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有炫酷附身技能 作者:雪影霜魂    文案:   池清清是大都市的一枚小白领。有一晚入睡后,她梦见自己变成某土豪客户家养的宠物狗,并骇然目睹了女主人遇害的情景。从梦中惊醒时,她心有余悸地庆幸:太可怕了!还好只是在做梦。   直到惊闻土豪太太横死家中的消息,池清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灵魂附在宠物狗身上,以一条狗的临时身份成为了凶案现场的唯一目击者……   一句话简介:   这是一个女主时不时离魂附到各类动物身上,然后利用动物的特长秘密协助警方办案,并收获爱情果实的奇妙故事。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异能 幻想空间 悬疑推理 主角:池清清、雷霆 ┃ 配角: ┃ 其它:都市异能、悬疑推理 作品简评: 池清清原本只是大都市中一枚普通的小白领。但是意外GET到的一项附身技能,让她能够时不时离魂附上各类动物的身体,成为一名超能人士。与刑警雷霆结识后,池清清开始利用动物的特长秘密协助警方办案。一对年轻人还在合作过程中收获了爱情的甜蜜果实。这是一个轻松有趣的悬疑故事,幻想+推理+言情的路线,还有萌宠动物们的友情客串,十分讨喜。作者笔下的每个人物性格塑造都很饱满,剧情也很精彩。每个案件的过程总是一波三折,而每个案件的结果总是最抨击人性。 ======================= 第一章 超奇怪的梦   南方s市,绿树荫浓的盛夏时节。骄阳吐出千万根金丝银线,密密裹住水泥森林的繁华大都市。   下午两点半,池清清独自站在一套高级公寓前敲门。笃笃两记轻响后,一位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来应门。   “请问找谁?”   池清清礼貌地微笑着解释:“您好,我找肖倩女士,之前已经约好这个时间和她见面。”   “哦,罗太睡午觉还没起呢,你先进来坐吧。”   大门敞开,展现在池清清眼前的是一栋装潢华丽的复式豪宅。有圆形拱门和罗马柱,地板铺着温润如玉的大理石砖,金碧辉煌的欧式家具尽显奢华美感。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五人座的欧式布艺沙发,保姆请池清清过去入座。走到沙发旁时,她发现背对着大门的那只单人沙发上趴着一只皮毛雪白、造型拉风的贵宾犬,正萌态可掬地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看着她。   只一眼,池清清就被这位汪星人萌翻了,笑吟吟地说:“哇哦,这只狗狗真是超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它不咬人。”   一边伸手抚摸着可爱的狗狗,池清清一边饶有兴致地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保姆有问必答,而且话还很多:“它的名字叫公主,享受的也是公主待遇。你看它这个造型漂亮吧?上午罗太刚带去宠物美容中心鼓捣出来的,花了上千块钱呢。”   池清清惊讶地瞪大一双眼睛问:“啊!不是吧?狗狗美容要这么贵吗?”   “反正罗太光顾的地方就便宜不了。每次她带公主去美容,都是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的花费。所以我说这小东西还真是名符其实的享受公主待遇呀!”   保姆为池清清送上一杯茶后就离开了客厅。她一边继续逗着小狗玩,一边半真半假地小小声感慨道:“公主,你简直就是狗狗届的白富美一枚啊!美个容都要花几百上千块,我平时剪头发三十八都嫌贵。你的狗生显然要比我的人生过得滋润多了。好吧,我超羡慕嫉妒恨!”   快三点钟的时候,豪宅的女主人肖倩露面了。她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标致,身材窈窕。穿着一袭桃红睡袍从楼上走下来时,娉婷袅娜如春风中的一枝花,风情万千。   犹在逗弄小狗的池清清一眼瞥见,赶紧站起来含笑问好:“您好,您就是肖倩女士吧。我是保险公司的小池,上午和您通过电话。保险计划书我已经带过来了,请您过目。”   池清清在一家保险公司的收展部工作。收展部主要负责为现有客户提供售后服务,做好客户回访、续期收费、业务保全、客户理赔等工作。不过在维护现有客户的同时,也需要像业务员那样开发新客户。只是业绩要求没业务员那么高,规定是每个季度要谈成一笔保单业务。   肖倩是池清清手头上的一位现有客户。几年前她曾经在保险公司买过一份重疾险,要缴二十年保费。池清清上午给她打电话,通知她这个月要缴保费了,银-行-卡上请准备充够的资金用于划拨。并询问她如果续保发-票开具好了,什么时候给她送过去方便。   原本池清清给肖倩打电话只是为续保收费的事,可是肖倩却在电话里却流露出想要为丈夫购买意外险的打算。池清清这个季度正好还没有出单,一听客户有这个意思,自然是十分殷勤地预约了下午带着保险计划书登门拜访,看能不能藉此完成自己的业绩任务。   肖倩认真看了池清清带去的那份保险计划书。该险种年交保费几千块,交足十年后保障到七十五岁。享有航空意外身故500万、指定交通意外身故200万、自驾意外身故100万、一般意外身故20万、疾病身故105%已交保费、期满生存返还120%已交保费等权益。   “小池,这份计划书我个人是比较满意的。当然,还要等我先生回来后让他看了拿主意。要不我明天再回复你吧?”   池清清自然是微笑着点头:“好的,肖女士,那我们明天再联系。”   从肖倩家出来后,池清清直接回了自己在s市的住所。   保险公司业务员或收展员的工作非常自由,不是朝九晚五的坐班制。一般来说,只要打着见客户的名义离开了公司基本上都不用再回去。当然,如果届时完成不了业绩就得卷铺盖走人。保险公司不养闲人。   池清清在s市的住所是位于老城区江滨东路金陵小区的一套两居室,是她大学同学兼好友吴悠家的老房子。因为房子离吴悠工作的s市日报社仅有一墙之隔,所以她上班后就收拾了一些衣物单独搬进了这里住。既方便上下班,也能尝试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她把其中一个小房间留给了池清清,一开始还不肯收租金,后来在她的坚持下才象征性地收了几百块。   吴悠和池清清都是s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今年大学毕业后,吴悠那位颇有人脉的医生父亲设法托关系把女儿弄进了s市日报社,担任美食版的编辑。而池清清这个毫无关系与背景的外地人,想找这样专业对口的理想工作就太难了。   池清清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有位学姐就介绍她去保险公司上班。学姐说:“保险如果卖得好,一个月就能挣好几万,比你干前台或文员之类的工作要强多了。努力吧,小学妹。”   一听“钱途”如此明朗,池清清颇为心动。心想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工作前,不妨先试一试这个吧。于是,她很积极地投入了保险公司的新工作中。   收展部的工作顾名思义分为收与展两方面,简单来说,“收”就是向老客户收续期保费,“展”就是找到新客户签新保单。收这一部分池清清完成得很好,可是展对她来说却难度很高。作为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她想在s市找到客户签保单真心太难了。因为保险这一行众所周知要从熟人开始,向身边的亲戚朋友推荐保险产品是最事半功倍的办法。   池清清在s市没有亲戚,朋友圈里都是大学同学或校友。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大都不会就为自己买保险,因为手头都不太宽裕。所以她入职保险公司虽然已经两个月,仍没有完成一个保单业务。   如果第三个月还是这样,池清清就没法继续在保险公司干下去了。这个时候,肖倩有意为丈夫购买意外险的事,自然成了她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这一单能搞定,那么她的工作也就能保住了。   虽然肖倩还没有完全决定购买这份意外险,但是池清清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因为肖倩的丈夫显然是一位经济实力雄厚的男人,而一般来说有钱人都不会吝啬为自己购买一份保险。事实上,她都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还没有买保险。   这天傍晚,吴悠下班后没有回金陵小区。因为她母亲当天过生日,她直接拎了一盒蛋糕回父母家为母亲庆生,晚上也就睡在那边了。   池清清独自煮上一袋速冻水饺充当晚餐,填饱了肚子就进卫生间洗澡,然后取出一张补水面膜准备给皮肤做个保养。   这种面膜是吴悠托人从韩国代购回来的,八块钱一张,池清清也要了十张。她站在镜子前敷面膜时,忽然想起了那只贵宾犬公主,不由地对着镜子扮了一个鬼脸:人家土豪家的狗狗做个美容都要花几百上千块,我做美容却只是敷八块钱一张的面膜而已。真是人不如狗啊!下辈子要不也考虑投个狗胎好了。   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微信刷微博刷淘宝刷了n久后,池清清觉得困了,于是关灯睡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醒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起一只手想要揉眼睛。   手背擦上眼睛时,不知为何却是一份毛茸茸的异样触感,池清清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看,视线范围内并没有自己的手,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只长满毛的狗爪。而沿着狗爪一路看过去,她还看见了一具雪白皮毛的狗身子。   难以置信地呆了片刻后,池清清本能地尖叫起来,可是从嘴里发出的却是“汪汪”的犬吠声。那个声音让她整个人顿时进入石化模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我的手变成了狗爪?我的身体变成了狗身子?我的声音也只能发出汪汪的狗叫声?   ——该不是我这么快就投了狗胎吧?   一念至此,池清清不由地吓得跳了起来。这一弹跳足足让她蹦起了一米多高,也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在那套两居室的住所里,而是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新环境是一个面积宽敞装潢华丽的卧室,家具清一色的欧式风格,有着精美的造型、浓烈的色彩、繁复的雕花。卧室中央一张金碧辉煌的镀金铜床上,有个风情万千的漂亮女人正支起半裸的莹白身体坐起来,带着嗔怪的口气说:“公主,好端端的你叫什么呀?别吵了。”   池清清完全惊呆了,这个女人正是她才下午登门拜访过的肖倩。肖倩居然冲着自己喊“公主”,这么说,她现在……   呆了片刻后,池清清活像一只出膛的炮弹般冲向屋子另一角,那里陈设着一面穿衣镜。站在镜子面前一照,看着镜中那只唯一映出来的贵宾犬她差点晕了过去。   ——不是吧?   ——不可能吧?   ——我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位“公主殿下”了?老天,就算它是狗狗届的白富美,我也不想当狗啊!   池清清——又或者说是公主吧,急得在屋子里团团直转,汪汪乱叫,还泪光闪闪地哭了——吓哭的。好端端的忽然从人变成了狗,搁谁也没办法安之若素,吓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肖倩注意到爱犬表现出来的反常,有些奇怪地说:“咦,公主这是怎么了?”   床上又支起一个年轻男人赤-裸结实的上半身,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公主”一眼后,笑着搂住肖倩的肩膀又把她扳回床上。   “别管那只狗了。这个月难得你老公能出一回差不在家,我们抓紧时间再做一次吧。”   池清清版的公主一听这话,不由地一怔:啊,不是吧?我还以为这个男人就是肖倩的丈夫呢,却原来是情夫啊!这女人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直接把情夫带回家里乱搞。   肖倩和情夫在床上翻云覆雨,那声音听得“池公主”简直要面红耳赤。这种活春宫戏码她实在接受无能,于是跑到房门前,抬起前肢站直身体,用两只狗爪去开门。房门把手只要往下一压就能打开门,她很清楚这一点。   床上原本正在与情夫甜蜜拥吻的肖倩一眼瞥见了这一幕,惊得挣开他的唇叫起来:“哇,你看,公主在开门,它居然会开门。它什么时候学会的开门啊?简直太聪明了。”   “池公主”独自一人——啊不,是独自一狗跑下了楼。虽然两只听觉敏锐的狗耳朵依然可以让她听见来自楼上卧室的*声,但好歹不用直接看“活春宫”了。   楼下空荡荡没有人,保姆看来不是全职住家型。六神无主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池公主”眼泪汪汪地在一面落地玻璃窗前趴下来。窗外万家灯光有如繁星无数,将无边夜色点缀得美不胜收。景色虽然优美,但她却根本无心观赏,满心都是焦虑不安。   ——怎么办啊?我怎么会睡一觉就忽然变成一只狗了?还能不能变回去呢?要不我现在继续睡觉,看醒来后能不能变回人?   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于是“池公主”马上闭上狗眼睡觉。可是楼上传来的*声十分扰人,让她根本没法入睡,气得跳起来汪汪乱叫了好一通发泄不满。   楼上的动静终于消停了,很快肖倩裹着一件睡袍送情夫下楼,情意绵绵地与他在大门口拥吻道别。   重新关好房门后,肖倩转身走向“池公主”。她抱起小狗一边走上楼,一边亲昵地摸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说:“公主小宝贝,来,上楼陪妈咪睡觉了。”   楼上卧室里还充斥着欢爱过后的靡烂气息,“池公主”一百个不想呆在这里。可是肖倩不肯放她走,非要抱着她一起在床上睡觉。她只得先别别扭扭地趴在肖倩身旁,准备等她睡着了再跳下床,离开这间屋子。   熄掉床畔的台灯,肖倩闭上眼睛开始入睡。这时候,“池公主”听觉敏锐的狗耳朵捕捉到了楼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有轻悄的脚步声直接走上楼,朝着卧室方向一路前行。   一边侧耳谛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池公主”一边下意识地想:该不会是肖倩的老公回来了吧?她运气真好,情夫刚走,丈夫就回来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捉奸在床。   当卧室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时,“池公主”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虽然熄灯后的房间里只有月色隔着窗帘投射进来的暗光,但是狗狗的视力在昏暗光线下要比人类更出色。所以,她可以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深色衣物,头戴一顶压得极低的棒球帽,脸上严严实实地捂着一个大口罩,只有一双鬼祟的眼睛露在外头——这分明是一个非法侵入的坏人。   一阵恐惧的寒潮瞬间滚过全身,吓得“池公主”立即汪汪大叫起来。肖倩蓦然张开刚刚合上不过几分钟的双眼,十分奇怪地再次摸着爱犬问:“公主,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池公主”不会说话,只能无比惊惧地汪汪乱叫。肖倩于是转过身按亮台灯,想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灯一亮,肖倩才发现床畔不知几时多了一个可疑的黑衣人。四目对视的那一瞬,她惊恐万分地想要尖叫。但是嘴还来不及张开,黑衣人已经抓起一只枕头压上她的脸,并且死死地压住不放……   “啊——”   池清清惨叫着从床上弹起来,脸色煞白无比,一身冷汗涔涔。   当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陈设时,她受到惊吓的三魂六魄渐渐归位。下意识地用双手飞快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上一遍,再三确认自己眼下是人而非一只毛茸茸的狗,她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长气。   ——我在自己的床上。我依然是我,并没有变成狗。刚才我只是在做梦,做了一个恶梦而已。   刚才的恶梦是如此的逼真,逼真得让池清清吓出一身冷汗,小心脏犹在余悸未消地乱蹦一气。一边拭着额头的汗,她一边在心底庆幸:太吓人了!还好只是在做梦。奇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啊?真是超奇怪! 第二章 露脸和丢脸   上午十一点四十六分,s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接到报告,帝景园小区c栋顶层1102室发生了命案,一名女性被害身亡。领导安排一支队的资深刑警马啸和新晋刑警雷霆一起搭档出现场调查。   马啸干刑警这一行已经二十年,是前辈中的前辈。单看外表他并不像警察,人到中年的发福身材让他变成了胖子一个,曾经有人误会过他是厨师。不过尽管是个胖子,但刑警马啸绝对不是沙发土豆那一类迟钝型的胖子,而是一个很有精气神也够灵活的胖子。   雷霆是九零后时尚青年一枚,成为刑警还不到两个月。单看他的外表也不像警察,因为小伙子长得特帅。从五官到身材都各种帅,帅得完全可以去出道当明星而不是当警察。但他的理想却是成为一名福尔摩斯式的警探,高考志愿填了清一色的警校。   一年前,雷霆从公安大学毕业,通过严格的笔试、面试考入公安系统。最初被安排在出入境管理处工作,经过本人的一再申请,上个月刚正式调职成为一名刑警。领导安排马啸来带这名新人。   出现场的电话通知转达前,两位刑警正在单位食堂吃饭。他们打好饭菜找张空桌坐下后,有位身材魁梧的警察端着饭盒过来和他们一起坐,边吃边看着雷霆问马啸。   “马叔,他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呀!这位新扎师弟怎么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一点都不像警察呢。”   马啸瞟了雷霆一眼,笑着说:“小雷,听见没有,师兄说你不像警察,赶紧证明一下自己有资格当警察吧。”   虽然师兄一副瞧不起自己的口气,但雷霆并不生气。他微笑地打量着对方问:“师兄,你是不是在和档案室的刘姐谈恋爱呀?”   师兄一口否认:“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属于cd的甜心小姐香水,我每次去档案室都能从刘姐身上闻到。当然,如果你也喜欢用这款女士香水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当然不用女士香水了。就算我身上有小刘的香水味,那也证明不了我在和她谈恋爱吧?之前我去了档案室查资料,待的时间有点久,兴许是那时候染上的吧。”   “撇开香水不谈,师兄,我还发现你头发里有一粒小小的粉色水钻。我记得刘姐这周新做的美甲就镶了这种颜色的水钻,用来搭配裸粉色的指甲油,低调不张扬。她指甲上的水钻为什么会跑到你的头发里?我的个人结论是她的手曾经摸过你的头。这似乎不是普通同事之间会有的肢体接触吧?”   师兄剃着平头,一头又黑又硬的浓密发丝齐刷刷立在头顶,茂盛如青纱帐。他刚才低下头往嘴里扒饭时,头顶的发茬中有一小粒粉色水钻折射出一道璀璨光芒,被雷霆敏锐地尽收眼底。   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后,师兄看着指间那粒水钻继续否认:“这个嘛……刚才我在档案室蹲下去翻最底下的一排资料时,小刘正好站在我身边翻上面那一排架子的资料。应该那时是不小心掉在我头发里的。”   “还是不承认,看来要逼我祭出大招了。好吧,现在说说我最重要的发现。师兄,除了香水和水钻外,我还注意到你的门牙上粘着一丝口红。这种低调的豆沙红是刘姐常用的颜色,而且今天她也是涂的这个颜色。一个男人的牙齿上如果粘着另一个女人的口红,我想光凭在一起查资料是肯定做不到的,必须要kiss才行。当然,如果你们像偶像剧的男女主角那样,是一个不小心嘴对嘴地摔在了一起,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雷霆的这番话让师兄无法再否认了。他一边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擦自己的门牙,一边服气地笑了:“哟嗬,你小子行啊!观察能力还挺强。”   马啸在一旁呵呵笑道:“小纪,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跟小刘搞上对象了?居然还神神秘秘地玩地下情,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   “马叔,不是我们要搞地下情,而是刚刚才好上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对外公开呢。没想到就被你徒儿看出来了。好吧,雷师弟,我服了。你看来是一块干刑警的好材料,以后跟着马叔好好学吧。”   就在这时候,马啸的手机铃声大振,一接听是出命案现场的电话通知。挂断电话后,他一边加快速度往自己嘴里扒饭,一边却对徒弟说:“小雷,你就别吃了,吃下去待会儿也要吐掉。”   雷霆不解其意:“为什么?”   “出了人命案,我们马上要去现场勘查。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尸体吧?一会儿见到了,保证你吐得七荤八素。”   雷霆刚刚才露了一手,现在自信值正高着呢,傲骄地一挺胸膛说:“前辈,我有心理准备,不会吐的。”   看着眼前的年轻后辈,马啸慢条斯理地说:“我赌20块,你一定会吐的。”   公安局的各部门人员迅速赶到案发现场。法医与刑事鉴证科的技术人员先进屋进行尸体现场勘查与犯罪现场勘查。马啸和雷霆则在门外一起询问为死者工作的保姆周兰香,就是她打电话报的警。   周兰香这天像往常一样,在清晨八点钟带着买好的菜来罗家上班。她不是住家保姆,只是白天过来帮忙搞卫生和做饭,晚饭后收拾了碗筷就回自己家。   进了大门,看见楼上卧室的门没有开,周兰香知道女主人肖倩一定还在睡觉。她一向有爱睡懒觉的习惯,还特别交代过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所以周兰香也就没上楼,一直在楼下忙活,先搞卫生,再做午饭。   午饭都做好了,仍不见肖倩起床。往常她睡懒觉不会睡这么久,还有宠物狗公主也一直不见露面,周兰香便十分疑惑地上楼敲门。   “罗太,午饭好了,你还不起床吃饭吗?”   敲门没有应,问话也没人理,周兰香更奇怪了。因为肖倩曾经说过,她睡觉不能吵,一吵就会醒,所以怎么都没道理无人应答的。难怪是病了吗?   这个想法让周兰香下意识地推开房门查看究竟,结果门一开,她直接吓得尿了裤子。因为肖倩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床上,双目圆瞪,面色死灰,分明已经是个死人了。   马啸询问周兰香时,她还没从极度受惊中完全回过神来,话也因此说得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才把事情交代清楚。通常警方会怀疑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可能就是凶嫌。但经验丰富的马啸一看就知道周兰香犯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胆小的人是杀不了人的。而她后来也的确提供了案发时间段的确切不在场证明。   两位刑警问完了周兰香,又敲开了顶层的另一户人家调查取证。那家女主人表示昨晚自己没有听到什么异样动静。这种高级住宅区的房屋墙壁隔音效果很好,她只是偶尔听见隐约的几阵狗吠。   法医与鉴证科的勘查取证工作完成后,两位刑警从同仁嘴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公寓大门的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死者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十一时到凌晨一时之间;   死者临死前有过性行为,阴-道里提取到了精-液;   死者屋内收集到了几组可以用来对比的清晰指纹;   死者床上找到了几根不属于女死者的短发,一种是黑发,一种是染过的棕发;   最后,死者身边守着一只宠物狗;   雷霆听得一怔:“什么?屋里还有一只狗?”   鉴证科的老刘回答:“是的,显然它一直呆在案发现场,也目睹了案发经过。可惜,这位唯一的目击者不会说话,不能告诉我们它看见了什么。”   雷霆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是啊,太可惜了!如果狗狗会说话就好了。”   马啸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来,跟我上楼去勘查凶案现场。”   雷霆和马啸一起走进凶案现场的卧室时,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床上那具形容可怖的尸体还是让他产生了一阵强烈的恶心与反胃。   这桩杀人案是雷霆在警察职业生涯中接触到的第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尸体。虽然努力地忍了又忍,但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吐了,吐在马啸眼疾手快塞给他的一个塑料袋里。   “年轻人,记住你欠我20块。”   雷霆顾不上回答,只管埋头狂吐不已,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基本上全部“大清仓”。因为他吐得太厉害,鉴证科的一位同事还忍不住打趣他。   “哟嗬,小雷同志,吐成这样该不是有了吧?几个月了?”   另一位同事笑眯眯地也来补刀:“怎么小雷同志的性别是女吗?我还一直以为是男呢。看来要去挂眼科了。”   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后,雷霆才总算消停下来了。作为一个警察见到尸体居然吐成这副怂样,他觉得自己实在太al了!之前在单位食堂露的脸,一下子就全部丢光了。   好在马啸并没有批评他,这位资深老前辈一边平静如水地戴上手套检查现场,一边慢吞吞地说:“一开始看到尸体不适应是难免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这里我负责,你去小区保安部调监控,看看昨晚案发时间内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过这栋楼。” 第三章 什么她真的死了?   雷霆领命而去,找到小区保安部的部长调出昨晚十一时至凌晨一时c栋公寓楼的电梯监控。   电梯的监控录像显示,在案发时间前后,除了同样住在顶层的另一户人家外,没有其他无关人员到过顶层。这种情况意味着凶手不是坐电梯上的楼,而是爬楼梯。   楼梯间没有安装监控,只是一楼大堂处和地下停车场各一个监控摄像头可以看到通往楼梯间的门。不过,除了保安巡逻以及几位上了年纪的住户为了锻炼身体走楼梯外,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出入楼梯间。   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发现,警方只能另外设法寻找线索。大凡凶杀案,不外乎是情杀、仇杀或财杀三种可能。凶案现场没有任何财物损失,这让办案刑警很快排除了谋财害命,考虑起了到底是情杀还是仇杀。而想要知道是情杀还是仇杀,都需要彻底调查肖倩的人际关系。   对于肖倩的人际关系,周兰香自然是不清楚的。她只知道肖倩的丈夫罗北川是一位建材商人,经济条件优越,可以让她舒舒服服地留在家当全职太太。发现尸体后,周兰香第一件事就是报警,第二件事则是打电话给罗北川报信。罗北川昨天去了北京出差,惊闻噩耗,他表示会立刻赶最近一趟航班飞回来。   在罗北川赶回来之前,马啸交给雷霆的新任务就是去翻查她的手机。看她和谁通电话的频率最多,从中找出与她关系最熟的人,可以负责向警方提供相关线索。另外再仔细查看她手机上的所有短信、微信、微博等消息,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肖倩的手机之前一直是关机状态,鉴证科的电脑技术员把它开机解锁后交给了雷霆。   出完现场回来,雷霆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查阅手机里的一切信息。因为之前看到尸体时的呕吐表现得太不专业,现在他铆足劲要在其他方面展示自己的专业水准。   研究手机里储存的所有信息期间,雷霆代接了两个来电。都是肖倩的女性朋友打来的,想约她一起去逛街shopping什么的。当得知手机的主人已经横死,电话那端的反应都是同样的惊骇无比。他试图从她们嘴里打探一些肖倩的情感历史或个人经历,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三个电话打进来时,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半。话筒里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清脆声音:“喂,肖女士您好,我是昨天和您见过面的保险公司的小池,还记得吧?”   一听说是保险公司的人,雷霆先入为主地认定这是一个推销电话,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不是肖女士,我是警察,她现在不能接你的电话。”   “啊……”话筒那边的女孩子明显被吓了一大跳,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是警察,为什么……肖女士的电话……会在你手里?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考虑这是保险业务员打来的电话,如果不让对方彻底死心肯定还会继续打过来推销保险,所以雷霆决定以实相告,直接吓退她。   “肖女士昨晚在家遇害,我是负责办案的刑警,所以她的手机在我手里。”   这番话一说完,雷霆清晰地听见话筒那端的年轻女孩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是一声骇然之极的惊呼:“什么!她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千万别告诉我她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   这下换雷霆大吃一惊了,案件的细节目前除了警方没人知道,这个保险公司的女孩子为什么能准确说肖倩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呢?   震惊之下,雷霆本能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筒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响,然后电话就断了线,只剩下嘟嘟嘟的盲音声。   池清清这天一直在等肖倩的电话。目前她手头上就这么一位有意向购买保险的客户,想不重视都不行。经理也知道她有这么一位潜在客户,反复强调她一定要把握机会,争取搞定这一单。   下午四点过后,等了快一整天的池清清有些坐不住了,决定主动给肖倩打去电话,询问一下她的决定。虽然这种现象十有*是客户打消了主意不想再买保险,但她宁愿当面问清楚,也好过怀着渺茫的希望继续等待。那样实在太受煎熬了!   电话接通后,却被一个自称是警察的男人接听。一听到“警察”两个字,池清清无法不怔仲:肖倩的电话为什么会在警察手里,难道她出什么事了吗?   一边想,池清清一边满怀紧张地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而警察的答复让她无法不悚然一惊——肖倩昨晚在家遇害身亡。   这一噩耗,让池清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个逼真的噩梦。那个梦一开始是□□片,后来却剧情急转之下地变成了惊悚片,吓得她大半夜一身冷汗涔涔。   晴天丽日的新一天中,池清清原本早已将头天晚上做过的噩梦丢到了脑后头。此时此刻,噩梦却卷土重来,一幕幕历历如绘地浮现在眼前。颤抖着声音,她下意识地想要求证。   “什么?她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千万别告诉我她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   “你怎么知道?”   警察的反问,是一个无形的证明,证明肖倩的确是被闷死的。这也意味着池清清“梦中”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而非做梦。   ——天啊!自己居然在凶杀案现场亲眼目睹了凶手杀人的场景。   一念至此,池清清吓得两眼一翻白直接晕过去了。这天天气非常热,她有一点中暑症状。人原本就不太舒服,再被这件事一吓,从身体到大脑立刻一起死了机。整个人咚的一声倒在办公桌前,手机也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池清清的电话突然挂断后,雷霆再打过去一直是关机状态(手机被摔得直接关了机)。这让他更加觉得对方可疑,马上一边向马啸汇报这一情况,一边根据对方打过来的手机号查核身份信息。   雷霆用最快的速度查出了池清清的身份信息与工作单位,也第一时间给保险公司打去电话,询问她是否在单位上班。   收展部的经理接到电话后,十分疑惑地问:“啊,你是警察,有什么事要找池清清啊?”   雷霆简明扼要地回答:“警方有一桩案子需要她配合调查。如果她在公司上班,请留住她别让她离开。”   “池清清不在公司,她现在在医院。因为她刚才在办公室忽然晕倒了,已经被急救车送去了仁心医院。你只能去医院找她了。”   “她忽然晕倒了,怎么回事?”   “不清楚原因,她当时正在讲电话,讲着讲着忽然就晕倒了。”   雷霆回想了一下问道:“她讲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四点半的时候?”   “是的,就是那个时间。”   雷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池清清的电话忽然挂断,并不是因为她想要挂断,而是因为她忽然晕过去了。从他嘴里证实肖倩是被闷死的这一事实,显然让她吓得不轻。也就更加证明了这个女孩子一定知道这桩杀人案的某些内情,所以才会恐惧如斯。   池清清在急救车上就已经醒了。送进医院后,虽然医生为她做的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却认为她还需要进一步的各项深入检查,她摇着头拒绝了。   “不用了,我没事。”   医生劝道:“小姐,你一直说你没事,可是你的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是彻底检查一遍吧,虽然需要花一点钱,但健康无价啊!”   陪同池清清前来的一位女同事也好心劝她做一个全面检查,还表示如果她钱不够的话可以先借钱给她。她依然摇头:“谢谢娟姐,我真的没事,真不用检查。”   池清清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毛病”出在哪里,她的健康没有问题,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噩梦成真,昨晚“梦见”肖倩被人活活闷死的事,原来竟是真实发生的一幕。自己居然亲眼目睹了杀人的场面——这怎么可能不被吓晕啊?现在回想起来,池清清还忍不住有些全身哆嗦。   雷霆找到医院时,娟姐正在帮池清清办理出院手续,她独自坐在走廊的一排空椅上等着。护士把她指给雷霆后,他神色异常严肃地朝她走过去。   作为一个年纪轻、经验浅、长相又太帅气的新晋刑警,雷霆身为警察的威严感与威慑力明显不足。为了弥补这一点,他办案时总是一副格外严肃的表情,努力让面部线条全部处于冷峻模式,藉此来增加自己的威武值。   看见一位神色威严的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并出示警-察-证,池清清心知肚明原因何在。刚才她在电话里脱口问出肖倩是否被人用枕头闷死的,警方当然会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内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第四章 这不叫实话叫童话   职业习惯让雷霆看见池清清后先目光锐利地扫视了她一番。这个女孩子个头中等,身材窈窕,一张巴掌大的雪白脸蛋,眼眸乌黑,唇红齿白。及肩黑发在头顶松松挽成半丸子头,飘几绺碎发在耳畔。身上穿着白t恤搭配水蓝色牛仔背带裙,像个邻家女孩一样清纯可爱。   干净整洁的外表与一身浅色服饰,让雷霆对于池清清其人很快有了一个初步判断。一个着装得体的女人往往心思细腻,注重自我的内心感受,也善于与人沟通。而浅色服饰最能体现人物性格特征中阳光随和的一面。她显然是一个性格开朗、很好相处的女孩子。   尽管池清清看上并不像是一个与凶杀案有关系的人,但是基于这个女孩对案件细节的了解,雷霆深知她与这个案子之间有牵连。至少,她肯定知道一些警方所不知道的内情。   “你就是池清清吧?我是刑警雷霆,之前用肖倩的手机和你通过电话。她遇害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而且你知道的应该还很多。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办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   池清清紧张地低下头绞着双手不说话,心乱如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配合,如果一五一十地照实说,警察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还是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估计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吧?   雷霆把池清清带回了刑警队接受调查,和马啸一起给她做笔录。   池清清没法明说自己怎么得知肖倩是被枕头闷死的。因为她知道经过太离奇,警方会相信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认定她是神经病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所以,一开始她还想努力搪塞过去,辩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肖倩的死因,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就蒙对了。   马啸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一眼就能看出池清清在撒谎。雷霆虽然刚刚开始干刑警,经验还不太丰富,但观察力很强,也同样能看出她没有说真话。两名警察都深信这个女孩一定了解这桩凶杀案的内情。不仅因为她准确说出了肖倩的死因,还因为她神色里掩藏不住的惊惧之色——她分明在害怕。   池清清为什么会害怕?从她在电话里听说肖倩被害那一刻起,声音就开始变得紧张不安,而证实了肖倩的死因后,她更是直接被吓晕了。如果她真如自己所说,只是一个与肖倩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那么有什么理由会被吓成这样子呢?一般人虽然会因为听说他人的死讯而受惊,但绝不会惊骇到这种地步。   池清清超乎寻常的恐惧,雷霆深信那是因为她也牵涉在这桩凶案中。她知道肖倩的死因,说明凶手极有可能在事先对她透露过自己的杀人方案,也可能是事后告知。而她当时应该并不以为然,以为那只是玩笑话。直到命案果真发生了,她才意识到凶手真的杀了人。但她却还不肯对警方揭发那个人,这样的维护往往意味着凶手与她关系匪浅,所以她想要包庇他。   雷霆的神色因此愈发严厉了,“池清清,你觉得我们警察很好蒙吗?肖倩是怎么死的你一清二楚,这说明你一定知道是谁杀了她。如果你再不说出凶手是谁,我们可以指控你包庇罪,把你抓起来。明白吗?”   池清清这一天已经饱受惊吓,雷霆的话再一次把她惊得面无人色,紧张又急切地分辨说:“什么?你们要告我包庇罪。不不不,我没想要包庇凶手,我也希望那个坏蛋可以快点被抓起来。但是我真不知道他是谁,他当时戴着帽子蒙着口罩,鬼才知道他是谁呢。”   马啸听得目光一凝:“什么?你见过凶手,在哪儿?”   “就是……昨晚在肖倩的卧室里。”   “啊!”雷霆意想不到地一怔:“你昨晚就在凶案现场,还亲眼见到了凶手?”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池清清点点头又摇摇头。雷霆没弄懂她的意思,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意思?你到底在不在?是不是亲眼见到了凶手?”   池清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给面前的两位警察打个“预防针”:“警察同志,其实不是我不肯说实话,而是我怕说出来你们不会信。接下来,我会把自己昨晚看见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但愿你们会相信我的话。”   昨天晚上,那一场匪夷所思的“魂游记”池清清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年轻气盛的雷霆打断了。   “池清清,我们叫你要说实话,你却越编越离谱。还编出这种什么变成狗的荒诞故事来了,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难道我们警察在你眼里看起来就那么好蒙吗?”   池清清委屈极了:“我说的就是实话了。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所以我一开始才不说的。”   马啸在一旁直摇头:“这不叫实话,叫童话。姑娘,你想像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呢?卖保险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池清清看着年纪比自己大上一倍的马啸喊冤:“警察叔叔,我说的真是实话呀!昨晚我真的变成狗了——不对,不应该说是变成狗,应该是我的灵魂不知怎么回事附到了那只贵宾犬公主的身上。所以,刚才你们问我昨晚是不是在肖倩家时,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我的人并不在,而是我的魂在。”   昨晚自己那个离奇却真实的所谓梦境,为什么会噩梦成真?池清清思索良久后得出的答案就是这一个——不是她变成了狗,而是她入睡后灵魂似乎出了窍,并且进入了贵宾犬公主的体内。所以她以一只狗的临时身份成了凶案现场的唯一目击者。   池清清越是煞有介事地想要解释,雷霆就越是觉得荒唐可笑。正好那时候有位警犬训导员牵着一只警犬经过口供室门外,他马上走出屋叫住他。   “小李,等一下,借用一下你家闪电。”   把警犬闪电牵进屋领到池清清面前后,雷霆不无挪揄地说:“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池清清小姐,既然你说你的灵魂能附上狗身,那么能不能请你现场示范一下?”   警犬闪电的犬种是德国牧羊犬,俗称狼狗,长相十分凶猛。它往池清清面前一站,她就下意识地立马后退,与其拉开距离。如果说贵宾犬公主是汪星人中的“白富美”,狼狗就是汪星人中的“高酷帅”,一般人绝对不敢去招惹它。   “来呀,你附到闪电身上让我瞅瞅,这么炫酷的附身技能我还真是很想瞻仰一下呢。”   虽然听出来雷霆是在挖苦自己,但池清清还是不得不小声解释:“这个……附身不是我想附,想附就能附的。事实上,这种离奇的现象为什么会发生,我也搞不清楚。”   让警犬训导员小李牵走闪电后,雷霆看着池清清直摇头。这个女孩子居然能把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说得那么煞有介事,而且表情还真诚得让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想原因无法就是两点。   “你要不是疯子,就是在装疯卖傻。而且装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简直可以勇夺奥斯卡金奖了。”   马啸也是这么想的,池清清如果不是脑子有毛病出现了幻觉,并且还坚信这个幻觉就是事实;那么就是在装疯卖傻地想要把警察糊弄过去,帮助凶手隐瞒事实。   马啸的手机忽然铃声大振,一接听,得到了罗北川已经赶回s市可以与警察见面谈话的消息。挂断了电话后,他决定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不知真疯还是假疯的女孩身上。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说:“你现在不肯说实话是吧?没关系,去留置室里呆一晚,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我再来找你谈。”   “什么?”池清清无法不听得大惊失色:“你们不是真要抓我吧?凭什么?我又没犯法。”   雷霆负责解释:“池清清,你现在涉嫌一桩凶杀案,警方有权对嫌疑人留置盘查24小时,也就是我们可以扣留你24小时。这段时间里,希望你好好想清楚该如何配合警方办案。”   “不要啊!我真的已经说实话了。警察同志,我说的全部都是大实话啊!”   池清清再怎么分辨也无济于事,雷霆已经叫来一名内勤女警准备带她留置室。她无论如何不愿意被关起来丧失人身自由,关键时刻,她决定假装昏倒来脱身。虽然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怎么都强过警方的留置室。   池清清“忽然晕倒”,让雷霆和那名女警都吓了一大跳。想起她刚刚也晕过一次,雷霆可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嫌犯死在局里会有麻烦的。所以他立刻电召救护车来送她去医院,同时交代那名女警全程监守在医院。绝对不能让池清清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以防她装病逃脱。 第五章 超倒霉超烦躁   池清清被救护车送走大约几分钟后,罗北川赶到了公安局,一脸悲戚万分的表情。雷霆和马啸又一起给他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   一般情况下,对于在凶杀案中遇害的女性死者,警方首先要调查的人就是她身边的亲密男性,譬如丈夫或男友来排除情杀的可能。   肖倩昨晚遇害身亡时,罗北川正在北京出差,不在场证明确凿无疑,所以警方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他的嫌疑,只专注向他打听肖倩的人际关系。她是否得罪过什么人?又是否以前谈过什么不靠谱的前男友,会不会因此对她产生不利因素等等。   从罗北川的口中,两名刑警得知肖倩在嫁给他之前曾经有过一位前男友孙浩。因为孙浩是外地人,家境也不太好,所以肖倩的寡母坚决反对女儿与之结婚。最终她听从了寡母的意见,与孙浩分手嫁给了经济条件优越的罗北川。   “如果警方怀疑是情杀的话,那么可疑对象应该只有孙浩一个人。当初倩倩提出要和他分手时他很不甘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如果他真想杀倩倩,应该没必要拖上这么久吧?”   马啸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或许他有意要等事态平静下来再动手,那样就没有人怀疑他。又或许他最近受了什么刺激,重新勾起了旧恨决定要采取报复行动。总之这个孙浩值得彻查一番。”   肖倩嫁给罗北川之前是市中心某五星级酒店的前台接待,孙浩是大堂经理。掌握了孙浩这一线索后,尽管天已经黑透了,马啸还是立刻叫上雷霆一起去找人。刑警的工作时间一向没定数的,只要手头有案子,只要案子有了新线索就得立刻追查到底,不分白天黑夜。   开车去酒店找孙浩的路上,马啸和雷霆讨论起了池清清为什么不肯说实话。他猜测道:“如果人真是孙浩杀的,那么这个池清清没准跟他有什么关系。”   “嗯,也许她是孙浩的新女友吧。有些女人只要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丢了脑子,哪怕他杀了人都还想包庇他。简直蠢得和智障有一拼。”   马啸和雷霆在酒店找到孙浩时,他正在大堂接待一位外国游客。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头发染成漂亮的深棕色,笑容十分富有亲和力。外国客人显然对他印象很好,离开时笑容满面地再三向他挥手道别。   两名刑警向孙浩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后,他的脸一下子煞白无比:“什么?倩倩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因为与肖倩的关系是秘密情人关系,孙浩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或发信息,因为怕她那边不方便。一般都是由肖倩出面联系他,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她出了事。   得知肖倩就是昨晚被害的,孙浩更加面无人色:“这……怎么可能?”   “孙先生,关于肖倩的死,我们需要请你回局里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浩身不由己地跟着两名刑警回到公安局。在口供室里做笔录时,他一开始还不想承认自己昨晚见过肖倩。但警方透露在现场发现了不明身份的指纹、头发与精-液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赖不掉的,只得说了实话。   孙浩招供自己与肖倩已经保持了大半年的情人关系。因为罗北川经常出差在外,身为商人妇的她深感寂寞。某天在街上偶遇旧爱后,两个人就开始了鸳梦重温。一开始还只是在外面开房幽会,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只要罗北川一出差,孙浩就直接登堂入室充当临时男主人。   孙浩很十分享受在罗北川的家里充当临时男主人的过程。因为当初罗北川的经济条件比他好,所以肖倩最终嫁给了他,让他的感情与尊严遭遇了双重失败。而现在他不但能扳回一局,还能在他的家他的床上睡他的老婆,这让孙浩无法不感觉好极了。   帝锦园小区是一个高档住宅区,前后两个大门与左右四个小门平时都是关闭状态。非小区住户出入都需要在大门口的门卫处进行访客登记,小区住户则可以凭借门禁卡直接刷卡进入六道门。为了方便孙浩过来与自己私会,肖倩特意把已经病逝的寡母的一张旧门卡给了他。而且平时与他电话联系时,她也会改用亡母留下的手机卡,以免被丈夫发现她的手机里有太多与旧男友的通话记录。   孙浩每次都是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刷门卡从侧门进入小区,然后再走进公寓楼乘电梯上楼。不过,他总是十分谨慎地不直接坐到顶层,而是选择在9或10层下来,再爬一两层楼梯去敲肖倩的门。所以电梯监控录像中看不到有无关人员上了顶层。   孙浩把自己和肖倩的暧昧关系交代清楚后,还承认自己昨晚就在肖倩家与她偷情。他的指纹也吻合鉴证科在案发现场所搜集到的一组指纹。□□的对比样本虽然还没那么快出来,但他曾经在凶案现场出现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案发现场的另外两组指纹已经证实是肖倩与罗北川夫妇俩的,床上发现的黑色短发也证实是罗北川的,而棕发显然也将被化验证实属于孙浩。这些都意味着,孙浩是唯一一个在现场留下痕迹的人。虽然他拒不承认是自己杀了肖倩,坚称自己离开时她还没死,但他已经不可避免地被警方列为头号嫌疑犯。   凶案发生的时间段里孙浩就在肖倩家里;   案发现场有他留下的痕迹;   他和肖倩有见不得光的暧昧关系,而这种不稳定的关系极有可能导致失手杀人——譬如可能肖倩不想再和他这样继续下去了,而他却不愿意结束这段畸情。意见不合的两个人没准吵了起来,结果男人盛怒之下错手杀死女人。   证据的支持与合理的推断,让孙浩没能走出刑警队的大门。他被关进了拘留所,接下来马啸准备指点雷霆做案件材料整理、敲定证据的文书工作,正式提请检察院审查并批捕孙浩。   假装昏倒被送进医院后,池清清继续将装病进行到底。她必须装,如果不装的话她担心自己分分钟又要回留置室的节奏。   虽然一通全身检查做下来后,医生并没有查出池清清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女孩当天已经两次被送来急诊,这让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致决定先让她留院观察一天再说。   就这样,池清清住进了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女警也要了一张折叠床摆在病床边,一丝不苟地执行监守任务。   吃喝拉撒睡都要被人盯着,池清清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忧心重重地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警方相信我说的话呢?唉,目睹杀人已经把我吓得很惨了!现在居然还要被警方当成嫌犯限制人身自由,真是超倒霉!超烦躁!   池清清还以为今夜肯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因为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的遭遇都让她惶惶不安,难以入睡。可是,吃了几颗护士送来的药之后,她却很快陷入了梦乡。因为医生在女警的要求下为她开了一颗安定药,确保病人可以一夜安睡到天亮,不用担心她半夜爬起来偷跑掉。   不过,池清清睡着睡着却像昨晚那样忽然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下巴正搁在一双交叉搭着的狗腿上时,她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惊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听见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叫声变成了狗吠声,已经有过一次附身经历的池清清自然很快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打心底哀叹了一声:不是吧?我的灵魂又出窍了?这回我又变成了谁家的狗啊?   一边想,狗版池清清一边下意识地转动着狗头查看身边的环境。发现这里好像是一间男生宿舍,约二十平方大小的长方形屋子里摆着三张上下床,有一张下铺躺着人,是个年轻精壮的小伙子,看起来还挺眼熟。她正费力思索着在哪里见过他时,那个小伙子坐直身子看着她说话了。   “闪电,你干吗叫啊?”   闪电——这个名字让池清清的记忆系统成功读取到了小伙子的身份。他就是那位警犬训导员小李,下午她在刑警队和他还有他的警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雷霆把闪电牵过来,满是讥讽地叫她表演一下附身技能,她却做不到,没想到晚上睡着后倒是成功附身到了闪电身上。似乎,这项炫酷技能一定要在她睡觉时才能进行。   “池闪电”在屋里团团地转了一圈,很想找到雷霆,对他证明一下自己的附身本领。可是她没法开口说话,也不可能跑出去找人,训导员拉着它呢。对于自己的这一处境,她只能通过汪汪乱叫来表达不满。 第六章 人家其实是Girl了   训导员小李与警犬闪电已经合作近两年,他十分熟悉自己的爱犬,基本上能通过观察与了解听懂它的所有吠声。但是小李却弄不清楚,为什么闪电这天晚上会如此烦躁地乱叫一气,无论怎么安抚它都不无济于事。   雷霆就在一片狗吠声中推门进了屋,这间警员宿舍也有属于他的一个床位。   警员宿舍是刑侦队提供给警员们休息的地方。因为刑警经常没日没夜地工作,没时间回家休息的时候,宿舍就充当起了他们临时的家。每每有累得半死的刑警一回来就直接倒在宿舍床上睡着了。   雷霆这天忙活了一整天,出现场,找线索,做笔录,审嫌犯,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消停下来。终于可以回宿舍休息了,他准备洗个澡就上床睡觉。   可是,雷霆刚一进屋就被警犬闪电缠住了。闪电是小李的“亲密战友”,经常和他一起睡在宿舍里,因此也熟悉了与主人同一宿舍的几名刑警。闪电是个高冷boy,一般情况下不会跟别人太过亲近,一直对其他刑警爱搭不理。可是今晚,它却像一只哈巴狗似的蹲在雷霆面前直摇尾巴,这让小李都奇怪到了极点。   “雷霆,你干了什么把我家闪电给收买了?看它一个劲冲你摇尾巴的样子,倒像你是他主人似的。”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干,天知道它今天怎么跟我这么亲。”   奇怪地搔搔了头皮后,雷霆跟小李开玩笑:“呃,我想起来了。下午我跟闪电说起要给它介绍个女朋友,是只漂亮的金毛,显然它很动心哦!”   小李哈哈大笑地蹲下来摸着“池闪电”的头说:“是吗?闪电你想找女朋友了?不行,服役期间你不能谈恋爱,等退役了老爸再帮你找一只漂亮的母狗啊!”   “池闪电”哭笑不得。   换上一双拖鞋后,雷霆直接进了屋子一角的附属卫生间洗澡。因为忘了带换洗衣服进去,洗完澡他直接在腰间围着一块毛巾就出来了。反正宿舍是男宿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池闪电”却很有顾忌,一看见雷霆几近全-裸地走出卫生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捂眼睛。因为小李一直守在爱犬身边,想知道她今晚为什么这么情绪反常,所以将它捂眼睛的一幕尽收眼底。   狼狗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捂住眼睛的画面实在太有喜感了,小李十分惊奇地哈哈大笑起来:“哇,闪电你在干吗?你这是不好意思看雷霆没穿衣服的样子吗?”   雷霆听了扭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哇,闪电你还知道非礼勿视呀!好萌啊!”   “是啊!我家闪电一向以高冷著称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萌的一面。看来老爸对你的了解还很不够呢。”   “池闪电”本能地抬爪捂眼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太过人性化了。但它并不想改,还想多做几个更加人性化的动作来引起雷霆的注意。但是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雷霆背对着她在穿衣服,刚刚才套上一条内裤而已,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匀称体形无遮无挡地跃入眼帘,让她再一次本能地抬爪捂眼。   小李再一次笑了起来:“雷霆,闪电是真的不好意思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呢。你看它刚一睁眼,看见你正在穿衣服马上又把眼睛捂起来了。”   雷霆不以为然地笑:“闪电,大家都是boy,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池闪电”无法不抓狂,忍不住地汪汪大叫起来,这阵狗吠声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那就是——人家其实是个girl,girl,girl啊!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起来,池清清就急不可耐地叫醒了那名女警。   “我要见刑警雷霆,我想再和他好好谈一次。”   女警以为池清清想通了,马上着手安排她回刑侦总队再次做笔录。在口供室坐下后,池清清刚一开口,雷霆和马啸就都皱起了眉头,因为她还是老调重弹地坚称自己有附身技能。   “我知道你们仍然不会相信我,不过,请你们耐心听完我说的话,听完后你们绝对就会信了。尤其是雷警官你。”   雷霆莫名其妙地一扬剑眉:“为什么尤其是我?”   “因为昨晚我的灵魂又附身到了一只狗的身上,那只狗就是警犬闪电。所以雷警官,昨晚我以闪电的身份在你们警员宿舍呆了一段时间。我可以说出你当晚的一些举动来证明我的在场。”   “什么?”   大吃一惊后,雷霆下意识地回忆起了昨晚警犬闪电在宿舍里前所未有的反常表现。不但一反常态地缠着他乱摇尾巴,还在他洗完澡没穿衣服就走出卫生间时捂住了眼睛。当时只觉得有趣搞笑,现在池清清这么一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种害羞捂眼的举动,根本就是一个女孩子才会有的反应好吧?   池清清虽然什么都还没有开始说,但雷霆已经变得面红耳赤起来。