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 作者:籽潋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甜宠文 第1章 所爱 认床   周津鹤回来了。   关映躲在房间,怕他进来,又怕他不进来。   他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穿了件长袖黑衬衫,领口散着,衣摆扎进西裤,依稀可见那一圈劲瘦窄腰,虽然坐姿随意,但身材非常挺拔,高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他清冷的眉眼被柔和了许多。   周津鹤是个冰美人,像降临人间的佛子,无欲无求。   关映上一次见他还是年前,隔了快一年,他看上去更清俊迷人了。   可能是在飞机上待一天有点累了,周津鹤背靠沙发,下颌微扬,他闭着眼睛,额边发梢顺着他侧头的姿势落到眼尾,少有的懒倦随性。   也只有周津鹤睡着了关映才敢这么肆意盯着他看,他醒着的时候眼神很有压迫感。她在房间磨蹭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抱着毯子下楼。   关映把毛毯轻轻盖在周津鹤身上。   他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应该是品牌新研发调制的试用装,气息独特。关映的情绪被这股淡香勾住了。   虽然知道周津鹤不近女色,但她就是不受控地疑神疑鬼了一秒,就是这鬼使神差的一秒,促使她缓缓低了头。   关映在距离周津鹤脖颈半寸的位置停下,仔细闻了闻。   是雪松。   清冽的檀香,缠绕木质浅淡的温柔后调。   嗯,不是女人的香水。   下一秒,关映惊觉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慌乱退开。她动作太急,膝盖磕到沙发,差点扑进周津鹤怀里。   关映倒抽一口凉气。   她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眼珠子往下盯着睡熟的男人,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撑着沙发坐垫,非常缓慢的直起身子。   刚挪到一半,周津鹤的睫毛突然动了动。   关映内心警铃大作。   周津鹤慢腾腾睁开眼睛,眼神带着未睡醒时的茫然,看清关映的脸,和她短暂对视一秒,他的眼睫重新垂覆下去。   关映呆若木鸡。   可能是刚才那一瞬太紧张,她手里还抓着放在沙发上的遥控器。   几秒后,周津鹤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睁开眼睛,瞳眸变得清明。   看到愣在原地的小姑娘,以及她手上的遥控器,周津鹤扬起嘴角,原本淡漠的眼里有了温度:“映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他嗓音微沉。   关映立刻站直身子,双手背到身后,乖乖叫了声:“小叔叔。”   周津鹤发现身上的毯子,抬眸,薄薄的眼皮有浅浅褶皱:“怕我着凉?”   关映不敢和他对视,收回目光:“嗯。”   周津鹤伸手:“过来。”   关映把手放到他掌心,坐到他身边。   周津鹤的眼窝很深,浓眉,眼尾细长,瞳仁颜色比普通人要深,看人时尤其深邃,他只是不经意看过来,关映也止不住脸红心跳。   周津鹤说:“映映长大了。”   她本来就是大人。   关映有点不满周津鹤还把她当小孩,收回手不让他拉她了。   她别开脸,语气带点小倔强:“小叔叔回来也不说一声。”   周津鹤轻笑:“不想见我?”   关映答非所问:“小叔叔过年叫人带回来的旗袍很合身,我明天穿给你看。”   周津鹤说:“今晚穿。”   关映想歪了,心跳加快:“今晚,就穿吗?”   周津鹤的大手在她脑后轻轻拍了拍:“今晚回去吃饭。”   哦,吃饭啊。   关映内心小小失望了一下:“好呀。”   *   换上旗袍的关映和乖乖女形象反差很大,裙边勾勒出的柔美曲线是平时看不见的小性感。鹅蛋脸,皮肤白皙细腻,乌发及腰,刘海下的眼神娇滴滴,她骨子里的娇媚装再乖也藏不住。   今晚算是家庭聚餐,周家长辈都在。   关映知道他们不喜欢她。   但她还是成了周津鹤的合法妻子。   大家都摆出假惺惺的笑容,看上去和和睦睦。   关映十三岁就长在周家,也算是周家长辈看着长大的。周津鹤宠她,把她养成现在的性子,说不得,碰不得,比名门大小姐还娇贵。   以周津鹤的家世容貌,娶谁也不至于娶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但事已成定局,周家长辈也不好说什么。   “等映映大学毕业,就把婚礼补办了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准备要孩子了。”   周津鹤看向关映,顿了几秒,回道:“映映还小,不急。”   二姨娘笑嘻嘻的,状似玩笑,实则话里有话:“津鹤,你该不会是为了保护映映,就跟她假结婚吧?”   关映有种做亏心事被当场戳穿的窘迫,她低垂着脑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她很怕提起这个事。周津鹤跟她结婚,确实是为了保护她。   周津鹤声音清冷:“映映,好好吃饭。”   关映立刻顺着他的话,委屈道:“二姨娘问话,我答她。”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二姨娘拉家常道:“津鹤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周津鹤淡淡嗯了声,给关映夹菜:“小姑娘吃饭不要聊天。”   什么话也没套到,二姨娘撇撇嘴,不再自讨没趣。   也不知道二姨娘是不是故意的,晚上突然说客房全有人住了,给关映和周津鹤安排到同一个房间。以前不是,上一次回来,他们还没结婚。   周津鹤说:“我去书房。”   “小叔叔!”关映大起胆子叫住他:“你累了一天,就在这休息吧。”   周津鹤坐了一天长途飞机确实很累,眉眼都看得出倦意,可能是欣慰她知道关心他,淡笑道:“乖。还有点事,我先处理一下。”   关映小声埋怨:“什么事不能白天处理,我一个人可怎么睡。”   周津鹤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嘴角挟着丝溺人的笑:“还认床?”   关映确实认床,周津鹤不回家,关映从不来周家住。虽然周家人惧于周津鹤会对她和颜悦色,但她看得出都是假惺惺的,关映只喜欢留在她和周津鹤的小家。   但这些都是借口。   关映扯住周津鹤的衣袖,声音小声:“小叔叔,你今晚还回来吗?”   小姑娘声音像温热拉丝的巧克力糖一样甜腻,丝绒吊带裙覆在她雪白的皮肤上,V领开得很低,头发散在两条细细的胳膊上,灯光倾照下来,她像是被镀上了层白光。   关映洗完澡特意往嘴唇上涂了层薄薄的唇釉,还喷了周津鹤喜欢的香水。她的脸上,身上,全都是女孩的小心机。此刻她看上去就是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妖精,眼角眉梢都在撩人心弦。   周津鹤定定看了她两秒,眼神毫无波动。他低眸,视线在关映的肩头停留一秒,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关映:“……”   西装外套尚有余温,周津鹤人已经走远了。   关映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救救——我流鼻血了。”   关映回头,看到从隔壁房间冒出脑袋的周念念,急忙裹紧外套。   “小阿姨,你干嘛。”   周念念盯着面前的娇艳小美人,舍不得眨眼:“裹着干嘛呢?大哥能看,我就不能?”   关映叹气:“他根本就没看我。”   周念念啧啧称奇:“你说大哥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家当和尚了?”她在关映身上比划:“你都这样……这样了,还这样了,都能勾引失败。”   关映咬牙:“可能小叔叔不吃我这一款。”   “不能吧?他不吃你,怎么会跟你结婚?等等这好像确实不成立哈,毕竟你俩结婚快一年了,你也还没被吃。真可怜啊,遇上个瞎子老公。”   关映目光幽怨,抱紧外套转身回房间:“小叔叔是为了保护我才结的婚。”   周念念说:“你还护着他?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他是你老公,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听他话,你得强制他履行夫妻义务!”   关映哪儿敢。   见到周津鹤她都紧张个半死了,还强制呢。   周念念:“要不你别装可爱了。”   关映像是被卡住了,整张小脸写满疑惑,她回头,难以置信道:“难道我不可爱吗?”   周念念压了压手,改口:“表达失误,我们映映是仙女,超可爱的!我的意思是乖,你别装乖了。太乖我哥可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   关映趴到枕头上,捧着脸:“也没怎么装,就是忍不住。”   一见周津鹤,关映就恨不得粘着他拼命冲他撒娇。   周念念坐到旁边给她总结失败原因:“你别穿这么少勾引大哥。”她勾起关映肩上那根细得一扯就断的肩带:“万一感冒了,就你这娇气包,他也不敢碰你啊。”   关映先天不足,很容易生病,药不离身,吃很多食物也不长胖,跑几步就喘得不行。周津鹤无底线宠她,也有她身子太弱的原因。   关映的二叔是周津鹤的好朋友,她是那次地震中关家的幸存者。周津鹤拼尽全力把她从废墟中抱出来,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代替她二叔,像宠女儿一样疼爱关映。   周津鹤出国读书那几年,关映打个喷嚏都有人向他汇报。   *   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关映踢开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裙边顺着她的动作滑到腿根她也没管。   周津鹤果然没来她房间过夜。   睡裙像条麻花一样卷在腰上,关映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哼哼唧唧,赖在床上嘟哝好一会儿才懒懒坐起。   她抱住枕头,把它当成周津鹤,狠狠欺负,从床头踹到床尾,再捡回来压住,整颗脑袋埋进软软的枕头蹭啊蹭。   发泄完毕,眼尾余光瞥见一抹黑影,关映动作一顿,迟疑半秒,缓缓扭头。   与周津鹤四目相对,关映脑袋里空了两秒。   完了完了完了。   娇弱小乖乖形象保不住了。   关映憋得面红耳赤:“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津鹤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侧过头看向她。   他只看她的脸:“凌晨两点。”   安静了足有五六秒。   关映:“哦,你刚才在做梦,继续睡吧。”   周津鹤从善如流地转过头,闭上眼睛。   “嗯。” 第2章 所爱 “映映,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婚。”……   这时,关映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收到语音消息,她下意识点开。   “宝贝儿,起床没?”是周辰韬。   男人的语气干脆淡然,但在被窝里听着这声“宝贝儿”多少有点微妙。   关映望向躺在沙发上的周津鹤,紧张到用手指猛戳屏幕。结果第一遍正好播放完,被她一戳,又开始循环第二遍。   这感觉像是,听一次不过瘾,要听两次才尽兴。   关映:“……”   她默默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装作无事发生。   “不回么?”周津鹤语气平静,不辨喜怒。   关映嗯了声,侧眸偷瞥,屋里光线太暗,周津鹤清隽的眉眼隐在淡淡光影中。   *   见到关映从周津鹤房间出来,二姨娘冷嘲热讽:“还真做了夫妻。津鹤可真疼你,连结婚这种大事都能为了你随随便便。”   关映才搬出去半年,她的房间就被腾出来当杂物房了,虽然这儿本来就不属于她,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忍了忍,没忍住,转头看向风韵犹存的女人:“二姨娘说错了,我跟小叔叔没签婚前协议,周家的财产有我一份,这应该不算随便吧。”   二姨娘的气势瞬间弱了半截,难以置信道:“津鹤没让你签婚前协议?他爸能同意?”   关映声音娇滴滴的:“法律同意就行了呀。”   二姨娘是周父的二婚妻子,娘家姓张,张家是周津鹤生意场上的死敌,两家明面上是亲戚,背地里斗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往对方肺管子捅那种。   关映转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拉起二姨娘的手:“小叔叔迟早都要收购张氏,到时难为您努力平衡亲戚关系呢。我相信周爷爷不至于跟您离婚,实在走到那一步……我那有本婚姻法,可以借给您看看,像您跟周爷爷这种情况……”关映摇头,替她惋惜道:“您呀,也太随便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签婚前协议呢?小叔叔每年赚几十亿,周爷爷起码也有他一半多,您一分钱都拿不到,亏,亏死了,您就是太随便了。”   二姨娘脸色白了绿,绿了黑。   正想说话,又被关映一声惊呼给堵了回去:“啊对不起!”关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好像说错话了,二姨娘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   “走啦二姨娘,小叔叔还在等我呢。”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远去,妖气卷在旗袍曼妙的身姿下,绕着香风一并飘走。   二姨娘瞪着关映离开的方向,骂道:“呸!画了皮的妖女!”   “哈哈哈映映……”周念念捧腹大笑:“你到底是怎么把二姨娘气成那样的?我出来的时候看她假睫毛都气掉了。”   “小阿姨你还笑。”关映气得要死:“她整天当着小叔叔的面拿话噎我,不止一次了,在小叔叔面前我哪儿敢怼她?下次她肯定要给我使绊子,我不回来了。”   小娇娇炸毛了也好看,关映一张小脸恼得红扑扑,眼睛瞪得更圆了,黑色琉璃珠一样剔透漂亮。   关映就是只名贵的瓷娃娃,易碎且锋利。看着没有杀伤力,砸碎了,能割破你的手。   二姨娘明知关映不好惹,偏要找她麻烦,说到底还是因为她那个侄子。   关映能和周津鹤结婚,二姨娘的宝贝侄子张成淼功不可没。   周念念说:“别呀,你不回来我怎么看热闹?”她就喜欢看娇娇弱弱的关映变身,比年度宅斗大戏还精彩。   关映以前天真烂漫,领教了几年二姨娘的阴谋诡计,现在经验丰富。   不过,关映有底气回嘴,还是因为周津鹤宠她。   有人撑腰,谁还用忍气吞声。   除了周津鹤,关映谁都不怕。   晚上回到家,关映打电话给周津鹤:“小叔叔你今晚回来吗?”   “会忙到很晚。”周津鹤语气清淡:“你乖乖睡觉。”他顿了一下,交代关映:“明天穿白色那套旗袍。”   他这两天对她有点儿冷淡,具体哪冷了关映也说不上来,主要是周津鹤对她一直都很有分寸感。   “好。”   听周念念说明天有场秀,关映点进周津鹤他们品牌官网浏览。   Bamboo高奢服饰品牌是周津鹤的曾祖父1952年在法国创立的品牌,2008年被周氏集团收购,经历漫长的“低调”沉淀,直到六年前周津鹤接手,才真正将品牌地位推向巅峰。时尚界几名顶尖设计师入职“竹”之后,品牌迅速成为时尚风向标。   年度世界品牌500强,“竹”排名第8。品牌年龄不变,但所属国家已经更新为“中国”。   前不久已经有小道消息,为了竞争品牌全球代言人,那几家艺人的团队已经杀疯了。这几位顶流明天也会在秀场亮相。   这种场合不是谁都能去,需要品牌发出邀请函。不过关映想去随时都可以。   第二天,关映出现在Bamboo高定大秀内场C位观众席上。   今年“竹”主打东方含蓄风,模特身上穿的好几套都是旗袍。   关映发现,周津鹤送她这套新款并没有出现在T台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旗袍。模特身上的虽然也很惊艳,但明显没有她这套别致。   大秀还没结束,那两套旗袍已经被一位顶级富太太买走。   见到关映身上八位数的全球首穿高定,富太太问:“怎么没有她这款?”   工作人员低声解释:“那款是鹤爷为她量身定制,全球仅此一套。”   周津鹤亲自设计的?富太太咋舌:“她是国外混血贵族?”   “不是。”   “那是,国际影星?我怎么不认识?”   “她是鹤爷救命恩人的侄女。”   “原来是她。”富太太眼馋地看着关映身上的高定:“小姑娘命真好啊。”   工作人员不再多说。   关映和周津鹤是隐婚。那时她声名狼藉,周津鹤为了保护她,不顾长辈的反对和她结了婚。   一年前关映心想,等周津鹤遇到喜欢的人,她会让位。   现在,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   会吗?   她不确定。   关映曾自私的想,希望周津鹤永远遇不到那个人,这样他就是她一辈子名义上的丈夫了。   周津鹤一直没提离婚的事,贪念也在关映心里一点一点发酵,现在她想要的不是名义上的丈夫。   她想要周津鹤的心也属于她。   T台上光影璀璨,模特儿们正在展示高定礼服。   周念念在关映耳边吐槽:“真是冤家路窄,姓张的也来了。”   关映顺着周念念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巧了,她情敌也在,就坐在周念念旁边。   周念念小声说:“白莲花,八成又想来勾引大哥。”   关映歪头看向她:“干嘛这么骂她,我才是小白花。”   “你这哪叫小白花,你是绽放于天堂的白色彼岸花!”周念念就没见过比关映更撩人的纯情小妖精。   只有周津鹤看不见,一直拿关映当小女孩,所以周念念一直觉得她大哥眼瞎。   关映问:“白色彼岸花是什么花?”   周念念:“俗称大白莲花。”   反正只要比情敌厉害就行,关映点头:“那我就是白色彼岸花。”   虽然只比关映大三岁,但周念念在关映面前有“长辈”意识,可能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大度,她挤出个名媛善用的微笑,转过头去,亲切地打招呼:“张小姐也来看秀呀?秀场我参与设计的,效果还不错吧?”   关映懂了,小阿姨不是为了体现大度,她就是去炫耀的。   “是吗?”不就是个室内设计师,装什么艺术家,张媚卿表情不屑,敷衍了几句。直到见到关映身上的旗袍,张媚卿的眼神浮现明显的妒意。   她探头笑道:“关映怎么来了?没听鹤爷提到你,我还以为你没收到邀请呢。”   言下之意,周津鹤只是拿关映当宠物,高兴了逗一逗,会大方满足她所有需求,但这种重要场合根本不会带她来胡闹。   关映确实没收到邀请,气得牙痒痒。   隐忍,克制!   不能砸小张姨的场子。   “开始了开始了。”   周念念往后挪了挪脚,免得挡住小仙女头顶的聚光灯。   她一退,灯光全部倾照到关映身上。   在周念念的指挥下,镜头一切,关映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今天本来就是品牌高定大秀,场内都是行家,眼睛毒得比扫码仪还精准,媒体立刻精准找到“模特”本人。   知道媒体都在拍她,关映管理好表情,膝盖并拢,下颌微扬,把少女的自信、娇羞,诠释得恰到好处。   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都在拍她?要不要站起来行个礼?   关映表面淡定,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大屏幕上的女孩皮肤奶白,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见到镜头,她迅速调整好坐姿,神态短暂慌乱后转为骄矜,开始那一秒的无措仿佛是人们的错觉。   关映所有自然而然的微表情,都被镜头成功捕捉到。   这种略带稚气的纯媚小性感,打破人们对旗袍的传统认知。手工刺绣旗袍设计巧妙,看得出价格不菲,且是出自名匠之手。   直到镜头放大细节,特写出她收腰盘扣边绣着的那片薄而飘逸的竹影。   是“竹”的高定款。   主持人介绍道:“这件旗袍出自鹤爷之手,也是今春女款成衣最新系列。”   关映笑容“腼腆”,冲旁边的女人眨眨眼睛:“张小姐误会啦,其实我早就收到我老公的邀请了,只不过这种事没必要挂在嘴边。毕竟……是在床上说的。”她躺在床上,周津鹤跟她讲电话,四舍五入就是在床上说的。   张媚卿脸色一片惨白,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场内灯光太亮。   周津鹤几年前就不参与设计了,名流圈也没人能请动他。   没想到旗袍小美人才是这场大秀的压轴,台下一片哗然。   但直到谢幕,周津鹤都没有出现,依然神秘得悄无声息。   *   回家路上,关映痛心疾首:“小阿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拍我。”她都没补妆!   周念念也有点吃惊:“我以为大哥跟你说了?他没告诉你吗?”   关映叹气:“小叔叔这次回来有点奇怪,感觉冷淡了,没以前那么喜欢我。”   “你都这么大了,大哥也是男人,要避嫌嘛。”周念念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急忙改口:“他肯定是怕经不住仙女诱惑!”   关映表情丧丧的:“他很忙吗?这次大秀时间很赶?”   “对啊,大哥原本没打算回来,场地是临时决定的。”   难怪。   关映托腮道:“睡觉之前小叔叔提醒过,叫我穿这套。”还以为是送给她的,结果她只是个救场“模特”。   怕关映胡思乱想,周念念哄她道:“大哥的意思是你不用太刻意,在你不知情时自然的样子最美。”说着,她勾起关映的下巴,端详两秒,点头:“好纯哦。你老公把你最美的瞬间拿捏得死死的呢,是亲老公没错了。”   虽然这只是周念念的大胆猜测,但关映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对,就是这样。”   “你要敢在你老公面前这么自信,孩子都生出来了。”   “不可能,小叔叔说过,女孩子不能太早过性生活。”   “……大哥这么跟你说的?”   “嗯。”   “那你问问他,女孩子什么时候破处合适。”   “那多不好意思。”   ……   晚上,关映在书房这翻翻,那捅捅,从书架上翻出本书,倒着,看了十几分钟。   她抬起头,状似不经意问周津鹤:“小阿姨问你,女孩子什么时候——”话到嘴边自动拐了个弯:“谈恋爱合适。”   周津鹤摘掉眼镜,食指勾住眼镜架,手指轻捏眉骨,关映盯着男人骨骼修长的手指,恨不得变成那副眼镜。   “她有喜欢的人了?”   “没。她就,随便问问。”关映偷瞥周津鹤一眼,若无其事地把书放回书架,一副查阅完毕知识储备丰富的样子。   周津鹤的视线落在关映刚才读那本书上。   《民法典婚姻家庭编》   听出关映话里有话,周津鹤没回避:“是她问,还是你想问?”   周津鹤坐姿端正,脑袋抵在椅背上,黑色衬衣领子敞着,能看见立领边的锁骨痣,喉结锋利,延伸至下颌的弧线清晰冷硬。这副模样太禁欲勾人,关映看了一眼就有点心不在焉。   她咽了咽口水,过了两秒才应:“我也,有一点好奇。”   周津鹤起身走到关映跟前,取出那本被她倒着摆放的书,侧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瞳眸似浓稠夜色。   他声线低沉,像告诫,又像是低哄:“映映,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颗惊天巨雷,关映被劈懵了。   她半是愣怔,半是惊诧,茫然迎上周津鹤的目光。   暂时,还不能离婚。   意思就是迟早要离。   关映沉默的时间有点儿久,久到周津鹤止不住皱眉:“他回来了?” 第3章 所爱 “我想要你一半家产。”……   “他”,指的是周辰韬。   周辰韬是周津鹤的堂弟,周念念的亲哥,阳光帅气,小时候经常帮关映补习功课。可能就是青春期走得太近,年龄又差不了几岁,导致周家人误以为两人互相暗恋着对方。   关映回过神,解释道:“我跟二哥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而且他回国也不止通知了我一个。”她有点慌张,语速过快,看上去反而心虚:“小叔叔,你也知道的对吧?”   周津鹤瞳眸澄澈平静,只露出浅而淡的一丝丝称不上情绪的微表情,看着意味深长。   关映从他的表情里得出答案:“你,不知道。”   他问:“在紧张什么?”   “……我怕你误会。”   “这重要吗?”   都不重要了吗?这小破“绯闻”还带破罐子破摔的?   关映绝不允许被周津鹤误会:“小阿姨知道!”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等着:“我给她打电话。”   周念念很快接通,关映没给她废话的机会:“二哥的飞机明晚落地,他应该已经给你们打过——”   “周辰韬就是只舔狗!”关映话没说完,那头周念念已经骂上了:“从你结婚失踪到现在,还没下飞机就扒拉着你舔上了呢?呵他该不会以为他魅力大到能抢得赢大哥吧?伤风败……”   关映啪一声把电话盖桌上。   很好,自证变成了自灭。   她瞄一眼周津鹤,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换个话题吧。   求求了。   周津鹤话锋一转:“明天没课?”   关映:“有。你呢?忙不忙?”   “还好。”   “嗯。”   尬聊结束。   关映心情有点儿复杂,一方面高兴周津鹤对她绝对信任。另一方面又沮丧,他居然一点都不吃醋!   她嘴角下垂,闷闷的转身回房间。   “映映。”周津鹤叫住她。   关映眼睛亮了亮,他终于感觉到头戴绿帽了吗?!   周津鹤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想要什么?”   关映眼角抽了抽:“啊?”   周津鹤伸手,抽出被她倒放着的婚姻法:“不用查这些。”他低声:“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关映扬脸对上他的眼睛:“我想要你一半家产,小叔叔给我吗?”   周津鹤:“给你。”   关映愣了下,“那么多钱,你不心疼?”   面前光线一暗,周津鹤走到她跟前,空气中挟着他身上独有的雪松冷香,他低垂着眼眸,看她的眼神溺人。   “心疼。”   他指的不是钱,关映知道。   堆积的情绪顷刻崩塌,关映望着面前的男人,痛失亲人的脆弱感毫无预兆地压下来,她心思一动,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扑进周津鹤怀里,低喃:“小叔叔,你很久没抱我了。”   这一瞬间,关映感觉拥有了全世界。虽然,她的全世界并不会给她期待中的回应。   等了几秒,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控住,周津鹤的手掌覆在她脑后:“乖。”   和以前一样,周津鹤会哄着她,但关映感觉得到,这不是男女之间那种爱意,仅是成年人在面对小孩子无理取闹时的妥协。   但这种安全感没人可以给她。   关映和周津鹤有20cm身高差,她的脑袋正好靠在周津鹤胸膛上,两条细细的胳膊圈在他腰间。周津鹤今年二十八岁,风华正茂,身材极好,搂起来劲瘦有力,特别踏实。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关映思绪乱飞,开始脑补某些曼妙场景。   安慰的拥抱逐渐变味,周津鹤温暖的怀抱变得滚烫,关映被烘得心浮气躁。   怕自己会失手露出破绽,她放开他,飞快转身跑走:“小叔叔晚安!”   周津鹤低眸,看到勾在衬衫纽扣上的一根长发,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   晚上关映做个了羞羞脸的梦。在梦里,她摸到周津鹤的腹肌了。   心情舒畅了一整天。   傍晚,关映去机场接周辰韬。飞机晚点,她多等了十来分钟。关映受不了人多的封闭空间,十分钟是她的极限。她拆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窒闷感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她离开接机大厅,走到没人的路口,摘掉口罩大口吸气。   手机来电显示“二哥”。   “喂。”   “宝贝儿,哪儿呢?”   “c2出口,左拐一百米的路口。”   “不舒服了?”   “嗯。”   “等我,马上出来。”   周辰韬几乎是冲出来的。   见到蹲在路边的关映,懊悔道:“怪我,不该让你来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他卷起袖子:“二哥抱。”   关映站起来:“不用,我只是透不过气。”   “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走吧。”   “吓死我了。”周辰韬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恣意,勾住关映的肩:“明天二哥带你去个空气好的地方。”   关映拨开周辰韬的手,表情木然:“我要上课。”她埋怨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谱,小阿姨到处找你,都快急死了。”   周辰韬乐了:“你还叫她小阿姨啊?”   “叫惯了。”   说起称呼,当初周津鹤接关映回家时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当时周津鹤沉浸在失去好朋友的悲痛中,为了让关映尽快适应陌生环境,自称是她小叔叔。而同样年少的周辰韬就不一样了,逗着关映叫她哥哥。周念念占周辰韬便宜,哄着关映叫她小阿姨。时间久了,这辈分也就乱了套。   “小阿姨很生气。”   “地质勘察,失踪不是正常操作呢么?她急?她就认大哥是她哥,什么时候把我这亲哥当过人?”   确实。   在周念念眼里周辰韬就是只舔狗,但关映知道周辰韬心有所属,他喜欢的人关映也认识,当年还帮他追过。只不过没过多久,周辰韬又突然跟那女孩分手了。   这毕竟是他的伤心事,关映后来也没去问分手原因。可能是没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从那以后周辰韬就一直单着。   周辰韬说:“那地方是我最先发现的,天然氧吧,特别适合你。等放暑假,哥就带你去住段时间。”   街机厅离车位有段距离,关映懒得走路,坐到行李箱上,让周辰韬推着走:“不去,累。”   周辰韬知道关映身子弱,笑道:“不用你走,二哥背你。”   关映拒绝:“小叔叔会不高兴。”   周辰韬切了声:“大哥不高兴什么?你俩又不是真结婚。”   关映不高兴道:“假结婚也是真领证!”   周辰韬:“行行行,小祖宗你别动怒,一会儿又该不舒服了。一块儿旅游都不行?”   关映义正言辞道:“你见过整天约大嫂出去玩的人吗?”   周辰韬吊着一双死鱼眼:“还真把自个儿当我嫂子了呢?”   关映:“本来就是。”   到了停车位,关映从行李箱上下来,周辰韬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帮关映拉开车门:“你俩商量好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了?”   关映钻进车里坐好,有点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小叔叔说暂时不方便,应该是担心影响到合作吧。”   周辰韬点头:“离婚确实对大哥影响很大,除非你净身出户,否则集团流动资金都会受影响。”他坐进车里:“你当初要是找我,就没这些麻烦事儿了。”   “找得着你?”   “你也没找。”   也不会找。   除了周津鹤,就算假结婚关映也不会找别人。   要不是幻想着假戏真做,她才不会拿婚姻当儿戏。   *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   周津鹤回来后一直睡的书房,因为次卧被关映改成衣帽间了。她就是故意的,心想只要把所有能睡的房间都折腾到没法落脚,周津鹤就只能来卧室跟她睡。   这套是婚房,卧室本来就是按双人规格装的,床也是两米二的大床,关映为了迎合周津鹤的品位,床上用品跟窗帘布也是用的灰白冷色调。   但周津鹤回来的这几天要么住公司休息室,要么忙到深夜直接在书房或楼下沙发将就一晚,一次也没进过房间,气死关映了。   关映往楼上望了一眼,走廊灯亮着,周津鹤给她留了灯。   她在书房门口驻足,侧耳听了听,悻悻回房。   婚房卧室很大,落地窗纤尘不染,拉开窗帘,能看见延伸出去的空中露台,左拐直通衣帽间,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奢侈品包包、首饰,还有周津鹤送给关映的各类限定成衣。   圈里人称关映“小富婆”,借奢侈品衣包找小富婆准没错,前提是关系到位,也不是谁都能进得来关映的圈子。   次卧面积不小,但里面堆满了这两年品牌寄过来的快递,一眼都望不见头。关映没打算拆,下不去脚更好,省得周津鹤搬张沙发躺过去。   关映转身,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早上她走的时候没开灯。   听见撕塑料胶带的声音,关映试探道:“小叔叔?”   高高一堆快递里倒下来一道黑影,周津鹤抱着礼盒走出来。   他在帮她拆快递……   关映表情略尴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周津鹤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绷得紧实的小臂,弯腰把拆开的礼盒排成一排,抬眸看向她,要笑不笑道:“不收拾,这儿能睡?”   “……”关映不好意思地转头盯着墙壁上的白漆。   周津鹤直起身子:“接到人了?”   “嗯,二哥回家了。”   周津鹤嗯了声,不再多问。   露台风大,周津鹤动作自然的侧身替关映挡住冷风,等她进了房间才过来拴好推拉门,问:“最近有没有做噩梦?”   “偶尔。”关映抬眼偷瞥他,内心有所期待:“小叔叔要用浴室吗?我可以去隔壁。”   周津鹤声音温和:“你用。”   关映故作大方:“没关系,你用吧。”   周津鹤鼻腔滚出声性感低笑:“映映。”   这声音……   谁扛得住啊!   “啊?”关映保持镇定。   周津鹤黑眸含笑:“跟我用这么客气?”   她不是客气,她是想看美人出浴。   但关映不敢表现出对周津鹤有半点非分之想,否则,他一定会跟她保持更远的距离。   “尊老爱幼嘛。”关映装了一下,抱着睡衣去洗澡。   周津鹤似是笑了声,又像是无奈轻叹。   *   第二天是周末,霍太太一大早就带着化妆师上门来借礼服。   “我有个朋友拍民国戏,想问你前几天穿那件旗袍能租不?钱不是问题。”   全球总共不到二十个高定品牌,周津鹤的是最贵最难借的,除了一年八位数消费的入会硬性要求,对高定会员的审核也比大众熟知的高奢品牌更为严苛。能穿上他家高定,意味着这人的身份咖位不一般。   霍太太的朋友都是一线演员,买也能买得起,但拍戏穿个一两次掏八位数去买套高定也不划算。   “当然可以。”霍太太的儿子跟周津鹤是高中同学,和关映二叔也是旧相识。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霍太太娘家有背景,有她罩着,关映能在太太圈横着走。   “收买”完霍太太,关映躲起来补口红。绝不被周津鹤看到她化妆,问就是没化妆纯天然的!   今天周津鹤要去参加一个重要宴会,周念念说他需要一个女伴,应该会找关映。   关映打扮的美美的,矜持的等着周津鹤主动找她。   手机屏幕亮了亮,关映内心狂喜。拿起来一看,顿时泄了气:“小阿姨。”   周念念:“映映你怎么还没来?”   “小叔叔没叫我去。”   “不会吧?那他出去接谁?”   关映立刻被提了气:“他有别的女伴了?”   “好像……是。”   过分了。   关映拎起包包,像只战斗小鸡,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她倒是要看看周津鹤千挑万选的女伴长了几条腿!   关映没有出示邀请函,新来的保安想拦,同事阻止道:“这是关小姐,周先生的未婚妻。”   保安多看了小姑娘两眼,默默记下。   关映气势汹汹走进宴会厅。   她今天刻意打扮过,化的还是直男用放大镜也绝对看不出来的“素颜妆”,脸蛋更娇妍漂亮了,所以哪怕她气焰嚣张,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气鼓鼓的小可爱,但关映自认为气场很足。   她憋着一股劲,径直奔向周津鹤所在的位置。   “竹”是晚宴主办方,应该是在接触代言人,关映刚来那一路见到不少熟面孔,都是上星剧男女主或票房大咖。即便是这种帅哥扎堆的场合,周津鹤那张清冷的脸也格外俊美,关映一眼就瞧见他了。   一见周津鹤,关映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周津鹤被一群精英男女簇拥着攀谈,他偶尔点头,大多时候保持绅士风度安静倾听。   关映内心窃喜,自夸她的眼光真好,看上的男人矜贵绝美。   得意没到三秒,见到人群当中的张媚卿,关映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周津鹤有所察觉,突然侧头朝她看过来。 第4章 所爱 “你不喜欢她?”   光照下,周津鹤一张脸清清泠泠,见到关映,他微微一愣,瘦长的手指搭到银色镜框边往上轻推一下,随即放下酒杯,朝她走来。   其他人的视线也随周津鹤所去方向看。   关映没心思留意其他人,她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张媚卿,后者冲她露出挑衅一笑。   关映:???   其他人不知道她跟周津鹤结婚就算了,这小白莲知道怎么还这么狂!   面前光影一暗,周津鹤来到关映跟前:“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他伸手,想替她整理旗袍披肩,被关映侧头躲开了。   关映的情绪堆积着:“来看看小叔叔的女伴呀。”   周津鹤似是不解:“女伴?”   关映牙齿都快要咬碎了,火冒三丈,不愿意听他话术周旋,面上挤出个乖乖女的甜笑:“看完了,我走啦。”说完,关映转身,快步往外走。   张媚卿是周父以前安排给周津鹤的联姻对象,而且几乎是明着跟关映抢人。关映承认自己矫情了,但她控制不住要去计较,她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那个女人居然成了周津鹤的女伴!   这种场合不能当众发脾气闹笑话,惹不起,她走就是了。   关映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套用企鹅空间的中二签名:累了,毁灭吧!   周津鹤被关映这番话弄得有些莫名,还没来得及接话,小姑娘已经转身跑掉了。   “鹤爷,关于代言……”   “抱歉,失陪。”周津鹤扔下满屋宾客,迈着大长腿追了出去。   像周津鹤这样矜贵稳重的人,竟会为个小姑娘失礼,难免引人猜疑:“那女孩谁啊?”有人问。   边上的人答:“好像是鹤爷的妹妹。”   “鹤爷就一个堂妹,去年就毕业了,这姑娘还在上大学呢。这是鹤爷好朋友的侄女。”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她是鹤爷女朋友?”   “周津鹤的女朋友怎么可能甩脸色给他看?八成就是恃宠而骄的小辈。”   “什么小辈,周津鹤比我还小两岁呢,也没多大。”   “啊?你都三十了,看不出来……”   ……   离开酒店,关映径直走向停车场。   她在这努力跟小白花斗争,她的人已经偏心到敌对阵营!关映火气腾腾冒上头,决定再也不理周津鹤这个冷漠的臭和尚!   手机来电显示“小叔叔”。   关映犹豫了两秒。   掐断。   不理他。   到了停车场,她才想起已经让司机回去了,她原本想着能坐周津鹤的顺风车一块回家,结果被情敌当众打脸!   冷风呼呼往脸上刮,关映恶毒地想,干脆离婚分走他一半家产算了!   “恶毒”了一秒,关映重新变回天使,不行,周津鹤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恩将仇报。她憋着气,找了辆好看的车站到旁边假装等人,省的被熟人围观。   周津鹤站在停车场入口,视线扫视一圈,找到了右侧拐角处的关映。   他看了眼那辆红色超跑,问:“喜欢这车?”   听见周津鹤的声音,关映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半拍,她背对着他,赌气不吭声。   她站的地方正对入口,风很大,周津鹤向前两步,站到风口。   “给你买一辆?”   关映忍不住道:“我又不会开车。”   周津鹤:“在家开着玩。”   他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但关映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他当是给小孩子买玩具车呢?正想笑,下一秒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她唇线抿直,表情十分严肃:“不要。”   背后一暖,周津鹤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罩在了她肩上。   “这儿风大,别吹感冒了。乖,跟我回去。”   关映身子弱,感冒一次可能要了她的命,她自己也惜命,裹紧了外套,阴阳怪气道:“小叔叔出来了,张小姐怎么办?”   周津鹤:“我为什么要担心她?”   关映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是你女伴啊。”   “怎么可能。”周津鹤说完,问:“你不喜欢她?”   关映毫不掩饰:“对,我不喜欢她。所以你能离她远点吗?”   周津鹤嘴角扬起淡淡笑弧:“年纪不大,人挺霸道。”   如果不是张家兄妹设圈套,关映也不会和周津鹤结婚。两家早就不合作了,但张家是周津鹤父亲二婚妻子的娘家,他不好明着把事情做太绝太难看,表面看上去两家仍有交情。   见关映还没消气,周津鹤解释道:“我没邀请张小姐,她跟着别人进来的。”   关映有所松动:“真的?”   “嗯。”周津鹤理顺她脸颊上不听话的发丝,“从没邀请过,今后也不会。”   “那……”关映没把周念念卖了,换了个消息来源:“那我怎么听群里人说,你找了个女伴,还亲自去接人家。”   周津鹤:“没有,我去接霍星野。”   关映:“?”   意识到自己误会他发错了脾气,关映抱住周津鹤的手臂,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道:“霍太太早上才来家里找过我,要借两套旗袍,一只铂金包,还有小叔叔上次买给我的丝巾。”   周津鹤:“你借了么?”   “借了呀,我挺喜欢霍太太的。”   周津鹤附和着小姑娘毫无营养的话题:“为什么。”   关映说:“她长得有点像我妈妈。”   周津鹤眸光微敛,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乖,我们回家。”   关映突然想到多年前遇到周津鹤那天,他也是这种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带你回家?”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容易冲动,关映刚才还信誓旦旦绝不理周津鹤,这会儿已经把那件事抛之脑后,甚至还有点想扑到他怀里撒娇了。   关映一向不让自己吃亏,她转过身去,下巴抵在周津鹤的胸膛上,动作自然,踮着脚搂住他的脖颈晃来晃去:“小叔叔,我有时候是不是挺无理取闹的?”   这就是一个小女孩同长辈撒娇的语气,任谁也不可能看出关映的小心思。   周津鹤扶稳她,掌心盖在她发顶,轻声问:“怎么会这么想?”   关映:“就仗着你对我好呗。”   周津鹤眼眸含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关映扬脸问:“那你会不会生我气?”   见她一脸期待的娇憨模样,周津鹤不答。   关映沮丧地努努嘴:“……那就是有生我气了。”   周津鹤这才回答:“没有。”   关映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娇美的笑。   既然都装娇气包了,总得发挥一下,关映得寸进尺,嘟哝:“下次你不许再和我不喜欢的人合作了。”   周津鹤哄道:“你乖,我就不跟他们合作。”   全班的乖乖女都被她拉过来采访教学过,她装的还不够乖吗?!   关映见好就收:“乖住了。”   周津鹤:“……”   其实关映感觉自己有点软饭硬吃,周津鹤对她有救命之恩,但她总是忍不住爬到他头上作天作地。   主要每当她无理取闹,周津鹤却无底线宠她的时候,她都会有种周津鹤也喜欢她的错觉。   关映很喜欢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后来她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可怕的是现在居然已经作成习惯。   她这软饭吃的,也太硬气了。   关映决定收着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太娇纵容易被嫌弃。   “如果工作需要,还是可以合作的。”关映很大度很有大局观的样子:“仇人的钱,不赚白不赚。她要来就来吧,我以后不会乱发脾气了。”   她这话周津鹤听听也就罢了,如果再让她见到张家人,该闹还是得闹。   “嗯。”   关映皱鼻子:“小叔叔应的好敷衍。”   周津鹤:“那要怎样才行?”   关映:“你牵着我,地板滑,我怕摔。”   周津鹤无奈道:“好。”   回到酒店大厅,花香与爵士乐声扑面而来。   这是一场奢侈而高雅的晚宴。   不过这地方对关映来说跟密不透风的地窖差不多。比起极具艺术感的名利场,她更愿意躲到山清水秀的无人区呼吸新鲜空气。   现场音乐声有点大,周津鹤弯下腰,低头在关映耳畔提醒:“这儿空气不流通,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他保持着绅士距离,其实离得不算太近,但关映感觉他的呼吸滚烫,把她整张脸都点燃了。她扯起披肩,遮住半张脸,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哦,知道啦。”   过了几秒。   关映突然反应过来:“小叔叔不带我来,是怕我不舒服吗?”   周津鹤:“嗯。你想来,下次带你一起。”   关映羞愧道:“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让你没面子了?”   周津鹤低眸看着她,很轻的笑了声:“面子没有映映重要。”   他今天穿的这套西装比较正式,精致到从领口最上一粒纽扣至裤腿都看不见半分褶皱,黑色西装线条禁欲感很强,配上周津鹤冰美人高高在上的冷静眼神,制服诱惑感被推往极致。   看得关映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的扣子一粒一粒解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察觉到她的目光,周津鹤侧头,关映立刻别开脸,盯着会场里的水晶灯一脸非常好奇的样子。   “映映,看路。”   “……哦。”   重新回到宴会,众人看关映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一位明艳大方的女士端着酒杯走过来,关映认得她,这是去年贺岁片票房冠军,颜值与容貌并存的实力派女演员。   “佩佩姐,我喜欢你的电影。”   关映其实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她刚才甩脸色给周津鹤看的时候大家可都看着呢,这会必须装一下淑女才能挽回形象。   女人一见关映挽着周津鹤的手就猜到她身份不一般,她可没见哪个女的在这种场合挽过周津鹤的手。虽然不认识关映,但也露出了妥帖的笑容:“真的啊?谢谢。”   关映歪头,故意靠到周津鹤手臂上,周津鹤以为她鞋跟太高没站稳,怕她摔了,刻意停下等她跟人聊完。   关映:“对啊,特别是那段哭戏,我都看哭了呢。”   哭戏?赵甜佩尬住了,她拍那两部电影没哭戏。   但她还是保持住了优雅,笑道:“你好漂亮啊,还没毕业吧?大几了?”   关映声音细细的:“大三。”   赵甜佩笑容可掬:“小美人是鹤爷的……”   关映望向周津鹤,等他给出答案。 第5章 所爱 色香味俱全的猎物。   周津鹤礼貌回道:“忘了介绍,她是我——”   “佩佩姐!”张媚卿突然走过来,打断了周津鹤,“霍总到处找你呢。”   