还有。”   封驭将扶笙的围巾解了下来,注视了会儿,突然认真道:“你愿意和我过日子吗,搬过来和我住,所有一切都一起面对。”   扶笙的眼眸好似清晨闪光的露珠,“你真的愿意?我听别人说,你有好多女人的。”   她的嘴一下被捂住,只留下呜呜的呜咽声。   “听谁说的,就只有你啊小姑娘,我也没别的身外之物,以后看好你就够了。”   扶笙自然是欢喜的,可欢喜之余,她的眸光一暗,过日子就是在一起,那还有结婚的意思吗?她不敢问,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步。   但封驭没说,她也不问。   她依旧没说出当年的事情,或许还是有淡淡的羞耻。   嗯,好呀,以后一起走下去吧。   她的家庭也本就不完美,何须祈求以后也必须完美。   封驭,我念你许久,很久以前,我认为念念不忘,未必会有回响。   “纹身的事情,我过两天给你安排,这两天好好休息,要我给你搬家吗?”   扶笙乖巧地点点头,“我的行李就在酒店,今晚就过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心扉 [VIP]   那一场格外隆重的芭蕾交流演出结束后, 扶笙顺道去了躺超市,买了好些食材,她在走回在岛时, 才恍然有种过日子的错觉。   这几日封驭很忙, 忙的都来不及吃饭, 更遑论给二人做饭,于是扶笙便承担起二人的吃饭问题。   这之后, 林素芳和虞呦有来过一次店内,林素芳原先已经和虞则川商量着给扶笙许配个清白世家的富家子弟, 尽管不理解她怎么跟了个开刺青店的男人,终究没多说什么, 可能她们也心知肚明扶笙不愿回去的原因。   林素芳是保守的妇人,来的那次和虞呦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好久,直到封驭开门请两人进来。   扶笙清楚不是她们过来,就是她把人带回去,可她心理上不愿让封驭面对她不完美的家庭。   但总归林素芳和虞呦不是普通人,简单交待了几句, 又带审视眼神瞄了几眼一旁的高大冷淡的男人, 又好像能理解扶笙的选择。   封驭的礼节无可挑剔,就像生来有股别与他人的贵气, 也把一向自诩上流的林素芳镇住了。   扶笙走在黄昏的路上,想到那时林素芳和虞呦的表情,心里泛起小得意,她把店门拉开, 风铃荡漾, 店内传来一个童稚清亮的声音。   “师娘, 今天我做晚饭吧, 你今儿怪累的。”   还没等扶笙反应,一个俊俏的男孩儿走上来,把她手里的袋子提拎过去。   她不好意思地道,你和封驭好好准备国际刺青节的作品,我一个闲人正愁没事做。说完腆着脸就去夺。   “晓文,打个电话问问那人还来不来,实在不行,联系下一个,时间有些赶。”   叫晓文的男孩应下后,把袋子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就打电话,扶笙走到工作室内,看封驭愁眉不展的样子,“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封驭在扶笙问话一瞬,舒展了眉头,拉着扶笙的手到沙发上坐下,顺带把人搂进怀里。   寻到她的唇,便缱绻地吻|上去,直至扶笙一口气喘不上来。   封驭才有些疲累地把头埋进白皙的颈子,还不许她动。   扶笙面色红|润,轻轻地用手拍男人宽阔的背部,封驭柔弱的一面倒是很少见,听见他低声说:“跟着我辛苦你了,今天就让晓文那小子做饭吧。”   扶笙心里一酸,她自以为羡艳很多人,可以和那时的封驭亲密接触,在同个生活圈里,对,她慕的是那一束束光,每束光都是为封驭而来,当所有光离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扶笙才发现他不是太阳,是弯凉月。   但最纯真的,不就是众人散去后,你的身后还有我,扶笙比起能和他共同沐浴在阳光下,更渴望共同消磨平凡日常的时光。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能独占这个人了,年少时可望不可及的梦。   “我打算让晓文在这次刺青节上参赛,但愿意让学徒在身上纹样稿的人不多,前几天刚赶制出样板,好不容易找到人,原本今天说可以到,结果刚才又联系不上,好多细节要等人来了才能商定,我怕时间来不及。”   扶笙瞅了眼在外边干着急的晓文,用商量的语气询问,“我行不行?”   话音刚落,旋即被封驭压在沙发上,黑眸里凝着深沉的颜色,“不行,想也别想,你......”   