不过,整件事实在太过离奇,他犹自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附身到了闪电身上?”   马啸一听这话风不对呀,雷霆明显开始相信这个女孩的“胡言乱语”了,立刻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小子怎么了?难道还真相信她了?”   雷霆有苦难言:“马叔……咱们……还是先听她把话说完吧。”   池清清详细叙述了一番自己昨晚在警员宿舍的所见所闻后,雷霆的面部表情系统已经基本崩溃。他的表情让马啸意识到了事态有异,忍不住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你千万别告诉我她说都是真的啊?”   雷霆没有立刻回答,他一言不发地拉着马啸走出房间后,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声带恢复了正常工作。   “马叔,是真的,她一点儿都没说错。”   马啸仍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啊?人的灵魂怎么会跑到狗的身上去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的确很离谱,所以一开始我们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但是她既然说得出昨晚在宿舍发生的事,那么说明她附身过闪电的确是事实。不信你再把小李找来问一问,看昨晚宿舍里发生的事是不是和池清清说的一样。”   事关重大,虽然马啸相信雷霆不可能会和池清清一起串通起来蒙自己,但他还是要听一听另一个在场警员小李的说辞。   马啸马上找来小李,问起他昨晚警犬闪电是不是在宿舍表现得很反常,并要求他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小李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与池清清之前说的完全吻合。   听完小李的话,马啸整个人都傻掉了。如果证明池清清所言是事实的人不是雷霆与小李,他一定会认定是她收买了两个人来配合她撒谎,好证明她所谓的灵魂附体一说。但是他们俩都是警察,短短一晚上的时间,马啸相信池清清怎么都不可能收买两名警察知法犯法地帮自己做伪证。何况池清清昨晚还一整晚都被另一位女警监守在医院病房中,也根本不可能跑去收买他们俩。   这一很不科学的奇怪现象让马啸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有气无力地挥手让小李先离开,然后用豁出去的口气对雷霆说:“这么说来,那个池清清好像真有些不同寻常呢。好吧,现在让我们回去听她说说案发当晚她在肖倩家里都见到了什么,看能不能也对得上号。”   警方已经掌握了案发当晚肖倩与情夫孙浩在家密会幽欢的事。如果池清清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当时就在现场,那么她一定也能说出有孙浩其人在场的事。   于是,马啸和雷霆一起回到口供录继续为池清清做笔录。两名刑警四只眼睛一起定定看着这个年轻女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听到他们要求自己详细讲述凶案当晚以贵宾犬公主的视角所目睹的一切后,池清清十分配合地一五一十全说了:   她是如何睡到一半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肖倩家的贵宾犬公主;   又是如何吃惊地发现肖倩居然背着丈夫与情夫偷欢;   又是如何不想看活春宫戏码自己动手开门逃去楼下;   又是如何被送走情夫的肖倩抱回二楼;   又是如何惊骇地看见有坏人走进卧室……   讲述进行到这里时,被雷霆惊讶地打断了:“什么?有一个蒙面人进了卧室,就是他杀了肖倩吗?”   回想着那晚亲眼所见的杀人场面,池清清犹自面带惊骇地点着头说:“应该就是他。因为他一进屋,就拿起一个枕头用力捂住肖倩的脸。当时那一幕真得超吓人!我吓得直接就回了魂,在自己床上醒了过来。所以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雷霆与马啸惊愕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还以为就是孙浩杀了肖倩呢。因为案发现场只有他留下的痕迹,而他与肖倩的暧昧关系也可以成为他的杀人动机。既有作案时间又有作案动机,这让警方想不怀疑他都难。可是池清清的话却推翻了这一论点。 第七章 科学无法解释的异能   雷霆想了想还不死心,觉得没准孙浩离开后又返回去杀人呢?于是询问道:“那个蒙面人有多高,体型是胖是瘦,你能清晰描述吗?”   池清清认真地一边想一边回答:“他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吧,体型不胖也不瘦。”   孙浩的身高超过一米八,体型属于瘦削形,与池清清描述的凶手外形完全不吻合。雷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桩案子办得很顺利,案发当天就揪出了重大嫌疑犯。却原来是白忙活了一场。   马啸继续询问:“除此以外,你还能不能提供凶手其他的明显特征?”   “警察蜀黍,这个我真不能。因为他当时戴着帽子和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到任何明显特征。”   “一点儿都没有吗?你再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把那晚发生的事一帧一帧在脑子里重新回放,也许有一些事被你忽略了。”   老实说,如果可以选的话,池清清真心不想在脑子里回放自己见到凶手杀人的一帧帧画面。但是人命关天,肖倩惨遭杀害,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者,于情于理也应该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告知警方,配合他们找出真凶以慰亡灵。   苍白着一张脸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后,池清清果然想起了两个细节。第一,凶手是个左撇子,他进屋时是用左手推开的门,抓起枕头时也是先用的左手;第二,凶手身上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腐烂气息。   给池清清录完口供后,作为一支队队长的马啸直接带着那份口供去找了刑侦总队的魏队长。魏队看了第一页就忍不住要发火。   “老马,你也是老刑警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胡言乱语你居然也会信?还特么当一回事地记录下来。”   “魏队,你还是全部看完再说吧。”   把所有口供都看完后,魏队震惊无比地哑然了。因为池清清所叙述的一切实在太过详细,详细得只有办案警察才会知道的内情她都能说出来。譬如,鉴证科的人一开始弄不明白,为什么卧室的门把手上除了人的指纹外还有狗毛。却原来是附身宠物狗的“池公主”自己动手开门的结果。   魏队难以置信地发呆时,马啸又把昨晚在警员宿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得他更加惊愕难当:“什么,那个女孩昨晚还附到闪电身上去了?这……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她的灵魂怎么会老跑去狗身上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睡着后,再睁开眼睛时,灵魂就已经附上了狗的身体。”   “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不科学了呀!”   “的确,完全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但是小雷说,国内外很多科学家都一致承认,尽管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昌明,但还是有些奇异现象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在池清清身上出现的魂游经历显然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例子。”   呆了好半晌后,魏队一声长叹地站起来说:“走吧,老马,你和我一起去见吴局长。这种事我一个人还真跟他解释不清楚。”   这天,s市公安局一把手吴局长,与魏队和马啸两名部下在办公室里谈了整整两个小时。虽然他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相信那些虚无玄乎的东西。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最后,吴局长郑重地做出批示:“这个池清清说的话你们可以作为重要线索去展开调查,但不能正式记载在案件卷宗里。而且这件事也不准外传,除了我们三个和雷霆外,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另外,还得要求池清清对自己的奇特经历守口如瓶。一来这种玄之又玄的事说出去一般人不会信,只会当她是疯子;二来如果被凶手知道了,一定会杀她灭口。”   通常情况下,警方对于非科学性或者离常识太远的方法,不会用来调查案件。虽然在这桩案件中,警方不得不采信池清清可靠系数极高的证词,但是这种信任与接纳只能在秘密中进行。因为如果被社会大众知道警方借助“怪力乱神”办案,对人民卫士的形象是有严重影响的。   马啸把吴局长做出的批示告诉等在口供室的池清清后,她没有丝毫异议地就点头接受了。   “明白,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因为我一不想被别人当成疯子;二不想被凶手当成靶子。”   “你知道轻重就好。池清清,谢谢你为警方提供的案件线索,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去找你。”   “好的,如果你们还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池清清表现得这么合作,马啸也想表示一下友善,弥补一下昨天限制了她人身自由的过失。便交代雷霆说:“你待会儿要去肖倩家重新检查一遍案发现场。要不顺便把池清清送回家吧。”   雷霆当然不会反对,因为这个年轻女孩身上出现的超自然现象让他十分好奇,他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她呢。   开着队里的一辆警用吉普车载着池清清一起上路后,雷霆满脸难以置信地问:“灵魂出窍和附身这种事,我一直觉得是电影电视里才有的事。没想到却会真实地发生在你身上,你到底有什么异能啊?”   “我没什么异能,我也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老实说,我也并不想有这种异能了。因为灵魂出窍附身狗并不是什么美事,第一次看见活春宫戏码和杀人;第二次看见裸男……”   话还没说完,池清清立刻警醒地顿住了。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此刻正坐在她身边开车的雷霆就是那个裸男,由不得她不神色尴尬地闭上嘴。   而雷霆只会比池清清更尴尬,一想到自己毫不知情地在这个女孩面前赤身*过,他就无法不再一次面红耳赤。原本想问的问题顿时全部丢到了脑后,剩下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脸颊火辣辣地烫红一片时,雷霆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以后洗完澡我一定会穿好衣服再出去。哪怕外头屋子里只有蚂蚁在爬也不例外。   池清清回到住所时,差不多是中午十二点。同住的好友兼房东吴悠见了她就像见到凤凰一样。   “清清你终于回来了。你昨晚跑哪儿去了?一晚上没回家,手机又关了机,到处都找不到人,急得我都想报警了。”   昨晚池清清差一点被关进了警方的留置室,虽然后来装病躺进了医院,但还是被一名女警全程监守,不准与外界联系。所以她没办法通知吴悠自己当晚不能回去。   吴悠昨晚都没想到池清清会彻夜不归,直到今天早晨才发现她的床铺没被睡过,打她的手机又关了机。这天是周六,她也没办法去保险公司找人,正在担心好友是不是出了事。还想好了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仍不见她露面就去报警。   “报什么警啊,事实上我一直都和警察在一起。”   “什么?昨晚到现在你一直和警察在一起?干吗呢?”   池清清答应过马啸,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奇特经历。所以她没有对好友说实话,而是有选择性地告诉了吴悠自己昨晚没有回家的原因。   “别提了,我前天带着保险计划书去拜访了一位女客户,谁知她当晚居然被人谋杀了。警方要调查当天所有在她家出现过的人,我当然也不例外,就这样去了公安局一日游。”   吴悠大吃一惊:“什么?你拜访过的客户被谋杀了,为什么要杀她?”   “不知道,警方还没查出原因。”   “不对呀,警方找你是配合调查,怎么却搞得你一夜没回家呢?”   “因为……我胆子小,听说自己白天刚拜访过的客户到晚上就被杀了,当场吓晕了。警察赶紧叫来救护车送我去医院,医生让我留院观察了一晚上。”   “啊,你昨晚还进了医院,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池清清努力圆谎:“因为……我晕了嘛。晕了,没知觉了,所以没办法给你打电话。”   “你晕了多久啊?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纯粹就是吓的。”   “没事就好,可怜,怎么吓成这样?你原本不胆小呀!记得大学军训时我们被拉去大山进行十公里拉练,结果路上遇到一条蛇,一大帮男生女生都吓得哇哇大叫,只有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讲真,我当时对你真是无限膜拜啊!”   相比其他娇怯怯的软妹子,池清清确实称得上是一个还算胆大的女孩子。因为她父母工作都忙,她从小被寄养在郊区的爷爷家长大,每天和邻居家的一帮男娃娃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进山采野果。在山里遇到蛇这种事对她来说可谓司空见惯,所以也就见怪不怪。   池清清苦笑:“我胆子虽然不小,但杀人这种事实在超可怕!比起蛇来要可怕太多了好吧?”   “这倒也是,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怜的娃,看来你这回实在是吓得不轻。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要不要我请上一顿大餐来安抚一下你饱受惊吓的神经。”   池清清不跟好朋友客气,直点头说:“要,太需要了。”   “那走吧,西街有家新开的牛排馆,菲力牛排真是verydelicious。另外水果甜点和饮料全部自助,可以放开肚子吃到撑为止。let’sgo。”   “稍等,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在医院躺了一夜,浑身都是来苏药水的味道,超难闻。”   “行,那我先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给我们留位子。你动作快一点啊!”   “放心,保证超级快。对了,你要不要叫上常征。”   常征是吴悠已经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职业也是医生,就在她父亲担任主任的某医院儿科工作。她父亲十分欣赏这位青年才俊,所以主动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交往。而两个年轻人认识后彼此之间也很有好感,很快就正式牵手拍拖了。   “不用,常征今天有台手术,至少要站上八小时。咱们单独行动,不管他了。” 第八章 撕撕更健康   池清清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头发吹成半干后,就套上一套干净衣裳跟着吴悠出了门。   那家牛排馆的菲力牛排果然非常美味,五分熟的牛排,一刀切下去肉汁四溢,鲜嫩肥美,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尝上一口后,那味道就一个字可以形容——赞。   池清清狂赞:“哇,真是超好吃,这个绝对要点赞。我要给32个赞,哦不,64个。”   吴悠笑着说:“好吃吧?我推荐的地方绝对不会错。别忘了我可是美食编辑、专业人士啊!”   牛排吃完后,两个女孩就开始大吃特吃起水果来了。盛满两碟水果吃了都还不过瘾,于是池清清又跑去取第三碟。这一次,她无意中瞥见餐厅一角有个熟悉的背影,属于她的前男友余奋飞。   余奋飞和池清清是同届的大学校友。一个念中文系,一个念外文系。余奋飞是个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单眼皮男生,经常戴着一副复古黑框眼镜,而且他戴眼镜的样子特别好看。池清清一向对白净眼镜男缺乏抵抗力,第一次看见余奋飞,她一颗少女心就苏得不行,彻底沦为他的迷妹。   池清清主动倒追的余奋飞,也成功地把男神追到了手。正式开始交往后,她慢慢了解了一些余奋飞的家事,得知他六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成长过程中极度缺乏母爱。每次提起去世的母亲,他的眼眸中总是闪烁着泪光,这让她特别心疼,还曾经无比母爱泛滥地想过:奋飞从小就没有妈妈,真是超可怜!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他,保护他,温暖他。   池清清万万没想到,余奋飞需要母爱到了离谱的地步,在毕业前夕居然被人发现与学校一位已婚女讲师有染。那位女讲师已经四十岁了,而他才二十出头,年龄差距真心不是一般的大。这桩嫩草和老牛的绯闻当时闹得别提多轰动了,池清清也因此悲催地成为这出狗血大戏中惨遭劈腿的苦情女二号。那阵子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   “快看,就是她,就是她的男朋友劈腿了一个阿姨辈的女人。”   这桩新闻一爆出来,池清清就立刻和余奋飞分了手。所谓的分手其实就是她彻底拉黑了他的手机号码、q-q号码、微信号码等一切联系方式,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在手机上进行拉黑操作时,池清清气得差点没吐血身亡:有没有搞错?余奋飞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比我更年轻漂亮的女孩,我也能心理平衡一点,算是自己“技不如人”。可你却劈腿了一个四十岁的大婶,这让我也输得太颜面扫地了。我——我诅咒你一辈子上大号没卫生纸,蹲死你丫的。   和余奋飞分手几个月来,池清清今天还是头一次遇见他。当初她单方面与他断绝关系后,他也再没来找过她,或许因为很清楚地知道跟她已经不可能了吧。数月不见,他显然另有新欢,正和一个一派御姐风范的成熟美艳女郎单独进餐,还伴随着各种虐死单身狗的甜蜜蜜的亲昵动作。   池清清端着一碟水果回到座位上时,吴悠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地问:“怎么了?忽然间一脸不爽的表情,遇上债主了?”   “不是遇上债主,而是遇上前任了。余奋飞也在这里吃饭,还带着一个女的没完没了秀恩爱,真是超级肉麻,看得我好想干一瓶珍视明护眼。”   吴悠本能地东张西望:“他也在,在哪儿?在哪儿呀?”   池清清用手指了一下余奋飞的位置后,吴悠才发现角落里那对宛如连体婴似的情侣。她啧啧有声地说:“小余童鞋看来恋母情结真是很深呢,老爱找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女人。这位姐姐至少也有三十了吧?当然,怎么说都比上次那位四十岁的阿姨要强一点。”   池清清十分愤慨:“余奋飞这个死家伙,既然只喜欢熟女当初就别答应和我交往,简直就是欺骗浪费我的感情。实在超可恶!不行,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吴悠,你的化妆包借我用一下。”   “你要我的化妆包干吗?”   “他们不是在秀恩爱炫甜蜜吗?我打算化个大浓妆,以妖艳贱货的身份过去搅个局砸个场。”   吴悠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笑眯眯地把化妆包双手奉上说:“这么说有好戏看了?那本宫坐等好戏上场。”   池清清拿着吴悠的化妆包进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原本很清纯的一张瓜子脸,化了一个夸张得像舞台妆的大浓妆。之前穿在身上那件白色上衣现在拎在手上,而之前系在腰间的一条大红色半身大摆裙,现在被直接拉到胸口充当抹胸裙。   这条半身裙并非长裙款,充当抹胸裙长度难免不足,于是变成了极具诱惑力的一条裙子。上面露出一对玲珑的香肩,下面露出两条雪白的*。再衬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蛋,怎么看都是标准的妖艳贱货一枚。   看着画风突变的好友,吴悠忍不住笑着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妖艳贱货。”   把手里那件白色上衣扔给吴悠后,池清清摆了一个标准的s型身段说:“现在,妖艳贱货要扭啊扭上场了。”   刻意扭着腰、摆着胯,池清清一步三摇地走到前男友余奋飞身边。她一边故作轻浮地搭一只纤纤玉手在他肩头,一边嗲声嗲气地娇笑着说:“唉呀,于先生,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来我们发廊玩啊?该不是光顾对面新开的桑拿房去了吧?告诉你,我们发廊最近全套五折。如果是你这样的帅哥来做生意,我还可以收得更便宜一点了。”   池清清一番话话音未落,余奋飞身边那位御姐已经横眉竖目地站起来开骂:“余奋飞,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渣男,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边说,御姐一边毫不含糊地劈面泼了余奋飞一杯水,然后抓起手袋扭头就走。   “linda,你别走,别走啊。误会,真是误会啊!”   余奋飞没能叫住负气而去的御姐女友,只能气呼呼地质问池清清说:“池清清,你到底想干吗?”   “我想干吗?余奋飞,我本来想组团去揍你,现在只给你来这么一出,你就偷着乐吧。”   刚刚得知余奋飞劈腿年纪比自己大上一倍的女讲师时,池清清真得很想痛扁他一顿。但是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为这出狗血大戏再添戏码,而是选择从此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不过,因为没能出上一口恶气,她心底始终梗着一根刺。今天总算把这根刺拔-出-来了,她感觉舒服多了。   池清清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脸上是一副“老娘现在超爽”的表情。吴悠咕咕地笑着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现在一定爽爆了。”   “那是,手撕渣男的感觉原来这么好,连我这两天饱受惊吓的小心灵都治愈了不少,果然是撕撕更健康。”   池清清在牛排馆手撕前男友时,雷霆在帝景园小区的凶案现场加班加点工作,想要找出与蒙面凶手有关的线索。   雷霆在凶案现场的再次勘查一无所获。凶手看来十分精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如果不是被“池公主”机缘巧合地目睹了真相,肖倩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而孙浩会因为现场证据都指向他而成为替死鬼。   事实上,在找不出蒙面凶手前,孙浩依然还是警方案卷上的头号嫌疑犯。因为池清清那份“超自然现象”的口供不能出现在正式案卷中,这也意味着孙浩的嫌疑无法洗清。只是两名办案警察与两位领导知道他并非真凶。   回到刑警队后,雷霆和马啸一起反复分析案情,都觉得这个凶手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几乎是孙浩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屋杀人了,如此紧密的时间衔接显然意味着一件事,他知道孙浩在屋里,也分明是存心要找孙浩当他的替死鬼。   凶手是谁?为什么要将杀人罪名嫁祸给孙浩?是和他有仇?还是和肖倩有仇?又或是和他们俩都有仇?所以,他杀了女人,把罪名嫁祸给了男人,一举两得地同时报复了他们俩。   这一分析,让马啸与雷霆都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了一个人——肖倩的丈夫罗北川。只有他才有同时憎恨这两个人的理由,因为这对奸夫淫-妇给他戴上了一顶绿帽子,这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承受的耻辱,所以他是绝对有动机去杀人嫁祸的。   但是罗北川却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据,他当天下午五点多的飞机飞去了北京出差,当晚还在北京参加了一个商务酒会,与会的很多人都可以为他作证。而且,罗北川也不是左撇子。   不过,虽然罗北川有不在场证明,也不是左撇子,但马啸和雷霆仍然一致怀疑他。因为他的经济基础可以支持他买-凶-杀-人。 第九章 二度附身“公主”   马啸和雷霆又把罗北川找来问话,开门见山地询问他是否知道妻子与孙浩之间的私情。他对此一脸错愕地表示毫不知情。   “罗先生,你太太不但背着你和别的男人有私情,甚至还经常趁你出差时把他带回家幽会。这些你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罗北川一脸气愤又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要知道配偶出轨这种事,当事人往往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因为他们会被百般隐瞒。倩倩虽然和孙浩有了私情,但她在我面前依然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甚至变得更加温柔体贴。我真的完全没有感觉到她已经背叛了我,还愚蠢地认为自己的婚姻很幸福呢。”   婚姻中的出轨方,经常会因为自己对配偶的背叛而产生愧疚心理,从而表现得更加关爱另一半,这是一种补偿现象。所以肖倩如果对罗北川表现得恩爱如初,使他察觉不出她其实已经背叛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不过,当雷霆留心观察了一下罗北川戴在手上的结婚戒指后,他认为他不可能对妻子的出轨一无所知。因为那枚钻戒无论是光泽与亮度都显示出已经很久没做保养了。而罗北川对婚戒的漠视态度,无形中折射出了他对婚姻的漠视态度。每个婚姻幸福的男人都会珍惜与重视自己的婚戒,但一个婚姻失败的男人就肯定没那份心思了。   虽然警方从罗北川嘴里问不出什么结果,秘密调查他的账户时也没有发现有大额的去向不明的资金支出。也就证明不了他有买-凶-杀-人的可能。但是,两名刑警还是没有打消对罗北川的怀疑。   尤其是雷霆,他坚信罗北川说了谎:“马叔,我觉得这个男人没说实话。对于他老婆的红杏出墙,我绝不相信他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他的结婚戒指。”   雷霆解释了一下自己对罗北川戴在手上的婚戒的观察后,马啸认同地点着头说:“这个男人如果真是在撒谎,那么他撒谎的原因就很值得深究了。”   就目前的线索分析来说,罗北川是肖倩被杀一案的最大嫌疑犯。马啸为此派出几名便衣警察对他轮流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秘密监视。暗中盯梢他的一举一动,看能否发现他在暗中与某个左撇子见面。   这天晚上,雷霆依然没有回家,继续选择住警员宿舍。一般有案件在查的单身刑警都会选择住宿舍,这样办起案子来更方便。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出任务,没什么事就抓紧时间睡觉休息。   雷霆走进宿舍时,警犬闪电像往常一样卧在小李床前的一块毛毯上。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它两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份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警惕。   “雷霆,回来了。”   和雷霆打招呼的是另一位同宿舍的警察同事小丁,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也光溜溜的只围块毛巾没穿衣服。男生宿舍里这种现象在炎热夏季经常出现。天气那么热,反正大家又都是男人,少穿甚至偶尔不穿也没关系了。   以前雷霆也觉得这样没关系,可是现在他可不这么认为了。一见小丁没穿衣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叫他穿。   “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   “干吗?难道你带女朋友来了吗?”   小丁一心三用,一边问,一边动作麻利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探头往门外看。雷霆哭笑不得地摇头否认:“没有,我的女朋友还在天上飞呢,什么时候会落在我身边还不知道。”   “那你干吗催着叫我穿衣服啊?我还以为有女生要来呢。”   雷霆无从解释,倒是小李笑呵呵地开了口:“因为我家闪电在这里。”   “啥,因为闪电在这里咱就不能光着了?”   小肖觉得这太没道理了,大呼小叫着说:“有没搞错?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呀!闪电只是一条狗,又不是女人。而且它还是一条公狗,要是母狗我都认了。请问这有什么可顾虑的啊?”   小李嘻嘻哈哈地说:“不是有什么可顾虑的,而是因为我家闪电不喜欢看裸男,嫌辣眼睛。所以以后同志们都注意一下啊!”   闪电听见自己的名字一再出现,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看在场的几名刑警。雷霆迎视着它的视线,认真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发现它表现得和以往一样高冷范儿,像个骄傲的王子那样瞥了自己一眼后就不再理会地继续趴下来睡觉。   雷霆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的闪电是真正的闪电,看来池清清的灵魂没有再跑来“串门”。   这天夜晚入睡前,池清清心里直打鼓,很是有些紧张不安。   一连两个晚上都灵魂出窍上了狗狗身,池清清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继续这样“不走寻常路”。单是附身狗狗也就算了,居然还看到了可怕的杀人场面,吓得她的心理阴影面积都不用求,全黑了。   如果可以选择,池清清希望自己能恢复正常,好好睡上一觉。为此她临睡前还双掌合十做了一次祈祷:上帝啊,求求你今晚让我好好睡一觉吧。千万别再让我的灵魂跑去和狗狗亲密接触了。虽然我还挺喜欢汪星人的,但我更喜欢做自己了。阿门!   祈祷虽然很真诚,但是效果却很不佳。池清清依然睡着睡着突然醒了过来,沮丧无比地发现自己又披着一具狗皮囊,而且还是一身十分眼熟的雪白皮毛。   ——天啊,我该不会是又变成了那只贵宾犬公主了吧?   运用狗狗灵活的四肢跳起来,池清清在四周陌生的环境里跑动起来。这是一套装修简单大气的公寓,清一色流线型的黑白家具,特别富有艺术感。它在一面落地玻璃窗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的的确确是肖倩的爱犬公主。   “池公主”真没想到自己还能二度光临这具狗身。当初在这具狗身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十分不愉快的记忆,一想起来就要腿软,这让她很想快点脱离公主的身体。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一气。   ——老天爷,我是人类呀!别老让我乱入汪星人的世界里行不行?简直超级烦躁!   转了两圈后“池公主”就转不动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很饿,饿得胃都咕咕直叫。客厅一角就摆着一盆香喷喷的狗粮,虽然她打心底抵触不想去吃,她可是人啊!怎么能吃狗粮呢?但是动物需要进食的本能却最终驱使她走过去埋头大吃起来。   一盆狗粮吃了差不多一半时,卧室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罗北川从门里走出来。帝景园c栋1102室的房子因为是凶案现场被封锁了,他带着宠物狗公主暂时住进了自己的另一套公寓。   “咦,公主,你居然吃东西了?”   “池公主”虽然没有见过罗北川,但是她可以猜出面前这个男人一定就是肖倩的丈夫,否则公主不会和他呆在一起。   罗北川今年三十五岁,是一个外表十分斯文儒雅的男人。他在“池公主”面前蹲下来,一边轻抚着它的头,一边说:“肖倩死后你就一直不吃不喝,我还以为你要绝食殉主呢,看来你改变主意了。”   “池公主”听得一呆:因为肖倩的死,公主都不肯吃东西了吗?这只狗狗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因为感动于宠物小狗对肖倩的情义,“池公主”立刻停下来不再继续吃狗粮,她可不想破坏罗北川对义犬公主的看法。   “公主,你怎么又不吃了?是不是觉得我在批评你。没有了,我是不会批评你的。你对她已经够有情有义了,平时你胆子那么小,看见陌生人都会往后躲。可是那晚看见小万杀她时,你这个小东西居然冲上前咬了小万一口。真是一条忠心护主的好狗,值得表扬!”   罗北川的话听得“池公主”大吃一惊,因为这番话里透出的的信息实在冲击力太强,骇得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躲开了罗北川抚在她头顶的那只手,看向他的双眼中也满是惧色。   “池公主”明显的躲避动作让罗北川不由自主地一怔:“小东西,你难道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顿了顿后,罗北川又冷笑着说:“如果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那你应该也能听懂肖倩和孙浩在一起时说的话吧?那么他俩密谋要除掉我接收我全部财产的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所以,你也别怨我心狠手辣找人弄死了肖倩。如果我不先下手为强,还不知道哪一天就要死在那对奸夫淫-妇手里了。”   听着听着,“池公主”几乎忍不住要瑟瑟发抖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桩命案背后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隐情。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肖倩当初想为丈夫购买人身意外险的真实目的,应该是想弄死他的同时还趁机刮保险公司一笔钱吧?真是用心险恶。可她一定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与情夫密谋如何害死丈夫的同时,已经识破一切的丈夫也对她动了杀机。这一对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从睡梦中惊醒后,池清清良久良久都睡不着。附身公主的两段经历都实在太糟糕了,让她又惊又惧又骇又怕,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 第十章 有事,有大事   第二天清晨,没睡好的池清清挂着两只国宝同款的熊猫眼出了门。她打电话向保险公司的经理请了一小时的假,打算上班前先去公安局走一趟。   来到公安局刑侦队后,池清清点名要见马啸或雷霆。马啸住在自己家,那时还没赶到队里上班。而雷霆就住在警员宿舍,绕过办公楼往后直走几十米就是宿舍楼,很容易找到。   一名警察给池清清指路说:“喏,往那边走再拐个弯,然后一直走到头,最后那栋楼就是宿舍。你在宿舍楼里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能问清楚雷霆住哪间房了。”   在宿舍楼,池清清找人问明雷霆住302室后就直接跑去敲门。宿舍门并没有上锁,因为没有人会胆大包天跑来警员宿舍偷东西。那时候小李已经带着闪电训练去了,小丁也已经走了。雷霆刚从卫生间刷完牙洗完脸,正准备换衣服去上班。   听到敲门声时,雷霆刚刚套好一条牛仔裤。他以为是隔壁宿舍的同事要过来借东西,这是常有的事,随口就说了一句:“谁呀?进来吧。”   池清清推开门后,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床前换衣服的雷霆。虽然他那时已经穿上了一条牛仔裤,不过还在低着头拉拉链扣扣子,上半身则完全处于半裸模式。这一幕就有些尴尬了,四目相视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一震复一惊。   片刻的惊呆后,雷霆反应迅速地回过神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一件衬衫往身上套,一边难以置信地失声说:“池清清,怎么是你?”   池清清知道自己出现得太不是时候,立马转身走出屋子,窘迫无比地丢下一句话:“呃……我有事要找你……你收拾好了下楼来一趟吧。”   池清清知道雷霆现在一定很尴尬,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尴尬了。虽然看见他正在换衣服严格说来算不上一桩特别尴尬的事,毕竟他已经穿好了裤子。可是那天晚上,她曾经以闪电的身份看到他洗完澡后没穿衣服的样子。所以现在再见到类似的场面,怎么都会产生一份难以言说的尴尬。   雷霆此时此刻也是这种心理,一再在同一个年轻女孩面前“暴露”了自己,这让他无法不尴尬得面红耳赤。再一次,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好吧,以后我不光是洗完澡一定要在卫生间穿好衣服再出来,换衣服的时候也一定要去卫生间换好了再出来。   下楼前,已经拉开了宿舍门的雷霆,犹自不放心地又转身走回卫生间,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再三检查自己的着装是否整齐。   这名九零后帅哥警员虽然来到刑侦总队不足一个月,却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注重仪容仪表,讲究个人形象。他白衬衫的领子总是洗得洁白如新;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皮鞋总是擦得一尘不染。别的警察住宿舍多半会住成糙汉一枚,头发乱糟糟、衣服皱巴巴,鞋子脏兮兮。他却从来不会那样邋里邋遢地走出来见人,永远保持干净清爽的整洁面貌。   不过,今天下楼前的再三检查,并非源于雷霆对个人形象的的讲究。而是他担心自己会不会忙乱中再出纰漏,比如忘了拉裤门拉链或扣错衬衫钮扣什么的。他真心不想再在池清清面前出什么尴尬状况了。所以强迫症严重发作,一再对着镜子反复检查自己有没有问题。   宿舍楼下的一株梧桐树荫里,池清清正独自伫立着,一袭干净的蓝裙子像一朵喇叭花开在水泥地面。见雷霆下来了,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努力笑得若无其事,试图淡化几分钟前在宿舍发生的尴尬一幕。   雷霆却不笑,越是感觉尴尬,他在池清清面前就越是端出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状,藉此掩饰神色的不自然。   “池清清,你这么早跑来找我有事吗?”   池清清很乐意直接谈正事,她笑容一敛,神色犹带惊惧地开口说:“有事,有大事。昨晚我的灵魂又附到肖倩那只宠物狗公主身上去了,听到罗北川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复述给你们警察听。”   “哦,他说了什么?”   池清清将自己昨晚听到的一切全部告诉雷霆后,他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就知道罗北川有问题,果然。要说这家伙还真是会演戏呢,昨天他假装对老婆有外遇的事毫不知情的样子简直可以问鼎奥斯卡最佳表演奖。池清清,非常感谢你为警方提供的新线索,这下子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池清清先说场面话:“不客气,配合警方办案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很高兴能帮到你们。”   顿了顿后,她接着说真心话:“不过,希望以后我都可以不用再尽这种义务了。因为这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这些尔虞我诈的诡计,全部都负能量满满。我真心不想再遇上这类破事,感觉全世界的负能量都集中到我眼前来了,实在接受无能。”   雷霆能够理解池清清的心情。一个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年轻女孩,一直生活在阳光下,对这个社会的黑暗面缺乏了解。忽然间让她亲眼目睹了行凶杀人的场景,还得知了案件背后的种种叵测居心,委实不是一件能令人愉快的事。   “我知道,这次的事真是难为你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以后都不用再麻烦你。不过,在你身上出现的这种超能现象,对于警方侦破这桩案件真的很有帮助。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消息,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特意赶过来了。”   池清清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我希望用不上。”   池清清提供的案件新线索,让雷霆和马啸紧锣密鼓地开始彻查起了罗北川身边所有姓万的熟人。   然而,查到的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在罗北川的人际关系圈中只有两个人姓万。一个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个月前骑电动车摔断了腿,现在走路都还不稳当,绝不可能帮他杀人。另一个是他公司的会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刚怀上二胎不久,更不可能帮他杀人。   这两个姓万的都不可能帮罗北川铤而走险地杀人,这意味着凶手不是他朋友圈里的人,极有可能是他花钱租来的杀手。请杀手需要付钱,可是罗北川的银行户口却没有大额资金的非正常流动,这让警方找不到他的把柄。   而且找杀手这种事可不像逛商店买东西那么简单,不会有一家杀手商店开在闹市中心任君挑选。罗北川是通过什么途径去找杀手的呢?雷霆猜测应该是通过网络,但是警方的计算机分析员假借调查肖倩死因的理由,把罗北川家里和他公司办公室的电脑都翻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他在网上找杀手的任何蛛丝马迹。   暗中监视罗北川的两名便衣警察也一无所获。在他们跟踪罗北川的这两天里,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反常的举动。每天就是公司到家的两点一线,没有和任何可疑人员见面。他的电话监听也没有任何可疑内容。   与此同时,围绕着杀手小万曾经被狗咬过的这一线索,马啸还派人盘查了全市所有可以注射狂犬疫苗的地方。鉴证科那边认为此举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现场勘查发现小狗时,第一时间就仔细检查了小狗的牙齿与爪子,看是否有撕咬攻击凶犯时留下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鉴证科老刘是这么说的:“宠物小狗的攻击力不强,就算它咬了凶犯,应该也没有咬出血。又或许是隔着衣服咬的,没有咬到肉,顶多只是留下牙印淤痕。而这种淤伤是不需要去打狂犬疫苗的。”   的确,排查结果证实案发后的二十四小时里,全市接受过狂犬疫苗注射的人员登记中没有可疑男子,都是一些老人或小孩。这条线索也断了。   虽然很清楚地知道罗北川才是杀害肖倩的幕后主谋,可是警方却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案件还是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   雷霆就奇了怪了:“如果罗北川找杀手来杀自己的老婆,那肯定要付酬金吧?但他的银行账户却那么干净清白,那他到底是怎么支付这笔钱的呢。”   马啸沉思着说:“案发前后,他都没有提取或转账大笔现金的行为,显然不是用现金付账。雷霆,你再去查一查他究竟有些什么个人资产吧。”   再次细查罗北川的个人资产时,雷霆发现了一件事,罗北川一直有购买金条作为投资与保值的理财习惯。现在他手头上的金条已经有上千克,价值好几十万。   “马叔,我想罗北川应该是直接用金条支付了杀手的酬金。”   马啸也这么想,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猜想。虽然他们可以猜出罗北川的私人保险箱里,一定已经没有那上千克金条了,可是他们不能以此为理由指控他□□。也不能要求他提供金条的去向,人家的金条爱搁哪儿搁哪儿,犯不着向警察交代什么。   马啸一声长叹:“如果真是用金条付账,那么我猜罗北川回来当天就已经跟杀手结账了,绝不会再被我们发现他和可疑对象接触。这家伙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咱们估计很难再逮住他的什么马脚。”   雷霆心有不甘:“马叔,罗北川虽然心思缜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但是因为池清清的异能,还是被我们知道了他才是幕后真凶。如果池清清的灵魂还能继续附到罗家那只小狗身上,说不定还能观察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提供给我们。到时候,我们没准就能找到这桩案子的突破口了。”   马啸点点头说:“嗯,现在只能等着看池清清是否还能提供什么新线索,可以让咱们找到突破口。你们年轻人更容易沟通,以后就由你负责联系她吧。” 第十一章 三度附身“公主”   双休日过后,池清清重新回到保险公司上班。同事们见到她,都关切地询问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而经理而在这个问题后面还加上一个问题。   “小池,那天警察要找你配合调查什么案件啊?”   池清清苦笑着解释了一下原因,听得经理都吓了一大跳,很是感慨了一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祸的道理。最后他不忘交代说:“小池,这个客户没了,你得想办法去找下一个客户。否则就要完成不了季度任务了。”   一提到这一点,池清清就无法不叹气。这个季度的业绩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她就要从保险公司走人,又要再次加入求职大军的队伍,真是想想都心烦。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新的一周里,池清清一边努力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一边想办法四处找客户,却一直没能再找到一个有购买意向的客户。   池清清找不到客户十分烦恼,而雷霆因为案件一直没有新进展也十分烦恼。这是他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个重大刑事案件,难免格外上心。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打电话找池清清,想知道她是否又有新的附身经历,可否为警方提供新的案件线索。   每天都要接警察的询问电话,池清清难免有些烦躁:“雷警官,我都说了,如果有新线索我会联络你,不用你天天来催问。”   雷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案件一直没有进展,我就有些心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池清清叹着气说:“你们警方这算什么?把我当成卧底使吗?我说过,这个附身不是我想附就能附的。这几天晚上我睡觉时都没有再出现魂游现象。老实说我也不想再出现这种现象,那些负能量的东西真心不想再接触了。”   “池清清,我明白你的心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麻烦你。但是罗北川实在太精明了,一点漏洞都没有留下,虽然明知他是真凶我们也还是找不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现在就指望你这份超乎寻常的异能,为我们再次提供有利线索。虽然你还不能完全掌握这一技能,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还能继续帮助我们。”   池清清正和雷霆通着电话,一位同事跑来找她问:“池清清,你在干吗?经理叫开会,就等你一个了。”   “对不起雷警官,我要去开会,不和你多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跑去开会时,池清清不由地暗中叹气:唉!自己的正经工作都干不好,却还要充当警方的秘密线人。真是的。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池清清和同事们一起去楼下茶餐厅吃了午餐,然后回到办公室午休。在昼长夜短的夏日,最炎热的午后时分,人们大都会选择用一场惬意的午休消磨时间。   把电脑椅调整成斜躺状态后,池清清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睡起了午觉。当那种突然醒来的感觉再次袭来时,她很清楚又发生了什么事。果然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又“变身”成为那只披着雪白皮毛的贵宾犬公主了。   像往常一样,“池公主”先东张西望地观察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发现自己趴在一辆行驶中的小汽车的副驾驶座上,身边的驾驶座中坐着罗北川。   罗北川带着“池公主”开车回到帝景园小区,在一位警察的陪同下进入发生过凶案的屋子,取了一些私人物品后离开。   一人一狗一起乘电梯来到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口不远处有两个保安正在交谈。“池公主”灵敏的听力让她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内容,尽管她并不想听。   “广哥,听说你要辞职,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周已经交了辞职信,打算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儿子。”   “主管同意了吗?”   “他能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又不是什么缺不得的人才。已经批了,今天站完最后一岗就可以走人。”   “咦,辞职不是都要提前一个月申请吗?”   “是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然后再干满一个月才能走人,否则就领不到当月工资。不过这个月的工资我不打算要了,只想马上回家见老婆儿子,所以干完今天就能走。”   罗北川抱着小狗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与两名交谈的保安正好是一个方向。“池公主”忽然嗅见一阵隐隐约约的腐烂气息,那种气息让她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扭头张望,恰巧望见有一名保安正举起手来吸烟。   ——他夹烟的那只手是左手。   “啊!凶手啊!”   池清清脸色苍白地惊叫着苏醒过来,吵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纷纷跟着醒转,一起睡眼惺松地发问。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池清清你鬼叫什么?”   “什么凶手?”   定了定心神后,池清清硬挤出一个笑容解释:“不好意思,各位,我做恶梦了。吵醒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一边解释着,池清清一边拔腿往洗手间跑。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她用颤抖的双手掏出手机,十万火急地给雷霆打电话,几乎是冲着话筒大嚷。   “喂,雷警官,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他是帝景园小区的一名保安,上周刚交了辞职信,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你们赶紧去抓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池清清的一通电话,让雷霆和老马雷厉风行地立即赶到帝景园小区。当他们找到保安万树广时,他意想不到的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还一脸无辜地问为什么要点名叫他配合调查这桩案件。   马啸看着他,大有深意地反问:“为什么?这个问题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把万树广带回刑警队正式做笔录之前,两名刑警先详细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份背景。   万树广,男,三十三岁,已婚,s市城郊人,已经在帝景园小区当了五年的保安,主要负责在小区a、b、c、d栋四座住宅大厦合用的地下停车场巡逻。   案发当晚,万树广就在地下停车场上班。但是和他一起轮值的一名保安说,夜里十一点半过后,他曾经以上厕所的理由离开过大概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正好就在案发时间内,而上厕所需要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间,监控拍到他这期间进入的那个楼梯间就是通往c栋楼的,他完全可以直接走楼梯到达顶楼的1102室动手杀人。   而另一名与万树广同一宿舍的保安说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案发次日,万树广在宿舍换衣服时,他看见他左胳膊上有两排被什么东西咬过的痕迹。当时还好奇地问了他怎么回事,他的解释是昨晚不小心被一只流浪猫咬了一口。   万树广曾经在案发时间去了c栋楼;胳膊上还有被咬过的痕迹;虽然他说是猫咬的,但是警方的鉴证人员将他的左胳膊上那两排淤清未褪的齿噬痕迹与贵宾犬公主的牙印做了对比,两者完全吻合。   此外,在万树广宿舍里搜查他的私人物品时,还发现了其中一双鞋的鞋底上有肖倩卧室里的羊毛地毯纤维,足以证明他曾经在案发现场出现过。   证据确凿,容不得万树广抵赖,他最终承认了自己就是真凶,但是他却坚决否认自己是受到罗北川的指使杀人。   万树广说自己杀肖倩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看这个女人不顺眼。理由是她太高傲了,平时进进出出眼皮子瞟都不瞟他们这些保安一眼,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使唤他们就把他们当成下人一样呼来喝去,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让他特别恼火。怒火在心头积压得久了,就演变成强烈的杀人念头,下定决心要干掉这个臭娘们。   雷霆当然不相信:“就因为她不尊重你,所以你就冒险闯进她家杀了她?多大仇多大怨啊,至于吗?”   “可能我心理变态吧,总之我就是想杀她,杀了这个仗着有钱就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   马啸盯着他问:“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杀人,你考虑过后果吗?你有老婆孩子的,你杀了人最少都要判无期徒刑,你就完全不考虑一下你坐牢后老婆孩子怎么办吗?”   “嗯,现在想想我当时也有些太偏激太冲动了,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杀了人。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真是对不起我老婆孩子。”   万树广坚持自己的杀人动机不变,罗北川一点都没有被搅进这趟浑水。而警方调查万树广以及他老婆的银行账户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来历不明的大笔资金存入,想要指控他是被人收买才杀人都没辙。显然他很聪明,没那么快就把金条换成现金。当然,更有可能是心思缜密的罗北川特别交代了这一点。   雷霆气得要命:“这个万树广怎么就对罗北川这么忠心啊?怎么都不肯供出他才是幕后真凶。调查时没发现他们的关系有多铁呀!”   据调查,万树广与罗北川无非就是保安与业主的关系,平时根本没有私交,两个人的手机里也没有任何与对方的通话纪录。警方找不出万树广与罗北川串通作案的证据,而万树广又一直坚称自己就是唯一的真凶。案子最终只能上报检察院正式批捕了万树广,孙浩被无罪释放。   孙浩离开拘留所的时候,马啸对他说了一番话:“你虽然无罪释放了,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们很清楚你和肖倩曾经暗中谋划过什么——你们想要害死罗北川对吗?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我也没想要你承认。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以后这种坏心思最好别再有了,否则只会害人害己。知道吗?”   孙浩脸色苍白地走了,没说一句话。 第十二章 天恢恢   万树广关进拘留所不到一星期,就因为吐血被送进医院。经诊断发现他已经是肝癌晚期,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当初池清清之所以说凶手身上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腐烂气息,其实就是凭借灵敏的狗鼻子嗅出了他的肝脏正在溃烂的味道。狗类的嗅觉十分灵敏,可以嗅出人类身体内部的病变,国外已经有专门的医疗侦测犬来帮助诊断疾病。   得知这一消息后,雷霆恍然大悟对马啸说:“难怪万树广会接受罗北川的收买去杀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愿意铤而走险,赚上一大笔酬金好安顿老婆儿子以后的生活。”   “是啊,知道自己横竖活不长了,他就想让自己的死变得有价值一些。他当然也没必要供出罗北川,因为如果供出自己是被人收买而杀人,那些金条就要全部被警方追回,那他就等于白干一场。”   “也不知道罗北川和万树广到底是怎么合作的,居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个罗北川的确很厉害,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他们到底是怎么合作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警方绝对不会知道,早在两个月前,罗北川就已经发现了妻子肖倩与孙浩的私情。   有一天,罗北川提前下班回到家,听见卧室里的肖倩正在和人亲密地煲着电话粥。他推门进屋后,她就有些神色不自然地很快挂断了电话。   作为一个丈夫,罗北川敏锐地发现了妻子的异样。他想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肖倩到底是和谁这样亲密地通电话。于是他在卧室里秘密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暗中观察她的举动。结果却发现了自己出差不在家的时候,肖倩居然胆大包天地把旧情人孙浩带回家幽会的场面。   刚开始看到这种场面时,罗北川怒不可遏,脑子里的想法是要立刻和肖倩离婚,甩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可是画面中的男女完成了床上运动后,接下来的对话内容却让他改变了主意。