这白莲花绝对是故意的!   关映一口气堵得,恨不得薅光张媚卿的头发。   隐忍。   霍星野走过来,怪异地看了张媚卿一眼,这女人怎么知道他在找人?霍星野看不上张媚卿,没和她搭话,笑看着关映:“乖映,把你小叔叔借我用几分钟。”   “乖映”是周津鹤那群朋友给关映取的绰号,关映的本性大家都知道,但她很会在周津鹤面前装乖,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不过大家都只当这小屁孩会哄长辈高兴,没往一边想。   至于周津鹤这个“长辈”会跟关映这小屁孩结婚,霍星野更是想都没敢想。   关映想说不借,她还没用上呢。   霍星野笑:“怎么?舍不得啊?”关映被周津鹤带回家那年才十三岁,在霍星野眼里哪怕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还跟小屁孩差不多:“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阿津,借一步说话。”   “等等。”周津鹤叫服务生搬来张椅子,对关映说:“在这儿坐着等我。”   关映乖乖点头:“嗯!”   见她这表情,霍星野啧啧两声,偏头低声对周津鹤说:“在我妈面前也这样,乖的不行,我妈逢人就夸,你家小丫头是个双面人。”   关映耳朵尖,听见了,想连霍星野的头发一块儿薅。   周津鹤正好回头看她,关映收敛气焰,老实坐着。   没一会儿:“映映,你什么时候来的?”周念念穿着清凉性感的礼服,拖着疲惫的身躯扑过来:“好累啊让我也坐坐。”舒服得眯起眼睛:“唉你怎么有椅子坐?”   关映兴致不高,嘴唇轻抿:“小叔叔给的。”   周念念羡慕道:“大哥对你真好,我穿高跟鞋站两个小时了也没见他搭理我。”   关映心不在焉,眼神如临大敌。   察觉到她的反常,周念念贴上来:“怎么了?”   关映神情戒备:“白莲花刚才打断小叔叔公开关系。”   周念念一根筋搭错了:“你俩什么关系?”   关映自信道:“当然是夫妻关系!”   周念念觉得周津鹤公开关系的可能性很低,在大哥眼中,关映和她一样,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但她还是配合地骂了一句:“太过分了!”   关映立刻点头,找到知己一般,给她形容:“小叔叔刚说了个‘她是我’,还没说‘老婆’呢!张媚卿那白莲花就来了!”   “太贱了!”周念念不敢泼关映冷水。如果不被打断,指不定大哥会怎么介绍呢。   不说话结婚原因,单单他们夫妻结婚一年还在分居,就说明了一切。   关映据理分析:“她肯定是怕小叔叔承认关系,那样她就没办法明着跟我抢人了。真坏啊。而且她那么嘴碎的一个人,居然一次也没传过我和小叔叔隐婚的事。”   关映自己悄悄咪咪开小号在群里传过几次和周津鹤的“绯闻”,都被张媚卿跳出来“辟谣”了。   “她就是吃定我不敢现身说法!”关映想起来就憋得气鼓鼓。   “贱人就是狡猾!”   “就是!”   “总有一天打她脸!狠狠打!”   “狠狠打!”   两个女孩同仇敌忾。   骂了一会儿,周念念故作轻松:“算了算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都会被知道,到时候让大哥自己去说呗,咱们小仙女要矜持一点儿。”   其实关映心里很清楚,周津鹤不可能公开婚事,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她就是不甘心输给张媚卿口嗨发泄一下。周念念怕她难过,说这些话安慰她来着。   心情暴躁的时候并不是讲道理说实话的最佳时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这头帮腔,关映骂完心情已经好了。   她挽起周念念的手臂:“小阿姨,你对我真好,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谢谢。”周念念一脸欣慰:“我也就大你三岁,不用这么客气。”   “哈哈。”   刚才的不愉快很快被抛之脑后。   周念念:“对了,周辰韬那条狗最近有没有缠着你?”   “缠着了。”关映说完忙改口:“不是缠着,二哥发现了新大陆,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要带我去看。”   “你可千万别和他单独出去!”   “为什么?”   周念念一本正经道:“你俩本来就看起来关系暧昧,你要跟他去了,大哥就更不会公开关系了。”如果关映身边没别的男人,说不定过几年还能道德绑架一下大哥,假戏真做,把这瓜强扭了。如果被误会关映有喜欢的人,说不定大哥就会和她离婚,给她一大笔嫁妆把她嫁出去。   被暗恋对象亲手扼杀掉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爱慕,光想想就好残忍。   关映听进去劝了,乖乖点头:“没去,我不去。”看来要和二哥保持距离了。   “不过映映,强扭的瓜不甜,你考虑好了,趁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离婚对你影响没那么大。”   关映走到自助区,拿了一盘切好的西瓜,笑得没心没肺:“我就喜欢不甜的瓜。”   她戳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甜,不吃了。   *   晚上洗完澡,关映把睡裙带子拉松,让肩膀和锁骨露得特别自然。   她用牛奶沐浴,所以身上有股奶香,跟平时喝的牛奶不一样,裹着一点点果香和淡淡馨甜,据说这种香味很能调动直男的情绪。因为没有一个猎人会拒绝色香味俱全的猎物。   听见关车门的砰声,关映一下子倒到沙发上。   这个侧躺的姿势她反复演练过,绝对优美自然。关映把裙子往上掀了一点,正好盖住大腿,说露不露,说不露又引人遐想。   关映闭着眼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心跳频率骤然加快。   沙发旁边的位置塌陷下去,她的心被高高抬起,关映提心吊胆,怕颤动的睫毛出卖她。   “映映?”周津鹤的声音很轻:“去房间睡。”   关映不应,静等周津鹤抱她回房间。   预料中的冷香钻进鼻腔,关映的心跳更快了。周津鹤俯身的瞬间,关映差点没控制住拼命往上翘的嘴角。   预料之中的拥抱没有到来,周津鹤往她身上盖了条毛毯。   关映:………………   趁周津鹤还没走远,她睁开眼睛,低哼一声,拖着小奶猫撒娇似的调子伸了个可爱的懒腰。   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周津鹤不可能听不见,自然回了头。   关映双膝并拢,摆了个萝莉坐造型,眨了眨眼睛,天真乖巧道:“咦?小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坐姿正好露出她细嫩的大腿。   但周津鹤的视线只停在她脸上:“睡着了?”   关映不动声色:“嗯。”   周津鹤似笑非笑:“我在路口看到念念的车。”   关映正要接话,突然品出周津鹤话里有话。如果周念念在这儿关映肯定不会洗澡睡觉,时间差算上去,她洗澡加睡着没超过三十分钟,关映平时光是洗澡就要磨唧半小时,这会儿来句睡着了,那她这速度堪称秒睡。   被点破,关映耍赖:“我装睡还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她承认得太坦然,周津鹤的眉峰几不可见地挑了下。   关映:“这次回来你都不怎么理我。”她委委屈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叔叔在国外有女朋友了。”   周津鹤折回来,在关映旁边的位置坐下。   凹陷的沙发贴在关映脚边,那一小块真皮仿佛带着身边男人的体温,往她身上导热,源源不断焚烧着她的皮肤。   关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肩膀一凉,是身旁男人的手。   关映低垂着脑袋,斜眼偷瞥,周津鹤瘦长的手指挑起她肩上细细一根吊带,轻轻勾回去。   关映:“……”   他勾的不是肩带,是她的心肝脾肺肾啊!   这谁顶得住!   周津鹤抬眸,眼神平静:“穿这么少?”   “热。”关映这下是真热,浑身都燥热得不行。   室内暖气被关映调得很高,周津鹤脱掉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转过头来回答关映的上一个问题:“不会有女朋友。我有义务对婚姻保持忠诚,不可能出轨。映映,你也是。”   关映被他的冷漠声线弄得有点兴奋。   这么严肃,他肯定也是介意被她误解的。   关映的心情瞬间无比晴朗,有了底气,腰板都挺直了些:“知道了,我也不会出轨的。”她语气轻快。   周津鹤的视线落在关映的裙摆边。   他不是在看她的腿,是因为裙摆上的蕾丝勾起了他的记忆。   关映高二时周津鹤陪她去买睡衣,小姑娘爱漂亮,大过年非要选一条不符合年龄的薄款睡裙,一回来就换上臭美,结果那天周津鹤有急事提前去了机场,关映在客厅见到的是张成淼。   从那以后,关映成了张成淼的骚扰对象。   周津鹤:“去换掉。”   他声线很沉,关映明知故问:“小叔叔不喜欢吗?”   周津鹤收回目光,抿唇默了默,答:“太短。”   短点儿好,短才能让他发现她的大长腿!关映坐着不动:“对了小叔叔,我想参加时装大赛。”   “不行。”   周津鹤斜着头看过来,撞进他的瞳眸,关映心脏砰砰乱跳:“怎、怎么了?”   “比赛竞争激烈,工作强度大,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   “可是……”   “听话。”周津鹤拍了拍关映的脑袋,一双黑眸漾着醉人的暖意,又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裙子:“回房间去睡。”   关映被他刚才那一眼勾得丢了魂似的,哪还睡得着:“我不困。”   周津鹤低声:“那回房间等我。” 第6章 所爱 躲避   回房间等他?   意思是要一起睡吗!?   关映内心狂喜,表面淡定:“好。”   她跳下沙发,三步一回头,周津鹤一直在看她,担心暴露,关映加快步子,小跑着上了二楼。   有时候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矫情,怕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怕得要死,又希望他看透她的伪装。可是一旦发现他有所察觉,就慌张到疯狂抹掉爱慕他的痕迹。   关映给周津鹤留了门。   半小时后,周津鹤过来敲门。   卧室外的地板那条缝隙仿佛成了一道禁忌线。   关映暗示道:“房间也有小叔叔一半,不用这么见外。”   周津鹤没进,房间里飘着淡淡香味,他轻轻嗅了下,问:“香水用完没有?”   隔着那么远,他狗鼻子吗!   关映用拇指蹭了下手腕:“还没。”   “喜欢?”   大晚上的用香水,除了说喜欢也编不出别的理由来,关映坐在床上,表现出“香痴”的样子:“喜欢!是试用装吗?什么时候上市,小阿姨也喜欢,上次还问我要来着。”   “不上市。原材料稀有,只调了这一瓶。”   是独一无二的?关映心里暗爽,目光偷偷平移过去。   正好周津鹤也在看她,两人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他眼里还是那种迷死人的溺人温和:“映映。”   关映坐那玩手,抑制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啊?”   “聊聊时装大赛的事?”   “?”   关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让她在房间等她就为说这!?   是了。   以周津鹤清心寡欲的生活作风,怎么可能突然提出同房……   “不想聊。”关映声音闷闷的,往床上一倒,翻身侧躺着,用后脑勺对着周津鹤,“困。”   周津鹤淡淡笑了声,纵容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无奈:“聊正事就困?”   关映嘟哝:“因为不想聊啊。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参赛,想劝退我。”   周津鹤没有否认:“如果想体验设计自己的衣服,我可以让公司的哥哥姐姐带你。”   “他们都只会夸我,根本不会挑我的毛病,每个人都对我客客气气,我感觉是去巡视,不是学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关映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靠着周津鹤当个废人就行了。   周津鹤顺毛:“你乖。”   关映最受不了周津鹤这个宠溺的语气,小脾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她翻身,望向门口的男人,稍作妥协:“好吧,我不参加。但我想试试真实水平能不能入围,就投稿,可以吗小叔叔?”   周津鹤肯定道:“你的真实水平可以获奖。”   关映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叔叔就会哄我高兴。”   周津鹤轻笑:“没哄你。我们映映有这本事。”   关映的脸颊微微发烫,扯过被子盖住半张脸。   对视间,周津鹤清俊的眉间冰雪消融:“乖乖睡觉。”   “嗯!小叔叔晚安。”   “晚安。”   *   一觉睡醒,关映后悔不已。   昨晚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呢?   关映在被窝里复盘了一下昨晚和周津鹤不过十句的对话。   嗯,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会被周津鹤迷得忘乎所有。这大概就叫美色误国!   关映突然放弃比赛,周念念百思不得其解。   她指着偌大的场馆:“这可是我专为你设计的,其他选手那都是沾你的光!”   周念念是这次时装大赛秀场的设计师,比赛还没开始,关映还没入围,周念念已经预备好庆祝她挺进决赛拿下金奖的盛况。   比赛大厅是临时搭建的露天篷,宽敞明亮,有一百多个天窗和通风排气扇确保空气流通,并不是那种让人压抑的传统全封闭T台,关映看着眼馋,意志开始摇摆不定。   普通赛事奖金十万顶天,“竹”的奖金是普通比赛的十倍,前三名分别有一百万、八十万和五十万。关映不缺钱,她想要一次展示作品的机会。   作品一旦入围,就算中途退赛也不会再新增名额。很多逐梦年轻人需要这笔钱,关映觉得如果参加,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才对得起这个名额,但她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没什么信心。   支走周念念,关映独自坐在参赛选手答辩的座位上,在放弃与坚持之间来回纠结。   “关映?你怎么来了,好巧。”   听见这声音关映就烦躁,懒得应付这朵白莲花,假惺惺笑了声,起身搭上披肩,优雅不失礼貌:“张小姐,我还有事,失陪。”   大冷的天,张媚卿光着腿,露出半截腰,肚脐不漂亮,但胜在有事业线,外面罩着件米白色大衣,搭配同色长靴,脸上的妆也很淡,如果不是因为关映知道这个女人心思歹毒,可能也会多看她几眼。   在“风度”这一块,关映算是彻彻底底被情敌给比下去了。虽然穿的是旗袍,但她披着厚厚的毛绒披肩,还穿了条加绒加厚的秋裤!   关映承认自己自卑了。   但她绝不表现出来!   “关映,穿这么多,你不热?”张媚卿太了解关映了,知道怎么说能往她心里扎针。   不能因为一条秋裤败下阵来。   关映拨了拨脸颊上的刘海,像是受到了甜蜜负担:“我老公给我买的,出门前非让我穿,怎么撒娇都不管用。”   张媚卿讥讽道:“鹤爷是怕你生病吧?也是,你身体那么差,走几步就摔倒。”   她什么时候走几步摔倒了?   哦,是有过。   当年张媚卿在周津鹤面前平地摔,想趁机占他便宜,被关映半路提前“摔倒”,给她截胡了。   “我听说你也要参加比赛?鹤爷公司赞助的赛事一向很热,征稿页面一小时就有一千多人报名,要入围恐怕不容易。关映,你身体不好,如果进不了决赛,就别占用名额了吧。”张媚卿声音温温柔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关心关映的身体。   关映被恶心到直皱眉。   张媚卿笑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新开了家时装公司,这次带手下设计师来参赛,顺便自己也报了名。”   这不是满级大号屠新手村吗?   关映疑惑道:“比赛要求参赛选手是在校学生,张小姐带设计师来参加不合适吧?”   张媚卿诧异:“我正在读博,怎么就不是学生了?”   “那就祝张小姐取得佳绩。”关映转身。   “关映。”张媚卿叫住关映,突然来了句:“如果爱他,你就应该放手让他娶妻生子,而不是被你拖累。”   关映转头:“你什么意思?”   张媚卿“呵”了声:“你说呢。”   周津鹤虽然清心寡欲,但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谁嫁给他都会被宠成小公主。他每个月给关映的零花钱是七位数,关映要学钢琴学画画,周津鹤就给她请了好几位老师,光是家教的背景就令人瞠目。就因为周家二姨娘说关映住的是她家房子,周津鹤第二天就给关映买了幢别墅,那地段奢华到够普通人奋斗几十辈子。   结婚不到一年,周津鹤已经送了关映两处豪宅。   一想到她还得配货的Bamboo包,品牌居然给关映单开了条产线,张媚卿就嫉妒到发狂。   本该嫁给周津鹤的人是她张媚卿,结果被这捡来的孤女近水楼台先得月,张媚卿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你该不会想找鹤爷给你走后门进决赛吧?bamboo在时尚界的地位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关映我劝你别毁他。”   “我老公的事不劳张小姐费心。”关映不甘示弱道:“再说了,我凭本事参赛,全程有公证人员监督,张小姐是在质疑国家法律法规?”   “是吗?那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你这么有把握进决赛,会不会太乐观了?”张媚卿做出大姐姐善意提醒晚辈的样子:“被淘汰了可别哭鼻子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关映嘴上不在意:“我老公能养我三辈子,我用不着拼命拿这个奖。”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参赛一雪前耻!   张媚卿眼神轻蔑,继续火上浇油:“你说的对,你的圈子是周津鹤围起来的,没了他,我们的名利场你进不来。”   关映皮笑肉不笑:“不对吧张小姐,我和我老公才是‘我们’,您一个外人,怎么这么不见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人品简陋,想当小三插足我的婚姻呢。”   “你的婚姻?”张媚卿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关映你是不是忘了周津鹤为什么娶你?你的婚姻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关映这一下也捅了张媚卿心窝子。   战绩1:1。   关映心情舒缓了:“那也是张小姐从中推波助澜呀,谢谢啦。”   被戳了痛,张媚卿终于变了脸:“关映我问你,你能生孩子吗?你自身都难保。退一万步不生孩子也行,你能帮到他什么?事业?家庭?你一样也帮不上忙。你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么?”   关映也懒得装了,冷声怼回去:“张小姐,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把自己当生育工具呢?建议您多读书把残缺的脑子填满。”   “还有,周津鹤是我的合法丈夫,希望您注意分寸,少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她最后一句没控制住声量,远处几名工作人员转头看过来。   张媚卿“大方得体”的笑了声:“善意的提醒罢了,你不接受,算我好心办坏事咯。不过我真替鹤爷担心,娶了你这种不识大体的妻子。”   关映面不改色:“这么关心我老公的事,您是有多闲?实在闲得慌不如去山西挖煤。”   说完,关映一脸晦气地转身走人。   虽然口头上占了上风,但张媚卿刚才那些话在关映脑子里魔咒般循环播放。关映不是没考虑过那些问题,她也难受也自卑挣扎过,但她只允许自己嫌弃自己,别人说不得。   张媚卿的挑衅反而激起了关映的斗志。   想刺激她放弃周津鹤,她偏不!   回家路上,关映表情严肃:“我一定要参加比赛。”   关映进了趟秀场出来脸色就一直不好,周念念开始担心,有所顾虑道:“你不是说大哥不同意吗?偷偷参加他会生气吧?要不还是别了吧?”   “不行!”   关映身残志坚地想,必须参加,而且一定要赢!   她当天就报了名。   这次时装设计大赛是“竹”独家赞助。   周津鹤年少时因为家庭矛盾激化身无分文,第一桶金就是通过一场赛事取得。他走过布满荆棘的路,深知理想与现实冲突时的残酷,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资助大学生。“竹”举办的赛事出了名的公平公正,前两年有人走后门进决赛被举报,周津鹤直接跟那位业界北斗评委终止了一切合作,一点面子没给,关映对赛事的公平度很有把握,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手稿上。   关映把稿件打印出来邮寄。   不得不说资金到位的赛事主办方效率很高,关映参加过青少年比赛,起码要等上半个月,这次没过几天就接到了入围通知。   接下来是找工厂制作样衣。   关映正发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避开周津鹤参赛的时候,周辰韬这波及时雨下下来了。   “宝贝儿,最近忙什么呢?周末家庭聚餐都没见你。”   打从关映到周家开始,周辰韬就光明正大叫她“小宝贝”,一开始关映害臊纠正过几个月,后面已经懒得说他了。   “忙着证明自己的实力。”   “跟人较劲呢?你拼啥实力啊你,缺钱?二哥给你。”   “不要钱。二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周辰韬:“只要你说得出,二哥就办得到。”   关映把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说出需求:“我想找工厂做样衣。”   “小事儿,包我身上了,我马上去开家制衣厂。”   “……倒也不必。”   “哈哈逗你玩儿,我有朋友干这行,打个电话就行。”   “谢谢二哥!”   当对某件事情的坚持到达一定境界,吃饭睡觉就只是一种任务。关映是憋着一股劲的,直到样衣出来那天,那股劲才被卸下,她也因此感冒发起了低烧。   怕被周津鹤发现她偷偷参赛,还累病了,这个周末晚上关映没敢回家。   第二天中午,周津鹤打电话过来。   已经感冒好几天,关映怕暴露沙哑的嗓子,没接。   去工厂拿到样衣已经傍晚。   正巧周辰韬顺路过来接周念念,关映也跟着一道去了周家。   周家两兄弟住同个别墅区,关映看了眼周津鹤家大门,转头进周念念家,走得急,脚尖被阶梯绊了下。   “小心点。”周辰韬伸手扶了她一把。   周念念扭头看向对门,突然倒抽凉气:“你们完了。”   关映:“?”   “大哥回来了。”   ???   见到站在对门的周津鹤,关映心里响起一阵下冰雹的声音,砸得咯噔咯噔。   周津鹤目光锐利,掠过关映,冷冷落在周辰韬的手上。 第7章 所爱 摸到了。   关映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缩紧了身子。   她一缩,周辰韬搭在她肩上的手也落了空。   像是要较劲,周辰韬勾唇盯着周津鹤,话却是对关映说的:“躲什么?清者自清,况且大哥也不介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介意?”   周津鹤声线冷淡,氛围重新绷紧。   周念念赶紧打圆场:“映映昨晚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企图蒙混过去:“我家这楼梯中看不中用,还是大哥家的好。”   周津鹤抓重点:“昨晚怎么了?”   周辰韬吊儿郎当抢答:“发烧了,你不知道?”   关映:“……”   完。   周津鹤掀起眼皮,眼神如淬寒冰:“人被你带走,你问我?”   周辰韬一副冤种表情:“不是,我没……”   “不需要解释。”周津鹤比周辰韬高半颗头,与他对视时微压着眉,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只需要记住,映映是你大嫂。”   周辰韬底气不足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津鹤语调凉飕飕:“很难理解?”   关映没事一切好说,人病了周津鹤就会有明显的情绪,周辰韬这回是撞枪口上了。   “她本来就喜……”   周辰韬看了看关映,不知道为什么,关映觉得他的眼神很古怪,带着难言的愧疚。   周津鹤只比周辰韬大两岁,两人看上去都很年轻,同样是世家贵公子,但周辰韬在周津鹤面前完全像只发育失败的小学鸡。   见他憋得咬牙切齿,关映想替他说话:“小叔叔……”   额上一凉,周津鹤的手背贴上她额头。   他的手和他的眼神一样冷凉,关映脊梁一僵,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头疼不疼?”   原以为他会生气的,关映愣了一下才回答:“不疼了。”   周津鹤点头,收紧她敞着的披肩,将暗扣扣上,修长的手指被雪绒披肩衬得赏心悦目。   “还有哪儿不舒服?”   “嗓子,有一点点痒。”   “要回家吗?”   关映哪敢说不要,乖声说:“要。”   *   上了车,关映收到周念念的微信:【我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七年前??你怎么回事?在大哥面前上演幼儿园大班乖乖女?】   关映:【我装的。】   关映:【我怕太快暴露本性小叔叔不习惯。】   周津鹤出国留学后,关映和他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后来他忙于创业,就更没时间见她了。就算是领证那天,他也只待了不到两个小时。   关映担心周津鹤只喜欢十几岁的小弱鸡,接受不了现在这个“心狠手辣”的宅斗冠军,在他面前收着呢。   周念念:【我觉得你的策略有问题。你这样换我也不敢睡啊,又不是变态睡小屁孩?】   【难怪大哥对你下不去手,敢情你俩还停在以前的相处模式!】   【糊涂!你这样能泡到大哥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么狠的话都敢说,一定是金玉良言。   关映盯着手机陷入沉思。   周津鹤把车开到医院门口。   关映先天不足,周津鹤很紧张她的身体,他在国外那几年,哪怕一点小感冒也会让人带她到医院检查过他才放心。   关映身体的毛病很多,但这些毛病医院精密的仪器测不出来。虽然没什么用,但心里安慰还是有的,所以关映是医院的常客。   她熟门熟路,准备去排队取药,周津鹤让她坐着等他,自己站进了队伍。   他有两名生活助理,平时不用自己做这些事。周津鹤认为排队一分钟都是在浪费时间,住院挂水他也没放下过电脑。   但是现在,他眉眼间只有对她身体的担心,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周津鹤的疼爱关映感受得到。   医院是个随时经历生离死别的地方,前来就医的人们表情里写满了故事,他们或无奈、或焦急、或绝望,也有人为了家人孩子在强颜欢笑。在这里,除生死之外的一切都会被弱化掉。   情景效应,关映突然豁达地觉得那些幼稚的伪装毫无意义,隐瞒就更没必要了。   “小叔叔,其实我没有放弃比赛。”关映这次连腹稿都没打,趁着这股冲动劲一鼓作气坦白:“我的作品已经入围了,接下来会跟对接人签合同。合同我会找小阿姨看,不会乱签字的。”   周津鹤:“我知道。”   关映:“?”   突然感觉自己做了件蠢事,“竹”品牌高层很喜欢年轻有想法的设计师,周津鹤显然也会关注赛事,看入围作品一定会看到她,她瞒了个寂寞。   他今天八成就是专门来逮她的!   关映底气一下子弱了半截:“那,合同能签吗?”   “我看过,可以。”   关映松了口气。   听同学说很多资本家打着资助的旗号在合同里设圈套,不仅买断作品,还搀进去不少擦法律边球的霸王条款,参赛的都是大学生,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容易着道,负责人给参赛选手的合同居然没坑。   关映用余光瞥向身侧男人:“是因为怕我上当受骗,你才看的吗?”   周津鹤歪过头来,像是觉得她的关注点清奇,他眉峰微动,要笑不笑:“偷偷参赛的事还没翻篇,别想绕开话题。”   关映知道躲不过了,决定面对现实:“小叔叔,其实我变了。”   周津鹤:“哪变了?”   “我小时候是受到惊吓胆子才变小的,其实我性格——”关映想说“鲁莽”,她美化了一下自己:“勇敢。后来你去国外念书,那几年我胆子越来越大。”   周津鹤嗯了声:“比如?”   比如给他写匿名情书。   比如假装打错电话,其实是为了听他刚睡醒时的声音。   太多了。   他根本想象不到他眼中的乖巧女生有多凶猛叛逆。   关映怕吓着他,举了个例子打预防针:“我敢坐托马斯过山车。”   周津鹤:“?”   “还敢跟二姨娘宅斗。”   “嗯。还有呢?”周津鹤隐忍着什么。   “也没那么乖巧,全是我装的。”关映豁出去了。   周津鹤嘴角牵起一丝很淡的笑弧:“现在呢,装了吗?”   关映扬脸与他对视,表情坚定:“没。这就是我最真实的一面。”固执又凶狠!   周津鹤揉了下她的脑袋:“那怎么还是乖。”   “……”   关映被他亲昵的动作撩得心跳加快。   见她不说话,周津鹤问:“坦白完没有?”   他温柔如初,像个驯鹿人,哪怕被顶撞也能做到镇定有序,耐心十足。   关映心里的小鹿也在乱撞:“等我总结完,压缩一份邮件发你。”   “行。”周津鹤居然坦然接受了。   关映怔怔杵在原地。   不愧是站在时尚圈顶端的男人,审美和承受能力都非同一般。   *   等待比赛面试答辩这段日子,关映闲得跟提前交卷的学渣似的,感觉自己全对,心急如焚坐等公布成绩。   结果真到那天,一数排名,她排39。   关映往下拉了拉,全国入围作品共计56个系列,她这个成绩属于中等偏下?   再看底下的一行小字说明:以上为本届“竹影杯”时装大赛评审委员会初选入围作品,排名不分先后。   “……”   关映瞥向书房,还好周津鹤没看到她在这傻乎乎数半天。   听说周津鹤定了赵甜佩为品牌当季代言人。   也不知道是霍星野的关系还是因为关映说喜欢赵甜佩的原因。关映记得那天霍星野在找赵甜佩,他们看上去是旧相识,有他推荐,周津鹤多少会给点面子,关映心想应该和她关系不大。   赵甜佩前几天加关映微信,关映假装没看见,没给她通过。   经历过那场天灾,关映变得很没安全感,陌生人太危险,她懒得屏蔽朋友圈。   架不住赵甜佩拉着霍太太一块登门拜访。   有了霍太太担保,关映对赵甜佩的戒备心有所降低,借口说之前没看微信,给人加上了。   赵甜佩跟关映身高差不多,但她骨架大,努力减肥才穿得下关映的尺码,在电视上看着刚好,现实中人瘦得离谱。   挑礼服的时候关映才弄清楚,赵甜佩两部电影演的都是又A又飒的御姐,有伤感镜头也最多就是一个隐忍特写。   人家根本没拍过哭戏……   好尴尬。   因着这份尴尬,关映主动跟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见到关映把天价高定塞衣帽间压箱底,铂金包排了一地,赵甜佩叹为观止,心想怪不得张媚卿会妒忌关映到失去理智。   拥有周津鹤这个男人就等于拥有了整个时尚圈啊!   走之前,霍太太提醒关映:“津鹤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映映你可得看紧着点儿。他长得俊又有大把时尚资源,这个圈子里的人看重利益,名利面前三观都是裂开的!那些人才不管他是不是已婚,知道也装不知道,他不去沾花惹草,架不住狂蜂浪蝶绕着他扑腾!”   关映清了清嗓子:“霍姨,小叔叔跟星野哥哥在一块呢。”   “啊?哦!哈哈哈那没事儿,我儿子我知道,小色胚一个,就爱看美女跟他爸一个样!你放心哈他俩友情很纯粹。”   另一边,酒店套房客厅内。   霍星野抱臂倚在桌角,侃笑道:“你家小孩儿真能造啊,那么大幢别墅,居然只剩一个房间能洗澡睡觉。”   周津鹤翻看着合同:“我回国之前没告诉她。”   霍星野:“你跑来住酒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边养情人了,名节事大啊鹤爷。再说你跟关映是合法夫妻,同房不过分吧?”   周津鹤说:“映映还小,分不清依赖和喜欢。”   这人总是一脸淡定,霍星野故意拿话激他:“要不是你堂弟那段时间失联,跟关映结婚的人就是他。现在人回来了,两人还走那么近,我不信你不在乎。”   周津鹤停止翻阅,抬头:“在乎。”   霍星野来劲了:“怎么,‘亲情’变质了?”   周津鹤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浪子回不了头,周辰韬不是良配。”   霍星野满头问号:“你在乎的,是这?不是,你怎么跟嫁女儿似的?还良配,这么严格,你挑女婿呢?”   周津鹤:“?”   要不是怂,霍星野恨不得上手摇醒这尊佛,大声告诉他:“关映是你老婆啊!”   提到周辰韬,周津鹤突然想到了什么,笔尖一顿。   霍星野生怕他反悔,装孙子道:“鹤爷,签字,您签完字再挑女婿。”   *   关映接到主办方的电话,接下来是为期半个月的入围作品公示期。   这是担心有投机取巧的人拿抄袭作品去参赛,公示期间如果有作品被举报侵权,经主办方核实后会直接刷下去。   公示期间正好是寒假。   周津鹤这次回来似乎没打算再走,已经把次卧整理出来了。   关映眼睁睁看着被她折腾得无法下脚的“杂物房”变成整洁有序的卧室,那张大床铺得软软的。想到周津鹤每晚都会睡在上面,关映内心升出了一丝丝“妒意”。   她居然嫉妒一张床。   关映在心里唾弃自己没出息!   搬回来的第二天,周津鹤到超市购置了一些日常用品。他不喜欢网购,也不爱上网,图片上的东西看得见摸不着,优秀的设计师必须亲近自然,去看,去感受,去体会形色人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关映都处在幸存者综合症状态,每天足不出户,不与人接触,上美术课连玫瑰和月季都分不清,直到那天周津鹤递给她一支玫瑰。   关映闻到了花香,挟着他衣袖上的冷香。他身上的气息很淡,但浓烈的花香也盖不住,很神奇。   后来周津鹤发现关映嗅觉异常灵敏,开始换香水让她闻,教她调香,带她入行,她才渐渐走出阴影。   面对周津鹤,关映确实有很严重的依赖性。她像是一只拥有狗狗嗅觉的流浪猫,在废墟中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后,就永远记住了这个味道。   买完东西,周津鹤拎着两只大大的购物袋,腾不出手,转身示意关映拿车钥匙。   关映没多想,手伸进周津鹤西装裤兜,可能是外面的气温太低,他裤兜特别暖,指尖触到他的体温,关映心脏骤地一颤。   周津鹤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低眸问:“没摸到?”   手指碰到男人劲瘦结实的肌理,关映脸颊微热,连呼吸都发促:“摸到了。” 第8章 所爱 吃糖   晚上吃饭,关映大块吃肉,大口喝汤,半点没再压着天性,完全放飞。   周津鹤也没觉得意外,全程一个怪异的眼神都没露。   他刚带关映回家那天她就是这么吃饭的,小姑娘在废墟沟困了一天一夜,饿坏了,吃完了比她脑袋还大一碗面。后来越养越斯文,也越来越娇气。   装淑女是个大工程,关映觉得周念念说得对,横竖都得不到周津鹤,还不如释放天性,死也死得瞑目。   吃到一半,周津鹤突然问:“这段时间体重有变化吗?映映。”   关映正抱着羊排啃,自然而然就过度解读起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肚子。   胖了?   关映抬头,坚定不移道:“没有!”   “用不用量一下?”   “?”关映说:“不用。”   周津鹤嗯了声。   等等,量一下,不是称一下。关映反应过来:“是要给我做新衣服?”   周津鹤:“嗯。”   关映放下羊排,认真道:“还是重新量一下吧,说不定瘦了呢。”   周津鹤:“哪瘦了?”   关映娇嗔:“小叔叔!”   周津鹤鼻腔滚出声低笑:“不胖。”   关映以为周津鹤是要找人帮她定制过年的衣服,往年他一直有这个习惯。   这事还得从关映14岁那年说起。那时候她刚来周家不久,无亲无故,在一群北方孩子里显得格外娇小,因为不爱说话胆子又特别小,本地小孩都不怎么和她玩。   其他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关映身上还是那套旧校服,更加的格格不入。   她站在张灯结彩的路边,望着那群孩子露出羡慕的眼神,正好被周津鹤撞见。   关映永远记得那天,记得那件漂亮的红色羊绒裙。   也是从那年起,每年过年周津鹤都会为她准备新衣。   见周津鹤拿着软尺和纸笔下楼,关映意外道:“小叔叔要亲自设计?”   周津鹤放下工具:“怕我手生,做出来不好看?”   他已经很久不亲自设计了,因此关映身穿他设计的旗袍才会一下子引起时尚界轰动。   想起这个事关映就鼻孔冒烟,“竹”官方发的图哪张不是公认的顶级艺术大片,轮到她当“野生模特”了,品牌聘请的百万修图师集体下岗不营业了似的,居然发她的生图!   好在她颜值撑起来了,反响热烈。结果没过十分钟就被删了。   要不是官博回应是因为版权问题老板让删的,关映都想杀去办公大楼问他们把她发出来又删掉是不是嫉妒她的颜值!   关映嘴甜道:“小叔叔设计的衣服都好看。”   周津鹤淡淡的笑了下,眼尾上挑,清冷眉间冰川融化:“站过来。”   关映乖乖站到他面前。   他转到她背后,高大的身躯笼上来:“抬手。”   感受到身后男人的体温,关映心跳漏了半拍,偷偷屏住了呼吸。   “不用收腹。”周津鹤说,“你腰只有一尺八,很瘦。”   “……”   关映不承认:“没,没收。”   然后悄悄挺胸提臀。   周津鹤收起软尺,像面对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语气纵容:“别翘,放松。”   关映:“…………”   放松后也是凹凸有致的。   关映自信地扬起小脸。   周津鹤继续给她量肩宽,胳膊,小臂。   然后是胸围。   周津鹤转到关映跟前,将袖子卷至小臂,臂弯肌理绷得结实流畅,他弯下腰,双臂虚虚圈住她。   这动作像是一个开关,关映身体里紧绷着的导火索瞬间引爆,脑袋里噼里啪啦炸开烟花。   周津鹤与她保持着距离,并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但两人的距离近到关映可以闻到周津鹤衬衣上的淡淡冷香。头顶裹着清寒气息的浅浅呼吸扑打下来,若有似无,一阵一阵的,关映根本无法平静。   周津鹤眼睑微垂,眼神平静,手里那把尺子像手术刀,他眼里没有杂念。   关映做不到,她脸颊微热,心跳快到像是要蹦出来。测量时,周津鹤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内衣海绵垫,关映陡然一僵,身体过电般发麻。   周津鹤似乎有所察觉,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收走软尺,拇指指尖掐着尺子上的数字,稍微往后挪了一点点。   他拿笔划掉预估的尺寸,手指骨骼瘦长漂亮,关映一时间有点词穷,形容不出这手到底有多好看,大概就是能让手控疯狂心动挪不开眼的程度吧。   周津鹤的字也同样漂亮,笔迹瘦劲,有点像瘦金体,是关映八辈子也练不出来的一手好字。   他在纸上填了个比之前高的数字,关映红着脸问:“……胖了吗?”   他丢下笔:“没,标准。”   “那怎么要改那么多?”关映瞄了眼纸上的数字。   哦。   不是胖,是大。   周津鹤默了默:“去换衣服,再量次?”   换衣服干嘛?   两秒后,关映回过味来。   意思是她穿的内衣太厚……   设计师都不喜欢这种支撑出来的东西,会破坏衣服层次感,关映这是明知故犯,原本泛红的脸颊瞬间火烧云似的,熟透了。   她回房间换了件薄款。   周津鹤重新给她量了次,拿笔在纸上划几下,关映瞥了眼。   比刚才小了足一个罩杯。   啊啊啊啊好丢脸!!!   *   这件事被周念念知道后,关映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嘲笑”:“人大又不一定是罩杯大,你塞那么厚,倒不如脱干净来得有效。”   关映表情丧丧的,语气却无比坚定:“我不是那种人。”   “对,你不是那种人,你最多不穿。你露点的样子我都不小心见两回了,大哥起码二十回打底。”   确实。   关映无力反驳,安静如鸡。   周念念灵光一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克制自己呢?”   “我是他的合法妻子,对我他为什么要克制?”   “好问题。”周念念找不到说辞了。   “不喜欢我就算了!”关映赌气道,“反正约定好的婚期还有一年,等我毕业,我就和他分家。”   这话关映今年说第三遍了。小姑娘闹别扭的气话,周念念左耳进右耳出:“好,分分分。”   “小叔叔今天去哪了?我去看看他。”   “……”   *   位于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花园内,一场露天高定大秀正在举行。一线大牌明星围坐溪流两边,甘当大秀陪衬。   本次主题穿越春夏秋冬,高山流水,竹影清风,无比震撼又令人大饱眼福。   周津鹤在一片掌声中低调退场。   助理上前:“鹤爷,给关小姐的合同我检查过,没什么问题。”   “她人在哪?”   “周小姐家。”   周津鹤皱了下眉,没再说话。   其实关映早就来秀场了。   这种重要大秀她从未缺席,但周津鹤不知道她在。以前不知道,现在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她戴着口罩,头上扣顶棒球帽,穿了身很宽松的背带裤,轻易就将自己融入人群。   关映望向迈着大长腿快步离开的男人,满脸崇拜。作为本行业学生,听见“鹤爷”这个名字就跟花果山的小猴子见到佛祖爷,用顶礼膜拜和仰望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失神的瞬间,周津鹤突然顿住脚,有所感应似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吓得关映赶紧低下头,压了压帽檐。   他的停留引来其他人高度紧张,几名助理与高层们纷纷止步。   “鹤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   周津鹤和大秀主体一样内敛清雅,他的眉眼是冷的,五官线条锋利,脸上没表情时是很清晰的冷气场,带有一种跳脱出凡尘的禁欲气息,多少有点让人望而却步。   艺人们与他保持着礼貌距离,攀谈两句便不再打扰。受邀媒体也自觉地不对着他拍照。   离开之前,周津鹤又往观众席那边看了眼。   *   关映有低血糖,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就跑来看秀,这会儿开始心慌无力,她赶紧翻了一下包。   没带糖。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脚边。   看清车里的男人,关映下意识想跑,但她头晕乏力,跑不动。   周津鹤下了车,从西装裤兜摸出颗糖,剥开糖纸,喂到关映嘴边:“吃。”   关映这会难受,也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仰头就咬住了周津鹤手里的糖块。   她的嘴唇蹭到了周津鹤的手指,在他瘦长的指尖沾了点糖渍,关映想都没想就用舌头舔了一下。   周津鹤似是一愣。   关映也被自己的行为震惊到了,傻愣愣盯着周津鹤的手。   他洁癖挺严重,但他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关映想装作无事发生,可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一小片水光在他冷白皮上格外醒目。   可能是怕她觉得丢脸,周津鹤从车里拿了纸递给她。   关映帮他擦掉手指上的口水,感觉到头顶男人的视线,心跳比刚才还要快。   但这种甜蜜的心跳和低血糖那种病态心悸不同,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觉得身体里的多巴胺在疯狂分泌,瞬间就能感到快乐。   关映的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周津鹤似笑非笑:“多大了,还吃手?”   “……”   他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关映嘴里含着糖,脸颊鼓鼓的莫名可爱:“没进去,我拿样衣,路过这儿呢。”   她的瞳仁漆黑剔亮,一眼就能望到底,是不是撒谎最好分辨。   周津鹤拧开保温杯:“喝点水。有看中的衣服吗?”   关映两眼放光:“冬季主题第二件大衣好看!”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   冷场两秒,关映强行解释:“我,刚来,就只看了几分钟。”   来车库取车的明星很多,旁边有媒体拍照,关映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周津鹤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觉得小叔叔见不得人?”   关映没听懂:“啊?”   周津鹤摘下她的棒球帽,用手指帮她捋顺刘海,低声说:“以后不用偷偷来。” 第9章 所爱 周津鹤是我男人!   关映不愿和周津鹤同框是因为担心媒体问及她的身份,害怕周津鹤的回答跟两年前一样。   ——挚友的侄女。   有些话亲耳听见是致命一击,稀里糊涂还能留个幻想空间。   周津鹤觉得她小孩心性淘气,叫她来是纵容,跟公不公开关系沾不上边。   想到两年前的事,关映闷闷的拉开车门,腿一迈,迅速系好安全带,往座椅上一靠,脑袋一歪。   拒绝交流。   周津鹤坐在驾驶座,没有启动车子,侧头静静地看着她。   “干嘛。”关映闭着眼睛,尖尖的下巴扬起个骄傲弧度。   周津鹤嗓音淡而轻:“这是在生闷气?”   “生完了。”关映抿抿嘴:“脑子钝,重启它。”   “嗯。”周津鹤配合道:“需要几秒?”   “十。”   “还挺快。”   “快吗?我的电脑重启最快只要九秒。”   “还有两秒。”周津鹤稍作停顿:“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小机器。”   关映睁开一只眼睛,指指另一只没睁开的:“对不起,死机了。”   周津鹤抬手,在她眼尾轻轻摁了下:“开机。”   这是关映和周津鹤之间的特定交流方式。   以前关映不高兴了就爱装死,周津鹤拨拨她的眼睫毛,她就忍不住眨眼睛,然后傻笑个不停。   但那会关映才十四五岁,很好哄。这些年聚少离多,周津鹤哄她的方式还停在年少时。   关映有些不满周津鹤还拿她当小女孩,又有些感动他还记得这么逗她。   知道他有话要说:“开机了。可以向我提问了。”   周津鹤:“为什么躲开记者?”   关映低头玩手:“不想被拍。”   周津鹤抬眸看一眼关映素净的脸蛋:“因为没化妆?”   关映顺着他这个理由:“嗯,素颜上镜不好看。”   “学会骗人了。”   关映正想反驳,眼前光线一暗,被只大手挡住了光,周津鹤拨了拨她的睫毛,说:“重启,再回答次。”   “……”   关映感觉睫毛上滋滋冒着电流,直往血液里窜。   他拨动的哪里是她的睫毛,分明是她的心弦!   周津鹤平日里是个极其沉稳的人,突然陪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关映感觉被击中,顿时心神动荡。   十秒后。   “重启成功?”周津鹤盯着关映睁得大大的两只眼睛确认,随即重复一遍:“为什么躲开媒体?”   关映咽了咽口水:“小叔叔。”   周津鹤侧眸淡淡注视她:“嗯?”   关映眨眨眼,试图岔开话题:“你手好香。”   周津鹤不上当:“为什么躲我?”   话题又被他扯了回去。   关映别开脸:“不说。”她生得娇俏,喜怒全都写在脸上,软糯又倔强:“说完乖乖女人设就崩了。”   周津鹤:“……”   见他不说话,关映扭头,一本正经道:“是不是觉得很陌生?因为我会长大。小叔叔会接受长大后的我吗?”   周津鹤往后靠了靠,视线懒懒地斜过来,指尖轻戳她鼓起的脸颊:“这么爱吃糖的大人,我第一次见。”   “……”   *   自从上次被周津鹤警告,周辰韬已经有一阵没和关映联系了。