封驭的手带着烫人的温度抚上扶笙的腰,隔着毛衣布料,扶笙的肌肤颤了一颤,“你不爱惜自己,我可舍不得。”   扶笙感觉封驭语气不对,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来,讨好地说,开玩笑,别当真啦。   “当初晓文找上我,我看过他之前的作品,美术底子不太好,如果美术不好,整个造型能力和敏|感光感很难提上去,而且这孩子手上的劲儿不够稳,我是怕他伤着你。”   封驭风轻云淡地顺着扶笙的发,脖子倾向她颈侧,嗅了嗅那处的甜味,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她躺在皮椅上,任他操刀的样子。   他想到当初为何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高二那年,是他尤为叛逆的一年。   他一直觉得,他的家庭不完整的缘由来自他的父亲,那个风|流多情的浪子画家,而温柔的母亲隐忍不发,终日郁郁寡欢。   逐渐的,他不和父亲交流,甚至不和他出现在同一空间里,当时的他认为,这样就是最好的报复。   可谁知,真相却并非如此。   封驭的母亲邓曦原本是个街头模特,凭借出色的外形被封琅相中,成为专属的画室模特,封琅对这美丽女人几乎一见钟情,邓曦欲拒还迎之下,也如愿嫁入豪门,初起俩人还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哪知邓曦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在封琅在全国开画展,不在家的空隙里,和别人偷|情。   这件事直至很久之后才被揭穿,封琅为了年幼的儿子,不愿意离婚,只能对邓曦冷处理,很少踏进封驭和邓曦住的别墅。   而封驭将错就错,把一切诱因归结到自己父亲身上,和他对着干。   直到封琅肝癌晚期才揭开邓曦的遮羞布,在封琅死后,封驭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去上学,一是帮封琅办后事,二是自己的心理原因,他从心底厌恶自己的母亲,也厌恶自己,遂放纵自己,任自己飘荡。   回学校那天,他注意到座位后面的女孩,很熟悉,但没印象。   他对婚姻并没有期待,但他想,也许不久的将来,他可以迈过这个坎。   *   雪后,天气阴沉,店内一张皮椅上头,开着刺眼的大灯,将周围一切映照得雪亮。   扶笙羞赧地趴在上面,今天店里歇业,晓文也被封驭赶了回去,她穿了件黑色抹|胸,剩余裸|露的肌肤贴靠冰凉的皮质躺椅,双手规矩地伸展到脸旁。   她咬着手指头,听到一边的流水声,是封驭在洗手的声响,然后是带上皮胶手套,接着一阵瓶瓶罐罐,车子被推了过来。   扶笙面前的视野变得清晰,封驭带着黑色口罩,只留一双深邃的眉眼,望着她,先摸摸她的发安抚。   “害怕吗?”   扶笙先前做过很多心理建设,自是兴奋多过慌乱,她摇了摇头,用脸去靠封驭的手,温顺无比。   封驭顺应地拍拍她的小脸,“乖,不会痛的。”   封驭把刺青模板打印下来,左右对比后,贴在扶笙的腰上,缓缓撕下来,正式开始描线,这才真正开始纹身。   他工作时,是不会分心的,扶笙也乖乖的一言不发,甚至坑也不吭一声,那些色料渗透进皮肤里,麻麻的刺痛感,但比起先前跳舞的疼痛,这在可承受范围内。   嗡嗡嗡的纹身枪,持续不断地填充色料,扶笙紧咬后槽牙,扭头一看,封驭的额上早已布满汗珠,还有几颗淌进眼眸里。   “封驭,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闻言,男人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问:“你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扶笙柔柔地笑,“我是说你,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扶笙说着就想伸手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却堪堪被封驭按|住|了|腰,调笑的声音随之而起,“别乱动啊,再动我不敢保证,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他的视线肆|意地扫过大片的细|腻雪|白,将口罩拉下一些,按住扶笙纤|细的后脖,占|有|欲地|吻|了上去,纠|缠在一起。   