因为他们居然在讨论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自己这个碍事的丈夫,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收他的所有财产。   这个狠毒的主意是孙浩出的,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肖倩。她到底是个女人,对于杀人这种事难免有些胆怯心惊。但是孙浩极具蛊惑力,最终说得肖倩点了头。   肖倩点头的那一刻,罗北川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发誓:你们想要我死——等着吧,到底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罗北川决定先下手为强,并构思起了一个杀死肖倩嫁祸孙浩的计划,想要一举两得地同时收拾掉这对奸夫淫-妇。但是他不想自己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死者的丈夫,绝对逃不脱被警察怀疑的可能,必须要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才能洗脱自己。这意味着他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帮他杀人。   杀手可不是一件小事,没有谁会愿意帮这种忙。而且关系亲密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能找,警方首先就会调查这些人。罗北川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某一天,他下了班不想回家对着肖倩那张虚情假意的笑脸,独自跑去楼顶抽烟,结果无意中发现保安万树广正躲在天台上哭。   万树广前两天因为肝部不舒服去了医院检查身体,这天刚拿到正式的检查结果,居然是肝癌晚期。这无异是一份死亡通知书,让他崩溃地在天台大哭起来。因为他的儿子才三岁,妻子又体弱多病,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死了,这个家就要彻底垮了,他不敢想像老婆儿子以后的生活将会何其艰难。   得知了万树广的情况下,罗北川眼睛一亮。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苦苦寻找的理想杀手人选终于出现了。   一场交易很快就在这个黄昏的天台上谈妥了。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万树广,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罗北川帮他杀人,以此换取十根100克的金条来安顿好老婆儿子日后的生活。先预付一半,计划成功再付另一半。   杀人计划的准备期间,罗北川和万树广一直约定时间秘密在天台会面。绝不使用手机和网络联系,因为他知道那样很容易留下两人合谋的证据。   案发当晚,罗北川在北京通过手机上网实时接收针孔摄像机传来的画面,看到肖倩送孙浩离开后,他就给万树广打了一个电话,仅仅只是响了一下就挂掉。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听到有电话响,就意味着可以上楼“干活”了。   万树广先删除了这个未接来电,再以上厕所的理由悄悄去了c栋顶层,事先他特意准备了一包伪装用的衣物放在天台,从帽子到口罩再到手套应有尽有。换上这套伪装衣,他就利用罗北川事先告知的数字密码打开了1102室大门的密码锁,顺利潜入屋子杀死了肖倩。并在临走前按计划带走了原本安装在卧室里的针孔摄像头,再秘密销毁。   万树广杀人后没有和罗北川联系,他事前特别交代过没那个必要。如果杀人计划成功,次日自然会有警方“通知”他。第二天上午接到保姆周兰香惊慌失措的报信电话时,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罗北川乘飞机赶回s市后,先回家扮演了一位悲痛欲绝的丈夫角色,然后再去刑警队配合调查。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时,他貌似随意地往地上扔了一个空烟盒。这也是事先约定的方式,烟盒里会写着另外五根金条的放置地点。   万树广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捡起烟盒,按照地点提示在天台一处隐秘的地方找到了另外五根金条。那是罗北川昨天离家前就事先藏好的,因为他知道肖倩被杀后自己就没时间去布置这一切了,也很容易被警方发现异样。   当天一下班,万树广就坐两个小时的班车赶回郊区的家。他把十根金条全部拿出来,告诉老婆自己如何“赚”了一大笔钱。得知丈夫已经身患绝症,为了妻儿不惜铤而走险杀人,他老婆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选择和丈夫一起保守秘密。因为事已至此,她绝不能让丈夫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夫妻俩一起秘密藏好了那十根金条。   然后万树广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提交辞职申请,打算把最后几个月的时间用来与亲人相处。他绝不能就那样一走了之,小区刚刚发生了人命案,如果他不声不响走掉肯定会引来警方的怀疑,所以他要按程序走辞职流程。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警方还是怀疑上了他。   对于万树广的落网,罗北川也同样感到震动与意外。他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苦苦思索到底是在哪里出了纰漏,结果一无所获。他只能庆幸自己当初找对了人,因为万树广是无论如何不会供出他的。   万树广因为涉嫌杀人被抓后,他老婆含泪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家也搜不到金条。没有证据支持警方那个买-凶-杀-人的推论,这桩案子最终只能以万树广作为犯罪嫌疑人进入到起诉阶段。   帝景园发生的这桩杀人案,因为池清清为案件的侦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关于案情的最终结局,雷霆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她。   得知万树广坚称自己就是杀害肖倩的唯一真凶,罗北川因此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后,池清清无法不大失所望。   “不是吧?明明就是罗北川暗中找人杀了自己的老婆,他却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你们警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吗?”   雷霆虽然同样心有不甘,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叹道:“没办法,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可实在没有相关证据能指证罗北川。法律是要讲证据,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谁也不能随便指控另一个人犯有杀人罪。虽然你听见了他说的话,知道是他杀了肖倩,可是这一切没法用来当呈堂证供啊!”   “不公平,这个家伙明明杀了人犯了法,居然还可以全身而退,真是太不公平了。”   池清清正愤愤不平地说着,雷霆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交代她稍等一下,先去接听电话。话筒那端,她能听见他和他人通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喂,马叔……什么……好的,我马上过来。”   当雷霆重新抓起手机对着池清清喂了一声后,她马上开口询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人命关天的案子了吗?”   “对,孙浩刚刚把罗北川给杀了。在他公司门口拦住他连捅了好几刀,刀刀命中要害,当场毙命。”   孙浩被释放那天,从马啸的一番告诫中有所了悟地明白了一些事。他和肖倩密谋想要害死罗北川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罗北川显然早就知道了。于是他反过来先下手为强,找人杀死肖倩并嫁祸给他。所以警方才会说他那个罪恶的念头是害人害己。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孙浩一直在高度关注这桩案件,希望能看到罗北川被绳之以法的消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他的心理原本也有些阴暗偏激,激愤之下决定自己动手为肖倩报仇。虽然他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但他却是真心爱着肖倩,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雷霆宣布的这一爆炸性消息,让池清清的嘴顿时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啊……这……”   “我现在要赶去现场,不和你聊了。再见。”   雷霆挂了电话后,池清清还握着手机久久地发呆。呆了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十分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罗北川机关算尽,让自己可以不用负起杀妻的法律责任。可是他一定怎么都没有想到,孙浩却可以为了肖倩而豁出去杀了他。到头来两个心术不正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杀妻的家伙死了,曾经预谋想要杀人的家伙要坐牢——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第十三章 OH,Mygod   当树木浓碧的绿荫开始染上一点点金黄色彩,当枝头蹁跹的微风开始有了一丝丝清爽凉意,意味着初秋的脚步正在悄然走近。   从盛夏到初秋的这段时间里,池清清都没有再出现过灵魂出窍附身到狗狗身上的现象。就在她觉得自己没准已经恢复正常时,超自然现象又出现了。   这一晚,池清清入睡不久后忽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流浪的金毛犬,正独自一狗在夜晚的都市街头踯躅着。   ——啊!不是吧?又来。老天爷,人家真心不想再当离魂倩女了,您就不能让人家继续当普通人吗?   虽然满心呜呼哀哉地抵触着这一超自然现象再度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池清清却没有办法结束这种异象,只能被动地继续“当”流浪狗,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四处乱走。   灵魂附在狗狗的身体里,池清清才真切理解了什么叫“耳听八方”。犬类超广的听觉范围让她可以清晰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汽车声、脚步声、话语声……声声入耳,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她简直要受不了。顿时感觉做一只狗其实很痛苦,耳朵永远别想清静。   除了超发达的听觉带来的嘈杂吵闹外,超发达的嗅觉也变成了一种折磨。“池金毛”能闻到各种各样强烈刺鼻的味道,譬如汽车的尾气味;女人们的脂粉味;男人们的汗腥味;垃圾筒里散发的馊臭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像毒气一样薰得她别提多难受了。   “池金毛”赶紧跑,想离开大街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呆一会。可是经过一个垃圾筒里,她忽然从臭烘烘的垃圾中嗅到一丝特别的香味。那丝香味引诱着她跑过去查看,骇然发现吸引她的东西居然是一张沾着婴儿粪便的尿不湿。   自己居然会觉得一张沾了屎的尿不湿香气扑鼻,而且还有一种想要去舔食的强烈*。这让“池金毛”差一点没吓死:oh,mygod!不是吧?我居然想吃-屎——哦,no,不是我想吃-屎,而是狗想吃-屎。对了,狗是爱吃-屎的动物。可我不是啊!我是人!不行,赶紧走,马上走。池清清,屎绝对不能吃,你一定要顶住诱惑啊!   “池金毛”运用强大的意志力驱使自己逃离了那个垃圾筒,跑得要多快就多快。慌慌张张中,她跑进了一条小巷。巷子两边都是商住楼,一楼二楼三楼有餐厅有酒吧有ktv,四楼以上都是住户,她可以清楚地听见楼房里所有发出的声音,笑声、哭声、歌声、谈话声、吵架声……无数的声音波长汇在一起,像一*海浪涌入她耳中。   “池金毛”加快脚步想要穿过巷子,远离一切噪声。即将到达巷口时,她灵敏的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一句低沉轻细却阴恻恻的话——我要杀了他!   从商住楼传来的所有声音虽然嘈嘈杂杂混在一起,但犬类的耳朵却有17种随意肌,让它们可以调整耳朵的方向,从而捕捉不同声音的方位,分辨不同的声音。   一听到那句阴恻恻的话,“池金毛”的两只狗耳朵本能地立刻竖起来,调整接收方位,继续捕捉那个声音。她很快就再次听到了同样的男人声音,从三楼一家ktv的某个房间里传过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今晚一定要杀了他。”   那个满是怨毒、仇恨之极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着要杀人的话语时,听者绝对不会觉得只是在开玩笑。事实上,“池金毛”一听就直觉地认定要出事了。   从睡梦中悚然惊醒后,池清清下意识地抓过手机察看时间,发现时钟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一边回忆着刚才魂游街头的所见所闻,她一边惊悸不已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想:天啊,不会那么巧又让我碰上凶杀案了吧?不对,那人还没开始动手呢,也许还来得及阻止。   池清清马上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毕竟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虽然是凌晨时分,但雷霆并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在某个居民区出现场办案子。半小时前,有不法分子潜入该小区入室盗窃,被屋主发现后还用匕首捅伤人跑了。接到报警后,马啸和雷霆一起出现场搭档办案。   池清清的电话响起时,雷霆刚和警犬训导员小李一起领着警犬闪电抓住了犯罪嫌疑人。他们在案发现场勘查中发现了一枚嫌犯的脚印,提取了该足迹气味后,小李立刻指挥闪电以此为嗅源进行追踪。而闪电也不负众望,它一路东嗅西嗅地追出小区后,直扑小区附近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排档,在一个神色仓皇的年轻人身边蹲下来。   警犬接受的训练,就是找到与嗅源一致的目标时就在目标旁边就地蹲下。以这种方式告知警察此人或此物可疑,而不是扑上前撕咬一气破坏证据。   看着警察带着狼狗追来了,年轻人无比崩溃地不打自招:“我……就是想偷一点钱求财,真没想要伤人啊!”   年轻人是一个惯盗,经常深夜潜入民宅盗窃财物,来无影去踪。这一晚,他却不小心惊醒了屋主,惊慌失措中他捅伤了人就跑。逃跑过程中,他不小心崴伤了脚没法再继续逃。便强自镇定地在附近一家大排档坐下来,想要冒充吃宵夜的顾客蒙混过关。谁知却被闪电嗅出了真面目。   盗窃伤人案这么快就破了,雷霆还来不及高兴就接到池清清打来的电话,声称听到有人在咬牙切齿地声称当晚要杀人。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女孩子所拥有的特殊技能,也相信她听到的话不会有错,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马啸。   池清清再次展现超自然能力,凭借狗的听力捕捉到一家ktv里有人在满怀怨毒地发誓今晚要杀人。虽然不明身份的男子只是说自己想要杀人,还没有真正动手,但是事态显然很严重了。为防万一,马啸和雷霆决定立即赶去那家ktv查看情况。   马啸和雷霆赶到那家名为凯旋门的ktv时,发现有一辆120急救车停在大门口。他们情知不妙,一进ktv就掏出证件询问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事。一位经理告诉他们某包厢有位男顾客好像食物中毒了,恶心、呕吐、抽搐昏迷,所以才召来了救护车。   一听果然出了事,两名刑警立刻冲进出事包厢。那时,医护人员正在努力救治一名脸色乌黑、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的年轻男子。   马啸俯下身询问:“我是警察,他怎么了?”   “像是中了毒,要马上送医院抢救。”   医护人员匆忙地抬走出事男子后,马啸朝着满包厢表情惊骇的人举起证件宣布:“我们是警察,鉴于这间包厢刚才发生了中毒事件,所有在场的人暂时都不准离开,务必留下配合警方调查。谢谢合作。”   当晚,雷霆和马啸在出事的凯旋门ktv熬了整整一个通宵。赶来支援他们的其他警员也不例外,全部都跟着熬得两眼通红。   出事那间包厢是凯旋门ktv最大的一间,可以容纳近三十名客人,早早的就被预订用来开单身派对。派对主人是二十六岁的男青年高明辉,本市人,父母都是银行高管,他大学毕业后也顺理成章地进了银行工作。受害者廖晨是高明辉的大学同学,外省人,现在s市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当销售员。   高明辉明天即将与未婚妻举行婚礼,这晚的单身派对是婚礼前夕的最后狂欢。他邀请了高中时就一起踢球的一群哥们,还有大学时结交的一帮好友,以及在工作单位认识的一批交情关系不错的同事,共计二十四个大男人。大家先去了餐厅吃饭,再转战到这家ktv准备玩个痛快。没想到最后却会出了人命——廖晨送进医院两个小时后,因抢救无效身亡。   廖晨的死,让包厢里剩余的二十三个男人都成了嫌犯,全部要接受警方的盘问。这工作量可不小,警察们光是一个个给他们做笔录就耗了一通宵。   鉴证科的人也不轻松,现场勘查几乎没累死他们。因为现场被破坏得太厉害,二十多个男人聚在一个大包厢里开派对,指纹脚印乱糟糟的满屋子都是,忙活整整一宿也没发现多少有用的线索。   技术人员唯一有价值的发现就是在地毯上找到一枚已经被踩扁的空胶囊,胶囊内部还沾着一层白色粉末。马啸初步估计这是凶手用来藏毒的胶囊。事后果然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层白色粉末最终被证实是剧毒的毒-鼠-强。   毒-鼠-强的化学名称为“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呈白色粉末状,无臭无味,毒性强,5毫克的毒-鼠-强就能把人毒死。毒性是砒-霜的16倍,氰-化-钾的100倍。 第十四章 天啊真的又死人了   鉴证科收集了案发现场所有的饮料酒水样本,逐一化验检查后,发现有半罐喝过的蓝带啤酒被掺入了毒-鼠-强。   廖晨显然就是因为喝了这罐啤酒被毒死的,而凶手肯定就是当晚在场的人。可是啤酒罐上找到的指纹太多了,有廖晨,高明辉、服务员以及其他好几位在场男士的指纹。因为服务员把啤酒送进包厢后,大家彼此之间互递过酒罐。而那枚装了毒-药的空胶囊上则采集不到完整的指纹,掉在地毯上被人踩来踩去时磨损掉了。   为了找出下毒的凶手是谁,警方一个个仔细排查在场的所有人。二十来个应邀来出席单身派对的男人都被反复盘问,姓名年龄职业籍贯以及个人经历全部被彻查了一遍。   高明辉是派对主人,廖晨是他邀请的客人,马啸和雷霆自然第一个就找他做笔录。这位准新郎显然很受惊吓,脸色煞白得几乎和死人一样。好半天都没办法流利地说完一句话,声音也哆哆嗦嗦的。   按高明辉的说法,廖晨是个温和内向的青年,从不惹事生非。无论是以前在大学校园还是现在在工作单位,都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怨。他俩共同的另外几名大学同学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当晚出席派对的人虽然共计二十四人,但警方调查的重点是其中七名与廖晨有同学关系的人。因为高明辉的高中同学与单位同事压根就不认识廖晨,没理由要毒死他。除非天生杀人狂,否则没人会无缘无故去杀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在场的七名同学在接受警方盘问的过程中,全部异口同声地否认自己和廖晨有过什么过节,更没人承认自己想要杀死廖晨。其中一个名叫许哲的人还这么说:“如果我们当中有谁跟廖晨结了那么大的梁子,明辉压根就不会邀请双方同时到场。否则party的气氛肯定好不了,那样多没劲啊!是吧?”   话虽如此,但马啸和雷霆还是坚信凶手应该就是七位同学当中的一员。至于具体是哪一位,他们也相信很快就把他给揪出来。因为他们有秘密武器在手。   次日清晨,一夜没睡的雷霆开车去金陵小区找池清清,打算把她接去刑警队协助破案。   因为池清清听过那个凶手的声音,可以通过听取所有在场嫌犯的口供录音把他找出来。雷霆出发前和她通了电话,当她听说ktv当晚果然发生了毒杀案,需要她前往协助调查时,在话筒那端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真的又死人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凶案的接收天台,老是遇上这种可怕的事。”   雷霆知道池清清打心底抵触自己与万恶的谋杀案发生联系,忙安抚她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至少这一次你并没有亲眼目睹凶案的发生,而是事先捕捉到了相关信息。而凭借这一重要信息,你能帮助警方找出凶手,为死者伸冤。这绝对是在做功德无量的好事了。”   池清清无奈地叹口气:“好吧,只能这么想安慰自己了。否则老是遇上这种可怕的事,我还能愉快的生活吗?”   与雷霆通完电话后,池清清赶紧起床,拉开房门走去卫生间打算刷牙洗脸。那时,吴悠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她显然听见了之前她在房间讲电话,一照面就问:“一大早就和谁煲电话粥啊?池清清童鞋,你该不是有新男朋友了吧?”   池清清苦笑了一下,如果是有新男朋友就好了,那么这个早晨就是以甜蜜蜜的卿卿我我作为美好的开端。可情况却恰恰相反,一桩可怕的凶杀案拉开了这一天的序幕。   “不是男朋友,是警察。一会儿我又要去公安局走一趟。”   吴悠十分惊讶:“啊,为什么警察还要来找你,你那位客户的案子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池清清只能含糊道:“说是还有一些什么地方需要我再配合协助一下。我也不太清楚。”   二十分钟后,池清清和吴悠一起下了楼。一个打算去报社上班,一个准备去公安局半日游。   雷霆开来的警用吉普车已经停在楼下,十分醒目。还在下楼时,两个女孩就已经在楼道间的窗口看见了那辆警车,以及站在车外正抬头往上看的雷霆。   虽然熬了整整一通宵办案,但是年轻人精力旺盛,雷霆用冷水洗上一把脸就照样神采奕奕、元气满满。那张长相非常符合主流审美的面孔,在朝阳的映照下更是大写的漂亮。任何长眼睛的人都能轻易看出这是一位地道的美男子。   从三楼的窗口往下瞥了一眼后,吴悠颇感意外地说:“哇哦,清清,不要告诉我楼下这位帅哥就是来接你的警察。”   池清清探头确认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雷霆是个帅哥。最初认识这名刑警时,她处于极度紧张害怕的状态,完全没心思去留意他的颜值是高还是低。而接下来和他打的两次交道,又都是尴尬满满的模式,对视只会让彼此都觉得不自然不自在,所以她总是一再刻意掉开视线不去看他。   “没错,就是他,刑警雷霆。光冲这个名字他就应该当警察,分分钟雷霆出击的节奏。”   “辣么帅居然是警察,这颜值简直就是娱乐圈标准啊!看来帅哥果然都上交国家了。”   “好了,stop你的迷妹口吻,别忘了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有男朋友就不能欣赏帅哥吗?请问哪条法律规定了这一点?更别提这位帅哥还是如此养眼,不看白不看。讲真,如果我不是有了男朋友,如果他不是警察,我一定收了他。”   “为什么他是警察你就不要了?这么歧视人民卫士真心好吗?”   “因为他已经上交国家了,听说警察这份工作一忙起来就不着家。如果每天要和国家抢老公,那滋味未免太酸爽。”   两个女孩一边聊一边下了楼。雷霆很着急,一见到池清清就马上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见他一副赶时间的火急火燎状,吴悠知趣地没有过去和他搭话。警察办案要紧,初次见面的那些客套寒暄在这一刻完全不适用。所以,她朝池清清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一墙之隔就是日报社,走路过去都不到五分钟。   雷霆载上池清清后,就风驰电掣地往刑警队赶,恨不得把警车当成飞机开。可是遇上了清晨上班的交通高峰期,马路堵得像便秘一样,车子只能一寸寸地艰难挪动。   车子堵在半路上动不了,雷霆再心急也没用,干脆利用这一时间详细问起了池清清昨晚的“魂游”一事。得知她的灵魂附入狗狗身体后,可以凭借犬类灵敏的听觉与嗅觉感知外界的事物时,他突发奇想。   “池清清,如果你的灵魂可以附在警犬身上去勘查案发现场,那我们岂不是等于有了一只会说话的警犬。那样的话你的炫酷技能可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池清清果断摇头:“no,我才不要派这样的用场呢。警犬跟着你们出现场找凶手不会害怕,我可是会害怕的。没准一见到血就直接晕了!还能指望我派用场吗?”   雷霆十分遗憾地叹口气:“是啊,你们女孩子胆小,这项技能不能充分发挥作用,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这项技能可能转交的话我很乐意让给你。真的,我其实很不喜欢睡觉睡到一半忽然变成狗的感觉。更加讨厌变成狗后还一再遇上凶杀案这种事。”   “是啊,如果能转让给我就好了。我倒是很愿意拥有这项技能,它对我的职业生涯将会大有帮助。可惜不能。”   池清清也觉得这项附身技能如果是雷霆拥有,一定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场。可是老天爷却很奇怪,她不想要的东西偏要塞给她,真正想要的人却要不到。 第十五章 奇怪,统统都不是   雷霆载上池清清后,就风驰电掣地往刑警队赶,恨不得把警车当成飞机开。可是遇上了清晨上班的交通高峰期,马路堵得像便秘一样,车子只能一寸寸地艰难挪动。   车子堵在半路上动不了,雷霆再心急也没用,干脆利用这一时间详细问起了池清清昨晚的“魂游”一事。得知她的灵魂附入狗狗身体后,可以凭借犬类灵敏的听觉与嗅觉感知外界的事物时,他突发奇想。   “池清清,如果你的灵魂可以附在警犬身上去勘查案发现场,那我们岂不是等于有了一只会说话的警犬。那样的话你的炫酷技能可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池清清果断摇头:“no,我才不要派这样的用场呢。警犬跟着你们出现场找凶手不会害怕,我可是会害怕的。没准一见到血就直接晕了!还能指望我派用场吗?”   雷霆十分遗憾地叹口气:“是啊,你们女孩子胆小,这项技能不能充分发挥作用,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这项技能可能转交的话我很乐意让给你。真的,我其实很不喜欢睡觉睡到一半忽然变成狗的感觉。更加讨厌变成狗后还一再遇上凶杀案这种事。”   “是啊,如果能转让给我就好了。我倒是很愿意拥有这项技能,它对我的职业生涯将会大有帮助。可惜不能。”   池清清也觉得这项附身技能如果是雷霆拥有,一定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场。可是老天爷却很奇怪,她不想要的东西偏要塞给她,真正想要的人却要不到。   雷霆终于摆脱堵车将池清清带到刑警队后,马啸立刻安排她听录音。所有在场人员的口供录音逐一播放,她每听一个就摇一次头。直到全部录音都播放完毕,她也还是维持摇头模式不变。   “奇怪,没有那个声音呢,这些人的声音统统都不是的。”   雷霆难以置信:“不会吧?当晚包厢里就只有这些人,再没有别人了。池清清你会不会搞错了?要不要再听一遍?”   “怎么可能搞错,我的记忆力很好的。”   马啸也附和地说:“记忆力再好也有可能出错,要不你还是再听一遍吧。”   为了慎重起见,池清清同意再听上一遍录音,也听得更加仔细认真。最后,她仍然坚持自己最初的判断不变。   “还是没有,这里头真没有我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呢。”   “可是池清清,你只听到凶手说了两句话而已,真的可以百分百确认他的声音不属于这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吗?”   雷霆的反问,让池清清有些拿不准地迟疑了一下:“嗯……我当然不敢百分百的确认,毕竟也不是很熟的人的声音。要不我再听一遍吧。”   听到第三遍时,池清清勉强挑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好像有点像——只是有一点啊,因为有着类似的低沉嗓音。”   马啸马上查看这个声音属于谁,发现与之匹配的名字是许哲。就是那个声称在场几位同学中没有任何人和廖晨有过节的人。   雷霆与马啸重新在口供室找许哲问话时,他一脸疲倦,哈欠连天,对于自己一直滞留在公安局无法离开的状态十分不满。   “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今天明辉结婚,我还要去吃喜酒呢。现在能不能走了?”   二十三位嫌犯在案发后都被要求留下配合调查,直到池清清专程赶来分辨完所有的声音后,不符合者才被允许离开。新郎高明辉因为当天要举行婚礼,是第一个得到通知可以离开的人。   雷霆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问:“许先生,有人告诉我们,你和廖晨之间存在矛盾,能不能具体说明一下呢?”   许哲一怔:“谁说的?是谁这样胡说八道?简直放他妈的狗屁。”   气得爆了粗口后,许哲忽然有所了悟地问:“是不是陈云海说的?你们千万别相信那家伙的话。因为他喜欢的一个女生不喜欢他喜欢我,所以他最近看我各种不顺眼,现在居然还含血喷人起来了。我和廖晨没什么矛盾,他和廖晨才有矛盾呢。知道吗?我们以前念大学的时候,他曾经怀疑过廖晨偷了他的手提电脑。”   马啸很有兴趣地问:“哦,陈云海为什么怀疑是廖晨偷的?”   “因为当天宿舍最后一个出门的人就是廖晨,所以手提电脑不见了他头一个就怀疑他。”   “那么当时他们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许哲哑然了一下:“那倒没有,因为陈云海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事情并没有摊到明面上说,只是在背地里跟人嘀咕可能是廖晨偷走了手提电脑。”   也就是说陈云海和廖晨并没有正式闹翻,不存在明面上的过节。而就算两个人为此闹翻过,事隔几年后才来为此杀人,似乎也说不通啊!   不过,好不容易才查出一个与廖晨有过节的人,两名刑警还是都很上心地继续追查这条线索,又把陈云海叫到另一间口供室问话。   面对两位刑警的盘问,陈云海爽快地承认自己怀疑过廖晨偷了自己的手提电脑,但是绝不承认是自己下毒毒死了他。   “警察同志,你们说,为了一台手提电脑我至于杀人吗?更何况还是好几年的事了。我怎么也犯不着这会儿来翻旧账是吧?我脑残啊我?”   这个杀人理由的确太牵强,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其实都不认同。只不过有了线索就要追踪,不可能不闻不问。   “警察同志,是谁告诉你们我怀疑廖晨偷过我的电脑?”   陈云海想知道哪位同学“出卖”了自己,但是警方当然不可能向他透露这一点。不过,他自己倒是不难猜出来,冷冷一笑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许哲吧?他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居然还咬起我来了。”   马啸最喜欢在审问过程中出现这种类似狗咬狗的局面,因为那对于审讯极有帮助。他再次兴致勃勃地问:“哦,许哲的屁股怎么不干净了?”   “据我所知,他曾经和廖晨打过架。”   雷霆听得精神一振,马上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   陈云海说,毕业前夕的一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到宿舍,一进门就感觉气氛怪异。当时宿舍里乱七八糟的,廖晨和许哲两个人脸上都带着青紫淤伤,似乎是刚刚打过一架。不过当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他们却一起否认了他那个打架的猜测。   “警察同志,我敢拍着胸脯打保票,那天他们绝对是打过架,只是不承认罢了。至于为什么会打架我就不清楚了,也猜不出来。不过,你们可以去问他要答案了。”   陈云海的一番话,让两名刑警又再次走进了许哲所在的口供室。当他们对他抛出那个为什么会在大四那年和廖晨打架的问题时,他的神色明显变得很不自然。   “那个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跟廖晨的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真的,我可以发誓。”   马啸神色严肃地告诉他:“我们不想听你发誓,我们只想知道你们打架的原因是什么?”   许哲含糊其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是为了一个女生打架。”   雷霆紧追不舍地问:“为女生打架?你的意思是你们当时在争风吃醋。”   许哲苦笑了一下说:“谈不上争风吃醋,因为那个女生并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   “那个女生是谁?”   “她……是我们系的系花秦薇,当时是学校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   “你们为什么会为了她打起来?”   许哲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我那天晚上很无聊,所以……对着电脑屏幕上她的一张泳装照……那个……你们懂得哦?”   马啸明了地点头:“你对着她的照片手-淫是吧?”   许哲神色尴尬地点点头:“结果……不巧被廖晨看到了,十分愤怒地跑过来朝我脸上砸了一拳。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暗恋秦薇,可能觉得我亵渎了他的女神吧,所以打了我。我当然不会白白挨打,就这样跟他干了一架。”   “你怎么会有秦薇的泳装照?”   “在她微博上找到的,是她和朋友的合影。我只要转存一下图片就行了。”   马啸叹口气说:“所以我一直不准我女儿在网上上传任何照片,就是不想让她沦为别人的意淫对象。对了,这个秦薇现在在哪儿?”   “她一毕业就出国了,去了加拿大。”   “那你还有她的照片吗?”   许哲迟疑了一下,被雷霆敏锐地捕捉到了,蓦地明了地问:“我想,她那张泳装照一定还被你好好地保存着吧?”   许哲尴尬地一笑:“好吧,真是瞒不过你们的火眼金睛。是的,那张泳装照我的确还有保存,手机里相册里就有一张。”   两名刑警很快从许哲的手机相册里调出了那张照片,看到了秦薇的真容。照片上的秦薇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无论容貌还是身材都十分出色。她穿着一套性感的红色比基尼泳装,和另一个穿沙滩裙的漂亮女孩一起坐碧波粼粼的泳池边。美好身段在比基尼的衬托下一览无遗,的确很能满足男人的yy幻想。 第十六章 池清清是对的   虽然警方从廖晨的七位大学同学中找出了两个与之有过矛盾的人,但是无论是许哲还是陈云海的杀人动机都十分牵强。   为了一台几年前丢失的手提电脑,陈云海就要处心积虑地毒死廖晨吗?这实在说不通。同样,许哲也不可能因为几年前和廖晨打过架的事,现在才来向他展开报复。这种可能性在概率学上极其微乎其微。   “马叔,我个人觉得,廖晨的同学们都不可能杀他。那些小过节小摩擦还不至于发展成杀人的恶性结果。”   “如果廖晨的这些同学们都不可能杀他,那些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们根本都不认识,更加没有杀人动机。”   雷霆不解地摸着头说:“那么这个结果证明池清清是对的,现场二十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的声音与凶手完全吻合。如果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凶手的话,那么当晚还有谁进过那间包厢呢?就只有服务员了。可经理说为这间包厢提供的服务员都是女性,并没有男性啊?”   当晚为单身派对提供服务的两名服务员都是女生,事后也都录了一份口供,详细讲述了她们在包厢里的所见所闻。无非就是一帮男人们玩得如何嗨,唱歌喝酒加划拳,整个包厢弥漫着一阵红酒、啤酒、洋酒各种酒香混合的味道。   马啸想了想说:“可是凯旋门ktv有男服务员,我在现场看到过好几个。也许他们并不负责服务这间包厢,但他们绝对有机会进包厢。因为他们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如果进去了也没人会怀疑他们不是提供来服务的。”   “马叔,那咱们还得去ktv走一趟。弄清楚他们昨晚到底有多少男服务员当班,全部叫过来录份口供。”   凯旋门ktv经理在警方的要求下,很快提供了昨晚案发时所有当班的男服务员名单,并逐一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配合调查。然而,其中一名男服务员孙强的手机却关了机打不通。   经理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咦,这小子怎么了,平时从来不关机的呀!”   雷霆十分警惕地一扬剑眉:“这个孙强的资料请找出来给我看一下。”   经理很快找出了孙强来应聘时提供的身份信息与个人简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但是雷霆根据他身份证上的籍贯地址,向邻省兄弟单位要求协助调查此人时,兄弟单位的回复是孙强其人一直在老家当电工,并没有外出来到s市务工。   很显然,在ktv工作的孙强并不是真正的孙强,而是盗用他人身份信息的假冒货。警察都很清楚这种假冒货基本上都是在逃犯,所以不敢用自己的身份信息生活。果然,雷霆把假孙强的照片上传到电脑,通过人脸识别系统与全国在逃人员信息一对比,很快就查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孙强的真名是向东方,二十五岁,五年前在一家网吧与他人发生争执,冲动之下用一张折叠凳把对方砸死了,之后一直负案在逃。   向东方已经在ktv工作了差不多一年,在经理和同事们眼中,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不爱说话,也不擅交际,基本上不和别人来往,大家都对他不太了解。   案发当时,向东方负责同一楼层另一间包厢的服务工作。如果他想溜进开单身派对的大包厢,是完全有可能的。虽然经过询问,当时在场的男士们都不记得见过他,但他们也都表示自己喝了很多酒,可能完全没有留意到有男服务生进来过。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向东方与廖晨都来自邻省同一个地级市。他们俩极有可能以前就认识。也许案发当晚,廖晨意外发现了向东方隐名埋姓躲在ktv当服务员。而后者担心前者会告发自己,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不过,向东方杀害廖晨的动机虽然说得通,但是雷霆仍然心存不少疑惑之处。   首先,如果廖晨是意外在ktv撞见了向东方的话,那么向东方杀人应该属于临时起意。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内,正在上班的他是从哪儿搞来的毒-鼠-强,还装进了一个空胶囊?   其次,如果廖晨已经认出了向东方,那么他溜进包厢想要伺机毒杀他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廖晨应该会对自己这位有杀人前科的同乡高度警惕,想要在他的酒里下毒也就成为一件很难完全的任务。   再次,如果向东方成功把毒-药洒进了廖晨的啤酒罐里,那么他离开包厢时为什么不带走那枚空胶囊,而是就那样直接扔在地上?于情于理,凶手都会尽可能地隐藏作案凶器,而不是随意弃之不管。因为那样很可能被警方从中获取追查的线索,从而暴露自己。   最后,如果向东方毒杀廖晨是担心他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他杀人的举动也让案发地点的ktv成为警方关注的焦点。像他这种在逃犯绝不可能继续冒险在ktv隐瞒身份呆下去,只能选择逃走,还是不可避免地要暴露身份。那么人等于白杀了,还要多背上一重蓄意谋杀罪。而他之前犯下的只是过失杀人罪。   思来想去,雷霆都觉得向东方杀廖晨是一桩十分愚蠢的事。对于为什么他要干这么愚蠢的事,他和马啸讨论了好久,最后两名刑警只能姑且倾向于相信池清清做出的判断。   “如果向东方就是凶手,那么他们俩之间没准有私人恩怨。因为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满是仇恨,是一定要除之以后快的那种强烈仇恨。”   与池清清有过一次奇特的合作经历后,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都十分相信她。决定接下来请邻省的兄弟单位配合彻查一下向东方与廖晨的过往,试图找出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   警方对向东方与廖晨的过往调查一无所获。   无论怎么查,这两个人之间都没有发现共同点。他们出生的家庭、居住的地址、就读的学校、常去的场所……各方面都没有重叠之处。两个人的生活成长轨迹就像两条互不搭界的平行线,找不到哪怕任何一个交叉点。   雷霆想不通:“没道理呀,如果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向东方为什么非要杀了廖晨不可呢?”   “关系一定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既然在他们家乡查不到任何线索,那会不会他们俩其实是在本市认识的呢?”   马啸开始换个方向推理案情,猜测也许向东方毒杀廖晨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会举报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根据他杀人前满怀怨毒的自言自语来看,那个原因应该是情杀或仇杀。   于是两名刑警开始了另一种重心不同的调查,想发现廖晨与向东方是否在s市有什么关系,却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首先,两个人的手机通讯中没有任何联系记录;其次,两个人的日常生活中也没有直接来往。   因为负案在逃的原因,向东方平时都深居简出,除了上班工作赚钱糊口外,其他时间大都宅在宿舍里。和他同一宿舍的几个人都说,他基本不出门,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也从来没有任何亲友找过他,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廖晨基本上也是宅男一个。他工作以外的时间大都是宅在出租屋里玩手游,偶尔会参加一下朋友聚会。两个同样宅的人,在生活方面完全找不出任何交集点。   虽然警方费尽心思反复调查,可除了知道这两个人是同乡外,刨地三尺也再找不出其他的共同点。这让雷霆都有些灰心了。   “马叔,现在怎么办?”   “该查的都查过了,查不出新线索也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一下,等等看案件会不会有新的突破。”   “就这样?”   “不然你想怎么样?一线刑警想要破案抓人,一定要忍得住、耐得久。像神探夏洛克那样一集就能破掉一个巧妙奇诡的案子,现实中我不敢说绝对没有,但肯定非常罕有。看看这些天,我们光是调查这两个人的日常生活与人际关系就花了多少时间。还有你都几天没回过家了?”   这个问题雷霆不用想就有答案:“接手这个案子后就一直没回过。”   “案子反正卡在这里了,今天下午你早点下班,回家看看父母吧。”   有了马啸这句话,这天下午,雷霆十分难得地准时下班回了家,顺便带回了一大包脏衣服回家清洗。他都是工作忙碌的时候才会住宿舍,忙起来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洗衣服的时间就更加没有了,所以每次回家都会背回一包脏衣服。   雷霆的家在s市最好的江东新城区,住在这个区的人至少都是中产阶级以上。他父亲是一位商业律师,在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担任高级合伙人。母亲是钢琴教师,在s市音乐学院任教。两位专业精英人士的结合,组成了一个体面又富裕的家庭。   长相俊朗,家世也好,这让雷霆除去外表这一优势外,还有着相当不错的家世加持,是不少女生青睐的对象。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女朋友,许多人都认为一定是他的条件太好,所以才挑花了眼。   雷霆对此是不承认的,他才没有对那些女孩子们挑三拣四呢,他只是还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生罢了。   从电梯里出来后,左手边第一套公寓就是雷霆的家。他走过去掏出钥匙□□锁孔时,听到另一架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停下,然后有个女孩子裙袂翩翩地从里面走出来。   随意地瞥了那个女孩一眼后,雷霆颇为惊讶地一扬眉:“池清清,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七章 可爱小萌物   从电梯里出来后,左手边第一套公寓就是雷霆的家。他走过去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听到另一架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停下,然后有个女孩子裙袂翩翩地从里面走出来。   随意地瞥了那个女孩一眼后,雷霆颇为惊讶地一扬眉:“池清清,你怎么在这儿?”   与此同时,池清清也满脸意外地开口询问:“雷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住这里。”   “是吗?”   池清清意想不到地一怔,能住得起江东新城区江景楼的人家,绝对都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雷霆年纪轻轻,职业也并非金领,个人显然并不具备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应该是有个土豪老爸吧?   通过池清清脸上的表情,雷霆不难猜出她的心理活动,莞尔一笑说:“你在想什么?该不会在猜我是不是富二代吧?,我爸爸是律师,我妈妈是教师,我们家只是中产阶级,绝非土豪阶层。”   吐舌一笑后,池清清实话实说:“雷警官,我刚才的确在猜你是不是富二代。我还奇怪呢,作为一个富二代,难道不是应该去一掷千金地花钱、炫富、泡嫩模、追小明星、有事没事仗着家里有钱刷刷道德底线什么的吗?怎么会干起警察来了呢?实在太unbelievable了!”   “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那么肤浅的,你可别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对了,你来这儿干吗?”   “哦,我来这里给客户送续保发-票。”   池清清上个季度的业绩任务在最后一个月里终于完成了。一位老客户为自己刚满月的女儿买了一份保险,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又可以在保险公司继续再干三个月。   这一天,池清清的工作安排是给几位现有客户送续保□□。她从老城区到新城区跑了大半天,没想到会在最后一个地方遇上雷霆。   这么巧就在家门口遇上了池清清,雷霆于情于理都要客气一下发出邀请。他一边推开房门一边说:“要不要进屋坐一坐?”   池清清自觉和雷霆并没有熟络到那个地步,下意识地就摇头一笑说:“不用了,谢……”   话还没说完,徐徐敞开的房门后忽然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语速极快地说出一连串话:“你好,欢迎。你好,欢迎。你好,欢迎。你好,欢迎。你好,欢迎。”   池清清十分奇怪地询问:“谁在说话?怎么声音这么怪?”   雷霆朝着门内某个方向一指:“哦,是我妈养的一只虎皮鹦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池清清果然看见了门内不远处挂着一个精致的铜艺鸟笼,笼子里有一只羽毛鲜艳的鹦鹉,正上跳下蹿一派兴奋模式地大声叫着“你好,欢迎”。   “行了,小东西,别一叫起来就没完没了。很吵的,知道吗?”   仿佛听懂了雷霆的话,鹦鹉不再叫了,只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池清清。她觉得这只爱秀自己“外语”能力的鹦鹉真是一个可爱的小萌物,忍不住笑着对它挥了挥手。   “嗨,你好,小鹦鹉。”   一听到池清清说“你好”,鹦鹉又变得兴奋起来。因为这个词它也会说,马上又开始了,“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进入无限循环模式。   雷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只鸟有时候嘴碎起来完全无法控制,他只能不管它了,继续对池清清说:“来,进屋坐一会儿吧。”   池清清还是谢绝了:“不用了,我还要去客户送发-票呢。他交代过我六点之前一定要到,不然就要外出吃饭去了。下次再说吧。”   傍晚六点钟半左右,池清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住所。   吴悠不在家,她甚至不在s市。因为她男朋友常征这周休年假,她也提前请好了假,两个人昨天一起飞去新加坡happy去了。   池清清独自一人“留守”屋中。她像往常那样随便煮了一些即食食品充当晚餐,然后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澡。这是她的个人生活习惯,吃完晚饭就洗澡,洗得干干净净后躺在床上刷手机,或是追韩剧。   在卫生间打开煤气热水器洗澡后,洗着洗着,池清清的头突然开始犯晕。头晕目眩的同时,还出现了四肢麻木的症状,她不得不伸手撑住墙壁才能站稳身子。   ——奇怪,怎么一下子头这么晕啊?而且手脚都发麻了。糟糕,该不是煤气中毒了吧?   一念至此,池清清悚然一惊:千万不要啊!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真的煤气中毒,肯定挂掉了都没人知道。吴悠要一周后才会回来,那时候估计我都已经腐烂发臭了!   池清清努力想要自救,可是身体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当她试图从卫生间走出去时,整个人却无力地扑倒在潮湿的地板上。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还是顽强地思索着要如何自救。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挂掉了。身体虽然动不了,但是我有附身技能啊!灵魂赶紧出窍,附到狗狗身上去找人来救命。可是狗狗不会说话,很难让人理解它的意图。对了,雷霆家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如果能附在它身上就好了……   池清清最后残余的意识,就是雷霆家那只会说人话的鹦鹉。   晚上七点整,一向是雷霆家雷打不动的晚饭时间。   白天,这个家庭的三口人基本都不在家里吃饭。无论父母还是儿子,都是工作忙碌的人。只有晚上才有可能凑齐三个人一起共进晚餐。而这个有可能在雷霆调职成为一名刑警后,概率更是降低了一半以上。只要一有案子他就总是忙得不着家,基本上吃住都在刑警队。家倒变成了一个偶尔才回去一次的地方。   这一天,雷霆终于回了家,可是他父亲却又因为公务在身出差去了外地,仍然没能凑齐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不过他母亲谢芳还是很高兴能见到儿子,特意交代保姆给儿子炖个鸡蛋羹,这是他从小到大百吃不腻的一道菜。   饭桌上,谢芳一边不停地为儿子挟着菜,一边语气温柔地埋怨道:“你要回来吃饭怎么不早点说一声,我好让保姆多买两个你爱吃的菜。”   “没事,妈,这些菜已经很好吃了。”   “咦,你以前很挑食的,现在怎么不挑了?”   “上回和马叔去广西执行追逃任务,一整天都没吃上东西,最后饿得我一进饭馆就狼吞虎咽。虽然那家小饭馆当时只剩下苦瓜和南瓜这两道我平时压根就不会吃的菜,那次却被我吃得精光。实在是饿疯了!”   谢芳莞尔一笑:“看来治挑食的最好办法就是饿上一整天。”   “对,只要饿惨了就什么都会吃。”   埋头吃了两碗饭后,雷霆正打算去盛第三碗饭时,忽然听到鸟笼里的那只鹦鹉拍着翅膀大叫起来,而且还是叫着他的名字。   “雷霆,雷霆,雷霆,雷霆……”   屋里的几个人,无论是雷霆还是谢芳或保姆,都听得怔了一下。因为这只名字叫作“小东西”的鹦鹉虽然会说话,但词汇量极少。目前为止,谢芳只教会了它说四个礼貌用语,“你好”“欢迎”“谢谢”“再见”。   “咦,小东西,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我的名字了!有进步啊!妈,是您教的吗?”   谢芳十分不解地摇头:“没有啊,我没教过它。”   保姆猜测:“谢老师,可能你经常在家里念叨着雷警官,这个聪明的小东西听多了就自己学会了吧。”   雷霆觉得有这个可能,他站起来走到鸟笼前,笑眯眯地夸奖那只鹦鹉:“小东西,看来你真是很聪明呢,还会自学成材。”   鸟笼里的鹦鹉却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看着他不停地扑打着双翅,叫声却压低了几分:“雷霆,是我,是我了。”   “咦,它又说什么?”   谢芳隔得远没听清楚,保姆也没有,但是就站在鸟笼前的雷霆却听得一清二楚。怔了一下后,他忽然电光火石地反应过来。一边飞快地拎起鸟笼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妈,我吃饱了。小东西这么聪明,我带它去房里再好好教它说几句话。”   进了卧室关好门后,雷霆就把鸟笼举到自己面前,看着笼子里的那只鹦鹉劈头就问:“池清清,是不是你?”   “池鹦鹉”直点头:“是啊,就是我。救命啊!我快死了。”   雷霆大吃一惊:“什么?出什么事了?”   “池鹦鹉”用怪里怪气的声音解释发生的事情:“我在家洗澡,结果煤气中毒了。现在身体就倒在卫生间里继续吸煤气,还好可以灵魂出窍跑来找你求救。你赶紧帮我打120叫急救车吧。对了,告诉他们备用钥匙就在门框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挂掉啊!” 第十八章 附身技能范围变广   一听情况如此紧急,雷霆马上抓起手机打了120。120接线员却告诉他,目前暂时没有可调配的急救车,需要排队等车。   雷霆十分焦急:“为什么没有救护车?”   接线员解释说,s市的常住人口就有上千万,救护车却只有三百多辆,平均一辆车要为四万人提供服务,完全是超负荷运作。更别提大城市拥挤的交通状况还经常让救护车堵在半路上,所以有时候救护车不能够及时赶到。   “先生,我们对此也没有办法。如果你和你朋友住得近的话,最好先赶去她家把她从卫生间弄出来。当然,我们也会尽快安排急救车过去救人。”   “好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雷霆不假思索地对“池鹦鹉”交代说:“救护车一时半会可能到不了,我得先赶去你家把你从卫生间里弄出来,你就在我家等着吧。”   话一说完,雷霆就刻不容缓地拉开房门往外走,留下“池鹦鹉”在鸟笼里发呆:啊,他得先赶去我家救我?可是出事时我正在洗澡,现在倒在卫生间里的那具身体光溜溜的没穿衣服呢。岂不是要被他看光了?oh,mygod,是不是因为我看过他洗完澡后没穿衣服的样子,所以老天爷你一定要安排他也看回来。这笔账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吧?   虽然雷霆家住在新城区,池清清的住所却是老城区,但所幸两家之间仅有一江之隔,无论是坐地铁还是开车走隧道都十分方便快捷。   考虑到汽车可能会堵车,雷霆选择了地铁为交通工具,再辅之以高速奔跑。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到池清清的住所时,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他用最快速度冲上楼,在门框上方摸到备用钥匙,打开门冲进卫生间救人。   卫生间里,莲蓬头的热水持续不停地流着,让整间屋子充满白色水雾。雾气中,池清清玲珑有致的青春身躯侧卧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嘴唇和皮肤都透出一种反常的樱桃红,这是煤气中毒的症状之一。   雷霆第一时间关闭热水器,并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扯下一块浴巾裹住池清清抱离卫生间。因为她浑身赤-裸,所以他俯身抱她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占她的便宜。   在客厅的沙发上,雷霆把池清清平放下来。虽然她是因为煤气中毒晕过去了,但是双颊鲜艳的桃红色,让她看起来像是微醺薄醉后的小憩,睡美人一样楚楚动人。白色浴巾只裹在她身体的中间部分,露出一小半腻瓷似的胸。那洁白温润的肤色,那娇艳如花的容色,看得他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   那一刻,雷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句诗:脸似芙蓉胸似玉。   古人用如花似玉来形容女人,最初的比喻是极美的。但类似的形容多了,就让人觉得俗了,还觉得俗不可耐。可是,此时此刻的池清清,却让雷霆再次意识到了“如花似玉”是一个多么确切而生动的形容词。   呆了片刻后,雷霆忽然用手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kao,人家都煤气中毒了,你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呀!简直可以拉出去砍了。   雷霆赶紧跑进房间找出一块薄毯,把池清清从脖子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藉此拴牢自己的心猿意马。然后他试着去听她的呼吸,把她的脉搏,并拍着她的脸颊试图叫醒她。   “池清清,醒醒。池清清,醒一醒。”   池清清却一直没有醒,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密密覆着,如同蝴蝶倦飞的翅膀。   救护车终于赶到了。医护人员跑进屋后,雷霆请那位女医生先帮池清清穿上衣服,再协助担架员把人抬下楼,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   在医院接受抢救时,池清清终于苏醒了。不过她依然感到头晕目眩,全身无力,还有呕吐症状,必须住院接受高压氧治疗。   雷霆在病房里再见到池清清时,她都不好意思地正眼看他。两颊绯红,眼帘低垂,声音细细:“谢谢你救了我。”   池清清知道是雷霆先赶到住所救了她,这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完全“暴露”给了这位警察gg。虽然在英年早逝与春光大泄这两者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她当然是首选前者,但还是难免要感到尴尬与羞赧。   实话实说,池清清曾经的正牌男友余奋飞都没有看过她没穿衣服的样子。他总是表现得很绅士,两个平时只是牵牵手,接接吻什么的,没有任何逾规之举。她当时还傻不拉唧地觉得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男生,一点不像有些男生那么猴急地想要偷吃禁果,十分尊重自己。后来才明白他其实是对自己没性趣,他和那位女讲师可是经常去酒店开房呢,开房记录都被对方老公爆出来过。   所以,这是池清清头一遭在一位异性面前春光大泄,还泄得如此毫无保留。