这次因为工厂样衣的事,也只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   关映察觉到周辰韬的反常,想和周津鹤解释她参赛的事与周辰韬无关,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也不好酝酿开头。   主要这两兄弟从小就不对付,一个放浪不羁,一个稳重严谨,性格生来就是天敌般的存在。周辰韬认为周津鹤把关映当鸟儿养在金屋里,失去了自由,总想把她从“笼子里”偷出来。周津鹤反感周辰韬的肆意放纵,怕他带坏关映,防贼一样防着。   周津鹤对关映温柔宠溺,但在周辰韬面前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严厉又冷淡。   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和的,关映想了想,放弃了。   周辰韬的电话再打过来:“宝贝,对不起……”   他突然忏悔,关映懵了:“二哥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打错。”周辰韬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颓废:“那箱东西,你有空过来拿吧。在我房间,门没锁。”   “什么东西?”关映反应过来:“你要走了吗?”   “下午的飞机,不用来送我。”周辰韬语气酸溜溜的:“免得那谁不高兴。”   关映:“我不来啊。”   “……”   冷场了几秒。   关映:“小阿姨说咱俩走太近不好。”   周辰韬沉默了会儿,问:“你爱上他了?”   关映好奇道:“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真有那么不明显吗?连你都没看出来?那我是不是应该,再明显一点?”   “……”   “喂?二哥?”   手机通话时长跳动着,关映贴回耳边:“又去哪个犄角旮旯了,信号这么差。”   “怪我以前太蠢。”电话那头周辰韬的声音清晰,突然叹了声气:“算了,都过去了。你能走出来,挺好。”   ???   什么跟什么。   挂断电话,关映一头雾水。   怎么听上去像是在跟他前女友求和?有浪子回头那味儿。喝大了吧?   关映再打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   周辰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天不在服务区,关映已经习惯了,不再纠结这个事,抽出画纸开始工作。   *   第二天上午,关映雇的模特在她家花园站成两排。   小姐姐们都很漂亮,身材无可挑剔,关映挨个帮她们搭配。站在群平均身高1米75的小姐姐中间,她被衬得稚气又娇小。   女孩们都很喜欢这位小富婆,偷偷夸赞:“她皮肤好好,我刚离她那么近都看不到毛孔!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这先天优势也忒大了吧?”   “小富婆可不是父母养,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是鹤爷养大的。”   “鹤爷还不到三十吧?她多大?未成年?”   “说错了,是鹤爷花钱找人帮忙养大的。衣食父母也是父母嘛。”   ……   模特小姐姐们高估了高档别墅的隔音效果,不知道她们站在花园里讲话二楼听得更加清楚,叽叽喳喳吹了半天。   此时此刻关映恨不得潜进去大声宣布:“周津鹤是我男人!不是什么衣食父母!”   仅限于想象。   她不敢。   等摄影师过来拍完照,关映把图片上传,顺便发了几张给周津鹤炫耀丰功伟绩。   周津鹤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找他帮忙提意见,认真点评了一段。   关映立刻捂住眼睛,十分遵守规则地刷了几个表情包把聊天记录给顶上去。   表情严肃认真:【不要帮我,我要凭实力战胜对手!】   周津鹤回:【提建议也不行?】   关映很有志气:【不行!】   周津鹤提醒她:【别的选手也有老师。】   关映:【可你是祖师!】   周津鹤:“……”   关映:【那些老师根本斗不过你】   【别人说我走后门说我被内定怎么办?】   【我们最近还是不要私下联系,我先拉黑你几天吧!】   周津鹤:【?】   *   三天后,赛事负责人通知关映答辩。   关映埋头苦干了两天。   虽然一开始有点小紧张,不过她平时知识储备丰富,答辩过程很顺利。   走之前关映让工作人员给她透了个低,对方告诉她,这次参赛的低级抄太多,为了拿奖,都在拼命往品牌侧重点靠,导致跟风作品太多,公示期头三天就刷掉两人,评审团又刷掉一些借鉴过度的,最后剩下三十二个系列,关映的作品讨论度最高。   成功过关,关映心情不错,找周念念吃喝一顿庆祝完才回家。   客厅灯亮着,家里暖气充足。关映换了拖鞋上楼。经过书房,余光往里瞥了眼,周津鹤不在。   她撇撇嘴,兴致全无。   进衣帽间后,发现里面灯开着,关映心下一喜,歪起脑袋往里瞄。沙发上是周津鹤的黑色西装外套,袖扣被随意丢在旁边,光照下发出耀眼流光。   右侧是落地镜,周津鹤没看镜子,微侧着头,目光停在关映的水钻高跟鞋上,像是在测量尺寸,他表情很淡,下颌微抬,解开领带扔到一边,松了两粒纽扣。   这一整套无意识释放荷尔蒙的动作实在太欲了!关映恨不得扑上去帮他解皮带。   可能是她倒抽气的声音太突兀,周津鹤倏地回头。   见到门口的关映,周津鹤微怔,低头整理好衬衫衣摆,又将领口的纽扣一粒粒扣回去,这才转过身:“不是在聚餐?”   他声线淡沉,但关映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忙乱。   周津鹤事业上虽然站在时尚圈最顶端,但他骨子里是个矜持保守的人,平时连腹肌都吝啬往外露,更何况换衣服这种香艳画面。   关映死盯着他的细腰:“小阿姨有事,提前结束了。”   周津鹤嗯了声:“要拿什么?”   关映这才挪开视线,指指他身后的衣柜:“睡衣。”   周津鹤侧身给她让出条道。   关映恨衣帽间空间太大,与他错身而过,连袖子都没擦到。   她拿了睡衣,又磨磨蹭蹭的翻抽屉,一件件拿出内衣,想让周津鹤看看,她平时穿的其实也没有很厚。   周津鹤显然是误会了她慢动作的原因,稍愣一下,转身回避。   关映举着花里胡哨的蕾丝bra,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放下。   正人君子到这份上,他是不是不行! 第10章 所爱 拿浴巾   其实,他不行也没关系。   光看周津鹤这张脸,这副好身材,心灵上就能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至于生理需求,可以借助其他工具,都是小问题。   关映歪头对着抽屉发呆。   周津鹤转过身,见她不动:“映映?”   “啊?哦,可能在阳台,没收进来。”   周津鹤想问她要找什么,见她脸颊微红,欲言又止。   关映屏住一口气,抱着睡衣径直冲进浴室。   房门关上。   关映抱头对着镜子无声地“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才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有色废料!!   卑鄙!无耻!下流!   等心情平复下来,关映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小姑娘。   五官恬静乖巧,水汪汪的桃花眼蓄满了无辜,表情三分羞赧,三分薄怒,剩下的全是看上去易拿捏、好欺负的天真样。   多么纯真无邪。   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关映捧起一捧水浇到镜子上,洗涤这个亵渎男神的女人!   水流顺着玻璃滑下,那张花痴的小脸再次变得清晰。   回忆起刚才,关映红着脸,低低的笑了声。   热水由头浇下,关映脑子里的画面并没有被冲散,她还在回味周津鹤解纽扣那个画面。   身材真棒。   “咳——”关映被水呛到,急忙关掉淋浴,伸手。   没拿浴巾。   她转头看了眼不锈钢架上的小毛巾,其实也可以将就用一下,但可能今晚受到的视觉冲击太大,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她放飞地对着外面喊:“小叔叔,帮我拿下浴巾!”喊完立刻就后悔了。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   “蓝色那条?”周津鹤淡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关映停止祈祷,表情扭曲,硬着头皮应:“…嗯,对的。”   半分钟后,叩门声响起。   浴室是推拉门,没有把手挂东西,关映拉开一条缝隙,探头去接。   刚淋浴完,她的头发湿哒哒贴在颈肩,细细的手腕烟雾缭绕,热气与外面清淡的空气融在一起,碰撞出袅袅白烟。   周津鹤低眸,视线落在从门缝伸出来那只细白的手上。   关映的手指和她身体骨骼一样,小小的,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一碰就会碎,却又带着别样小风情,是东方女孩独具的美感。   周津鹤别开脸:“拿稳。”   平时暗戳戳勾引他勾引得起劲,这会儿关映羞臊得耳朵都在嗡鸣,连带着大脑反应也变得迟钝。   她足足愣了两秒才接过浴巾。   指尖不经意碰到周津鹤的手,触感微凉,电流过指,关映迅速扯过浴巾,顾不上道歉,“哗啦”一声拉上门。   她背过身去,心跳剧烈。   *   第二天,接到周念念电话的时候关映还在蒙头大睡。电话那头叽叽呱呱好一阵,关映大概听懂了,是让她过去拿周辰韬给她留下的东西。   关映没睡饱,声音嗡嗡懒懒的:“今天不想出门……比赛结束再过去拿。”   “比赛还有好几天呢,懒鬼。那行吧,我先帮你收起来。”   关映翻了个身,下巴压着被子,问:“二哥给的什么东西啊?”   周念念敲了下纸箱:“不是很重,应该是贺卡之类的小礼物吧。”   “哦。”关映没再多问。   又睡了一觉才起床洗漱。   她拉开窗帘,站进晨光中,细软的发丝泛起层金色绒光,两条纤瘦的胳膊往上伸展,怼了个小懒腰。   关映露出甜美笑容,对着手机拍了张纯纯的“起床照”。   顾名思义这就是刚起床的照片,但其实已经是妆后加美颜滤镜,再加精修的效果。   柔柔的晨光里,女生轮廓柔媚乖巧,皮肤奶白软糯,关映自己瞅着都心动想捏。   啊,谁能逃过这种小妖精的魔力。   哦,周津鹤。   自恋失败。   关映把手机带进衣帽间,挑披肩的时候不停瞄手机。   周津鹤没给她点赞。   以前他都会点的。   就算当天忙,过几天闲下来也会挨个补点。   关映皱起鼻子,轻轻哼了声。不再纠结这个事,把头发卷成颗丸子,去书房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关映发的朋友圈美照周津鹤一张也没给她点赞。   这年头,要不是有在乎的人,谁还发朋友圈?关映一气之下把权限设置成好友三天可见,不看算了!   她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作品的细节处理上。   考虑到参赛选手是在校大学生,主办方决定在开学前结束这场比赛。   其他选手已经陆续飞过来,关映就住在本地,不过为了合群还是入住了赛事组提供的酒店。   大家都夸主办方壕,给他们定的五星级酒店高大上。关映觉得一般,床没她家的舒服,江上夜景也没有她家视野开阔。不过将就一晚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负责人带他们去选模特,顺便抽签安排出场顺序。   选手大部分是大二大三的学生,少数研究生,大家都很谦让守规矩。   脸皮最厚的就是张媚卿这位博士学姐,什么都要抢先一步,模特要她挑出来“借”去穿完她的作品,等她挑满意了才给其他人用,抽签还反悔了三次。   男生们不好意思跟她计较,女生们又不想得罪她,主要人家表面功夫做的太好,笑盈盈的,话术还高明,一来就送上小礼物收买人心,不让她都显得你小肚鸡肠。大家都是从外地飞过来参赛的穷学生,也不敢和本地有钱大小姐撕破脸惹麻烦,心想反正就一两天时间,能忍就忍了。   结果这家酒店突然被告知,需要将人员集中隔离。   关映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没办法,比赛只好延期。   隔离通知一下来,关映就接到周津鹤的电话。是用他办公室座机打的,叫她不要担心。关映还在为周津鹤不给她朋友圈点赞的事耿耿于怀,语气有点敷衍,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最喜欢的人不在乎她了,得不得奖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比赛带来的压力瞬间变轻。   短短几天,三十几位选手分成了好几派。分别是:瑞丽派,嬉皮派,百搭派。   关映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野生派。   她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没有刻意向赛事主办方“竹”的风格靠近,却又莫名贴合。这种灵气选手最可怕,关映毫无意外地成了选手们公认的劲敌。   “你被孤立了?”周念念每天例行和关映视频通话。   关映:“你怎么知道?”   “张媚卿有这个本事。毕竟我以前也跟她好过,还拿她当好姐妹帮着泡大哥呢。这女人心机重,很会拿捏人心,那些小姑娘哪玩得过她呀,很快就被洗脑当枪使了。”   关映:“好好反省一下你当年的罪行。”   “我那不是把她当大嫂孝敬嘛,谁知道半路杀出你这个小鬼,居然还打破了大哥的不婚原则。”周念念扫了眼关映身后空荡荡的床位:“一个人住双人间,开心吗?”   关映:“开心!”   被孤立简直就是“社交懒鬼症”的天堂!   关映和周念念吐槽这几天发生的破事,就“什么情况下说什么话最能不动声色怼死张媚卿”、“如何保证下次吵架超常发挥”展开激烈讨论。   研究完撕逼战术,两个女生才开始讨论比赛细节。   关映还比较淡定,反正她努力过,也遵守公平制度没找周津鹤“作弊”,能不能拿奖都是她的实际能力。   周念念雄心壮志:“加油宝贝!比赛那天我给你买水军发十万条弹幕!”   关映:“我不要!太夸张了,丢人。”   “我自己发总行了吧?”   “行。”   “饭菜好吃吗?要不要我找人给你送?”   “不用,很好吃。”   酒店餐饮服务非常好,饭菜对胃口到关映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她家私厨打包送过来了。   晚上,工作人员上门给参赛选手发水果和小零食。   “大家别急哈,这边很快就会解封,这些糖果是鹤爷送的。”   “鹤爷送我们糖果吃?”   这跟传闻中“高冷不近人情”的周津鹤形象完全不符啊。   “对啊。鹤爷很重视这次比赛,会亲自到场观赛,小可爱们加油呀。”   “真的假的?”品牌已经办了好几届大赛,周津鹤还是第一次来现场,餐厅响起一片欢呼。   被周津鹤挑中进了他的公司,就等于捧上金饭碗,未来找工作完全不用愁。   工作人员走到关映身边:“关小姐,饭菜合口味吗?”   关映好奇道:“可以见见主厨吗?”味道太像她家私厨了。   “您见过他,是鹤爷让人从您家里接过来的。”   还真是……   工作人员说完,递给关映一袋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水果硬糖:“这是鹤爷给您买的。”   “谢谢。”   虽然在赌气,但成为他例外的这一刻,关映还是心动了。   她咬着硬糖,心里甜滋滋。   *   一周后,酒店解封。比赛延期十天后,终于正式开始。   酒店到秀场有一小段路,选手们步行前往。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奔驰S级轿车从人行道旁滑过,驾驶座车窗落下,一只手伸出来弹了弹烟灰,手指又细又长,手腕上戴着串念珠,把几个女孩看得脸红心跳。   “天!这手好绝!”   “更绝的是车标是立起来的,还是顶配。”   “如果没有这辆车,我也愿与这双手主人共赴婚姻殿堂。”   “做梦小点儿声,容易被惊醒!”   绿灯亮了,关映收起手机,走进人群。   一路上,女生们都在议论刚才那辆豪车里伸出来的手。   关映心想,她们是没见过周津鹤的手,那才叫一个绝。   *   比赛场地是周念念设计的,关映来过一次,通风效果很好。   前期准备工作太多时间太长,等到真正比赛其实也用不了多久,半天就能结束。   模特走完秀,进入评委老师打分点评环节。   在这之前,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同学们猜猜,还有哪位重量级老师没来?”   选手们齐声声:“周、老、师!”   主持人故作惊讶:“是谁走漏的风声?”   现场氛围被烘托得轻松,选手们没那么紧张了,大声调侃:“快点把我们周老师请进来吧,腿都蹲麻了!”   主持人:“有请鹤爷!”   关映抬头,看到被簇拥着走进来的周津鹤,心怦然起跳。   周津鹤戴着口罩,漂亮的眉尾隐进松软细碎的发丝里,哪怕只看得见一双眼睛也让人疯狂心动。   评委席上坐着的都是中年男士,虽然混迹时尚圈,但大多身材走样,周津鹤年轻挺拔的身影格外赏心悦目。   他坐下,双手随意搁在台面,露出左腕的念珠。整个人清清泠泠,淡然得好似降临俗世讲经的佛子。   关映身边的女生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别人都在看他,关映心想不能吃亏,也盯着周津鹤看。   周津鹤原本在跟邻座前辈说话,毫无预兆地,突然侧头看向她。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一瞬,关映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   短暂对视两秒,移开视线之前,周津鹤很轻地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关映瞬间被电焦。 第11章 所爱 “在我眼里,你是第一。”……   他只是无意识的眨了下眼睛,关映却过度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明知道周津鹤没那意思,却控制不住怦然心动。   关映深吸口气,压着不受控制的情绪,别开脸看向别处。   正巧看到张媚卿乌烟瘴气的脸。   关映扯了下嘴角,对此人视若无睹,刻意的小白眼差点翻上天。   “幼稚。”张媚卿同样瞧不上关映,觉得她没有名媛气量,什么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小家子气拿不上台面。   边上的女生讨好道:“姐,你不是差点跟鹤爷订婚吗?他应该会帮你给评委透个气吧。”   张媚卿脸色顿变,恶狠狠瞪着女生:“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自己不想在这行混别搭上我。”   女生嗫嗫道:“不是你跟我们说的,鹤爷本来对你也挺有好感……”   关映离她们不远,视线斜过去,皮笑肉不笑哼了声。   “好感”到认识十几年微信都没加上的程度吗?这种牛这女的怎么吹得出口?   关映性格冲动,被周津鹤宠得无法无天,怕她翻脸闹事,张媚卿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过?”   女生急道:“那天在酒店的时候啊,你还说鹤爷不婚主义,否则你早就……”   “闭嘴!”   关映明白张媚卿为什么受欢迎了,敢情是打着认识周津鹤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   当初两家确实有结亲的意思,不过这都是老一辈拉家常随口一摆罢了。周家确实有钱,但周津鹤不靠家族背景,而且早就明确拒绝过。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确实够张媚卿嘚瑟一阵子。   T台上正在展示旁边一位女生的系列作品,听那两人聊个没完,女生不耐烦道:“你俩出去聊天行吗?我都听不见评委说话了。”   张媚卿笑:“你分数应该上不去,评委说的都是给观众听的台面话,学妹用不着这么紧张。”   “你有病吧?!”女生声音很大,台上评委模特忍不住侧目看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走过来。   因为是这位女生的作品,这时导播正好把镜头切过来,见场面混乱又赶紧切走,这种此地无银式的掩饰反而激发了观众的八卦心,弹幕里全是发“切回去”的。   女生显然后悔一时冲动了,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合同里有规定,破坏比赛秩序便会被取消评奖资格。现场用的都是高端音响设备,音乐声盖过了人声,除了女生刚才那一嗓门,之前的谈话根本收不进去,就算调监控也未必能分出个谁是谁非。   关映就坐在边上,清楚的知道前因后果,但她和女生不熟,也没有过多交流,甚至这个女生之前伙同张媚卿一起排挤过她。虽然没能排挤成功,但关映是个比较记仇的人,这事儿她不愿掺和。   其他人也没有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女生被“请”出了秀场。   参赛作品评委之前已经看过,大概值多少分心里基本都有数了,三分钟一个系列展示得非常快,点评也比较犀利,一针见血,没有一句废话,主办方像是赶着快点录完,压根不在乎时长不够不好插播广告。   整场决赛没那么多噱头,看上去高级,精炼,全是精华。   评委席上坐着的都是时尚大咖。   第一排第一位是专门做手工银饰的老爷爷,喜欢小众银饰的没人不知道他。旁边那位是专门做菱形包的大叔,艺术无国界,这位大叔和他的国籍被真爱粉区分得开开的。还有两位是设计出炸街日常时装的巨佬,被盗版服装商扒着抄。   有才华的艺术家脾气都臭,根本不屑搞小动作,看评委阵容就知道这不是小作坊暗箱操作的比赛,刚那名女生说的“通个气”那种操作根本不存在。   疫情原因,线下只有少量观众,不过平台直播非常火热,嘉宾阵容早几个月就已经被剪辑爆出圈,所以今天在线人数非常可观。   选手的系列故事讲得很好,但观众欣赏不来实物,觉得顶个大斗篷拎个菜篮子过于“乡村风”。然而菜篮子是爱马仕新款选手配来做点缀的,人家展示的是衣服。圈外人看热闹,评论了个寂寞。   不过个别选手确实喜欢讲故事,侧重点歪到姥姥家,实物各种浮夸的造型都有。   关映正好排在特别浮夸的选手后面,她的作品一出来弹幕画风也恢复了正常。她的《重生》系列比较日常,衣角那句诗也符合东方审美,一出来观众就开始问同款。   但评委给的分数并不高。   关映的审美水平被周津鹤拔得太高,好看是好看,面料配饰成本花费过于奢华,简单一点形容就是不接地气,和“秀出环保”的主题稍有偏差,跑题了。   所以哪怕评委老师被狠狠惊艳到也不好给高分。   因为那点小意外,这场原定四个小时的决赛最后推迟了近三个钟,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半才结束。   结果出来,关映排名第二。   金奖是一位来自偏远地区的大二男生。   被请出去的女生排第三,张媚卿第四。   关映站到了领奖台上。   她本身不是一个喜欢享受聚光灯的人,但此刻头顶这盏灯可以照亮周津鹤看她的视线,她也就没那么反感了。   周津鹤为关映戴上银牌奖章,低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关映摇头:“没。”   “在我眼里,你是第一。”   他嗓音清淡,像在诉说客观事实。   这种不带吹捧的语气可信度实在是太高,关映差点被夸得飘起来,偷笑着偏了下脑袋,尾巴快要翘上天了:“我也觉得。”   周津鹤唇角微动,似是忍着笑,把证书和奖金支票给她:“门口等我,一起回家。”   他低低的呢喃像在和她当众“偷情”,关映被刺激到脊梁骨都酥了:“嗯呢。”   边上的男生哭得稀里哗啦,穷孩子入这行不容易,太烧钱,很多都是喜欢却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不得不放弃,拿下“竹影杯”金奖他也算熬出头了,激动得鼻涕眼泪糊一脸。   男生的眼泪溅到关映身上,转过头来抱歉道:“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关映:“没事,你哭你的。”   弹幕已经笑疯了:这小姑娘太可爱了吧!   关映想给男生递纸,她穿着旗袍,没兜,摸了下没摸到,尴尬地蹭了下手心。   “要么?”周津鹤递给她一张纸。   关映食指点点旁边的男生:“他,要。”   “嗯。”周津鹤把那张纸揣进裤袋,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帮男生拿纸。   手伸到一半的男生:“……”   *   比赛结束,关映肩上的担子也随之卸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离开秀场之前,评委老师加了关映微信,用拗口的中文说很欣赏她,说等有机会一定要同她合作。   老师只加了关映和金奖男生,这等于是肯定了她的能力,关映觉得这几个月的努力没白费。   选手们纷纷拥抱道别,虽然只处了不到半个月,在一起的时候也互相抵御各怀心思,但赛后分别的时候竟生出一丢丢“志同道合的战友”即将分道扬镳那种不舍。   金奖男生叫赵起刚,因为刚才那一把眼泪,这会儿尴尬又羞涩:“关映,我们能加个微信吗?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还挺喜欢你的作品,想向你请教。哦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   关映想了想:“可以。”她点开二维码,加完好友才猛然想起。   前段时间她把周津鹤拉黑了……   难怪他打电话用的办公室座机,最近也不给她发微信。他根本看不到她朋友圈,看不见还怎么点赞!   “关映?”   关映回神,把手机放回包里,问:“我能摸摸你的金牌吗?”   “当然可以。”赵起刚把奖牌取下来,“给。”   “谢谢。”   “关映,你也可以得的。”   “这么看得起我啊?”   赵起刚挠挠头,憨笑:“我感觉你是享受比赛,并没有很迫切想拿奖。”   “怎么说?”   “《重生》系列其实可以去除一部分东西,就是,本来能更贴合规则上的‘环保’,但你为了作品更完美就用了钻石和一小块真皮。能感觉到,你很从容。而且如果你真想得奖一定会钻研规则,不可能忽略主题,可你的精力都在完美呈现作品上。你有我最喜欢的设计师的……固执。也可以说是坚定。”他用词很精准。   不愧是金牌得主,关映对这鼻涕虫刮目相看:“你最喜欢的设计师是谁?”   赵起刚:“周老师。”   “周津鹤?”   “对的。”男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关映,你知道陈田为什么没上台领奖吗?”   关映摇头:“不知道。”   “她有可能会被取消评奖资格。有人举报她以前的作品涉嫌抄袭,虽然没证据,但如果加上今天的事,就真有可能要被刷下去。”   “你跟她熟吗?”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她人很高傲,根本看不上别人的作品,不太可能去抄。”   “她被取消评奖资格,谁获利最大?”关映问。   “第四名。”   第四名是张媚卿。   虽然关映对那个女生印象不怎么样,但她看不惯张媚卿这套诬陷人的恶劣手段。她找到赛事负责人,如实告知刚才赛场上的情况。   事情本来就是张媚卿挑起的,边上坐着好几名女生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是张氏大小姐,但在bamboo集团的赛事上还轮不到她来作威作福,负责人挨个私聊坐她周围的女生。   一杯奶茶的功夫,真相就水落石出。   关映腹中空空,从包里拿出巧克力饼干续命。她不喜欢吃甜食,偏偏有低血糖,咬一口都觉得干巴巴。   有人递给她一杯奶茶:“关映,谢谢你。”   关映扭头接过陈田递过来的奶茶,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   “我没想过帮你。”她很坦然:“向赛事组说明实情是因为我曾被诬陷过,不想让坏人得逞,你不用记我的好。”   陈田也分得清:“但如果没你带这个头,其他人不会出面帮我。我很需要这笔奖金,如果没你,我可能已经被取代了。”   那倒是,第三名有五十万奖金呢。   很少人能在金钱面前保持住骄傲,陈田也是:“关映,之前的事对不起,我被张媚卿表面的善良蒙蔽了。”   关映急着去门口找周津鹤,不愿在这里陪聊,挥挥手:“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陈田本想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尴尬的把手机放回包里:“拜。”   秀场有三个出口,周津鹤没发位置,关映正准备给他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张媚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用力推了关映一把。   关映本就饿得头昏眼花,被这么一推,没能站稳,砰一声撞到墙砖上,脑袋震得嗡嗡响。   “我被品牌拉黑了,这下你高兴了?”张媚卿恨恨骂道:“我哥有病才会看上你这种贱人!”   关映扶墙站稳,呵了声:“往重了说张成淼是强.奸未遂,别把他说的那么高尚。”   “那也是你勾引的他!”见关映脸色苍白,张媚卿讽刺道:“装什么柔弱?你以为这样周津鹤就能看上你?醒醒,他对你只有同情!真可怜啊,连婚姻都要利用他的同情。关映你还不如我,至少我不会啃人血馒头拿死去亲叔叔去要挟他娶我!”   二叔……   她没有利用二叔。   关映突然觉得胸闷,开始喘不上气,她坐下,低头,一下下努力调整呼吸,颤抖着手从包里找到块硬糖拆开放嘴里。   浑浊不清的世界并没有清晰,她害怕地捂住胸口。   濒死感降临,关映死死攥住包带,身体里氧气稀薄,她的声音也极微弱:“小叔叔……”   身侧一阵风卷过来,腰间一紧,她的脑袋撞进个结实的怀抱。关映闻到男人衬衫上的雪松冷香,窒闷感得以舒缓。   “映映,别怕没事。”   张媚卿没想到关映会真的犯病,见周津鹤抱起关映要走,追上去解释:“津鹤哥,我们只是拌了几句嘴,她自己倒……”   周津鹤猝地回头,眼神如淬寒冰:“滚。”   张媚卿被他狠戾的眼神定住,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滚。   *   关映这次没想赖在周津鹤怀里,缓过来就告诉他:“小叔叔,我好了。”   周津鹤没放。   冬日暖阳被树叶筛落一地,他踏着这片碎金往前走,步伐慢而实,带给她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没事,我抱。”因为抱着她走路,他鼻吸稍促,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居然用个眼神就把张媚卿那种脸皮厚到比城墙倒拐还厚的女人吓哭了?   被周津鹤抱着,关映习惯性伸手去勾他脖颈,手举到一半,她缩回来,改为轻轻搭在他肩上。   她侧头,拉开耳朵与他心脏的距离,问:“车停哪了?”   “今天怎么回事?”周津鹤察觉到关映的反常,低眸轻声问:“不想我抱?”   关映嘴角下垂:“因为有心事。”   周津鹤:“能说吗?”   因为难以接受,关映以前从没问过周津鹤关于二叔的事。她突然很想知道:“小叔叔,你跟我二叔是怎么认识的?”   周津鹤脚步一顿。 第12章 所爱 离婚协议书   “高中同学。”周津鹤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关映知道他不提这个事是怕她难过:“我没以前那么脆弱。”说完,她又补了句:“真实的我。”   关映最脆弱的两次,一次是地震失去家那天,另一次是一年前。周津鹤明显是想到了一年前的事,唇线紧抿,神情凝重。   他微低着头,树叶缝隙漏出薄薄的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阴影重叠,漆黑瞳眸被照得剔亮深邃。   “有不真实的脆弱?”他问。   有。   那天她转醒后发现有人在扯她衣服,吓坏了,惊恐导致内心对周津鹤的渴望无限倍放大。当他冲进房间搂住她那一刻,她想永远拥有这个男人,踏踏实实的拥有。   所以她提了结婚。然而那时的她,并不完全真实。   她没有利用二叔,但她利用了周津鹤对她的宠爱,绑架来一段婚姻。   关映搭在周津鹤肩上那两条细细的胳膊轻轻收拢,垂下眼帘避开他的注视:“可以选择性回答吗?”   周津鹤抛出个等价交换的问题:“刚身体为什么难受?”   关映:“因为二叔。”   不是因为一年前那个事,周津鹤表情松动:“你二叔是我最好的朋友。”   关映问:“他有跟你提到过我吗?”   周津鹤:“有。经常。”   “有没有说一开始他觉得很丢脸,因为侄女只比自己小八岁。”   周津鹤:“有。”   关映弯眸笑了下,不再躲避周津鹤的视线:“我奶奶四十五岁才生的他,小时候二叔不喜欢我跟着,也不让我喊他叔叔,遇到他同学,我一般都是叫的哥哥。”   周津鹤:“后来呢。”   “后来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成为爷爷奶奶最大的骄傲。”她家并不富裕,爸妈在她两岁多就去世了,爷爷奶奶也没什么积蓄,二叔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爷爷奶奶说,我爸不在了,今后二叔就是关家的顶梁柱。”   关映的父亲在执行任务时身亡,母亲抑郁自杀,二叔代替爸妈照顾她。可最后,连二叔也走了。   “她们说,我是个不祥人。”关映说这话时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周津鹤纠正她:“你是烈士家属。”   关映有点情绪化,钻进死胡同:“那为什么我爸妈死了,二叔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周津鹤收拢手臂,将她的脑袋压进怀里:“因为他们在天上保佑你。”   这句话像往身体里注了道暖流,关映原本悲凉的一颗心变得暖烘烘。   周津鹤的怀抱更暖,关映搂紧他,左耳不自觉贴近他胸膛,又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了。   “那你呢?”她问:“是因为二叔,你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像是被问住了,周津鹤凝视她两秒,抬眸直视前方:“的确是长大了,问题刁钻。”侧眸对上她的视线:“想让我怎么回答?”   关映撇撇嘴,又问了句傻话。   当然是因为二叔,不然他这淡漠性子,还能去路边随便捡别人家姑娘不成?   “我去把车开出来。”周津鹤将关映放下,“能站稳吗?映映。”   “哪有那么虚弱。”关映嘟哝,把盖在腿上的西装外套还给他:“穿上吧,这儿怪冷的。”   她的旗袍开衩大,抱着确实容易走光,但她里面还穿着条打底裤呢,周津鹤穿件单薄的衬衫走了这一路,关映担心他冻着,贴了贴他的手背,暖的,男人真抗冻。   周津鹤看了看手背,倏地淡笑了声。   “干嘛笑。”关映很喜欢看周津鹤笑,他笑起来如初雪融化般,冷意消散,春天要来了。   哪怕是个短暂的假春天。   他嘴角极浅的笑意敛进黑眸,带点玩味的嗓音莫名缱绻:“笑映映把叔叔当小孩。”   “什么?”关映反应过来,好像全天下的妈妈担心孩子冷不冷之前都会先摸摸手。   “……”   关映本想反驳几句,但想到周津鹤从小没妈疼,比她还惨,就憋回去了。   她至少见过妈妈,虽然年纪太小没能记住妈妈的样子,但周津鹤从一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开始就没见过。   他亲妈生下他就走了,听周念念说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周家看不上他母亲的学历和出生,生完孩子打发了笔钱就断了联系。   打出生起,周津鹤就只有后妈。受家庭影响,他曾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关映心想她已经打破了他的原则,本不应该索求太多的,是她太贪心了。   人心难测啊,周津鹤当初算是着了她的道。   关映看着周津鹤,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特别单纯。   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又不会玩套路搞虚头巴脑的浪漫,将来少不了吃爱情的苦。   还不如喜欢她呢。   *   关映有一回家就洗澡的习惯,累了一天,冲完澡整个人气都顺了。   吹干头发,关映才发现后脑勺起了个大包。   下午在安全通道磕那一下着实狠了,张媚卿那个女人不愧是吃母乳长大的,比她这个吃奶粉的强壮得多。   以前关映哪怕手指甲断了一小片都要大声宣布,生怕周津鹤不心疼,经过下午的冲突,关映自省了下,觉得不能再这么“作”下去了。   虽然她特别想扑进周津鹤怀里哭唧唧告上张媚卿一状,但事实就是如此,周津鹤确实是心疼她才对她百依百顺,这种“拐”来的婚姻根本拿不出手。   抹完药,关映打开电脑,上网下载了份《离婚协议书》模板。   在文档里打下:无共同财产。   净身出户,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过得太紧巴巴?关映删掉这行,把周津鹤送给她那三套房子敲了进去。   写完又觉得亏心。   加上现在住这套,总共四套房,她全拿走了,会不会太黑心了点儿?   关映良心发现,删掉这项,改成分一套给周津鹤。   周津鹤还投了几家大众熟知的美妆公司,集团旗下另有几间奢侈品品牌,规模挺大,她得分点。   关映要这么多财产都是有原因的。   周津鹤事业心强,没精力谈恋爱,这些年感情史一片苍白,恋爱没经验,对女生就只会宠着顺着,万一被外面的小妖精骗财骗色,她好歹留着一手。   等哪天他被骗钱骗色掉下神坛,她就把这部分资产拿出来救济他,让他明白,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关映把周津鹤占股的二十几间公司全部列入婚后财产,挨家挨户瓜分一半。   其实“竹”才是最需要保住的,因为它的品牌价值远超金钱,用钱也买不到,外面的小妖精要骗肯定也是先骗这间!   关映豁出脸面,把“竹”也列为共同财产,分一半。   bamboo包难买,为了离婚后还能跳过配货这种麻烦环节,关映把那两条生产线也划到自己名下。   之前周津鹤说过,无论她要多少钱他都会给。应该不至于临时舍不得了反悔赖账吧?   不会。   他不是那种人。   于是,关映又往自己名下划了三套市中心的商品房。   敲敲停停一个多钟。存款、房屋、车辆,公司股份等等,财产分配达十二页之多。   关映拟好离婚协议,滚动鼠标通读一遍。   很好,卷走了周津鹤大半家产。   关映准备把文件打印出来。   家里好像没打印机?   这种“机密文件”拿出去打印多尴尬,关映保存好文档,下单了一台打印机。   电商速度很快,第二天就送上门来了。   关映打开笔电,接通打印机,屏幕弹出添加墨水的提示,关映照着说明书,弄了一手墨,又弹出打印机与笔记本不匹配。   “……”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关映是个软件小白,跟客服沟通半天也没弄明白,客服提出远程帮助,关映拒绝了。   她电脑里保存着周津鹤的绝世美照一百多张呢,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可她已经折腾一个多小时了……   周津鹤是电脑高手,关映给他打电话:“小叔叔,你能远程帮我装个软件吗?”   他那边有翻动纸张的声音:“什么软件?”   关映:“打印机。”   周津鹤嗯了声:“识别码告诉我。”   关映把远程软件的识别码念给他听。   几秒后,静止不动的鼠标轻轻晃了下,周津鹤进入了她的领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百多张偷拍美照,关映心情莫名紧张。   周津鹤点进打印机官网下载软件,鼠标每动一下,关映的心也跟着动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此刻他就在眼前,当她面在她身上挠来挠去。   关映有些口渴,接了杯水喝,连吞咽声都小心翼翼。   已经下载完安装包,但鼠标没动,关映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远程软件图标,想拨动鼠标自己安装,手机来电显示“小阿姨”。   关映按下免提,盯着屏幕上的光标:“歪。”   “乖乖,在干嘛呢?不是说今天来拿吗?”   关映有点迷糊:“拿什么?”   “周辰韬留给你的礼物啊!咱昨晚不是约好了吗?”   “啊!我忘了……明天吧。”   “不行!我妈叫了人来给周辰韬房间刷油漆说是要去去晦气,开始搞‘断舍离’把不用的东西全给他扔了,你这箱东西还是我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呢!”   关映:“……”   这时,电脑屏幕弹出安装完毕的提示,周津鹤在尝试打印测试页。   关映:“小阿姨你等下,我把纸放上去。”   周念念:“什么纸?”   “在弄打印机。”   放好纸,提示有个插头没插好,关映探头翻了翻,发现还有条数据线没插上,她一拍脑门,懊恼道:“我这个笨蛋,怪不得用不了,忘插线了。”   插上数据线,周津鹤那边立刻点了重新打印。   关映听到打印机“咯叽咯叽”的声音,有点兴奋:“他好聪明!”   周念念:“谁?”   “小叔叔!”   “不就是打印个文件吗就聪明了?”   关映无法形容这种默契带来的幸福感,崇拜感爆棚,浮夸地称赞:“他好棒,他怎么可以这么机智!我刚插上数据线他就知道动!”   周念念:“知道动不是男人的本能吗?”   关映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没在意:“可是他天赋异禀!聪明到仿佛能听见我们说……”话。   关映呆滞住。   因为周津鹤打开了文档,在里面打字:是能听见。   关映:…………   他关掉文档,帮她把打印机添加到桌面,几秒后,远程连接断开。   关映卡在嗓子里那口气才终于呼出来:“小阿姨!我们刚才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吗!?”   “没、吧?咋了?”   关映崩溃道:“小叔叔全听见了!”   周念念顿了几秒:“那就有。周辰韬私下送礼物给嫂子,多少有点见不得人。”   关映尚且抱有一丝侥幸:“小叔叔不爱我,他不在乎。”所以,大概,不会弄死周辰韬?   “但大哥不喜欢韬狗纠缠你,看他不顺眼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还有救吗?”   “等大哥回家,你撒个娇或许能扭转乾坤。”   “我已经不走那个路线了。”而且关映不认为这个事撒娇管用。   “那救不了,等死吧。”   “……”   关映没想到“死期”这么快就到了。   她的十几页离婚协议还没打印完,周津鹤就回来了。 第13章 所爱 匿名情书(下章入V)   周津鹤带回一只购物袋,上面印着“竹”的logo,关映被礼物吸引:“给谁的?”   “你的,新衣服。”周津鹤按住领带松了松,把礼物放桌上,转身准备去衣帽间,余光看到满桌子的纸张,顿住了脚。   关映眼睛亮了亮:“这么快做好了?”正想过去拿,突然想起还有一塌打坏的协议没处理掉,她往后靠了靠,一把盖住废纸,神不知鬼不觉地翻了个面儿。   周津鹤问:“打的什么?”   “文件。”关映说了句废话。   “嗯。去试衣服。”周津鹤把袋子递给关映,伸手帮她整理台面。   “!”关映眼疾手快,猛扑过去,一把抱住周津鹤。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拦住他。   猝不及防被抱住,周津鹤微愣,随即抬手扶稳她,低头轻笑:“做什么?”   做点什么好呢……   马上过年了,这种时候提离婚,还涉及巨额资产,怕是不好分家。   关映扬脸挤出个乖巧的笑:“谢谢小叔叔的礼物,我很喜欢。”突然想起她早就不装可爱了,关映收起笑容,一秒变脸:“抱抱怎么了?又不是没抱过。不让我抱,你想跟谁抱?”   “?”周津鹤眉心微跳,不理解小姑娘为什么突然闹脾气。   “不说话,你嫌弃我?”关映占领先机,恶人先告状:“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收回手:“我不碰你了,以后都不抱了。”   一转身,就被身后男人扯了回去。   周津鹤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好,抱。”   关映得寸进尺:“这种无奈的语气特别敷衍。”   周津鹤:“……”   “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   “……”   关映别开脸:“哦,小叔叔是不婚主义,不要老婆。”   周津鹤:“那你是什么?”   “我……”关映被哽了下,“假老婆”也是老婆,“反正,你这样不好。”她的气势弱了半截。   周津鹤注视着她,微压着的眉,像是虚心求教:“哪样?”   关映:“就……”哪样?他哪样了?无非就是没把她当女人,清心寡欲不肯中她的美人计,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干什么吧?她一时词穷,运用小作精万能台词:“哼,不理你了。”   关映理亏,灰溜溜逃跑。   顺势卷走了那塌文件。   *   周津鹤的审美一向拔尖,关映对他设计的旗袍爱不释手。   她翻了翻袋子,里面还有条夹棉打底裤,外层类似丝袜,比光腿神器轻薄,软软的很舒服。   关映穿上,嗯,视觉效果极佳。周津鹤把她的喜好拿捏得死死的。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过年,但因为这身衣服,关映开始期待过年。   *   大年三十晚上,关映早早就把新衣服熨好,挂到床头。   周念念打电话来说:“大哥帮你把东西带回去了。”   反正都被听见了,也没必要再替周辰韬遮掩,她干脆大大方方把东西交给周津鹤。   关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托腮望着周津鹤送的新衣服无声傻笑。   周念念以为关映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她一直没提关映比赛拿第二的事就是怕她不高兴。关映表面柔柔弱弱,内心其实很要强,第二名在她眼里跟输掉比赛没差。   “真可怜。”周念念突发感慨。   关映自动对号入座:“我吗?”   “周辰韬。”周念念啧啧道:“千叮万嘱要给交你的礼物,你根本没放心上。有时我就在想这是不是报应。他抛弃了别的女孩子,然后在你这里被渣。”   关映已经放弃跟周家人讨论这个事,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她和周辰韬没暧昧过。   她反问:“小阿姨,你真相信感觉不到的爱是爱吗?”   “你对大哥的爱是爱吧?他感觉到了吗?”   好致命。   关映狡辩:“那是因为我掩饰得好。”   “周辰韬不傻,你都能完美掩饰,他怎么就不行?”   “……”   关映很好奇周辰韬给的是什么要紧的礼物,能让周念念这么笃定他喜欢她。   她走进杂物房,最前一排放着只陌生的棕色纸箱。   关映打开。   是她送给周辰韬的一些模型和小卡片。   底下厚厚一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手机亮了亮,是周念念:【宝,抢红包了!】   【天大的事儿等抢完红包再搞!】   一过年,死气沉沉的微信群也有了人气。周津鹤在群里刷了一轮红包雨,关映猫在阳台,和周念念在群里抢最佳手气。   抢了一会儿,关映点开周津鹤的头像,发过去一个卖萌的表情包:【发红包之前喊我声呀,乖巧.jpg】仿佛刚才撒泼的人不是她。   周津鹤没喊她。   他连发了几十个大红包。   关映:?   【小叔叔?】   周津鹤对她的私聊视若无睹一般,继续发。   关映起身冲向楼道,气鼓鼓趴到护栏上,朝楼下客厅的男人喊:“理理我!”   周津鹤歪头朝上看过来:“嗯?”   关映:“看消息。”   周津鹤面不改色:“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被拉黑了看不见你说话?”   关映:“……”   好像,之前拉黑他还没放出来。   尴尬。   “发完脾气了?”   “谁发脾气了。”   周津鹤指间夹着铅笔,笔尖在纸上轻点一下,声音温和:“来我这儿。”   这是又缺模特了?   享誉全球的大设计师,大年三十还要卖力工作,高处不胜寒呐。   关映穿着拖鞋就下去了。   换作以前,她起码要回房间打扮一个小时以上,还得涂个指甲油才肯出来。   反正再怎么精致也勾引不到他,懒得折腾了。   关映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等着给她分配任务。   