得到了满足后,封驭起身,用身旁的纸巾将扶笙冒汗的后背擦干净,继续自己的活儿。   扶笙此刻,特别像一个玩|偶娃娃,任小主人摆弄,但心里跟喝了蜜一般甜。   又过了半小时,彻底纹完后,封驭用酒精湿巾擦干净纹的地方,涂上一层厚厚的凡士林,用保鲜膜包裹起来,扶笙全身软绵绵地瘫在他坚|实的肌|肉上,眼皮快耷拉上。   “这几天暂时不能碰水,也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事物,不然伤口会肿,还有一点比较遗憾...”封驭边打横抱起扶笙,边附耳道:“等恢复好后,都要还回来。”   *   两人在过年期间,都没有需要走的亲戚,除去方魏尔和苏嘉艺来过一次家里,又过了几天,扶笙才看到高中时,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朵朵,和姜来一起来的。   是个很清冷的女人,不过在姜来的口述中,朵朵非常黏人,并且很讨厌他抽烟。   “扶小姐看上去,没那么喜欢封哥啊,就不怕有人抢走他?”   扶笙看了眼倚靠在阳台抽烟的两个男人,烟头的橙红火光,一闪一灭,她相信缘分,所以相信任何事都强求不来,如果哪天她不喜欢了,也会选择主动离开。   但事实是,她爱得深入骨髓,只有可能是封驭先她一步,对她失去兴趣。   她表现的不温不火,生怕被他知晓她深沉的感情,反被吓到,扶笙乖巧地给朵朵倒热茶,语气温和,“喜欢不代表霸占,正是因为喜欢,所以希望他自由。”   对面的女人明显楞了下,嘴角漾了抹古怪的弧度。   “你倒有趣,你们很相似。”   扶笙一直把封驭当成天上的月,不管今晚有月无月,夜晚还是继续,只不过看到月亮会更开心,她经历的多,以至于很多事情,并不勉强。   她知道,实现年少时的梦,已是天大的恩赐,人不可能永远幸运,要珍惜所拥有的当下。   封驭和姜来难得抽了根烟,进来后,看到里头情况肃然,姜来先坐到朵朵身旁,揽住人,“困了没?要不要走了?”   扶笙抿唇,偷笑,方才还一脸冷傲的女人,突然红着脸缩在男人怀里。   封驭也笑了,“该走了吧,赖着不走要收钱了啊,特别是你俩,赶紧滚。”   “得,封驭你就这么对你兄弟,大过年的你家这么冷清,我们给你俩添添人气,要不要明儿给做顿团圆饭,叫上方位俩人?”   “怎么冷清了,我们就喜欢这样,太多人心烦。”   扶笙眼眸亮亮的,一把抓住封驭的手,“一起吃顿饭吧,我也很想嘉艺了。”   封驭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眉眼无奈,他还想着过年期间过段二人世界,难得不被任何人打扰。   “行,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   姜来带着人走后,封驭把扶笙抱进卧室,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扶笙眨眨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封驭的手臂。   “我以为你是很喜欢我的。”   扶笙默然的神色,让封驭气恼,他希望她也能像方位恼苏嘉艺那样对他,希望能吃醋、能生气、能矫情,但扶笙乖得过分。   “我很喜欢你呀,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扶笙缓缓圈住封驭的腰|部,一双温热地大手搭|上她的|腰,色|气地抚|摸那处刺青的地方,扶笙颤了颤,被反|扑在床上。   “我不知道我哪里值得你喜欢,我也怕...你哪天发现...我不过如此。”   扶笙用手安抚着封驭清冽的脸庞,递上一个吻,封驭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结婚,好吗,你有拒绝的权力,如若同意,就再没有拒绝的机会。”   “嗯嗯。”   扶笙依旧答应地干脆,封驭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女人,原来也有一天,他会担心有人会离开他。   但婚姻这把锁,在他这儿,没有任何一把钥匙可以打开。   ▍作者有话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