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头到脚都被雷霆看光了,她的脸蛋就无法不红得像染了色似的红彤彤一片。   雷霆很熟悉池清清脸上的尴尬神色,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尴尬经历。于是他努力转移话题来稀释她的羞窘。   “没事,不用谢。要谢就谢你自己的超能力。身体虽然煤气中毒了,灵魂居然能跑出来附身鹦鹉开口求救。池清清,我真心觉得你这项附身技能炫酷爆了。”   池清清乐得转移话题:“以前我并不喜欢这项技能,不过现在我开始意识到了它的好处。关键时刻居然可以救命,以后我再也不嫌弃它了。”   “我还以为你的灵魂只能附身到狗身上呢,没想到鸟也可以。还有什么动物是你能够附身的?”   “不知道,反正目前为止,我就附身过汪星人和叽星人。”   雷霆发自内心地说:“这就已经很神奇了!池清清,你真是一个神奇girl。”   交谈声中,有位护士在门口探了一下头,提醒雷霆探访时间已经结束。于是他站起来告辞:“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的,再见。”   雷霆转身离开病房前,池清清却又叫住了他,期期艾艾地说:“嗯……再次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说这番话时,池清清都不好意思直视雷霆。两排长而浓黛的眼睫低低覆着,像风中的麦穗微微颤动。灯光映在她脸上,瓷器般纹理细腻的肌肤透着光,更透着两抹绯艳的羞赧红晕。不是桃花胜似桃花,很美,很动人。   女子的赧颜羞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之一。尤其一个年轻女孩含羞带怯的样子,像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既惹人怜爱,也令人沉醉。   心不由自主地怦然一动,雷霆需要定定神才能回答:“你放心,今天的事,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雷霆离开病房后,抚摸着自己犹自烫红一片的双颊,池清清在心底哀叹:唉!今天真是超级窘啊!这张脸再烧下去都可以叫119过来灭火了。   虽然满心的羞窘难当,但池清清还是极力自我安慰:好了好了,放松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人看光了嘛,又不是*,怕啥?怕以后没人要吗?实在没人要就赖上雷霆负责好了,有啥可怕的。他长得辣么帅,赖上他我还占便宜了呢。当然,他未必肯被我赖。现在可是21世纪,而不是孟姜女被万杞梁看见了她洗澡就非要娶她不可的大秦朝。如果因为被他看光了就要他负责,他会不会觉得我是秦朝穿越来的?no,我可没那么老古董。   池清清不愿意再这样七想八想地瞎想一气,决定抛开春光大泄的糗事,改为认真思索自己的附身技能究竟范围有多广。   在今晚之前,池清清并不清楚自己的附身技能的具体应用范围。因为最初那几次都是睡熟后灵魂自动附上了犬类,所以她还以为自己只能“变狗”呢。   而这一晚,当自己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胁时,池清清在脑子里想过要灵魂出窍附上雷霆家的鹦鹉好向他求助,结果还真遂了愿。这让她忍不住设想:是不是只要我在脑子里意念强烈地想要附到哪个动物身上,就果真能附上去呢?   夜晚入睡前,池清清决定做个实验来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在脑子里反复想着:   我要附身熊猫,享受一下国宝级别的待遇。   我要附身熊猫,享受一下国宝级别的待遇。   我要附身熊猫,享受一下国宝级别的待遇。   ……   当天晚上,池清清心想事成,灵魂成功附上了动物园的一枚熊猫君。   当她睁开眼睛时,那具圆滚滚胖嘟嘟的熊猫身体正趴在树杈上睡觉。她一时没能稳住重心,结果直接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摔得她呲牙又咧嘴。   一跤把自己从睡眠状态摔成清醒模式后,“池熊猫”感觉肚子很饿,本能地跑去找吃的。因为竹子的低营养与低消化率,熊猫必须不断进食。一只成年大熊猫每天进食时间长达十四个小时,除了睡眠与短距离活动外基本上都在吃东西。熊猫馆里有大量新鲜的竹子提供,可以随时满足国宝们进食的要求。   啃上一口竹子后,“池熊猫”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真是超难吃啊!   人类的灵魂虽然对难以下咽的粗糙竹食接受无能,但熊猫的身体却遵照本能迅速地予以接纳。就这样,在灵魂与*十分不契合的情况下,“池熊猫”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竹子,吃得痛苦不已。   而吃了差不多一公斤竹子后,“池熊猫”发现自己还开始排泄起来了。一边进食一边拉屎,这种双向模式让她实在难以接受:不是吧?滚滚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国宝,居然这么不讲卫生地同时又吃又拉。麻烦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   吃了好几公斤的竹子和拉了好多团的粪便后,“池熊猫”再次进入睡眠模式。而医院病房里的池清清却睁开了眼睛,这一夜的附身经历让她摇头又叹气:好吧,以后我再也不做当国宝的梦了。真心没有那个享福的命啊!我也不想再刻意附上什么动物的身体了,人类的灵魂与动物的身体实在有些不兼容啊! 第十九章 小年轻的心思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池清清终于可以出院回住所了。不过,接下来的半个月,她还是需要每天要去医院接受高压氧治疗,以避免迟发性脑病。   那时候吴悠还没回国,完全不知道好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而池清清也不打算告诉她。因为实在不好解释为什么自己独自一人在家煤气中毒晕倒了,却还能把雷霆找来救命,只能再次秘而不宣。   回到住所的第一件事,池清清就是找人来修理燃气热水器。这种洗澡洗到一半就煤气中毒晕过去的事,她无论如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这回她不但差一点英年早逝,还从头到脚都被雷霆给看光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每次回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又羞又窘。   住院期间,雷霆没有来医院看过池清清,他去了外地执行一项追逃任务。出发前,他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则问候消息,关切地询问了她的康复状况。   以池清清目前还居高不下的羞窘值,她其实也不想雷霆来看她,害怕自己的脸会再次红成火烧云。而微信上并非面对面的交流则安全得多,随便她怎么脸红害臊他都看不到。   出院这天办手续时,池清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住院还是雷霆付的钱。那晚她入院抢救时的各项费用全部由雷霆刷卡支付。因为他以朋友的身份送她去医院,医院方面很自然地要求他先垫付五千块钱。现在她都出院了,得找到他把钱还给他才行。   池清清还不想这么快就和雷霆见面,于是回到家后,她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雷警官,今天才发现我住院还是你帮忙付的钱。非常感谢。请把你的银行账号发给我,我一会儿就把钱打给你。   收到池清清发来的微信时,雷霆和马啸正在某国道加油站旁的一家小饭馆吃早餐。   这种小饭馆十分简陋,折叠桌塑料凳全是便宜货,可以节省开支。卫生状况也是得过且过,苍蝇东一只西一只四处乱飞,碗筷摸起来一副油腻腻没洗干净的样子。如果在s市,雷霆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饭。但是出差在外就管不了那么多,饿惨了的时候他什么都吃。   每次外出执行追逃或抓捕任务,警察过的都是苦日子。奔波、蹲守、日以继夜、风雨兼程、饥一顿饱一顿,这些都是工作中的常态。这次的外出任务源于马啸以前办的一桩绑架案,那个主谋在事情败露后就脚底抹油地溜了,上了追捕名单。前两天嫌犯疑似在老家小城露过面,所以他马上带着雷霆杀了过去。   两名刑警在那座小城没日没夜地干了好几天,一直守在嫌犯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困极了的时候,雷霆靠嚼干辣椒来保持清醒。这是马啸教他的绝招。   “干辣椒这玩意儿提神醒脑再有效不过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雷霆苦笑:“我当初考警校,是奔着以后当福尔摩斯去的。可是现在我却像个小厮,干的都是苦活累活。”   “警察这一行可不像电影电视上演得那么轻松,耍耍帅扮扮酷就能把案子给破了。那些是用来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相当征兵广告。”   虽然辛苦守了好几天,两名刑警却一无所获。倒是接到局里的电话通知,说是向东方在江西某地落网了,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向东方的落网是一个意外。当时他偷了一辆电动车在马路上骑着,结果正好赶上交警在进行超标电动车整治。他被拦下盘问时神色慌张,出示的身份证件经鉴定又是伪造的,很快被查明是一名涉嫌两起命案的在逃通缉犯,当场逮捕归案。   为了尽快赶回s市跟进案情,马啸决定和雷霆轮流开车日夜兼程地赶路。昨晚一人开了半宿车,现在又困又饿。尤其是雷霆,进小饭馆后就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他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就吃掉了一大碗面,又马上要了第二碗。   雷霆埋头吃面的时候,手机响起嘀嘀的微信提示音。他一查看发现是池清清发来的消息,唇角不由自主地就噙上了一抹浅笑。   虽然池清清只是客气的道谢与询问账号,以便尽快还钱给他,但是他在潜意识里对她主动联系自己的事感到愉悦。回复的时候,唇角也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不变。   马啸留意到了雷霆的表情,干了多年的刑警,他已经被锻炼得目光如炬,一看便了然地笑道:“谁给你发消息了,是不是女朋友?”   “不是,我没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那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对不对?”   雷霆心头一突,但还是继续否认:“也不是。马叔,你别开玩笑了。”   “不可能不是,我这双眼睛是x光级别的,像你们这种小年轻的心思,基本上一看一个准。不过你不承认就算了,我才没空管你的闲事。赶紧吃完上车走人,我急着回去审向东方。”   雷霆其实也着急,他迫切想要知道向东方杀害廖晨的原因。三口两口吃光碗里的面条后,他和马啸重新坐上了警车。   这回轮到马啸负责开车了,他一边启动汽车,一边交代雷霆:“对了,你一会儿给池清清打个电话,告诉她向东方已经抓到了。看她今天有没有空过来刑警队一趟,听听他的声音。”   这天中午,江西警方押送向东方的车就能抵达s市。马啸希望池清清能来一趟,辨识一下他的声音是否与凶手一致。   手机铃响时,看着来电显示上雷霆的名字,池清清迟疑着没有马上接听,心底有些慌乱:他怎么给我打电话呀!回了我一条微信不就行了嘛。我现在还不想和他说话呢,看来还是要说了。   接听电话前,池清清先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把自己调到淡定模式:“嗨,雷警官你好。”   “你好,池清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抓到向东方了。”   池清清出乎意料地一怔:“是吗?他终于落网了,太好了!”   “是啊,你身体还好吗?今天下午能不能来刑警队一趟?我们想请你来听一下向东方的声音,看是否吻合你所听到的凶手的声音。”   池清清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到。”   虽然去刑警队就免不了要和雷霆见面,但是池清清知道这件事自己推辞不得。人命关天的大事,她有责任配合警方查明真凶。至于自己的那点尴尬事,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努力适应与消化了。   下午一点半钟后,向东方被押送到s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接受雷霆与马啸的盘问。   得知两名刑警怀疑自己与那晚ktv的毒杀案有关时,向东方满口喊冤。他不承认自己谋杀了廖晨,对于自己在案发后立刻逃离一事,他争辩那是因为自己是个逃犯,所以不想也不能在出了事的ktv继续呆下去。因为只要警察扩大范围调查整个ktv的员工,他的逃犯身份就会曝光,到时候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我都压根就不认识死的那个男人,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呀!当初我犯案是不小心失手杀了人,纯粹是误杀。我并不是那种杀人取乐的疯子了。”   向东方坚决否认自己是毒杀廖晨的凶手,表情神色都不像是在撒谎。雷霆与马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都透着半信还半疑。因为如果他也不是凶手的话,那凶手还能是谁呢?当时所有进出过那间包厢的人都已经彻底查过了。   这时候,内线电话通知池清清赶到了,马啸低声交代雷霆过去把她带到口供室隔壁的观察室。从那面有玻璃墙的房间里,她可以看到和听到口供室发生的一切。 第二十章 我的膝盖献给你了   日色如金的初秋午后,池清清独自一人站在刑警队办公楼的走廊上,等着雷霆过来带她去听音辨识向东方究竟是不是凶手。   等待过程中,池清清一直在心底反复对自己说:不要紧张,要淡定,待会儿见到雷霆时一定要保持表情自然,别再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被男人看见*也没关系。国外还有天体浴场呢,就当自己那晚是在天体浴场好了。   走廊另一端,一身笔挺警服的雷霆出现了,步伐矫健地朝着池清清走过来。走廊一边是办公室,一边是蕴满阳光的明净长窗。阳光如金印,一格格地印满水泥路面。他走在纯金般的阳光中,整个人也像纯金般熠熠生辉。   池清清呆了一下:哇,他今天居然穿了警服。帅哥穿制服简直就是绝杀,这让人家怎么保持淡定啊!   一路日夜兼程地开车回到s市后,雷霆交完差第一件事就是去宿舍洗澡。他一向爱干净,没有条件的时候可以忍,一有条件了就要马上开展自身清洁工作。出差好几天他带回一大包脏衣服,宿舍里也没有干净衣服了,唯有一套崭新的警服可供换洗。因为刑警平时不需要穿警服,所以一直在宿舍衣柜里白挂着。   朝着池清清笔直走来的雷霆,心情也有些不淡定。他刚从口供室出来,室外的阳光不但那么好,那么明亮清透,阳光里还站着一个玉人儿。倚窗而立的池清清,身上落满阳光的碎金。皎白的面孔,秀逸的眉目,格外晶莹瑰丽地闪耀在他的眸。   两个人都不淡定,但两个人都想努力保持淡定。池清清的应对方式是垂下眼帘尽量不正视雷霆,而雷霆的应对方式是习惯性地保持着严肃神色。   “池清清你来了,跟我走,现在带你去听向东方的声音。”   “哦,好。”   雷霆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池清清裙袂翩翩地跟在后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在沉默中,他们都格外清晰地感觉着自己的心脏发出一记又一记急促的跳动声。   在观察室里,认真仔细地听向东方说了几句话后,池清清就摇着头说:“不是这个声音。也不是他。”   雷霆无比愕然:“你确定?”   “当然,这个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因为他说话声音有点沙哑,而凶手说话不会。”   雷霆立刻把马啸也叫到观察室,让池清清对这位前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向东方是这桩案件的最大嫌疑犯,如果他也被排除了,整个案子就完全陷入了死胡同。   马啸对此困惑极了:“高明辉那晚只邀请了二十三个人参加派对,期间没有其他人中途加入,也没有人中途离开。凶手显然就在这二十三个人里面,可为什么会没有他的声音呢?这未免太蹊跷了!”   “是啊,凶手一定就在这二十三人之中。但是池清清听了所有人的声音,却没有一个符合的。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话音未落,雷霆忽然有所触动地一震:“不对,她并没有听到所有人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她没有听过。”   马啸下意识地问:“还有谁?当时在场所有人的声音都已经让她听过了。”   “马叔,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还包括死者,而池清清唯一没有听过的声音,就是死者的声音。”   雷霆这句话让马啸不觉怔住,池清清也瞪圆了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啊!难道你认为我听见的是死者的声音?不可能是他自己毒死了自己吧?”   “福尔摩斯有句经典名言:一旦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的真相。现在这桩毒杀案,除非凶手是个透明人,否则他肯定就是当晚所有在场二十四个人中的一个。而池清清已经听过其他二十三个活人的声音,都不属于凶手。我觉得她现在很有必要听一听死者的声音。”   雷霆这么一分析,马啸开始觉得这个异想天开的推理很有道理。于是他们从证物室借来死者廖晨的手机,放了一段他在微信里的音频给池清清听。   听了那段音频后,池清清一脸大写加粗的佩服表情,发自内心地说:“哇哦,雷警官你真神!我的膝盖献给你了。没错,这就是我听到的那个声音。”   池清清的夸奖,让雷霆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笑容明亮如盛夏的阳光,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她一眼瞥见,一颗心顿时像小鹿似的蹦了一下。   完成了任务的池清清,从刑警队回到住所后,脑海中还在不停回放着雷霆那个仿佛可以照亮全世界的笑。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时,她的双颊又开始发红发烫起来:惨了!我好像……被这个高颜值又高智商的警察gg迷住了!   死者的声音居然就是凶手的声音,这一戏剧性的转变让案件有了新的走向。而为什么咬牙切齿发着狠说要杀人的廖晨,最终自己却中毒身亡了呢?雷霆对此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我猜,他应该是想毒死另一个人。但是当晚包厢里喝蓝带啤酒的人很多,场面也乱哄哄的。或许混乱中他下过毒的啤酒罐被其他人弄混了,而他却没有察觉。结果自己误饮了有毒的啤酒,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马啸十分认同他这一猜测,同时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鉴证科在包厢里发现那枚装毒-药的空胶囊时,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它为什么没被凶手处理掉。因为按理来说这么一枚小胶囊很容易处理。包厢就有附设的卫生间,下毒后只要带进卫生间直接扔进马桶冲走任谁也找不到。而如果廖晨就是凶手,那么这一不合情理的事就很好理解了。因为他自己中了毒,根本没有机会去处理这枚空胶囊。”   意识到死者其实就是凶手后,雷霆和马啸的调查方向就完全掉了个。他们开始彻查廖晨究竟想要杀死谁。这个在他人眼中性情温和的年轻人,骨子里却阴沉狠毒地想要毒杀自己的朋友——当晚包厢里他所认识的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兼朋友。他想要杀害的目标显然是其中之一,他为什么想要对方死呢?   对于廖晨的毒杀目标,警方首先考虑的人就是许哲和陈云海。毕竟在场的七位同学中,只有他们俩和廖晨曾经有过矛盾。   雷霆和马啸为此又分别找到许哲和陈云海谈话。他们都一致否认了自己与廖晨有着矛盾加剧的可能。理由很简单,大学期间发生的事都只是小矛盾,而毕业后三个人又基本没来往,就算关系想要恶化都恶化不到哪里去。   的确,那些矛盾都是几年前的陈年往事。毕业后他们三个人分别走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彼此间的来往并不多。只是偶尔在同学聚会上见面,关系趋于平淡化,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激化事情导致矛盾的加剧。廖晨有什么理由要杀许哲或陈云海呢?   如果不是想杀这两名与自己有矛盾的同学,那么廖晨的下毒目标又究竟是谁呢?   一边转动着手里的一支笔,雷霆一边大脑高速运转地思索着,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当晚在场的几位大学同学中,廖晨平时和谁的来往最多最密切呢?”   这个问题是雷霆逆向思维的结果,既然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不可能有滋生矛盾的机会,那么平时经常来往的人就有可能产生摩擦,继而发展成仇怨了——要知道,最亲密的朋友往往会变成最危险的敌人。所以,他现在想知道当晚在场的七名同学中,廖晨和哪一个的关系最密切。   对面坐着的许哲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当然是高明辉了。他们是好朋友,明辉的婚礼还邀请了廖晨当伴郎呢。没想到……他却死了。”   “他和高明辉的关系一直很好吗?”   “嗯,在学校时他们是上下铺的兄弟,明辉特别照顾他。因为廖晨家境不太好,在食堂吃饭总是买最便宜的饭菜,营养难免有些跟不上。明辉知道他的难处,经常以各种理由请他吃饭,让他打打牙祭。廖晨当然知道明辉在帮他,所以非常感激他,跟他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这么听起来,高明辉绝对不会是廖晨想要毒死的人,雷霆又询问:“除了高明辉以外,其他几位同学中还有和廖晨来往密切的人吗?”   许哲摇摇头说:“据我所知,其他人毕业后也基本上和廖晨没什么来往。大家那天晚上会聚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廖晨来的,而是来参加明辉的单身party了。所以和廖晨来往最密切的人只有明辉一个。”   雷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一凝。 第二十一章 善行也能结恶果   与许哲的谈话结束后,雷霆马上着手调查高明辉的个人信息。   无论是大脑中的直觉,还是手头上所掌握的线索,都让年轻的刑警开始觉得高明辉就是廖晨的毒杀目标——尽管,他似乎没有理由杀害这么一位对自己处处关照的朋友。   得知雷霆的想法后,马啸的神色并不讶异:“刚才许哲说,当晚在场的所有同学中,其他人都和廖晨没什么来往,唯一一个与他来往密切的人只有高明辉时,我也觉得他想杀的人应该就是高明辉——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是啊,当晚唯一一个与廖晨来往密切的人就只有高明辉。他和其他人没来往,也就不会有矛盾滋生。而与高明辉的密切往来,极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发生过不愉快的摩擦。如果让我大胆猜测,高明辉在廖晨生活困难时伸出的援手,其实并没有得到他的感激。恰恰相反,他因此而憎恨他——在别人眼中看来是好心善意的帮助,在他心里没准是令他羞窘难堪的施舍。”   马啸沉默片刻:“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猜测不会是事实,因为那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不过,二十年的刑警生涯告诉我,它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从事刑警工作二十年,马啸已经在形形色-色的案件中见识过太多人性的复杂与多面化。他很清楚,有时候,善行也可能招来他人的恶意报复。   雷霆虽然年轻,但也足以理解这样的恶意:“日本推理小说名字东野圭吾有部作品名叫《恶意》,凶手就是满怀恶意地杀害了他最亲密的朋友。虽然他的朋友对他很好,还算得上是他的恩人。可就是那份恩情,反而催化了他心底强烈的憎恨——因为他受不了自己处处都比不上那位好朋友。”   在电脑上调阅高明辉的个人资料时,雷霆还找到了他的个人微博。   微博上的最新更新,是高明辉前阵子婚礼现场的几组照片。浏览那些照片时,雷霆发现披着一袭洁白婚纱的漂亮新娘很眼熟,也很快就想起了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马叔,还记得上回许哲给我们看过的秦薇的泳装照吗?高明辉的新娘,就是当时和她一起合影的那个女孩呢。”   马啸定睛一看:“没错,是同一个人。”   雷霆恍然大悟:“当时许哲还以为廖晨和他打架是因为秦薇的缘故。现在看来,廖晨真正要保护的女神其实另有其人。”   当时照片上有两个女孩子,许哲本人意淫的对象是一身比基尼泳装的秦薇,他也就想当然地认定廖晨跟他打架也是因为秦薇。   许哲却不知道,廖晨心仪的人其实是秦薇身旁那个穿着沙滩裙的漂亮女孩——他名义上的好朋友高明辉的女友。因为是朋友的女友,所以廖晨不便透露自己的心思,只能默认了许哲的臆断。   马啸此刻也完全弄清楚了廖晨的杀人动机,他点着头说:“嗯,我猜廖晨憎恨高明辉的理由,不光是因为他经常接济自己的‘施舍’行为,还因为他爱上了他的女朋友。而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一定让他嫉妒得发了狂,所以因此丧失理智地想要杀害高明辉。结果却阴差阳错地把自己给毒死了。”   雷霆重重哼了一声:“他活该!这也是老天长眼让他自己喝了那罐毒酒。否则,高家的喜事变成丧事,一对爱人和两个家庭都要被他给毁了。”   夕阳西沉的黄昏时刻,雷霆与马啸一起敲开了高明辉家的大门。这是一对新人的新房,处处仍洋溢喜庆的气息。   两名刑警进屋时,高明辉正在卫生间里,美丽动人的女主人安雯在仍贴着大红喜字的客厅里接待了他们。对于警察的登门造访,她十分不满,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廖晨的死和我家明辉没有关系,明辉绝不可能会杀他。他们是好朋友,大学四年里一直是上下铺的兄弟。结婚前夕他的好兄弟死了,让他差点连我们的婚礼都没法参加,因为他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我们也没能按计划去巴厘岛度蜜月,因为涉嫌命案的理由他被限制要求不能离开本市。好好的蜜月就这样泡了汤,我想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新娘子了!”   不管安雯怎么发牢骚,马啸只当耳边风,涵养极好地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有一些事要和高明辉谈谈。谈完后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   雷霆看了看气鼓鼓的安雯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默默地想:其实,你绝对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新娘之一。要知道只差那么一点点,你的新郎就在结婚前夕被人毒死了!   几分钟后,高明辉从卫生间出来了。看见两位不速之客的刑警,他神色一呆。马啸问他有没有地方可以单独谈话时,他听了两遍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动作机械地带领他们进了书房。   在房门紧闭的书房里,雷霆把廖晨中毒身亡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高明辉。他听完以后,脸上的神色并不太惊讶,眸底却浮现出一份难以言说的浓重悲哀与苍凉。   雷霆看懂了这份神色,悚然一惊:“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吗?”   马啸也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什么?你早就知道廖晨要杀你?”   高明辉无比苦涩地摇头说:“不,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他喝了那罐啤酒中毒后我才知道的。”   案发当晚,廖晨下定决心要在高明辉结婚前夕杀了他。   廖晨与高明辉认识已经八年了。在大学时代,他们俩是上下铺的兄弟;参加工作以后,他们仍然是关系密切的朋友;经常约出来一起见面吃饭。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份好朋友的关系背后,隐藏着廖晨对高明辉长期暗埋在心底的强烈嫉恨。   高明辉有很多地方让廖晨心生嫉恨,他的身材比他高大;相貌比他英俊;家境比他富有;成绩比他优秀……而最让廖晨受不了的是他的好心肠。   开学不久后,高明辉留意到了廖晨窘迫的经济状况。出于一番好意,他经常以各种理由请他吃饭。尽管他懂得照顾廖晨的自尊心,采用了一种变相接济的方法。但是,他脆弱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   廖晨的家境不好,上大学是申请的助学贷款,父母只能挤出有限的生活费给他。他因此顿顿只能吃最便宜的饭菜,总是有种没吃饱的感觉。跟着高明辉吃过几顿好饭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是在变相接济自己。那种被人同情与怜悯的感觉,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晚上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气得浑身直发抖。   那一晚,廖晨彻夜无眠。一股怒气始终梗在他心头,久久无法消褪。   就在那个漫长的黑夜中,廖晨开始了对高明辉的憎恨。尽管他并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恨他,怎么可以恨一个好心好意伸出援手帮助自己的人呢?但他却就是无法抑止那份恨意——恨他的善行让自己连憎恨的正当理由都被剥夺了!   原本,廖晨打算从此坚决拒绝高明辉那份让他备感羞辱的好意。可是,次日上午,他却见到了高明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在艺术学院舞蹈系就读的安雯,那天跑来男生宿舍找自己的男朋友,让整间宿舍的男生们都无法不为之惊艳。   第一次见到安雯时,廖晨就身不由已地坠入了情网。她是那种明艳照人的大美女,整个人就像钻石般熠熠生辉。他对她一见钟情,却不能展开任何追求攻势。因为她是他兄弟的女朋友,而他的个人条件又并不出众,绝非一个能和高明辉展开竞争的对手。   因为安雯的缘故,廖晨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接受高明辉的好意接济,并在表面上和他做起了好朋友。唯有如此,他才有接近女神的机会。高明辉请他吃饭时经常会叫上安雯,他得以借吃饭的机会欣赏她迷人的一颦一笑。尽管那些轻颦笑语都是呈现给高明辉的,却并不妨碍他的偷偷欣赏。 第二十二章 恶意   知道自己这段单相思不会有任何结果,廖晨也曾经想过要放弃。   他知道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安雯不可能会爱上他。他拿什么去和高明辉竞争啊!什么都都不如他。他只能把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点都没有流露过。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无人的深夜里,他一声接一声的绝望叹息没人听得见。   爱情像绝症一样缠上了廖晨,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嫉恨难当。他嫉恨的对象当然是高明辉了。在他看来,这位好友实在拥有太多太多:英俊的外表;优越的家世;理想的工作;漂亮的女友。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外省来的小镇青年,在这座大都市中,他个人方面的软硬件都不合格,可谓一无所有。   自己的一无所有,对比高明辉的应有尽有,这让廖晨对他的嫉恨持续发酵与膨胀。尽管他一直在帮助他,但他却越发觉得他可恨,视他的帮助为羞辱。有时候,简直恨不得他可以从这个世界上立刻消失掉。还为此在暗夜里无数次恶毒地诅咒过他去死。   大学毕业后,廖晨的生活更加乏善可陈。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出色,个人条件也不突出,这让他在s市没能找到一份前景光明的工作。最后不得已在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当了销售员,工资只是勉强糊口而已。感情世界也始终一片空白,没有女生会青睐他这种一无所有的loser。   事业与爱情的双重失意,让廖晨深陷人生的低谷。但是他特别爱面子,越是不如意,还越是要装出一副随遇而安的坦然模样,不让任何人看出他情绪的低沉。   这一年,廖晨二十八岁。   古人说三十而立,可是廖晨的人生却一直立不起一个像样的高度。在大都市里挣扎多年,始终没能为自己谋得一席立锥之地。他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依然是一无所有。依然像刚毕业时一样,住着廉价的出租屋,吃着便宜的盒饭,穿着大甩卖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奔波在跑业务的路上。   毕业之初,以职场新鲜人的身份过着这样紧巴的日子,廖晨尚且能够自我宽慰:没关系,刚刚开始哪有不吃苦的。努力拼搏几年,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几年时光匆匆过,流水般冲走了廖晨的青春,却没有为他留下任何人生成绩。他的销售工作一直没什么起色,薪水也就一直涨不起来,生活自然也就一直摆脱不了因陋就简的模式。这令他无法不灰心沮丧,因为他已经不年轻了,却还看不到自己人生的希望与前景在哪里,未来似乎是一片黑暗。   廖晨的人生陷入灰心沮丧的时候,高明辉的人生却是处处繁花。当年一毕业,高父高母就为儿子安排好了一份收入丰厚的体面工作。如今,他已经被提拔为单位最年轻的副股长。还正式宣布了即将与安雯结婚的消息。婚房是父母全资赞助的一套四室两厅,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这一婚讯,成为了压垮廖晨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自己处处失意的时候,好朋友却如此春风得意。最终他做出了一个丧失理智的决定——我一定要杀了高明辉。要让他顺风顺水的人生戛然而止。   在廖晨心头幽幽闪烁了许久的嫉恨火苗,终于彻底燃成了燎原之势,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高明辉打算举办单身派对时,廖晨举双手赞成,还有意撺掇他邀请了很多客人。因为人越多,就越有利于他混水摸鱼的下手。命案发生后,他被怀疑的概率也会被拉低很多。   出发去ktv参加单身派对前,已经想好要怎么动手的廖晨带了一枚有毒的胶囊。他打算趁人不备时,把胶囊里的毒粉倒进高明辉喝的酒水中。   虽然决定了要杀人,但正式动手前,廖晨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胆怯与迟疑。他犹豫着很久很久,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机会。最终他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一副吊丝相的自己,咬牙切齿地轻声发誓。   “我要杀了他。我今晚一定要杀了他。”   从洗手间出来后,廖晨刻意离开挤满人的沙发,独自坐在包厢一角的小吧台前喝着啤酒。当高明辉经过时他叫住他,故作感慨地谈起时光的流逝,他们是如何从刚进大学校园的两个新生,变成现在的职场生力军,而且其中之一还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谈话过程中,包厢中央的沙发座上一再传来大家掷骰子拼酒的起哄声与欢笑声。高明辉忍不住频频回首朝那端张望。趁此机会,廖晨手脚麻利地把胶囊里的毒-鼠-强药粉倒进他随手搁在吧台上的啤酒罐中。   廖晨忽略了一点,吧台的墙壁镶有一面镜子,虽然灯光昏暗,高明辉还是从镜子里看见他往酒罐里洒了东西。只不过,当时这位准新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是在下毒,还以为他只是想要捉弄他。   这一晚,高明辉已经被捉弄过好多次。   有人骗他吃了夹着芥末的夹心饼干;有人哄他喝了掺了醋的饮料;还有人在西瓜上抹了黄莲水,咬上一口苦得他嘴呲牙又咧嘴。   所以,无意中发现廖晨往自己的啤酒罐里酒东西后,高明辉没有多想地就认定他也想捉弄自己。当时廖晨的手机就放在吧台上,高明辉回过头的时候,假装不小心用手肘碰落了那只手机。当廖晨本能地弯下腰去捡手机时,他飞快地把自己的啤酒罐与廖晨的啤酒罐对换了一下位置。   捡起手机后,廖晨就举起自己面前的那罐蓝带啤酒,假意祝福高明辉。高明辉爽快地与他碰了杯,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眼神促狭地等着看他的反应。他还以为他一定会把“加了料”的啤酒直接从嘴里喷出来,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喝了两口酒的廖晨什么反应都没有。   与高明辉碰完杯,廖晨就打算起身再去卫生间走一趟,打算把那枚空胶囊冲进下水道“毁尸灭迹”。可是十分不巧,另一位客人抢在他前头进了卫生间,而且可能因为上大号的缘故一直没出来。   廖晨只得耐心地留在吧台前等待,而等待期间,他一直不停地喝着自己那罐蓝带啤酒。因为刚刚动手下毒杀人的事,让他极度紧张、口干舌燥。   不停地喝着毒酒,让廖晨在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内就开始毒发。当恶心呕吐的感觉猝然袭来时,他难以置信地发现中了毒的人居然是自己。抽搐中,他原本握在手心里的空胶囊无声落地。他随之倒下,还嘶声说了一句。   “快,快打120。”   死神降临的那一刻,廖晨发自内心的不想死。原本在他看来乏善可陈的生活,在即将永远失去时忽然就值得留恋起来。他还希望自己可以获救,可以重新选择新的人生路。可是他下的毒-药量太大,送进医院抢救时,内脏都已经发黑,医生也无力回天了。   廖晨刚刚开始毒发时,高明辉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和大家一样都觉得他的恶心呕吐症状是不是因为吃坏肚子了。直到廖晨脸色乌青地抽搐着倒地,而医生判断可能是中毒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好友在自己的啤酒罐里动了什么手脚。   那一刹那,高明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抖成了一片疾风中的落叶。   因为警方把廖晨视为受害人,认定凶手就在参加单身派对的男士中。高明辉担心死无对证,会被别人误会是自己杀了廖晨,所以他对真相三诫其口,什么也不敢说,怕引火烧身。   “警察同志,我当时真不敢说其实是廖晨想要毒死我,因为我一点证据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感谢你们查明了真相,解开了我心底的一个谜团。我一直都不知道廖晨原来这么恨我,他平时真的掩饰得太好了,一丁点儿恶意都没有流露出来。我的好朋友居然想置我于死地,这——实话实说,我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身边的朋友了,因为我忍不住担心是否还会有第二个廖晨出现。我想我需要看心理医生,虽然他没有在*上杀死我,但他已经在精神上重创了我。”   高明辉痛苦万分地揪着头发说的一番话,让两名刑警都只能为之无声叹息。 第二十三章 心湖的涟漪   凯旋门ktv毒杀案的真相大白后,雷霆像上回那样把结果告诉了池清清。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打电话通知,而是亲自去保险公司找她。   那时候,池清清上午的工作基本结束,还有一刻钟就能下班。接到前台通知有人找时,她还以为是吴悠来了呢。   吴悠和常征已经从新加坡happy归来,去的时候还是男女朋友,回来时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未婚夫妇。在新加坡那座著名的观景摩天轮中,常征给了女友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地向她求婚。让她无比惊讶又甜蜜地点头说了yes。   常征今年三十岁,想要结婚生子了,所以打算把恋情正式发展为婚姻关系。吴悠今年二十三岁,也到了适婚年龄。既然已经认定常征,她也觉得没必要再拖下去,很乐意正式嫁作常家妇。   从新加坡回来后,吴悠一进门就对池清清秀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得知常征在新加坡之行中安排了如此surprise的求婚,她意外之余也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   “虽然我没能亲眼看见那一幕,不过我完全可以想像那是何其甜蜜浪漫的一幕!超羡慕啊!”   既然订了婚,婚期自然也就提上了议程。吴家就一个宝贝女儿,父母的经济条件又好,决定要隆重地嫁女儿。常家也就一个宝贝儿子,常氏夫妇经营着一家水果超市,经济基础也不错,同样决定要风光地娶媳妇。这场风光隆重的婚礼日期拟定于明年五一期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张罗。   虽然婚期还在半年以后,不过吴悠却是兴致勃勃地开始了结婚用品的采购模式。今天她打电话约了池清清中午一起吃饭,饭后顺便去逛街,打算看看珠宝首饰。   因为和吴悠有约,所以池清清走出办公室时完全没有想到会看见雷霆。意外地发现居然是他站在前台时,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呼吸也为之一顿。   几天前,在刑警队和雷霆见过面后,池清清的心湖一直涟漪圈圈,一重重荡开的全是他的影子。现在影子忽然与真人重叠上了,她的心跳立刻就乱了,脸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虽然脸泛红心乱跳,但池清清还是努力笑得若无其事:“嗨,雷警官,是你呀!找我有事吗?”   雷霆来找池清清,除了表面的正当理由外,实际上还有私人原因——他想见见她。当然,这个理由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会说那个正当理由。   “哦,ktv毒杀案的真相已经查出来,我想你一定想知道结果。”   这桩案件的结果,池清清的确很感兴趣。因为她十分好奇为什么凶手和死者会是同一个人,下毒者怎么会把自己给毒死了呢?从雷霆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她十分感慨。   “这个廖晨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就失去理智地想要杀死她的未婚夫。以前有人说爱情有毒我还不赞成,看来爱情还真是有毒啊!”   “不,”   雷霆否定了她的这一观点,“不是爱情有毒,而是人心有毒。你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动手杀人吗?绝对不会吧?只有那种心肠狠毒也极度自私的人才会那么做。爱情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掩饰自己狠毒与自私的遮羞布罢了。”   池清清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你说得对,我不该责怪爱情有毒,真正有毒的是人心才对。”   话音未落,池清清的手机忽然铃声大振,是吴悠打来的,她已经打车到了保险公司楼下,催着她赶紧下楼。挂断电话后,她不好意思地对雷霆说:“对不起雷警官,我朋友找我一起吃午饭,我现在要走了。”   雷霆原本还想顺便邀请池清清一块吃午饭,正在琢磨着要怎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没想到佳人已经有约,这让他的脑子里马上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是谁约了她吃饭?   男的女的?   如果是男的,会不会是她男朋友?   这些问题当然不可能直接向池清清要答案,但是雷霆可以通过观察与分析得到答案。剑眉下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眸,下意识地就把眼前的女孩子扫视了一遍。得出的结论统统都是否。   因为池清清既然声明已经约了人吃饭,当然是一早就约好了的事。应该来得及做应约的准备工作,可是她的衣着与妆容都十分随意简单,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刻意为对方修饰过的结果。   这就意味着,与之有约的人绝不会是她的男朋友或是她心怀好感的人。否则,无论如何都会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是对方临时打电话邀约,让她来不及回家换套漂亮衣服,也怎么都会掏出镜子搽点口红,尽量呈现自己美丽的一面。   池清清早晨来上班时,按公司要求化了淡妆。一上午过去了,口红已然褪淡,她却并没有对着镜子补过妆。很显然,她要见的人,并不是一个能令她的心湖荡开涟漪的人。   观察的结果,让雷霆心情一松,他莞尔一笑说:“哦,没关系,正好我也要走了。一起下楼吧。”   和池清清一起下楼后,雷霆很快就印证了自己的观察结果无误。因为,他看见停靠在路旁的一辆出租车中,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正探出头来向池清清挥手。   “清清,这边,快来。”   看着挥手呼喊的吴悠,雷霆记起来曾经见过这个女孩与池清清一起走出住所楼。   “她就是你朋友,你们俩是不是住在一起啊?”   “是啊,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家的老房子,她把其中一个房间租给了我,租金低得完全就是友情价。好了,我赶着上车,不和你多说了。再见。”   匆匆与雷霆道别后,池清清弯腰钻进了那辆出租车。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被吴悠满脸好奇地一迭声追问。   “咦,刚才和你一起下楼的那个帅哥不是上回那个警察帅哥嘛,他怎么又跑来找你?池清清,他该不是看上你了吧?快说,他是不是想追你,是不是?”   池清清哭笑不得:“是就好了。可惜不是,人家是因为公事才来找我的。”   “是就好了——这么说你看上他了,希望他来追你,是不是?”   池清清一时嘴快说出了心里话,这会儿涨红着脸想改口都来不及。而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更加令吴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顿时咯咯笑开了。   “干吗不好意思啊?你看上他很正常。人家警察gg长得辣么帅,你要是不动心反而不正常了!我说,看上了就行动,别坐等人家来追。想要有男盆友,就一定要放马去勾搭。对了,昨天我在朋友圈看到一篇直男斩撩汉技能,一会儿转发给你,好好学习啊!”   池清清苦笑了一下:“算了吧,余奋飞就是我自己勾搭的,结果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在这方面已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不想再主动倒追男生了。如果他主动来追我,我倒是可以笑纳。”   虽然对雷霆有所心动,但是池清清不想再像上回那样展开倒追攻势。上回她看似顺利地抱得男神归,但余奋飞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出于私人原因才无可无不可地接受她。   或许,余奋飞那家伙知道自己喜欢熟女的事不宜声张,所以才找了她这位女朋友打掩护。否则在大学校园中,年轻帅气的男生不谈恋爱不找女友,十有八-九会被人认为是gay或是生理有毛病。她就这样惨变人肉盾牌。   吃一堑长一智,失败的初恋让池清清意识到了一件事。主动倒追异性极有可能造成对方出于某种原因而将就着接受自己,与爱情其实无关。所以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二十四章 可控性附身   睡到一半忽然醒过来,发现灵魂不在自己身体里的那种酸爽感觉,池清清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三次了。   这三次的“倩女离魂”中,池清清的灵魂分别附身过三种不同的小动物。而且还都是她平时特别嫌弃的那类小动物——老鼠、蟑螂和苍蝇,所以相关附身经历都让她欲哭无泪。   附身老鼠的时候,鼠爷本尊正在一家夜宵店的后厨偷吃花生米。池清清的“灵魂”粉墨登场后,就被人发现了这只偷食的老鼠。于是全民总动员地打起了老鼠,让她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作“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附身蟑螂的时候,池清清一开始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变成什么东西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因为四处黑漆漆一片,没有灯光。她只是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爬虫,因为有六条腿在不停地爬着。等到一盏灯忽然亮起时,她还没来得及适应灯光照射,先听到一声尖叫。   “啊,蟑螂。”   池清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成了“池小强”,也发现了自己身在某户人家的厨房里。一位中年妇女正脱下拖鞋飞扑过来想要打死她,她本能地逃命,总算赶在那只鞋底降落在身上前钻进了厨柜下面。   附身苍蝇的时候,池清清发现自己正和一大群苍蝇们在一个垃圾堆里嗡嗡飞舞着觅食。垃圾堆里的一箱烂水果是它们共享的大餐。“池小蝇”不喜欢这顿大餐,更加不喜欢这个就餐环境,于是她脱离大部队飞去了别的地方。   路过沿街的一个大排档时,“池小蝇”在一张桌子上停下来想要休息一下。结果被老板娘发现了,气势汹汹挥舞着苍蝇拍追杀她。而她才刚刚成为一只苍蝇,起飞技术还掌握得不是太好。所以,还没来得及飞走就已经被拍成了平面模式……   有了这些糟糕的附身经历后,池清清实在不想再有类似的遭遇。她决定尝试一下将随机附身控制为可操控性的预期附身。   因为有过一次附身国宝大熊猫的心想事成,池清清打算照本宣科地再来一出,看是否会再次成功。这晚临睡前,她有如催眠般地反复暗示自己。   ——今晚你最好别再附身动物。如果实在要附就附到阿猫阿狗身上,像老鼠蟑螂苍蝇这些就免了吧。被人嫌弃还惨遭“追杀”的悲催经历真心不想再体验了。   汪星人和喵星人,一向都是人类比较偏爱的两种动物,也是都市人最爱饲养的宠物与萌物。池清清平时也挺待见它们的,所以如果一定要附身动物的话,她更愿意首选阿猫阿狗。   反复在大脑中强化同一内容会产生催眠效果,池清清很快就睡着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果然发现自己心想事成地再次“变身”成为汪星人。   不过池清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位汪星人就是公务汪闪电同志。彼时,这只警犬正在一个犯罪现场执行任务,协助警方寻找一桩命案的相关线索。   晚上九点钟过后,在家休息的雷霆接到马啸的电话通知有命案发生,火速赶往案发的四季花城住宅小区。他到达小区时,警车和值勤警员都已经赶到,正在一栋居民楼下拉着警戒线。   死者刘安国就住在这栋楼的一楼,他是一位中学教师,今年四十岁。案发当晚七点左右,他和妻子方莹、母亲王玉秀一起吃了晚饭,八点后独自一人进了书房。每天晚上,他都会独自在书房里呆上很久,或是看书,或是备课什么的。   期间方莹进过书房两次,一次是八点过几分的时候为丈夫送茶;一次是八点半的时候为丈夫送水果;据她说那时丈夫都好端端的。可是王玉秀在九点前去书房看儿子时,却发现刘安国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左太阳穴往外渗着丝丝血迹,人已经没气了。   老太太当时就一声惨叫瘫倒在地,她的惨叫声引来了儿媳。那时候方莹刚刚洗完澡,正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她带着两手泡沫跑过来一看,也不由自主地惨叫连连,然后拖着发软的双腿跑去找手机打了120和110。   急救车与警车几乎是同时赶到,医生很快确定刘安国已经身亡。体温犹存,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小时。法医立刻接手检查尸体,初步推测死因是被钝器击中太阳穴所致。死者没有任何反抗迹象,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打死了。   雷霆跟着马啸一起走进伏尸的书房时,手里有所准备地握着一只塑料袋。他真心希望自己可以用不上这只袋子,可惜事与愿违,见到尸体后他还是又吐了个七荤八素,哪怕事先在心底默念了一百遍“不能丢人”也没用。   虽然马啸并没有批评雷霆,但是他自己觉得很羞愧:“马叔,像我这样一见到尸体就狂吐不止的菜鸟警察,是不是太给警察的集体荣誉抹黑了?”   “谁说的,年轻人,你得学会把自己当人,而不是当神。警察也是人,刚开始接触尸体哪有不吐的?实话告诉你,我刚当刑警的时候也是出一次现场就吐一次。吐着吐着才慢慢习惯了。”   临近退休的法医老夏也在一旁说:“是啊,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也是天天吐。干了几十年后,现在看见什么尸体都云淡风轻。谁不是吐过来的呀!不用不好意思。”   两位前辈的话让雷霆有所放松,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在上岗之初表示得这么“怂”,心里就踏实多了。否则老是这样一出现场就吐得像怀了孕的女人一样,他真心觉得脸都快丢光了。   四季花城的命案发生后,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案发现场。各部门人员纷纷就位开始现场勘查,全力追查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案发的书房里一切陈设都没有乱,只是通往后园的那扇门敞开着。作为一楼的住户,屋后一块大约十平方米的空地,允许户主用一米高的木栅栏围起来充当私人花园。刘家的小花园料理得很像那么一回事,花花草草繁茂又美丽,一株月桂花正应季飘香。   警方询问这扇门是谁打开的,方莹眼眶红红地头说:“是安国开的,每年桂花开的时候,他都喜欢打开房门让花香飘进来。”   刘安国伏尸的书桌就背对着通往后园的那扇门。在房门敞开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室内,悄悄从背后接近,趁其不备杀了他。杀完人后再原路撤离,通过小花园不为人知地逃离现场。   凶手极有可能是外人,这是警方的推测之一;而推测之二是凶手也可能是屋里的人。虽然当晚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都是死者的亲人,一个是母亲,一个他老婆,但并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尤其是作为死者生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刘安国的妻子方莹,成为了警方怀疑与调查的重点对象。   马啸和雷霆在主卧室里单独盘问了方莹,反复问起她当晚两次进入书房时目睹到的所有情况。   据方莹所说,一切都很正常,和以往无数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她送水果给刘安国时,他就坐在书桌上读着一本专业书。她不想打扰他,放下水果碟就出来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接下来居然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   “刘安国在书房里被人砸死了,你们就没有听到一点儿可疑的动静吗?”   “没有,因为我婆婆年纪大了,有些耳背,每次看电视声音都开得很大。我当时又在卫生间洗澡,水哗啦啦的响,更是什么都没听见。如果听见了,也许及时冲进去安国就不会死了。”   方莹是个身材娇小,面目清秀的女人。虽然也是将近四十不惑的年纪,却因为未曾生育而显得比同龄人要更年轻,还像三十出头的少妇。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擦眼泪,哭得悲悲戚戚。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马啸又询问她是否知道谁与丈夫结了仇,能不能想出会是谁下的毒手。   方莹红肿着眼睛轻声说:“安国最近和一位同事因为评特级教师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前几天还差点在办公室动手打起来了。他跟我说那个人威胁过他,叫他以后小心一点。我听的时候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晚居然真就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 “变身”公务汪   方莹一边说,一边失控地嚎啕大哭起来。她的情绪如此激动,暂时不适合继续做笔录。马啸与雷霆于是再找到王玉秀询问了一番,在问及刘安国是否与他人结怨时,她也脱口说出了那位同事的名字。   老太太哭哭啼啼地控诉道:“安国说,那个家伙是靠裙带关系才有资格参加特级教师的评选。他对此十分不服气,就写了一份检举信给上边,结果当然把那个家伙给撸了。那家伙为此恨透了安国,还扬言绝不放过他。警察同志,一定就是那个家伙杀了我儿子,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吧。”   听起来,那位同事似乎是最具嫌疑的人。马啸马上查明了他的身份信息与住址,然后电话联系最近的派出所警员上门找人。   雷霆对此却是一脸并不看好的神色说:“马叔,我觉得这个人犯案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别人家里杀死一个人,说明他非常了解刘安国的生活习性,也对这次谋杀蓄谋已久。那么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暴露自己。”   “我也这么想,但还是要去求证与排除。这个案子除了有外人作案的可能性,还有家人作案的可能性。不过,如果在屋子里搜不到凶器的话,家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基本可以排除了。因为她们都没有离开过屋子,也就不可能带走凶器。”   马啸到达凶案现场后,第一确认的就是屋里的人有没有离开过屋子。王玉秀吃完饭后一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据她说,儿子晚饭后进了书房,儿媳则一直在餐厅与厨房里忙碌着,收拾餐桌,清洗碗筷,然后进了浴室洗澡洗衣服。期间无论是她还是儿媳,都没有离开过大门一步。   王玉秀的话在马啸看来是可信的,因为她是死者的母亲,她应该不会说谎干扰警方调查儿子的死因。刘家住一楼,所有窗户都安了防盗网,只要两个女人没有出过大门,凶器就不可能被转移至别处。从窗户里往外扔是扔不了多远的,警方也会仔细搜查近门窗的位置。   当然,方莹进卫生间洗澡的时间里,只有王玉秀一个人坐在客厅,她完全有可能偷偷溜出去扔掉凶器而不被人发现。   但是马啸和雷霆都相信王玉秀绝不会是凶手。因为刘安国是王玉秀唯一的儿子,是她风烛残年的最大依靠。请问她有什么理由杀掉自己唯一的儿子呢?虽然她还有一个女儿刘安芬,可是对于中国老人来说,女儿与儿子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一确认案发时间前后方莹与王玉秀都没有离开过屋子,鉴证科人员就细致地搜查了这套三室两厅的住宅,目标是寻找凶器。   从刘安国的头部伤口来看,鉴证科可以断定他死于钝器猛击,而那个钝器应该是类似砖头的物体。