周津鹤侧头,视线由上至下,顿了两秒:“睡衣?”   “在家就是穿睡衣啊。”关映看向周津鹤。   他穿着黑色毛衣,一身黑,冷酷得像个杀手。   她突然悟了:“是因为没地方放衣服,所以没拿睡衣吗?那你晚上睡觉是脱……是不穿睡衣?”   周津鹤:“……”   她的衣服是有点多,占地面积也大,关映自我检讨道:“过完年我就……你就搬出去吧。”   周津鹤:“搬哪去?”   关映噘嘴,声音闷闷的:“你想去哪去哪。”   周津鹤刮了下她细细卷卷的睫毛:“还没消气?”   意识到那话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关映揉揉被他拨痒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按你自己的想法。”不用强迫自己每天回家。   她实在是太伟大了。   周津鹤不再接这个话题:“先看手稿。”   “喔。”   关映踢掉棉拖,跪坐到他旁边,认真挑选。   娇养长大的女孩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恬静,她坐姿随意,优雅娇俏,细软的发丝叠在锁骨上,带点小性感,像从城堡走出来的小公主。   怕她着凉,周津鹤把暖气调高。   关映偏过头,指着手稿上的图形,问:“这个是什么花?”   周津鹤:“白色彼岸花。”   关映:?   这不是她自封的“大白莲花”称号吗?   感觉被骂了。   她提议:“听说这个花是地狱之花,要不要改改?”   周津鹤看向她:“也代表纯洁。”   是吗?那可以。   关映一本正经赞同道:“嗯,唯物主义者,心目中只有党。”   “不喜欢这图案?”周津鹤问。   “我?不是春季走秀款吗?”   “给你的。”   “给、我?”   “不给你。”周津鹤淡淡笑了声:“躲起来哭半天。”   关映脸一红:“……我那会才十五岁。”正当情窦初开。   看见有女演员找周津鹤设计红毯礼服,明显对他有意思,大美女衣服领子都快拉到胳肢窝了,腿上套的还是直男必死的黑丝!   那会儿周津鹤事业才刚起步期,女演员已经爆红,穿他设计的礼服可以让他少走很多弯路,关映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吃醋了又不敢说,委屈得躲起来偷哭了好久。   那个女人当时的眼神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恨不得扑上去吃掉周津鹤,关映恐惧到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后来周津鹤问她为什么哭,关映伤心欲绝,抽抽嗒嗒的说:“我不想你卖身。”   听到她答案那一刻,周津鹤的表情很生动,是关映认识他后在他脸上见到的最丰富的神色。   周津鹤甚至怀疑自己:“我有这么惨?”   关映心想也不惨吧,大美女是真美,有钱有能力沟还深,周津鹤生得貌美似谪仙,两人站一块其实挺般配的。   这个事后来在圈子里传遍,关映被霍星野他们取笑了好几年。   可能怕关映再误会闹出笑话,从那以后,周津鹤再没帮其他女生设计过礼服。   “这样呢?”   周津鹤用笔重修盘扣边的线条,简单的一笔就勾勒成流畅图案。   关映身体前倾,探头看了眼,既然是给她的,关映也不客气,按自己喜好提出建议:“腿这里好像开太低了,走路容易卡住。”   “高不了。”周津鹤说,“再高你冷。”   关映据理力争:“里面不是还有秋裤吗。”   周津鹤:“这是夏装。”   “……”   “最多能高半寸。”   “可以!”   周津鹤微低着头,神情专注。   关映从果盘里拿了颗砂糖橘,假装剥橘子,丢皮的时候趁机偷看他。   周津鹤的侧脸很立体,薄唇轻抿成淡淡的线,唇形性感漂亮,就是不知道亲上去是冷还是软。   关映咽了咽口水,目光往上,周津鹤的鼻梁骨勾得高且直,眉眼间情绪平淡,左眼内眼角旁有颗浅浅的眉心痣,显出几分清冷。   他静止不动时,像艺术家雕刻出来的没有生命的冰美人。   当初那位爆红女明星的眼光是极好的,看上这么个小鲜肉。   虽然时隔多年,周津鹤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但他的五官基本没变。只有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克制。   周津鹤的眼睛是薄薄的内双,眼尾晕开浅浅一道翘弧,像把钩子。偶尔破天荒沾点笑意,能把人溺死。   “这样呢?”   周津鹤突然侧头,关映的视线猝不及防和他撞在一起,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她若无其事地“啊”了声,把剥好的砂糖橘递给他:“很甜。”   “我手脏。”   关映想也没想,把橘子喂到他嘴边:“咯。”   周津鹤动作一顿。   不等他拒绝,关映收回手,自己一口吃掉。   “忘了,小叔叔不爱吃甜。”   周津鹤突然说:“爱吃。”   “……”   “现在呢?”周津鹤把手稿拿给她。   关映歪头看了看,周津鹤设计的旗袍都太保守了,大腿开衩不怎么明显就算了,领子盘扣还这么高,会勒得她喘不过气吧?   周津鹤顺着关映的视线:“领口不喜欢?”   关映不好意思一直挑刺:“……还行。”   “那就是不满意。”   关映不好意思一直压榨他,准备自己也出点力:“这样。”她抽走周津鹤手里的铅笔,正想说话,指尖“啪滋”一声,关映被静电电到用力甩手。   沙发凹陷,周津鹤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   他穿的毛衣,关映披散着头发,碰到一起,电力出奇强劲,她的发梢被电炸飞起。   “……噗。”关映被自己的头发逗笑。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重心左偏:“唉唉唉——”关映整个人不受控地倒向地板。   “砰”——   茶几被用力推开,一只大掌垫在她脑后,紧接着身上一重。   关映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几秒才回过神,眼前如雾散开,周津鹤那张宛如开了美颜的脸放大在眼前。   “小叔叔,你没事吧?”问完,关映反应过来她才是下面那个,有事也该她有事!   “我没事。”关映自问自答,顺便动了动腿脚表示一切正常。   周津鹤微低着头,呼吸微促,咬肌收紧,明显在极力忍痛。   “我有事。”   关映第一反应是他的小腹,刚才那一下有可能顶中什么关键部位了!   她急忙伸手去检查。   “别碰。”周津鹤表情绷得更紧:“不是那。”   关映后知后觉自己碰了什么,比触电反应还大,猛地缩回手。   反应过来周津鹤的手还垫在她脑后,关映支起来,起太急,额头撞上他下巴,又啪叽一声躺回去。   周津鹤吃痛,掌心盖在她额上:“撞疼了?”他语气满是无奈,“乖乖躺着别动,我起来。”   关映忍不住把后面三个字脑补成别的词,脸红得滴血。   周津鹤却是真滴血了。   搁果篮里那把水果刀掉下来,周津鹤为了护住关映的脑袋,手背被划开条很深的口子,鲜血溢出来砸在地板上溅开,触目又惊心。   “小叔叔你流血了!”关映一把捉住周津鹤的手:“疼吗?你在这别动,我去拿纱布!”   她抱出医药箱,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留疤可怎么办!   替他简单包扎好伤口止住血,关映急吼吼的:“我陪你去医院。”   见她反应这么大,周津鹤有点茫然:“小伤,不碍事。”   “这么深的口子怎么能是小伤?”关映很凶:“你别犟。”   她声音温软,气性却大得像只小河豚,周津鹤低笑:“这不是犟。”   “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关映身上还穿着睡衣:“等我三分钟。”   周津鹤看了眼手上的伤:“映……”没喊完,人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一向精致的小公主突然粗糙简易,冲进衣帽间一阵秋风卷落叶,不到三分,小姑娘就背着单肩包跑出来了。   关映拉起周津鹤的手:“快走。”   小姑娘的手小小软软的,捏着他的小指,力道很大,看上去很紧张。她只披了件小外套,细嫩的小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周津鹤止不住皱眉:“映映,衣服穿好再去。”   关映推开门,给他腾出条道:“没事我不冷。”   周津鹤:“听话。”   关映受不了他低声哄她的语气,冷静下来:“好吧。”   她放开他的手,一溜烟折回衣帽间。   关映很快出来。   卡通睡衣,七分小睡裤,搭配紫色长筒袜。这造型,周津鹤看得强迫症犯了:“换白袜子,或者换条长裤。”   “不换!”关映露出本性,任性妄为,拽着他就走。   年三十晚上的城市夜空绚烂无比,关映走出来才想起今晚有场烟花秀。   好巧不巧周津鹤受伤了,反而和她共同看了场浪漫烟花。   “小叔叔你等我下,我去把车开出来。”   “你……”周津鹤欲言又止:“想开就开吧。”   “瞧不上我的车技?”关映眯起眼睛,摆摆食指:“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宝贝。”   周津鹤低笑道:“去吧宝贝。”   他只是接她的话,这声“宝贝”叫的甚至面无表情更像是复制她的口吻,但对关映出奇的受用。   她精神抖擞:“等着!”   然后,毫无意外地,周津鹤的车被刮掉了层漆。   关映站在冷风里,一切都安静了。   她手指抠着手指,埋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关映控制住表情,看了看周津鹤的座驾,又看了看他的表情,弱弱地嘟哝:“过年出了人命,医院还是会收人的,对吧?”   “会。”周津鹤拉开驾驶座车门:“但还是尽量别给医生添麻烦,上车。”   什么叫给医生添麻烦?出车祸死的难道不是她吗?   呸!收回这句不吉利的话。   关映乖乖坐进副驾。   想起车尾和车门刮掉的漆:“年初一,4S店上班吗?”   周津鹤单手打方向盘拐弯:“不急。”   他调头好轻松,她紧张死了,还撞上了垃圾桶……   这是周津鹤最喜欢的一辆车,关映怕他生气,没敢再吱声。   她偷偷瞥了眼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血迹从纱布透出来,周津鹤的手指细瘦修长,冷白皮肤添了抹艳色,像雪中绽开的花,妖艳到极致。   要不是有双冰冷的眼睛,“妖”这个字太适合周津鹤了。   *   从医院出来,烟花秀还在继续。   关映暗示道:“小叔叔,我帮你拍张照吧。”   周津鹤一眼看穿:“想我帮你拍?”   关映掩饰地咳了声:“也可以一起。”   “我手机没下软件,用你的?”   “行。”关映点开美颜相机:“去桥边吧,那边灯光好看。”她牵着他:“我扶你。”   周津鹤看着关映素净的手指,若有所思。   夜晚的江两岸灯影浮华,商业游轮破江而过,留下满江稀碎波光。   江边风大,关映的发丝被吹起贴在脸颊上,周津鹤抬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被她重新拨回去,关映举着手机:“这样拍照才自然,纯欲风。”   周津鹤是设计师,自然知道女孩子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最美,他只是潜意识觉得齐刘海和简单的马尾是关映的风格。   一晃眼,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脱胎换骨,变得明媚娇俏,热情绽放在这座城市夜空下。   “小叔叔?”   “怎么?”   “你干嘛对着我走神?你低点儿,我都拍不到你脸了。”关映踮起脚尖,想伸手去搭周津鹤的肩,勾了半天也没够着。   周津鹤微弯下腰,镜头里的他像个妖孽。   他伸手关掉瘦脸,妖孽变成了冰美人。   关映一边惊叹周津鹤全方位无死角的盛世美颜,一边又觉得相片根本不能诠释他的美貌。还是现实中会动的周津鹤更俊美。   这是和他的第一张新年合影,关映点了保存,上传备份。   正准备回家,周津鹤的手机进了个电话,他眼神冷了下去,接通后也没有开口。   是周父打来的:“我跟阿姨在家等你一天,平时你不回来就算了,过年也不回,是不是太过了?”   “那是我的家么。”周津鹤语气平淡,眼里毫无温度。   周父恼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不是你家是谁家?就因为你阿姨说了关映几句,你就记仇到现在?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吗?”   周父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周津鹤出国留学的头一年,二姨娘就开始给关映脸色看,什么“丧门星”“流浪狗”之类的恶毒话不堪入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周津鹤23岁就买了房,在关映中学的学区,房子装修得像坐城堡。   有个后妈就有后爸,周津鹤小时候日子也不好过,要看后妈脸色,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关映得知那套房子每平的价格后感觉像在做梦,问他:“谁付的钱?”   周津鹤说:“骑士。”   她问:“骑士是谁?”   他说:“保护小公主的人。”   关映一直在等那个叫“骑士”的亲戚,后来才明白周津鹤说的那位“亲戚”就是他自己。   听见周父和周津鹤的对话,关映突然觉得羞愧。   周津鹤对她这么好,她还卷走他那么多家产。   回去她就改离婚协议,少拿一套房子。   说干就干,回到家,关映先去杂物房找纸。   脚尖踢到周辰韬送过来那箱东西,出于好奇,关映蹲下,翻了翻底下的卡片。   居然还有一堆信。   偷看别人的信不好,关映准备放回去,不经意看到个熟悉的地名。这是周津鹤在国外的住处。   那这些信——   答案几乎下一秒就跳出来了。   关映有种不好的预感,快速拆开信封。   确认了。   是她写给周津鹤的匿名情书!   它们怎么会在周辰韬手里?!   这时,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关映心慌意乱,正准备把情书塞回去。   “在找什么?”周津鹤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第14章 所爱 过夜   “没什么。”关映死死捏着信封, 心跳剧烈,她望一眼窗外,眼神游离着转移话题:“很晚了, 小叔叔要守岁吗?”   周津鹤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关映在内心祈祷:别问我千万别问!!!   “这些信是你写的?”   他轻轻一句话,关映心骤然一紧。   你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关映咬牙, 故作淡定:“嗯呢。”   别问了别问了换个话题吧!   周津鹤:“给周辰韬的?”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关映脑子里乱糟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跳快到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咽了咽口水, 故作轻飘飘地“哦”了声, 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情书?”   “不不不是啊, 问、问候,祝福语。学校组织的, 让给长辈写封信, 表达爱意……以及谢意。”关映简直快要被自己绝妙的临场发挥能力折服了。   露台推拉门开着, 薄薄的暖光映在周津鹤脸上, 不辨神色。   “你想离婚吗?映映。”   离婚!?   关映不可置信,因为这些东西,他就要跟她离婚?!   她无名火起,腾腾燃烧,直冲上脑门:“如果我说不行呢?”   和她激烈的反应不同, 周津鹤表情平静:“都依你。”   他太淡然了,这种淡定让关映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在这跳着脚唱独角戏。   既然他这么不在乎, 她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不要算了!   关映咬咬唇,盯着那纸箱, 一脚踹过去。   都怪它!   箱子塞满了手办,磕得她脚指头生疼,关映忍不住低声哀嚎:“呜……”   周津鹤扶稳她:“跟它生什么气?我抱?”   关映在气头上,无能狂怒驱使着她:“不要你管。”她任性地甩开周津鹤,贴着墙,一步步往外蹦。   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关映倒回去一把盖上箱子,凶巴巴的:“你不许偷看!”   周津鹤:“……”   她贴着墙壁,像只小壁虎,慢慢吞吞挪向书房,期间还时不时回头盯梢。   不改了,关映心想,就用第一版“不公平协议”,谁让他气她!   *   关映一刻也不想面对周津鹤了。   她解释不清楚那堆情书,也不想旧事重提。   人家本来就不喜欢她,拿她当小孩子硬都硬不起来她还厚起脸皮把情书亮出来想感动谁呢?   谁还没个脑残萝莉时期。   关映深吸口气:原谅自己。   她可是即将拥有百亿身家的小富婆!大学没毕业就引领时尚,家里的高定多到影后都要为之折服,需要这么死缠烂打吗?不需要!   关映揉了揉脚趾,拿起厚厚一塌离婚协议,高傲地“潜”进周津鹤房间。   他的房间布置很简洁,一张大床,一只小柜,枕边放着睡衣,棉质的也没有折皱,叠放得整整齐齐,床单被子闻着香香的。   比她房间还整洁。   关映把离婚协议书砸他床上。   她忘了钉起来,纸张铺开一片,关映把它们重新收起来叠好,摆到枕头边。   窗户没关,有风吹进来,怕家产被吹跑,关映用枕头压住,这才放心离开。   没到十分钟,关映冷静下来,后悔了。   她好像中计了。   张媚卿那么诋毁她,不就是想让她愧疚主动跟周津鹤离婚吗?   差点着了这白莲花的道!   关映开始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把今晚的冲动全部赖到张媚卿头上。   本来还挺心虚,后来她越想越气。   给她设圈套是吧,行。越想让她离开周津鹤,她越是不离!   不仅不离,她还要拉着他秀恩爱!把生米煮成熟饭!   还有周辰韬,阴阳怪气收错信了也不知道吭声,对啊,他什么意思?不会自恋到以为她喜欢他吧?   不拒绝、不负责,连提都没提这个事,这种哑巴态度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渣男!难怪周津鹤不喜欢她跟他走太近,纯纯一个24k浪子!   等等,如果周辰韬误会了,那周津鹤是不是也会收到错误信号?   关映冷静下来分析,周津鹤是因为这些信误以为她喜欢周辰韬,那么,他和她保持距离的真正原因,就是想给她选择的机会?!   还记得周辰韬回来前,周津鹤特意问了句:“他回来了?”   由此可见,他根本没考虑过离婚,而是因为误以为她喜欢上了周辰韬,为了“成全”他们才提的出要和她离婚!   没错,他一个不婚主义者,怎么可能催她办离婚?他又不需要找下家。   而且他们的婚姻对周津鹤也算有利,他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圈子里前赴后继利益挂钩的女人太多,那张结婚证可以替他挡去不少麻烦。   这么一顿分析,周津鹤似乎完全没必要催她离婚啊。   分析完毕,关映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求证她的想法对与不对,而是把离婚协议书偷回来!   周津鹤刚才还在书房,他的生活作息很规律,回房间第一件事是洗澡,应该没那么快发现枕头底下的东西。   关映掀开被子,跑到周津鹤房间门口猫了一会儿。   确定他还没回来,她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出几步,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一辈子没性生活,也挺没意思的。   算了吧,她转身。   不偷了。   不行,关映在门口停下,不能着了那恶毒女人的道!关映内心的天秤在摇摆。   正纠结着,头顶光线一暗,周津鹤回来了。   准确的说,他洗完澡,围着块浴巾回来了。   周津鹤的身材无可挑剔,关映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不,她是怕形容出一堆流氓用语。因为周津鹤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她敢保证没有哪个女生见了会不心动。   周津鹤的鼻尖挂着滴水,头发乱翘,暖光灯从他头顶倾照下来,薄薄一层笼在他半张侧脸上。他的眉眼看上去比刚才柔和了许多,眼里泛起淡淡水光。   关映不会用露骨的眼神看周津鹤,因为她亲耳听到周津鹤说过,他喜欢害羞的女孩。   有些伪装是下意识的,不是说不装了就可以彻底抛弃,关映脸红耳赤,突然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真的害羞。   “你,去哪了?”她问了一句废话。   周津鹤:“洗澡。”   “洗完了吗?”还是废话。   周津鹤:“你看呢?”   关映正大光明从头到脚“看”了他一圈,一本正经得出结论:“洗完了。”   “还在生气?”周津鹤试图化解矛盾,没有回避刚才的冲突。   “没。”关映的视线停在他腰腹间:“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关于二哥的。”   周津鹤:“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你喜欢周辰韬?”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关映也坦然:“小时候喜欢,长大后不喜欢。二哥太没有责任心。”现在她恨不得掐死他!   周津鹤:“那就是现在不喜欢。”   “以前也不是那种喜欢,小叔叔能明白的吧?”怕他误会,关映举了个例子:“就像你对我这种喜欢,像亲人一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想离婚?”   “没想。”瞒不住了,关映实话实说:“我买那些书不是为了离婚争家产,是为了吵架吵赢。你不在家的时候二姨娘总欺负我,不学点本事,吵输了我晚上睡不着。”   周津鹤:“……”   他顿了顿,继续问:“那些信又是怎么回事?”   关映低头玩手指:“说了嘛,寄给你的。哦,问候信。”她先发制人:“我还没问你呢,给你的家书为什么会跑到二哥手里?”   周津鹤当时事业刚起步,收购遇到了很大难题,一边筹备资金,一边在逆境中创作,不想让关映知道自己的处境,卖房子搬走也没说。周辰韬一直想要那套别墅,他父母就从周津鹤手里低价买下送给儿子。   关映从一开始就寄错了信。   周津鹤表情一松,像是有什么心结突然间被打开,他眉目舒展,倏地笑了声。   开始了开始了,这个男人又开始散发魅力了!   比起谈论正事,关映这会儿更关心浴巾下的好身材。   她眼神没太露骨,尽量轻飘飘从他某处一扫而过。   看规格,也不像是不行。   眼前一黑,关映的眼睛被只大手遮住。   “小姑娘家,别乱看。”   “……”   关映红着脸反驳:“不小了。”   周津鹤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看见什么了。”   “全看见了。”她故意调戏他。   周津鹤果然中招了,收回手,俊面微红,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反倒像是他冒犯了,怕吓着她似的,他转身快步回房间。   房门虚掩着,关映双手背在身后,踮着脚探头,视线平移过去。   明目张胆的偷窥。   等周津鹤穿好衣服,关映立刻站直。   他拉开门,见她还在门口,掌心盖在她发顶,安抚一般:“下次我注意。”   倒也不用过于注意。   关映低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点了下头。   “次卧没浴室,住的很不方便吧?”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经过这茬,关映内心坚定了,这婚不能离!当务之急是把周津鹤引开:“小叔叔,今晚去主卧睡,好不好?”   她眼睛扑闪扑闪,热情地发出邀请。   “不行。”周津鹤拒绝。   关映坚持道:“相信自己,你可以行。”   周津鹤顿了两秒,温声哄:“映映,你还小,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剧烈运动。”   这不是周津鹤平时说话的风格,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障碍被打破,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突然拉近,更平等,也莫名暧昧了。   但是他在讲什么东西???   他不会以为她想男人想疯了邀请他一块剧烈运动吧!?   关映一回味不对:“我怎么就不能做运动?”   周津鹤:“医生建议。”   关映捂住耳朵:“谁的建议都没用,你今晚必须去我房间睡!”   周津鹤被推进房间,他没防着关映,她平时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突然哪来那么大力气,猛地一下把他绊倒摁在床上。   关映没注意到周津鹤错愕的表情,她松开他,用手掌帮他把领口熨平,气还没喘匀就跑掉了。   “映……”房门被关上了。   周津鹤无奈地叹了声气。   外面响起拧动钥匙的声音,几秒后,脚步声远去。   小姑娘的卧室安安静静,飘着淡淡的甜香。周津鹤闭上眼睛,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   突然觉得很奇妙。他娶了朋友的侄女,而且没有离婚的打算。   周津鹤跟关选有过命的交情,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难,像他这种性格沉闷的人结交朋友更难。关选为人仗义,无意中救了周津鹤一命。那年暑假他听说关远家附近发生了地震,已经有上百人遇难,想也没想就去了临市。   路过一片废墟,他见到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十二三岁,身上脏兮兮的像是附近的灾民。   他立刻下车走过去,蹲到她跟前,低眸轻声问:“送你回家?”   小女孩抬起头,眼神无助又彷徨:“我没有家。”   他微愣:“带你回家?”   小女孩忍着泪,悄悄扯住他的袖子:“好。”   周津鹤本想把女孩送走,他一个单身男的,留小姑娘在身边不方便。当她梳洗好走出来,他一眼认出,这是关远的侄女。   周津鹤留关映在身边,的确是因为已故挚友。他欠关远一条命。如果不是受他邀请,关远不会回家,也不会遇难。   所以当关映哭着说:“没人愿意娶我,小叔叔,以后没人会娶我了。”   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承诺:“我娶你。”   当时他没想太多,但随着这段婚姻关系的持续,他开始陷入种种茫然。   爱与责任混淆,他跳不出来。   关映是他的灵感缪斯,他的成名作就是看到她站在竹林间冒出的灵感。他情感淡漠,身边人觉得他冷血,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他从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从未感受过爱。爱与不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关映是他回到这座城市唯一的理由。   至于其他的答案,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关映突然要跟他离婚。   这是周津鹤没有想到的,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关映回到房间,周津鹤已经睡着了。   他穿着舒适的黑T长裤,侧躺着,身材扁窄,腰线明显,床是一米九的,可能他睡得太下,一双大长腿差点放不下。他的腿压着被子,关映发现了新大陆,男神睡觉居然也夹被子。   关映轻轻跪上去,趴到周津鹤背后,支着下巴看他的侧脸。   想到他的手伤,关映靠近,轻轻吹了吹。   这一吹,把周津鹤吹醒了。   他的眼睫动了动,慢腾腾睁开,黑眸带着一丝丝迷朦,似是没分清现实与梦境,过了好几秒才逐渐清明。   “映映?”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关映感觉耳膜里有百花盛开,舔了舔嘴唇,问:“手还疼不疼?”   “疼。”周津鹤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覆在眉心痣下,美人垂泪一样招人心疼。   关映轻言细语:“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开了?”   “有可能。”周津鹤很配合,伸手让她检查,他没看自己的手,视线在她脸上。   关映仔细检查,没发现异常,怀疑道:“可能你刚才睡觉压到了,痛觉迟钝,醒了才有感觉。”   他斜着头看她:“好像是。”   美人睁开眼睛与她对视,瞳眸漆黑明亮,关映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周津鹤他怎么能这么撩她!可他明明没那意思……关映不再沉浸过度脑补,把他的伤手放回去。   小指被勾住,关映低头,周津鹤修长的手指搭在她手背上,他的手很大,轻松就能包住她的。   以前的周津鹤像座大山,稳重可靠,像永远也不会累,可能今年过年家里太冷清,也或者他太想家人了,今天的周津鹤看上去特别脆弱。   “去我房间做什么?”他问。   关映避开他的目光,心虚道:“今天阿姨来过吗?”   周津鹤:“来过。”   “什么时候?她收拾过你房间的东西吗?我丢了东西。”   周津鹤:“你发脾气的时候。”   关映紧张道:“那她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小姑娘突然凑过来,空气中带起一阵甜香,她的领口敞开,锁骨下的弧线明显,周津鹤稍稍别开眼睛:“丢了什么,很重要吗?”   关映保持着姿势趴在他旁边:“也不算很重要,就是觉得奇怪,放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   周津鹤盯着她身后那面墙:“没注意。”   关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   墙壁有什么好看的?有她好看吗?不对,她目前要关注的是无故失踪的离婚协议:“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文件之类的?”   周津鹤终于将目光挪到她脸上。   安静几秒,他答:“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关映松了口气:“今晚就睡这儿吧,我守着你。”就当守岁了。   周津鹤托起她尖尖的小下巴:“你怎么守我?”   关映弯眸,拍了拍另一只枕头:“本来就是双人床,睡得下。”   周津鹤低声:“要跟我睡?”   关映侧头和他对视两秒,懂了,他这人太有界限感,否则早就不是处男了,咳,关于这事儿,关映也是从霍星野那得来的“机密”。霍星野说周津鹤禁欲到变态,什么样的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关映对勾引周津鹤这件事早就不抱希望,今晚他为她受伤,她是真心想照顾他。   怕他排斥,关映把被子卷成一条线,隔在两人中间。   “隔开了,不算一起睡。”   “好。”   周津鹤竟然同意了。   过了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一大堆祝福短信,关映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原来是新年了。她正想说话,周津鹤先她一步开口:“新年快乐,映映。”   他今晚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又说不上哪不一样,关映怔了下:“新年,快乐。”   守岁,俗称熬夜。   关映熬到下半夜就扛不住了,倒下去,与周津鹤对视一眼,比他还先睡着。   *   第二天。   清早,太阳懒洋洋跌进树丛,渲染出一片瑰丽。   关映伸了个小懒腰,准备翻身,双手被卡住,膝盖踢到块不明物,她呆愣两秒,低头,入眼是男人美好的身躯。   周津鹤身上的味道很好辨认,关映不用抬头也知道搂着她的这只手臂主人是谁。   他身上暖烘烘的,关映被烤得脸颊微热,心咚咚乱跳,瞌睡虫全被吓跑掉。   她的头发绕在他臂弯,关映把头发扯出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才想起她昨晚是来干什么的。   关映想检查周津鹤的手有没有压着,被他搂得太紧,脑袋转不过去,只能凭借猜测预估,压的是手臂,应该没碰到手掌。   关心完他的手,关映猛然想起现在这个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虽然她经常扑进周津鹤怀里撒娇,但那都是以前年纪小,成年后早不这么干了。周津鹤一向很有分寸,不可能主动搂她。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是她自己扯着周津鹤的手臂,钻他怀里的。   他这么正经的一个人,等他醒来发现怀里躺着个人还得了!?   关映悄悄地,以慢放八倍的速度,一点一点,长虫一样往后蠕动。   挪到一半,周津鹤突然收拢手臂,手掌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按进怀里。   关映猝地僵住,屏住呼吸,抬眼,周津鹤的脸近在咫尺。   他闭着眼睛,俊面安静,刚才那个动作像是睡梦中下意识的举动。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刺眼阳光,静谧的卧室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和她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第15章 所爱 “他做措施了吗?”   关映不敢乱动, 怕吵醒周津鹤。她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气,身后的被子把她裹得死死的。本就暖和,这么贴在他怀里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男人真的好暖和。   关映回想这几年一个人睡觉的感受, 后悔没早点把周津鹤骗上床。   “……”关映被自己无语住了。   动弹不了,她只好继续欣赏睡美人。   周津鹤皮肤很好, 再加上他偶尔使用品牌研发的男士爽肤水面膜这类护肤品,肤质简直完美,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下巴光滑,没有胡渣, 关映凑近他下颏, 有淡淡剃须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关映眼珠子向下, 盯着周津鹤的喉结。   好想,咬。   右脑有个冲动的声音在催她:亲上去!亲上去!   左脑有个理智的声音在提醒她:再不走, 等他醒过来你就完了。   关映冷静下来了。   她翘起屁股, 往后挪了挪。   没想到周津鹤睡眠这么浅, 几乎是关映往后挪动的下一秒就惊动了他。   再次被扯回去, 关映呆若木鸡。   周津鹤结实的手臂擦过她脸颊,轻轻搭在她背后,轻轻帮她掖好被子。   关映:“……”   他的动作熟练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一晚上都在帮她盖被子。   关映微侧着脸,身边男人的呼吸扑打在她耳朵上, 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紧张到一动不动。   自己睡觉什么德行关映心里有数。睡相就不说了,她还爱抢被子,以前跟周念念一块睡没少把她冻坏。   睡相奇差这个事绝不能让周津鹤加深记忆。只要他醒来没看见她, 这事儿就可以是个梦!   关映改变逃生路线,等身边男人呼吸平稳,她蹬蹬腿, 缩缩脖子,往下移动半截,再一口气潜进被窝,迅速爬出去。   一气呵成。   她光着脚丫,脚后跟着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缓缓转身,做贼似的蹬着小碎步逃出房间。   “小阿姨,救命!”   关映把自己反锁在周津鹤的房间,算是逃生成功了。   听她语气夸张,也不像是真出了事,周念念调侃道:“这大年初一的,还以为你这么乖来给我拜年,结果是求救,小样儿。”   “等我说完再给你拜年。”关映趴在地板上,用肩膀夹住手机,眼睛亮晶晶,跟扫码仪似的,在床底下扫视一圈:“我找不到离婚协议了。”   “这就急了?”周念念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打印一份呗。”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厚一塌,说不见就不见了!”关映怀疑家里遭贼了。   “家里监控看了吗?”   “看了,书房客厅的监控全看了,卧室里没有。”关映探头看了眼周津鹤房间的窗户,“有防盗网,人跳不出去。”   周念念:“被大哥扔了?”   “小叔叔说没看见。”   “其实吧,丢了说不定是天意。大哥多好的男人啊,年轻,帅,有责任心还有钱,还能让你在那群虚荣心扭曲的名媛堆扬眉吐气。宝贝你信我,人非常现实,一旦你跟大哥离婚,她们立马就能摆冷脸给你看,欺负你,诽谤你,甚至是羞辱你。要是我就不离,这么宠我还不用我履行夫妻义务的男人,打着灯笼没处找呢!”   想到夫妻义务,关映脸一红:“昨晚我,跟小叔叔一块睡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周念念的声音:“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关映:“我们,一起跨年,然后就……睡在了一起。”   “映映。”周念念语气变得严肃:“做这种事之前,你想过后果吗?”   关映茫然:“哪、哪种事?”她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周念念:“你是不是给大哥吃药了?”   “吃了啊。”周津鹤昨晚吃的医生开的药,关映眼睛圆瞪:“小阿姨你怎么知道?”   周念念突然拍桌:“糊涂!”   关映被她猝不及防的大动作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周念念在电话那头拍完桌子又急得团团转:“他做措施了吗?”   关映下意识理解成包扎止血措施:“做了啊,裹得紧紧的,血都看不见。”   “还好,还好。”周念念呼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没经历过这种事,今后要多了解相关知识,不要搞出什么意外,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关映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我也不是故意搞出意外的啊。”她解释:“我从沙发摔下去,小叔叔接住我,我们滚到地上,他的手就……”   “不用告诉我细节!”周念念轻咳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精神头挺好啊?你怎么还有力气出来找东西?你腰不酸腿不麻吗?”   关映打了个哈欠:“我都困死了,后半夜才睡着。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浑身都疼。”   “不愧是大哥,真行。”   “是啊,我睡着之前小叔叔还精神着。熬起夜来还是他厉害。”   “他厉害不是你享福嘛,以后多多熬夜。”周念念笑容逐渐猥琐:“昨晚感觉怎么样?”   关映:“感觉?什么感觉?”   周念念:“当然是和他熬夜的感觉!”   关映脸颊微热:“还,挺舒服的。”周津鹤身上缓和,还不停帮她盖被子,她睡得很踏实:“我怕他醒来看见我会生气,就逃出来了。”   “你们是合法夫妻,你躲什么?再说了,就算吃了药那也是控制生理不影响思考能力,要不要熬夜还不是他一念之间。大哥自制力很好,我觉得他就是想跟你熬夜,都是他的错,咱不虚!”   关映受到鼓舞,有了底气。   只要自己不心虚,就没人能打倒。关映理直气壮,哪怕周津鹤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她也毫无心理压力。   不虚。   今天是年初二,微信群里的一群女大学生都在吐槽走亲戚拜年,社恐们死去活来,苦不堪言。   关映的奶奶三年前就去世了,小时候她家条件好,爸爸是军人,妈妈是医生,亲戚总来找爸妈办事,不是这家近视眼想入伍就是那家媳妇要生了插队挑床位,爸妈讲原则,不愿意以权谋私,亲戚背后闲话她爸官没当多大架子大,把人得罪的基本不来往了。只有一个表婆婆待她好,每年过年关映都会买礼物回乡下看望她。   收拾好东西,关映叫了司机。   她没去烦周津鹤,睡醒一觉关映改变主意了。她不能为了跟仇人斗就把周津鹤当成炫耀工具,他们结婚没公开,离婚更不需要到处宣扬。至于财产,她前几天在气头上,智商不在线还爱胡思乱想,周津鹤哪有那么容易被骗色。   如果财产分割会影响他的事业,她净身出户就是了。   之前找那一大堆借口,反反复复,无非就是舍不得离。   关映打算先去表婆婆家,回来再重新打印一份离婚协议。   回老家不能打扮太高调,省得那帮亲戚背后闲话她被男人包养。   她挑了件很简单的黑色卫衣,能躺在她衣柜里的东西不会低于五位数,但这件卫衣看上去很普通,搭配一只小牛皮背包。   推开门,一抬眼,关映看痴了。   周津鹤今天穿了件黑色风衣,线条行云流水,里面是件白色竖领衬衣,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颗,可能是他遮得太严实的缘故,越禁越欲,凸起那点喉结反而性感得不行。   一大早就遭受美颜暴击。   想到头一天晚上她就躺在这个男人怀里,关映感觉尾椎骨都酥了。   她忍着想扑上去的冲动,故作平静:“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去呀。”一紧张,用错了形容词。   她今天打扮很休闲,牛仔裤,小白鞋,黑色小帽子,微卷长发瀑幕般淌在腰间,皮肤奶白,眼神清澈,一眼就能窥见心思,嘴唇不点自红,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周津鹤也在看她,现学现卖:“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去,呀。”   那一声“呀”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根带钩子的羽毛,先把人吊起来,再慢慢挠。   关映被这低音炮发音挠得心痒,舔了舔嘴唇:“去看表婆婆。你呢?”   周津鹤:“还没定。”   关映接话:“今天没工作吗?”   周津鹤把主动权抛给她:“可以没有。”   出于礼貌,关映问:“想去乡下走走吗?”   周津鹤笑:“你想我去吗。”   他今天说话怎么处处挖坑还一直对着人放电!   “随、随你呀。”关映看向周津鹤的手:“你手没关系吗?”   周津鹤:“抱你吗?一只手也可以。”   “……我哪有那么娇气。”关映不争气的脸红了:“而且表婆婆家的路早修好了,车能进,不用你抱。”   周津鹤笑侃:“长大了,害羞?”   “没有!”关映不承认,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手,换药了吗?要注意,小阿姨说这样也会闹出人命。”   周津鹤怀疑这姑娘表达有误:“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就说,我们……”关映不自然地顿了下:“我们摔了一跤。”   周津鹤掀起眼,眼神耐人寻味:“摔出了人命?”   关映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玩包带:“小阿姨是这么说的。”   周津鹤:“映映。”   关映扬脸:“嗯?”   周津鹤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两秒:“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真会吊人胃口。   接下来的一路关映都在分析周津鹤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想问,又怕被他笑话。   关映侧头,不经意撞进一双深邃眼眸,本想避开与他对视,发现周津鹤没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这两天周津鹤总盯着她走神。   “小叔叔?”   “想说什么?”   不是他盯着她看吗?关映没话找话:“你,带糖了吗?”   周津鹤从裤兜掏出一支棒棒糖。   关映:……………   好吧她懂了,他盯着她看半天是在思考育儿新知识!   *   表婆婆是关奶奶的小表妹,住在乡下一座小楼房里,年轻时工作体面工资高,眼光也高,看不上男人,单身了一辈子。存款加上退休工资足够她养老,她还资助了一名大学生,得空就会来家里看望她。   关映到的时候,那个男生正好也在。见到关映,他转头喊:“奶奶,映映来了。”   表婆婆又开心又担心:“乖乖,叫你别来,你怎么还是来了?你身子不好,来这一路路不好走,没少折腾吧?”   男生说:“奶奶,您太久没去市区不知道,那条路前两年就修好了。”   “修好了?谁修的?”   “好像是北城一位老板。”   “巧了,映映就在北城上大学。”注意到关映身边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表婆婆有些好奇,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着他。   之前周津鹤在国外念书,这几年又忙于事业,跟关映见面的时间都少,表婆婆是第一次见他。   男生也有些好奇,他知道关映寄宿在有钱人家,听亲戚说那个男人上了年纪,又是送别墅又是送奢侈品,对她有不正经的想法。   眼前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斯文矜贵,品味不俗,身材比男模还要好,和亲戚议论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是那个老男人的儿子?   表婆婆望着高大英俊的青年,问:“这位是?”   关映在来的路上就想好怎么介绍了:“哦,是二叔的高中同学。”   “哪个同学?”   周津鹤上前一步,礼貌谦恭道:“表婆婆好,我叫周津鹤,您家的路是我修的,每年春节的礼物也都有按时送达,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小周?你是小周啊!”表婆婆激动地抓起周津鹤的手:“那你就是映映的恩公!不,是她老公!”   关映惊诧地仰头。   周津鹤没看她,淡笑回:“是。” 第16章 所爱 “哄不住。”   随后, 周津鹤从车里拿出几只购物袋,让司机分发给亲戚。   关映没带他来过老家,但他竟清楚地知道她亲戚家的准确地址, 姓名,家有几口人。   发完礼物, 亲戚们自然会上门来道谢。   见到周津鹤本人,不用关映多说什么,谣言不攻自破。   一屋子男女老少打量着周津鹤,眼神跟女儿国民围观唐僧差不多, 惊艳, 好奇, 满是探究。   这里头也有被关父拒绝过走后门的蛮横亲戚,他们攀比, 积怨, 哪怕人已经不在了也看这家人不顺眼。表面笑嘻嘻, 眼神是掩不住的嫉妒, 见不得关映过得比自家女儿好。   乡镇生活几十年的女人不懂奢侈品,只知道周津鹤的品牌贵,黑心,赚大钱,但电视上的大明星都争着买, 人傻钱又多。   语气酸溜溜:“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们还以为岁数蛮大了呢。”   周津鹤颌首:“不小了。”   另一位中年女人瞅着周津鹤英俊的脸,笑眯眯问:“你今年应该有二十五了吧?”   周津鹤:“二十九。”   “关映爸妈在世的时候都是当官的, 我们还以为她会找个公务员呢。唉小周我说这话你可别误会哈,我是觉得你们做生意的起起落落,没什么保障, 好多大型企业,那都是大老板,结果说倒闭就倒闭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可要稳扎稳打哦。”   周津鹤淡着声:“诸位放心,我为映映存了笔钱,应该能保证她未来百年的生活。”   这事关映不知道,掩饰着惊讶的眼神,微偏头看向他。   “一百年啊?那应该挺多吧?”   周津鹤应一声,回头看关映:“不多,暂时只有七千万。”   “……”   关映下意识掰手指数了下七千万有几个零。   坐在这群人当中,周津鹤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贵族青年,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礼貌温雅,洗刷掉偏激的淡漠,久经名利场沉淀出来的涵养。   亲戚七嘴八舌,毫无营养的问话,他有问必答,不骄不躁,有条不紊。   周津鹤中途没有看过手机,他很少这么有耐心。他今天的身份是关家女婿,他的态度决定关映在其他人眼中的地位。他知道她在意这个。   关映低头看了眼时间,想说话,又被边上的中年女人打断。   “听说你那个什么B……B什么牌的包,是从法国那边搬迁回来的?盈利应该不错吧?你们公司还招人不?我有个外甥今年刚满十六,不想读书,非要出去打工,我就想啊……”   “淑娴,”表婆婆打断中年女人:“小周和映映刚下飞机,路上颠簸着也累,你别一直问东问西,让他们吃点水果。”   “哦对对对,吃水果,吃水果。”   “还有啊,什么B啊A的。”表婆婆纠正:“小周的品牌叫bamboo,翻译成中文就是竹子的意思。”   “嗨!我知道。”女人不懂装懂:“竹子嘛,咱们这可是大熊猫之都,别的没有,竹子多得很。”   跟这群人聊天有种一秒被带回解放前的感觉,关映满脸不适:“时间不早了,庆生哥,帮表婆婆送送客人吧。”   庆生心领神会,起身穿上外套:“各位叔叔阿姨,我送送你们。”   一群人走到门口,见到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这车得上百万吧?哦哟小周可真能干,年纪轻轻的就做这么大生意。这是司机吧?年纪看着不大就出来当司机啊,真好。”   负责送关映和周津鹤过来的是分公司的销售老总,虽然他今天的角色确实是充当司机,但并非真司机,尴尬地笑笑:“挺好,挺好。”   周津鹤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骨。关远跟他提过,他老家这群亲戚全是狠角色,真是名不虚传。   “小周这么好看,跟映映生个孩子一定漂亮!”   “是唉是唉,你俩要是生个孩子,一定跟洋娃娃似的!这么有钱,生三个都不怕。”   她们顶着长辈的身份,自以为谦虚的揭关映的短:“我家映映这丫头就是个冲动性子,什么事都摆在脸上,跟她爸一个样,是个讲究人,死板,不知道变通,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呢?”   “对对对,主要还是她整天不出门,不锻炼,把身体给熬坏了。这丫头从小就娇气,不肯受一点委屈,人又懒。小周啊,今后就是辛苦你了,多担待担待。”   关映:???   说她脾气不好就算了,人懒是什么意思?   周津鹤掀起眼皮,语气不带情绪:“家里有保姆和司机,不需要映映做家务。身体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她。至于小脾气,是我惯出来的。各位这么评价映映是在给我出难题,回去得哄半天了。”   关映猛地抬起头。   她没听错吧?这话是周津鹤说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会说!   *   回家路上,关映想道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情杂乱,撇了下嘴:“有糖吗?”   语气如同情场失意的男生在问:“有烟吗?”   她不装乖了,也不把“小叔叔”挂在嘴边,这种变化周津鹤不是没感觉。他拆开颗水果糖递给她:“这是什么表情?”   糖衣被剥开,橙色糖豆躺在他掌心,关映低头,就着他的手把糖叼进嘴里,侧了侧头,报复性地在他拇指上咬了一口。   “不是故意的。”她毫无诚意的道歉。   周津鹤扣住她的下巴,低眸与她对视,问:“后悔了?”   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关映闭眼睛,不看他。   和以前对她的无底线纵容不同,周津鹤手指禁锢她的动作充满控制欲。   他身上只可远观的冷淡气质可以替关映挡跑不少情敌,但从没对她严厉过,此刻微动怒时如雪岭之巅蛰伏的一头雄狮,散着危险气息。   下巴上的手指存在感极强,关映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手主人的气息。   他的语气沉下去:“映映,婚姻不是儿戏,决定结婚那天我就做好了走到底的准备。”周津鹤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告诉我,在回避什么?因为那个男生?”   关映常说结了婚就不仙了,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不想被同学知道已婚也正常。   “跟他没关系。”关映丧气歪头,像朵焉了的小花,懒懒睁眼看他:“我不理解小叔叔的态度。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大肆宣扬我们的关系。”他给她撑腰那一刻,她内心充满惊喜,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即将失去的失落感。   周津鹤托起她的脸,看她眼睛慢慢变红,内心有一丝丝的不解:“不高兴我没给你留后路?”   “你一出生就在大城市,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我不一样,我出生在小镇上,挨家挨户都是熟面孔,爸妈和亲戚关系又不好,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说话有多伤人。”   周津鹤赞同她的观点:“见识过了。”   “那你还公开关系,还送礼物给他们。现在拿了礼物,他们高兴捧着我,以后你不来了,他们就会阴阳怪气中伤我。这些人的心捂不热,我很快就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周津鹤不以为意:“不想离婚可以不离。”   他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在正经与轻佻间来回切换,但他的眼神是认真的,深邃明亮,轻易就能将人蛊惑,根本捉摸不透。   “……我才没不想。”关映一脸嫌弃,谁要他施舍。丧偶式婚姻有什么用。   周津鹤眉心微蹙:“那在纠结什么?担心我不陪你来?”   他不提这个事还好,一提,浓烈的酸意涌上来,关映喉头哽咽,控制不住堆积如山的委屈:“你以前也没来过。”她嘴角下垂:“我被误解让老男人包养又不是一天两天。”   周津鹤托起她的脑袋:“不真实的言论当及时澄清不是么?”   关映闷闷扭头:“怎么不真实?你不就是老男人。”   周津鹤:“……”   关映戴上耳机,缩到车窗小角落,开启自闭模式。   耳机里响起来电铃声,关映按下接听键:“干嘛。”   周津鹤盯着小姑娘傲娇的侧脸:“还吃糖么?剥完我好擦手。”   关映摘掉耳机:“不吃!我怕牙疼。”   周津鹤逗她:“咬我太用力了?”   “……周津鹤你别跟我说话。”她受不了他的温柔蛊惑,不想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推翻。   周津鹤浓眉微挑:“连名带姓。”   关映理直气壮:“名字不就是取来叫的吗?”说完低声嘟哝:“而且本来也没比我大几岁。”   “能。不过不是带情绪的叫。”周津鹤拨了下她纤长的睫毛:“重启。”   关映哼一声:“停电了。”   她紧闭双眼,一张脸嫌弃地皱在一起,缩靠在边上像只小鸵鸟。   周津鹤看笑:“休息会儿吧。”   *   下了高架,周津鹤让司机把车开去周念念家,过年例行拜访二老。   关映一路沉默。   她怕经不住诱惑。   这男人每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勾着她,身体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就拿手来说吧,关映就没见过手指骨骼这么纤细修长的男人。   特别当他夹着烟的时候,手控致命。   不过关映已经很久没见周津鹤抽烟了,她受不了二手烟,周津鹤会刻意避开她。   拿了礼物,周津鹤绕到关映这边,拉开车门:“下来么?小女孩。”   叫她什么?   小、女、孩!?   “老男人的应酬你也不愿意参与。”周津鹤倾身探进来,修长的手指刮了下关映的鼻梁:“去找念念玩?”   关映扶了扶帽子,往下用力一拉,把它当成眼罩。   看不见那张祸害人间的脸,眼不见心不烦。   周津鹤提醒她:“看路。”   “你别说话。”她不想被低音炮诱惑。   腰间一紧,关映被周津鹤单手托起,她惊呼一声,飞快掀起帽子,低头:“你干嘛?”   连称呼都省了。   周津鹤掀起眼,眼神轻飘飘从她脸上扫过,不接话。   关映把他的发型薅得乱糟糟:“放我下去。”   他发丝蓬软,弄乱了反而有种凌乱美,关映心跳不受控地狂跳,过了两秒才从美貌中抽离,挣扎着要下地。   跨过几阶台阶,走进别墅院子,周津鹤弯腰把她放下地,垂眸斜她一眼,冲门口点点下巴。   看到阶梯下的一滩水,关映不好意思闹了。周津鹤不抱她,她刚已经踩上去了。   她别扭地从鼻缝哼出声:“谢谢。”   周津鹤轻轻挑眉。   关映:“?”勾引谁呢他!   她故意冷着脸:“再不开口,我要生气了。”   周津鹤:“原来我可以说话么?小女孩。”   “……”这么听她话干嘛。   “映映来啦?”二伯母拿着扫帚出来扫水,见到关映,立刻扔掉扫帚热情地迎上来,拉起关映的手,端详小姑娘奶白泛红的小脸:“阿津,你给映映吃的什么啊,养得跟个瓷娃娃似的。瞧这水灵灵的皮肤,哪像我家念念,糙得跟男人一样。”   “妈,说什么呢,男人有我帅吗?”周念念越过花坛,隔着三台阶梯跳下来,像从天而降的女侠。她今天穿着高腰露脐上衣,黑色小皮裙,腿又直又长,白得反光,脚上一双同色绑带马丁靴,短发齐肩,妆容艳丽,御得没边。   望见站在院子里的周津鹤,她改口:“大哥不算,这种颜值不是人类水平。”周念念歪头,冲关映勾勾手:“怎么一脸强颜欢笑的样子,谁欺负我家宝贝了?”   二伯母:“啊?映映不高兴吗?怎么了这是。”   周津鹤接话:“在闹情绪。”   “那你哄哄嘛,瞧把孩子惹的,嘴巴翘得都能挂酱油壶了。”   “哄不住。”周津鹤笑:“冷我一路了。” 第17章 所爱 夜里睡得还好吗?   别墅大门外的林荫大道上, 二伯穿着老头衫,肩膀上挂了条汗巾牵条狗,远远地喊:“阿津, 映映,你们来啦?”   “你顺风耳吧?隔着围墙都能听见。”   “嘿。”二伯跨过门口的水滩:“好家伙, 谁干的。”   “你闺女的好大儿呗。”   等人进门,关映挤出笑容:“二伯伯。”   二伯点评:“强颜欢笑!”   “念念也这么说,你们父女还真是一条心。”   周念念翻白眼:“太明显了好吗?谁跟这黑心老头一条心。”   二伯把狗交给保姆,点点食指同周津鹤告状:“瞧瞧, 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 还不如映映跟我亲。”   周津鹤侧眸, 关映别开脸不看他,他也不恼, 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跟我就不亲了。”   “小姑娘嘛, 闹闹脾气很正常。你不在家那几年小丫头天天盼你回来, 怎么会跟你不亲?”二伯笑着拍一下侄儿的肩, 注意到他右手的医用纱布:“受伤还拎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林嫂。”   “来了来了。周先生,东西给我吧。”   关映先她一步从周津鹤手里接过购物袋:“给我吧。”   她拎着袋子进客厅。   周念念在她旁边吐槽:“右手伤了还非用,空着左手干嘛。”   关映扯下她的袖子,很小声地回:“抱我。”   “啧,狗粮真好吃。”   “阿津, 我们去书房详谈。”   周津鹤看了眼关映,同二伯上了楼。   二伯母擦擦手:“我去给你们沏茶。”回头指挥:“念念,你去把楼梯口来福撒的尿扫了, 怎么教的,一天天到处拉,这种事不要让林嫂做, 你自己扫。”   周念念牵过狗绳:“我靠!大过年的你这狗东西门口撒尿!?”说完检查关映的鞋底:“没踩着狗屎吧?”   “……没。”   清理完地板,两个小姑娘上了楼。   “小阿姨,你洗个手。”关映今天脑子里有点乱,丧气道:“我可能需要一点肢体安慰。”   周念念张开双臂:“埋胸来一发?”   关映瞥了眼她领口,摇头:“怕透不过气。”   “等我。”   周念念洗完手回到房间,勾住关映的肩,开门见山道:“夫妻生活不和谐?大哥太猛你扛不住压力?说吧,让本大师来为你解惑。”   “我觉得,小叔叔最近对我有点区别对待。”关映斟酌了一下:“准确说,是对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区别对待。”   周念念:“打个比方?”   “就……”关映想了想:“以前他对我很好,特别好,就像照顾自家妹妹一样照顾我。”   周念念不以为然:“大哥可没照顾过我这个妹妹,不打我就算好的了。”   “就是一种形容。”   “那他现在呢?把你当女人了?”   “不像。但,又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离婚了,他对我的事比较上心,处处叮嘱,稍微有点儿……啰嗦。对,他变爹了。”关映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周念念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大哥怎么也跟爹系男友沾不上边吧?他那么冷淡一人。”   关映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他就是变了一点。也不太多,单独拎出来不明显,凑一块就感觉还挺多,但仔细分析又觉得合情合理。就好像,这一切是我太敏感,多虑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凭直觉?”   “对……就是直觉。”   周念念打一个响指:“相信你的直觉。”   “可我怕想多了,毕竟以前,”关映低下头:“我也以为他喜欢我,才跟我结的婚。”   周念念本想宽慰几句,叫关映别胡思乱想,可哪怕她头脑清醒也一头陷进去过。感情的事,轻飘飘一句安慰根本无济于事,旁人都是倾听者罢了,出不了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跟你说说大哥的故事吧。”   关映还没缓过来,但她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传给周念念,收拾起心情,意兴盎然道:“好啊。”   周念念关上门,同关映说起一桩周家秘闻。   “我告诉你啊,张媚卿有天夜里,爬上了大哥的床!”   关映瞠目:“——什么!?”   “不是不是你小点儿声。”周念念捂住关映的嘴:“大哥当时没在房间,没成功没成功!”   她还没爬上过周津鹤的床呢!   哪怕没成功,关映也开始暗暗磨牙了。   这一刻,她的正宫意识极其强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没来呢,大哥当时还在上高中。”   关映从一朵枯萎小花变身成精神小草,愤愤然道:“怎么发生的?”   “事情是这样的,有段时间,二姨娘经常把张家兄妹带家里来玩,张媚卿就是那时候看上的大哥。那个女人很狡猾,为了接近大哥,送了我一整套奥特曼手办,还有限量高达,”周念念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我就被攻陷了,跟她做起了好姐妹,成了她的‘眼线’。”   关映懂了:“你被利用了。”   “对!我是被利用的,白莲花可会笼络人心了,我小时候就一女汉子,咋可能有防人之心。”   “看出来了。我小时候喜欢爱莎公主,不爱看奥特曼。然后呢?”   “她不是表白被大哥拒绝了吗?哦你不知道,她表白了,大哥很冷淡的说不喜欢她那一款。说实话,十六七岁那会儿张媚卿发育得比我们好多了,真挺好看的,公认的校花,我都把她当女神。”   关映下意识问:“她那时候是哪一款?”   “那会儿选校花都是清纯款,就像你这样。”   关映:“……”   那她岂不是精准命中周津鹤最不喜欢的一款。   “不过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她作恶多端,现在越来越丑,早被你甩出几万条街了。唉?刚才说到哪了?”   关映:“把她当女神。”   “哦,她早熟,比我们先长开,站在我们一群土狗堆里确实是好看。但大哥不是土狗啊,大哥可是物理竞赛第一的校园风云人物!明恋暗恋他的美女扎着堆排着队,她张媚卿算个球,大哥根本没把她放眼里。”   关映又接收到了新信息:“他在学校这么受欢迎?”   “当然啊,你现在去七中打听周津鹤,那里都还有他的传说。”周念念顿了顿:“我说到哪了?”   “大哥不是土狗,没把她放眼里。”   “嗯对,张媚卿用不入流的手段勾引大哥,失败了,但她没有放弃,等到某个大哥难得在家的日子,咳,我提供的线索,括号,我是被骗的。”周念念求生欲满满,“那天她找借口来看她姑,半夜钻进了大哥房间。”   说到这里,周念念喘了口气。   关映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心急如焚:“然后呢?房门没锁吗?她进去了?”   周念念:“结果那晚大哥有事,没回家。”   关映松了口气。   “结果。”周念念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提了起来:“大哥半夜回来了。”   关映的身子向前倾斜三十度:“然后呢?!”   “然后就跟狗血电视剧里的降智剧情一样,恶毒女配站在男主房里,男主站在房间门口,目击者站在两人的不远处。很快,目击者就惊动了家里的长辈,恶毒女配开启她的表演,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演完了独角戏。”   关映:“小叔叔没戏份吗?”   “没有,他以前特别惜字如金,现实版霸总小时候,没嘴。再然后,恶毒女配的姑姑,就是二姨娘那个坏女人,主张两家联姻,明里暗里给侄女做媒,联姻的消息就是这么折腾来的。”   “这么说小叔叔是被冤枉了。”关映得出结论,“他一句都没解释……一下都没长嘴吗?”   “张媚卿只说她走错了房间,帮大哥解释不关他的事。解释就解释吧,她还哭得稀里哗啦一脸受迫害的表情。妈的,这一招高啊,搞得其他人全怀疑大哥欺负了她。在大哥眼里呢,她又的的确确在为他澄清。十六岁就这段位,不服不行。”   “小叔叔信了?”   “那倒没有。”   周津鹤当时的眼神看戏一样,完全置身事外。那个眼神周念念至今回忆起都觉得毛骨悚然,这也是她畏惧大哥的原因。   “以前大哥真的很没耐心,眼神看人都是冷的,被误解根本不屑解释。你说他变了,其实我觉得,从带你回周家那天起大哥就变了,变得有人情味,没那么冷漠了。”   “他以前跟家里关系很差吗?”   “不能说差,只能说淡。就,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那种。”   “为什么啊?”   周念念撇撇嘴:“二姨娘那个恶毒老太婆造的呗。听我爸妈说,大哥小时候,就三四岁那会儿,经常被她打骂,手上,身上,全都是淤青。”   关映的心脏猝地被尖锐物狠狠扎了几下,不敢相信周津鹤的童年会那么糟糕。   十指连心,她的手也在发抖:“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周伯伯不管吗?”   周念念叹声气:“我叔不在家,几个月才回家一次,等他回来,伤都好了。而且大哥跟他爸关系不好,受委屈也不会告诉他。告诉了也没用,他又不会替他做主。”   “太可恶了!”关映气红了眼,“为什么?那是他亲生儿子。他移情别恋,爱上了二姨娘?”   “爱什么呀,当时张家有势力呗。抛弃怀孕前女友,娶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女人,我叔真的很现实,而且无情无义。”   “……”关映愤怒到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我听爸妈墙角听见过,好像是当时我叔跟他竞争集团管理权,不择手段的搞事情,张氏地产风头正盛,手里人际网强大,我叔等着笔投资,使劲捧着那个女人呢。”   怪不得,两家住隔壁也不怎么来往。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次过年,我们几兄妹到大哥家玩,七八岁的孩子都调皮嘛,二姨娘心情不好说我们吵,我叔就把我们全部轰出去了。大过年的,又冷又下雨,大哥连件外套都没穿。我叔顾着哄二姨娘,半夜才想起大哥还在外面,也不急,就派了司机去找。”   关映无语至极,难怪周津鹤对父亲态度冷淡。   周念念接着说:“后来打老虎张家倒台,没了势力,我叔也没给老妖婆好脸色。我看啊,以前多半就是装恩爱,说不定背后正偷偷找大哥的亲生母亲呢。”   “这么多年,阿姨从没联系过周家人吗?”   “多半是伤心了,都恨死我们姓周的了。”   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生下来就被迫分离,内心该有多痛苦啊。   关映忍不住问了句傻话:“她为什么不带走小叔叔呢……”   “宝贝,你被大哥保护得太好,看不见那些阴暗,我爷爷真正的面目写出来都能出本反派教科书。我怀疑我亲大哥就是这么遭报应没的,我爷做太多缺德事儿了。”周念念上头原本有两个哥哥,大哥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我哥夭折后就被族谱除名,大哥成了周家长孙,你以为有人能带走周家的长孙吗?除非不要命。”   “这些事小叔叔知道吗?”   “我都能知道的事大哥还能不知道么?就张媚卿事件之后,大哥就不回家住了。直到捡到你。”   “为什么?”   “周家上一辈恩怨是多,但家庭条件优越是事实,有我叔的关系你能去最好的高中。当时大哥住的地方很差,你一个小女孩跟着他吃苦不说,住着也不方便啊,再加上他要回去修完课程,你去了也是独居。而且当时他和家里关系表面上还是缓和了,为了得到儿子的谅解,我叔做样子也会对你好啊。”   从关映的视角看,周津鹤一直都住在周家,是富家贵公子,要风得风,还在上大学就买得起学区房。   原来很久以前,他也无家可归。   “对了,大哥买房的钱还是跟我爸借的呢。不过后来转成了集团股票,我爸赚得做梦都要笑醒了。”   “二伯伯真好。”能赚到做梦笑醒,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屁好,他就是有眼光,商人的嗅觉,精准投资。”   讲完周津鹤的故事,周念念问:“还跟大哥闹离婚吗?”   关映内心的天秤再次左右摇摆。   “映映。”二伯母在外面敲门:“下来吃点水果吧?”   “哦,好,马上就来。”   下楼之前,关映问:“你刚才说,周伯伯在找小叔叔的妈妈,是真的吗?”   “猜的。”周念念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渣男都是要死了准备挂墙上才会开始有良心,你看着吧,我叔绝壁在找大哥的亲妈。”   关映费解道:“找回来干嘛?”   “临死之前得给前女友分点钱啊。”   “可他已经有老婆了啊。”   “就得把老婆前女友全渣了才死得瞑目啊,渣男最擅长养鱼的时候一碗水端平,要不那么多傻姑娘前赴后继呢?”   “小阿姨。”关映心疼地摸了把周念念的脸颊:“你经历了什么?”   “……”周念念挠她痒痒:“闹呢!”   关映忍不住笑,缩了缩脖子往楼下跑。   二伯母在楼下喊:“慢点儿,你这孩子,万一磕着绊着可怎么得了。念念你也是,下楼梯别打闹!”   关映替周念念打掩护:“是我先扯的小阿姨。没事的二伯母,我最近体力好多了。”   二伯父说:“我听念念说,你最近参加时装大赛得了二等奖?”他竖起大拇指:“全国那么多优秀选手参赛,还能拿第二,不愧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错不错。”   “行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映映的真实水平是第一。阿津都说了,他家映映很有天赋。”二伯母拉过关映:“来,吃点水果,你还在长身体呢,是吧阿津。”   周津鹤眉梢微动:“是啊。”   关映:“……不长了吧。”   “长!我生完念念都还高了一公分呢。”二伯母眼里关映和周念念都是孩子,看了看丰满的女儿,再看娇小的关映,关心道:“阿津,映映最近是不是瘦了?夜里睡得还好吗?”   周津鹤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敲了下:“初几?初一睡得挺好。” 第18章 所爱 “沾了女人味。”   “你怎么知道?”这话是周念念问的。   二伯母笑骂:“问的什么傻话, 人家是两口子,睡在一张床上能不知道吗?”   “……”   关映转头,正好和周津鹤目光撞上, 他眼底淡淡的一丝笑意味不明,眼神毫不避讳, 蓝色镜片里那双黑眸澄净坦然,反倒显得她遮遮掩掩,有点过于矫情了。   关映收回视线,若无其事戳了块苹果, 厚起脸皮说:“对, 没错。”   “哦。”周津鹤很轻的勾了下嘴角:“早上起那么早, 我还以为你害羞逃跑了。”   ???   本来就害羞了好吗!   他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事!   不对,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男人他装睡!这么逗她他图什么!   “好了别闹了, 瞧把孩子臊的。”   “哈哈哈吃水果, 吃水果长个儿。”   ……   *   吃完饭, 从二伯家出来, 周津鹤问:“回家?”   关映望了眼对门:“哪个家?”   周津鹤拨了拨腕表:“时间不早了,去对面过夜?”   他用的是“对面”。所以“家”只有她名下那套房子。   奔波了一天,关映确实累了,再加上心情不错,应下:“好。”   “对面”现在没关映的房间, 周津鹤铺好床:“我睡沙发。”   “小叔叔。”关映抱着枕头站到他旁边,突然说:“对不起。”   周津鹤:“出轨了?”   “什么呀。”关映放下枕头,转身坐到床上, 扬脸说:“我是为之前自己幼稚的想法说的对不起。之前,就,你气我的时候, 我本来打算卷走你一半家产来着。”   周津鹤把枕头套好:“我的就是你的。”他放慢语速,语气别有深意:“老男人死得快,遗产归你。”   关映窘:“……我乱说的,小叔叔不老。”   “映映,从心理学角度看,人通常介意被揭短。”   “你的意思是你不老,所以不在乎被叫老男人,而我特别介意被叫小女孩,所以我就是个幼稚鬼咯?”   周津鹤点评:“思路清晰。”   “但我不赞同。”   周津鹤轻笑声:“小女孩,让老人家铺床?”   “您请。”关映起身站到一边。   安静几秒。   关映在心里抠抠搜搜了会儿,最终坦白道:“其实我还,打印了份特别特别过分的离婚协议。”   周津鹤啊了声,似乎并不意外:“有多过分。”   “也没有很过分,可能看上去,就字面看上去,可能分钱分得比较多,哦但我没打算全要。”她强调,“我就要两个房子,剩下的钱啊,股权啊,还有别的六十多项,我都是给你留着的。”   周津鹤“嗯”了声。   关映紧张兮兮道:“小叔叔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嫌她几句,骂她拜金也好啊。   周津鹤弯着腰,关映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用手抚平床单,语气也没什么变化:“是个尊老爱幼的小姑娘。”   “……”   “对老男人手下留情了。”   “……”   还有心思逗她,看来没生气。关映的腰板挺直了,清清嗓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变化过于大了?”   周津鹤视线从她身上淡淡扫过。   “没有。”   关映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我指的不是身材。”   周津鹤:“嗯?说来听听?”   关映诧然:“你没感觉吗?”   周津鹤停下动作,侧头认真地看了她几秒。   “有。”   关映:“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得势力,俗气,不乖巧可爱了?”   “有么?我看看。”周津鹤托起她的下巴,低眸端详她的脸。   和他对视是酷刑,关映耳朵发烫,稍微侧了侧头:“干嘛这么看人家。”   “确实。”周津鹤松开她,黑眸中蕴着一丝丝淡笑:“像只小狐狸。”   说她狡猾精于算计?   关映不承认:“我那是不知道情况。要是早知道你挣钱这么不容易,不会那样的。”   周津鹤拍拍她的脑袋:“知道我挣钱不容易,就乖乖养好身体。”   “那,离婚的事……”   “映映,”周津鹤打断她:“问你个问题。”   关映坐得笔直:“你问。”   周津鹤坐到她旁边:“这次为什么坚持参加比赛?”   关映收起了骄傲的小表情,垂下脑袋,声音压低了些:“为了证明自己。”   周津鹤问:“证明给谁看?”   她抬起头:“当然是给你……们啊。”   周津鹤:“为什么一定要证明?”   关映顿了顿,认真道:“不想让你们觉得我是个只会撒娇,不劳而获,贪心的小孩子。我也想试着有所作为,不想一辈子待在舒适区。不想让你觉得丢脸。”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很激烈的情绪,眼神坚定,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能设计出《重生》系列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大脑空空的傻白甜。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她浮于表面没心没肺的伪装,通过作品可以看出,关映对人性的理解超乎年龄。   评委老师认可她不是没理由。她的“重生”表达的不是生命轮回,而是成年人在一点一点找回丢失的少女纯真。   关映的童年是遗憾的。先后失去挚亲,自己也死里逃生,从此寄人篱下。周津鹤早知道她并非软弱可欺。   如果有家人,谁会故意示弱。   “还有呢。”周津鹤问。   关映恢复了骄傲:“顺便让我的敌人知难而退。”   “嗯,哪类敌人?”   当然是情敌!   关映明知故问:“敌人还分种类吗?”   周津鹤给她举例:“生活,学习,工作。”   “生活。”   “张小姐?”周津鹤试探道:“一年前的事还没放下吗?映映。”   关映摇头:“也不完全是因为一年前那个事。”   周津鹤嘴角弯起淡淡笑弧:“因为我?”   关映目光躲闪:“唉?我衣服是被搬你这儿了吗?放、放哪了。”   “衣柜。”周津鹤点点下巴,突然没头没尾问了句:“下周你们王老师过生日?”   “嗯呢,我准备好礼物了。”他居然还记得。   “觉得王老师严肃吗?”   王老师是关映高中班主任,特别严肃,她点头:“嗯。”   周津鹤:“知道王老师在他妻子面前什么样?”   “很疼老婆,特别浪漫,每天下课都要给师娘带束花。跟在我们面前完全两个样。”   “嗯。”周津鹤注视着关映的眼睛:“这种变化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师娘!   等等,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最近的变化吗?   求知的小触角由四面八方伸展出来,一个模糊的答案即将破土而出,关映内心雀跃一瞬,疑问差点脱口而出。   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理智让她把话憋了回去。   周津鹤没在这问题上过多停留,像只是随口一提,他起身,拉开衣柜:“你的衣服在这儿,映映?”   “哦,知道了。”   留在周家的衣服都是特别少女的小睡裙,关映挑了好半天才翻出一条正常点的。   她抱起衣服:“小叔叔,我去洗澡了。”   周津鹤开始处理今天一天落下的繁杂工作,没有抬头:“嗯。”   卧室窗帘厚重,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下,周津鹤突然静不下心了。   玻璃窗被染上层水雾,水声噼里啪啦打在地板上,周津鹤关掉笔电,突然想点根烟,想到关映,又扔回去。   洗完澡,关映把头发全拨到前面遮挡,她没有睡觉穿内衣的习惯。而且周津鹤也不会看她。   推开门,关映抬头,正好撞上周津鹤的视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   关映的长发散在肩上,纤细的胳膊还飘着从浴室带出来的一缕烟,皮肤透着水洗过后的粉红,吊带睡裙领口两座圆弧明显,特别是突出来那点,影影绰绰,发丝也遮挡不住。   周津鹤的视线停在那。   关映先是一僵,随后猛地转过身。   “你——不许看!”   周津鹤声线低沉,语气带点纵容:“不看,去床上。”   他平静到关映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连双手抱臂的动作都显得多余且矫情。   她放下双手,红着脸慢慢走过去,掀起被子,飞快钻到被子底下,若无其事道:“我以为你在忙,不会注意到我。”   言下之意,她不是故意的。   周津鹤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往后靠了靠,淡淡看向她:“是在忙。”   他还是无欲无求的淡漠样,只是,这份淡然里添了把致命的钩子,关映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特别像只迷了路的小兔子,被猎人拿着裹了蜜的诱饵,一路勾着往坑里跳。   只是一闪而过,更像是她的错觉,关映没太放在心上。   她缩进被窝,只剩颗脑袋露在外面。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秒对视,她就无法平静,完完全全沦陷在男人的深情眼里,胡思乱想一大堆。   真没用。   关映有点自暴自弃,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映映。”周津鹤提醒她:“房间空气不流通,别捂着脸。”   他明明没看她,可他竟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关映“哦”了声,把被子拉下去,下巴低了低。她盖着周津鹤换的新被子,有淡淡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干净好闻,似乎还沾了点他的味道。   周津鹤的房间是高不可攀的冷色调,虽然二姨娘平时喜欢作怪,但三楼是周家禁地,没人敢往这闯,周念念过来也只敢趴在楼梯口观望。以前关映不知道原因,今天听周念念讲起这个事才明白原由。   想到周念念下午跟她说的那个事,关映突然开始嫌弃这张床。   她偏头看向沙发那边忙碌的男人:“小叔叔。”   周津鹤没抬头:“嗯?”   “这张床,除了我,还有别人睡过吗?”   他答:“有。”   关映的表情出现了丝裂痕,“哦”完又哼了声。   周津鹤模仿她,但他哼出来的是极低的气息:“我睡过。”   关映装作不经意随口一提:“那个谁,不是进过你房间。”   “小女孩。”周津鹤轻笑:“洁癖挺严重。”   叫了他声“老男人”,记仇一天!   关映缩进被窝,声音从缝隙嗡嗡传出:“我不是小女孩,我装的。”   “嗯,你不是。”   “……周津鹤,你认真一点。”   “不叫小叔叔了?”   “看心情。”她现在心情不好!   周津鹤不逗她了:“因为那张床不高兴?早换了。”   “哦。”   关映屏息,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平移过去,周津鹤黑色衬衣的袖口半挽着,露出一截结实小臂,漂亮的手指在笔电键盘上轻敲,关映瞬间想化身成键盘。   她舔了舔嘴唇:“为什么换。”   周津鹤:“沾了女人味。”   关映旁敲侧击:“那这张呢?现在也沾了女人味。”   周津鹤:“你是女人?”   “?”关映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周津鹤盖上笔电:“小女孩,要讲故事哄睡?”   “不、需、要!”关映微有些恼,用力翻身,可惜她身上没几两肉,太轻,床板结实,奋起扑腾也没翻出什么水花,床垫一点动静没有,她白使劲儿了。   愤怒并没有成功被传递出去,她只好拿头顶的灯出气:“关下灯,谢谢。”   开始闹别扭了。   周津鹤无奈地笑了下。   关映听见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空气中飘过一阵极浅的雪松冷香,背后的男人没说话,但存在感极强。   约过了半分钟,周津鹤还停在床边。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关映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看什么,想睡床吗。”分一半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周津鹤摁灭大灯,躬下腰关掉床头灯,极浅的气声在她头顶响起。   “想当女人?” 第19章 所爱 我看谁敢棒打鸳鸯。   他说什么?   ——想、当、女、人???   关映被震撼到了。   以至于卧室里好半天都陷入迷之安静。   周津鹤浅浅勾了下唇:“害羞了?”   害羞?不至于。   关映耳朵微微发烫, 内心微怦,死不承认。   背后抵过来一只手,关映猛地一颤, 躺姿渐渐僵化。   要上来吗??他是要上来吗!   然而周津鹤只是帮她掖好了被子。   关映:“……”   “我去开窗,盖好被子。”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如常态, 却被她此刻的紧绷硬生生裹上了一层暧昧。   关映:“谢谢。”她忘了她还在生气。   那股冷香远去,窗帘被拉开一些,清新的空气流通在原本密不透风的室内,关映四肢舒展, 舒服地闭上眼睛。   一觉睡到天亮。   关映摸到枕头边的手机, 睁开一只眼睛看时间, 周津鹤给她发来了消息,说他去了对门二伯家喝早茶, 让她醒了直接过去找他。   关映看着躺在聊天框的几段话入神。   一切都和以往没差, 又好像无形中发生了看不见的巨变。这感觉像是一种前调平淡, 中调甜腻, 后调持久的果味香水,在心底浮动着一种淡淡甜蜜。   关映贪恋温暖的被窝,把自己埋进枕头,用力吸了一大口,又躺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   周津鹤出国的时候关映还刚上初中, 他托霍太太帮她买衣服,霍太太没女儿,特别喜欢打扮关映, 买的全是企鹅秀头像上的套装,后来关映和周辰韬关系好,和二伯家也渐渐走得近了, 二伯母才帮她买了一些正常的衣服。   后来上了高中,关映有自己的审美,开始画一些日常装,周津鹤不知道从哪看到,很快就帮她把理想中的衣服变成了实物。   再后来,关映的衣服都被他包揽了。在同龄人还在为件漂亮裙子跟爸妈撒娇扯皮的时候,关映已经实现服饰自由化。   上大学后的某天,两个追星女孩为自家爱豆吵起来,炫耀谁家哥哥穿的高定多,关映才知道周津鹤的品牌有多昂贵,真正的高定有多难买到,她也莫名其妙成了同学眼中的小富婆。   关映无法想象,如果那年没有遇到周津鹤,她的人生会是怎样坎坷的轨迹。   有时连她自己都区分不开她喜欢周津鹤是喜欢这种被金钱物质包围的感觉,是因为害怕失去这一切所以想拥有他来保住虚荣,还是单纯的,只喜欢他这个人。   直到那天,她被张成淼反锁在房间,周津鹤破门而入,搂着哭颤不止的她,低声承诺:“我娶你。”   模糊的答案瞬间清晰。   停止回忆,关映换上宽松的棉质休闲套,走到楼道,想起昨晚周津鹤说的那句“想当女人”。   似乎,别有深意?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心里的暖流真实存在,这种甜蜜暴击让人多巴胺疯狂分泌,致人上瘾,至于真实答案,谁还愿意去深究。关映微抿起唇,嘴角上扬,放任自己暂时变成个恋爱脑大傻子。   一下楼,见到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关映美妙的心情被击碎了。   她收敛笑容,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往外走。   张成淼也没料到会在这撞见关映,见她从周津鹤房间出来,嗤笑一声。   张家兄妹颜值都不低,张成淼三十来岁,身材意外地保持得很好,身材瘦高壮实,穿西装很有成功男士的味道,从内到外的散发着精致利己主义气质。   他这几年绯闻很多,偏爱网红,被拍到好几次带小网红去酒店的照片。   “早。”   关映没理,目不斜视,径直往对面楼走。   “关映。”张成淼叫住她,双手插兜:“那天的事儿我跟你道个歉。”姿态高高在上,毫无诚意。   关映在心里冷笑。   “我喝多了。”张成淼耐着性子解释,“你爱信不信。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找我妹不痛快,咱两家多少沾亲带故,怎么说我大姑也是周家的女主人,何必撕破脸搞得不愉快。”   “撕破脸。”关映语气不善:“你有脸让我撕吗?”   张成淼翘起嘴角:“关映你知道你最可爱的地方是哪点吗?就像现在,张牙舞爪装凶,小脸红扑扑,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说实话,你对我来说是个诱惑。”   明晃晃的调戏,丝毫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关映冷声:“张成淼,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吗?我也觉得我够恶心,但我绝对不是最恶心的。只要我一个眼神,就有无数女人变着法子倒贴我取悦我。你说,她们是不是比我更恶心?”   关映看他的眼神充满厌恶,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等等,我还没说完。”   关映不耐烦地转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成淼看她的眼神毫不遮掩:“我想说,正常男人见到喜欢的女人都会有冲动。就像那群女人见到我的钱就会说‘爱我’一样。”   “麻烦你不要贬低女孩子,不是所有女生都那样。我只能说物以类聚,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就不要拿人来跟你们做比较。”   “不带脏字儿骂我呢?可是为什么,除了女畜生,追我的女人还是那么多?”   “您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吧?”   张成淼啧啧道:“我就不懂了,关映,你怎么就宁愿跟周津鹤那种性冷淡形婚也不肯跟我?”   关映:“人畜殊途。”   “他娶你不过是为弥补内心对你们关家的亏欠,周津鹤这人拧巴,多大事儿啊非得赔上婚姻。不过话说回来,他弥补是一回事,你主动要又是另外一回事。关映,你有必要这么缠着人家不放么?”   不能中计,不上当!   关映握紧拳头:“我就缠着,你管的着么?”   张成淼盯着她,突然说:“竹春季新品发布会上,我会找人向周津鹤提几个问题。”   关映冷了脸,眼神坚定:“劝你别自讨没趣。你敢动他,我让你吃官司。”   “行业例行采访罢了,你紧张什么?”张成淼语气轻松:“怎么?还保留着证据,准备跟我鱼死网破?关映我提醒你,事情曝光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我照样赚得盆满钵满,媒体风向都在我手里,他们最擅长怎么为我开脱洗白你知道的。至于你呢,后果你深有体会,前两年我已经教过你了。”   张成淼手持好几家传媒公司的股份,还在几家网络直播平台占股,掌握着网络上的“话语权”,他手底下的人稍微带一带节奏,墙倒众人推,很多看客是不分是非黑白的。   两年前张成淼威胁关映,除非和他交往,否则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声名狼藉。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那些人骂关映勾引张成淼,说她当小三抢别人男朋友,编得要多离谱有多离谱。更离谱的是这种无根据莫须有罪名居然有人深信不疑。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指责、谩骂声让关映无法正常生活学习。学校老师纷纷找她谈话,同学室友也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关映被网暴了半年多。   她不想给周津鹤添麻烦,没有告诉他这个事,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崩溃的时候,关映求助同学,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一位同学说:“只是小事,不上网不就行了。”   另一位同学说:“矫情,我要是像你这么有钱,每天都开心死了。”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关映收集证据,打印出来的恶毒诅咒高高一摞,每一个字都充满攻击性。那段时间她需要靠药物才能睡觉。   就在某个夜深人静,关映扛不住压力崩溃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收到周津鹤的消息,说他明天回国,让她等他。   关映其实没想过周津鹤会兑现承诺,以为他当时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才说的会娶她。   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周津鹤回来了。   周家长辈齐齐逼婚,张家兄妹嚣张至极。   周津鹤执起她的手,露出冷而坚定的笑:“我未婚妻就在这儿,我看谁敢棒打鸳鸯。”   不轻不重一句话,让她有了继续爱他的勇气。   或许周津鹤当时只是想找个人当联姻的挡箭牌,但对关映来说,那是一次重生。   关映不怀疑周津鹤的能力,但再厉害的人也经受不住名誉损伤,特别是周津鹤设计师出身,名誉受损等于自砸招牌。哪怕是代言人的劣迹或一段毫无根据的新闻报道也有可能让企业面临公关危机,更何况张成淼手下有那么多人。   “卑鄙!”她怒骂。   “我卑鄙?我最多算酒后轻薄了你,嘴都没碰着呢。还是你厉害,能让周津鹤接盘。小姑娘,手段高啊。”   “张成淼!你不要太过——”   关映话音未落,身后闪过一道黑影,男人挥出拳头,下一秒,张成淼应声倒地。   “你他妈——”   又是重重一拳。   “小叔叔!”   周津鹤手上有伤,关映担心他吃亏,想找武器上去帮忙,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冲到半路又怕砸错人,她调头,放开嗓子冲对门大喊救命!   二伯父正准备出门遛狗,听见这边的喊叫,立刻冲过来劝架,被张成淼误伤一拳,推得倒退几步。   “停手!你们住手!”   二伯父手里的牵引绳被甩开,牧羊犬对主人的愤怒似乎有所感应,叫了一声,突然凶猛地扑向张成淼。   周津鹤见状避开,两个男人的较量变成了一人一狗,场面顿时变得团结。   几秒后。   周津鹤率先反应过来:“别咬死了。”   关映:“……”   二伯父猛然回神,捂着嘴大喝一声:“旺财,吓吓得了!”   “哎呀谁家的狼狗啊!”二姨娘站在楼道上鬼叫:“快去叫刘医生!快去!”   旺财是退役军犬,听得懂话,确实只是吓唬吓唬人。   但张成淼不知道,被吓尿了,丢了脸面,找来律师告二伯父。   周父顾及面子,命令二姨娘让侄儿撤诉。   二姨娘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场闹剧持续到一周后才结束。   张成淼还是把二伯父告上了法庭。   为这事儿周父和二姨娘没完没了的吵架,一个护着自家侄子,一个护着亲生儿子,二姨娘冲动之下提出离婚,周父想都没想,同意了。   接下来,每天周念念都在给关映“直播”二姨娘鬼哭狼嚎的怨妇骂声。   两个月后,日子总算清静了。   因为有婚前协议,二姨娘净身出户。   周父是个绝情的资本家,收回了所有的房子车子,叫了辆出租车送二姨娘走。   张氏房地产破产后,张家被主营业务拖垮,银行信用受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张家,二姨娘对他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就等着她主动开口,这次的事不过顺水推舟。   至于张成淼在传媒公司的地位,关映从周念念那得知,他占股比例少得可怜,在集团能说上话完全是周伯父的面子,他才是背后最大股东。   