可是几名科员一起把刘家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这一类钝器。   如果屋子里没有凶器,那么就能基本排除刘安国的亲人的杀人嫌疑。那么关于凶手的推测只剩一个可能,是一个外人潜入屋里杀死了刘安国,然后再带着凶器离开。   鉴证科在书房里并没有找到外来凶手留下的痕迹。不过,在屋外的小花园里,他们倒是发现了清晰的半个男士皮鞋印,印在湿润的土壤上,显然是当天留下的。   经过对比,很快确定这个偏大的鞋印不属于刘安国。极有可能是凶手匆忙离开时,一个不小心脚后跟踩在了鹅卵石小径旁的土地上。虽然脚印只有半个,并不够完整,不足以推测出凶手的身高体形,但马啸还是很重视这一线索,马上请求警犬到场提供支援。   那时候,刘安国那名同事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因为他家附近的派出所员警跑去找他时,他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当天他吃完晚饭出门散步时,不小心被辆摩托车撞了一下,导致右手骨折。就算有时间也绝对没能力跑来杀人。   现在,马啸只能指望警犬根据这半个脚印中找出真凶的下落了。   警犬训练员小李一接到命令,就很快带着警犬闪电赶到案发现场。他从脚印上提取嗅源后,开始指导它进行追踪。   在任何刑事案件中,如果凶手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就可以出动警犬追踪嫌犯。不过,警犬追踪的前提条件是必须具备稳定、准确和有效的嗅源。   嗅源是指刑事犯罪嫌疑人遗留在犯罪现场的气味载体。像犯罪嫌疑人在犯罪现场因触摸现场物品、行走、遗弃的作案工具、随身物品或排泄物等个体特征的无形气味。这种原始气味就是警犬作业的依据。   这个案件中,警方唯一的发现就是那半枚鞋印。所以鉴证科第一时间按痕迹物证提取鞋印后,小李也马上安排闪电根据这一嗅源开始追查。可是这一嗅源似乎并不准确与稳定,闪电嗅过后一直在小花园里团团打转,似乎无法确定要从哪里开始追踪。   “闪电,你怎么了?确定不了嫌犯去了哪里吗?”   警犬嗅觉的灵敏度往往会受到现场环境或犯罪踪迹环境的制约,像混杂的嗅源或喧闹繁华的场景会严重干扰和影响警犬的注意力、气味分辨能力。所以警犬追踪环境条件要求环境相对清静、气味比较单纯。另外,也要有适宜的气候条件。警犬作业过程中的气温、湿度、风力和雨季等因素直接关系到追踪效果。炎热,冰雪和大风都会使警犬追踪难度加大。   但是刘家小花园里的环境与气味按理都不会影响到闪电的工作。天气也晴好凉爽,没有任何不利因素。小李不明白,为什么闪电却迟迟确定不了嫌犯的行踪。   “闪电,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这么拖拉可不像你的工作作风哦!”   闪电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看着小李汪汪地叫着。小李无法理解它的吠声,眼神中满是困惑。   池清清的灵魂就位于警犬闪电的身体时,面临的就是这一局面。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警犬训练员小李在一起,而且一旁还有不少警察也在场,四周还拉着警戒线,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公务汪看来正在公干呢,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但愿不是死人了!不然我可要怕怕的。   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一念至此时,“池闪电”那只嗅觉灵敏的鼻子已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味道,一股特殊又难闻的人体气息。虽然这股味道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她却不难弄明白:这味道……似乎……好像……是死人身上传来的吧?   “池闪电”顿时在心底哀嚎不已:不是吧?雷霆曾经假设过让我的灵魂附在闪电身上和他们一起勘查案发现场,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否了,没想到今晚还真摊上这种事了!天啊!巨崩溃!超抓狂!不行,老天爷,这个活臣妾实在干不了,请让我的元神归位吧。求您了!   虽然满心想要让自己的灵魂返回自己的身体,可是“池闪电”却无法心想事成,只能继续在小花园里傻蹲着。   小李还试图让“池闪电”再根据嗅源去追踪,她虽然没有接受过警犬训练,但是他说的话可以让她秒懂他的意思。低下头嗅了嗅那枚鞋印后,她又抬起头朝四周嗅了嗅,却并没有在空气中嗅到同样的味道。所以她只能一脸无奈地汪汪叫着,表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候,雷霆从书房里面走出来,一脸惊讶的表情询问小李:“怎么闪电还没行动?这半枚脚印难道不起作用吗?”   小李百思不得其解:“嗯,看来是这样。奇怪,上次那个入室伤人案,闪电都可以根据脚印追踪到嫌犯,今晚却变成了无能模式。也不知道它突然间怎么了?”   意外发现雷霆也是现场办案的警察之一,“池闪电”的心扑通一跳:咦,原来他也在这里。   池清清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见过雷霆,心底有如织茧般织了不少丝丝缕缕的想念。没想到今晚附身闪电竟能遇见他,实在是意外之喜,之前迫切想要闪人的心思顿时都有所淡化。   雷霆是从书房里出来的,在他身后那间房门大敞的屋子里,有工作人员正在用尸袋收殓刘安国的尸体。虽然“池闪电”已经嗅出附近有尸体,可是当真亲眼看见了,还是十分受惊。吓得她立刻就抬起上肢一把抱住了身前的雷霆的腿。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本能地伸手抱住身旁的人,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反应。但这绝不是犬类应有的反应,守在后园的几名警员都看呆了。其中一个忍不住笑道:“咦,这只警犬怎么抱起大腿来了!它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卖萌的?” 第二十六章 人工智能   人在受到惊吓时本能去抱住身旁的人,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反应。但这绝不是犬类应有的反应,守在后园的几名警员都看呆了。其中一个忍不住笑道:“咦,这只警犬怎么抱起大腿来了!它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卖萌的?”   小李一脸的哭笑不得:“闪电,今晚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变得好奇怪。那个,老爸绝不是不喜欢你萌萌哒。但你毕竟是一只工作犬而不是宠物犬,而且现在也不是你卖萌的时间,咱们认真干活行不行?”   虽然“池闪电”很不好意思地马上松开了抱住雷霆的两只前足,但她这一胆小的反应已经让雷霆蓦然间有所明了。他眸中闪过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立刻在她身边蹲下来,用轻到仅余气流的声音喊了一声“池清清”。   “池闪电”马上看着雷霆直点头,恨不得直接开口回答他:没错,是我是我就是我。   “咦,闪电干吗冲你直点头啊?”   对于小李这个问题,雷霆只能装糊涂:“呃……我也不知道。”   “今晚它好像对你比对我更亲近呢。”   不是“池闪电”想要厚此薄彼,而雷霆对她来说实在要比小李更加熟悉的一个人。当自己的灵魂在这种凶案现场出没时,她当然更愿意接近一个熟人来获取安全感——更遑论她还很喜欢这位“熟人”。   “既然它这一刻更愿意亲近我,要不,我来做做它的思想工作,让它努力配合我们。你先去找个地方抽根烟吧。”   小李反正是没辙了,便死马当成活马医:“ok,那看你有什么高招,我先去外头抽根烟提提神。”   雷霆的高招,就是直接把“池闪电”牵到一旁,跟她开门见山的商量。   “池清清,既然你来都来了,干脆协助我们破案吧。”   “池闪电”虽然很高兴可以和雷霆见面,但对于充当警犬协助破案的事真心不感冒。她一边汪汪叫着,一边拼命摇头,说不出口的心里话是:不要了,办案不是我的义务,我又不是警察,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不归我管了。   雷霆可以猜出“池闪电”的心思,继续劝说:“我知道,你不是警察,没有这个义务去侦破案件。可是你有超能力,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目前为止,警方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利的线索,现在既你来了,既拥有犬类的敏锐嗅觉,又具备人类大脑的思维工作。也许你能够发现一些被我们忽略或是根本无法察觉的线索呢?帮帮忙了。”   警犬闪电虽然接受过训练,可以在训练员的引导下利用嗅源追踪嫌犯,但是它并不懂得思考与判断案发现场哪些气味有助于案件侦破,只知道遵照命令行事。而“池闪电”却拥有思维能力,可以自行在案发现场寻找一切可疑的东西。所以雷霆很希望她加入勘查现场的工作中。   虽然“池闪电”仍有抵触心理,但雷霆的一番话却说服了她。一方面他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她喜欢他——喜欢一个人,往往都狠不下心拒绝他。何况还是那么正当的要求。   “池闪电”答应和雷霆一起进屋走一趟,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气味。当然,这是在尸体已经被运走的情况下。如果还有一具死尸倒在原地,她怎么都不会答应进屋的。   没办法,虽然池清清算是女生中胆子比较大的人,但还是照样害怕见到尸体。这也是人之常情,雷霆十分理解。他虽然是接受过训练的警员,但入职之初的这段日子里,每回见到尸体也照样受不了。   “池闪电”努力克服自己的胆怯与恐惧,小心翼翼地跟在雷霆身后进了书房。进屋前他特别交代,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物体,千万不要用嘴去咬或是用爪子拔弄,因为那样会破坏证物。她只需要在可疑物体旁蹲下来就行了。   书房里有很多种不同的气味,那些气味都并不可疑。譬如家具散发的木头气息;茶水凉透后若有若无的清香;盛在水果碟里一串葡萄的果香……最刺鼻的是一股血腥味。   死者刘安国的尸体虽然已经被抬走了,而且他太阳穴伤口处流的血也并不多,不过只是钝器击中时造成的挫裂创伤,沁出了一小团血迹。但“池闪电”依然可以嗅到空气中有股浓浓的鲜血味道。没办法,狗鼻子就是这么灵。   雷霆带着“池闪电”在书房里团团嗅上一圈后,她朝着他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他虽然感到失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她离开书房来到客厅,准备和马啸一起收队回局里。   那时将近午夜时分,方莹和王玉秀都在客厅里站着,两个女人犹在频频抹泪。接下来,她们将随警车一起去刑警队录一份正式的口供。马啸正在通知她们接下来不能再住在这栋屋子里,案发现场需要暂时封锁,她们需要收拾简单的行李另找住处。   靠近客厅时,“池闪电”忽然又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虽然,那味道并不像书房里的血腥味那么浓,但是对于灵敏的狗鼻子来说,依然是一股明显的血腥味,绝对不会错。   循着那股血腥味一路嗅过去,“池闪电”嗅到了方莹面前。她可以确定血的气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甚至可以明确到具体物品——那是从她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翡翠观音挂坠上发出的血腥味。   虽然没办法用语言说明这一点,但是“池闪电”却可以用动作来表达。她扭过头看着雷霆,一边汪汪大叫着,一边抬起右前肢指着垂在方莹胸口的那枚挂坠。   从“池闪电”一边嗅一边靠近方莹开始,雷霆就有所明了地高度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马啸虽然不明就里,但当他发现这只警犬闪电明显有着超水平发挥的“沟通手势”时,他也迅速反应过来了——此闪电已非彼闪电,很有可能是池清清的附身技能又在放大招了。   用眼神向雷霆求证后,马啸从他大有深意的点头中肯定自己的判断无误,也立即明白“池闪电”一定从方莹那枚翡翠挂坠上发现了什么。于是他要求方莹解下那枚挂坠,递交鉴证科的鉴证人员进行检查。   方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的挂坠询问:“为什么?这枚翡翠玉坠是我二十岁生日时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还特意送去庙里开过光,戴上可以保平安,绝对不能随便摘下来。”   “方女士,我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摘下它。但是我们的警犬显然从这块玉坠上发现了什么,请你配合一下警方调查。谢谢。”   方莹一脸不情愿地摘下玉坠,鉴证人员很快检测出玉坠上有微量的血迹反应。这一发现让马啸和雷霆的视线都锁定了眼前的方莹。虽然眼下还无法进行dna鉴定来证明那是否是刘安国的鲜血,但是他们都深信这位娇小文弱的妻子与丈夫的死脱不了干系。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她丈夫死的当晚在她身上发现血迹。   小李在外面抽完一根烟进来后,得知“池闪电”从方莹身上嗅出了血腥味,他惊讶得无以复加:“不是吧?我没提取血源给它当嗅源啊!它怎么就知道要去寻找血迹呢?”   雷霆只得冒领功劳:“哦,是我提取的。我就是随便试一试,想看看另辟蹊径是否能找到新线索。没想到还真被闪电找着了,运气真好。”   小李自然是深信不疑:“原来是你干的,我还以为闪电成了精,懂得自动分析和寻找线索了呢。”   “池闪电”蹲在一旁忍不住汪汪了几声,代表着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意思:亲,不是你的狗狗成了精,而是它现在有了我这个“人工智能”啊! 第二十七章 神奇Girl   鉴证科不但从方莹随身佩戴的翡翠挂坠上测出了血液反应,而且经一位血迹分析专家的仔细检查,还发现那是一点碰溅状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在钝器猛击刘安国头部时溅上去的。   这让警方强烈怀疑方莹就是杀害自己丈夫的真凶。但是马啸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凶器到哪里去了?几名警员在此之前已经把屋子彻底搜查过一遍,找不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呀!   马啸与雷霆开始安排人重新搜查屋子,也重新对方莹进行盘问。她矢口否认是自己杀害了丈夫,对于翡翠挂坠上的血迹,她辩称说是发现丈夫出意外后,她上前查看过他的情况,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如果血迹不是溅上去的,方莹这番说辞倒是行得通。可是碰溅状血迹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凶手用钝器猛击受害人时造成的血液飞溅。这意味着行凶当时,她一定就在现场。即使不是凶手,也是凶手的帮凶。   但是方莹坚持自己的陈述不变,马啸知道很难撬开她的口,也尚不清楚她杀害丈夫的动机何在,在找不到突破口的情况下决定先晾一晾她。安排两名警员把她带回局里看管起来,他再找到王玉秀详细询问儿子儿媳之间的关系。   知道儿媳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儿子的嫌犯后,王玉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停地重复询问是否弄错了。她告诉马啸,儿子儿媳是自由恋爱的一对,婚前婚后感情都一直好得如胶似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也一直都是众所周知的恩爱夫妻。   表面上的一对恩爱夫妻,实际上却是恨不得要置枕边人于死地的怨偶。“池闪电”趴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觉得这真心太讽刺了!   从王玉秀嘴里也问不明白方莹的杀人动机后,马啸转而详细询问起了当晚方莹的所有举动。他尤其要求老太太仔细回忆方莹去书房送水果碟后出来时的情形。   如果方莹就是杀死刘安国的凶手,那么她的杀人之举肯定就是她去书房送水果碟时发生的。据王玉秀回忆,她只在书房里呆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那么她应该是一进屋就下手杀了人,然后迅速离开屋子。而当她从书房出来时,应该同时带走了凶器,并设法处理掉了它。   凶器据推测应该是钝器的一种,而没有尖或刃的钝器多半具备坚硬沉重的特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处理掉的东西。如果方莹就是凶手,她行凶后并没有离开过屋子,那么她究竟把凶器藏到哪里去了呢?   “方莹从书房出来时,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这个……我没有注意呢。因为我当时在看电视,只是眼角余光瞄见她从书房里出来了。   “那她从书房出来后去了哪里?”   “她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澡。”   刘家的卫生间就在餐厅一侧,雷霆一边扭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一边追问:“她在卫生间里呆了多久?从卫生间出来后,又去过什么地方?”   “她在卫生间洗完澡后没有出来,一直留在里头洗衣服。直到……”王玉秀哽咽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直到我发现安国出了事,她才从卫生间跑来了书房。”   听完这番话,雷霆立刻带着“池闪电”直奔卫生间,“快,这里再找找,看还能不能再发现残余的微量血迹痕迹。”   “池闪电”在卫生间里却没有嗅到血腥气,只嗅到一股肥皂味。方莹之前一直在这里头洗衣服,屋里还残余着浓浓的肥皂味道。   “池闪电”无能为力地看了雷霆一眼,他看懂了她的眼神,感觉有些讶异。因为血液很难用常规清洗方式彻底洗干净,也就很难瞒过灵敏的狗鼻子。当然,如果方莹使用了消毒液或漂白剂之类的东西,就能瞒天过海了。   可是雷霆在卫生间里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这让他十分想不通,方莹到底是怎么清理掉了凶器上的血液痕迹?还有凶器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无法让“池闪电”利用嗅觉找到凶器,不过卫生间就那么大一块地方,方莹进来后就一直没出去,那么凶器理应还在这个不过几平方米大的小屋中,雷霆就不信自己会找不出来。   雷霆戴上手套,把卫生间里的所有东西逐一查看一遍。当他检查到墙壁一角镶嵌着的一个双层置物架时,看见架子上方搁着一个肥皂盒。盒子里装着一块明显是新拆封不久的肥皂,方方正正的外形好像半块砖头。   雷霆忽然若有所悟地对马啸说:“马叔,你看这块肥皂。整个卫生间,除了这块肥皂外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符合凶器的东西了。会不会方莹就是用它砸死了刘安国?”   一边说,雷霆一边用戴手套的手拿起那块肥皂。将肥皂握入掌心时,他又发现了一件事:“这块肥皂居然是冰凉的。如果我没猜错,方莹事先把它放在冰箱里冰冻过,然后再利用这块冻成石头的坚硬肥皂砸死了丈夫刘安国。”   “池闪电”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女人居然会想到用冰冻的肥皂杀死丈夫,这个凶器还真是一般人想不到呢。   马啸十分认同雷霆的推测,接着往下设想:“她用冰冻肥皂砸死丈夫后,就直接把它带进卫生间。这种肥皂握在手里经过客厅时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惹人怀疑,她可以说是拿一块新肥皂去洗衣服。”   “嗯,进了卫生间后,她有大把时间清理肥皂上残余的血迹。如果是一般的凶器,无法彻底洗去物体表面上存在的血液痕迹。可这是肥皂,她完全可以刮掉上面沾血的那一层后再用它洗衣服。只需把肥皂在衣服上多搓几遍,刮过的痕迹就能天衣无缝地掩饰过去。”   虽然是多年的老刑警,马啸却也还是忍不住要惊叹:“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选择凶器和处理凶器的方式真是绝了!”   “池闪电”很想附和一声,可是她没法开口。而下一个瞬间,她眼前忽然一黑,当视力重新恢复光明时,她发现灵魂已经回归自己的身体了。   如果搁往常,池清清会很高兴自己的灵魂回归。可是今晚她却有些懊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再多呆一会儿,看看方莹对于警察发现的一切会怎么解释呢?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犯罪天才啊!   池清清的灵魂倏忽离去后,雷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件事。因为闪电明显不愿意再服从他的指挥,一看到小李,更是径直跑向自己的训练员。   马啸也看出来了,轻声跟雷霆咬耳朵:“看来池清清已经走了。”   “是啊,她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今晚她也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如果不是这位神奇girl,咱们就没准要被方莹蒙过去了。”   “嗯,现在赶紧回局里,看看利用手头掌握的线索能不能突破方莹的心理防线。”   然而,方莹的顽强程度出乎警方的意料。这个外表娇小柔弱的女人有着出人意料的韧性。她在接受审问时,依然不承认是自己谋杀了刘安国。对于为什么用一块冰冻过的肥皂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她的解释是因为肥皂有融化迹象,所以放进冰箱冰冻一下使其重新变坚硬,那样洗起衣服来就不再是一种烂唧唧的感觉。   虽然方莹把冰冻肥皂可能就是凶器的事推得一干二净,但是有样证据却是她赖不掉的,就是那枚翡翠挂饰上的碰溅状血痕。尽管她杀害丈夫后马上进了卫生间洗澡,但常规清洗无法彻底清除血液留下的痕迹,依然被“池闪电”嗅出了血腥气。   犬类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1到10万倍,灵敏到可以嗅出两个游泳池大小水域中的一滴血。所以从已经洗过澡的方莹身上,“池闪电”依然嗅出了血的味道。   而且血迹形成的时间也是可以推测的。主要手段是通过血红蛋白光谱和mrna降解水平的检测。如果一旦确认血迹就是在刘安国遇害期间喷上去的,那么就能证明方莹当时肯定就在杀人现场。当然,还是不足以直接证明她就是凶手。除非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自己承认这一点。   要如何让方莹自己承认杀夫这桩事,马啸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首先一定要弄清楚她杀害丈夫的动机是什么?而一般情况下,女人杀夫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她已经不爱自己的丈夫了;二是丈夫已经不爱她了。前者是一种铲除行动,后者则是一种报复行为。   方莹苦心谋划的这桩杀人计划,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马啸和雷霆决定明天开始彻底调查她的所有人际关系,详细了解方莹与刘安国长达二十年的恋爱与婚姻生活,从中分析出她的杀人动机。 第二十八章 骑驴找马   第二天一上班,雷霆就给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感谢她昨晚协助办案一事。   那时,池清清正在保险公司打卡上班,看见来电显示是他的名字,心情不由自主地有点小激动。   “雷警官,你好。”   “你好,池清清,昨晚合作愉快。非常感谢你为警方找出的有利线索。”   “不用谢,虽然不是我应该做的事,但既然在能力范围内,那就应该帮了。对了,那个方莹有没有承认自己杀夫?”   池清清十分关注这桩命案,一来她以闪电的临时身份在案发现场配合过警方的勘查工作;二来也是她发现了方莹的破绽。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苦心谋划要杀害自己的丈夫。   “没有,她推得一干二净。虽然猜出了凶手是谁,也猜出了凶器是什么,可目前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全部没法证明。接下来我们要有得忙了。”   “这个女人真是很厉害呢。”   “是的,不过再厉害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我们绝不会让她轻易逃脱的。好了,现在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开会研究案情。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后,池清清若有所憾地叹口气:还想和他多聊几句呢,这么快就没空了。   打完卡后,池清清也要去开会。每个月末的时候,收展部经理都要召开一次晨会,总结一下当月完成业绩任务的情况。业绩好的员工会被表扬,并获得奖励;业绩差的员工则会被督促尽快完成任务。   池清清每次都是被督促的一员。她不是不想完成任务,而是实在找不到有购买意向的新客户。她的工作热情已经不像最初那么高涨了,她开始意识到虽然这一行“有钱途”,但自己其实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开完晨会后,回到办公桌前的池清清悄悄上了人才招聘网,决定骑驴找马——一边继续在保险公司干着,一边尝试去寻找一份更适合自己的新工作。   花了几天时间走访了刘安国与方莹的诸多熟人后,警方对这对夫妻的生活有了一定了解。   方莹与刘安国是同一个师范大学的校友,方莹念大一时,刘安国是大三师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师妹并展开热烈追求,最终成功抱得美人归。尽管婚后方莹查出不孕症,曾经有人担心这段没有孩子维系的婚姻不会长久,但他们俩的感情却一直恩爱如初。   前不久的七夕情人节,方莹还在微信上秀恩爱。她发了一张丈夫送的大捧玫瑰花的照片,配了一行貌似不好意思实则满心欢喜的话:都老夫老妻了,还玩罗曼蒂克这一套,会不会被年轻人笑话啊?   自然,方莹的微信朋友圈里没人会笑话他们,不少朋友的留言都在表示羡慕嫉妒恨。命案发生后,方莹作为重大嫌疑犯被拘留,令他们所有的朋友集体震惊,全都难以置信她会干出蓄意谋杀丈夫刘安国的行为。因为他们觉得这完全说不通,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呢?一个连她生不出孩子都不嫌弃的好丈夫,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吧?   这些调查到的信息让雷霆若有所思:“马叔,如果根据这些情况来看,刘安国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丈夫。毕竟在中国,传宗接代从来是一桩重要的大事。搁古代,女人如果生不出孩子会被夫家休掉。就算是现代社会中,很多中国男人如果发现妻子不能生育也会选择离婚。但刘安国却愿意继续和无法生育的方莹在一起,而不是离婚另娶。这似乎不太合常理吧?”   马啸也颇为不解:“是啊,中国男人很注重子嗣,刘安国为什么偏偏是一个例外?他妈妈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按理他要承担起为刘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老太太也会想要抱孙子。但他却没有和不能生育的方莹离婚,老太太居然也没闹个天翻地覆,的确很不合常理。”   “马叔,我觉得不对劲,这里头一定有蹊跷。我有一个假设,也许真正无法生育的人并不是方莹,而是刘安国。只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故意说成是方莹不能生育。而方莹直到最近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因为自己被欺骗了十几年,所以愤怒地想要杀死刘安国作为报复。”   “这个假设虽然说得通,但作为杀人动机似乎弱了点。不管了,走,咱们先找王玉秀问一问这个问题,看这对夫妻的不孕不育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刘家作为命案现场被暂时封锁后,王玉秀暂时只能借住在女儿刘安芬家里。   当两位刑警找上门,对王玉秀提出心中的疑惑与猜测时,她一开始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患有不孕症。直到听说方莹可能正是因此才对刘安国起了杀心,她才终于吐露了真相。   “是,当初其实是安国查出了无精症。但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问题,也怕方莹知道后会离开他,因为方莹一直很想要孩子的,所以他就伪造了一份报告骗方莹说是她的问题。”   说出这段隐瞒多年的真相时,王玉秀捶胸顿足地哭着说:“当初这个主意是我和安国一起出的,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害死了他。方莹为什么要那么狠?就算是安国欺骗了他,她也没理由非要杀了他不可吧?她才三十八岁,如果想做妈妈也还来得及。她完全可以和安国离婚,然后重新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开始新生活。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报复呢?这么做不光毁了安国,也毁了她自己的人生啊!”   王玉秀的一番话,马啸深以为然。事实上,他也觉得方莹杀害丈夫的这个动机不够强烈。正如王玉秀所言,就算方莹被欺骗了十几年,但她完全还来得及离开刘安国这个虚伪的男人,另外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去完成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母亲的心愿。为什么一定要杀刘安国呢?如果是在得知真相那一刻,她一时冲动失去理智地砸死了他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是心思缜密地预谋杀人。   雷霆在一旁低声对马啸说:“马叔,看来方莹杀死刘安国,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会不会是丈夫不但欺骗了她,还背叛了她呢?”   基于这一想法,马啸又问起王玉秀是否知道儿子有外遇,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绝对没有,安国基本每天准时上班,准时回家,而且他和方莹在同一个学校工作,无论家里家外都被她盯得紧紧的,绝对不可能在外面找女人。”   这么看来,刘安国背叛方莹的可能性很小。当然,这只是王玉秀的一家之言,当母亲的难免会对自己的儿子有所偏袒。所以,马啸和雷霆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打算接下来再仔细调查一下刘安国是否与其他女人暗中有染。   可能是看出了两名刑警不相信弟弟没有外遇吧,刘安芬有些不忿地在一旁说:“我敢保证,安国他对老婆绝对没有贰心了。今年八月他俩去云南旅游时,方莹突发阑尾炎住进医院,都是他守在医院精心伺候,整整一星期没离开过。请问这样的丈夫还不够好吗?就算他欺骗了方莹,方莹看在那一星期精心伺候的份上也不应该杀他。你们说这女人的心肝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么说起来,方莹谋杀刘安国的动机越发站不住脚了。丈夫除了在生育问题上欺骗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呢?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从刘安芬家出来后,马啸对雷霆说:“这个案子一定还有其他内情,咱们还得深挖细查才行。” 第二十九章 性情中狗   这天下午,池清清有一个面试,她应聘了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文案岗位。   虽然池清清是大学毕业不久的职场新鲜人,并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是昨天接到面试通知后,她马上在网上详细了解了一番这家广告公司,用心研究了他们的几个经典广告,做足了准备工作。   正式参加面试时,通过自己的充分准备,池清清表现出了一个新人的诚意。她还特意带上了自己连夜赶出来的一些文案作品,虽然很多都是模仿与临摹的经典广告文案,却展现了她的勤奋与学习能力。也让面试官看到她具备一个文案该有的素质。   面试官就是公司的文案总监。虽然池清清缺乏相关工作经验,但是她的文笔还不错,又表现得那么努力上进,让他觉得是个可造之材。面试结束时,尽管他嘴里说的是让她回去等通知,心里已经基本决定了要给这位新人一次机会。   池清清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面试应该过了关,大有希望得到录取通知,这让她的心情格外愉悦。   从广告公司离开后,池清清打算去附近的地铁站搭地铁回住所。穿过一条小街时,她意外地发现了一位熟悉的“高酷帅”——警犬闪电。   闪电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警用背心,脖子上戴着一个警犬徽章,正独自一狗东张西望地走在街头。不少路人好奇地驻足围观这条威风凛凛的警犬,有人还试着给它吃的东西。不过闪电十分高冷范儿地睬也不睬,也不准任何人靠近自己。   池清清认出了闪电后,惊讶地跑过去问:“咦,闪电,怎么就你一个?你的主人呢?”   似乎对于池清清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感到惊讶,闪电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迷惑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是谁”?   “闪电,我认识你哦。话说你的主人呢?”   闪电不会回答,只是歪着脑袋继续盯着池清清看,一副煞有介事的思索状。   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池清清确定这条小街没有任何警察在场,十分惊讶地有所明了:“天啊!不会真的就你一个吧?你是离家出走了,还是迷路跑丢了?看来我得替你找亲人了。”   池清清马上拿出手机拨打雷霆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那时候雷霆和马啸正在向领导汇报四季花城杀人案的调查情况,手机特意调成了静音模式。   一时间联系不上雷霆,池清清便蹲下去笑吟吟地对闪电说:“电话没人接,要不我直接送你回家吧。闪电童鞋,你肯不肯跟我走呢?”   闪电是一只受过训练的警犬,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非常高,不会随随便便就跟着别人走。不过作为一只聪明的警犬,它同时也具备一定的判断力,它信任眼前这个笑容友善并且还能叫得出自己名字的女孩。所以,它温驯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池清清的手,表示愿意跟她走。   狗狗不能进地铁站,也不能上公交车,池清清就带着闪电去打的,可是也没有司机愿意让她俩上车。估计司机们看着这头高大凶猛的狼狗都有些紧张,许多人压根就不停车。   池清清正犯愁叫不到车时,雷霆回电话了。得知她在大街上发现了落单的警犬闪电,他十分惊喜。   “太好了,你们呆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如果不堵车,一刻钟内应该可以赶到。”   一刻钟内,雷霆果然开车赶到了。   远远地,池清清就看到了那辆醒目的警车。她忍不住眉眼弯弯地微笑起来,并弯下腰轻抚着闪电的背说:“好了,闪电童鞋,你家警察蜀黍来了。你开心吗?”   遥遥望见池清清巧笑倩兮的模样,雷霆也情不自禁地唇角一弯。虽然满大街的行人来来往往,但看见了她的那一瞬,街上的所有人物场景全部自动弱化,唯独她一人变得格外清晰鲜明。   跳下车后,雷霆先含笑对池清清表示感谢,然后指着闪电一副批评的口吻说:“闪电,你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多大的错误吗?待会回去后一定要被关禁闭。”   闪电用一派忧虑的表情看了雷霆一眼,然后耸拉着脑袋呜呜直哼着。那副自知犯了错误感到羞愧的模样,活像一个淘气后被父母逮住的孩子。   池清清好奇地询问:“闪电它犯什么错误了?”   “它工作时间擅自离岗,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害得我们到处找它。”   “闪电为什么会擅自离岗?像它这种经过训练的工作犬,应该会很听指挥才对吧?”   雷霆苦笑着说:“一般情况下警犬都会很听指挥,不过偶尔也会有误事的时候。像闪电今天就在搜索过程中突然跟着一条母狗跑了,喊都喊不住。”   池清清听得没法不爆笑:“啊,闪电工作到一半时忽然跑去谈恋爱了。哈哈,好吧,必须承认它真是一条性情中狗。”   中午将近两点钟的时候,110接警台接到报警电话,某位市民装有五万现金的皮包不慎遗失。接报后警方派出小李带领警犬闪电赶赴现场,他先向失主杨先生了解情况,再提取其手部气味为嗅源,指挥闪电沿杨先生经过的路线及场所进行搜索作业。   当搜索进行到临街一家烟酒店门口时,闪电却被一只路过的漂亮母狗分了心,还荷尔蒙泛滥地跟着它一块跑了。小李想拉没拉住,喊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狗儿双双消失在街角。   闪电和母狗“私奔”后,小李不得不电召其他训练员带着另一只警犬海啸过来继续搜索作业。海啸充分展现了自己优秀的专业素质,很快就在烟酒店二楼的仓库里找到了那只装着五万现金的皮包。   原来,之前杨先生在这家店买香烟时不小心把皮包忘在了柜台上。商店老板发现后就想私吞这笔钱,特意将皮包藏进二楼仓库里,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警犬找出来了。   对于池清清忍俊不禁的爆笑,雷霆也无可奈何地跟着笑,并一摊双手说:“没办法,狗狗也有七情六欲嘛!可以理解。不过,对于闪电这种因私忘公的行为我们还是要严厉批评。毕竟它是一只工作犬,工作时绝不能掉链子。而且它这样跑掉很容易走丢,最怕被无良狗贩子抓去炖成狗肉火锅。”   池清清吃了一惊:“什么?狗贩子还敢抓警犬去炖火锅。胆儿也太肥了吧?这算不算是绑架国家公职人员?不,这都可以算是袭警了吧?毕竟那可是警犬。”   雷霆叹口气:“现在有些狗贩子丧心病狂,警犬也照样敢偷,只要是狗能卖钱就行。可是警犬对我们来说不仅是狗,更是战友。如果它们被无良狗贩抓去炖成盘中餐,我们实在各种没法忍。”   “确实没法忍,平时吃狗肉也就算了,连警犬都要偷去吃掉实在太缺德了。我强烈支持按照袭警处理,否则真是没天理了。”   雷霆牵着警犬闪电上车时,邀请池清清也一起上了车。准备先把她送回家,再把闪电带回局里的警犬队。   闪电跳上了后座,池清清坐了副驾驶座。上车后她想起来方莹的案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方莹那个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虽然有关案件的调查与进展局里有明文规定不准对无关人员透露,不过基于池清清对这桩案子的贡献,雷霆还是简单说了几句。   “目前为止,还没有查明方莹杀害刘安国的动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池清清猜测:“是不是她老公劈腿了?要不就是她自己劈腿了。一般来说,两口子搞得杀来杀去十有八-九都是这个原因,对吧?”   “嗯,一般来说,夫妻或恋人中有一方死于非命,情杀的可能性往往是最大的。不过这个案子,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有第三者的存在。当然,接下来还要仔细排查。”   顿了顿后,雷霆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到西城区这边来了,又是来送发-票吗?”   “不是,我来面试一份新工作。”   “怎么你不打算在保险公司干了吗?”   “嗯,不想干了,想换份新工作。刚才去应聘了一家广告公司的文案。”   雷霆半真半假地笑着说:“池清清,如果你的神奇附身技能每天都能附身闪电帮助警方破案,那你就不用找别的工作了,国家一定会破格征用你这位特殊人才。”   池清清苦笑着摇头说:“这个……还是算了吧。要我每天化身警犬去案发现场工作,难度系数真心太高。臣妾实在做不到啊!”   车子很快开到池清清的住所楼下,她向雷霆道别后下了车。虽然表面上头不也回地就进了楼道,她心里却在恋恋不舍地惆怅着:唉,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如果能住得再远一点就好了。   雷霆一直目送着池清清进了楼道后才发动汽车离去,心底也有所眷恋地想:这么快就到了,她怎么不住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呢? 第三十章 选择附身对象   雷霆带着闪电回到公安局后,先找到小李把警犬完璧归赵,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那时,马啸正拿着方莹近半年的手机通话纪录在仔细查看。一见到雷霆回来了,马上递一份过来说:“小雷,你回来得正好,这个通话纪录你也拿一份过去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号码。”   马啸和雷霆目前在深挖细查方莹的人际关系。他们怀疑是否方莹有了外遇,早就已经不爱自己的丈夫了。在得知丈夫又欺骗了自己多年后,遂决定痛下杀手。   可是,在方莹的日常生活调查中,警方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她和刘安国一样按时上下班,从没有原因不明的迟归。而且他们夫妻俩就在同一学校工作,很难做到避开对方的耳目去偷情。   从手机运营商那边调取了方莹近半年的通话纪录后,马啸和雷霆当晚加班加点地调查电话单上所有和她有过联系的人。凡是出现频率较高的号码都会逐一核实对方的身份,结果却并不令人振奋。   因为在这份电话纪录中,与方莹电话联系最密切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刘安国。除此外,几乎没有和其他异性通话超过三分钟以上的纪录。这让她可能有外遇的论点得不到任何支持。如果她私下与别的男人有染,那么一对偷-情-男-女之间的电话通讯是肯定少不了的。   在一大串长长的通话纪录中,雷霆心细如发地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号码——110。这个报警电话曾经在四个月前某天深夜的11点36分有过呼出记录,也有呼入记录。   方莹深夜拨出的报警电话,通话内容还记录在110接警台。雷霆调取了相关录音,听见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她却忽然挂断了。当110接线员根据来电号码回拨过去时,她的回答是:“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小心打错了。对不起。”   表面上看起来,方莹似乎只是打错了一个电话,但是雷霆直觉地认定真相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马叔,这个时间段方莹应该在家。她为什么在家打了这个报警电话,真的是打错了吗?会不会是刘安国有家暴行为,导致她想要报警求助,最终却又因为想要顾全颜面而忍气吞声地决定算了呢?”   对于雷霆的这一家暴猜测,马啸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嗯,有这种可能。如果刘安国真有家暴行为,那么方莹一心想要杀他就很好理解了。”   家暴往往是女人杀夫的一个常见因素。尤其是像方莹这样因为“不孕症”而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的女人,平时可能对于丈夫的暴力行为只会逆来顺受,因为觉得自己生不出孩子必须忍。等到有朝一日发现自己其实上当受骗了,白白承受了那么多的折磨,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愤怒很可能一下子爆发出来,导致了她决绝激烈的杀夫行为。   不过,理论上虽然说得通,但刘安国似乎并没有家暴过方莹。至少方莹不像其他遭家暴的女子那样经常带伤见人。当然,也许是伤在看不到的地方呢?   马啸思索片刻后,决定采用一个最直接的方法来证明这一猜测。看了看墙上已经指向十一点的时钟,他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颈椎,一边对雷霆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上班后,咱们向上头申请一份法律文件,然后去医院查一下方莹的就医记录。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池清清的附身技能是一项无法完全掌控的技能,并不是每次入睡后都会发生灵魂脱窍附身动物的情况,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除了最初一连三天都有附身经历外,接下来都是隔三差五的随机出现。   几天前,池清清附身闪电参与了四季花城杀人案的现场勘查工作后,这几天晚上都睡得太平无事。不过根据她的经验,应该很快又要有新一轮的附身经历了。   所以这晚临睡前,池清清打算再次进行可控制性预期附身。她在心底琢磨:如果灵魂又要再度离体,今晚附到什么动物身上比较好呢?阿猫阿狗似乎也不保险了,上回附身闪电直接就置身凶案现场,小心脏吓得差点没罢工。这一回,最好是找个萌宠型的小动物上身呆着更保险。   一想到萌宠,池清清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一个超有爱的小萌物——雷霆家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大脑里下意识地浮起一个念头:咦,附到那只鹦鹉身上倒是真心不错。还可以趁机偷看帅哥而不被他发现——呃,不过这样算不算偷窥?会不会显得我很变态?唉!还是算了吧,我可是良好市民呢。   虽然池清清一心想要继续当良好市民,但潜意识中的本我却显然更乐意随心所欲地活着。   这天半夜醒来后,池清清发现自己果然又“变身”成为鹦鹉小东西,正在雷家客厅一角的鸟笼里呆着。墙上的一面壁钟显示时间将近午夜十二点。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投下一方幽幽的橘黄光芒。不远处的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显然有人正在里面洗澡。   片刻后,浴室的门打开了,雷霆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棉质短袖睡衣走出来。小麦色肌肤洗得微微泛红,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茂盛如黑森林,发梢还凝着透明水珠。   雷霆这晚和马啸加班到十一点才下班。原本想回宿舍睡上一宿,可是宿舍里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供换洗,于是他背着一大包脏衣服回了家。那时候,他父母都已经入睡。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洗完澡就也准备回卧室睡觉。   走出浴室时,雷霆下意识地瞥了鸟笼里的鹦鹉小东西一眼。自从池清清的灵魂附体过这只鹦鹉后,他每次见到这只小鸟时,都会特别关注一下它是否处于正常模式。因为他知道,她很有可能再度附身于同一动物。   那时候,“池鹦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雷霆。她对这位帅哥警官很有好感,可是平时与他见面不好意思直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红心跳被他看出端倪。现在没有这个顾忌,就打算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好好欣赏一下那张高颜值的面孔。   迎上鹦鹉两道定定凝视的视线后,雷霆秒速反应过来了,马上张口询问:“池清清,是不是你?”   “池鹦鹉”大吃一惊,本能地脱口而出:“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家鹦鹉每晚八点前就会睡觉,这半夜三更时分,它才不会精神这么好地睁大眼睛看着我呢。”   “池鹦鹉”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被雷霆当场逮住她在死盯着他看。好在她现在这张“鸟脸”可以掩饰一切羞窘难当的表情,怪里怪气的鸟腔也能让对方听不出声音里的尴尬不安。   “是啊,我刚才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变成你家鹦鹉了。看见你的时候,正在考虑要不要和你打招呼呢。没想到被你一眼就看穿了,你真是目光如炬呀!”   “不是我目光如炬,而是我知道你有附身技能,很有可能再次大驾光临,这才格外注意小东西是否有不寻常的举动。果然你今晚又来了,贵客莅临,请上坐,要不要来杯茶?”   雷霆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打开鸟笼的门放出“池鹦鹉”。她扑打着翅膀飞出来时,因为还不习惯使用双翅,飞得不够稳当,差一点摔到了地上。还好,雷霆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一把接住了她。 第三十一章 夜半出警   “池鹦鹉”活像一只秤砣般跌落在雷霆合拢的双手中。   那是一双很男性也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均匀,手掌厚实柔软,指甲修得整齐干净。窝在他软软的暖暖的手心里,“池鹦鹉”打心底觉得这场“飞行事故”有利无弊。   “怎么回事?你还不会飞吗?”   雷霆好奇地询问这个问题时,把托着“池鹦鹉”的双手举到了眼前,所以他们俩的距离非常近,完全就是咫尺之遥。她以前从没有和他挨得这么近,近得连他的呼吸气流都清晰可闻,仿佛潮汐涌流。从他唇齿间散发的薄荷牙膏气息,如香薰般丝丝缭绕而来。   “池鹦鹉”的心不由自主地扑通乱跳起来。她相信,如果自己现在是本尊人身,一张脸肯定早已经红成了红苹果。好在鸟类的脸部构造不会透露她内心的秘密,让她可以继续貌似镇定地与雷霆交谈。   “嗯,有点。人类的灵魂与动物的身体不太兼容,我现在虽然是一只鸟,可是我并不懂怎么运用翅膀飞翔,还需要学习。”   “原来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再试一下?我可以为你保驾护航,如果再摔下来,我会再接住你。”   有这么一个保镖保驾护航,“池鹦鹉”很乐意继续尝试飞翔。为了不吵醒已经入睡的父母,雷霆特意把她带进自己的卧室练习。试过几次后,她就很快掌握了如何运用双翅在空中飞翔。当然,也有原主的肌肉记忆起到的效果。   学会如何飞翔后,“池鹦鹉”当然就不满足于只在室内飞。她请求雷霆打开窗户让她出去飞一飞,他有些担心:“你行不行啊?如果在外面摔下来可没人救你呢。”   “放心吧,保证没问题,我已经飞得很好了。毕竟这是鸟类的身体,我只是一开始不能协调运用翅膀,多试了几次就能进入状态了。”   “那好吧,你小心一点啊!最好快点回来。如果你飞出去后灵魂忽然闪人,这只鹦鹉肯定不会自己飞回家。它是家养宠物,不具备独自在外生存的能力,那样只怕会小命不保。”   “知道了,我在这栋楼上空飞一圈就回来,不会太久的。”   雷霆家住在一栋高层公寓楼,楼高有二十层,他家在第八层。“池鹦鹉”打算尝试一下飞到楼顶的高度。她拍动着双翅飞出窗外,飞上了墨蓝的夜空。   在此之前,虽然池清清附身过苍蝇,有过飞翔的体验。但是苍蝇的飞翔与鸟类的飞翔不可同日而语。苍蝇只能在靠近地面的范围飞,而鸟类可以飞上天空。尽管鹦鹉不是能飞得很高的鸟类,可飞个几十米还是足以胜任了。而那对只能在地面直立行走的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   墨蓝的夜空中,明月是皎洁的一轮圆满,繁星是璀璨的万点碎钻,景色无限美好。“池鹦鹉”有心想要飞上高空看星星和月亮,可惜她飞不了那么高。努力飞到顶楼时就已经感觉到了累,于是她在顶楼某户人家的窗台上停下休息一下。   这户人家的窗户拉着窗帘,不过拉得不太严实。两道窗帘间还有一条窄窄的缝隙,一线明亮的灯光直直泄出来。“池鹦鹉”本能地停在灯光里,因此也就站在窗帘的缝隙前,可以从中窥见屋内的情况。如果她不是一只鸟,而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爬上窗台上看见屋内发生的事。   屋内是一间装饰豪华的卧室,卧室中央有一张两米宽的大铜床。床上有个女人赤身*地平躺着,眼睛被蒙住,四肢也被铁链锁住分别绑在四个床柱上。床边站着一个只穿内裤的高大男人,他背对着窗户,正用一根鞭子抽打着女人的身体,直打得她惨叫连连。   一看屋内居然是这种情况,“池鹦鹉”惊得都没心思看星星看月亮了。她赶紧掉头飞回雷霆家,十万火急地通知他。   “雷警官,顶楼最东边那户人家有个男人把女人脱光了绑在床上用鞭子抽,也不知道是家暴还是强-暴,你赶紧上楼去管管吧。”   雷霆一听,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赶紧抓起警-察-证和手机出了门。等电梯时,他打了一个电话向总部的协调指挥平台简短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行动。五分钟后如果他没有后续汇报,总部将安排警员前来支援他。   电梯到达顶楼后,雷霆直奔东面第一扇房门而去,久久按住门铃不放。   大概两三分钟后,一个年龄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打开了大门。他瞪着雷霆气咻咻地问:“你是谁?三更半夜地跑来敲门想干吗?”   回答问题之前,雷霆先下意识地观察了这个男人一番。他高大英俊,皮肤与头发的光泽度都很好——两者均是营养充足与精心养护的结果。身上裹着的睡袍是真丝材质,腕上戴着的钻表是瑞士手工精制。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生活富裕经济优越的男人。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人不属于犯罪高发人群。因为绝大多数犯罪行为都是为了求生存或求财而滋生的,即所谓的物质利益。所以贫穷往往是滋生犯罪的土壤,穷人也因此每每成为犯罪的高发人群。   当然,这绝不意味着富人就绝对不会犯罪,而是可能性要低得多。肚子吃不饱的时候,人为了活下去就会本能地去偷去抢。而每天锦衣玉食的人,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像眼前这位有钱公子哥似的英俊男人,如果他愿意,自荐枕席的女人一定多如牛毛,完全没有必要去强-暴谁。当然,除非他有特殊的癖好。   一边亮出自己的警-察-证,雷霆一边开门见山地说:“我是警察。有人报警说看见有个女人被绑在这套公寓的床上鞭打,我需要进屋查看一下?”   “什么?”男人听得大吃一惊,不答反问:“谁报的警?还有,你说你是警察,现在的警察居然穿着睡衣和拖鞋出警吗?”   雷霆不得不解释一下:“哦,我家也住在这栋公寓楼,接到报警后就近调配警力,我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因为救人要紧所以顾不上换衣服。证件在此,你不信可以查看。”   接过证件认真看过后,男人慢吞吞地说:“好吧,我相信你是警察。我也承认我的确把一个女人绑在床上鞭打——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犯罪行为。床上那个女人是我女朋友,我们是s-m爱好者,平时做-爱的时候喜欢用粗暴一点的方式。警官,这种你情我愿的行为应该不算犯法吧?”   果然被雷霆猜中了,这个男人对于性-爱-方式有着特殊癖好。看着对方不慌不忙的坦然神色,他基本肯定他说的是真话了。不过还是需要亲自进屋验证一下。   “是这种情况吗?对不起,我需要和你女朋友求证一下。”   “ok,你可以进来亲口询问她。”   雷霆和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卧室中央宽大的铜床上,有一位美艳女郎斜倚在床头,正裹着被子无比慵懒地吸着烟,猩红双唇不停地往外喷出丝丝烟雾。   得知雷霆的来意后,女郎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笑:“咦,你是警察,这么帅的警察我还是头一回见呢。感谢你冲上楼想要英雄救美,如果真是身处险境的话,我会很高兴被你这样的帅哥拯救。不过,我和男朋友刚才玩得正high呢,你忽然出现打扰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雷霆仔细观察女郎的面部微表情,确认她说的是实话。她绝对是自愿和这个男人玩s-m戏码的。不过,他可以看出他们并非男女朋友的关系。女郎眉梢眼角都是风尘味,极有可能是干特殊服务业的应召女郎。但是人家咬定是男女朋友,他也没办法说他们不是。查看了这一男一女的身份证并无可疑后,他只能表示歉意走人。   “对不起,看来是一场误会。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一边说,雷霆一边转身往外走。英俊男人跟出来锁好大门,再带着满脸迷惑不解的神色回到卧室。看着窗口两块拉拢的窗帘,他十分想不通。   “奇怪,明明拉了窗帘,谁会看见我们在屋里做的事还报了警?真是太奇怪了!”   女郎猜测:“该不会是有无聊的人买了透视望远镜吧?” 第三十二章 此鹦鹉已非彼鹦鹉   从顶楼那户人家离开后,雷霆先打电话向总部那边解除警报,再按下电梯准备下楼回家。   之前雷霆十万火急地往上楼跑时,“池鹦鹉”也重新飞回了顶楼,隔着一面玻璃窗旁观屋里发生的事。客厅的窗户没有拉窗帘,她可以看见雷霆在跟那名施暴男子进行交涉,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鸟的听力可不像狗那么灵敏,而且这家安装的双层玻璃窗也相当隔音。   “池鹦鹉”不明白雷霆为什么没有对那个施暴男子采取措施就离开了。这让她心急地直接从顶楼过道中一扇半开的窗户飞进来,停在他肩膀上怪声怪气地质问。   “你为什么不抓他呀?千万别告诉我因为是老公打老婆,属于家庭纠纷所以你不管啊!最讨厌警察把家暴当成家务事置之不理。打人明明就是犯法的事,凭什么老公打老婆就不算了呢?”   雷霆苦笑着说:“你冷静一点。这不是家暴,也不是强-暴,而是两个人你情我愿地在玩s-m。这个我实在管不了啊亲。”   “池鹦鹉”吃了一惊:“s-m——你的意思是他们在copy《五十度灰》?”   “没错,你刚才看到的一切相当于中国版的《五十度灰》。”   原本以为是暴力折磨的罪恶行径,谁知到头来人家情侣其实是在玩性-虐游戏。“池鹦鹉”有些发窘:“呃……不好意思,我误会了,让你白忙一场。”   “没关系,那种情形很难让人不误会了。换了是我,也照样会以为自己目睹了犯罪行为。好了,现在没事了,回家吧。”   回到家门口后,雷霆才发现自己刚才走得太匆忙,以致于忘了带钥匙,现在进不了家门,除非按门铃把父母一起吵醒。还好有“池鹦鹉”在,她自告奋勇飞回卧室帮他取钥匙。   “你的钥匙放在哪里?”   “就搁在大门旁的那个柜子上,不过那串钥匙有点沉呢,我担心你可能拿不动。”   “我先试试吧。”   从雷霆卧室敞开的窗口飞进屋后,“池鹦鹉”直接飞到大门玄关处的柜子上,试着用爪子抓起那一串钥匙。钥匙串的确有点沉,她虽然努力飞了起来,却飞得很吃力。好不容易飞回雷霆身边时,她已经接近累瘫状态。   伸出双手把“池鹦鹉”连鸟带钥匙一起接住后,雷霆含笑对她说:“神奇girl,真是太感谢你了!”   顿了顿后,他又说:“光口头感谢太没诚意了,你明天有没有空,我请你吃晚饭吧?”   回答雷霆的却是一连串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可能是太过疲倦的缘故,“池鹦鹉”的灵魂在落于雷霆双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自动脱窍而去,返回了自己的身体中。取而代之的是鹦鹉小东西不明就里的啁啾声。   意识到此鹦鹉已非彼鹦鹉,雷霆一边满脸失望地把小东西放进笼子里,一边在心底不无遗憾地想:关键时刻,池清清怎么就走了呢?上次想请她吃饭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总算说出了口,结果她却没听到。   