二姨娘跟周伯父的离婚手续办完后,张成淼也不敢在平台浪了,平时高调的一家子安静如鸡。   因为这个事,竹的春夏发布会推迟到了五月份。   关映正好放假,跟着周津鹤去了现场。   这次她没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站在了他身边。   这场主题为“海上浪漫”秀史无前例。模特走在海岸线上,观众坐在海水边,听着浪潮,在漫天烟雾中欣赏作品。   关映因为身体原因从来没去过海边,她的嗅觉本就异常灵敏,又坐在最前排,可以闻到海水的味道,觉得新鲜又神奇。   结束后,有媒体提问:“听说鹤爷半年前就开始造这片人工海洋,是真的吗?”   周津鹤接过话筒:“准确的说,是一年前。”   “听说这些沙子和海水都是从海边挖过来的?”   周津鹤严谨道:“买的。”   “哇,请问鹤爷,今年为什么会采用这种方式走秀呢?”   周津鹤看向关映:“我太太喜欢。” 第20章 所爱 “还喜不喜欢我?”……   关映望着T台中央清冷斯文的年轻男人。   周津鹤是会发光的, 哪怕他只是随意站在那说着言简意赅的话,身边的国际男模也被他比了下去,变得黯然失色。   台上台下距离约莫六七米, 关映轻微近,看不太真切周津鹤的表情, 只能大概猜到他也在看她,仅一声“我太太”就让她怦然心动。   那声称呼像是为了应付媒体,因为他没明说他的太太是谁,但这是关映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太太”这个称呼。   她的情绪像是被绵密的蜘蛛网网住, 无法挣离, 被迫沉醉在他低低的声线里。   很快, 这种毫无顾虑的快乐被现实拉出来鞭打。有些卑劣的东西,一旦出现在阳光下, 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就像她当年接受周津鹤给她的保护方式, 自私地索要他本不愿交付的婚姻。关映陷入了一个谎言的漩涡, 在被赤诚相待时满目羞愧, 深度负罪感让她莫名惶恐。   她变得不知所措。   周津鹤正在回答媒体提问,他仍是面向她这个方向:“去年首秀最后一位亮相的女孩,就是我太太。”   这个回答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少有人称自己的太太“女孩”,这个词从一向冷淡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无尽宠溺。   被喂一嘴狗粮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马上就有爆炸新闻,现场的时尚媒体变得活跃:“啊我有印象,是那位很漂亮的小姐姐对吗鹤爷?”   “那张很美的生图被删了, 鹤爷当时让人撤下来是因为暂时还不想公开关系吗?”   周津鹤:“不是。那套衣服是为她专门定制,并非当季新品,仅用作现场观看。发布照片的员工操作失误致私人高定曝光, 涉及版权问题,并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   “原来是这样。”   “那鹤爷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   佩戴口罩时间久了,关映有点胸闷,提前离了场。   夜幕已经降临,C1出口是工作人员和模特们的专用通道,过往闲人很少,关映走到门口通风的位置,停下来给周津鹤发消息。   【在外面。】她把位置分享给他。   周津鹤很快回复:【等我】   几分钟后,周津鹤快步走出来,他走得太急,碎发落下几缕在眼角,矜贵中流露出几分冲破自持的失控凌乱。   见到关映,他从兜里摸出糖块拆开,托起她的下巴喂到她嘴边,呼吸微喘:“不舒服了?”   关映低头吃掉,含着糖果的一边腮帮鼓起:“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   但她的情绪很明显。   周津鹤深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把糖纸扔进垃圾桶,抬手轻拍她脑袋:“没事怎么走那么急?”   关映扬脸在他掌心蹭了蹭,乖声说:“本来就有点儿坐不住,看你在应付媒体,就出来了。”   “算不上应付。”周津鹤见她脸色苍白:“映映……”   “周!可算找到你了!”斜对面热情迎上来个外国人,打断了他的话。   关映:“你朋友?”   “合作商。”周津鹤牵起她的手:“冷么?”   关映站姿一僵,他的手很暖,源源不断的热流通过指尖传向全身。   她摇头:“不冷。”   “周,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你以前不是从来不接受记者采访吗?怎么这次这么久!”外国人京腔很重,穿一身灰色西装,看上去三十左右,金发碧眼,五官轮廓深邃英俊。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穿黑西装,站姿毕恭毕敬,应该是助理或保镖。   周津鹤似乎跟他很熟,嘴角微挑,侧眸看向关映,意有所指道:“有些事不解释不行。”   外国帅哥笑摆食指:“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以前被误解抄袭都没公开解释过,最后还是媒体自己找到了证据。”   周津鹤淡淡笑了声:“人都会变。”   “那倒是,你曾经是坚定的不婚主义,可现在……”外国帅哥眼神暧昧:“这就是你的那位小女朋友?”   “介绍一下。”周津鹤说:“我太太,关映。”   关映心一紧,略微抬起眼。   “噢!太太!你们偷偷结婚了!”外国帅哥反应很大,拍手鼓了下掌,伸出一只手:“关映你好,或许我也可以叫你周太太?我的中文名叫李大龙,请多关照。”   关映:“……您好。”   李大龙是个自来熟:“我在bamboo官网见过你两分钟。周好小气,不让我们看你,命令员工撤掉图片,留着他一个人偷偷看。”   周津鹤轻轻挑唇,没有反驳。   关映的脸莫名有点发烫:“小叔叔他不会偷看我。”每天都能见着,见着也不多看。   “小叔叔?”李大龙好奇道:“你叫他叔叔?啊,我懂了!情趣,你们中国人的情趣,对吧?”   关映:“……”   她偷偷望向旁边的男人。   周津鹤眼皮一撩,细长的丹凤眼压出一条薄薄的褶,他侧了下头,抛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中文进步很大。”   “那必须的!”李大龙嘿嘿笑了一下,言归正传道:“周,你下礼拜三有空吗?我老板下周来北城,我能安排你们见一面。”   周津鹤颔首:“可以。”   “那,保持联系。”李大龙冲关映摆摆手:“就不打扰你和小叔叔玩情趣了,关映,很高兴认识你,你很漂亮,拜。”   关映抿了下嘴唇,轻轻挥了下手:“拜。”   目送李大龙的商务轿车驶离,周津鹤松开关映的手,声线放轻:“今晚这么乖?”   关映:“有吗。”她装了那么久的乖,人都成撒娇精了,有什么用。   周津鹤歪头:“兴致不高。怎么不高兴?”   关映搓了搓手心,沾着他的温度,还有些酥麻微痒。   “没。”   夜风微凉,周津鹤脱下外套罩在关映肩上,他的衣服太大,关映瘦瘦小小一个被裹在里面,看上去弱不禁风。   她今天穿的粉白刺绣旗袍,素雅的裙摆与红底细高跟碰撞出鲜明视觉效果,薄薄的丝袜勾勒出修长双腿。   纯、欲。   周津鹤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他的手放在裤兜,轻轻捻了捻手指,“每个人都有特殊的择优标准,跟我合作的是一位法国籍投资人,对方注重合作方的家庭责任感,挑中bamboo也是因为我已婚的身份。”   关映听出他言下之意:“我刚才听那个李大龙说他老板下周要来,意思就是你不能离婚对吗?”   周津鹤面色不变:“可以这么说。”   关映点点头,她不能拖后腿,离婚的事,等这个项目做完再说吧。   她不再缠着他闹,也不再抱着他不停撒娇,小脸颓气,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纯媚兼具,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烦恼。   高中时关远经常给室友分享侄女的日常,周津鹤通过好友认识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活泼女孩。   在他眼里,关映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珍宝。   因为珍视,所以不肯染指,他很少停下来认真欣赏她的美貌。   关映是美的,而且有明显的性格缺陷,这种缺陷很真实也很简单鲜明,没人能超越,否则她也不会成为他源源不断的灵感。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当中,她都具备让他动容的一面。   “小叔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关映突然问。   周津鹤身上只剩件薄衬衫,他个子太高,挡住了头顶的路灯,长睫齐刷刷压下来,在他眼睑下投出一片剪影:“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关映收回目光,反正不是她这样的。   路过的轿车碾过路面,周围很快又陷入平静。   安静的夜晚助长小情绪,容易胡思乱想,关映之前的情绪还在,正慢慢发酵。   走出一段距离,她终于控制不住:“如果不是我。”   关映抬起头:“你也会找别人协议结婚,对吗?因为需要已婚的身份谈合作。”   周津鹤微一愣:“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找别人,一定要你?”   关映低下头,眼睛泛酸:“找我不用履行夫妻义务,也不用应付丈母娘。”   “……”   周津鹤闷笑出声:“映映说得对。”   “……”他果然!   既然他都坦诚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恨我。”   “好。”   “其实,张成淼没怎么我。”关映决定坦白那段卑劣过往:“他是把我推进房间了,但什么都还没发生你就来了。可是我没有解释,让你产生了那样的误会。后来……没想到你会兑现承诺。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知道。”周津鹤毫不意外,“你没骗,是我自愿的。”   “你……知道?”关映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猛然抬头时串珠似地往外滚。   周津鹤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爱哭鬼。”   “……”   她寝食难安纠结了这么久的大件事,他居然早就知道!   情绪过山车似的跑了一圈,关映傻愣愣杵在原地。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答应结婚?   他应该,也有点,喜欢她吧?   “前阵子我去杂物房找材料。”周津鹤突然话锋一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不猜。”关映背过身去,不想被他看见脆弱一面,抬手抹掉眼泪,才慢吞吞转身:“我现在有点难过,可以不理你吗。”   “我看到了映映写给我的‘家书’。”周津鹤说,“内容,很感人。”   关映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化。   心情从过山车直接切换到跳楼机!   “多久了?”   男人低缓的声音卷在夜风中钻进耳里,挠着心肺。   他看见了,看见那堆情书了。   什么时候?多久了?他看了多少?   关映心跳加速,屏息凝神:“什、什么?”   “还喜不喜欢我?”   又是一声穿透灵魂的发问。   身上是男人的外套,耳边是浅浅夜风声,面前,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关映的脸颊慢慢烧起来:“喜、喜欢又怎么样。”   周津鹤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一松。   见他不说话,关映鼻子一酸,强忍着那股酸涩,给自己打气,强词夺理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认为我没有资格喜欢你?我就知道。”   周津鹤:?   他还什么都没说。   长期压抑的情感出闸洪水般来势凶猛,关映喉头发痒,声音哽了一下,委委屈屈:“你干嘛不说话。”   见她伤心成这样,周津鹤突然意识到那些书信背后的辛酸。   整整三年,他忽略了少女心事。   他叹一声气,对上小姑娘受伤的眼睛,抱歉道:“对不起。”   典型拒绝人的开场白。   关映眼眶一热,视野瞬间模糊,哽咽着声音问:“因为我欠你太多,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平等是吗?”她忍着泪点点头,表情坚决:“行,那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周津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小暴脾气弄愣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问:“你要怎么还?”   关映发脾气的时候还真没想过答案,她以为周津鹤不好意思问来着。   她在脑子里飞快搜寻答案,脸越憋越红,冒出一句:“我削发!”   周津鹤以为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削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身体你也不想要,那我就把头发给你。”她开始耍无赖。   周津鹤没忍住,低低淡笑一声,侧头睨着她:“好。准备从哪儿开始还?”   关映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惹羞恼了,刚冒出来的眼泪被她狠狠憋回去。   拒绝就拒绝,他这是什么态度!   周津鹤算个屁!   她再也不喜欢这个男人了!   关映愤愤转身,脚崴了一下,她脱掉烦人的高跟鞋扔给身后男人:“还给你!”   手腕一紧,身后的男人把她扯了回去。   周津鹤搂过小姑娘纤瘦的腰,将她扶稳,修长手指搭在她旗袍盘扣上,指尖轻轻点了点:“你身上穿的也是我的。”   ???   脱就脱!   关映扬起下巴就要解扣子,动作到一半,突然想起内衣也是他送的。   “我……回家再还。”   家,家也是他的。   她好没用,离开这个男人她竟然一无所有!   “周津鹤你欺负我。”关映终于憋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   小姑娘的真哭和假哭还是有分别的,声量越大,撒娇的概率也越大。   周津鹤低声哄:“好了,不哭了。”两指托起她的下巴:“报恩可以,但我不要你的头发。”   小姑娘停止抽泣,仰着脑袋,漆黑剔透的瞳仁涌着水光,看上去可怜极了,隐忍着哭腔:“那你要什么。”   他突然呼吸一滞。   周津鹤低眸,拇指指腹停在她嫣红的嘴唇上:“要这儿,行么?”   他低头,带下一片清寒气息,微凉软软的触感覆上来。   关映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   这是……   周津鹤的嘴! 第21章 所爱 “你再亲一次。”   月下树影婆娑, 一长一短两道影子倒在路边。   时间似被按下暂停键。   关映睁着眼,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他闭着眼睛, 是一种极端隐忍克制下才会流露出的深情模样。   她突然感觉身边这个男人很陌生,一切都在无形中巨变, 带给她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覆在她腰间的大手稍松了劲,周津鹤的指尖擦过,那片皮肤仍留有火烧一样的余温。   周津鹤直起身子,嗓音还有点哑:“除了头发, 我全都要。敢还么?”   小姑娘眼神茫然, 像只受惊的小鹿, 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情绪太内敛,极少外露, 长达两年的疏远回避, 关映以为他讨厌她。   所以当他突然靠近, 她觉得像天塌一样震撼, 有种不真实感。   关映屏息凝望着面前男人,触到他炽烈的目光,她像是被烫着了,飞快垂下脑袋。   可这是周津鹤的眼睛,是真实的。   她呼吸微促, 心跳怦然,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声音还有点焉巴, 微张着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惶然。   “很意外?”   意外,超意外的好吗!!!   周津鹤居然会亲她。   该不会, 又是在做梦吧?她已经梦到过他太多太多次了。   关映深吸口气,蓄力,踩上男人的脚背,勾住他的脖子,歪头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一鼓作气,动作快到周津鹤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他吃痛闷哼一声,掰开颈窝的脑袋:“咬我?”   关映微扬起脸:“我以为,我在做梦。”   “现在呢?”   “你痛不痛?”   “我咬你试试?”   关映捂住脖子:“……不用了。”她的瞳眸像是挂着露水的黑色琉璃珠,不让眼泪掉下来,粉色舌尖舔了下嘴唇:“那你是亲我了吗?”   周津鹤有片刻失神,喉咙发痒,嗓音有点沙:“嗯。”   “你喜欢我吗?”关映受到了惊吓,没心思去弯弯绕绕,她很直接。   “喜欢。”周津鹤声音微哑,语气郑重,像是压了很久的答案被从心窝掏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婚前,还是婚后?”婚前他们面都没见过几次,全是她的单相思,“婚后。”关映自问自答,她整个人还是呆愣愣的。   周津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关映起了歪心思。他受关奶奶临终所托,全心全意照顾已故挚友的唯一亲人,本不该对她产生感情。   大概是从关映十八岁开始,他给了自己暗示她已经成年,对小姑娘的宠爱也越发偏离轨迹。   那种失重般的脱控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试图远离她,强制戒断。但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   越疏远,越想念。他在矛盾漩涡清醒着挣扎,在负罪中糊涂沦陷。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去思考如何维持一段长久关系。   一开始他以为关映喜欢周辰韬,找了无数借口阻断两人更进一步。   她以为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给他,其实他才是那个不光彩的人。   “你真的,亲我了吗?”小姑娘鼻尖通红,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为什么我都没感觉。”   周津鹤:“……”   她踮起脚,仰起脑袋:“你再亲一次。”   周津鹤喉结滚动,哑声:“好。”   他俯下腰,低头的一瞬间,怀里的女孩突然别开脸。   他的吻落在了她脸上。   周津鹤往后退了一些:“反悔了?”   关映推开他,目光四下寻找:“我鞋呢?”脚底板凉飕飕,她快被冷死了。   周津鹤:“……花坛里。”   关映突然又想起刚才被拒绝的委屈,纤纤玉指一伸,哽咽声又细又软,分明是命令的口吻,说出来弱成了哭腔:“你去捡回来。”   周津鹤从善如流,长腿踏进花坛,帮她把鞋捡回来。灯影照在他清冷的轮廓上,晃动出半边脸明晦不清的冷感。   关映突然想起在废墟第一次见周津鹤的感觉。   俊朗如画,清冷皎洁。   他总是冷静又云淡风轻的淡漠样,越是这样,关映就越想撕碎他的冷静。   如果在床上呢?他会不会也这样克制?   “?”关映僵住。   她在想什么!!!   关映立即扼杀住这种可怕的有色想法,裹紧男人的外套。她惜命,而且特别怕冷,刚才那么生气也没把外套扔掉。   早知道扔了鞋也一样冷,就不乱发脾气了。她该扔包的,反正包也是周津鹤买的。   她蹲到角落,踩在包上,没穿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蜷缩的姿势让周津鹤想到多年前初遇她的场景,同样的无助。   只不过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不再是骨瘦如柴的小可怜,一头微卷的长发散在削瘦肩边,像落跑在月色下的迷路精灵,多了一丝惹人心疼的纤弱。   关映坐在花坛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   周津鹤心一紧,上前搂过她。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好几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映映,是我的错。”   关映低声啜泣:“你有什么错。”   “让你受委屈了。”   “知道就好!”   “……”   关映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你完了,周津鹤。”   意识到小姑娘只是想撒娇,周津鹤放心了,捉住她的手,扣在指间,与她十指紧扣。   “想怎么报仇?”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他居然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灾难!   关映擦了把眼泪,情绪也随之消散,她歪起头:“你要追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我才会同意不和你分手。”   周津鹤认真道:“好。”   关映表情小骄傲:“我很难追的。”   “知道。”周津鹤露出淡笑:“我们映映在学校很受欢迎。”   关映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那些小男朋友。”   “……”   这要是翻旧账她必不可能赢,关映打了个哈欠:“好困呀。”   她的情绪简直来去自如。   很难想象她刚才还哭得两眼通红。   “这儿冷,回家说。”周津鹤低声:“我抱?”   关映站起来,居高临下道:“谁要你抱,我又不是没长脚。”   走出几步,外套袖子被拉住,周津鹤揽过她的肩,关映在高大男人的臂弯里像只小弱鸡,随便一拎就往下倒,周津鹤弯腰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没鞋。”   “借口。你就是想抱我。”她眼神狡黠,刚才的憋屈小情绪风卷残云般消失殆尽。   周津鹤深深看她一眼:“嗯,我想抱你。”   关映勾住周津鹤的脖子,脑袋埋进男人怀里,“你问,我刚才为什么哭。”   周津鹤听话的重复一遍:“刚才为什么哭。”   关映:“感动。”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终于有了回响。   “我们映映这么容易感动,容易被人骗。”   “你会骗我吗?”   “不会。”   “那不就行了。只要你不骗我,谁也骗不着我。”   周津鹤低头看她几秒,认真道:“不骗你。”   关映伸手托起他精致的下颚:“看路,别看我。”   周津鹤下巴微抬,仍是低眸看她。   关映躲进他怀里,弯唇无声地笑。   *   “卧槽!?你没骗我吧?大哥在马路上亲你?”周念念感到不可思议,抬手啪在关映额头上:“没发烧。真、真事儿?”   关映光想到周津鹤那张冷淡的脸以后都要对她笑,要努力讨好她,在她面前低头求她这样那样,就觉得好爽!   她肩膀抖了一下,傻笑一声。   周念念仍是不敢相信:“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静自持的大哥吗?这可是当街接吻啊!”   关映澄清道:“没接吻,只是亲了一下。”   “那也没差多少啊!”   “差的可远了。”关映捧起脸甜蜜的叹气:“好想跟他谈恋爱呀。”   “谈啊!你两现在不是已经这样,”周念念拇指对拇指:“好上了吗?”   关映:“他在追我。”   “重新走一遍流程啊这是?也是,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还被冷落在家独守空房,是得端点儿架子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周念念越说越兴奋:“怎么也要演完十集刁蛮任性小娇妻!”   “……”   “话说回来。”周念念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大哥是不是早就对你动了心思。”   八成就是将计就计,藏得可真深!   听周念念小嘴叭叭了会儿,关映问:“来找我什么事?”   “对,瞧我,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周念念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这是我朋友公司办的酒会,你猜,这次谁来了。”   “谁?”   “卡堤妠!你最喜欢的花滑运动员!”   关映扯过邀请函:“如果我半路晕倒,你就把我送过去跟她合个影!”   “那我怕不是要被大哥活埋。对了,卡堤妠明年不是要参加奥运会吗,在找人做比赛服,我帮你试探一下!”   这难道是一个人倒霉透顶触底反弹要事业爱情双丰收了吗?关映难得兴奋,又有点担心:“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你还没拿得出手的作品啊?时装大赛当天评委老师都想为你现场改规则了好吗?你知道媒体怎么评价的你吗,天才少女,鹤爷的接班人!我准备拿着那篇报道去吹。”   关映抓起周念念的手:“女神能不能穿上我的衣服去比赛全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   门外响起车喇叭声。   “大哥回来了,密谋结束,我先走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嗯嗯。”   周念念离开不久,关映也拿包下楼。   “去哪?”周津鹤手腕搭着外套,袖子卷到臂弯,手上拎着只购物袋,很日常的精英下班状态,活生生被他走出超模街拍的冷淡美感。   关映根本没想走,她就是做做样子,外套里还裹着睡衣呢:“回学校。”她睁眼说瞎话。   周津鹤看了眼腕表:“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吃完饭还要把她送走?有他这么追人的吗!他到底会不会!   关映笑了声:“不了,约了朋友呢。”   她目不斜视,刚下两阶楼梯手腕就被身侧男人捉住,周津鹤把她扯上去,推到墙上抵住。   “唉?!”关映挣扎的动作弧度太大,外套散开,露出里面那件浅色棉质睡衣。   周津鹤歪头,低笑:“闹呢?”   关映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你不是在苦苦追求我吗?那我肯定要矜持一点儿。”她哼了声:“我喜欢了你多久你知道吗?还不允许我麻烦一点。”   “辛苦映映喜欢我这么久了。”   “……”   周津鹤身上清冽的味道很好闻,贴近总是让人心神荡漾,由内到外都在散发撩人的信号,但他眼神平静,丝毫看不出是在调情或勾人。   关映两根手指扯着他的衬衫,她的身高只能到周津鹤胸口,从她这个角度稍稍抬眼就能看到他锋利的喉结,视线再往上,是男人性感的薄唇。   关映咽了咽口水。   头顶响起周津鹤温柔的声音:“要不要先看看礼物再走?”   关映眼睛亮了亮:“什么礼物?”问完立刻改口:“我不缺礼物。”她一本正经假惺惺的传授经验:“你要用心追我,不可以拿礼物贿赂,知道吧。”   “嗯。那不看了。”   “?”这人送礼就问一遍的吗!?   腰间一紧,关映被提起来,周津鹤一只手搂起她:“先去换衣服。”   关映怕摔,抱住周津鹤的脖子,两条腿也下意识缠上他的腰。   她蹬了蹬腿,好细啊。   周津鹤有所察觉,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他上楼梯的步子明显放慢。   关映侧头偷瞥,周津鹤也在看她。关映从他眼神里发现了一丝丝笑意,红着脸解释:“你不要想歪,这是本能的求生欲。”   下巴被拱起来,颈窝一软,周津鹤温热的嘴唇贴在她颈侧。   关映整个人僵住,眨眨眼:“你不是,在追我吗?就,可以这样了吗。”   周津鹤答:“本能。” 第22章 所爱 周津鹤居然背着她偷吃!   周津鹤的下巴很干净, 没有胡渣,但他鬓角剃得很短的发梢有点扎,关映被他蹭得脖子痒痒, 笑着推开男人的脑袋,低头闻了闻:“去研发中心啦?”   他身上有其他混合香, 明显是碰过香水原料。   周津鹤嗯了声:“这都能闻到?”   关映扬起下巴,得意忘形道:“所以你要远离别的女人,否则我一闻就闻到了。”   周津鹤顺着她:“是。”   “也别想用其他香味遮掩,我鼻子可灵了。”   他的衬衫质地很滑, 上楼梯时挂在身上的人往下掉, 周津鹤把人往上提了提。关映体重不过百, 周津鹤单手抱她毫不费力。   等上了楼,他托稳她的臀, 将人高高举起, 微仰起头看她。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 关映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周津鹤,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他眉眼清隽温雅,声音也温柔:“有多灵。”   关映双腿环住他窄腰,两条细细的胳膊轻轻圈住他的脖颈,她身体微斜,歪下脑袋, 在距离他嘴唇半寸的位置停下。   周津鹤随她的动作垂下眼睑,默认,也是纵容她对他为所欲为。   她像小猫一样, 轻轻的在他嘴角嗅了下:“白麝香剃须水。抽了至少两支烟。之后,用了薄荷叶漱口水。”   周津鹤眉梢微扬:“还有。”   关映贴近他下巴,仔细闻了闻, “没了呀?”   周津鹤偏头贴近她的脸颊:“鼻尖。”   关映低头嗅他鼻尖:“我的味道?”   周津鹤拥有和关映相同的逆天嗅觉:“香梨淡,铃兰稍明显,留香十分钟左右。这么晚还喷香水,给我闻?”   “……”   在世界顶级奢侈品牌老总面前炫技,是她班门弄斧了。   “没有啊。”关映一脸无辜:“小阿姨想试试,我涂给她闻的。”   周念念成了她的专业背锅侠。   小姑娘爱面子,周津鹤嘴角牵起淡淡笑弧,没有揭穿她的小傲娇。   “哦,原来是这样。”   主卧房门开着,周津鹤在门口停下。   “可以进去吗?小女孩。”   关映挂在他身上,笑得鬼机灵:“我收回那句‘老男人’,可以吗?哥哥。”   她这声“哥哥”叫得并不纯粹,尾音拖得长长的,声调又软又媚,勾引意味明显。   周津鹤的眼神暗了暗,夜色般浓稠:“叫我什么?”他嗓音微沉。   “小哥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明显收紧了很多,周津鹤面容紧绷,稍别开脸:“别闹。”他声音很轻,带点警示的味道,仿佛在说“别勾引我”。   他的嗓音有点沙,隐忍压抑着,反而有股形容不出来的性感,空气中全都是男性荷尔蒙。   这一刻关映只觉得肾上腺素狂飙。   这个男人太克制了。   关映尝到了逗他的乐趣,嘴角偷偷上扬,有种骗小白兔跳进陷阱的恶趣味。   在关映眼里周津鹤就是一只任人揉捏的漂亮小白兔。   周津鹤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除了调香就是设计,他孤傲冷淡,与艺术作伴,曾被时尚权威媒体评论最有个性的设计师,这其实就是暗指他脾气冷,不合群。   在周津鹤眼里,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骨相够特别,皮囊不要紧。他见过的顶级超模绝色艳骨无数,但那些美人仅是展示他作品的衣架子,合作过程中他不会带上任何私人感情。   关映觉得在男女感情上,她属于开窍早的“前辈”,恋爱这件事,她可以完全碾压周津鹤,占据主导者高位。   卧室连着衣帽间,周津鹤把关映放到床上,扔开外套,搁下购物袋,直起身子边走边松领带,他微扬起下颚,松了两粒纽扣,顾及到关映,他没再往下解。   手握主导权的小狐狸躺在床上,翘起小腿,垂眼看着她的小白兔,垂涎得鼻腔燥热。   “映映,等我一会儿。”周津鹤解开领带丢在一边,他去了研发中心,需要先洗澡:“十分钟。”   “好呀。”关映嘴上应着。   脚却突然伸出去,抵住周津鹤的小腿往前一勾。   周津鹤没防着她,被绊得身体前倾,倒下的一瞬他下意识撑住床沿,手刚扶稳,又被边上的人踢了下,重心瞬间偏离,他整个人倒在床上。   “……”   他发丝微乱,语气有些无奈:“映映。”   关映跪坐在他旁边,歪起脑袋看他:“小叔叔,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眼神无辜,像撒娇的小孩,又像娇媚的妖女。   见她得意洋洋,周津鹤没急着起来,撩起眼皮淡淡看向她:“摔下来的。”   “啊。”小狐狸扬起桃花眼,惊讶道:“怎么摔的呀,这么不小心。”   周津鹤没接话,也没起身,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卧在床上,静静看她想怎么闹。   关映也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他今天穿的白色衬衫,衣摆整齐扎进西裤,露出一节劲瘦腰线,衬衫纽扣散了两粒,能看见漂亮的锁骨,小臂线条绷得紧实流畅,手肘撑在床单上,微歪着头与她对视,眼神简直要了命。   这哪是作弄他!这分明是——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淌。   鼻腔一股热流窜上来,关映脑子钝了下,猛地仰起头。   她!流!鼻!血!了!!!!   ……   周津鹤洗完澡出来,关映还在洗床单。   平时关映画稿子的时候讨厌被打断灵感,家里的保姆每天按时上下班,和她交流也是用小纸条。阿姨不在,关映连洗衣液放哪个柜子都不知道,只好用沐浴露瞎洗,鼻血根本冲不掉。   周津鹤换了件干净衬衫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又是白色。关映记得他平时喜欢穿黑色。但她更喜欢他穿白色,因为第一眼见他就是白衬衫俊美少年。   他的发丝湿漉漉的还在滴水,领口滴上了几滴,衣服料子薄,逆着光,劲瘦绝美的腰线若隐若现。   好一个美男出浴!   关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再看怕是要失血过多。   “别洗了,先去吃饭。”周津鹤看了眼关映的鼻子。   她鼻头小巧微翘,鼻尖泛红,已经止住鼻血了。   关映系着小围裙,坐在洗衣机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富婆,贤惠得像个持家小媳妇儿,突然自律得不行:“我要洗好床单,换上床垫才能吃饭。”   周津鹤拉她起身,拧开水龙头,冲掉她手指上的泡沫:“今晚睡我那儿。”   嗯?睡哪儿??   关映内心狂喜,但马上就矜持下来:“那怎么行。”   “我睡沙发。”   “……”倒也不用这么讲规矩。   周津鹤轻拍关映的脑袋:“去打扮,我到楼下等你。”   关映十分淡然:“我不打扮的,我涂个口红就行。”   周津鹤虽然只调香,但他对女孩子的化妆运用步骤还是非常了解:“嗯,半小时够涂么?”   “差、差不多吧。”   关映解下小围裙扔给他,跑回房间,翻出瓶瓶罐罐,拧开盖子,“啪嗒啪嗒”飞快往脸上叠护肤品。   周津鹤用手机处理完一些工作,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他抬头看了眼楼上,又接了几个电话。   听见楼梯口高跟鞋清脆的声响,他搁下手机。   关映换了身浅米色中袖旗袍,代替纽扣用的白珍珠光泽莹润,袖子上点缀一圈碎钻,她的手腕又细又白,耳后一朵素雅白蝶发夹,长发被全部揽到一边,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妆浅黛眉,柳腰纤纤。   周津鹤抬头望过来。   知道他在看她,关映稍微收腹提臀。   过了几秒。   周津鹤向她确认:“我们是去吃饭?”   关映一头问号:“不是你说的要带我去吃饭吗?”她床单都没洗完呢!   周津鹤认真点评:“这身打扮更适合约会。”   关映:“?”   吃饭不就是约会吗?!哪个女生约会不打扮!   她精心打扮了半个多小时,他这种怀疑的眼神简直是对她劳动成果最大的侮辱!没错,侮辱!   他到底会不会追人!   见她咬牙切齿,周津鹤立刻称赞:“很漂亮。”   关映哼了声,踩着高跟鞋,风拂杨柳枝般仙气飘飘地走下楼,用后脑勺对着他。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去约会!说吃饭纯粹就是吃饭,把她当成饭桶!   手腕被捉住,周津鹤轻轻一扯关映就栽进他怀里。   “怎么不高兴?”   关映面无表情:“我是饭桶吗。”   周津鹤:“我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饭桶。”   关映一下子被哄好了,但还是嘴上不饶人:“那你干嘛批评我的着装,我打扮漂亮一点你追着不是也有面子。”   周津鹤哄道:“是。”   “以后不许质疑我的打扮。”   “好。”   下完命令,关映又担心吓跑他:“你,会生气吗?追我有这么多要求。”   周津鹤:“不会。”   关映张开双臂:“那你抱抱我。”   周津鹤弯腰,轻轻抱了抱她:“乖。”   病娇小狐狸被哄得服服帖帖。   周津鹤低头给餐厅经理发信息,让他准备两份食材。   今晚就当带她出去走走。   *   吃完饭从餐厅回来的路上,关映肠子都悔青了。   那盘蟹黄拌面她只吃了一口!为什么刚才只吃得下一口!还有那盘油爆虾,鲜嫩肥美,她只吃了两口就感觉衣服有点绷,之后就再也没敢动筷子!   后悔。   就是很后悔。   夜里关映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睡的是周津鹤的床,被子上,枕头上,床单上全是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本来就饿,这下心火也跟着烧。   关映睁眼,盯着天花板数了一百多只羊,终于向肚子妥协,爬起来喝白开水裹腹。   十一点半,有人按门铃。   周津鹤还没睡,从书房出来去开门。   路过岛台,他侧头看过来,关映假装没看见他,喝完水就准备上楼继续睡觉。   周津鹤出去一会儿,拎着几只食品袋回来。   关映被香精神了。   看到满桌的食盒,关映不敢相信,周津鹤居然背着她偷吃!!   周津鹤让助理打包的都是关映晚上动过筷子,但没怎么吃的菜品。   关映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但她想到之前的豪言壮语,又不好意思过去蹭饭,只好拿着空水杯若无其事地来回“路过”。   希望周津鹤能“发现”自己。   第三次“路过”,周津鹤终于发现了她:“睡不着?”   关映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站到饮水机旁,声音懒懒的:“哦,晚上吃太饱,有点儿渴。”   她接满一杯水,低头抿了口,趁他不备探头看了眼,对上周津鹤的视线,立刻直起身子,装作随口一问:“晚上吃这么多,不怕胖啊。”   周津鹤拆开筷子:“我胖吗?”   “你,挺瘦的。”肌肉分部也很均匀,虽然没看全,但感觉得到。   正当关映走神进入状态准备来个秀色可餐的时候,周津鹤把一盒喷香的烤龙虾递过来:“要么?”   关映咽了咽口水:“我我我减肥,先睡了。”   他没挽留:“嗯。”   关映转身,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呜呜呜周津鹤你敢不敢叫我一声!   “映映。”周津鹤叫她。   关映几乎是立刻就回头:“你吃不完吗?”   周津鹤:“嗯?”   关映把头发别到耳后:“……我的意思是,海鲜隔夜不能吃,别浪费。”   周津鹤进食的时候安静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看得人想把他和食物一块儿吃掉。   关映盯着他的嘴唇,有股想扑过去从他嘴里夺食的冲动。   “下周末有个舞会,去吗?”   “不去。”关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卡堤妠那边找我定制赛服。”   关映一下来了兴趣,坐过去放下水杯,顺手偷了块虾肉塞得脸颊鼓鼓:“她不是个人参赛预算不够,准备找小作坊合作吗?怎么会找你们?”   说完她又偷了一块烤肉。   周津鹤装作没看见:“是免费的。赵小姐推荐她为海外代言人,等于是合作关系。”   “赵甜佩吗?”关映舔了舔嘴角,烤肉好香啊。   “嗯,我在考虑。”周津鹤把剩下几只食盒打开。   “虽然卡堤妠被她们国家资本打压,但她个人能力世界顶尖,我们不能埋没人才对吧?”   周津鹤:“我们?”   她还没答应他的追求,理论上来说他们暂时还不算一体:“……我的意思是,”为了女神的事业,关映让步道:“你要是肯给卡堤妠这个代言机会,我就让你提前行使男朋友的权力……可以亲我。两下,怎么样?”   周津鹤似笑非笑道:“做这么大牺牲?”   “那天那个,那个可是我的初吻。以前我都没让别人亲过呢。”关映开始打感情牌为女神牟利。   “我们映映是初吻。”周津鹤剥了只虾放到她面前:“但我也没亲过别人。”   也是。   关映脸颊微热:“可是,是你先亲的我。”   周津鹤:“不是咬回去了?”   关映豁出去了,加码道:“你可以提前睡我一晚。”   周津鹤:? 第23章 所爱 吻   周津鹤顿了两秒, 低笑出声:“谁家的小姑娘,这么不害臊。”   关映瞬间面红耳赤。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没过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被他这么一取笑,突然觉得好羞耻!   见关映羞红了耳朵想走, 周津鹤把烤龙虾推到她面前,用筷子戳开表面的芝士,将肥美的虾球剔出来,一块块摆到虾壳旁边, 修长的手指撕开调料包, 慢条斯理往晶莹剔透的虾球上撒特制胡椒面。   “……”   隐忍。   关映边咽口水边傲娇别开脸。   不吃, 除非他答应把海外代言给她女神!   周津鹤说:“我让人去接触卡堤妠,看她有没有兴趣合作。”   关映回头, 卷起袖子:“我帮你吃点儿?”   “好。”周津鹤轻笑:“辛苦了。”   “别客气。”   *   第二天早上起来, 关映的床已经铺好, 泡在盆子里的床单也清洗干净晾晒起来了。   周津鹤贴心起来堪比二十四孝男友, 关映都纳闷她以前为什么会自卑到把他的好当成长辈宠小孩。   但当年关映和周津鹤确实一个天一个地。他是豪门贵公子,她只是小镇上普通公务员家庭的孩子,要不是因为二叔,他们八竿子也打不着。   回想起当年初见,关映就心动不已。   其实这些年周津鹤的容貌并没有多大变化, 除了眼神更加内敛坚定,五官比起那时反而更立体冷俊了。   大概是女孩子一生中第一次心动,情窦初开的那一眼太过深刻, 关映才会在后来的无数个夜晚都会梦见那一幕,对他念念不忘。   周津鹤各方面实在是太优秀了,如果再回到从前, 关映觉得她肯定还是会自卑。   其实到现在关映都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令名流富豪们都要仰望的天才设计师会喜欢她。   周津鹤喜欢她什么呢?   关映突然想到丢失的离婚协议书。   莫非,难道……   他是不想离婚分家产,献身保财产!   不会。   周津鹤不是那种人。   他视金钱如粪土,一心只想把曾祖父的品牌发扬光大,非常傲慢,无论多有钱多火的明星只要不符合品牌气质,他就绝不会把高定借给对方穿。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金钱献身?   不是这个原因,那肯定是因为她太过优秀!   关映埋头找了下自己的优点。   还挺少的。   没有闪光点,就去制造发光源。   她喜欢的男人那么优秀,她不能只想着如何追求他,她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吸引他!   关映联系赵甜佩拿到卡堤妠的联系方式,向她表达了想为她制作考斯滕的想法。   花滑讲究艺术性,Costume是选手比赛服,卡堤妠在与资本长达三年的经济纠纷中已经很久没参加比赛,根本付不起大牌高定昂贵的费用,一听关映是“竹”旗下的设计师,尴尬委婉地拒绝了她。   “抱歉我没有足够的预算,我很喜欢bamboo的设计,希望下次有机会同你们合作。”   关映说:“不要钱,我免费帮你设计。LaLa,我们能见一面吗?”   LaLa是卡堤妠的粉丝给她取的昵称,听到这声称呼,卡堤妠忍不住哽咽:“好。”   卡堤妠今年二十六岁,明年那届冬奥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她很瘦,体态看上去轻盈和少女一样。   “关映?”她中文很好。   关映摘下口罩:“是我。LaLa,见到你很高兴。”   卡堤妠没想到“竹”的设计师会这么年轻:“你看上去很小,像学生。”   “是学生。”关映点头,“但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了解你的风格,比其他经验丰富的设计师更了解。从你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奖到现在,我关注你十年了。”   关映从小就喜欢极限运动,但她身体素质不行,卡堤妠和她一样,虽然体弱多病但坚持下来还成了世界冠军,关映看到她就像看到希望。   和惺惺相惜的人互相成就,是一个很美好的过程。   卡堤妠笑容有些勉强:“我让大家失望了。”   “不关你的事。”关映轻声安慰,“网上传的那些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的人都知道真相。虽然有些事永远也解释不清,但我相信,干净纯粹的LaLa会重见光明。”   “谢谢你关映。”   *   “小阿姨!LaLa同意我帮她设计考斯滕了!”   关映想憋个大的,给周津鹤个惊喜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不能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只能找周念念分享喜悦。   但要瞒过他基本不可能。   办公室里,周津鹤看着监控画面:“映映到库房取了什么材料?”   助理:“没注意,关小姐过来拿材料经理都是直接帮她签字。”   “你去问问。”   “好的。”   很快,助理带回来几张单子。   周津鹤看了眼上面的材料。亮片,水钻,刺绣用的丝线,这是要做花滑表演服。   “这个型号的亮片光泽度不够,明天她还会再来。帮她换成这种。”周津鹤在单子背面写了个型号,“还有这几种线。”他在纸上划了几下:“换成这个规格。”   “好。”   第二天,关映到库房去换亮片,还没开口,经理就抱过来一袋全新的:“关小姐看看,您要的是这种吗?”   关映打开袋子,拿了一片放到灯光下:“对,就是这种。还有线——”   她话没说完:“是这种吧?”经理笑呵呵抱出一套手工线:“您看看,这几种颜色合适吗?”   关映要找的就是浅色的线,昨天来没库存了,没想到他们调货这么快,惊喜道:“合适,非常合适。对了,水钻——”   “在这儿。”经理变戏法似地掏出一袋闪闪发光的钻石:“大的小的各种规格都有,需要我帮您分类吗?”   关映:“不、不用了,我就是要混合的。”   经理微微一笑:“那我帮您送到车上?”   “……谢谢。”   经理帮关映把材料搬上车,眼睛微眯,露出个笑不露齿的专业微笑:“关小姐有需要随时来哦。”   关映寻思她真的是来“偷”材料的吗?   这服务水准,不愧是世界高奢后勤部。   *   周末,关映陪周津鹤出席了场舞会。跳完开场舞,关映到洗手间的补妆区找了张沙发坐下玩手机。   厕所是八卦总结地,名流圈的八卦像是自己长了脚,在这里面跑得飞快。关于关映和周津鹤隐婚的事,圈子里的人把来龙去脉弄得比她自己还要明白。   就连霍星野都不叫她绰号,改叫“小嫂子”了。   “厉害啊小嫂子,把我们清心寡欲的鹤爷都摆平了。”   关映勾勾手指,霍星野附耳上去,下一秒突然面容扭曲,差点弹跳起来:“靠!”他被关映踩了一脚,努力保持住绅士样:“你要是个身强体壮的,周津鹤怕是吃不消!”   “你刚跟小叔叔说什么了?”   “啥时候?”   “去厕所的时候!”关映凶巴巴的:“别以为我没听见你问他要不要吃海参补补!”   “我去!你还跑男厕偷听?”   “你们洗手的时候,我听见了,哼。”   霍星野往身后瞅了眼,压低声:“我那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吗?他个老处男,谁知道还能不能用。我过去看他撒尿,他还不让我看,那我合理怀疑属实也正常啊。”   “不要脸!”这人居然占周津鹤便宜,关映恨不得往他身上绑个窜天猴给他送去冥王星:“我早就不装淑女了,你别惹我!”   霍星野哂笑:“狐假虎威的小屁孩儿。”   “叫嫂子!”关映又剁了他一脚。   “我艹乖映你轻点。”霍星野被小鞋跟蹬得天灵盖发麻:“好歹我也是个霸总,在外面你能不能给哥留点儿面子?”   关映愤愤道:“谁让你叫我小屁孩。”   “霍总。”一位身材高挑的美艳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霍星野往后退了一步:“你说。”   关映:“……”   美女掀起厚厚的假睫毛看向她。   关映识趣道:“这儿有点闷,我去洗手间透透气。”   被霍星野一把扯回去:“救我一条狗命。”   关映立刻明白了,这八成是霍星野外面的桃花债。   她站过去,微微一笑:“姐姐。”   “不好意思啊,我妹找我有点事。”   “可是我……”美女看了看关映,“抱歉,不打扰了。”说完转头走了。   关映叹气:“你干嘛欺负前女友?”   “屁的前女友啊,不是。”   “那你这么怕她干嘛。”   “追你男人的,卖手机那孙家的小千金。”霍星野一脸晦气样:“这妞太难缠了,周津鹤嫌麻烦,把我推出去当肉包子,为了兄弟我只好发挥魅力把她引开么不是,结果现在人姑娘骂我渣男,说我追一下又不追玩弄她的感情,我特么啥也没干就成负心汉了。”   “……”   “乖映你评评理,那姑娘长得也挺好看吧?家世,身材,样貌,性格,都不错吧?”   关映:“是挺漂亮。”   “是吧?她泡周津鹤那会儿还没你呢,你说,他一单身汉把人拒绝了干啥?”   “什么叫还没我?”   “你一高中生,不能算人。”   “高中生怎么就不是人了?”   “反正不能算个女人。”当了无数次肉包子的霍星野越说越怀疑:“你说,周津鹤是不是肾虚,功能出了问题?”   关映:“我怎么知道!”   霍星野:“你不知道谁知道?”   关映:“……”   对啊,她不知道谁知道。   关映傻傻立在原地,纠结了好久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周津鹤不是不爱她,是他身体某方面的功能有问题?   关映嘴唇紧抿,表情越发严肃。   一会儿回家她要多鼓励他!不能让他因此而自卑!   *   舞会结束后,关映又去了趟洗手间,周津鹤在门口等她。   他今天穿的黑色高定西装礼服,身材瘦高匀称,里面是件很有层次感的白色立领衬衣,再加上这身西装的完美剪裁,把他窄腰长腿的身材优势全都体现了出来。他微垂着头低眸看手机,安安静静站在那,像一位耐心等待公主的王子。   “哥哥,你在等谁?”   周津鹤抬起头:“等我太太。”   “啊,你太太叫什么名字?”   “关映。”   “她漂亮吗?”   “很漂亮。”   “谢谢,你也很帅。”关映擦完手,把纸递给周津鹤。   他接过去帮她扔进垃圾桶。   “书包呢?”   关映一下课就被周津鹤接了过来,之后就是换衣服化妆,她只拿了手机,包好像还在休息间。   “什么书包,那是装书的包包。”   周津鹤:“装书的包没拿?”   “忘了,我去拿。”   周津鹤拉住她:“在这等我。”他指指旁边位置,上方有摄像头:“别走开。要糖吗?”   关映嘟哝:“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我丢啊。”   “映映这么乖,我怕被人偷走了。”周津鹤拍拍她的脑袋,“听话。”   “噢。”关映小学生一样,双手背在身后乖乖站好。想到“不行”事件,冲男人的背影喊:“小叔叔!”   周津鹤回头:“嗯?”   关映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临时改变了主意,身体前倾,嘟起嘴巴:“亲亲嘛。”   舞会刚散场,周围熟面孔很多,大多是合作商或本地有头有脸的投资人,周津鹤愣了下,收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外露,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不经意露出初遇爱情才会有的青涩。   他俊面微红:“等会儿,回来再亲。”   其他人不敢相信,周津鹤平时看着正经,跟小娇妻这么放得开的吗?!   大腹便便的老霍忍不住感叹:“当遇上真正深爱的人,原来成年人也会有至纯至真的一面。”   边上的霍太太直翻白眼:“得了吧你,喝几口就开始吟诗了。星野,你去问映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霍星野:“不去,那小鬼专挑我欺负,差点没把我脚背踩成马蜂窝。”   “多大人了,整天跟小姑娘较劲,映映才九十多斤,跳起来踩也踩不死你。”霍太太一脸嫌弃,转头骂道:“你的好儿子,打小就嘴贱,要不是他这张嘴映映早成我儿媳了。”   “我跟那小鬼又不来电,您说这话不是让我平白无故背负骂名么。”   “周辰韬都敢追她,你又不是周津鹤亲兄弟你怕什么。不过呀,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得得得,你俩别走,我让你们看看那小鬼的真面目,看你们还想拿她当模板找儿媳妇不。”   “看就看!”   一家三口藏到墙壁后面猫起来,只露出三颗脑袋。   不一会儿,周津鹤拎着只小背包出来了。   他刚下楼梯,就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关映嫌累脱掉了高跟鞋,这会儿光着脚踩在他脚背上,拽着他的衬衣把他往她那边用力一扯,然后踮起脚尖,仰头撞向他的下巴。   周津鹤被撞得闷哼一声,眼神茫然,语气带丝宠溺:“做什么?”   关映盯着他,花痴得不行:“想亲你。”   周津鹤低笑一声,搂过她,把她提起来,低头在她嘴唇上碰了碰。   “亲到了。”   不远处墙壁后面的脑袋消失了一颗,几秒后又消失了一颗,底下那颗最肥的脑袋被一巴掌遮住脸,给拖走了。   霍星野瞅着老妈:“现在还觉得那小鬼乖吗?”   “好可爱啊!这种直来直去不做作的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老霍在旁边附和妻子:“对啊对啊。”   霍星野没眼看了:“你俩回家生二胎去吧。”   “生个屁,你爸早就不行了。”   “……”   “我要认映映当闺女,我要不惜一切手段,我太喜欢这丫头了!”霍太太又往后看了眼,一脸姨母笑:“还没亲完呢,真般配。”   “……”   关映踮起脚尖,甜笑着伸出双手。   周津鹤弯腰抱起她,另一只手拎着她的书包和高跟鞋:“不想走路?懒鬼。”   关映撒娇:“累了嘛。”   “最近在忙什么?”   “不告诉你。”   “嗯,我来猜猜?”   “不许猜。”关映霸道地捂住他的嘴:“你假装不知道!”   他笑了声,气息扑打在她掌心,关映被烫得收回手,表情不自然的别开脸。   周津鹤有所察觉,仰头问:“怎么了?”   “感觉,你追我追的好慢。”   “怎样才算快?”   关映环住他的脖颈,脑袋微歪:“亲我。”   周津鹤停下脚步:“现在?”   关映盯着男人的薄唇,周津鹤的唇色很淡,和他冷白的肤色一样,都有点冰美人的冷感,但他的唇峰非常性感,唇下窝浅浅的弧度尤其漂亮。   以前关映不知道偷偷画了多少次他的脸,嘴唇是她最爱的。   好不容易梦想成真,她怎么也不能放着这么貌美的老公不碰。   虽然周津鹤还在追她,但她根本把制不住,一见他就想跳流程。   她抱住男人的脑袋,一点一点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下,蜻蜓点水一样。   书包啪一声掉在地上,高跟鞋也随之被丢下,关映正想说话,后脑勺突然被只大手往下按住。   “……唔?”   唇上一软,周津鹤覆下来,噙住她的下唇。   他微仰着头,她低着。   她的满头长发落在他臂弯,和她一起被高高举起。   他像在品尝一块来之不易的巧克力糖,慢慢吮,细细品,再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深尝更多甜腻。   不再刻意压抑情感的周津鹤是热烈的。不经意流露出的掌控欲也是情侣间独有。这种被需要,被渴望的强烈情感陌生又惊喜,让人眩晕。   关映开始缺氧,低低哀求:“小叔叔。”   周津鹤松开了她。他的眼眸漆黑,眼神带着重量,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   他侧头,鼻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不叫哥哥了。”   关映趴在他肩上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让我,喘会儿,再来。”   “嗯。”周津鹤声线微沉,等了半分钟,掰过她的脸:“喘完了吗?”   “差,差不……唔——”她的脑袋又被按了下去。 第24章 所爱 十全大补汤   分开时, 关映喘的不行:“你说……”   周津鹤轻抚她背脊,帮她顺气:“嗯?”   关映双手撑在他身上,用力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你……”   周津鹤低头:“慢慢说, 不着急。”   关映终于喘匀了气,娇嗔:“哪里学来的!”   她气息不稳, 周津鹤纯靠猜:“接吻?”   关映点头:“对!”   周津鹤目光里三分困惑:“用学吗?”   不用吗?   关映陷入自我怀疑:“……那我怎么不知道。”   周津鹤指尖压在她嘴唇上,眸色微沉:“不知道什么?”   “……”   他咬她嘴唇他还伸舌头!!!   嘴皮都被他咬破了!   可当看到他清风霁月的冰美人脸,关映又发不出脾气来了。   说那些都是对冷美人技术的玷污。   “没什么。”关映表情淡定。   可惜耳朵已经红得不行,眼神也东躲西藏, 搭在周津鹤肩上的双手无处安放似的, 在他领带上拨来拨去。   周津鹤垂下眼睑:“还来么。”他似笑非笑时有股漫不经心的懒意:“映映。”   关映别开脸去, 偷偷擦了擦嘴角:“我得喘会儿。”   她感觉腿脚发软,特别是刚才被他堵住嘴的时候, 那感觉微妙得无法形容。   其实也能形容, 但关映只想到一个字。   爽。   副作用就是呼吸不畅, 被他长时间抵着嘴唇她快窒息了。   关映靠在周津鹤身上缓了会儿, 低头:“我鞋呢?”   “站稳。”周津鹤扶着她的手臂蹲下去,捡起边上的高跟鞋。   关映的脚很小,穿34码,脚裸也瘦,普通单鞋磨脚, 鞋子还容易飞出去,她所有单鞋都是产线定制,“竹”的资深收藏者都知道品牌单品的特点之一是偏爱小码鞋, 之前时尚媒体都在猜测他们设计总监是不是喜欢小脚姑娘。   后来爆出时任设计总监的周津鹤年龄,更是肯定了这一猜测。   周津鹤修长的手指很灵活,单手解开高跟鞋一字扣, 拇指指腹刮掉鞋面的露水,轻轻捉住关映的脚腕。   关映很有默契地抬脚,扶着他的肩踩在他大腿上。   她脚背的肤色近乎透明,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形态却粉雕玉琢无可挑剔,脚指光洁莹白,指甲整洁,涂了层哑光红色指甲油,非常漂亮。   周津鹤对目力可及的曲线身材没有兴趣,他更喜欢被鞋袜重重保护起来的脚。   他不会刻意去看女生的脚,但关映的脚是他见过最漂亮的。   察觉到周津鹤的视线,关映微微弯腰:“小叔叔?”   “嗯?”周津鹤挪开视线,帮她扣好一字扣,换另一只穿。   他捡起地上的书包,问:“喜欢这双鞋吗?”   “喜欢。”虽然是高跟,但不磨脚。不过关映的鞋和衣服,大部分只穿一次就送人或搁置了,喜不喜欢也很难被她“宠幸”第二次。   她伸手,示意周津鹤牵她。   周津鹤一只手拎着关映的书包,摊开空着的那只手:“我手脏。”   “我没洁癖。”关映将手拍进他手心,扣住男人骨骼瘦长的手指,咬着微微刺痛的下唇,嘴角上扬,一本满足牵着他:“走吧。”   *   接下来的几天关映都在思考怎么安慰周津鹤。   这种事毕竟关乎男人尊严,她也不好太直白,只能让家里的阿姨多炖补汤帮他补补。   晚饭又是两菜三汤。   周津鹤看着餐桌上那三盆飘着奇怪中药材的汤,问阿姨:“映映最近爱吃这些?”   阿姨说:“是啊,我跟关小姐说了,可她说吃得完……”就算吃得完,连续吃一个星期也该吃腻了。而且这位大小姐平时都在学校,周末才回家。不过主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嘴。   周津鹤皱了下眉:“以后工作日不用,等她回家再炖。”   阿姨如释重负:“好的好的。”   吃完饭,周津鹤去洗手,突然感到鼻腔一股燥热,他低头,几滴血滴进洗手池溅开。   “……”   他忙抽出纸巾,俯身清洗。   同一时间,关映还在为今天的进补菜品操碎心。   手机来电显示“追求者”。   她接起:“小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水声:“映映。”周津鹤嗓音微哑,鼻音有些重:“你让阿姨炖的什么汤?”   “十全大补汤啊。”   “……”   怕他不肯配合,关映认真解释:“是个很火的养生博主说的,所谓十全,就是要十道汤一个疗程服用,一个疗程是一周,一周要补够就得一天两道。我觉得太慢了,就让阿姨每天三道,把两个疗程浓缩到一个疗程,这样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周津鹤:“……我病了?”   “你,没病啊。”关映支支吾吾,斟酌着用词:“你那是虚,虚,就得这么补。”   周津鹤抬头望向镜子,鼻尖还在往下滴水:“我哪儿虚?”   关映突然有点心疼他。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没想到身体有这种问题,换了谁也不会承认。   她放软声调:“不用故作坚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周津鹤沉默了几秒。   “霍星野跟你说了什么?”   看看,看看,这不就承认了吗?关映贴心地安慰:“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会陪伴你一起治疗,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周津鹤明白了,他和她的思路不在同一条线上。   “我没病,不用治。”   怎么还嘴硬上了呢!傲娇,肯定是傲娇上了。   那位博主说了,十个男人有九个都不愿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毛病,有个别脾气暴躁的还会当场暴打医生,反正就坚决不承认自己不行。博主还建议大家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就换个男人,实在是长得帅的花瓶,舍不得扔能救还是尽力救一下。   像周津鹤这种花瓶……呸,这种长得好看的美人,肯定是必须拯救那一类,于是关映私信博主询问具体方法,博主人很好,回答完她的问题后还温馨提示,叫她带对象去看病之前一定做好心理建设,免得影响感情。   关映耐心开导:“好好,不治,我没关系的,你不用考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很开心。”   “……”   周津鹤掀起薄薄的眼皮,眼角微跳,想扶额,手指沾着血,他叹气,放下手,让水冲洗指尖的血迹。   关映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听到急速的水流声,紧张道:“小叔叔?周津鹤?你还好吗?你别想不开,我不会嫌弃你,真的,我发誓!”   “嗯。”他嗓音清淡。   他有小情绪,关映敏锐地感觉到了:“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下午有课吗?”   那头的水声停止,他的声音有些空,更显得低沉,沙沙的特别性感,挠得人心窝痒。   关映咽了咽口水:“没,你要来学校找我吗?”   “我去接你。”   糟糕!又中招了。   那个博主还说,十个男人有七个在被对象质疑后,都会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其实根本没什么实力,输出全靠吼。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愿意跨出这一步来找她商量对策,就是进步!   关映点头如捣蒜:“嗯嗯,我在北门等你。”   *   在学校里,关映的打扮不算扎眼,她绑了个很低调的马尾,浅色长裙,外面是件宽松的高腰长袖牛仔外套。今天放晴,阳光照在她奶白的脸上,带点粉晕,嘴唇不点自红,一张俏脸像被蒙上层雾色,一路的男生女生都在回头。   “哇塞,Bamboo小公主!”路过的女生掏出手机拍照。   旁边的女生小声八卦:“不是Bamboo女主人吗?我看八卦博主爆料说鹤爷在秀场亲口承认过,虽然没图片爆出来但她当时就在秀场,亲耳听见的!”   “小公主女主人都是她啦,长得漂亮还有才华,反正就是我们A大之光。”   男生没见过关映,听见女生议论,问:“Bamboo是什么大牌吗?”   “竹你不知道?那你知道芽庄和欧南这两个牌子吗?”   男生一脸“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肯定知道啊。”   “这两个牌子就是bamboo集团旗下的。”   “我去?牛逼。”   “他家从来不打折,每年都要涨几次价。你们知道吗,我攒了半年实习工资加上我爸给的两万找朋友代购了只bamboo包,拎都舍不得拎,小公主她们宿舍人手一只你说气人不气人!”   “白送的?”   “肯定啊,小富婆不差那几万块钱。”   “卧槽,活的白富美。”   ……   出了校门,关映远远的看见路边一辆奔驰S650打了下双闪。   学校路口没有车位,周津鹤绕着转了两三圈,见到蹦蹦跳跳小跑过来的小姑娘,把车开过去,倾身推开副驾车门。   周津鹤今天还是穿的白衬衣,荷叶立领,菱形边沿线让原本王子一样温润的设计增加了几分冷感,他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倒车时微侧着头,能看见颀长颈后清瘦挺拔的脊骨。   关映已经开始脑补某些特定场合,双手攀上去的感觉了。   周津鹤修长的手搭着方向盘,抽空往她这边看了眼:“带身份证了吗?”   “啊?”关映只背了个小链条包,刚从图书馆出来,借的书还抱在怀里:“带身份证干嘛?”   她知道了。   开房!   他肯定是要带她去开房证明自己!   在家里失败的话容易触景伤情。   “我去拿。”   “嗯。慢点,时间还早。”   关映回宿舍拿了身份证。回到车里,从轿车启动的那一秒就开始紧张。   她成年了,和周津鹤又是合法夫妻,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很正常,而且她也对这个事跃跃欲试很久了。但他突然拖着“不太行的残躯”证明自己,万一操作过程中失败……   关映不敢往下想。   “是直接去吗?”她问。   周津鹤:“对。”   关映默了默,又问:“不用提前准备一下吗?”   “不用。”   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关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万一他被激发到发挥失常,操作成功,该做的措施还是不能少。   这点常识关映还是有的。   车子从超市经过,关映往超市大门口瞄了眼:“我们要不要,买点那个?”   周津鹤转过头:“哪个?”   关映故作镇定,瞥向超市,点点下巴低下头抠手指:“就是,那个嘛。”   周津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超市门口摆着一排做活动的餐巾纸。   “车里有,要?我拿给你。”   “不用。”关映不自然地别开眼:“你拿着就行。”   他都做好准备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证明自己。   下午三点半,道路通畅,周津鹤很快把车开到目的地。   关映看到对面破破烂烂的小旅馆,有点排斥。毕竟是第一次,怎么也得挑个浪漫点的地方。   不过周津鹤可能住惯了五星级酒店,想体验一下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关映决定配合一下他的独特爱好,挽起周津鹤的手,忐忑地往小旅馆走。   路口车辆很多,周津鹤护着关映,等了一个红灯,他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走到三岔路口,周津鹤突然迈出大长腿往右拐了个弯。   “欸?”关映忍不住提醒他:“那边是医院。”   周津鹤低头确认手机上的信息:“是。”   “可是,”关映指指正前方的小旅馆:“我们不是要去那吗?”   周津鹤顿了两秒,明白了这姑娘在想什么,将预约好的信息点开,揉了下她的脑袋,眼睛里带了丝笑:“想做什么?”   ??   关映抱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定睛一看。   HPV疫苗接种。   “…………” 第25章 所爱 我不需要她懂事。   打完针出来。   周津鹤拆开一块糖准备喂给关映:“疼吗?”   关映踮起脚尖低头咬住:“有一点。 ”   周津鹤帮她把外套穿上:“别着凉。”   关映含着硬糖, 任由他照顾小孩子一样捉住她的手塞进外套袖子。   她的马尾被压在领子里,鼓鼓的衬得脸蛋有些稚气,周津鹤修长的手指将发梢勾出来捋顺, 握住她的手。她手指细长,小小的一只被他握在掌中, 人娇小,手也软。   路人看到漂亮的男女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这对男女长得都很贵,不过“贵”也有不一样的特点,女的精致易碎, 娇俏外放。男的清贵矜稳, 望向女孩的眼神温柔弥坚, 牢不可破。   梦幻,养眼, 感觉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最佳CP。   “唉?那个像不像关映啊?”同来打疫苗的女生认出关映:“真是她!”   同伴望向小仙女似的女孩:“你认识啊?”   “我认识她, 她不认识我, 我们学院系花, 住江荫樾别墅区的白富美,开跑车上学,大牌包一种颜色买一个,衣服从来不穿第二次,连赵甜佩都和她认识, 而且成绩超好!不过我听说她家有好几位家教,从小就有老师教钢琴舞蹈。嗨,投胎是门技术活。”   “边上那帅哥是她男朋友?”   “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唉?啧, 这下好多男生要失恋了。”   女生看着肤白貌美的少女,那腿跟会反光似的白,五官瓷娃娃一样精致到挑不出毛病:“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这种白富——”   女生看到男人回过头来的那一瞬, 见到他的正脸,惊艳到忘了呼吸。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看什么?”关映望向逃也似跑掉的两个女生,收回目光,指名道姓:“周津鹤,当我面看别的女生,你是不是不想追我了。”   “不认识?”周津鹤牵起她的手,“我以为是你同学。”   关映哼了声:“借口。”   一只手臂横过来,她的下巴被身侧男人修长的手指抬起,关映僵了下:“干嘛。”   她脸颊微红,小巧的鼻头看不见毛孔,唇色嫣红,周津鹤低头,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她:“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比过我们映映。”   关映受不了他的眼神,紧张起来:“……比我什么。”   周津鹤的指腹在她细腻脸颊轻蹭一下:“漂亮。”   “……”   这个男人他怎么这么会!   关映被他哄得心里小鹿乱撞,哪还有心思生气。   她别开脸去,嘴角弯起,无声地偷笑。   *   从医院出来,关映往那小旅馆方向望了眼。   可惜了,大好的日子。   算了,来日方长。   快到晚饭时间了,“回家吃饭吗?”关映仰头问。   周津鹤顿了下:“……出去吃?”   “为什么?家里的饭菜好啊,干净卫生,对身体好。”   周津鹤捏了捏眉心骨:“我身体很好。”   “你身体——”关映缓缓低头,往他皮带扣底下看了两眼:“是,挺好的,但,它还可以更棒。对吧?”   周津鹤鼻息轻叹,语气无奈:“映映。”   关映对上他“惆怅”的眼神,心疼的抱住他:“别担心。”她扬脸,表情严肃真挚:“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我不会放弃你的。”   周津鹤气笑。算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立刻向她证明。   “好。”   他答应了!   关映一脸欣慰,纤细的胳膊勾住周津鹤的脖颈,在他身上晃来晃去的撒娇:“那你以后不能再逃避,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周津鹤轻搂她的细腰:“不用,我自己去看。”   “也行。”   关映仰起马尾点头,发梢戳得周津鹤手腕微痒,他接住小姑娘的马尾,轻轻卷在手里,发丝绸缎一样散在他手指间。   他心一动,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乖。”   关映趁着他现在好说话:“但你不能再拒绝阿姨炖的补汤了。”   周津鹤应下:“好。”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关映心疼了几秒,“试几次吧,如果还是治不好,就算了。我没关系的。”   周津鹤问:“怎么试?”   关映红着脸:“你,想怎么试,都行。”   周津鹤嗯了声:“等你毕业,应该就能治好了。”   关映突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羞耻感,垂下脑袋,揉了下被他吻过的额头:“喔。”   她突然想到那个博主说的要按疗程:“那等第一个疗程结束,你就找我试。”这样才知道有没有实际效果。   周津鹤轻笑一声,谨慎道:“还是治好了再找你。”   关映:“……也行。”   过了马路,站在停车位边,关映才后知后觉。   ——她在跟他聊什么!!!   关映你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啊!!!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津鹤被淹没在海参补汤里。   他把补汤带去公司,分给助理。   助理喝到流鼻血,请了两天假,来上班的时候双眼发青,两条腿直抖:“老板,这汤也不便宜,要不,你分给霍总吧?他身强体壮,我这,实在是吃不消了。”   助理快哭了。   “什么好东西?”霍星野正好进来,看到桌上的保温壶,凑近闻了闻:“好香啊,可以啊周津鹤,背着我偷吃海参鲍鱼。”   周津鹤:“你吃。”说完,他把剩下两壶也提起来给他。   “真给我啊?”霍星野看这粉红色的保温壶就知道:“乖映给你的爱心汤吧?这小鬼还会煲汤,不错啊。”   周津鹤又从抽屉拿出盒韭菜炒红虾。   “都给你。”   “?”霍星野见他这么大方:“没毒吧?”   助理忙说:“没毒,我可以保证,我本月共吃了五次。没死,还活着。”   “毛助理。”霍星野瞅着面前的青年:“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虚不胜补,黑眼圈都快要掉下来了,看着像纵欲过度?”   毛助理小声逼逼:“我女朋友也这么说。”   霍星野突然明白了,转过头去打趣:“鹤爷,您这是关照下属呢,还是自暴自弃放弃治疗啊?”   “映映还在念书,我没那么畜生。”   “这不都大学了嘛,是你把她看得太小了。不过乖映确实小屁孩性格,跟高中那会儿没变,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你这粗长体格,我还真担心你俩某生活不和谐。”   “找我什么事?”周津鹤不和他聊这个话题。   “收购的事儿,我看了下评估报告,感觉咱们吃相确实有点难看,毕竟张氏也辉煌过,咱们要不过阵子,等他们资金链彻底断掉银行拍卖别墅的时候,再狠狠往下压价,让他们见识下吃人不吐骨头,不就谈不上吃相难看了么?”霍星野贱兮兮道。   “你决定。”   “你筹划了这么久不就为给乖映报仇么,大好的机会,不在她面前表现一下你的霸气?”   周津鹤正要说话,秘书突然急匆匆走进来:“老板,手工坊出事了。”   霍星野也算跟周津鹤一起打拼,让奄奄一息的Bamboo起死回生,在集团占了些股,紧张道:“出什么事儿了?”   “着火了,烧了两层楼。”   Bamboo国外的手工坊总面积两万多平米,有十二间手工坊五百多位工匠。火灾最严重的是地面两层,火灾原因当地警方正在调查。   秘书说:“我们的客户资料被烧毁,稀有皮、专利珍奇材料损失惨重。”   霍星野脸色惨白道:“麻烦大了。”   周津鹤:“人员有受伤吗?”   见老板不急不躁,秘书调整呼吸,冷静下来回答:“暂时还没统计出来,我马上打电话跟那边确认。”   周津鹤:“材料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人员伤情,务必做好治疗措施。费用公司报销,赔偿款落实到位。”   “我们的员工都买过保险,可以等保险公司理赔。”   “先垫付。”   “好,那我安排人过去安抚家属。”   “不用,我亲自去。”   私人飞机航线申请没那么快,秘书问:“帮您定最近一班机票?”   “嗯。”周津鹤交代毛助理:“去江荫樾拿我的证件,如果映映在家就说我去出差,别说漏嘴了。”   “好的。”   手工坊里存档的全都是高级客户资料,员工专机飞到全球各地量身定制得出的精准数据,还有稀有皮,人员伤亡情况,保守估计这次的损失起码十位数起步。   霍星野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觉得应该告诉关映,她现在已经是成年人,能处理一些事,你没必要把她保护得这么好。”   “不是能不能处理的问题。”周津鹤说,“映映小时候心理受创,精神很脆弱。”   虽然不合时宜,霍星野还是问了句:“阿津,你爱关映么?还一直把她当小孩宠着?”   “爱她和宠着她,不冲突。”   “可她是集团女主人,是你的妻子,该懂事帮你分担点了。”   周津鹤穿上外套,走出几步,顿住脚转身:“我不需要她懂事,我只要她无忧无虑。”   *   关映收到周津鹤的微信,说他要去国外出差几天。   她给他打电话,提示已经关机。   周津鹤这些年长期在国外,品牌刚打开国内市场,工匠和手工坊都在国外,出差很正常,关映没多想。   下课后,关映听见同学在讨论国外一家奢侈品手工坊发生火灾的事,有点担心“竹”的手工坊,点开看了下这条热榜视频,发现是几年前电影里的画面,根本不是实时报道。   假新闻。   关映抱着书往校门口走。   她最近在帮LaLa设计考斯滕,闲暇时间都用在跑材料和手工上了,也不怎么上网冲浪,连那个治疗男人隐疾的博主更新都没怎么关注。   周津鹤这次出差时间有点久。   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这天下午,关映刚出校门就听见一阵喇叭声,她惊喜地回头:“小叔叔……”   “宝贝。”   是周辰韬。   惊喜破灭,再加上想到那些寄错的情书,关映态度冷淡:“失踪人口回来了?”   周辰韬拉开车门:“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关映拒绝,“我还得回去画稿子呢。”   “周末还要赶作业啊?你们大学怎么跟高中似的,还这么多作业。”   “不是作业,是我接的工作。”   周辰韬开着跑车跟在她身后:“上车,二哥有话跟你说。”   关映冷冷的:“不上。”   周辰韬从跑车里跳出来,拦在关映面前,收敛表情:“还在为那些信的事跟我置气?”   关映抬眼:“不应该吗?”   想到那些信周辰韬就后悔不已。当时他确实把关映当成小孩子,而且他也有女朋友,那个时候收到小姑娘的告白信,虽然是匿名,但他一眼就认出关映的字迹。   说实话,他当时心情很复杂,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让她好好念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切实际的事。   可到了后来,看关映慢慢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娇媚,他对“妹妹”的感情就变了。   他果断和女朋友分了手。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成淼。趁着过年家里亲戚聚餐,关映被拉去给长辈敬酒,她那个酒量,沾酒就睡,晕乎乎的被张成淼推进了客房。   那时他正好在外地勘察,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更没料到张成淼会用那种卑鄙的手段长期网曝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更没想到,一向对感情淡漠的周津鹤会突然宣布和关映的婚事,急不可耐的一到年龄就带她去领了结婚证。   现在想到这些事,周辰韬就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如果当时出现在关映面前的是他,那就是一桩两情相悦的好婚事。   可惜被周津鹤捷足先登,他错过了。   “你明知道我寄错了,还一直收一直收,安的什么心。”关映不高兴,也不叫二哥了:“不想理你,你回去吧。”   周辰韬闻言整个人僵在原地。   寄错了?   关映刚走出几步,身后的男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情绪激动道:“什么寄错了,说清楚。那些信不是给我的?”   “当然不是啊!”关映甩开这个“拦截”她几十封情书的男人,心里还憋着气:“你别拉我。”   不是给他的……   那他退回去给她,想勾起她的回忆,试图挽回感情,这一切不都白费力气了吗?   他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做出点成绩给她看让她重新选择他吗?   结果她自始至终根本没喜欢过他,根本就不存在回心转意……   周辰韬突然觉得悲哀,不到黄河心不死:“从一开始,你喜欢的人就是大哥,是吗?”   关映茫然:“不然呢?”   周辰韬静了很久。   关映赶着回去改图纸:“我走了。”   她转身,被周辰韬一把扯过去抱住。   “一下。”周辰韬哑声说:“就一下,让我抱一下。算是道个别,好么。”   关映没想到周辰韬会因为那些信而喜欢上自己。   猝不及防被他按在肩上,她有点发懵。   不经意抬眼,看到马路对面一道熟悉的身影。   “!”   关映吓得三魂六魄都散了。   周津鹤一下飞机就直奔学校,没想到让他看到这场面。   他眼神冰凉,寒山雪松一样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看他们什么时候抱够。 第26章 所爱 “我也是第一次追女孩。”……   周津鹤最近爱穿白色, 从线条清晰的下颚到挺拔的宽肩,严谨整齐,哪怕是缠在手腕那一圈袖口也同样一丝不苟, 他身上充满了贵公子的涵养与风度,清雅脱尘。   可现在那份风度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冷厉。   “映映,过来。”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或者说,他的情绪没有迁怒到她身上, 眼神里的凉意都具有针对性, 只针对“勾引”她的野男人。   周津鹤目光森冷。   虽然他的眼刀子飞向的是身边的周辰韬, 但关映还是背脊发寒,生怕被殃及, 仿佛躲慢了血就会溅到她身上。   她赶紧跑路。   刚跑出几步, 被周辰韬一把按住:“不用怕, 有我在。”   “……”   你是不是傻!   关映拼命给周辰韬递眼色:你看不出来吗?你真的看不出来你要死了吗?   这个二哥是真有点二, 居然一把将她扯到身后。   “你别吓唬她,有事冲我来。”   关映抬手盖住脸。   ……好狗血好魔幻。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要是打起来她要不要喊一句“你们不要为我打架”?   周津鹤耐心耗尽:“她是你大嫂,用不用我帮你加深记忆?”   关映从没见过周津鹤阴冷狠绝的一面,他的眼神刀锋般冷冽,低沉的声线却莫名带感。   虽然很性感, 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而她就是那个让他生气的源头!   关映顾不上欣赏冰美人黑化了,绕过周辰韬, 抬手示意他不要拦她,转头很怂的一路小跑到周津鹤身边。   也不敢狡辩,心虚地站过去, 和他统一战线。   突然孤立无援,可能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周辰韬气急败坏,语气带着狼狈的尖刻:“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如果你把映映当妻子,我也不会不知礼数!可你把她当什么?”   “二哥你别说——”话了。   不等她说完:“你别帮他找补!”周辰韬打断她,“你们婚后一直分居念念都告诉我了。”   说到这里,周辰韬似乎有了底气,沉着脸看向周津鹤:“大哥,我从小就敬你这个大哥,你优秀,有才华,我几乎没有一天不是活在你的阴影下。我爸,我妈,我妹,全都对你赞不绝口把你当成骄傲,我在他们眼里反而像个多余的!但是有一点,我对映映比你真,我爱她就爱得坦荡荡!不像你,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你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孤女!”   关映:“……”   他这是什么2G网络!   她拼命摆手给他递眼色。   可惜周辰韬并没有接受到:“你敢宣布婚事吗?你敢大声告诉她你爱她吗?你不敢!周津鹤你就是只缩头乌龟,永远活在世俗伦理道德秩序下,敢爱不敢说你就是怂!”   救命!   关映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周津鹤之所以成为时尚界最神秘的传奇,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欢社交,鲜少露面更别说接受采访,那次为了公开和关映的关系才破例,消息在时尚圈和各大八卦博主号上都传好几个月了。   关映抬头望天。   灰蒙蒙的,末日即将来临。   谁都没有说话,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周围静得可怕。   周辰韬可能以为自己骂的很对,讥诮道:“无言以对了吗? ”   “……”   关映偷偷瞥向身边的男人。   周津鹤大概是被这个弟弟蠢到了,怒极反笑,扯了下唇角:“或许你可以抽空看看新闻。”他笑了声,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看在二老和念念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见。没有下一次。”   周辰韬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憷,这不是占上风的感觉,他皱眉:“什么意思?”   周津鹤鼻腔滚出声冷笑,不再作答,似是多说一个字都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周辰韬在他的目光下莫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看了看关映,又回想了下她刚才的反应,忽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关映真像他说的那么委屈,以她的脾气,早跟周津鹤闹起来了。很显然,他这一步小心机又走错了。   周辰韬脸色变了变,表情像吃了鳖,不确定的看向关映:“他和你表白了?”   关映痛苦地点头。   智商感人!   周津鹤突然觉得好笑。   他居然把这人当成情敌那么多年,是有多不自信。   跑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很快消失在视野。   关映呼出口气,两根手指轻轻扯了下男人的袖子。   周津鹤表情紧绷,稍稍侧头,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   关映撇撇嘴,眼神可怜巴巴:“生气啦?”   她这是明知故问。   周津鹤“嗯”了声。   关映心里发虚,拉起他一根手指,指尖在他修长的指关节上轻轻刮了下。   “小叔叔。”   周津鹤没应。   关映拉着他的手指,左右晃动他的手臂,歪头装可爱:“周津鹤。”   周津鹤垂下眼睫,薄薄的镜片下那颗浅浅的眉心痣折出妖冶微光,冷硬的轮廓一下子变得妖孽起来,他眼神平静,弱化了那股妖气,反而添加了一丝斯文冷败类气息。   瞳眸清澈,微侧着头,淡淡看着她。   冷美人发个脾气都在散发魅力!   这真的不是在反向撒娇吗?!!   关映突然好想好想,跟他接吻。   她望着男人异常俊美的脸:“理理我嘛。”   周津鹤没理她,像座生命正在流失的冰雕美人,美是美,就是缺少了一丝生机。   关映突然一阵委屈,有种求偶失败的挫败感。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她哪儿知道周辰韬会突然发神经,而且她也挣扎了啊,她就呆了三秒钟就用力推开他了,就三秒!   其中1.5秒还是见到他才愣住的!   不理她算了!   关映心里无名火起,莫名委屈心塞,丢开男人的手指:“不理我,好啊,别要我了!”   她转身就走。   腰间越过来一只结实的手臂,紧接着脚跟离地,她被提了起来,周津鹤太高了,双脚离地没有安全感,关映慌张地抱住他的脖子。   车门拉开,她被推进车里,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周津鹤手掌,身上一沉,鼻尖一阵清寒冷香,下一秒,她的嘴被软软的东西封住。   关映被堵的喘不上气,呜咽:“周……津鹤——唔!!”   关映觉得嘴唇疼,舌根也酸,唇齿间有淡淡薄荷的味道。克制隐忍的男人不再克制,突然化身成破坛烈酒,浇满她全身,只需要一簇火苗,就能瞬间将她点燃焚烧殆尽。   轿车挡板升起,前排的司机对后座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停车。   他眼中的火燃得炽,望她的眼神深黯,周津鹤拉开距离给她时间呼吸。   等她喘几下,再覆下来。   关映以为要窒息晕过去的时候,周津鹤松开了她的唇。   他也喘着粗气,滚烫的气息扑打在她颈窝。   “哄一下就走?有你这么哄人的么。”   关映还没缓过来,眼神茫然。   她的头发散在座椅靠背上,小巧白皙的肩头微颤,眼睛里涌起一层水雾,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哽咽着,隐忍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抽搭搭开口:“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她好冷,嘴巴好痛!   见她冻得发抖,周津鹤有些懊悔。他脱下外套盖到她身上,挑起她手臂上的内衣肩带,轻轻勾回她肩膀,把推到她腰间的衣摆拉下去。   他拥着她,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低声道歉。   关映喉头发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周津鹤声音有些沙哑:“喜欢。”   “那你为什么这样。”周津鹤从来没有这样子对待过她。   一点也不温柔,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那你干嘛扯我衣服。”还用力咬她脖子!   周津鹤哑声:“没控制住。”   “没控制——”关映愣了下,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皮带底下看了几秒:“是有效果了吗?”   周津鹤:“嗯。”   补汤还挺管用。   关映忘了刚才的不快,双腿勾住他的腰,仰头:“再来次,就像刚才那样。”   “……”   “干嘛?我刚才吓着了,不适应,你多撕几次我就习惯了。”   “……”   周津鹤搂着她没动。   关映催促:“来呀。”   周津鹤低头,在她嘴唇上碰了下。   “不解释刚才的事?”   “我是无辜的。”   “还冲我发脾气?”   “谁让你不理我。”   周津鹤把她提起来放到腿上:“当我面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还不准我生气,有你这么霸道的姑娘么。”   “我是被动的,受害者。”关映知道他咬了她一顿气消了,开始强词夺理:“二哥以前也跟我亲近,你都不在意。”   “那是以前,那会儿你才多大?”   “多大我也是你老婆,不是吗?”   周津鹤:“……是。”   “二哥他就是人傻了点儿,搞研究的都是一根筋,使点小心机还总被看出来,本性不坏。他也是想替我出头,你不要总凶他。”   周津鹤声线冷淡:“傻不是他对嫂子越界的理由。”   见他又要生气,关映赶紧搬出一套歪理:“他以前也没料到我会成他嫂子啊,第一次当弟弟,应该给他一点时间慢慢适应。”   “我也是第一次追女孩。”周津鹤语气认真:“我们映映能不能也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慢慢适应?”   关映:“适应什么?”   周津鹤:“吃醋。”   吃、醋?他居然在吃醋!   原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吃起醋来爆发力这么惊人。   想到刚才热血沸腾的画面,关映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周津鹤看出她的小心思:“喜欢我那样?”   关映装傻:“啊?哪样。”   周津鹤掀开外套,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肩带。   关映立刻否认:“我,没,没想。”   “不用故意激我吃醋。”周津鹤拆穿她的想法,说话时热气顺着耳朵钻进衣领,关映的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要我?”周津鹤突然问。   关映下意识想否认,周津鹤在她耳边低声:“回家给你。” 第27章 所爱 造福人类   回到家, 关映想去洗澡,又怕这样显得她不矜持。   万一没治好,他一定会自卑。   为了周津鹤的自尊心, 关映不敢表现得太迫切。   “今晚陪我吧,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她找了个借口。   周津鹤把她的包放到沙发上, 脱掉外套,扯着领带上楼,他走得很急,俊面紧绷, 眼尾带有一点红, 像喝醉了酒, 又像是急于解决什么麻烦事,走得很快。   “好。”他应了声, 声音沙哑, 没有回头:“等我会儿。”   关映望着大步回房间的男人, 有些费解。直到听见洗手间冲水的声音才恍然, 男神也是要撒尿的。   周津鹤去得有点儿久,大概十来分钟,下楼时,他眼尾浅浅的红稍淡了些,眸色依旧深浓, 他摘掉了眼镜,正低眸擦拭手指上的水。   关映盯着他看了会儿,心想这人怎么上个厕所都这么撩人?   简直就不是人类。   门铃响了, 是外卖。   周津鹤拎着只塑料袋回到客厅。   “买了吃的吗?”关映趿着拖鞋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下。   “用的。”周津鹤回答。   关映没往一边想:“去我房间洗澡吧, 拿衣服比次卧方便。”   她的邀请很明显了。   “只是洗澡吗?”周津鹤沉着声音,从进门开始他的眸色就很深,虽然依旧矜冷,表情也淡淡的,气息却骗不了人。   他身上这种克制隐忍恰好也最吸引人。   关映忍不住想靠近,踩在他脚背上:“小叔叔。”她扬脸,手指扯着他的衬衣,将他拉向自己:“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我可以先看看吗?”她指的是这几个疗程的效果。   周津鹤眼神克制:“想好了么?”   接触到他因为担心而压抑的目光,关映耳墩微热:“你是在怕什么吗?”   周津鹤托起她的后脑勺,低头,鼻尖停在她颈窝:“怕你难受。”他更难受。   关映恍然,依偎在他怀里小声说:“我,可以。”   一个天旋地转,她被抱起来堆到沙发上,嘴被封住,拖鞋被扯开扔到一边,脚也被一只大手捉住。   周津鹤对她的脚爱不释手,那种偏执珍视早已经脱离普通欣赏,他掌控的是她整个人。   