次日上午,池清清如愿以偿地接到了广告公司的录取邮件,这让她很开心。而接下来还有一件令她更加超开心的事,雷霆打来电话问她中午有没有空,说是想请她吃饭报答昨晚她为他取钥匙的事。   心仪的制服帅哥来邀请自己一起共进午餐,池清清当然有空了,哪怕没空也会想办法挤出时间来的。其实吴悠这天中午又叫了她一起吃饭逛街买衣服,但是接了雷霆的电话后,她立马重色轻友地在微信上通知她自己恕不奉陪了。   吴悠并不介意,还替好友高兴呢,回复道:“池清清,他主动来约你吃饭,这是个好兆头呢。没准他也看上你了,那样你们成为一对cp就指日可待。”   “唉呀,他只是约我吃顿饭而已,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可不想被误导哦。”   虽然嘴里说着不想被误导,池清清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浮想连翩:雷霆是不是果真也对我有意思呢?如果真的是,那他会不会在餐桌上向我表白呀?——呃,打住打住,池清清,你最好不要脑补太多。也许人家就只是想要单纯地请我吃顿饭表示感谢呢?你这样希望多多,到时候要是落了空,可就要失望大大滴!   临近中午下班时分,池清清特意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衣裳,再掏出口红补了一下妆。对镜中的自己感到满意后,她打算出发前往约定的餐厅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公司大门,就意外接到雷霆打来的致歉电话。   “对不起,池清清,我今天中午来不了,改天再请你行不行?”   池清清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失望,忍不住追问缘故:“为什么?是不是工作很忙?”   “是啊,上午一直在出现场。”   “你今天又出现场了?哪里又死人了吗?”   “嗯,一位独居老人被发现死在家里。”   池清清吃了一惊:“独居老人,怎么死的?”   “暂时不清楚,人死了最少一星期,具体死因还要等法医的解剖。”   “啊!死了一星期才被发现,那岂不是都臭……”   池清清打了个寒战没有继续说下去,忽然有所明了雷霆来不了的原因。刚刚出现场见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他现在应该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吧?   “我明白了,你现在一定没有吃饭的胃口,对吗?”   雷霆苦笑了一下:“不只是这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现在浑身上下都臭烘烘的。我不想过来薰晕你。”   这天上午十点左右,s市110接警台接到一个女人的报警电话,称邻居家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怀疑是屋里那位独居老人出了意外。   这位独居老人姓卓,原本与儿子一起生活,可是他儿子不学好,正经的工作不愿意做,只想赚快钱发横财。一年前,他儿子和一位损友一起合伙抢了一家金店,此后两人一直在逃。   马啸当时是负责这桩抢劫案的经办警察。这一年来,为了找到潜逃的犯人,他每隔段时间就会来找卓大爷谈话。想知道他儿子是否有和他联系过,如果有,希望他能交代出儿子的下落。可是,卓大爷一直否认自己与儿子之间有联系。   因为卓大爷的儿子是逃犯,他家在辖区派出所内自然是挂了号的特殊住户。接到出警通知,得知卓大爷极有可能在家出了意外,所长就电话联系了马啸。马啸立刻叫上雷霆一起赶到现场。   那时候,卓大爷的房门已经被强行撬开了。雷霆刚一进屋,一股强烈刺臭的尸臭就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哪怕戴了防毒口罩也然并卵地没用。等到走进卧房,看见床上那具高度腐烂,蝇蛆密布、肿胀发黑、尸水遍地的狰狞腐尸时,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体内翻腾,无法自控地冲出屋子开始狂吐。   虽然时令已经入秋,但是这几天的天气却是秋老虎模式,热得和盛夏有一拼。卓大爷死在家内至少有一个星期,已经烂得一塌糊涂,臭得铺天盖地。不只是雷霆吐了,其他几位在场协助的派出所警员和鉴证人员也大都吐了。法医老夏刚带的一名实习法医还连吐带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   马啸和法医老夏是现场唯二两位全程保持淡定模式的人,他们可谓已经百炼成钢。其他人则是出屋吐一阵,再进屋干一阵,如此反复艰难地完成了现场勘查工作。   雷霆这一回吐得比前两次更厉害。因为不光有腐尸的视觉冲击,更有腐臭的嗅觉冲击,两大冲击共同夹击,让他生理性反射地呕吐不止,哪怕吐到胃都空了还是止不住的干呕。但是马啸却表扬了他。   “年轻人,今天表现不错。虽然还是吐了,但吐归吐,吐完嘴一擦照样进屋干活。很好,值得表扬。一会收工后我请吃午饭,当然,前提是你吃得下。”   雷霆哪里还吃得下饭啊,胃口全部败光了。想起自己今天中午还约了池清清吃午饭的事,他只能遗憾万分地给她打电话道歉,告诉她自己没法赴约了。不仅是因为他现在没胃口吃饭,更因为他在现场染了一身浓浓的尸臭味。   尸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而且那股臭味很难散尽,哪怕洗澡换衣服也很难完全处理干净。出过现场后的几天内,警察身上可能都残留着那股恶臭的味道。   雷霆这天没有吃午饭,直接回了宿舍洗澡。洗了半个钟头才出来,让同宿舍的小丁帮忙嗅嗅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臭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二话不说又转身进了浴室,又在里面耗了半个钟头。   几乎消灭了大半瓶沐浴露后,雷霆终于把自己彻头彻尾洗干净了。他走出浴室,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抓紧时间休息片刻,小丁还在一旁故意逗他。   “雷霆,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隔壁街有家川菜馆的毛血旺做得别提多好吃了。”   雷霆有气无力地骂他:“这时候还跟我提毛血旺——你小子太无良了!”   下午上班后,马啸拿着刚刚申请到手的法律文书,叫上雷霆一起去了医院调查方莹的就医信息。   方莹的就医信息并不支持雷霆那个家暴的猜想,她没有过任何因为可疑的外伤前来就诊的病例记录。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们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   今年八月上旬,方莹曾经有过一次在妇科看病的经历。而病例上俨然记录着,她是因为前几天的意外流产来做后续检查的。   确认了一下方莹做检查的日期后,记忆力极佳的雷霆马上有所联想地说:“马叔,按这个日期推算,方莹流产的时候正和刘安国一起在云南旅游。刘安芬还说她在昆明时因为阑尾炎住院开刀了,显然阑尾炎只是借口,真实的原因其实是她流产了。”   马啸奇了怪了:“刘安国患了无精症,方莹却怀了孕,显然她一定和其他男人发生过性关系。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在她的生活中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呢?” 第三十三章 杀人动机   马啸奇了怪了:“刘安国患了无精症,方莹却怀了孕,显然她一定和其他男人发生过性关系。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在她的生活中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呢?”   顿了顿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她和某个男人发生了一夜情?”   雷霆想了想摇头说:“马叔,这不可能。如果方莹是因为和某个男人发生了一夜情而怀上私生子,那么她在昆明意外流产时刘安国怎么可能会守在医院照顾她一星期呢?一般男人遇上这种戴绿帽子的事,就算不满怀憎恨地暴打老婆一顿,起码也会气得丢下她不管吧?他的这种大度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是啊,很不合情理。方莹怀孕明显是背叛了丈夫的行为,可是刘安国却在她意外流产时精心照顾她。奇怪,他为什么就一点也不恨她呢?”   沉思了片刻后,雷霆再次使用逆向思维推测说:“如果妻子背叛了自己,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大度。除非,方莹根本就没有背叛刘安国。”   “但是她如果没有背叛刘安国的话,又怎么解释她的怀孕呢?”   雷霆结合种种线索,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马叔,或许方莹怀孕并不是因为和别的男人偷情,而是被迫*的结果。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她生活中完全没有留下情人的痕迹;也才能解释刘安国为什么不憎恨她;还能够解释那个深夜的报警电话——可能她当晚遇上坏人被强-暴了,事后曾经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最终还是出于顾忌心理而选择算了。”   马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小雷,你这个猜测倒是可以解释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如果方莹真在那个晚上遭遇了强-暴,精神上就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而意外怀孕又让她发现了自己一直生活在丈夫的谎言中,这又是另一个很大的刺激。”   “还有,流产也会带来另一重强烈刺激。方莹和刘安国是去昆明旅游的,为什么会在那里意外流产呢?会不会是刘安国有意害老婆流产,从而除掉一个不受欢迎的孽胎?方莹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女人,这个年纪意外流产,估计以后都很难再怀孕了。”   顿了顿后,雷霆强调地加重语气说:“种种刺激综合在一起,最终演变成为一股强烈的杀意,让方莹下定决心要杀了刘安国——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杀死丈夫的原因。”   马啸终于弄明白了方莹的杀人动机所在:“嗯,咱们看来已经找到方莹的杀人动机了。接下来,就看要怎么设法证实它。”   杀人动机虽然推断出来了,但是还缺乏证据的支持。接下来的两天里,两名刑警丝毫不敢马虎地展开了相关求证工作。一方面,致电云南警方兄弟单位帮忙获取方莹在昆明的就医纪录;另一方面,想方设法调查方莹四个月前那一晚的经历。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但事发的六月初正好是中考备考的关键时刻,学生们需要上夜自习,老师们也需要轮流值守在教室。学校方面还保留着当时的排班表。   从排班表中,雷霆确认方莹打报警电话的那一晚就在学校守着学生上晚自习,十点后才能下班回家。而马啸查明刘安国平时都会来接妻子下班,不过那一周,刘安国带领初一年级的几名学生去了北京参加一个英语竞赛,所以她是独自一人骑自行车回的家。   王玉秀在雷霆的反复启发下,追忆了那晚发生的事。她记得那天晚上,方莹到家时的模样非常狼狈。头发上沾着灰尘,身上也脏兮兮的,额头还带了伤。对此,她的解释是自己骑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雷霆与马啸所查获的信息,让他们更加坚信自己对案件内情的猜测无误。而从昆明那边发来的病例记录,也俨然写明方莹是因为意外流产入院接受治疗。   “马叔,看来咱们的推理应该没有错。”   马啸点着头说:“嗯,是时候再次提审方莹了。”   充分掌握了方莹的杀人动机后,做足了准备工作的马啸与雷霆再次提审了她。   审讯经验丰富的马啸完美控制了整个审讯过程。他精心设计了每一个审问环节,技巧地抛出警方所掌握的线索,就如同陆续引爆了一枚枚手榴弹,反复震荡着方莹的心理防线。   最后方莹终于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说:“没错,是我杀了刘安国,因为他该死。他不但欺骗了我那么多年,还用下作手段害得我流产。医生说我以后都不能再生育,我这辈子都无法做母亲。你们说,我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要这个男人死?”   四个月前,方莹和刘安国还是一对恩爱夫妇。那时,她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   意想不到的转变,发生在那晚她独自下班回家的路上。当她路过一个尚未完工的商住楼时,有个男人忽然冲出来把她拖下自行车,拖进那栋空无一人的楼房里,然后野蛮地强-暴了她。   噩梦般的经历结束后,男人满足地拎起裤子跑了。方莹哭着爬起来穿好衣服,有心想要打110报警,又怕事情闹大了会让自己颜面扫地,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决定算了。而且她还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因为她知道男人都难以忍受妻子遭到其他男人的玷污,打算独自咽下这份耻辱。   方莹万万没有想到,事发一个多月后她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这让她意识到刘安国所谓的她患有不孕症其实是一种欺骗。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丈夫拿回的那纸诊断书有假,深信不疑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问题,还为此无比感激丈夫对自己的爱与包容。谁知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相,丈夫其实一直在欺骗她。   对于刘安国经年如一日的欺骗,方莹伤透了心。她决定不再维持他男人的尊严,将自己遭人强-暴并怀孕的事对丈夫和盘托出。刘安国当时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但是他不能怪方莹,因为这不是她的错。相反还要为自己的欺骗向她再三道歉,并低声下气地求她去做人流。因为如果她不做人流,那么他才是没有生育能力的那一方就会彻底真相曝光。   方莹最初同意了做人流,因为这个胎儿是一场强-暴的产物,她并不愿意留下一个会时时提醒自己遭遇过何等不堪经历的孩子。为了避人耳目,刘安国还假借旅游之名,特意带上妻子远赴云南昆明做人流手术。   在医院动手术前,医生为方莹做了详细检查,再三向她确认是否一定要打掉胎儿。医生说,她的子宫严重后倾,加上年纪又偏大,如果这一胎打掉,以后肯定想怀都怀不上了。   医生这么一说,方莹就不愿意做这个手术了。她一直很喜欢孩子,也很想当母亲,之前因为“不孕症”的事悄悄哭过好多次。现在得知自己其实有生育能力,那种想要做母亲生孩子的念头就更加强烈。虽然腹中的胎儿并非爱情的产物,她曾经想要放弃。但如果这个胎儿注定将是她唯一的孩子,那么她怎么都无法轻易放弃了。   方莹态度坚决地离开了医院,无论刘安国怎么劝都没用。她打算从昆明回去后就和他离婚,然后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成人。   可是当天晚上,方莹在酒店房间吃了一份送餐的海鲜乌冬面后,半夜却出现了流产症状。送到医院时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她还是失去了这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刘安国在医院守护了方莹一星期,精心照顾因流产而极度虚弱的妻子。对于这次意外流产,他说一定是那碗海鲜乌冬面的问题。   “可能海鲜不新鲜了,所以孕妇吃下去受不了。听说孕妇吃错东西很容易流产的。”   方莹不相信那碗海鲜乌冬面有问题,她怀疑是刘安国在面里动了什么手脚。在无法说服她答应堕胎后,他没准直接买来流产药掺进了乌冬面中。而她毫不知情地吃了下去,导致腹中的胎儿不幸夭折。   对于方莹的质疑,刘安国坚决不承认自己在乌冬面里动过手脚,说她是因为太过伤心才胡思乱想,还一派大度状地表示不和她计较。   方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丈夫做过什么,但她深信不疑一定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不过,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地跟他吵跟他闹,因为她已经决心采用另一种方式向他展开报复。   那一刻,方莹在心底阴冷无比地暗中发誓:刘安国,你欺骗了我这么多年,还残忍地夺走我成为母亲的最后机会。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否则我就不姓方。   胎儿的不幸夭折,做母亲的希望彻底落空,这让方莹对刘安国起了杀心。下定决心要杀他后,她先做足了表面功夫来隐蔽自己的杀人动机。   方莹的表面功夫做得很成功,无论是在外人还是在婆婆看来,她和丈夫都仍然是一对恩爱夫妻。七夕情人节那天,她还特意要求刘安国送自己一束玫瑰花,藉此秀恩爱。他也乐意配合地想要哄好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丧钟即将敲响。   而刘安国与一位同事因评选特级教师而结怨后,方莹开始觉得是机会动手了。   案发当天下午,方莹有意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整理出一大堆破烂半卖半送给了一个收破烂的人。其中有一双旧皮鞋是她半个月前偷偷捡回家的,用其中一只鞋在花园的泥地上印下半个鞋印,以便误导警方是外人作案。然后她就把那双鞋夹在破烂里一起处理掉了。   当晚八点过后,方莹第一次进书房给刘安国送茶时,其实就打算杀死他。但是当时他正在和朋友通电话,她不方便下手。否则话筒那端的人会察觉到不对劲,而警方来调查时更是可以精确掌握案发的时间。所以她只得放下茶杯先行离开。   八点半过后,方莹以送水果碟的理由第二次进了书房。当时刘安国正在电脑上看新闻,是个大好机会。她果断地放下碟子,举起右手,用握在掌心的那块冰冻肥皂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满怀的愤恨在这一刻有如火山爆发,重重一击下,刘安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书桌上。   砸死了刘安国后,方莹无比解气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她镇定自如地走出书房,直接进了卫生间洗头洗澡。她先用热水泡软肥皂表层,再刮掉沾血的部位冲进厕所,接下来用它洗了一大盆衣服。洗得整块肥皂干干净净,神仙也看不出它曾经是杀人凶器。   而只要在屋内找不到杀人凶器,家人作案的可能性就会被排除。警方会倾向于是外人作案,认为是凶手杀完人后带着凶器逃离了现场。   方莹的计划可谓大胆又周密,也几乎就成功了。然而,一点碰溅状的血迹,最终却让她棋差一着,全盘皆输。 第三十四章 颜值这东西   四季花城杀人案的侦查工作落幕后,雷霆再次打电话约池清清一起吃饭饭。可是这一回,却换成池清清无法赴约了。   “不好意思,我今晚要加班。晚餐只能在公司吃盒饭了。”   “那明晚呢?”   “明晚估计也不行,这几天可能都要加班。”   池清清前两天已经正式在广告公司入职,保险公司那边她用放弃当月月薪的方式换取了即时离职。广告公司最近负责为一家地产集团做新楼盘的广告策划,为了完成一份出色的策划案,设计人员与文案人员都要加班加点的工作。作为一名刚入职的新人,池清清更要兢兢业业地努力表现,当然不可能拒绝加班了。   雷霆虽然失望也没有办法,“那等你有空了再说吧。”   池清清窃喜:“这么说,这顿饭不会过期作废是吧?”   “当然不会,我说了要请你吃饭就一定会请,绝对不存在过期作废这种问题。”   “太好了,那这顿饭就先存着了,等我有空了再来找你提货哦。”   “ok,你有空了就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后,雷霆想起来告诉池清清:“对了,四季花城那桩案子已经破了,方莹已经承认是她杀了刘安国。”   “哦,她到底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   雷霆简略地说了一遍原因后,池清清叹口气说:“原来方莹受了这么多刺激,难怪她铁了心要杀了她老公。那个刘安国也真不是个好东西。对了,那位独居老人又是怎么死的呢?是他杀吗?”   “不是,尸检证明他是死于中风。”   独居的卓姓老人是自然死亡,中风后短短几分钟就失去了生命。而他的独生儿子却潜逃在外,没人能够及时发现他出了意外。直到尸体高度腐烂后产生的薰天尸臭,才让邻居察觉到不对报了警。雷霆因此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命案现场勘查。   池清清虽然不曾身临其境,但是她完全不难想像当时那种情况,十分感慨地问:“你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如果换作是我,看见那种腐尸一定会晕倒的。”   雷霆苦笑着说:“硬扛呗,扛得住要扛,扛不住也要死扛。不过还是吐得一塌糊涂,没办法,这个生理性反射实在控制不了。尤其是那个腐臭的气味,实在难闻得无法形容。说实话,嗅觉带来的冲击力远远高于视觉,如果你闻到……算了,我就不说这些东西来恶心你了。”   这些东西确实听起来不太愉快,所以池清清也不坚持:“好吧,不听这些相信也不会是什么损失了。”   正聊着,池清清忽然看见对面办公室里,文案总监正隔着透明玻璃窗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一趟。赶紧冲着话筒说:“那个,雷警官,我们总监叫我过去他办公室。我不和你聊了,再见。”   池清清入职广告公司后一连加了三天班。   虽然她只是一介新人,在这种重量级的策划案中还插不上什么手,不过就是跟在前辈屁股后面打下手,干杂活。但终归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她还是干得很起劲了。   第四天上午,地产集团的一名吴副总莅临广告公司,被一帮头头脑脑们迎进会议室。他们将在会议室里图文并茂地对他详细讲解新楼盘的广告策划方案。   那位吴副总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岁。长得高大英俊,穿得有型有款,是个颜值很高的型男。几名女职员目送他进了会议室后,就星星眼地凑在一起谈论开了。   “哇,这位副总长得好帅呀!咱们的副总为什么就长得那么挫呢?”   “就是嘛,人家的副总是高富帅型男,咱们的副总却是地中海大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伤害呀!”   “怎么会有这么年轻帅气的副总,是不是富二代呀?”   “亲,你猜对了。听说他就是恒丰地产集团一把手的儿子,妥妥的富二代,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副总。”   “哇,看来是正宗高富帅呢。如果他是我男朋友,我一定做梦都会笑醒。”   唯有池清清持淡定态度,“虽然颜值是很高,可是人品不知道怎么样,或许只能给差评呢?”   一位女同事嘻嘻哈哈地说:“那张帅脸往那一摆,其他神马缺点我都可以选择性失明,完全无视。没办法,谁叫我是外貌协会的呢。”   池清清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变:“颜值这东西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一见钟情看颜值,能否继续相处下去就得看人品了。譬如说,如果你喜欢的帅哥每天都暴打你,你还会跟他过下去吗?”   这个假设倒是让所有女同事都一致摇头,其中一位更是坚决表态:“那肯定不会了。如果他会打女人,哪怕帅得惊天地泣鬼神,我也坚决不要。除非我是天生受虐狂。”   池清清耸肩一笑:“所以说,颜值不是万能的。”   刚才那位吴副总一进公司,池清清就觉得很眼熟。用心一想后,她很快想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他:咦,这不是那晚那场s-m大戏的男主角嘛!穿上衣服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呢。   吴副总的名字叫吴楚东,他那晚在家上演性-虐戏码时,一开始光着身子只穿一条内裤,后来也就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件睡袍。而今天他在广告公司的亮相是一副地道的商业精英装束,身穿一套深灰色竖条纹名牌西服,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圆点图案的真丝领带,袖扣、手表、领带夹都搭配得十分考究,很有精英范儿。   不过,无论吴楚东这天看起来是多么有精英范儿,池清清对他的第一印象已经无法修正。她知道在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表面下,真实的他是一个有着扭曲性心理的施虐癖,通过对性对象施以精神或*折磨从中获取性快感与性满足。   对于这种这种性心理异常的人,池清清觉得就是变态。所以,无论吴楚东在其他女同事眼中是如何如何的高富帅,在她眼中他只有一个标签——性变态。   吴楚东离开广告公司时,公司的头头脑脑们一起礼数周全地把他送到电梯口。那时正是下班时间,这位副总一走,广告公司的员工们也都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池清清这天终于不用加班了,她下午打了一个电话给雷霆,问他今晚是否有空兑现请吃饭的承诺。   雷霆心里是很乐意请她吃饭的,但他已经不敢再把话说得太满,只能如是保证道:“只要没有突发案件,我能准时下班,今晚就一定请你吃饭。”   马啸的办公桌就在雷霆对面,听到他这番话后,这位前辈眼皮也不抬地说:“小雷你要请谁吃饭?如果是女生,你可以直接答应。如果是男生,那么我要留你机动待命。”   雷霆听了还没说话,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一名警察已经笑着问:“马叔,为什么女生就可以放人,男生就不行?”   “你这不废话吗?小雷如果要请女生吃饭,十有八-九是想追人家,咱们得给他创造约会条件啊!”   “马叔,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要知道小雷如果请男生吃饭,也有可能是想追人家。这年头帅小伙交男朋友也是正常现象了。”   “啊!是吗?”马啸一听马上求证,“小雷,来说说你到底是想找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雷霆哭笑不得地声明:“当然是女朋友。我是百分百的直男、纯爷们,可不是弯的。我打算请吃饭的人也是女生了。”   “ok,既然是佳人有约,那今天傍晚你可以直接下班。除非是发生了需要全体出动的特大案件,否则我保证不call你。”   “谢谢马叔。”   有了马啸这番话,雷霆马上在微信上和池清清敲定晚上请她吃饭,还约定下了班去广告公司接她。   黄昏时分,雷霆准时下班,开着自己平时代步的一辆福特车赶去广告公司接人。汽车开到那栋办公大厦楼下时,池清清已经浅笑盈盈地站在路边等他。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跳下车,含笑为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那一刻,吴楚东正驾驶着一辆银色保时捷跑车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出来。之前他在停车场里接了一个电话,耽误了几分钟。车子刚一拐上正街,他就看见了雷霆为池清清拉车门的那一幕。两个人都笑得眉眼弯弯,在橙金色的夕阳下,好似两朵向日金葵的粲然绽放。   如同池清清认出了吴楚东,吴楚东也认出了雷霆。   这位曾在深夜时分跑来自家公寓敲门的年轻警察,让吴楚东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他迄今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门窗紧闭、窗帘低垂的卧室里所做的一切会被别人看见了。   当时吴楚东的床伴猜测是否是他人通过透视望远镜看到的一切。可是他次日特意了解了一下关于透视望远镜的事,得知所谓的透视望远镜根本就是虚假宣传,顶多只有夜视功能。科技远没发展到那么吓人的地步,可以让人隔着窗帘看清楚室内发生的事情。   这就让吴楚东更加困惑了:那晚我在屋里的行为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的?难道谁有千里眼不成?   虽然满心困惑,但是吴楚东却解不开这个谜团。那晚的报警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对方又是怎么发现的“施暴场面”,这些只有警方才清楚。而他是不可能去找警方要答案的。   今天在街头偶遇雷霆,吴楚东再次想起了那个困惑自己多日的谜团。他想这个年轻警察一定了解内情,只是要怎样从他嘴里掏出真相呢?   一念至此,吴楚东的眼神瞟向了池清清。他记得自己刚才在广告公司好像见过这个女孩子——会议开到一半时,池清清被上司叫进去送一份补充文件。他当时随意瞥了她一眼,在脑子里留下了一个稀薄的印象。   雷霆单独跑来接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孩子下班,虽然他们并没有亲昵行为,但吴楚东猜他们俩的关系一定很好。保时捷跑车都已经从他们俩身边驶过去了,他还一直盯着后视镜中的两个身影沉思不已…… 第三十五章 人为炮制附身行动   雷霆接到池清清后,一边驾驶着汽车重新融入马路上的车流,一边征求她的意见问:“你喜欢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我无所谓,中餐西餐都行。”   池清清一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雷霆想了想,决定去吃西餐。因为西餐厅的环境要比中餐厅来得安静幽雅,更适合请女孩子吃饭。   “那就去绿岛咖啡厅吃西餐,行吗?”   绿岛咖啡厅位于s市中心公园一带,装修得很有东南亚风情,原木桌椅,玻璃屋顶,外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绿树红花相映成趣,环境一流。   池清清欣然允可:“行,那就绿岛吧。正好我很喜欢他家的咖啡和甜点,尤其是黑森林蛋糕特别好吃。”   “嗯,他家的黑森林蛋糕是一绝。如果你不怕吃多了甜食会发胖,今晚可以放开肚子吃,我请客。”   “不要引诱我,人家的意志力很薄弱的,可不想吃成胖妹啊!”   “如果既想吃又不想变胖,那就多做运动好了。每天早晨起来跑个几公里,我保证你胖不起来。”   “每天早起跑几公里——我想我还是管住嘴少吃一点吧。”   “别一听说要跑几公里就吓坏了,一开始不用跑那么远,慢慢地循序渐进,等到习惯了就好了。我刚上警校时,同学们一听说晨跑最少两公里都表示怕怕,后来每天跑五公里成日常。”   池清清表示佩服:“你现在还能每天跑五公里吗?”   “忙的时候没法每天坚持,但只要有空我就会去中心公园夜跑,每次跑上十公里,跑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十公里!牛b呀小伙。我估计跑上一公里就已经累趴下了。”   “跑步是警察的基本体能训练,如果不能跑的话还怎么追嫌犯啊?是吧?”   闲谈中,雷霆驾驶着汽车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前停下来。排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黑色凌志,红灯开始转为绿灯后,那辆凌志车却迟迟没有发动,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后面的一长串汽车都因此走不了,司机们纷纷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催促。   就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凌志车的后车门突然被打开,有个双手双脚都被胶带纸捆绑着的女人从车里一头栽出来。她一边在马路上滚动着身体,一边大声嘶喊着“救命”。   池清清大吃一惊:“天啊!这是什么情况?绑架吗?”   与此同时凌志车开始发动,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在马路上疯狂驰行,显然开车的人想尽快逃离现场。目测从车里栽出来的女人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有其他路人可以代为施以援手,雷霆不假思索地一踩油门直接追着凌志车而去。   一边追逐着凌志车,雷霆一边戴上耳机联系总部。报上自己的警号,交代自己的追踪行动,请求警力支援。   凌志车在前头开得像疯了一样快,雷霆也不得不把汽车当成飞机开,尽最大努力想要拦截那辆车。池清清下意识地紧了紧安全带,再用手抓牢车门上方的安全扶手,被动体验着这一场惊魂时速。   凌志车在闹市街头玩命似的横冲直撞,惊险万分。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开出几条街后,前面就有了前来增援的警车设下的拦截路障。眼看这一关过不了,凌志车紧急刹车,然后两个男青年一左一右分别从驾驶座和后车门下了车,兔子似的蹿进了附近一条小巷里。   雷霆立马也刹了车,他一边跳下车继续追赶,一边头也不回地丢给池清清一句话:“你留在车里等我。”   池清清只来得及趴在车窗大喊了一声:“你小心点啊!”   一群警察紧跟在雷霆身后跑进了小巷,几分钟后又有人跑出来,拉了警戒线不允许路人再接近小巷。池清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跳下车拦住一位警察询问。对方却什么都不肯透露,说警方办案详情无可奉告,客客气气地把她“赶”到警戒线外去了。   心急如焚地站在警戒线外等待时,池清清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雷霆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他的手机还丢在车上呢。   正万分焦急着,池清清忽然在后续赶来增援的警察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马啸,她赶紧招手叫住他。   “马警官,马警官。”   发现是池清清站在警戒线外朝自己招手呼喊时,马啸颇感惊讶地走过去询问:“你怎么在这儿?是听到消息跑来看热闹的吗?”   “不是,我和雷警官一起来的。他追着两个坏人进了小巷后就一直没出来,没出什么事吧?”   马啸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雷霆今晚打算请吃饭的人就是池清清,两个年轻人的关系看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今晚这顿饭,他还保证过除非发生需要全体出动的特大案件,否则他绝对不call雷霆来当值。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雷霆在去餐厅的半路上遇上了一桩突发大案,现在没法脱身去和佳人共进晚餐了。   “池清清,你放心,雷霆没事。今晚他打算请你吃饭是吧?这顿饭已经吃不成了,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等他。”   “马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   迟疑了一下后,马啸还是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池清清发生的事情。原来刚才那两名歹徒逃进小巷后,冲进一户人家持刀劫持了一对周姓老夫妇和他们年仅一岁的小孙子,现在正和警方负隅顽抗着。   池清清震惊极了:“不是吧?他们居然劫持了人质和警方对抗——那现在怎么办?”   马啸言简意赅地说:“先谈判,同时与特警队联系,请求他们派狙击手增援。如果谈判没有效果,就只能让狙击手行动。如果狙击手没法行动,就只能发动强攻。你赶紧回家去,别留在这里凑这份热闹。这局面还有得僵持呢,你不可能熬到半夜三更还不走吧?”   池清清明白了,把握手里的汽车钥匙交给马啸,说:“那我先走了,这是雷警官的车钥匙,请你转交给他。”   转身离开时,池清清很是费了一番劲。挤出了一身大汗才总算突破人群的重重包围。   虽然警方在街巷附近拉了警戒线,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出。但闻讯而来的人们,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在警戒线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劫持人质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以往只能电影电视中看到。现实生活中忽然出现了一桩,看热闹的人自然是蜂拥而至了。   这天晚上,在小巷上演的警匪对峙战,局面僵持了好久。   两名歹徒冲进的那户人家住着一栋平房,前面有一个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他们劫持人质后,先迫使紧追而来的雷霆与其他警察退出院子,再锁上院门,然后谨慎地躲进屋里不再露面。   从凌志车里逃出来的那个女人被送往医院后,警方第一时间找到她做笔录,想具体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不过精神方面受到强烈刺激,做笔录期间还一直在发抖不已。   受害女性名叫郭丽娜,本市人,年纪三十八岁,职业是注册会计师,经济状况良好,平时外出有一辆凌志私家车代步。   这天傍晚,郭丽娜从一家商场购物出来后,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凌志车。她才刚坐进驾驶座,就有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青年也拉开车门上了车,分别坐在副驾驶及后排座位上。   郭丽娜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弄错人上错车了,惊讶地问:“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都不吭声,而是表情凶狠地掏出了两把雪亮的匕首。意识到情况不妙,郭丽娜本能地想要拉开车门往外跑,却已经跑不掉了。两个男人一起抓住她,粗鲁地将她从驾驶座拉到了后排座位上。   郭丽娜当时苦苦求饶:“千万不要伤害我,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全部给你们。我钱包里有两千多块现金,这部苹果手机,还有我的戒指项链手表你们都可以拿走。只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   两名歹徒把郭丽娜从头到脚洗劫一空,却不肯就此放过她。还逼着她交代银-行-卡的密码,再开车去银行通过柜员机从卡里取出两万块现金。取了钱他们依然不肯放人,而是用胶带牢牢缠住她的手脚,把她控制在后座上。然后劫持着她一路驾车南行,准备出城。   郭丽娜知道自己如果被带出城肯定凶多吉少,路上一直哭泣求饶,不断强调自己是一位五岁幼儿的母亲,希望能打动两名歹徒的恻隐之心。但他们只是表情麻木地听着,完全无动于衷。   汽车在那个十字路口停住时,驾驶座上的那名歹徒因为不太熟悉凌志车的车况,不小心让车子熄了火。当他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发动汽车时,又不小心误开了车门锁。郭丽娜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机打开车门跳下车求救,从而逃过一劫。   近两个月来,s市已经发生过两起类似的抢劫车辆案件,受害者都是独自驾驶豪车经济富裕的女性。不仅个人财物被完全洗劫一空,还惨遭歹徒轮-暴,然后被扔在荒野郊外不管了。   警方初步判定两起案件为同一犯罪团队所为,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郭丽娜显然是第三位受害者。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机智地把握机会逃出了车厢,还使得两名歹徒暴露了身份。   之前两名歹徒虽然犯下了两个案子,但是他们十分聪明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这一次事出突然,他们逃离凌志车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清理痕迹。鉴证科通过在汽车方向盘上提取的指纹,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他们是来自g省同一乡镇的陆春江与王志龙。   陆春江三十六岁,王志龙三十五岁,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少年时期他们俩因为盗窃罪一起在少管所劳教了三年。成年后又因为盗窃与伤害罪入狱,坐了十五年的牢。今年七月两个人刚刚刑满释放,显然十几年的监狱生活并没有让他们迷途知返,而是依然不思悔改地重操旧业了。   对于这类屡教不改的“老油条”,劫持人质意味着他们将负隅顽抗到底,谈判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谈判专家赶到后,虽然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说服歹徒投降,但是他们不肯束手就擒。   事实上,对于谈判专家的反复劝说,主犯陆春江梗着脖子就一句话:“你别他妈废话了。老子已经进去过两次,不可能再进去坐牢。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的条件,老子宁愿拉上几个垫背的死在这里。”   谈判不起作用,公安局几位领导在紧急会议上研讨一番后,都认同由狙击手开枪击毙嫌犯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两名嫌犯非常狡猾,躲进民宅后门窗紧闭,窗帘低垂,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狙击手也就英雄无用武之地。   池清清回到住所时,吴悠正在家里开着电视机看劫持人质事件的新闻直播。一见她回来了,她就心知肚明地问:“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雷霆是不是接到立即归队的通知,临时取消了和你的饭局呀?”   “是啊,取消了。不过他并不是接到了归队通知,而是我们在去餐厅的路上正好遇上那两名歹徒。他当场就飞车追贼,让我也跟着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   “哇哦,我只是在家看现场直播,你却亲身经历了飞车追贼的过程。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超刺激啊!”   “是啊,超刺激。汽车开得像飞机一样快,我的小心脏都差点没hold住蹦出来了。”   “这么刺激的事还是看看电影感受一下就行了,如果来真的,普通人估计没几个能hold得住。来,坐下来一块看直播吧。”   池清清在沙发上坐下来,和吴悠一块看起了现场直播。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就站在小巷口向观众报道此事,有关劫匪的信息他们并不清楚,所以着重报道了被劫持的人质。据记者讲述,两位老人就住在事发的正阳巷9号。当时他们正推着孩子出门散步,结果门才刚一打开,劫匪就挥舞着刀子冲进屋,劫持他们仨与警方展开对抗。   看着看着,池清清果断地站起来说:“不看了,累了,上床睡觉去。”   吴悠难以置信:“不是吧?八点不到你就要上床睡觉?虽然你平时也是从不熬夜的好孩子,十点以前就会上床睡觉,但今天也未免睡得太早了吧?”   “连着加了三天班累了,现在迫切需要补觉。”   “可是你晚饭都还没吃吧?”   “回来路上买了一个面包吃,将就着打发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洗澡,然后睡觉。”   在卫生间用最快速度冲了一个热水澡后,池清清就直接进了卧室睡觉——名义上是睡觉,实际上,她想试试看能不能人为炮制一场灵魂出窍的附身行动。   在此之前,池清清只尝试过操控灵魂附身的对象,至于灵魂能在什么时候脱窍而出她从没试图控制过。这一晚,她躺上床闭上眼睛试图入睡时,在心底反复默念着自己的打算:老天爷,跟你商量一下啊!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让我的灵魂附到正阳巷9号的任何一种动物身上去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挑剔,只要让我出现在人质劫持现场就行。 第36章 城   当晚,池清清成功地按照预期设想上演了一出魂游记。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的灵魂附上了一只壁虎,正爬行在床头柜背面的光滑墙壁上。从柜子后面探出头,就能看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个面积大约十五平方米的卧室,两名歹徒劫就持着周姓老夫妇和小男孩躲在这里。周大爷和周大妈都被捆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蹲坐在衣柜面前。年仅一岁的周宝宝坐在他们身边的一辆儿童推车里,双手玩着一个拨浪鼓。不谙世事的稚嫩面孔还时不时看着两名歹徒咧唇一笑,笑得无比天真与单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陆春江与王志龙则分别占据在窗户一旁,隔着窗帘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外面的情况。窗外不时传来谈判专家的声音,请求他们先把小男孩放出来。   周大妈也在一旁呜呜哭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小孙子吧。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别伤害他。”   王志龙尚有几分人性残存,开口说:“春江,要不就放了这个小孩吧,反正我们还有两个老的扣在手里当人质。”   “不行,这两个老家伙都已经老得半截子入土了,死了活着没太大区别。还就得要有这种嫩生生的瓜娃子捏在咱们手里,咱们才有资本和警方谈判。”   “池壁虎”听得暗中直摇头:这个什么春江真是没人性啊!连小孩都不肯放过。   陆春江这么一说,王志龙也就不再坚持,两个开始商量起来要怎么摆脱眼前的这一困境。在他们的谈话声中,“池壁虎”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搁着一只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外表似乎是老年人专用的智能机,顿时眼睛一亮。   “池壁虎”行动敏捷又无声地爬到手机旁。看了一眼窗户前背对着自己的两名歹徒,她抬起一只前足试着去触屏,发现这款手机果然是老年人专用的,屏幕只需轻轻滑动就能解锁。悄悄解了锁后,她就暗中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轻按0字键的时候,有一只蚊子正好飞过床头柜上方。“池壁虎”一眼瞥见,不由自主地就分了心。长而灵活的舌头瞬间像箭一样弹出去,卷进蚊子后迅速收回咽下,遵循动物本能地完成了一次捕食任务。   把蚊子吞进了肚子里,“池壁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吃了什么东西。有心想要吐出来也不能够了,而且壁虎的身体热情欢迎这一美食。她只能暗中苦笑:好吧,平时经常被蚊子吸我的血,这回总算也让我报了一次仇。   “池壁虎”偷偷接通了110报警电话。虽然她没办法直接和接警台的人通话,但是床那边陆春江与王志龙的声音却能传过来。她希望接线生能机灵一点,聪明一点,听出这个背景声不对劲。   第一个接线生显然不够机灵聪明,喂了几声没人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池壁虎”不得不再次拨打了一遍110。这回电话接通时周宝宝正好哭了起来,他可能不想继续坐在推车里,想要出来玩。平时这个时候,爷爷奶奶正推着他在外头散步呢。   虽然打来的报警电话没人说话,但小孩的哭声引起了接线生的注意。他怀疑是否孩子单独在家出了意外,于是查了一下来电号码。当发现机主居然就是眼下全城关注的那起人质劫持案中的人质时,接线生马上通知了相关办案人员,并将保持的通话内容同步传达给了他们,还特意调大了音量。   那时候,吴局长正亲临现场主持大局,刑侦总队的魏队和手下几名精英骨干们也都在场。在谈判无法和平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他们都认同接下来只能动用武力强攻了。   雷霆虽然是新人一枚,但因为追捕两名歹徒时是他打前锋,所以他也有资格与一帮前辈们聚在一起商量行动计划。对于强攻行动,他深表担忧:“强攻的话人质很容易受伤,尤其是还有一个才刚满一岁毫无抵抗防御能力的小孩。”   吴局叹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强攻。要不再观察一下看吧。”   武力解救要如何避免人质伤亡是一大难题,因为歹徒躲在屋里,警方对于屋中的情形一无所知,贸然闯入极有可能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大家正苦于这一难题无解之际,110接警台转来的同步通话内容让他们为之精神一振。   从通话内容中,警方可以判断出这个电话就是从劫持现场打出来的,初步推断是人质趁歹徒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拨打了报警电话。虽然人质不能直接求救,但是却通过这种办法让警方即时掌握了歹徒的想法以及行动。   陆春江与王志龙站在窗前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形一边商量对策时,浑然不觉身后一步之遥处,居然有一只会打电话报警的“池壁虎”悄悄拨通了110——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神奇的壁虎。   对于今晚搞成这种局面,陆春江大动肝火地臭骂了王志龙一顿。责怪他不小心打开了车门锁,以致于让郭丽娜乘机逃脱,还害得他们也暴露了身份。   王志龙承认自己犯下大错,悔不当初地说:“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当初取光了□□里的钱就直接把那娘们拍晕扔下车。那样咱们拿着两万多块钱可以快活好一阵,而不是被警察困在这里出不去。”   “是啊,进了这屋子,想要再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敢打赌,这时候外头一定埋伏着狙击手,只要咱俩一露面,肯定会被一枪爆头。”   “春江,那怎么办啊?虽然咱们现在有人质在手,警方不敢冲进来抓人。但他们也不可能会跟咱们在这里耗上一辈子吧?”   “当然不可能,咱们如果一直躲着不出去,他们肯定会强攻。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撤。”   “怎么撤啊?你都说了外头一定有狙击手,只要咱俩一出屋就直接被撂倒。”   “虽然警方有狙击手,但是咱们有人质啊!只要有人质在手,就还是有办法撤。咱们可以要求警方先撤走所有警察,再提供一辆加满油的防弹车让咱们跑路。走出屋子时咱们抱上小孩用毯子遮住上半身往外走。狙击手看不到人是不敢乱开枪的,万一打中小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只要上了车,咱们就安全了。”   “春江,还是你有办法,那咱们什么撤?”   “先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咱们先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轮流眯上一两个钟头养足精神,熬到后半夜等那帮警察都疲倦了,咱们就开始撤。”   一边旁听着两名歹徒商量的撤退计划,吴局一边对魏队说:“这个陆春江的算盘倒是打得真精,好在人质够机灵,偷着打出这通报警电话,让我们知道了他的小算盘。赶紧想对策吧。”   魏队和几名骨干精英低声商量对策时,电话中两名歹徒的对话还在进行中。陆春江应该是感觉饿了,让王志龙去厨房找找有什么吃的东西,王志龙则直接问起了周大妈。   “喂,老太婆,你家有什么吃的?”   周大妈战战兢兢地说:“晚饭已经吃过了,饭菜都没了。如果你要吃东西,就只能下面条了。”   “春江,要不先松了这老太婆的绑,让她去给咱们下两碗面条。”   陆春江想也不想地就否了:“不行,松开人质就解放了她的双手双脚和双眼,等于给她机会反抗——刚才那个娘们要是眼睛被蒙住了,百分百找不到机会逃脱。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没学乖吗?你自己去厨房动手下两碗面吧,我留在屋里看着他们。”   王志龙言听计从地去了厨房,电话里传来开房门的声音,以及脚步走远的声音。与此同时,周宝宝又哭了,陆春平骂人的声音也恶狠狠地传来。   “死老太婆,你乱动什么动,给我老老实实蹲着。听见没有?”   “可是孩子又哭了,他可能是饿了,你们给他喂点奶行吗?奶瓶和奶粉都放在餐厅的柜子上,饮水机也在那里,烧开水泡一下就行了。”   “饿了就饿了,我还饿着呢,还要冲奶粉喂他吃奶,你当我是保姆呢。”   “求求你了,如果他吃不到奶就会一直哭,你也会心烦的。要不,推车后面的袋子里有个装着鲜榨橙汁的奶瓶,你给他喝点果汁也行啊!”   这个折中的方案陆春江没有再拒绝,可能他也确实嫌哭声烦人。话筒里传来他咚咚咚走出几步的声音,然后是翻东西的声音,很快孩子的哭声就停住了,显然已经喝起了果汁。   周宝宝安静下来后,陆春江的脚步声重新开始移动,先是几记脚步声响,紧接着发出椅子咯吱一下的响声,似乎是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接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是不停地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雷霆迅速判断出那是竹藤摇椅的声音,“我家阳台上就有一张这样的摇椅,人坐上去摇动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顿了顿后,雷霆又说:“王志龙现在去了厨房,陆春江又坐在摇椅上。听他刚才的脚步声,椅子与人质应该有几步远的距离。如果咱们能知道摇椅在哪个房间,立刻发动强攻,应该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局听得眼睛一亮:“嗯,此计可行。” 第37章 城   魏队马上把周宝宝的父母叫过来询问,他们家是不是有张摇椅,摆放在哪个房间。   这对年轻小夫妇已经因为父母儿子的同时遇险哭得双眼红肿。他们都是上班族,工作非常忙,还经常要加班,所以小孩总是交给父母帮忙照顾。谁也想不到这天居然会祸从天降。   小周最初不能理解警方的问题:“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问我家有没有摇椅,摇椅难道可以解决我爸妈儿子被劫持的问题吗?”   “没错,我们问这个就是想要解决人质被劫持的问题。现在没时间解释,你赶紧告诉我有没有,还有它的具体位置。”   小周一听不敢再打岔,一五一十地告诉警方他父母卧室里就放着一张摇椅。那间卧室的窗口就正对前院,而那张摇椅就摆在窗前。他还在平面图上确切指出了那个位置。   通过平面图以及小周描述的家俱摆放位置,警方判断出摇椅现在的位置应该与原来的位置区别不大,顶多就是拉到了窗户的左边,如果还直接坐在窗前未免太危险,只会成为狙击手的活靶子。窗户右边有床头柜,椅子拉不过去。而进门处又有一组衣柜,没有多余空间摆放那张摇椅。根据之前的脚步声判断,人质应该就都蹲坐在衣柜前的一线空地上,与摇椅有几步远的距离。   电话里,摇椅一直在摇动着,显然陆春江一直没有离开过椅子。王志龙也一直没有进屋,如此大好时机,吴局长果断地下达强攻命令:“开始行动。”   行动分为两组分头进行,两组特警队负责执行这次强攻任务。   他们避开了前院的院门,选择从屋子左侧先爬上平房的房顶,再避开门窗等观察口悄然降落在院中。一组奉命从卧室的窗口处破窗而入,负责拿下坐在窗户旁观察的陆春江;另一组则直接从房门破门而入,一进门就是厨房,正好擒住还在煮面的王志龙。   这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训练有素的特警短短两三秒钟内就破窗破门,闪电般攻进了室内。   王志龙都没醒过神来就已经沦为俘虏,陆春江还困兽犹斗了那么一下下,想扑过去抓人质,但是一名特警一记飞腿就把他踢翻在地,迅速制服了他。   整个行动在三十秒内宣布圆满完成。   这场人质拯救行动的圆满完成,吴局一开始认为人质居功至伟。   在吴局看来,两名人质身处险境而处变不惊,在歹徒捆绑蒙眼的完全控制下,还能伺机利用手机偷偷打出报警电话,让警方得以掌握屋内的情形而选择最佳时机发动强攻。如果没有这样的“里应外合”,这个危机绝对无法解决得这么漂亮。   可是周老夫妇却矢口否认是他们打的报警电话,均表示对此一无所知。而警方发现床头柜上的那具仍旧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也被搁置在远离他们的位置。   卧室近门处是一个大衣柜,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床另一侧是摇椅和窗户。周老夫妇和小孙子都呆在衣柜前,而手机却放在靠窗的那个床头柜上,距离他们足有三四米远。别说他们的手没那么长,就算有也被反绑在身后了。   发现不可能是人质拨打的110后,吴局和魏队都深感意外。那么到底是谁打的报警电话?屋里只有人质和劫匪,如果不是人质,那就只能是劫匪了。   马啸猜测:“会不会是陆春江想要顽抗到底,但是王志龙却不想搏命,所以悄悄背着他打了110?”   吴局和魏队都觉得有这个可能,交代负责劫车案的专案组组长、二支队队长老邱好好审问一下王志龙。如果真是他做出这样弃暗投明的举动,那么将来在量刑时可以酌情减刑。   可是王志龙在接受审讯时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一脸绝望沮丧的木然神情。最后终于开口了,就是一句沮丧无比的话语:“我知道这回犯的事大了,肯定要把牢底坐穿,你们不如干脆给我一枪让我死个痛快吧。”   王志龙这种消极认命的表现,绝对不像是打过报警电话想要积极配合警方求轻判的样子。而陆春江就更不用说了,落网后他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满不在乎地说:“别问我为啥要去抢劫,老子别没的挣钱本事,不抢怎么来钱?而且抢女人的钱不但容易,还能财色兼收,每次干上一票就能快活好一阵。”   “你就一点也不考虑如果被抓了,将要面对怎样的法律后果吗?”   陆春江冷笑了一下:“我想那么多干吗?今朝有酒今朝醉。总之今天算我倒霉,又栽在你们警察手里。要我说你们也别审了,直接把我毙了吧。老子无所谓,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两场审讯后,两名歹徒也被确认不可能会是瞒着对方私自与警方联络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利用床头柜上那部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屋子里可是再没有其他人了,除非空气里藏着一个透明人。   警方对这一神秘现象百思不得其解时,雷霆却有所触动地想起了池清清。当天太晚了不方便吵醒她,次日一早他就按捺不住地给池清清打了电话。向她求证昨晚她是否魂游去了周家,并暗中拨打了报警电话。   那时候,池清清正在赶去上班的路上,她笑盈盈地不答反问:“雷警官,你为什么觉得会是我打的电话呢?”   “因为你有附身技能,灵魂可以附上动物的身体。如果昨晚你附身上了案发现场的某种小动物,那么那通报警电话就很好解释了。否则,就是除了你这一类的奇人外,这个世界上还有透明人的存在。”   池清清含笑承认:“没错,那个电话就是我打的。昨晚我的灵魂附上了周家的一只壁虎,并利用床头柜上那只正在充电的手机打了110。”   “果然是你。池清清你简直就是神奇女侠啊!看来你的附身技能适用于很多动物,除了狗、鸟和壁虎外,你还附身过其他什么动物吗?”   如果是别人问这类问题,池清清会懒得回答。但是雷霆就不同了,她如实相告:“悄悄告诉你,你不许笑哦!我还曾经附身过苍蝇、蟑螂和老鼠,经历都超级心塞与悲催,所以我连提都不想提。”   雷霆骇笑:“啊,你居然还附身过害虫啊!我还以为你的附身技能一直都在和萌物打交道。”   “对了,说起萌物,我有一回附上过一位超级萌物的身体,就是国宝大熊猫。我腻害吧?”   “不是吧?你还客串过一回大熊猫享受国宝待遇。我能说羡慕嫉妒恨吗?”   “不用羡慕嫉妒恨,要知道当国宝其实也没啥好的。竹子超难吃,而且看上去萌萌哒的滚滚们居然是边吃边拉的货。你一定想不到它们是这样不讲卫生的国宝吧。”   “好吧,我得承认你刷新了我对国宝的认知。”   说笑一番后,雷霆又想起来询问:“池清清,以前你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附身技能,只是随机魂游出现在不同地点。昨晚怎么就去了人质劫持现场呢?难道,你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想要出现在哪里了吗?”   “嗯,有点吧。因为每次的魂游附身现象都是在入睡后发生,如果在入睡前反复自我暗示与催眠,提供一个想要附身的目标,就能实现计划。至少目前为止,我的几次实验都成功了。”   “哇哦,池清清,你的附身技能越发炫酷了。如果我们局长知道是你打的那个电话,他一定会把你特招到公安局来的。”   “那你千万别告诉他,对于公安局的工作我一百个不感兴趣,就让我继续低调地当我的神奇女侠吧。”   “ok,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另外,昨晚没请你吃成饭,今晚改请的话你有空吗?神奇女侠,跪求赏脸。”   池清清笑吟吟地点了头:“嗯……看在你跪求的份上……好吧,准了,今晚本宫和你一起用膳。”   虽然池清清特别交代雷霆,千万不要透露是她化身壁虎潜入人质劫持现场拨打的报警电话。但鉴证科的痕迹鉴定专家仔细检查了那部手机,发现手机上除了机主周大爷本人的指纹外,还有壁虎的角化层表皮细胞。   对于这一结果技术人员并不太在意,只是认为当晚有只壁虎曾经爬过这只手机。在那类老旧平房里有壁虎出没很正常,像这种以为蚊、蝇、飞蛾为食物的小动物有益无害,一般户主都不会伤害它们,尤其是老年人。   不过,当魏队收到这份鉴定报告后,得知手机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却有壁虎出现过的痕迹时,身为警务人员的敏锐性,让他本能地联想起了池清清。   虽然从没和池清清打过交道,但是魏队对于她的附身技能还是有所了解。也很清楚她利用这一神奇本领,先后协助警方破了三桩命案——帝景苑杀人案、凯旋门ktv毒杀案以及四季花城杀夫案。关于她的那些具体协助过程,马啸和雷霆每次都会单独做一份绝密报告上呈吴局和魏队。   魏队不相信壁虎在手机上留下痕迹只是一种巧合,因为池清清拥有的炫酷附身技能,让她的灵魂可以附上动物的身体。是否昨晚她附身上了案发现场的一只壁虎,并拨打了那通报警电话呢?   虽然有此猜测,但是魏队还是有些拿不稳。毕竟在此之前,池清清的附身技能仅限于在犬类身上发挥作用,而这回手机上留下的动物痕迹却属于壁虎。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只有她在场是最合理的解释。   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魏队一个电话召来了马啸和雷霆。   把鉴证科的痕迹鉴定报告交给两位部下过目后,魏队开门见山地问:“那个有神奇异能的女孩池清清,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灵魂附身壁虎后,在现场打了那通报警电话?”   马啸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同样有些拿不准:“可是池清清以前附身的动物都是狗,从没附身过壁虎呢。对了小雷你和她熟,知道不知道她的附身技能是否适应于其他动物?”   雷霆答应了池清清为她保密,此刻只能装糊涂:“这个……我不知道呢。应该不行吧,毕竟之前她附身的对象都是狗。”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魏队却注意到了一件事,他兴致勃勃地问:“怎么小雷你和池清清很熟吗?”   雷霆还没来得及回答,马啸已经开了口:“魏队,昨晚雷霆开车追那两名歹徒时,池清清也在车上——他俩本来要一块去吃晚饭的,结果被这桩案子搅黄了。”   魏队一听笑容更深了:“哦,小雷你昨晚要和池清清一块吃晚饭。你们俩什么关系呀?该不是搞上对象了吧?”   雷霆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没有,我们目前还是普通朋友。”   马啸在一旁笑道:“目前还是普通朋友,不代表以后也是普通朋友。你来刑警队几个月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请女孩子吃饭,这待遇绝对非同一般啊!”   魏队深以为然,半开玩笑并认真地说:“小雷,如果你对人家女孩子有好感,就铆足了劲去追吧。我得说,我很欢迎像池清清这样有特殊技能的人成为未来的警察家属。对了,你昨晚欠了她一顿饭,今晚应该要补偿她吧?”   “当然,事实上我已经约了她今晚一起吃饭。”   “很好,你在饭桌上问问她,看她昨晚是否魂游成了壁虎。我还是觉得她在现场的可能性很大。”   魏队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马啸忽然有所触动:“如果真是池清清附身壁虎出现在现场,那么她显然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魂游地点了。在此之前,她每次都是被动出现附身现象,昨晚却很明显不是。”   魏队听得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池清清现在的魂游可以想出现在什么地方就出现在什么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项附身技能可就大有用处了。”   “是啊,魏队,如果池清清已经完全掌控了这项特殊技能,那你一定不仅仅只希望她成为警察家属,应该更希望她成为警队的一分子吧?”   “那是肯定的。小雷,今晚你和池清清一起吃饭时,好好问一问她是否与昨晚发生的事有关。如果有,明天我和吴局就亲自登门去拜访她。”   雷霆心底虽然暗暗叫苦,表面上还是要点头答应:“好的,魏队,我知道了。”   这天来到广告公司打卡上班后,池清清的心情一直非常好。昨晚虽然临时被雷霆放了鸽子没吃成饭,但是今天他又来“跪求赏脸”了,这让她在工作过程中唇角始终愉悦地噙着一抹笑。   下午的时候,项目总监从办公室走出来交给池清清一项任务,让她去恒丰地产送一份文件。她有些想不通:“总监,不是我想偷懒。只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需要人跑来跑去送文件吗?直接电邮发过去不行吗?”   “吴副总说,我们昨天交给他的那份广告创意效果图被他不小心弄丢了。如果发电邮的话,他们公司没有专业的广告打印机。普通打印机打印出来清晰度和色彩都不够,不方便他上呈给董事长过目。所以,你就跑一趟吧。”   池清清不知道,吴楚东不仅打来电话要求项目总监派人广告创意效果图,还有意无意地强调:“对了,那天在你们会议室不是有个女孩进来送过文件嘛,就派她来吧。”   顶目总监不疑有他地一口就答应了:“哦,您说池清清是吧?行,我马上叫她带上文件走一趟。”   池清清就这样被项目总监打发去了恒丰地产集团。   一开始,池清清还以为自己只要要把文件放在前台就能走人。谁知前台一听她报出身份后,直接说:“吴副总交代过,请你直接把东西送去他的办公室。”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想和吴楚东打交道,但是职责在身,池清清还是只能敲开他的办公室大门,堆出一脸礼貌的微笑表达问候。   “您好,吴副总。我们项目总监让我把这份文件给您送过来。”   “哦,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来,坐下喝点东西再走吧。”   吴楚东昨天在广告公司露面时,表现得十分高冷面瘫。不过今天面对池清清时,他却笑得非常暖男,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   不过,无论吴楚东是高冷冻人,还是温暖动人,对于池清清来说他都是有害物种,需要警惕小心地与之保持距离。所以她并不落座,而是客客气气地谢绝了。   “不用了,吴副总,您的工作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不打扰,我现在正好没什么事。你坐吧,别客气。想喝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一位地产集团的堂堂副总表现得如此礼贤下士,池清清倒也不好执意甩手走人。毕竟他是广告公司的重要客户,作为广告公司的员工,她不能在他面前太失礼,只得勉强一笑坐下了。   “红茶吧,谢谢。”   秘书送上两杯红茶后,吴楚东一派斯文和气地和池清清聊起了天。问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哪所大学毕业?得知她是s大的毕业生时,他表现得很惊喜。   “我也是s大毕业的,原来你是我学妹呀!你的微信号是什么?我加你为好友吧。”   池清清没想到吴楚东居然也是s大的毕业生,而且还主动要添加她为微信好友。她虽然一百个不想加他,但情面上却不过,只得姑且拿出手机扫描了他的二维码名片。   成功加上好友后,吴楚东笑眯眯地对池清清发出邀请。   “学妹,难得今天有缘遇上,晚上我请你吃饭。下班后有空吧?”   池清清怔了一下,因为吴楚东的邀请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而他的热情相待也开始引起了她的怀疑。毕竟,昨天他在广告公司的表现高冷得几乎能冻伤人。   她下意识地思忖着:这是虾米情况啊?他居然对我这么热情有加。是我想多了吗?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想撩我呀!天啊!难道我是他喜欢的类型?哦,我可不想陪他copy五十度灰——哪怕他再帅再有钱也不行。   “不好意思,吴副总,今天下班后我已经约了人。”   池清清的果断拒绝,吴楚东还以为她只是在假意客气。要知道以他高富帅的身份,在女孩子面前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尤其是当他对异性发出邀请时,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拒绝过他。   “约了人可以推掉嘛!我带你去私人会所吃饭,所有食材都全部从国外空运进口。我们还可以一边泡着温泉,一边享用1982年的。”   虽然吴楚东的邀请十分诱人,但池清清拒绝的决心却更加坚定。因为她深信一件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还是一个性虐爱好者的大献殷勤,更是绝对不能接受。   “对不起吴副总,我真没时间。坐了这么久,我该回广告公司上班去了。谢谢你的红茶,再见。”   再次婉拒了吴楚东的邀请后,池清清径自站起来拉开房门走了。他意想不到地呆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要说池清清其实并不是吴楚东中意的类型,她喜欢穿纯色的衣裳,喜欢留乌黑的直发,是清纯可爱的邻家女孩型。像这类文艺小清新范儿的mm从来都不是他的菜,他一直偏爱那类性感美艳型的风情大美女。他之所以有意接近她,纯粹是因为她和雷霆的关系。   吴楚东知道,如果想要弄清楚自己那一晚的行为到底是怎么被别人发现的,就只有找雷霆要答案。可是雷霆绝对不会告诉他,但如果他和池清清的关系密切起来,就能通过她去向雷霆刺探消息。   可是吴楚东想不到,他今天居然没能搞定池清清。原本他还以为只要自己勾勾小手指头,这个女孩子就一定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唯恐求之不得地赶紧贴上来。一直以来,他英俊的容貌,富有的家世,都让他在异性圈里如鱼得水。这还是头一回,一个女孩对于他的邀请居然无动于衷地拒绝了。   呆了半天后,吴楚东自以为想出了原因:池清清看来应该是那个警察的女朋友,而且对他的忠诚度还很高,所以她拒绝了我的单独邀请。好吧,必须承认,冲着那个警察的颜值,的确能够俘虏一位如此死忠脑残粉的女朋友了。   向晚的黄昏,夕阳婉约的鹅黄色铺满天地间。桂花清幽又馥郁的暗香,随着清风浓一阵淡一阵地飘来荡去。   雷霆第二次在广告公司楼下接到了池清清。她穿着一袭白色衣裙,宽大的裙摆如雪雾飞扬。漂亮柔顺的及肩发松松挽起一半在脑后,粉白柔润的面孔似一朵初开的水莲花。   树阴下,风一阵阵地吹,桂子香时浓时淡,她含笑的声音仿佛也染了香:“雷警官,今晚这顿饭应该不会再改期,我一定能吃得上吧?”   “保证没问题,我想我们今晚再在半路上遇上突发大案的概率应该比中五百万彩票还要低。”   一边说,雷霆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池清清像一朵白云般飘进去。扣上安全带的时候,她想起来笑盈盈地告诉他:“你知道今天还有谁要请我吃晚饭吗?”   “谁呀?”   “就是上回我附身你家鹦鹉小东西时,看见的那场s-m大戏中的男主角。”   雷霆意想不到地一怔:“什么?那个吴楚东,你怎么会认识了他?”   那天晚上,雷霆以警察的身份查看过吴楚东的身份证,所以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吴楚东吗?我都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是我们广告公司的一位大客户,也是恒丰地产集团的太子爷。话说如果要拍中国版五十度灰,他绝对可以胜任剧中的霸道总裁一角,各方面的条件都堪称标配呀!”   雷霆本能地警惕起来:“他是你们公司客户,你到广告公司上班也没几天,应该也没和他见过几次面吧?他怎么就要请你吃饭,真让人觉得居心不良。”   “不管他居心良不良,反正我没答应,直接就一口拒绝了。我可没兴趣陪他玩s-m,哪怕他给我一个亿也不干——我怕有命赚没命花。”   雷霆十分认同地点头:“是啊,性虐恋虽然与*不是一码事,一般是参与者双方自愿且保证安全前提下的行为,但是风险系数还是很高,有时可能会失手造成参与者重伤或死亡。甚至有些施虐癖还会发展成极端色-情杀人狂,为了获取最大的性满足而残忍杀害女性。”   池清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听起来都超可怕。你觉得吴楚东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我不熟悉他的为人,不能轻易下定论。不过,至少那晚我在他家查看情况时,他和女伴之间发生的应该是有安全保障的理智行为。因为他女伴当时表现得很淡定,没有任何紧张害怕的神色。”   “如果两个人你情我愿就没啥好说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这种性虐恋挺变态的。”   雷霆载着池清清一路顺利地抵达了绿岛咖啡厅。他们在订好的一处临窗位置入座,要了两份牛排套餐和几样甜点后,就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雷霆把魏队交代的“任务”告诉了池清清,她听得苦笑不已:“居然还是被他猜到是我了。而且他也果真像你说的一样,想把我发展成警队的一分子。不要哇,我可不想去当警察,干这一行每天都要接触黑暗面,压力太大了。你回去后告诉你们队长昨晚的事与我无关,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啊!”   “我知道,所以之前他们问我时我都一再否认是你。虽然在领导面前说谎压力山大,但是我会挺住的。”   “太好了,就知道信任你准没错。”   雷霆下意识地微笑:“谢谢你的信任。”   顿了顿后,他又问:“池清清,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我们其实也就只见过几次面而已。”   池清清看着雷霆嫣然一笑:“嗯……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我的直觉就是告诉我你值得信任。”   吃完晚饭后才七点多钟,雷霆不想这么早就结束与池清清的相处,试探地询问她是否愿意去看电影。她正中下怀地嫣然一笑:“好啊!”   来到电影院后,院线中正在上映的几部故事片对他们俩其实都缺乏吸引力。尤其其中一部国产粉丝电影雷霆特别不感兴趣,但是他怕池清清喜欢,便问她要不要看。   “我才不看这种粉丝电影呢。你知道网上怎么评价这种电影的吗?有网友说每一场粉丝电影上映,都是一次全国脑残人口大普查。我可不想加入脑残的队伍。”   雷霆笑了:“好吧,我也不想,那要不咱们看那部纪录片吧?”   “嗯,这个可以有。呀,要赶紧买票,就快开演了。”   买好票入场时,放映大厅里已经熄了灯,屏幕上正在开始播放片头。   从光亮处进入阴暗处,视力难免会受到影响,池清清上台阶时走得有点慢,还不小心被地翘起的一角地毯绊了一下。幸好雷霆反应敏捷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帮助她站稳了身体。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池清清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心却像经历了地震,猛颤不已。因为雷霆还在牢牢抓着她的手,从指尖到掌心都在传递他的体温。那份暖暖的温度几乎瞬间烘热了她的脸颊,虽然看不到,她也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绯红无比。   “光线不好,我牵着你走吧。”   池清清低低地“嗯”了一声,顺从地让雷霆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座位前落座。虽然坐下了,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而她也没有从他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   他们俩就那样手牵着手看完了整场电影。尽管那是一部严肃的纪录片,但两张年轻面孔上的笑容却从头到尾保持在线状态,而且笑得比看任何喜剧片都要舒心愉悦。   一场电影看完后,雷霆恋恋不舍地送池清清回住所。他把汽车开得像龟速一样慢,尽量延长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看着车窗外霓虹灯流丽的大街,池清清感觉自己的世界也是一片流光溢彩。雷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原来他果然也对她有好感,并且主动来“撩”她了。一念至此,她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汽车在住所楼下停住后,雷霆和池清清一起下了车,打算一直把她送上楼,送到大门口为止。她含笑说:“不用了,像以前那样送到楼下就行了。”   雷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眸说:“不行,怎么能像以前一样呢。以前我们只是朋友,现在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你没有拒绝我牵你的手,我可以这样认为吧?不算自作多情吧?”   池清清喜悦又羞赧地笑了,声音低低的,柔柔的,甜如糯米糖:“ok,你可以。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两厢情愿。”   秋日的夜晚,清风送爽,桂子飘香,夜带着满天的星,一粒粒晶莹闪烁,一钩银白的月牙儿躲在薄纱似的云层后弯弯地笑。这星空,这明月,这花香,这晚风,还有这一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这个秋日的夜晚是如此的迷人。   池清清开门进屋时,吴悠正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一看见好朋友眉眼笑盈盈又羞又喜的模样,她就马上伶俐地猜出了缘故。   “哇,某人今晚看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遇上什么好事了?让我猜猜,该不是你和雷霆之间的那艘友谊小船翻了吧?”   池清清没听明白,瞪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愕然问:“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吴悠促狭地眨眼一笑说:“没有吗?不可能没有——如果友谊的小船不翻,请问你们俩怎么坠入爱河呢。”   池清清这才恍然大悟,笑靥如花地点着头说:“是啊,我和他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刚刚掉进了爱河。”   “果然被我猜中了。”吴悠继续和好友开玩笑,“亲,爱河很深的,你的泳技又不好,要不要我救你上岸呀?”   池清清此刻的心境就如同一片开满太阳花的天空,灿烂明媚得无以复加:“不用,目前看来没有溺水的可能性,就让我继续沐浴在爱河中吧。”   这天晚上,池清清入睡前还在反复回味着当晚与雷霆相处的每一帧画面。分分秒秒,都在脑海中像录影片自动倒放似的一再重播。尤其是他主动牵起她的手那一幕,她满心甜蜜地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第38章 城   次日清晨,雷霆赶去刑警队上班时,在大门口正好遇上了魏队。   一看到雷霆,魏队就关切地询问起了交给他的任务是否完成。而他按照与池清清的约定,全盘否定了队长的猜测。   “魏队,池清清说她那晚并没有出现人质劫持现场,看来应该不是她。”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她,那么那个报警电话是谁打的,难道是鬼吗?”   “这个……只有天知道了。”   雷霆毕竟年轻,说谎经验不够,虽然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神色自若,但是魏队一双锐眼还是可以看出他有所隐瞒。不过,思索片刻后,魏队决定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笑眯眯地问起了雷霆另一件事。   “小雷,昨晚你请池清清吃晚饭吃得怎么样啊?”   这个话题,让雷霆的脸上情不自禁就绽开了笑容,甚至连声音都蕴满了笑意。   “挺好的,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还一起去看了电影。”   魏队听出了苗头:“又吃饭又看电影,这好像是约会的内容吧。小雷,你是不是已经把池清清给俘虏了?”   雷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了:“是的,魏队,她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是吗?太好了!还是那句话,我很欢迎像池清清这样的未来警嫂。”   魏队猜出池清清或许是不愿被别人知道她已经能够基本掌控附身技能的秘密,所以让雷霆帮她隐瞒。他想,如果她的个人意愿是要将保密进行到底,那么他再怎么穷追猛打去逼问也没有用,反而还会引起她的反感。没关系,她不想承认就算了。就算她不愿成为警方的一分子,只要她像以前那样继续当警方的协助者就行。   而池清清此时此刻的那个警察女友的新身份,让魏队更加相信她的立场不会改变。   虽然池清清和雷霆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她见他的时间并不比以前多多少。   因为雷霆特殊的工作性质,令他不能像其他普通职业的男人那样有大把时间可以陪女朋友。没案子的时候还好一点,如果有案子的话,忙起来可能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   目前,雷霆正在参与一桩特大盗车案的侦查工作。   一周前,华荣路一带有两辆汽车在凌晨时分被盗。失主报警后,经办此案的华荣派出所通过了解案情发现,其中一辆被盗的丰田车上安装了gps定位系统。通过gps追踪,警方又发现该车的gps信号在凌晨五时后出现在东城区的光明新村。不过,办案警察带领失主赶到现场后,发现该车已换成套牌,而在现场蹲点时并未发现盗车嫌疑人露面。   鉴证科奉命对失车进行详细勘查,在车上提取到相关痕迹物证。经比对发现一位二十八岁的本地男子关育林有重大作案嫌疑。而通过调取现场周边的监控录像,警方发现关育林曾经驾驶过一辆东风风行面包车。进行视频追踪后,警方确定了这辆面包车就是盗车犯的作案工具,登记车主为四十岁的本地男子冯健海。初步估计该盗车团伙至少三人以上。   在侦查过程中,负责管理另一街区的龙津派出所也接到一位车主报案称小车在夜间被盗。而一番调查后,有证据证明这起汽车失窃案也与关育林、冯健海一伙人有关。   案件进一步明朗化,一个盗车团伙浮出水面。s市公安局十分重视这桩案子,特意抽调一批刑警与华荣派出所、龙津派出所的民警们组成了“盗窃汽车系列案”专案组。专案组很是下了一番力气,终于摸清了这一盗窃团伙的底细。   这天上午,专案组分成三组警力,分别赶赴多个抓捕点同时展开抓,并顺利抓获了六名涉案嫌犯。经审讯,以冯健海为头目的盗车嫌疑人均对他们多次实施盗车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据团伙成员交代,他们主要作案时间为凌晨,作案人员二至四人,驾驶作案车辆寻找目标。只要一发现停在路边无人看管的小汽车车后,就由一人使用撬锁工具或解码器开锁实施盗窃,其余人望风。被盗车辆一旦撬开,就将事先准备好的假-车-牌换上,再迅速驶离现场。赃车会先开到偏僻的围村放置两三天,其间他们会联系相邻的n市收赃者销赃。一般收赃者会以每辆7000元—9000元不等的价格收购赃车,再改头换面重新卖出去。   问出那位收赃者的姓名地址后,雷霆还要和马啸去n市跑一趟,进行追逃追赃的后续工作。他在出发前给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两天自己要出差。   “这几天都没空见你,等我出差回来后就可以连休两天。到时候再好好陪陪你啊!”   雷霆打来电话时,池清清正一边伏案工作,一边抽空在电脑上和吴悠聊天。和他通完话后,她给好朋友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亲,我的警察男盆友果然是上交给国家了!他这几天都忙得没空找我,今天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还以为是要约我见面呢,谁知居然是告诉我他要出差去外地抓嫌犯。空欢喜一场。”   “警察这份职业就这样了,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和警察谈恋爱一定要内心非常强大,要耐得寂寞才行。我妈妈一位同学就嫁了警察,据她说小区的邻居们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离了婚一个人过呢。因为她老公经常早出晚归,邻居们压根就见不着他的面。”   池清清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以后我要经常和国家抢男人了。”   “显然如此,就像我要经常和手术室抢男人一样。”   “是哦,你男人的工作性质其实也和警察差不多,同样是要随传随到的。下了班也可能随时因为紧急事件被call回医院加班上手术台。”   “是啊,常征也经常放我的鸽子。不过看在他是救死扶伤的份上,我都忍了。”   “那看在我男人是在惩恶扬善锄暴安良的份上,我也必须要忍啊!”   “嗯,一起忍吧。谁让咱们看上他们了呢。而且我男人虽然忙归忙,但该浪漫的时候还是很浪漫的,而且超级贴心。像今天早晨我在手机跟他抱怨长口腔溃疡好疼,结果他虽然要做手术走不开,却让同城快递给我送来了口腔喷雾和药。以前这种小毛病我都从来不吃药的,不过这一回再苦我当成蜜糖吃了。”   “哇,亲,这么贴心的男朋友你在哪儿找的?淘宝链接能不能发一个啊?”   “不能,独家绝版,盗用必究。”   嘻嘻哈哈一番后,池清清和吴悠约定晚上一起吃饭。作为同样被男朋友因为工作而“忽视”的女生,她们决定自己去找乐,享受一个nicenight。   这天晚上的闺蜜聚餐,池清清和吴悠一起光顾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里有一家日式餐厅,供应全市最好的日本料理。虽然价格不菲,但是吃客们依然络绎不绝。   “上回我来这家餐厅做过一次专访,尝过他家几道菜。无论刺身还是寿司都好吃得不要不要的,梅子酒也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绝对值得。”   池清清对日本料理一向很有好感,因为很喜欢那份新鲜与清淡,所以她大力点头认同:“好吧,虽然是贵了点,但偶尔吃一次也不会让咱们破产。吃——美食当前,哪能不吃啊!”   这家日本料理店的东西实在贵,两个女生研究了一番菜单后,点了一份刺身拼盘,一份寿司拼盘,一份烤秋刀鱼,一份紫薯沙拉和两份海鲜乌冬面,账单就已经接近四位数。   池清清和吴悠外出一起吃饭一般都是aa制,等于这顿晚餐一人要花去五百大洋。不过虽然很贵,但东西的确超级新鲜美味,让两个吃货都吃得不亦乐乎。   一顿饭差不多快要吃完的时候,有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走到她们桌边站定,含笑问候。   “嗨,池清清,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池清清刚刚在嘴里塞进一颗金枪鱼寿司,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一抬头,跃入眼帘的那张面孔差点让她噎到了。一边努力咽下那颗寿司,她一边挤出一个笑容回答。   “吴副总,是你呀!真是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吴楚东穿着一身剪裁合体质地名贵的白色休闲服,人如玉树临风,笑容温熙如春风,怎么看都是翩翩佳公子一枚。招来餐厅中不少女性顾客欣赏爱慕的眼神。   “是啊!这家的海鲜船很有名,我在楼上订了一间包厢请客。这位是你朋友吗?”   吴楚东看着吴悠发问,池清清不得不替他们作介绍:“是啊,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吴悠。吴悠,这位是恒丰地产的吴副总。”   吴楚东笑吟吟地和吴悠握手:“你好,我们都姓吴,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是啊,同宗呢,很高兴认识你吴副总。”   吴楚东一脸平易近人的笑容:“你和池清清是大学同学,这么说来你也是我的学妹了。既然大家是校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叫吴楚东。”   吴悠觉得这位吴副总真是太没架子了,对他印象相当不错:“行啊,学长如果你没意见,那我们就直接叫名字。”   吴楚东趁机接近关系:“两位学妹,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们也在这家餐厅吃饭,干脆上楼去我的包厢一块坐坐吧?”   这家日式餐厅的海鲜船不是随时来都有得吃,而是限量供应,须提前预订。为保证食材的新鲜度,制作海鲜船的所有海鲜都是当天从日本空运来的。价格自然格外昂贵,一般工薪阶层不敢问津,只有土豪才会一掷千金。   吴悠倒是没什么意见,在哪儿吃不是吃呢?何况还能结识一位高富帅的新朋友。但池清清不肯赏脸,含笑婉拒了。   “不用了,吴副总,我们都已经吃完了,正准备走呢。你和朋友慢慢吃吧。”   见还是请不动池清清,吴楚东知趣地不再坚持,耸肩一笑转身离去。   吴楚东刚一走开,吴悠就马上追问池清清:“咦,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土豪朋友哇?”   “他不是我的土豪朋友,而是我们广告公司的大客户了。”   吴悠觉得很意外:“他是广告公司的大客户,你却只是广告公司的小职员。按理这种大客户的眼睛应该长在头顶上看不见你这种小职员才对。他怎么会主动跑过来和你打招呼,而且还要请你吃饭呢?女人,你好像引起了他的注意呢。哇,感觉小言中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情节要在你身上上演了亲。”   “得了吧,你就别脑补那些小言情节了。他怎么可能爱上我——就算是他爱上我了,我也绝对敬谢不敏。”   “哇哦,看来某人对男朋友相当死忠啊!连霸道总裁上场都撬不动。”   “嗯,别说我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就算我还是单身狗一枚,这位霸道总裁我也不敢要。”   吴悠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壕公子,不知是许多女生择偶时的理想人选,你干吗不敢要?”   池清清不方便具体透露,只能含糊道:“嗯……我也是听来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你啊!据说,这位吴副总是一位s-m爱好者,而且他是s。”   吴悠大吃一惊:“啊!这么说他是施虐癖。那谁当他的女朋友可要受罪了!”   “可不是嘛,除非是受虐癖那又另当别论。我不是受虐癖,所以我不敢要,相信你会支持我的选择哦!”   吴悠不假思索地直点头:“那是当然,一百个支持你,这要换作是我也不敢要。可惜了,他看起来外表看起来堪称质优高富帅,骨子里居然有施虐癖。果然老天爷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十全十美呀!原本我还对他的好感值up呢,现在只能是down了。”   池清清半真半假地敲着桌子教训她:“喂,说过多少次你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不要再随随便便对别的男人好感值up了。”   吴悠扮了一个鬼脸笑道:“木有办法啊!作为一个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看到帅哥如果不好感值up,那我这个会员就真心当得太不称职了!是吧?”   池清清苦笑:“肤浅的外貌协会啊!”   吃完饭后,两个女孩打算买单走人,可是服务生却笑容可掬地告诉她们:“吴先生说,你们这一桌的消费记在他账上,不用买单了。”   池清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吴楚东吗?”   “是的,吴楚东先生。”   “哦,不用了。我们自己买单就行了,请转告吴先生,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谢谢”   池清清坚持自己付了账,半点不想沾吴楚东的光。当服务生把她“好意心领”的话语转达到吴楚东耳朵里时,他微微一挑眉地想:奇怪,这个池清清怎么好像很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的样子。一般女生就算有了男朋友了,也不会这样拒其他异性于千里之外。难道……她从男朋友那儿听说了我的事?   一念至此,吴楚东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恼怒起来。毕竟事关自己的*,如果被人传了出去,怎么都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了。   雷霆与马啸赶到n市后,先和那边的兄弟单位会面。双方坐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收赃者的情况,决定明天再行动,趁他收购其他赃车时人赃并获,一锅端掉整个收赃团伙。   当天晚上,两名刑警被安排入住n市公安局招待所。一间标间两张床铺,马啸先进屋洗澡,雷霆拿着手机倚着床头给池清清发微信。那时是晚上九点多钟,他想她应该还没有睡觉,却一连发了两条微信给她都没有回复,让他有些小小的失落。   雷霆对着手机怅然若失时,完全没有留意到有只飞蛾拍打着翅膀朝着床头飞过来。飞蛾是一种常见的夜行性动物,它们喜欢朝着光亮处聚集。但是这只飞蛾飞近床头时,却没有被床头灯的光芒吸引过去,而是径自朝着雷霆降落,无比轻盈地落在他握着手机的大拇指指尖上。   一开始,雷霆本能地一扬手迫使飞蛾离开。可是,飞蛾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再一次精确降落在他握着手机的大拇指指尖上。   对于这只完全不怕人、甚至还有意与自己亲近的飞蛾,雷霆怔了一下后立即反应过来了。他无比惊喜地把指尖上的飞蛾举到眼前,压低声音问:“池清清,是你来了吗?”   飞蛾不会说话,却轻如蝶舞地再次飞起落下,停在他指尖留连不去,让他脸上的笑意源源不绝如泉涌。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雷霆了,池清清嘴里不说,心里却十分想念。   心中丝缕不绝的想念,令池清清这晚临睡前,在心底暗暗设想:我有一段时间没有魂游过了,如果今晚要上演倩女离魂,拜托让我的灵魂去看看我男人吧。老天爷,跪求恩准行不行?   池清清的“跪求”显然很有成效,她果然心想事成地魂游去了雷霆身边。“化身”飞蛾在他面前翩翩而至,只是苦于不能说话,无法诉衷情。   不过,虽然无法用语言进行交流沟通,但是能够见到雷霆,池清清也已经很满足了。而且雷霆还秒懂了飞蛾就是她的替身,更加令她开心不已。   雷霆也十分开心,他把“池小蛾”举在眼前说:“清清,n市的明珠湖风景很美,既然你来了,我们现在一块去逛逛,欣赏一下夜景吧。”   “池小蛾”拍打着双翅在雷霆的手掌上空飞了一个圆圈,是ok的意思。雷霆理解地微笑:“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雷霆把“池小蛾”捧在掌心里带出了门。临走前,他敲着浴室门对马啸交代一声:“马叔,我出去走走再回来。”   马啸不知就里地走出浴室门后,看着刚刚合拢的房门自言自语:“年轻人就是兴致高啊!白天辛苦了一整天,晚上还要出去走走。一个人有什么好走的,不如抓紧时间上床睡觉。”   这天晚上,一个人,一只飞蛾,在明珠湖畔度过了一段独特的甜蜜时光。   月光如白银,星辰如碎钻,月华星色下,湖水变成深蓝湛紫的梦幻颜色,湖畔一株株堤柳变成一幅幅天然水墨图。清风徐徐,带来花香阵阵,桂花的甜馥,与菊花的寒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旷神移。   雷霆带着“池小蛾”坐在湖畔的一张长椅上,迎着拂面而来的清风,共同享受着这一刻美好的湖光山色花香树影。   原本这次出差对雷霆来说纯粹只是公务,但是池清清的附身技能,却让他意外享受到了一个浪漫的夜晚。独坐湖畔,他发自内心地对着掌心上的“池小蛾”说:“清清,我真高兴今晚你能在这里陪我——虽然说你的人并不在这里,但是有倩女幽魂在此,也是一大惊喜了。”   池小蛾有心作答却无法开口,只能拍打着翅膀作回应,在心底暗中说:有我这样的女朋友,你以后的生活中一定处处是惊喜。   而雷霆含笑继续往下说的话,也正是她心中所想。“不过,有你这么一位神奇女友,我想这样的惊喜以后一定还会经常降临在我身上。”   雷霆和池小蛾的交谈,实质上是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有一对相依相偎的学生情侣从长椅后面经过时,注意到这位自说自话的年轻人。女生很奇怪地对男生说:“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啊,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   男生不以为然地张望了一下:“也许他在和别人视频聊天吧。”   “不是,他手里没有拿手机,就是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听了女朋友的话,男生疑疑惑惑地再次探头张望确认。那时,正好雷霆又在微笑着和“池小蛾”窃窃私话:“清清,不知道你这次能呆多久。希望时间可以久一点,因为我真有些舍不得你走。”   眼前这奇怪的一幕,让男生也不由惊诧地咦了一声:“哇塞,他还真是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呢。这是什么情况呀?”   女生有些害怕了:“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嗯,很有可能。快走,离这种神经有问题的人远一点。越远越好。”   学生情侣加快脚步离开了。他们不知道,被他们误认为有神经病的人,其实是一名警察,正在享受着一个极其特殊的浪漫之夜。 第39章 城   雷霆已经在n市出差三天了,明天可以返回s市。   这天晚上入睡前,池清清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雷霆,可以真真正正地与他共处,而且他还能连休两天好好陪自己,就情不自禁地特别开心。因为接下来的两天是双休日,她也有大把时间和他在一起。为此她特意早早上床睡觉,期待着一觉醒来后就能见到爱人的团聚时刻。   半夜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披着一身猫皮时,池清清有些出乎意料地一呆:咦,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又魂游了?没隔几天呀!这个规律到底是什么模式啊?   这一晚,池清清“变身”成了一只流浪猫,在s市南郊植物园的一堵高墙上漫步。虽然墙头很窄,时不时还需要做跳跃动作,但是猫咪强大的平衡能力让她全然不用担心会摔下来,走得闲庭信步似的优雅从容。   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体验,“池小咪”颇感兴奋地在墙头上跑着跳着,感觉自己秒变成了体操小能手。   “池小咪”正在墙头上尽情嬉耍着,忽然听见墙外的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伴随着声音一起飘来的,还有强烈的汽油味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一般人并不知道,猫的嗅觉其实完全可以和狗媲美。只是人类无法像训练狗一样驯服猫为己所用,它们不愿意受人摆布。猫的视觉也很灵敏,只要有一点微弱的光线,猫的眼睛就能把光线放大四五十倍,从而可以在夜间清晰视物。不过它们和狗一样是色盲,整个世界在它们眼中就是深浅不同的灰色。   那辆汽车开得风驰电掣,很快一闪即过消失在拐角处。“池小咪”没有看清楚车牌号码,只是瞥见车子前排坐着两个人——车椅上方露出两个头顶,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汽车开过后的马路上,血腥味犹自一阵阵袭来。“池小咪”下意识地跳下墙头走过去查看,发现路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什么情况啊?是有人出了意外急着送医院,还是……那么倒霉地又让我遇上凶杀案了?   植物园位处城市南郊,如果是有人出了意外需要送医院抢救,汽车应该是往城里开才对。但是刚才那辆汽车却是继续往郊外驰行,未免不合情理。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车里真有一个流血不止的人,为什么不送他或她去医院,而是带去荒郊野外呢?显然——开车的人并不想打算让伤者继续活下去。   “池小咪”打心底抵触这一前景不妙的猜测,也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释怀:也许不是人的血,是动物的血呢?我会不会想太多了?   尽管“池小咪”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她还是犹犹豫豫地嗅着血迹一路追踪着,想追上那辆汽车确定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池小咪”的追踪在郊外一处江岸停下来。血迹在这里凝成一汪小小的血水湖泊,然后再斑斑点点地直通到了江边。   看着那条血线,“池小咪”虽然还想说服自己可能流血的是动物,但是她无法自欺欺人。如果只是一只动物死了,有必要半夜三更开车出来扔进江里吗?显然没有那个必要。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从心底感到胆战心惊。   雷霆与马啸这天清晨六点钟就起了床,六点半就出发驾车返回s市。   马啸十分理解年轻搭档的归心似箭,笑呵呵地说:“年轻人搞对象就是这样子了。想当初我追我们家那口子的时候,也是只要出差在外把事情干完了,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马叔,听说当初你和你家太座是因伤结缘的?”   “是啊,我干警察第二年因工伤住院。发现经常来给我打针的那位护士长得特合眼缘,就开始追她。追了大半年后终于追到手,从此变成老婆奴一个。工资全部上交,家里所有事都听她的,我绝对服从命令。”   “马叔,看来你家太座很厉害,你很怕她呀!”   “不是她厉害,也不是我怕她。而是老婆跟着我不容易。要知道我这个老公基本上就是摆设,家里家外大小事务总是她一肩挑。咱得有良心,不能经常往家里交人,就得交钱交心,绝不能委屈了这么好的老婆。是吧?”   “那是,绝对不能委屈了。”   “小雷,给警察当家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女人受不了老公不顾家不管事,什么都要她们扛。可是咱们既然干了这一行,就真的很难顾全自己的小家庭。如果有案件发生,你不可能说我下班了就不来了,明天再说。”   “是啊,有些职业下了班可以不用管事了,咱们的职业却没办法那样。”   “嗯,这个职业的社会责任感没法抛开,要随时准备履行那份职责,就注定要牺牲个人利益。咱们要牺牲,咱们的家属也要牺牲。但是像牺牲啊奉献啊这类话咱们还不能老挂在嘴边说,说多了就矫情了!   雷霆正和马啸谈着话,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池清清的名字,他对马啸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后,便转过头去含笑接听。   “清清,我就快下高速路口了,如果不堵车,应该九点前就能到你家楼下。”   马啸也在一旁有意大声说:“池清清,别着急啊!我保证今天上午把雷霆交还给你。”   可是,池清清在话筒那端的言语却让雷霆收敛了笑意。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同样凝重:“南郊外的哪处江岸?你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地点说明……好的,我知道了,我和马叔会过去查看一下……如果真的有所发现,那我的连休恐怕要泡汤了……ok,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后,听出了几分端倪的马啸开口询问:“池清清该不是又发现什么案子了吧?”   雷霆点着头说:“是啊,如果她没有弄错,昨晚应该有具尸体被人沉了江。咱们要马上联系魏队,让他派出潜水员去南郊的江岸一带认真搜索一番。唉,案子总是层出不穷,让人想要好好休上一天都不行。”   按照池清清指明的地点,警方当天上午在南郊江岸一带安排潜水员入水搜索。几个小时后,果然捞出一具装在编织袋里的女尸。   女死者的年纪大概在五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身上没有钱包、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无从得知她的任何信息。   死者的双手双脚被绳索牢牢捆绑在一起,头部有钝器伤,胸腹部有刀伤。但经法医鉴定死因是溺水,可怜的死者在挨了打中了刀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而被扔进江水后才活活淹死的。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小时内。   在检查尸体时,法医细心地发现了女死者牙缝里卡着一丝皮肉组织。极有可能是与凶手发生搏斗时咬伤过对方。   这一次,雷霆看着被江水泡得发白发肿的尸体终于没有再吐了。上回处理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相当于一次强化训练。有过腐尸作对比,一般的尸体已经不会再导致他的剧烈反胃与呕吐。   蹲下去观察那具尸体时,雷霆有些看似自相矛盾的发现。女死者身上穿着的一套深紫真丝套裙无论面料做工都属上乘,显然她的经济基础应该不错。可是她的双手却又遍布老茧,这意味着她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阔太。   马啸对此并不讶异:“这个年纪的女人,一般都是受过苦的劳动妇女。她们如果穿了一身好衣服,极有可能是儿女孝敬的结果。”   雷霆指着女死者的左手无名指说:“马叔,你看,这是戴过戒指留下的戒痕。现在戒指已经不见了,肯定和钱包、手机被凶手拿走了。初步看来,应该是一桩抢劫杀人案。”   “嗯,先按这个方向展开调查吧。还有,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死者的身份。”   女尸被捞出后,警方立刻立案展开调查。雷霆的连休泡了汤,但他还是跑去和池清清见了一个面。这次见面是公私兼顾,既是和女朋友见面,也是和特殊的目击证人见面。   因为有公务在身,雷霆与池清清没有太多时间卿卿我我。短暂地甜蜜互拥后,他就详细追问起了她昨晚所目睹的一切,她也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他。   不过池清清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首先她没看清车里两个人的长相与性别;其次她也没有看到车牌,汽车很快就一闪而过消失在拐角处;最后她是一个车盲,对汽车的型号品牌一窍不通,所以完全说不出那是一辆什么车,也不知道什么颜色。   雷霆还想为池清清恶补一下汽车知识,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好多不同品牌不同型号的汽车引导她回忆。   “你认真想一想,再好好看一看,有没有哪辆车和你昨晚看到的那辆比较相似。”   那么多汽车图片看得池清清眼花缭乱,反而更加拿不准了。“对不起,这个我真想不起来。当时那辆车开得太快,一晃就过去了。我很难记住它的外型,只知道那是一辆小汽车。”   雷霆叹口气:“那这下麻烦了。昨晚通往南郊的马路上也不知道跑过多少辆小汽车,如果每一辆都要查,那估计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原本如果能找出这辆抛尸的小车,接下来就可以通过汽车追踪嫌犯。可是没有车牌,也不知道汽车的型号品牌颜色,就十分棘手了。就算警方调出当晚通往植物园方向所有马路的监控摄像头去逐一排查,也没办法从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找出那辆车,缺乏关键信息。   没法追踪抛尸的汽车,也不清楚女尸的身份信息,这桩案子就成了让人无从下手的疑难杂症。虽然从尸体牙缝里发现的皮肉组织中提取到了嫌犯的dna,但是这份被证实为男性dna的样本在系统库中找不到匹配对象,起不到任何作用。   次日上午,警方将女尸的面部照片通过各大新闻报刊及网站对外公布,希望有知情者可以站出来提供相关线索。   女尸面部照片公布的当天傍晚,有一家酒店联系警方,说照片中的女子好像是入住该酒店的一位女宾。而且这位女宾自从昨天上午离开酒店后就一直没有回过房间。客户服务员发现开过床的床铺并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雷霆与马啸立刻赶到酒店,同行的技术人员在酒店房间提取了相关dna信息,用来对比死者身份。酒店方面则给了他们一张女宾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她办理入住时提供的身份原件拷贝而来的,还有她的手机联系号码。   这张身份证让警方得知了女死者的身份。骆秋芳,五十八岁,籍贯所在地为西北某省会城市,是一位退休工人,有过一段婚史,和丈夫共同育有一女。前不久她丈夫因癌症去世,或许是愁怀难遣,所以她独自一人来到s市旅游散心。   一个独自出门旅游的妇女在外地遭人杀害,基本上都是遇上了抢劫杀人的歹徒,属于随机事件。而这种随机事件一向都是最难侦破的案件。   因为被害人与凶手没有直接关系,也就缺乏相关线索供警方追查。况且骆秋芳还被抛尸江底,如果不是正好被“池小咪”遇上这一幕,她的尸体还不知道要在江底沉多久才会被人发现。在那之前,她将永远是一个失踪者。除了凶手外,这个世界上永远没人知道她的真正下落。   虽然随机杀人案的侦破难度很高,但如果动机是劫财的话警方还能可以设法追查。   确定了骆秋芳的身份后,警方第一时间查了她的银行账户。结果不出所料地发现,就在昨晚23点56分与今晨24点02分,她的银行账户被人从西城区松江路附近的一家银行atm机上分别取走了最高限额的两万块,一共是四万块现金。   机上的监控录像显示,取钱的并非骆秋芳本人,而是一个戴着帽子蒙着口罩穿着一件宽松黑色t恤的男人。他取了钱后就立刻离开了银行,尽管警方还试图通过附近马路上的所有治安监控继续追踪他,但是松江路一带的监控摄像头正在升级改造中,无法使用。男子一走出银行就失去了行踪。   追踪银行账户的同时,警方鉴证科也同步追踪了骆秋芳的手机信号,想要弄清楚案发当日她的行踪。结果意外地发现手机居然正在开机使用中。如果是劫匪笨得在继续使用,那就实在太替警方省事了。   可是,警方通过追踪手机信号找到正在使用这部手机的人时,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声称自己是昨天上午坐出租车时捡到的这部三星手机。根据时间推断应该是骆秋芳打车外出的路上,不小心把手机丢在了出租车上,然后被她捡了一个便宜。   反复确认该名中年妇女与这桩命案没有任何关系后,雷霆放她走人,只是没收了那部手机。   在骆秋芳的银-行-卡里仍有四千多块钱余额。如果嫌犯没有留意到警方发布的女尸照片,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已经被发现,那么他极有可能在明天或是今晚凌晨过后继续去银行atm机上取钱。所以,警方当晚布下天罗地网,希望在嫌犯露面取钱时将他一举擒获。   可是,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并没有擒获杀人嫌犯。他显然在报纸或网络上看到了骆秋芳的照片,知道警方正侦查这起命案,自己已经不能再行动了,必须要放弃银-行-卡里还没取到手的钱。   接到母亲遇害的消息后,骆秋芳的女儿独生女儿叶敏次日一大早就飞到了s市。   叶敏今年三十八岁,在西北某省会城市一家国企任财务科科长。职业体面,经济宽裕,让她保养得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衣着打扮有着一份低调的考究。看着她身上穿着的那条黑色真丝裙,雷霆就知道骆秋芳遗体上那套真丝套装的来历了。显然被马啸说中了,名贵衣物都是女儿孝敬的结果。   雷霆领着叶敏去认尸时,她脸色苍白地只看了一眼就哭成了泪人。   雷霆最怕这种场面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受害者家属,所有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张接一张地给叶敏递纸巾。   痛哭了一场后,叶敏抽抽噎噎地开了口:“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应该答应我妈来这儿。我本来是想安排她去北京玩的,可是她非要来这里旧地重游,谁知道却把命丢在这里了。”   雷霆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马上追问:“旧地重游——你妈妈以前在s市呆过吗?”   “嗯,我妈妈其实是在s市长大的。”   一边伤心地抹着眼泪,叶敏一边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母亲骆秋芳的生平。   原来骆秋芳本是南方人。她的命很苦,父亲在她还没出生时就意外离世,母亲又在她上小学时病逝。无父无母的她被生活在s市的舅舅领回家抚养成人。   十八岁那年,骆秋信的舅舅出车祸身亡,舅妈不愿意再继续养着这个与己无关的吃闲饭的外甥女。于是软硬兼施地安排她嫁了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捞了一笔彩财钱。婚后不久她就跟着丈夫去了遥远的大西北,这一去几十年都没再回来过。   听完叶敏的叙述后,雷霆有些不解地询问:“这么听起来,你妈妈以前在s市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按说,这种日子应该并不值得怀念吧?为什么她会想要故地重游呢?”   “我妈妈说,虽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愉快,但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年华就留在这座城市,所以她想要缅怀一下。”   一位五十八岁的女人,人生的旅程正在步入尾声,最好的年华都已经消逝了,余下的光阴只会无情地将青丝染上白霜。或许正是因为感伤于生命的匆匆流逝,所以骆秋芳无比地怀念生命中最明媚鲜妍的一段岁月,才特别想要回到盛载着这段青春岁月的城市,重温往昔时光。可是这位感性的女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竟在这座城市遭到了无情的彻底终结。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雷霆又问:“那你知道你妈妈来到s市后都去过什么地方吗?如果知道她的行踪,将有利于帮助我们发现更多的线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最近这个星期我的工作特别忙,忙得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晚上总要加班到凌晨时分才能回家,所以没办法和她每天保持联系。只是她刚到s市时和她通了一个电话,确认她是否安全抵达。然后前天又抽空和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玩得怎么样。她说挺好的,还说想办法联系上了我舅婆,打算当天下午去看她。”   雷霆有些意外,“咦,你舅婆居然还在世啊?那她的年纪应该相当大了吧?”   “是啊,听说已经八十多岁了。”   “你知道她的名字和住址吗?”   叶敏无能为力地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妈妈也从没提过她的名字,偶尔谈到时只会用‘我舅妈’这三个字,所以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里。毕竟我妈也是回到s市后才想办法联系上的舅婆。在大西北的这么多年里,她们都已经完全断绝联系了。”   “那你知道你妈妈当年住在s市哪个地方吗?还有她舅舅当时做什么工作?叫什么名字吗”   叶敏努力地思索了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记得我妈好像说她以前是住在东门一带,然后她舅舅好像是什么钢厂的职工吧,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姓宋。” 第40章 城   东门是s市的老城厢地区,曾经有不少工厂设立在那一带。   不过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这些红火一时的工厂都陆陆续续倒闭了,老旧的厂房与简陋的家属房一起沦为棚户区,被列入城市改造的民生项目中。经过十几年的时光演变,老东门的棚户区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以上被改造成为高级商住楼。为数不多的几块棚户区也将在明年开始彻底拆除,让整个东门彻底的新颜换旧貌。   虽然尚不清楚骆秋芳的舅婆的姓名住址,不过,知道了她曾经住在东门,舅舅曾经是钢厂职工,雷霆就能利用警方渠道去设法寻找这位舅婆的下落。譬如向东门一带的几个派出所发去协助公文,请求他们通过户籍查找四十年前曾经居住在东门一带的某钢厂宋姓男子。   最后,雷霆询问叶敏,骆秋芳曾经戴过一枚什么样的戒指,银饰金饰还是钻饰?叶敏告诉他,那是一枚金戒指。   叶敏还强调,骆秋芳不仅只是佩戴了一枚金戒指而已,而是一整套金首饰——戒指、手镯和项链加起来的价格超过两万块钱。是骆秋芳过五十五岁生日时,她这个做女儿的特意买来孝敬母亲的。现在全部不见了,显然和银-行-卡里的钱一样都落入抢匪之手。   让叶敏提供了那套金饰的图片后,雷霆马上将几张图片发往s市各个黄金收购点,看是否会有人拿同样的金饰去变卖。不过,鉴于凶手在银-行-卡方面表现出来的谨慎行为,他对此并不寄予太大希望。   通过户籍查找,警方很快找到了骆秋芳的舅妈余桂英。她今年八十一岁,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几年前已经因癌症走在母亲前头了,老太太现在和儿子宋庆生住在一起。   宋庆生家住在东郊一带,那是老东门棚户区改造后开发商提供给他们的动迁房。东门一带的棚户区居民基本上都被安置在东郊动迁房林立的新华小区。因为市区改造好的高级商住房动辄几万一平方米起价,他们根本买不起。   雷霆与马啸第一时间找上门拜访。来应门的宋庆生都完全不知道表姐骆秋芳已经死于非命,乍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   “什么,秋芳姐死了?不会吧,她前两天来我家看我妈时都还好好的呀!”   得知骆秋芳在前两天遭人劫财害命,并被沉尸江底后,宋庆生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说……她就是来我家的当天出的事。天啊,早知道就留她在家住下来,没准就逃过一劫了。”   “请问骆秋芳那天什么时候来到你家的?