空气升温的下一刻,手边的手机震了震。   关映偏头缓了口气,拿起手机递给身上的男人:“你的。”   周津鹤接通电话。   那头响起毛助理的声音,大致讲的是手工坊的事,不等他说话,周津鹤丢下句:“在忙。”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关映蹬了下脚,周津鹤没放,她只好用另一条腿圈住他的腰,有种开盲盒的心惊胆战。   这时,不知道谁的手机又响了。   “你的。”周津鹤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是仓库经理打来的,关映没接,摁下侧键锁屏。   “你的也给我。”   周津鹤托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抽空把手机扯出来:“要拍?”   “不,它们好烦。”   关映把两只手机关机,反手扔进垃圾桶。   周津鹤看都没看一眼,丝毫不受影响。   关映肺活量不行,像溺水的小草,以至于周津鹤什么时候把她抱回的房间都一无所知。   他退开,给她时间缓。   关映缓过来,扯出他的衬衣:“我看看治好了没有。”   “等等。”周津鹤怕吓到她,抬手“啪”一声关了灯。   “咔哒”——   滚轮“嘶啦”一声碾过轨道,关映低头盯着西装裤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她伸手去解那粒暗扣,手指捉了两次都没捉住,她急得暴躁撕扯。   头顶响起一声呼吸微促的低笑,周津鹤嗓音微哑:“这么急。”   关映:“你们男生好麻烦。”   周津鹤按住衣摆那双忙碌的手,拉起她的胳膊让她环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上一提。   他身材高大,像座大山一样罩着她,大手捉住她的脚,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脚背。   关映发现周津鹤是个足控,他很喜欢她的脚。她平时不怎么走路,脚上没有茧子,再加上保养得当,确实被很多人赞过好看。   窗帘敞着,薄薄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眉骨至鼻梁被淡淡光影隔出一道影线,底下半张脸隐没在黑夜。   关映低头,看着男人浓密的发丝,陌生情绪狂潮一样漫上来。   世上大概没有几个男人会这样,从头到脚去爱一个人。   “映映。”周津鹤没有抬头。   关映的脚还被他控在掌中,她挣了一下,挣不动,只好让他抓着。   周津鹤牵起她的手往下拉,停在半路。   “这算好了么?”   盘虬的青筋蛰伏着巨大力量,关映被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不太自信地反问:“我可以吗?”   周津鹤不太确定:“我试试。”   关映视死如归,闭上眼睛:“行。”   负重带来的缺氧感在深压那一下爆发,关映皱眉,害怕地仰起头。濒临窒息那一瞬关映变得狂乱,无助地喊叫周津鹤的名字。   周津鹤捧起她的脸,轻拭她脸颊上的眼泪,让她趴在他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映映,呼吸。”   关映坐起来大口呼吸。等缓过来,她痴痴地望着周津鹤漂亮的脸,小弧度摆了摆。   周津鹤摁住她:“这样能忍?”   关映眼泛泪光:“你太重了。”   她身子弱,又贪心,死死咬着他不放。   周津鹤扶稳她,观察她的表情:“能接受吗?”   关映舍不得离开他,夸下海口:“能。”   周津鹤保持仰卧,大手轻轻托住她的背:“不舒服了要告诉我。”   关映靠在他结实的宽肩上:“舒服。”   迷迷糊糊间,关映听见周津鹤在她耳边问:“治疗结果还满意吗?”   满意。   她太满意了。   这几个月的汤没白炖。   带着这份心满意足,关映沉沉睡了过去。   *   周津鹤温柔得关映想哭。   她原以为会是非常糟糕的体验,但结果和她想象中的恰恰相反。她没有受伤,也没有不好的回忆,几个小时下来像是沉浸在梦幻王国,她是公主,他是最衷心虔诚的骑士。   虽然骑士变成了马儿,她骑马的技术也并不好。但她拥有一匹温顺良驹,颠得轻,跑起来快慢适中,坐在上面舒服,长得还好看。   关映几乎一晚上都在看他,只偶尔颠快了,意识陷入短暂的空白,她才会闭上眼睛。   变成良驹的骑士刚清理完房间,正在洗澡,关映趴在枕头上回味。   八年前她根本不敢想,有一天她可以拥有周津鹤。   她钻进被窝,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梦想还是要有的,这不就实现了。   突然想起今天还要找仓库经理拿材料,关映猛地坐起,下一秒又软趴趴倒下去,骑马伤身。   她转头,她的手机就在柜子上。依稀记得昨晚被她扔垃圾桶去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微博有几条消息提示,点进去,是那位养生博主发来的消息。   关映看着满屏的感叹号,有点莫名,往上滑了一截。   博主之前问她男朋友的病是否有好转,关映那段时间忙,看到了,但忘了回复。   可昨晚凌晨三点多,她居然给博主回了条消息。   ——治好了。   这肯定不是她发的。   往下拉,博主疯狂恭喜她,问她男朋友可持续时间,耐久度,舒适度。   问题非常犀利不矜持。   还问能不能打码发出去给自己打广告。   关映对这位博主心怀感激,能让更多女孩子享受快乐也算是造福人类。   她依次回答:楼上楼下前后左右加起来两个多小时。   耐久。   舒适。   可以。 第28章 所爱 她是他唯一的善念。   浴室门推开, 周津鹤穿着浴袍走出来,那张脸清冷如常,下颚线清晰冷硬, 表情淡淡的像是刚焚香沐浴过的三界上神坠入红尘。   关映不禁怀疑,昨晚躺在床上被她骑得青筋暴起的男人真是眼前这尊大佛?   “看什么?”周津鹤拨开关映脸颊上的发丝, 她脸蛋红扑扑,小巧的鼻梁也泛起可爱的红,稀碎的光芒在眼睛里打着转,表情茫然。   “看你。”关映两条细细的胳膊从被窝伸出来, 轻轻勾住男人的脖子:“你是谁?”   周津鹤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下巴, 轻轻抬起, 浅眸闪过一丝笑意:“你说呢?”   关映对上眼前狭长的凤眸:“昨晚,是你吗?”   周津鹤皱眉, 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睡糊涂了?”   关映:“我是谁?”   “……”周津鹤眼神困惑, 顿了两秒:“低烧?”他突然掀开被子, 分开她的腿:“疼吗?”   关映:!?   她使劲压住被子:“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发烧!”   见她表情惊慌失措扭来扭去, 不像是身体不适,周津鹤松了口气,淡淡笑了声:“捂什么?你哪儿我没看过。”   关映潜进被窝里,把自己拧成麻花:“不一样,昨晚我疯了。”现在她清醒着, 做不出那种道德沦丧的事。   关映在内心谴责自己,居然因为一己私欲让一个病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大病初愈就为爱献身!   实在是没有人性。   更过分的是她还总是中途喊停,把周津鹤逼得满头大汗。   有好几次他想停下来, 被她死死抱住不放,一会儿要快一会儿要慢,一会儿又要他搂着顺气, 缓过气来又扑上去缠着他换姿势,强迫他伺候了她好几个小时。   她是享受了,周津鹤却当牛做马,又要耕耘,又要被骑,累得不停倒抽气,一晚上都在痛苦闷哼。   太可怜了。   不过他痛苦的样子特别迷人,简直性感到极致,就那样静止不动抱了她好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让她真真切切觉得被深爱着。初次所有的不良反应都被他的温柔抵消了。   关映掀起被子,顺势趴到男人腿上,歪头望着他发了会儿呆,突然问:“你是不是还没追到我?”   爽完了,她翻脸不认账。   小姑娘享受被追的过程,周津鹤陪她闹:“我再努努力。”   “不用努力,不着急,慢慢追。”关映得寸进尺,打起了如意算盘:“但你不能随便碰我,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反正她想对他做什么都行,如果她强要,周津鹤也不会反抗。关映还有点沉迷这种掌握主动权的感觉。一想到她可以为所欲为,周津鹤却只能默默隐忍关映就暗爽不已。   周津鹤很纵容她:“好。”他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姑娘,“请问公主殿下,我现在能抱你么?”   “准了。”小狐狸得意洋洋,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周津鹤遵守她的规则,大手托起她的脑袋轻轻放到枕头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捉住她的手腕塞回被窝:“当心着凉。”   关映摊开手,周津鹤会意,把枕边的手机放到她手里。   她点开未读消息:“今天是二伯生日唉?小阿姨让我们早点过去。”   “礼物我准备好了。”周津鹤走向衣帽间,“今天穿什么衣服?”   关映回着信息:“帮我搭配吧。”   周津鹤拉开关映的衣柜,这里面全是他的设计,且独一无二,从关映十七岁至今。   “想穿什么颜色?”   关映:“红色吧,喜庆。”   周津鹤拉开柜筒,修长的手指勾起一条浅红领带。   “鞋子呢?”   “你看着办。”关映对周津鹤的审美很放心。   周津鹤挑好两人要穿的衣服,边走边系着衬衫扣子,俯身亲了下关映的额头:“还疼吗?起来洗漱。”   关映扯着他散开的领带,将他扯向自己,望着男人清冷漂亮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周津鹤。”   周津鹤垂眸:“嗯?”   “没事,叫叫你。”   她抱着他的脖子,白皙手臂下薄被滑落,两座挺翘山峦暗影起伏,瘦不露骨,曲线匀称,落了些红痕,是他留下的。   周津鹤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狐狸似的眉眼间,再挪到那座漂亮山巅,远山黛眉,五官娇俏,她美得没有攻击性,是男女都会喜欢的纯媚。   她身上的“纯”是他压抑情感的源头,剩下三分“媚”让他失控背德,不再负隅顽抗。   周辰韬说得没错,他不敢跨出那一步,当了很久的懦夫。   他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次“意外”,幼时玩伴被推下楼摔死,初中同学和他走在一起突然遭到枪击。高一那年他和关远同路,却莫名遭遇车祸,关远为救他断了一条腿。   他的成长路活得像在走钢丝,他变得越来越冷血。   挚友教会他情和义,他开始愿意去区分善于恶,试着接受这世界。   他做的第一件善事,是从废墟中救出关映。   后来,他把所有的善意都用在了这个女孩身上。   因为挚友和年龄差距,他和她保持着应有距离。   但有些感情,根本不受控制。   他对关映的感情远比他自己承认的时间更早。违心的克制,对周辰韬莫名的敌意,大多是压抑过度病态的迁怒。   他以为掩饰得很好,因为连自己都骗过了。   却在她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将她占为己有。因为无法忍受她嫁给别的男人。她是他唯一的善念。   他对感情不是淡漠无感,而是早已心有所属。只是那份情感被他死死遏制住,极力将爱扭曲成早已越线的保护。   将她变成合法妻子的那一刻,内心虚伪的面具终于脱落。   “映映。”周津鹤低唤。   关映:“啊?”   周津鹤:“没事,叫叫你。”   *   关映换上周津鹤为她挑选的裙子,站到镜子前臭美。   她的身材优缺点,他总能一手把控,每一套高定都能藏匿她的缺点并将优点最大化。   最突出的优点就是腿。   无论春夏秋冬,关映的衣柜里都常备厚厚一打丝袜,她的衣服几乎没有裤装。   以前以为这是品牌特色,现在她反应过来了。   周津鹤就是馋她的腿!   像他那样挑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知道她喜欢他就突然爱上,显然是早有预谋!这些丝袜就是证据!   关映在昨晚之前都天真的以为周津鹤看她的脚是在看鞋,看腿也是看她有没有长高,是为了定制新衣服。   原来是假公济私!   这男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她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   什么不婚主义者,她刚满二十的第二天就从法国坐飞机飞回来带她去领证,不婚主义结婚能跑得那么快?   “嘶——”关映觉得上当了。   “周津鹤,你来一下。”   “怎么了?”周津鹤随时待命一般,她一叫,人就出现在门口。   关映从镜子里看向瘦高俊美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周津鹤:“……”   “问你呢。”她穷追不舍,内心的娇羞被恶趣味掩盖。关映很喜欢看周津鹤绷着脸脸红的模样,见他抿着唇眸光微微躲闪,她突然不知羞耻了。   “怎么不说话?”   “早是多早?”周津鹤和她打太极周旋,他没看她的眼睛,而是盯着她的腿看。   这种欲盖弥彰的话术简直就是直接坐实她的推论。   关映沉思几秒:“十八?”   周津鹤:“大概吧。”   他说大概,意思就是还能再前后推一点,说不定跟她发现喜欢他的时间差不了多远。   “小叔叔。”关映打趣他:“你真能忍啊。”   周津鹤长睫轻垂,目光从她腿上挪开,落在她光洁的脚裸:“确实。”   关映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抬眼问:“我脚好看吗?”   “好看。”这是实话。   她又问:“腿呢?”   周津鹤为她挑的是一条浅红吊带连衣裙,轻薄黑丝裹着那双匀称修长的腿,她的腿挑不出缺点,白皙笔直,连膝盖都漂亮。   “很美。”   “那我呢?”关映问。   周津鹤答:“也美。”   关映故意为难他:“腿和我,你选哪个?”   周津鹤看向她的脸:“选你的。”   满分的答案。   关映找不到调戏他的话了,又变成乖巧娇气包,张开双臂:“亲一个叭。”   周津鹤认命地叹了声气,弯腰抱起这只小狐狸,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红唇上轻啄一下。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问题么?”   关映勾住他的脖颈,双腿环在他腰上,在他身上摇摇摆摆:“你爱我吗?”   “爱。”周津鹤答得毫不犹豫。   关映:“有多爱?”   周津鹤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关映的脸瞬间红透。   *   二伯的生日宴设在酒店最顶层,四面落地窗,城市夜空下的美景尽收眼底。   二伯母穿着亮眼的红色旗袍,真丝披肩裹在肩上,气质优雅:“映映,阿津,快过来坐。”   关映的晚妆很别致,公主编发,长发微卷,细碎的刘海乖巧落在脸颊边,眼角画了一颗半心,另外半颗心在周津鹤锁骨下。   关映强迫他画完后,被他压着吻得差点窒息。   二伯母凑近打量着她:“这是今年流行的吗?还兴脖子上画花儿呢?”   “……”   这是为了掩盖脖子上一大片痕迹。   关映清清嗓子,煞有其事道:“嗯,要跟眼角对应嘛。”   “真的假的?”周念念凑过来观赏。   关映的脖颈细长,典型的天鹅颈,别说画花了,就算在上面画根草都好看。   周念念被惊艳到:“好好看,改明儿我也画一个。”说完,她仔细瞧着关映的脸蛋:“怎么感觉,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气色变好了。”   二伯母笑着说:“气色好还不好呀?非得跟小时候一样,说句话都喘才好?现在这样多好,一看就知道夫妻恩爱,是个被老公宠着的有福姑娘。”   二伯母话里有话,明显是看出了她脖子上的东西,关映羞红了脸,踢踢周津鹤的脚尖:都怪你。   周津鹤浅浅勾了下嘴角。   他很少穿鲜艳的颜色,今天为了配合关映,系了条红色领带,俗气的颜色被他身上的贵公子气压住了,底下的白衬衫衣摆扎进西裤,劲瘦窄腰让人移不开眼,关映看了只想说:男人的腰,杀人的刀。   特别是昨晚,她被杀得死过去活过来。   “唉?”周念念左右看了眼:“我哥呢?”   “刚不是还在,去接电话了吧。”   “这儿呢。”周辰韬抱着束鲜花进包间,“爸,生日快乐。”   二伯父没吭声。同样都是周家的孩子,周津鹤从一出生就没妈,反而聪明懂事,性格沉稳。反观他这个从小泡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儿子,简直就是个荒唐的存在!   他没好气道:“我去个洗手间。”得去消消气,省得在饭桌上骂人扫兴。   二伯母知道丈夫不高兴,跟过去劝:“我也去补个妆哈。”   “放心,吃完这顿我就走,不气你们。”周辰韬心情不好,没耐心讨老头子欢心,要不是老头过生日,他一早就走了。   昨天是他第一次算计关映,他本想激起她对周津鹤的怨念,挑拨离间,让她看清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没想到周津鹤早在几个月前就官宣了婚事,他又慢了一步。   “喂,看什么呢?”对这个亲哥周念念简直没眼看,她压低声:“映映是你嫂子这个事,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哪有人一个劲盯着大嫂看的!”   周辰韬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看关映。   周念念不想让亲哥继续这么荒唐下去,故意转头问关映:“宝贝,你们最近夫妻生活还和谐吧?”   关映:“……”   这种事需要问这么大声吗!?   “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你俩不都实践操作这么久了吗?”   久吗?   昨晚好像是挺久的,前后左右,什么姿势都用遍了。   周念念掏出手机:“给你看我的秘密基地。”她翻出个加V账号。   关映侧头看了眼:“什么?”   “我准备开个线上养生馆,已经有二十多万粉丝了!最厉害的是这个。”周念念滑动屏幕:“你看,这个人,她跟老公结婚一年多都没滚过床单,男的虚得哟!最后还是吃了我推荐的十全大补套餐,昨晚就成了!”   周津鹤被茶水呛了下。   关映:???   所以那个养生博主是周念念! 第29章 所爱 “你养不起她。”   关映坐直身子, 装作表面平静,打了个哈哈夸赞:“哇,好厉害。”   她的语气太敷衍, 周念念哪怕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不相信?等着。”为了证明自己,她立刻点开私聊对话框, 现场给那位“病患”老婆发了条消息。   关映的消息提示音响了声。   周念念抬起头:“诶?”   “让服务员上菜吧。”好在二伯母回来了。   关映长舒一口气,放在桌子下的手拍了拍周津鹤的腿,示意他别害怕,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病情!   周津鹤好笑地给她倒了杯水, 抬眼, 眸子里的笑意迅速冷却。   对座上的周辰韬盯着关映挪不开眼睛。   “咳!”二伯绷着脸:“这房间空气不好, 把花拿到外面去吧。”   花是周辰韬送的,其他人送的都是礼物。   “爱要不要, 不要自己扔。”周辰韬吊儿郎当, 把纨绔少爷的脾气发挥到淋漓尽致。   周念念起身:“我去, 我去, 别累着二少爷了。爸,妈,财产记得都给我啊。”   二伯恼道:“给你,都给你!我还治不了他了!”   关系到财产,周辰韬再大的脾气也压下去了, 一把抱起鲜花:“扔?算了,我随便找个服务员送吧。”   “送你个死人头!你一天不浪就活不下去是吧?”   “送个花怎么又跟浪扯上边了?我说周董,您这老观念是不是得更新一下了?”周辰韬把花扔回去:“我叫服务员自己过来拿总行了吧?服气。”   “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你瞧你那德行贱不贱呐!?”二伯见自己儿子整天盯着关映, 又不好明说,心里憋得慌,因此看周辰韬哪哪都不顺眼。   包间开着空调, 空气不流通。   担心关映会觉得闷,周津鹤弯腰捡起地上的花。   “我去扔。”   二伯母急忙说:“我去吧,津鹤你坐着。怪我,没跟他说空调房不要带鲜花,映映不舒服就麻烦了。”   “没事。”周津鹤温和有礼,拿着花束出去了。   强烈的对比。   “看看,看看,两兄弟就差了三岁不到,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我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周家的种里怎么能有这种老鼠屎!”   “差不多行了。”周辰韬这才反应过来关映在空调房闻不了太浓重的气味,“我去丢。”他跟出去。   周津鹤已经把花交给服务员暂时保管。二伯嘴上骂,心里还是心疼儿子,动怒是碍于面子,觉得周辰韬逾越了。   周津鹤对关映是有很强的占有欲,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他忙事业的那几年周辰韬是真心待关映的。冲着周辰韬帮忙照顾过关映一段时间,周津鹤从未想过跟他兄弟反目。   他转身进电梯。   “谈谈呗。”周辰韬走出电梯,递给他一支烟。   周津鹤没接。只有工作时灵感匮乏他才会点支烟,抽完立刻要用漱口水,不让关映闻到味道。   “没带漱口水。”   “穷讲究。”周辰韬说完,突然自嘲地笑了下。他这位大哥可不穷,年纪轻轻已经登上福布斯富豪榜,六年间前进二十几位,今年已经名列前五。   穷的是他。   酒店顶楼有观景台,旁边是吸烟室,窗外流光溢彩。周津鹤站过去,竟是月下美景黯淡了下去。   旁边的服务员红着脸望了眼年轻帅哥,被惊艳得愣住。可惜不能拍照,这颜值,发抖音妥妥的爆红啊!   在五星级酒店上班多少有些见识,看到男人手上那块表,以及身上“竹”的高定西装,这一套都能在附近首付了。这种大佬她可不敢得罪,服务员不敢再窥视男人的美貌,收拾完桌面赶紧离开,心还在扑通扑通跳。   “这件事迟早都要解决,否则我爸我妈是过不去了。”周辰韬手里夹着烟,“你也看到了,我爸对我意见有多大。”   周津鹤站到一边,远离他。沾了烟味,他家小狐狸又要闹。   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   “你说,我听得到。”   夜色好似透着微光的迷雾,霓光至天窗漫下来倾照他身上。周津鹤双手插兜,腰线扁窄劲瘦,背脊挺拔,俊美的侧脸半隐在光里,一眼望过去有些不真实。   周津鹤生得像母亲。   周辰韬早听周家老保姆说过,她在医院见过周津鹤的生母,用老保姆的话形容:“赵小姐长得跟仙女一样。”让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那么美的女人,那还是产后素颜,可见那个女人的颜值有多逆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周津鹤的长相确实甩他好几条街,不怨关映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周辰韬只当周津鹤是瞧不起自己,所以躲得远远的:“谈谈关映的事儿吧。”   周津鹤:“随意。”   周辰韬没头没尾道:“我不会跟你抢。”   周津鹤笑了声,声音清淡:“你没那资本。”   “错,是因为她爱你,我不想抢。”自卑的尽头就是自大,周辰韬语气狂妄:“我告诉你,好好对她,不然我一定把她抢过来。”   周津鹤似是觉得好笑,转过身,敛眸正色道:“我从废墟救回来的小姑娘,哄着养着这么多年,你以什么身份来威胁我?”   周辰韬咬牙:“我——”   “我会对映映好。”周津鹤抬眸,眼神平静:“但不是怕被你抢走。不是小瞧你,映映这娇气性子,你粗心大意,根本照顾不好她。”   “我可以改!”周辰韬问心无愧道:“我承认,以前我是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也的确在万花丛中阅尽千帆。”关映很单纯,只知道他谈过一个女朋友,不知道没名分的女人有多少,但那些他并不爱,倒贴上来的,他懒得拒绝罢了。   “但自从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再也没乱搞过男女关系。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周津鹤语气认真:“凭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周辰韬最厌恶周津鹤这幅冷淡圣洁的样子,被他眼神轻飘飘扫一眼,就诡异的感觉自己特别脏,他恼羞成怒:“是,我喜欢过前女友,也短暂的喜欢过别的女人,但我现在只喜欢关映一个!”他不敢用“爱”这个字,责任太大太重。   周津鹤默了默,决定把话摊开:“映映喜欢包,喜欢品牌高定,每年在奢侈品上的支出至少一千万,你养不起。”   当初回乡探望表婆婆,周津鹤说的给关映的存款其实少了一个零。   这些年他身价飙增,当初只是想赚钱给关映买房搬出去,顺便救一下曾祖父的品牌,他的曾祖父是位法籍华人,他没见过,感情也没那么深,所有的努力其实都是为了赚钱,自己都没想到品牌会迅速火遍全球。   “也为她做不到我这份上。”   周津鹤为关映付出了很多,这些年周辰韬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下意识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他。   关映的身体很娇气,喜欢安静的环境,市中心的别墅但凡空气好的地段都贵得离谱,周津鹤还在上大学就给她买了套市中心的别墅。   又是学区房,又是大别墅,一分钱没问家里要,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   周津鹤是个极度反感社交的人,以前跟人说话不会超过三句,为了给关映更好的生活,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也会低头给人当孙子去应酬。虽然如今的周津鹤已经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头,但他创业初期也曾抛弃尊严卑躬屈膝。   周辰韬做不到这份上,他家里有的是钱,习惯了大富大贵的生活,从小就没有赚钱的观念,更不可能低三下四去求人拉投资。   周津鹤能给关映的他一样也给不了。他的喜欢,只能靠嘴上说说。   他用力吸了口烟,吐出几圈愤怒的浊雾。   周津鹤往后退几步,远离他。   周辰韬自卑上头,不可置信道:“我特么好歹是你弟,你至于这么恶心我吗?”他是有多脏?   周津鹤撩起眼皮,眼神平静:“映映要抱我。”   “?”   “你这个烟不是薄荷味,她不喜欢。”   “……”   周辰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了。”周津鹤绕过抽烟的男人,站在门口提醒:“烟头扔垃圾桶,记得脱掉外套再进来吃饭。”   “……”   包间里全是周念念的声音。   门被推开,关映见周津鹤进来,正想起身去迎接,他大长腿一个箭步跨过来,抬手按住她的肩。   “那边臭。”   什么臭?关映扭头,见周辰韬慢吞吞走进来,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暴击,一脸晦气样。   “二哥你衣服呢?不冷吗?”   周辰韬的外套不见了,只剩件短T,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冷。”   周念念翻了个白眼:“秀他肱二头肌呢。”   周辰韬倒了杯热茶暖手,催着开饭:“吃完早点儿回家,我明个一早飞机。”   关映身体往前倾,探头嗅了嗅:“谁抽烟了?”   周辰韬:“……”   “好臭!”关映嗅到味儿:“雪茄是发酵过的,要搭配松木,二哥你是不是干抽啊?”   周辰韬酸溜溜道:“臭着呗,我又不抱你。”   “……”   “……”   周念念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有病?”   “我的错,我自罚三杯。”周辰韬站起来就要倒酒。   被二伯抢走酒瓶:“老子八六年的茅台,自罚三杯?我看你是想奖励自己三杯!”二伯重重搁下一罐娃哈哈:“你喝这,补脑子。”   周辰韬一副冤种表情:“我还就偏喝。”   “好了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嘛,吵什么吵。”二伯母举杯:“来来来,大家碰一个。”   关映甜笑道:“二伯,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两百岁!”   “哈哈哈,小丫头真会祝人,两百岁,我得被研究所带去关起来研究了。”   “那就一百五!”   “得,咱们全都活一百五!”   “我不用。”关映侧头望着周津鹤,美眸之中绵绵情意涌动:“我活一百四十二。”   不能同生,同死也是一种浪漫。   周津鹤揉了下她的脑袋,眸光宠溺:“好。”   “你们能不能注意点?这儿两条单身狗呢。”周辰韬不满道。   周念念切一声:“就算狗我也跟你不是一个品种,我家弟弟马上就要被我追到手了。”   “你能不能别玩弄高中生感情?”   “人家现在上大学了!”   “女流氓。”   “怎么就流氓了?我二十四,他十九……”周念念掰手指算了下:“就差五岁。大哥比映映大了八岁吧?你怎么不说他流氓!”   周津鹤:“……”   关映抱住周津鹤:“你们吵架就吵架,不要把我家宝贝扯进去。”   “对,关大哥什么事?你吃不着葡萄就找借口。”   兄妹两继续吵。   “你二十五了吧?”   “还差一个月!”   “那就是比人家大了六岁。我说周念念,你该不会在包养男大学生吧?”   “那又怎么样?我自己的男人,我愿意养。我家弟弟可是国家队的,以后前途无量。”   “体育男靠不住,你当心被绿。”周辰韬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上次让爸定的那辆跑车,该不会就是送给男大学生的吧?”   “对啊,青春有活力的男孩子就应该开跑车啊,怎么了?”   “家产不是让你这么败的,你好歹给我留点儿!”   二伯扶额,作孽啊。当初买“竹”的股挣了几百亿,赚这么多钱,可不能全给这对败家子全挥霍了。   “阿津,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吗?我准备把钱都投你那儿去,由你来保管。你那有什么合适的项目,一定记得通知我。”   兄妹两不吵了。   周辰韬:“爸,你什么意思?”   周念念拍手叫好:“把钱投大哥公司,总比给这个一看就会拔你氧气管的玩意儿强。”   “你男大学生不花钱?”   “我花我自己挣的!”   “挣一万爸妈补贴一百万那种?”   “那又怎么样!”   关映:“……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既然你们这么开心,我跟小叔叔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先回去啦。”说完,拉起周津鹤就跑。   留下一下四口面面相觑。   关映穿着细高跟,出电梯时周津鹤扶住她的腰:“走这么急做什么?”   当然是回家做苟且的事!   关映抱住他的手臂,含蓄道:“昨晚一块儿睡好暖和呀。”   周津鹤看穿她的小心思:“想让我搬进主卧?”   关映低头偷笑:“你想搬,也行。”   周津鹤逗她:“要是不想呢?”   “为什么!?”关映想到昨晚的情况,紧张心虚道:“我睡起来,不舒服吗?”   周津鹤表情错愕:“……什么?”   “是太累了吗?”   “?”   关映回想起昨晚他克制的眼神和低低的喘息,看上去是挺辛苦。   “算了,等你彻底治好了再搬过来吧。”   周津鹤也想到了昨晚,眸色深了深,声线微沉:“怎样叫彻底治好?”   起码也要时长平均。   关映委婉道:“三十分钟左右吧。”   周津鹤:“我没有?”   “你,是不是忘了,昨晚最开始的那次,你才,五分钟没到。”   “……”   “后面又,超常发挥。明显就是不正常,对吧。”关映扬脸,露出怜爱的眼神,鼓励他:“再治治。”   周津鹤:“……” 第30章 所爱 正文完   “这个问题, 我们要勇敢面对。”关映拉起周津鹤的手低头把玩,她喜欢他的手指,这双手骨骼修长, 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肤色是养眼的冷白皮, 那几年它制造了太多时尚经典,是时尚界的一双妙手。   关映猜测,这大概就和周津鹤喜欢她的脚一样,他们都有奇怪的癖好, 而这样癖好恰巧长在对方身上。   所以他们在那方面也一定能够契合!   关映抓起周津鹤的手, 放到嘴边, 用牙齿轻轻咬了下,她不舍得用力。   周津鹤蹭了下她的嘴角, 抬起小姑娘的下巴:“饿了?又吃我手。”   他越是岔开话题, 她越不能放弃!   关映舔了下嘴角, 继续做周津鹤的思想工作:“你看, 你也病了这么久。”连霍星野都知道了,估计早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遍了:“你要坚持,这种病,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   “……”   周津鹤有些头疼,语气带有一丝无奈:“念念说的?”   知道那位很厉害的博主是周念念之后, 关映就觉得报她名字不权威了。   “另一个,另一个博主说的。”   “好。”周津鹤依着她,“都听我们映映的。”   关映星星眼亮晶晶:“我们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周津鹤定定的看了她几秒, 突然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喜欢跟我做?”   关映浑身一僵。   这种话从周津鹤嘴里说出来, 对她造成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世界毁灭!   她说话都开始结巴:“为、为什么这么问?”   周津鹤眼里泛起清浅笑意:“这么怕我治不好。”   关映掩饰性地眨眨眼睛:“我没,没有啊,没有。”   周津鹤觉得有必要告诉这小傻子真相,否则他又要被那些奇怪的食物包围。   “昨晚怕弄疼你才轻,总停下来不是因为我累,是怕你吃不消。”说到这里,他狭长的眼尾飞出一片桃林,语气不自然道:“第一次,男人大多那样。”   听到他的解释,关映当场石化。   “你,在国外没跟别人做过?”   “没有。”   她敏感娇气,他们的第一次,周津鹤不想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所有的经验全部来自文字科普。   面对无边风情,最考验的还是他的自制力,如果克制不住自己,所有技巧都白学。   关映一直以为他待在国外那种开放的环境会受影响,虽然没有确定关系的女朋友,但生理需求肯定还是有的,毕竟周津鹤也快三十了。   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处!   她捂脸蹲下去,低垂着脑袋,忍得肩膀直颤。窃喜或惊喜感混杂在一起,她突然觉得好开心。   脑袋被敲了下,周津鹤无奈又纵容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想笑就笑。”   她开心的是他没有过其他女人,但他明显误会了,以为她在笑他三十岁还是个处男,怕他生气,关映努力憋住:“没病干嘛不早说。”   吃了那么多补品,正常男人怎么受得了,只能说他的自制力太强大了。   周津鹤拉她起来:“说了,你不听。”   “那你证明呀。”她笑起来娇里藏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周津鹤“嗯”了声:“今晚证明。”   “才不要,我还疼着呢。”虽然睡到中午才起,但因为昨晚的那顿折腾,关映今天腿还酸,扑进周津鹤怀里耍赖,小声撒娇:“走不动了。”   周津鹤弯下腰:“我抱。”   “好呀。”她的脸因为笑容变得无端的艳,眼神清澈妩媚,看上去温顺可欺。   周津鹤盯着她的嘴唇,缓缓低头。   关映喜欢周津鹤亲她,喜欢他所有的肢体接触,会让她有满足感和安全感。   她扬脸,闭上眼睛。   却没有等来温软湿润的嘴唇。   关映睁开眼睛。   周津鹤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背上:“裙子太短,遮一下。”   没亲着,关映有点小失望,翘起嘴巴趴到他宽肩上,两条腿圈住他的窄腰,悠哉悠哉晃着小腿:“诶。”   周津鹤托住她的臀往车位走:“嗯?”   “你真的好像我叔叔哦。”   周津鹤侧头,柔软的薄唇无意间擦过她脸颊:“你叔叔会那样碰你?”   他呼出来的气息滚烫,顺着颈侧灌进衣领,关映耳尖微热,痒得缩了下脖子,歪起脑袋直躲:“才不会。”   周津鹤腾出一只手,掌心托起她的脸:“那还叫。”   “就叫。”关映在他掌心蹭了下,勾住他的脖子,语气带着浅微娇意:“小叔叔,小叔叔,小叔叔。”   周津鹤眼睫低垂:“去床上叫。”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平静地说出羞耻感爆棚的话,却意外的勾人。   加上现在的姿势,关映顿感浑身燥热。   她咽了咽口水,岔开话题:“下月成衣秀我能去吗?”   周津鹤:“第二套考斯滕还没设计出来,想去找灵感?”   关映点头:“可以吗?周先生。”   “当然,周太太。”   *   接下来这段时间,关映都在忙于设计LaLa的考斯滕。因为她的运动服工作室在竹旗下,首次亮相的作品关系到工作室未来发展,关映的压力还蛮大的。   好在有周津鹤陪在她身边,每当关映怀疑自己的时候,周津鹤总能找到她的优点加以鼓励。他话不多,但每句都能讲到点子上,可以给到她强有力的方向感。   过完年,冬奥会开幕。   关映既紧张又期待,准时观看卡堤妠的每一场比赛。   总决赛当天,关映拉着周津鹤早早蹲守在电视机前。   从晋级赛开始,卡堤妠的考斯滕就被解说夸赞好美,总决赛当天,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也全都在讨论她的表演服。   这可能是卡堤妠的最后一场比赛,粉丝都很紧张,她自己压力也大。   关映比她本人更紧张,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观看比赛,卡堤妠的每一个大动作关映的心都会被提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旋转动作稳稳落地。   “赢了!”解说激动地喊:“肯定赢了!”   关映抱住周津鹤的手臂,等待最后的结果公布。   直到现场解说大喊:“恭喜卡堤妠!你是冠军!”   关映整个人蹦起来:“——啊!!!!”   周津鹤被扑倒在沙发上,搂着又哭又笑的小姑娘哄了半天。   *   卡堤妠夺冠,关映设计的比赛服也火了。   学校领导找到她,让她帮忙设计新校服,顺便出个镜拍摄宣传片。   关映一口应下。   她最近像是打了鸡血,经常忙到连饭都忘记吃,周末也见不到人。   关映第二次进医院,周津鹤很生气:“把手上的工作全部推掉,听见没?”   关映不想放弃:“最多忙到十月份,好不好嘛。”   “不好。”周津鹤语气冷淡:“身体不要了?”   她撒娇:“小叔叔……”   周津鹤这次态度坚决:“听话。”   “可我想把这个事做好,不想半途而废。”   “关映。”周津鹤连名带姓叫她,“别任性。”   周津鹤从没这么凶过她,关映有些委屈:“可是,我也想试着有所作为,不想一辈子待在舒适区。小叔叔,我知道你疼我,怕我累着,可我是你的妻子,不能让你丢脸啊。”   周津鹤皱眉:“怎么让我丢脸了?”   “既然不觉得丢脸。”关映终于忍不住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手工坊的事。”   周津鹤微愣。   手工坊确实损失惨重,不过他过去那半个月已经基本处理好,十几个亿还不至于影响品牌发展和资金链。他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   见他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关映鼻子一酸,低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手工坊出事了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她越说越难受,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坍塌,视线一片模糊:“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在向你靠近了,可是还是离你好远。”   周津鹤有片刻的不知所措,一把抱过病床上的小姑娘:“我的错,让我们映映受委屈了。”   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关映挣开他的怀抱,委屈道:“周津鹤,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我是你老婆!”   周津鹤对上她通红的眼,低声:“因为我想让映映做回小朋友。”   关映是个没有童年的女孩,五岁父母去世,十三岁又失去最疼爱她的二叔。她的童年一直在黑暗与惊恐无助当中度过。   周津鹤想让她做回小朋友,一点一点帮她找回失去的童年。   他想让她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一辈子天真快乐。   “好,我不阻止映映做喜欢的事。”周津鹤最终妥协,“但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别再让我担心,行吗?”   关映望着面前的男人,泪水突然决堤。这一次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感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暖流烫得不知所措。   “周津鹤,你是上天派来历劫的神仙吗?”   见她哭得伤心,周津鹤有些慌乱:“历劫?”   “对!”关映含着泪用力点头:“遇到我这么一个娇气矫情,还有臭脾气的老婆,不就是历劫吗。”   “……”   周津鹤紧绷的神经一松,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他正想说话,红着眼撒泼的姑娘接着说:“都是你惯的。”   周津鹤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景:“所以我得对你负责。”   预备好的台词被抢,关映大脑死机了几秒:“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周津鹤对上她的眼睛:“我亲手养大的姑娘,怎么会不知道。”   关映扑进他怀里,鼻音嗡嗡的:“那,你还爱我吗?”   “问的什么傻话。”   “我就要听,你说嘛。”   “乖,回家说。”   门口准备进来查房的医生护士:“……”   这位周太太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跟老公腻歪上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婚后热恋?   ……   *   八月,Bamboo秋冬高级成衣秀在市中心举行。   时隔六年,人们终于又看到Bamboo曾经那位天才设计总监的创意。这个系列的包一经发布,全球专柜不到三天就已经脱销。   “竹”今年的广告语是:   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是拥有一半亲情的爱情。无论多少我爱你变成我爱过你,我用一生陪伴你。   视频一经发布,立刻在网上掀起一阵时尚圈霸总风。   ——这是鹤爷在隔空告白吧?!   ——以前Bamboo的广告语可不是关于爱情,这转变太明显,还用问。   ——奢侈品广告果然奢侈,是我得不到的真爱。   ——鹤爷六年前的设计至今都是经典,看他以前的设计不得不说他真是太懂女人了。   ——他不是懂女人,他是懂关映。   ——关映是谁?   ——鹤爷的老婆啊!这你都不知道!   ——百科词条已更新,不谢。   ——卧槽,这不就是典型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这两也太好嗑了吧!啊啊啊啊有关映的照片吗姐妹!   ——有啊!之前官博发过几张高定秀现场图,@念奴娇这个养生博主截图保存了。   于是,新品发布的视频成功变成了时尚圈八卦集中营。   而当事人还在努力画稿子,对网络上嗑她和周津鹤CP嗑疯了的事一无所知。   “宝贝,你火了!不对!我火了!”周念念一个电话怼过来:“我的小号突然一夜之间涨粉十几万!”   关映:“有人刷错粉了吗?”   “没错,都是来看你照片的!”   “看我照片干嘛?”   “你不知道?竹今年的包是你老公设计的啊!经典款被带的全球所有专柜断货!”   关映夹着电话,继续用铅笔勾线,语气漫不经心:“Bamboo包经典款不是经常断货吗?”   周念念:“史诗级断货!二手市场都抢疯了。”   关映放下铅笔:“发生了什么?”   “因为品牌今年的广告语呗,都说是大哥在隔空向你告白。”说到这里,周念念意识到关映怎么能这么平静了:“怎么你没看吗?”   “什么广告语?”   关映这段时间在准备毕设和论文,还要设计新校服拍摄宣传视频,基本处于断网闭关状态。   周念念给她念了一遍,顺便分析:“‘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是拥有一半亲情的爱情’,这说的不就是你们吗?你从小生活在周家,大哥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那时候是绝对的亲情吧?加起来不就是在说,你们的感情坚不可摧吗?”   ???   关映飞快点进官网。   竹今年的广告语确实是周津鹤写的,官网有访谈。   关映捧起微微发烫的脸,脑子里全是粉红泡泡,突然被甜蜜暴击到失去思考能力:“后面那句,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不就是升级版告白吗?”   “为什么是升级版?”   “因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啊傻瓜!”   关映用手指按住不受控上扬的嘴角,细细品读那句话。   ——无论多少我爱你变成我爱过你,我用一生陪伴你。   不说一个爱字,却又全都是爱。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好想周津鹤。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关映起身,一路奔向校门。   见她出来,马路对面的男人收起手机。   周津鹤站在树荫下,穿着她最爱的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领口两粒扣子散着,薄薄的阳光在他侧脸照出慵懒色调。   他正在编辑信息想叫她下来,还没发出去,两人竟默契地相遇了。   中间有车辆经过,谁都没有迈开脚步,就这么对望着。   关映隔着马路喊:“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周津鹤静静凝望她:“已经让全世界帮我说了。”   他声音不大,混在马路喧嚣的车喇叭声中,但关映却能听得无比清晰。   他借用全世界的声音,向她告白了。   关映哼了声:“我不管,我要你亲口说!”   周津鹤眸色温柔:“我们映映想听什么?过来,我说给你听。”   关映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抵着身后树杆,歪起脑袋抿嘴笑:“你来我身边。”   周津鹤语气纵容:“好。”   他迈开长腿,缓步走向她。   她又使坏:“不许动。”   周津鹤低笑一声,停下。   “我来找你。”   等绿灯亮起,她张开双手,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飘起,像只蝴蝶一样朝他飞扑而来,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   周津鹤搂紧怀里娇小的身子,掌心托起她的脑袋:“映映想听什么?”   “我来找的你,我先说。”关映勾住周津鹤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郑重宣布:“周津鹤,你,追到我啦。”   周津鹤眉眼染上一抹绝色淡笑:“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