在这里呆了多久?和你们说过些什么?”   “她大概上午十点半来的,我留她吃完午饭才走。这期间她一直在陪我妈聊以前的事,也问了我一些老街坊现在的情况。”   骆大庆说,余桂英其实已经患上老年痴呆症,糊涂的时候连儿子都认不出来,更别提几十年不见的外甥女儿。不过老太太虽然老糊涂了,刚刚做过的事转眼就会忘光,但是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却记得比较清楚,所以骆秋芳陪她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倒是聊得很开心。   “她吃完饭就走了吗?有没有提过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   “嗯,她吃完午饭后稍坐一会儿就走了。那时候大概是中午一点半以后,说是打算回酒店休息。”   骆秋芳离开宋庆生家时是中午一点半后,她并没有按原计划返回酒店休息。案发当日,她的行踪从这一刻起成了谜。警方在调阅新华小区一带的监控时,找不到她的踪影。   新华小区位于东郊进城的主干道旁边,和几个近郊乡镇混杂在一起。唯一一个监控摄像头就安装在小区通往主干道的路口,路口附近有个公交车站台方便人们进入市区。小区没有门禁,没有保安巡逻,出租车、私家车都可以自由出入。小区后面有条窄窄的水泥马路,往左拐可以通往那条进城的主干道,往右拐可以绕去外环路。   主干道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骆秋芳步行出来等公交车,考虑到她应该不会舍近求远地走小区后面的水泥路绕去主干道,那么就只能是乘出租车或私家车离开了新华小区。   雷霆和马啸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骆秋芳肯定是打车走了。因为她在小区并没有其他熟人,不可能坐得上顺风车。   于是,警方登记了监控中所有在午后一点半至两点期间出入过新华小区的出租车。根据车牌号码联系上司机,找上门去向他们出示骆秋芳的照片,询问他们是否记得载过这么一位客人。   99%的司机给出了否定答复,剩下的一位司机则没办法回答问题。因为他头天交班回家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目前正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这位司机虽然没法开口,但好在出租车有gps定位系统。警方通过这一系统追踪出骆秋芳出事当天中午,这辆出租车在新华小区上客,然后走小区后方那条窄窄的水泥马路绕行去了外环路,最后在外环路红旗街的复兴中学后门处停车下客。   “这位客人会不会就是骆秋芳?如果是她,那么她去复兴中学干吗?难道她在那里上过学?所以这所学校也是她想要缅怀的地方。”   雷霆还在猜测着,马啸已经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宋庆生询问,而他的答复是肯定的:“对,秋芳姐当年就是在复兴中学念的初中。”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总算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搞清楚了骆秋芳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哪里。那时候,夕阳已经沉下了西边的地平线,暮色开始敲窗。马啸知道今晚去学校已经找不到人询问是否见过骆秋芳,便对雷霆说:“好了,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明天早晨,咱们直接去复兴中学继续追这条线。”   暮色初浓成夜色的傍晚时分,池清清接到了雷霆打来的电话。   “清清,你现在在哪儿?我今晚不用加班,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池清清苦笑道:“你今晚终于不用加班了,可是我却被上司叫去陪客户吃饭。现在刚到洲际酒店门口,正准备上楼去贵宾厅呢。”   “不是吧?你是去广告公司当文案,又不是做公关小姐,陪客户吃饭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吧?”   “这个的确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公司也从没安排过女职员陪客户吃饭。但是今天老总要宴请的人是吴楚东,他说我是他的学妹,特别吩咐叫上我一块去。”   “什么?又是他,我怎么感觉他一直在设法接近你。你不应该去参加这个饭局,应该想办法拒绝的。”   “今天上午一上班,老总就跑来问我下班后有没有空。我当时又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就直接说了有空,所以没法再拒绝。不过公共场合中,吴楚东一向表现得十分绅士。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虽如此,雷霆还是有些不放心。吴楚东一再刻意接近池清清,这让他感觉他居心不良。虽然吴楚东并没有任何暴力犯罪前科,但是他的施虐倾向却无法不令人顾忌三分。如果他真对池清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么她极有可能会成为他想要折磨取乐的目标所在。   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尽量避免令他人感到痛苦。而且在对一个无辜的人造成伤害时,绝大多数心理正常的人会感到悔恨、悲痛、以及产生负罪感。然而,对于一小部分心理阴暗的人来说,伤害他人却能够提供完全不同的情绪体验——愉悦、兴奋、甚至性冲动。在这些被称为“施虐狂”的人眼中,快乐就是一件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事。   “那我现在也开车去洲际酒店,我会在大堂酒吧叫一份套餐,边吃边等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池清清笑了:“知道了,我想应该没那个必要。吴楚东心理虽然有点问题,但他并不傻,肯定不会在公共场合乱来的。不过如果你在大堂酒吧等我,那我最多坐上半个小时就出来和你会合。”   “对了,在那种场合中千万别喝酒,知道吗?”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白甜。知道一个女孩子如果在饭局中喝酒的后果是什么,喝醉了一定会很惨的。不管谁来敬我的酒我都坚决不喝,大不了不干了。”   饭局上,作为唯一的女宾客,池清清被安排坐在吴楚东身边。他十分绅士地想要给她倒酒,被她客客气气地谢绝了。   “吴副总,我不会喝酒,不用给我倒了。谢谢。”   “这种法国红酒很适合女孩子喝的,就算不会喝酒的人喝了也没事,不会上头的。”   “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不管是法国酒还是中国酒,喝了都会起酒疹。只能敬谢不敏了!”   广告公司的老总想要帮忙说服池清清,在一旁笑吟吟地说:“小池,吴副总要给你倒酒,你可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多少喝一点,要不就半杯吧。”   “对不起老总,别说半杯了,我真的连一口都不能喝。否则全身都会长满红色的疹子,能痒死人的那种。”   “要是长了酒疹就去打针,公司给你报销医药费。”   池清清似笑非笑地说:“对不起老总,在身体健康与公司报销医药费这两者之间,本人果断选择前者。”   吴楚东知道没办法勉强池清清喝酒了,微笑着退让道:“好吧,不能喝就算了。多吃点菜吧。”   因为知道雷霆会在大堂酒吧等自己,池清清在贵宾厅后坐满半个小时后就提出要走。她没有费心去编借口找理由,而是直接说了实情。   “不好意思,各位领导还有吴副总,我男朋友是警察,平时一忙起来连人影都摸不到。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今晚好不容易他不用加班,打来电话约我去看电影,我当然要优先陪他。所以,我要先走了,大家慢用啊!”   这番话听得广告公司的领导们都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很不希望池清清这么快就走,毕竟她是吴楚东“钦点”要参加这场饭局的对象,显而易见他对她似乎有兴趣。刚才叫她陪酒她不肯,现在只坐了半个小时又提出要走,他们都担心她走了吴楚东肯定要不高兴。   可是,池清清搬出了一位警察男友,还强调了好久不见的特殊情况,这让一干领导们都不好硬性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门走了。   池清清一走,吴楚东脸上原本一直在线的微笑就立刻下了线。她果然是那个警察雷霆的女朋友,而且她一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表现,也分明印证了他的猜测:她显然是知道我有施虐癖,所以才会这样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不用说,她的消息来源肯定是她那位男朋友了。可恶,这些警察怎么就不懂得要尊重和保护个人*呢?   池清清脚步轻盈地下了楼,来到大堂酒吧。雷霆远远地就看见了她,马上站起来招手,并报之热烈烈的微笑。   “你很准时。”   “那当然,我从来都是守时的好孩子。”   雷霆一边站起来为池清清拉开椅子,一边说“来,先坐下吃了这份黑森林蛋糕再走。知道你爱吃,特意为你点的。”   看着桌上那碟圆圆的黑森林蛋糕,池清清意外又欢喜地笑了:“看来你记住了我爱吃这个。”   “那当然,记住女朋友的喜好,应该是男朋友的必备技能吧?”   “看来你这一技能目前掌握得还不错。值得表扬。”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用银叉品尝了一口黑森林蛋糕。这种以樱桃汁、樱桃酒和鲜奶油为主的蛋糕,融合了樱桃的酸、奶油的甜和酒的醇香,一向是她最偏爱的甜品,没有之一。而五星级酒店的甜点师也将这块黑森林蛋糕烘制得堪称完美,经得起任何味蕾的挑剔。   “嗯,实在太好吃了。”   虽然在楼上贵宾厅呆了半个小时,但池清清的胃基本还是半空。和上司一起吃饭太过拘束,压根就没法吃好吃饱。而这一份黑森林蛋糕不但能填饱她的肚子,吃起来还觉得格外美味——因为是男朋友特意为她点的。   “有那么好吃吗?”   “真得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池清清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雷霆嘴边,虽然他平时并不爱吃甜食,但还是张开嘴接纳了这一口蛋糕。蛋糕果然美味无比,但他更享受的是她亲手喂他吃蛋糕的过程,他觉得这一过程要比蛋糕甜美n倍。   “怎么样?好吃吧?”   “是的,很好吃。”   “那要不要再吃一口?”   “?”   就这样,原本并不爱吃甜食的雷霆,和池清清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共同吃完了那份黑森林蛋糕。发现有一粒巧克力碎屑沾在她的唇角时,他微笑着抬起一只手,用指尖为她轻柔拭去。   池清清唇角的弧度很漂亮,两端微微往上扬,是那种不笑也带笑的甜美弧度。嘴唇也非常漂亮,无论唇形还是唇色都堪称上佳。饱满的双唇带着天然的粉红色,莹润有光泽。像一枚新鲜的樱桃一样诱人,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因为酒店大堂吧的人多,雷霆当时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行动。不过两个人走出酒店上了车后,他一关好车门就对池清清说:“你能不能把头转过来一下?”   “干吗?”   池清清不解其意地扭头看向雷霆,结果被他光速地亲吻了一记。四瓣唇的唇唇相印,最多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却带来有如触电般全身酥麻的异样感觉。   一记意想不到的吻,让池清清乍羞还乍喜地红了脸。见她没有丝毫生气不悦的意思,雷霆就大胆地继续行动,用一只手托住她尖俏的下颔,再次俯首吻住她的唇。   这一回,是缠绵悱恻的热吻,四瓣唇反复摩挲在一起。她的唇柔软如绵,滑腻如缎,还带着巧克力的醇香甘甜。让他吻得难分难舍、欲罢不能。   这天晚上,雷霆和池清清没能看成电影。因为他们在车厢里忘情地吻了又吻,耽误了入场时间。而下一场又太晚了,便干脆不看了,改为手挽着手一起去中心公园散步。   雷霆是这家公园的常客,一般晚上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里夜跑。不过和女朋友一起来,他就只能陪她散步了。   公园的夜景正好,一点点橙色的夜灯掩映在树荫间,仿佛流金闪烁。漫天星光映着人工湖的粼粼波光,就像在水面上织了一张珍珠网,无比璀璨动人。从桂树梢头轻拂而来的晚风,带一股幽远的澹香。   如此良辰美景,再适合有情人卿卿我我不过了。但是池清清挽着雷霆漫步园中时,却因为那一湖秋水联想起了江底沉尸案,追问他有关此案的进展。他也毫不隐瞒地将目前获知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   听完雷霆的叙述后,池清清若有所思地歪着头说:“我有一种感觉,骆秋芳之所以会特意回到这座城市,应该不只是为了缅怀青春岁月那么简单。”   “哦,你觉得她还想缅怀什么呢?”   “青春岁月中最让人难忘的是什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肯定是初恋。如果骆秋芳当年在s市有过一位初恋情人,那她这趟回来的主要原因没准是为了见他。”   雷霆难以置信:“可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一个女人真的会对四十年前的初恋情人念念不忘吗?”   “为什么不会?要知道女人是感性的动物。骆秋芳当年在s市过着寄人离下的生活,舅妈一定对她不好,所以后来才会为了一笔彩礼钱硬逼着她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如果没有一个初恋情人留在这座城市,那么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可值得她跑回来缅怀的呢?”   顿了顿后,池清清又继续往下说:“而且我相信,骆秋芳和她丈夫的婚姻生活一定也过得不会幸福,因为她当初是被迫嫁给他的,这样的婚姻注定没有幸福可言。而婚姻越是不幸福,女人就越是会怀念最初的所爱。所以骆秋芳在丈夫病逝后选择重返s市,除了缅怀青春岁月,我个人觉得她还很希望能藉此机会与初恋情人重逢。”   “如果骆秋芳真有这么一位初恋情人,那她跑去复兴中学没准是想要打听他的下落,也许他们当年是同学。可是四十年前的人与事,现在的校方应该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或线索吧。”   池清清大胆假设:“会不会他现在就在那所学校工作呢?可能她从表弟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一出门就直接找去了。”   “可是宋庆生说骆秋芳只向他打听了一些老街坊的现状,并没有问起过她以前的同学。”   “那会不会骆秋芳当年爱上的人其实就是一位年轻男教师呢?如果是那样,那么她不需要问别人,也可以直接找去学校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应该一到s市就会立即赶往复兴中学。”   “也许她的确去了,只是警方并不知道而已。毕竟你们现在只是重点追查她最后一天的时间线,之前那两天你们并不清楚吧?”   雷霆忽然恍然大悟:“技术部门通过手机定位追查了骆秋芳这几天的行踪,大概弄清楚她去过一些什么地方。她到s市的第一天,手机信号的确曾经连上过外环路一带的基站,也许就是去了复兴中学吧。”   “当时你们并不知道她去的是复兴中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里。或许原因就是我猜的那样呢?强烈建议你们明天去那所学校找某位花甲之年的男教师了解一下情况。也许你们就能整理出她最后一天的时间线了。”   雷霆莞尔一笑:“ok,你的建议被采纳了。非常感谢你从女人的角度为我指点迷津。”   “光是口头感谢,没有实质奖励?这样子很打击积极性的亲。”   “想要奖励啊,没问题。马上奖你热吻一枚。”   面对池清清巧笑嫣然的“索要奖励”,雷霆二话不说就俯身吻向她。他特别喜欢她的嘴,典型的樱桃小嘴,饱满又红润,吻起来的感觉美妙无比…… 第41章 城   次日上午,雷霆与马啸一起去了复兴中学追查线索时,进展却并不理想。   两名刑警向校方重点询问是否有从四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本校任教的男教师,即将卸任的女校长表示有过那么几位,不过都已经退休了。   而且女校长还告诉两名刑警,这些退休的男教师们,有的人已经去世;有的人搬去了乡下老家安度晚年;有的人还在国外探亲长住;这意味着没有一个是骆秋芳能够在s市与之重逢的人。就算他们当中有一位是她的初恋情人,她也没办法见到他。   警方推断骆秋芳曾经来过复兴中学两次,极有可能是寻人。但是这所中学虽然在校门口和教学楼的所有教室里都安装了监控,可是校门口的摄像头偏偏在那几天坏了,没有拍到她是否进出过学校。   而雷霆拿出骆秋芳的照片给学校的门卫过目,问他是否让这个女人进过校门时,他也表示记不起来。因为这几天学校正好开运动会,很多学生家长都特意赶来观看孩子比赛。人太多太杂,他很难具体留意某个人。   这条线没有结果,雷霆与马啸只能失望而归。找不到骆秋芳最后见过的人,理不清她最后一天的时间线,就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出的事。她不只是遭人抢劫,双手双脚处被长时间捆绑过留下的淤痕,这表示她还曾经遭人囚禁过。   在返回局里的路上,两位刑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目前掌握的线索。   雷霆表示不解:“奇怪,如果骆秋芳一回s市就去了复兴中学,如果某位退休男教师真是她曾经暗恋过的对象,那么她应该头一次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学校见到他,为什么后来还要再跑去复兴中学一趟呢?”   马啸猜测:“也许,虽然见不到他的人,但她还是眷恋曾经和他一起朝夕相处过的校园吧?女人感性起来有时候真是很没道理的。”   “可是复兴中学这四十来已经旧貌换新颜,教学楼全部是新建的,操场也翻新成了塑胶操场。骆秋芳压根都找不到所谓旧地用来重温,真心搞不懂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地跑回去。”   “她一定有她的原因,只是我们还没弄清楚。年轻人,耐心点,不要急。破案是个急不来的细活,想要把它干好,就得耐心细致地想办法多找线索。喏,前面拐个弯,别回局里了,咱们去新华小区找宋庆生多了解一些骆秋芳以前的事吧。”   在没有其他线索可供追查的情况下,两名刑警再次登门造访了宋庆生,向他刨根问底骆秋芳的过往。   最初,对于他们的问题宋庆生颇为不满,也直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秋芳姐在这座城市生活是四十年前的事。四十年前的事难道还会和眼下这桩案子有关系吗?为什么你们不去查那个抢劫杀人犯是谁,反而跑来追问她的过去,还关心起了她有没有一位初恋情人。请问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八卦记者啊?”   马啸耐心地解释:“虽然已经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但是我们认为过去的事情主宰了她来到s市后的行为。如果她真是因为想见初恋情人才回来的,那么她极有可能去过一些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地方。而我们办案需要理清她最后一天的时间线,弄明白她去过什么地方,才有可能追查出她出事的具体时间地点。现在第一案发地点我们一直没找到,所以案情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们。”   “原来是这样子,我明白了。但是关于秋芳姐以前的感情生活,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要知道四十年前可不比现在,那时候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流露出来,只会自己偷偷藏在心底,否则就会被别人看成轻浮不自重的贱货。”   骆秋芳出嫁的时候,宋庆生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对于表姐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他无法为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雷霆和马啸不得不遗憾地告辞。   从宋庆生家出来后,两名刑警又找去了叶敏下榻的酒店,想问一下她是否对母亲的前尘旧事有所了解。   叶敏对此却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什么?你们觉得我妈是回来找初恋情人的?不会吧?”   “我们推测有这个可能性,你能不能好好回想一下,你妈妈平时是否流露过类似的想法?”   “我不知道呢,我和我妈的关系不是特别亲密,我从小更亲近我爸。似乎全天下的家庭都这样吧,女儿和爸爸更亲,儿子和妈妈更亲。我妈就抱怨过我不是她的小棉袄,而是我爸的小棉袄。我很少跟她说自己的心事,她也很少跟我说她的心事。”   顿了顿后,叶敏也问:“我妈是不是回来找初恋情人的难道和她被杀的事情有关吗?你们该不会认为她几十年认识的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杀死她吧?”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通过推测她的目的来预测她的行动。这样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她最后一天的时间线,有利于我们展开调查获取线索。”   叶敏明白了警方的用意,可是她在这方面也同样提供不了什么线索,雷霆和马啸只得无功而返。   案发当天,骆秋芳上午去了宋庆生家探访舅妈,中午离开时说要回酒店休息。可是,她却没有按原计划返回酒店。而她乘出租车来到复兴中学后就不知去向,行踪就此成谜。   复兴学校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再拍到骆秋芳出现过。当然,如果她不是步行而是坐出租车的话是拍不到的。可问题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坐的出租车,也不知道她从哪个方向离开的,根本无法继续排查。毕竟当天下午那几个路口跑过无数辆出租车,司机也不可能个个都记住自己载过什么样的乘客。   案子进入了死胡同,看不到光明的出口或方向。像往常一样,当案件陷入困局马啸建议先搁一搁。因为在现有线索不够充分的情况下,只能等待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出现,为警方提供新的侦破方向。   从雷霆嘴里得知骆秋芳的案子被暂时搁置后,池清清十分意外。   “不是吧,你们警方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雷霆无奈地摇头:“该追查的线索都追查过了,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像这种随机杀人案本来就是最难侦破的案子,如果成为悬案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譬如马叔曾经参与侦查的一起劫杀案,已经十二年了都没能破案。”   “也是劫杀案,那受害者也是女人吗?”   “嗯,一位二十三岁的中学女教师,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有天晚上她独自在学校操场夜跑时出了事。不但钱包手机全部被抢,人也被先奸后杀。”   池清清听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啊!先奸后杀,太惨了吧!”   “是挺惨的。尸体第二天早晨才被发现,而案发当晚下过一场暴雨,基本上所有证据都被冲毁了。除了留在死者阴-道里的精-液外,警察再找不到其他与凶手有关的线索。而且精-液显示有三个人轮-奸了她,最后再用刀子捅死了她。”   池清清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什么?三个人轮-奸,这……真心太惨了!那些家伙简直就是禽兽啊!”   雷霆不由自主地重重叹上一口气说:“那些禽兽至今都没有落网,案子成了悬案一桩。”   说着说着,雷霆突发奇想,“神奇女侠,能不能动用你的超能力,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出凶手到底是谁。”   池清清苦笑:“what?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的附身技能又不是万能的,虽然可以附到不同动物身上目睹或听闻案发现场发生的事,但你直接让我帮忙找凶手,我上哪里去找哇?”   “你不是说过可以凭借意念控制附身出现的地点吗?或许,今晚睡觉前你可以试着给自己灌输‘一定要魂游去凶手的家里’的想法,看最终能不能实现。”   “这个想法……我个人觉得能够实现的可能性超低。因为上回我可以出现在人质劫持现场,是通过新闻直播知道了周家的确切地址,一直在心底反复默念要出现在那个地址才成功的。如果只是简单的一句‘一定要出现在凶手家’,似乎太虚无飘渺了一点。”   雷霆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上三杆子的想法说:“无论如何你先试试看吧,试一下反正没关系了。”   池清清也觉得这个念头虽然太过异想开天,但也不妨一试了,便点了头。   “那好吧,试试就试试。”   这天晚上入睡前,按照雷霆的建议,池清清闭上眼睛后便在潜意识中反复为自己灌输了同一想法:   如果今晚能魂游,我想出现在杀死骆秋芳的凶手家。   如果今晚能魂游,我想出现在杀死骆秋芳的凶手家。   如果今晚能魂游,我想出现在杀死骆秋芳的凶手家。   ……   夜半时分醒来后,池清清发现自己“变身”成为一只蜘蛛,正趴在一处墙角织网捕虫。当她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处的环境时,愕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地点就是住所楼的楼道间,而且还就在房门外那一层。   “池蜘蛛”一边吐着丝一边叹着气:就知道这个想法太虚无飘渺了!缺乏关键词,魂游果然没有按照预期设想进行。我没有出现在凶手家,而是出现在自己住所的楼道间,附上了一只蜘蛛的身。要说蜘蛛这东西我可是一向无爱的,真心不想上它的身呢。   “池蜘蛛”正摇头叹气着,一只漫不经心的绿头苍蝇一头撞上了蜘蛛网。人类的灵魂虽然嫌弃地想要躺开那只苍蝇,蜘蛛的身体却本能地立刻爬过去,从嘴里喷出粘丝将猎物密密缠住,准备开始用餐。   蜘蛛先用毒牙里的麻醉素麻痹苍蝇,再分泌消化液注入苍蝇体内将其组织融化成液体,最后开始吸食,一点儿也不浪费地吃得干干净净。   一边身不由己地吮吸着液体苍蝇,“池蜘蛛”一边苦笑着想:不得不说,在客串动物时最难捱的就是进食这一关。我已经吃过蚊子吃过苍蝇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吃些啥玩意儿。上一次要不是我努力挺住了,差一点就要像狗一样去吃-屎了。有了这些对比,忽然觉得能像熊猫那样只吃竹子已经算很好了。   “池蜘蛛”心不甘情不愿的吸食过程中,忽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那脚步声她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吴悠回来了。这天晚上她们报社搞聚餐,一大帮人吃完饭还要去k歌,所以她回来得比较晚。   果然不出“池蜘蛛”所料,吴悠窈窕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楼道拐角处。她步履轻盈地走到家门外,停下来掏钥匙准备开门。   紧跟在吴悠身后的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头发盘成高髻,面目模糊——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长相。   吴悠停下脚步打算开门时,女人还在继续往楼上下班走。她以为她是楼上的住户,便侧了侧身子让对方过去。谁知,那个女人与吴悠擦肩而过后,忽然一转身,动作迅速敏捷地用一根绳子从背后勒住她的脖子。   事出突然,吴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勒住了脖子。这让她无法出声求助,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倒抽气。虽然她竭力想用双手扯落那根要命的绳索,可是背后那个女人不但力气比她大,而且还勒着她往楼上拖,因为借助台阶的落差能更加容易地勒死她。   眼前发生的事,让“池蜘蛛”一开始不由自主地被吓懵了。她万万想不到今晚会在住所门外见到如此可怕的一幕。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发现吴悠已经被勒得两眼翻白,她不假思索地借助一根蛛丝立即飞出去,直接降落在正在施暴的女人颊上,并且毫不客气地咬了对方一口。   一只毛茸茸的蜘蛛忽然掉在脸上的感觉当然是很不好受的,更别提还被咬了一口。那个女人马上爆出一声惨叫,慌乱地抬起双手胡乱拍去在脸上乱爬一气的蜘蛛。   惨叫过后,那个女人马上丢下吴悠火速往楼下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叫声一定会惊动其他人,不可能继续动手杀人,当务之急是赶紧跑路要紧。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躺在卧室里的池清清蓦然睁开双眼。咚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她顾不上穿鞋就赶紧往外跑,心急着要去查看吴悠的情况。   门外,吴悠正浑身哆嗦地趴在地上大哭,神色间满是惊恐不安,双颊淌满了泪水,脖子间一道明显的红肿勒痕。池清清扑到她身边关切询问:“悠悠,你没事吧?”   吴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抱住池清清嚎啕大哭。她刚才差一点被人活活勒死,实在是吓坏了。   接到池清清十万火急的电话后,雷霆马上联系马啸,两位刑警用最快时间分别赶到她的住所。鉴证科人员也几乎同时抵达,很快在案发现场展开了一丝不苟的取证工作。   那时午夜零点刚过,吴悠正趴在闻讯赶来的男朋友常征怀里哭。雷霆试图询问她发生的事情,但她因为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整个人仍然处在极度的恐惧后怕中,没办法条理分明地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反复颠三倒四地说着有个女人想杀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颤抖痛哭。   雷霆无奈地只得暂停了问话,先安排吴悠在常征的陪同下坐急救车去医院接受身体检查。   吴悠和常征一块去了医院后,池清清就私下对雷霆和马啸讲述了整个案发经过。和以往一样,她的证供不记录在案,因为她本人当时并不在案发现场。对于其他警员来说,她只是一个听到门外发出惨叫声后才冲出去查看情况的人,不应该了解整个案发经过。   马啸十分意外:“啊,你今晚居然附身蜘蛛了,我还以为你只能附身狗呢。”   池清清打着哈哈说:“我以前也这么以为,不过现在看来只要是动物我应该都能附,只不过是随机模式。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会附身什么动物了。”   听说凶手是个女人,而且明显是一路跟踪吴悠上了楼想要勒死她,雷霆很自然地猜测:“女人杀女人,十有八-九是情杀。清清,这个吴悠的男朋友是不是一个风流种子啊?”   池清清平时与常征的来往不多,对于他的为人不是太了解。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好朋友,她相信吴悠是绝对不会和一个风流种子交往的。虽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智商值大都会直线下降,但吴悠并不是那种人,她挑男朋友的能力绝对没问题。   “应该不至于,她男朋友是医生,平时工作超忙,没时间在外头拈花惹草报。”   马啸对此持怀疑态度:“男人如果有心要偷腥,就算再忙也还是有办法的。小雷,看来一会儿我们得好好盘问一下那位医生才行。”   雷霆一边点着头,一边对池清清说:“清清,你朋友的运气真好。今晚要不是你化身蜘蛛侠救了她一命,她一定小命不保。”   池清清也不无庆幸地叹道:“蜘蛛侠不敢当,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我非常庆幸自己在场,并且及时阻止了那个女人。就是可惜我没有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给你们。”   朝着正在忙碌的鉴证人员看上一眼后,马啸说:“没关系,无论如何,你已经救下你朋友了。至于抓凶手的活,就交给我们来干吧。我过去看看鉴证科那边有没有找到与凶手有关的线索。”   马啸走开后,雷霆就小声地询问池清清:“清清,今晚你的魂游看来没有按照原计划进行是吧?”   “我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的,可是正如我所料,一个虚无飘渺的想法显然并不能成功地把我带去凶手家。我的魂游甚至没有离开自己的住所楼。不过鉴于今晚发生的事,我倒是很高兴计划没有成功。否则悠悠就死定了!”   雷霆直点头:“是啊,没成功也不是坏事,至少你救了吴悠一命。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你救了她,你只能做好事不留名了。”   “她知不知道不重要,只要她的生命保住了就ok。那个女人太狠了,差一点就勒死了她。雷霆,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绝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一切努力的。”   雷霆无法把话说得太满,虽然每桩案件警方都会尽一切努力去彻查,但有时候,并不是努力了就能获得成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几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经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不过尽管努力未必有收获,但作为一名警察,他还是会竭尽全力去办好每一个案子,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所在。   鉴证科在勘查案发现场时,除了那根凶手想要用来勒死吴悠的绳子外,还在墙角边发现了一枚黑色塑胶钮扣。因为吴悠当晚穿的是一件t恤裙,没有钮扣。而她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时,曾抬起双手努力想要拽开凶手的手。他们合理怀疑这应该是她从凶手袖口上扯落下来的钮扣。   鉴证科人员还从那枚黑色塑胶钮扣上提取到了半枚指纹,显然是嫌犯扣上钮扣时留下的。拍照录入电脑通过指纹库对比后,意外发现这半枚指纹与三年前发生在本市的一桩抢劫伤人案有关。   三年前的那桩抢劫伤人案,伤者是一位在校女大学生常乐。   案发当晚,常乐独自一人走在从学校图书馆回宿舍的林荫路上,被身份不明的人从背后猛击头部,一度生命垂危。后来虽然抢救过来了,却留下了后遗症。记忆力比以前差,思维和表达能力都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与清晰,学业也因此中断了整整一年。   常乐当晚遭人袭击后,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警方据此判断案子应该属于抢劫伤人,最初重点怀疑是校园里一些品行不端的男生随机作案敛财。   当时警方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凶手使用的凶器,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并从凶器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可是这枚指纹与他们的怀疑目标都对不上号,在指纹库里也找不到吻合的对象,这让案子的侦破工作陷入僵局。   案子始终没有进展,后来自然而然地成为一桩悬案。直到吴悠再次遇袭,同样的指纹又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警方才找到了新的突破点——当年的受害人常乐就是常征的妹妹,而吴悠是常征的未婚妻。她们俩先后遇险,作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女人。作为两名受害人的共同点,常征显然与这桩案子有关系。女性凶手蓄意一再伤害他的亲人与爱人,极有可能是针对他所展开的报复行为。   雷霆与马啸决定重新启动当年常乐受伤案的侦查工作,与吴悠遇袭案一起调查。他们连夜去医院找常征,打算详细盘问他是否曾经与人结怨,所以招来这种明确针对性的报复行为。 第42章   当天晚上, 被送进医院的吴悠接受了详细的身体检查。所幸除去遭受过绳索紧勒的咽喉部位红肿外, 没有其他大碍。检查结束后, 医生为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让她入睡, 藉此松驰一下她极度惊骇不安的神经。   虽然身体方面没有严重外伤, 但是吴悠的精神方面严重受创,可能会导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疾病,院方建议她最好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那时候,吴悠的父母已经惊悉此事,一起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医院。吴悠的父亲吴毓中也是医生, 十分明白女儿在遭遇过死亡的可怕威胁后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所以他不像一般人那样讳疾忌医, 对院方的建议马上就点了头。   “我明白,我会安排女儿接受心理治疗的。”   吴悠的母亲余怀秀则满怀愤怒与不解地问常征:“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勒死悠悠?”   常征摇头说:“伯母,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可能是抢劫吧,悠悠又没有仇人, 不可能无缘无故有人想要杀她的。”   吴毓中心怀疑惑:“可是悠悠说是一个女人想要杀她,女人出来抢劫得很少,杀人的就更少了。”   他们仨正谈论着,雷霆和马啸一起出现了。吴毓中还以为他们想找自己女儿做笔录,不无歉意地说:“你们想给悠悠录口供是吧?不好意思, 医生说她需要松驰一下神经,已经给她注射了镇定剂让她睡了。”   “哦, 没关系,吴医生,我们可以等明天再找你女儿录口供。”   和吴毓中说完话后, 马啸就看定常征开了口:“现在,常医生,我们想先和你谈一谈。”   常征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五官清秀,气质斯文,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非常有绅士风度。这种温文尔雅的男人一向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听到马啸的话后,常征一脸的意外与愕然:“我吗?可是我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啊!我是接到池清清的电话通知后才赶到的。”   “你当时虽然不在场,但是我们怀疑凶手的行凶动机应该与你有关。”   雷霆这句话听得吴氏夫妇双双一震,然后吴悠的母亲余怀秀无法不误会,声音颤抖地开口说:“什么?常征,这件事和你有关系?那个想要勒死悠悠的女人到底是谁?该不是你在外头搞三搞四惹来的红颜祸水吧?”   常征急得脸都白了:“伯母,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不起悠悠。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伯父,我的为人您应该清楚吧?我绝对不是那种人了。”   吴毓中比妻子更沉得住气,也比妻子更了解自己的手下爱将。他看着常征点头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怀疑凶手行凶的动机与他有关呢?”   马啸不疾不徐地揭晓谜底:“因为证据显示,今晚袭击吴悠的凶手与三年前袭击他妹妹常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常征大吃一惊:“什么?”   刑警队的口供室里,刚刚坐下来准备做笔录的常征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   “乐乐和悠悠居然是被同一个人所伤,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你们真的没有搞错吗?”   马啸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没有错,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乱说话的。常医生,鉴于你是两位受害人之间的共同点,我们觉得这两桩案件应该都和你有关连。而且女性凶手往往意味着情杀的可能性最大。现在你能不能配合我们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想起一个对你因爱生恨想要报复的前女友什么的?”   常征苍白着脸直摇头:“警官,我以前在医学院的确谈过一个女朋友,但这种野蛮行为我相信绝对和她没关系。因为当初分手是她提出来的,所以就根本不存在报复我一说。”   雷霆插嘴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的?”   “因为她是北京人,一开始答应毕业后会和我一起留在S市,可是后来却改变主意要回北京。所以没办法只能分手了。”   “这么说她现在人在北京?”   “是的,而且她去年已经结婚了,前不久刚做了妈妈,今天还在微信上晒小女儿的满月照。她是绝对不可能跑回来伤害吴悠的。”   因为是和平分手,所以常征和前女友仍然是朋友关系,微信朋友圈里也都有对方的头像。雷霆利用常征的手机里看了他前女友发的几条微信后,和马啸交换了无奈的一眼。   常征的前女友显然是位微信达人,日常生活基本上都在微信上直播。最新的一条微信中,她还在秀自己的剖腹产伤口,她这样子是绝对不可能在昨晚空降到S市展开杀人行动的。   “那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因为其他原因可能对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的女性?”   思索一番后,常征迟迟疑疑地说:“嗯……曾经有个女人,说得好听是高度自恋,说得不好听就是神经病。她老说我喜欢她,哪怕我一再否认她也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还说我是胆小鬼不好意思承认,我真是哭笑不得。你们觉得她可能会是凶手吗?”   雷霆与马啸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调查的对象。因为高度自恋的人往往认为自己应该享有他人所不能享有的特权,对于成功、权力或爱情都拥有非分之想,还有着很强的嫉妒心理。在受挫的时候往往会产生强烈的愤怒与耻辱感。而一旦心理长期失衡,就很容易出问题。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叫张丽梅,对了,说起来,我们正好是三年前认识的。她带着外甥来看病,就这样认识了。”   张丽梅三年前在医院认识了常征,时间线上吻合他妹妹常乐的遇袭案,马啸于是要求常征提供了张丽梅的住址及联系方式,打算明天天亮后就去登门拜访一下。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池清清直到后半夜才重新回到床上睡觉,今天清晨却一大早就爬起来了。因为她想赶在上班前去医院探望一下吴悠。   洗漱完毕后,池清清一边对着镜子梳头,一边利用搁在桌上的手机免提键和雷霆通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案情的进展。得知身份不明的凶手居然还涉嫌常征妹妹三年前的遇袭案,她也吃了一惊。   “这么说,两桩案子应该都和常征有关了。”   “嗯,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   “这真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常征和这位女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目前看来,他应该和对方没有关系,极有可能是对方因为单相思而走火入魔了。”   池清清明白了:“因为求不得所以去伤害他身边的人,看来那个女凶手还真是走火入魔了。”   “是啊,没办法,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容易产生心魔吧。清清,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因为我打算上班前赶去医院看望悠悠。你呢?是也这么早就醒了,还是压根就一晚上没睡呀?”   “昨晚忙了半宿,天亮之前抽空睡了两个小时,现在也打算先去医院走一趟,给吴悠录口供。正好我开车过来接你呀!”   “有专车接送,那敢情好。”   “不只有专车接送,还能提供外卖早餐服务。你想吃什么?我顺便给你买了带过来。”   池清清发自内心地微笑:“嗯,有男朋友疼的感觉真是超好。”   话筒那端,雷霆也情不自禁地微笑:“嗯,有个女朋友让我疼的感觉也超好。”   “是啊!so sweet。那你给我买两个豆沙包吧,我自己再带一盒牛奶就OK了。”   “行,那一刻钟后,你家楼下见。”   挂断电话后,池清清把原本已经梳好的丸子头又拆掉重新梳。因为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满意,而待会儿她要和雷霆见面,当然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男朋友面前了。   重新梳好的丸子头蓬松自然地盘在头顶,既俏皮可爱又富有活力。再将飘在两颊的几络碎发用卷发棒卷出优美的弧度后,整个发型就大功告成了。   头发一梳好,池清清就开始挑衣服。把衣柜翻上一遍后,她找出一条湖水青的连衣裙换上。刚刚穿好裙子,就听见楼下响起了喇叭声。跑到窗口探头一望,果然是雷霆的车已经到了。   最后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形象后,池清清满意地抓起手袋匆匆下了楼。   池清清一上车,雷霆就马上把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塞给她。   “赶紧趁热吃。”   “哇,还烫着呢。”   “刚出笼的新鲜包子,能不烫吗?”   “怎么买了这么多啊,我不是说了只要两个吗?”   “两个豆沙包是你的,另外三个大肉包是我的。”   “你也还没吃早餐啊!你要开车双手没空,看来只能我喂你吃了。”   雷霆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笑眯眯地点着头说:“这个方案很好,我很乐意接受。”   就这样,池清清一手豆沙包,一手大肉包,自己咬上一口豆沙包后,再把大肉包送到雷霆嘴里喂他吃。   “哇,这大肉包看起来很不错呢。好大的猪肉馅,颜色还是粉红色的。这么货真价实的肉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在哪儿买的?”   池清清之所以不吃肉包,并非出于减肥节食的目的,而是因为一般早点摊上的肉包馅不但少得可怜,成分还十分可疑,往往是黑乎乎一坨都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但是雷霆买来的肉包却是再地道不过的肉包,粉红色的肉馅一看就是新鲜猪肉剁成的。   “我知道一家做了五十年包子的老店,每天早晨只做三百个肉包,卖完了就没有了。今天我去的时候赶上最后三个,算是运气不错。他家肉包特别好吃,要不要我分一个给你尝尝。”   池清清直点头:“要,当然要。这包子一看就超好吃,我用豆沙包和你换一个。”   “这个嘛,一般人我是不换的,不过既然是女朋友那当然要优待喽。不过,换购价除了一只豆沙包外,还要求香吻一枚。成交吗?”   池清清故作嗔怪地瞪着雷霆说:“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献吻吗?”   “嗯……如果你觉得难为情,那么飞吻也行。”   池清清一脸坚定地摇头,雷霆于是又让一步:“如果还是难为情,那么欠着也行。”   池清清继续摇头,雷霆以为没戏了,只得叹口气说:“如果欠着都不行,那免了总行了吧?”   回应雷霆的,是池清清突然在他脸颊上飞快又响亮地“啵”了一下,笑声清脆如风铃:“那怎么行。成交。你的一个肉包归我了。”   意想不到的吻,让雷霆从心到眼笑出一朵爱之花:“OK,归你了。”   在车厢里吃完一顿甜蜜度爆表的早餐后,医院到了。池清清和雷霆一起上楼出现在吴悠的病房里,她已经醒了,精神也好多了,正在母亲余怀秀的照顾下喝着一碗干贝粥。   雷霆为吴悠做笔录前,她先开口询问:“你们怀疑昨晚那个女人是因为得不到常征才想要动手杀我的吗?”   “目前为止,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女人杀女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原因都是情杀。”   “那个女人想要杀我可以解释为情杀,可三年前常征的妹妹遭人袭击又怎么解释呢?”   这一点雷霆和马啸也讨论过,此刻直接把讨论结果用作答案。“如果是因爱生恨想要报复,那么对方可能是想通过伤害他妹妹令他感到痛苦。他们兄妹间的感情听说非常好,妹妹受伤后,常征一直很难过。不是吗?”   吴悠点点头:“的确如此,虽然当年常乐出事时,我还不认识常征。但是常征每次对我讲起他妹妹遇袭受伤的事,都非常气愤难过。对于凶手一直没有落网,也始终耿耿于怀。”   “那桩案子当初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供追查,也没有想到是因为常征的原因常乐才会遇袭,一直当成抢劫伤人案在处理。现在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警方已经决定将当年的案子和你的案子一起合并侦查。”   余怀秀在一旁插了一句嘴:“这样再好不过了,希望能早日查明真相。”   池清清说:“悠悠,伯母,你们放心,雷霆他们一定会努力查明真相的。悠悠你现在好好配合雷霆做份笔录,看是不是还能提供什么线索给警方。”   吴悠能够提供的线索却并不多,因为她当时被吓懵了,脑子就像被推土机推过一样,一片混乱不堪。唯一清晰记得的是绳索勒上脖子后产生的极度窒息感,那种感觉像酸性物质一样腐蚀着她,她感觉自己就要被彻底蚀空,变成一座废墟。   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昨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过程时,吴悠忽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说:“好奇怪,那个女人本来都在用力收紧绳子想要勒死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惨叫着松开了手,而且还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脸。”   情不自禁地与池清清对视了一眼后,雷霆装作惊讶地说:“是吗?还有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惨叫?”   “我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濒临窒息,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或许你们抓到凶手,可以帮我解开这个谜。”   “行,这个就交给我们警方负责吧。”   做完笔录后,雷霆就先走了。他要去跟马啸会合,然后再一起去找张丽梅谈话。池清清在医院多陪了吴悠半小时才去公司上班。   这天上午,池清清来到广告公司打卡上班后,又被项目总监安排了一桩跑腿的活,让她去恒丰地产送新鲜出炉的楼书样品画册。   池清清觉得这个不应该由她负责,直言不讳地说:“总监,这个样品画册应该由设计部的人去送更合适吧?如果恒丰地产那边看完样品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和设计部的人谈。不是吗?”   的确如此,可是吴楚东点了名叫池清清去送样品,项目总监当然要听命行事。知道池清清是有男朋友的人,不会乖乖被上司当美人牌打,他只能编造一个借口。   “可是设计部的人没空,吴副总也没有时间马上就看,说好等有时间看过后再提意见。所以你跑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就行,辛苦了。”   上司这么一说,池清清也就不好推辞了,只能无可奈何地拿着楼书样品去了恒丰地产。   像上回一样,前台直接打发池清清去了吴楚东的办公室。他一见到她,就笑容可掬地又是请她坐,又是请她喝茶,学妹长学妹短地跟她套近乎。   池清清不想久留,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地谢绝落座,心急着要走。可是吴楚东用一句话留下了她:“学妹,你先坐下,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人家说了有事要问,池清清当然不可能甩手就走,只得耐着性子坐下来听。“吴副总,什么事啊?”   “上回你说你男朋友是警察是吧?”   池清清很乐意在吴楚东面前反复强调这一点,用力一点头说:“是的,他是警察。”   “我想我应该认识他,他的名字叫雷霆。对吧?”   那晚雷霆敲开吴楚东的公寓门后,曾经对他出示过自己的证件,他记住了这个声威极大的名字。   池清清一怔,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吴楚东居然知道她的男朋友就是雷霆。意外得一扬眉问:“你怎么知道雷霆是我男朋友?”   吴楚东实话实说:“哦,我曾经看见过你们在一起。”   “哦,这样子啊!”   池清清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吴楚东却定定地看着她问:“怎么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雷霆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池清清只能僵僵地一笑道:“呃……我的好感心没那么强了。”   “我倒觉得,你并不是好奇心不强,而是早就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而且对于我的某种特殊癖好,你也显然有所了解,所以你一直和我保持距离。对吧?”   吴楚东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池清清也就没法再继续装糊涂,只能干笑着说:“呃……只是……稍稍有所耳闻了。”   吴楚东就坐在池清清对面的沙发上,此时此刻,他把身体往前倾,最大限度地靠近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番话。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那天晚上我在自己家里做的事怎么会被别人看见的。当时我拉了窗帘,理论上应该没人看得见我在屋里干什么。雷霆却说有人发现我的举动并报了警,所以他才会跑上楼来查看究竟。这可就是怪事一桩了,谁报的警?那个人又是怎么发现的?我真是很疑惑这一点。你是他女朋友,既然他会告诉你他出过这么一次警,那么出警的原因应该也会告诉你。学妹,能不能为我解解惑啊?”   池清清当然不可能把来龙去脉解释给吴楚东听,只能继续装糊涂,竭力摇头否认:“对不起,吴副总,雷霆虽然告诉过我他在出警时见过你,但具体的出警原因他并没有说,我也不能问。因为他们警察这一行很多规矩的,保密就是其中一项。真是超级烦。”   为防吴楚东继续刨根问底,池清清话一说完就站起来告辞:“不好意思,吴副总,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还要赶着回公司上班呢。”   定定地看了池清清一眼,吴楚东也不作挽留,因为深知挽留无效。他只是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掏过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她,微笑着说:“好吧,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就不多问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半天。喏,这是一位欧洲朋友送我的一盒瑞士松露巧克力,据说味道好得无与伦比。可惜我不爱吃甜食,就转送给学妹你吧。”   池清清再三推辞,可是吴楚东再三坚持,还半真半假地笑道:“就算我用这盒巧克力收买你吧——学妹,希望你能帮我保密,让我的特殊癖好不会传得众所周知。当然,如果你嫌少,我还可以给你开张支票。”   这么一说,池清清就不好再拒绝了,只得收下了那盒巧克力。 第43章   拎着那盒巧克力翩翩走出恒丰地产的办公大厦后, 池清清马上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 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   “喂, 雷霆, 你方便接电话吗……我告诉你, 刚才我和吴楚东见面了,猜猜他问了我什么……原来他见过我和你在一起,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他今天开门见山地问我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秘密……放心,他不是想对我怎么样,他只是很奇怪那晚他在自己家做的事怎么会被外人发现的, 想让我告诉他原因……我当然不会说了, 其实就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这种事我会随便说吗?说了我怕他的下巴不保……呀,我有电话进来了, 是悠悠,先不跟你说了啊!BYE。”   池清清并不知道, 她拎在手里的那盒巧克力底部暗藏着一枚小巧的窃听器。此时此刻,吴楚东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通过监听工具偷听她讲电话。   因为一直想不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吴楚东前几天特意向集团的保安部长询问,是否有办法弄到警方的报警电话录音,他真是很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报的警。   保安部长在警界有朋友, 他答应帮忙去问一下,得到的回复是此类资料不能外泄。不过, 对于那晚雷霆的出警,那位警界人士表示有些奇怪。因为接警台接到报警电话后,一般是就近调配附近派出所的警员出警, 而不是安排一位在家休息的刑警出动,除非是出了重大刑事案件。   “应该是那名刑警先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按照这一说法,雷霆那晚的出警,显然是他自己发现了二十楼有异常情况,才会跑上楼来敲门。吴楚东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谜解不开,他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因为这样子让他很没安全感,如果关起门来躲在自己家里做的事都能被人知道,那他以后还有秘密可言吗?   思来想去一番后,吴楚东决定还是只能从池清清身上下手解开谜团,因为雷霆那边他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这一天,吴楚东特意借故又把池清清叫过来见面。先打开天窗说亮话地询问她一番,然后再把装有窃听器的巧克力盒塞给她。他赌她从办公室离开后会马上联系雷霆,告诉他刚才的会面经过与谈话内容,那样他就有机会从她的通话中获得真相。   吴楚东的计划很成功,池清清果然如他所料在会面结束后就给雷霆打了电话,告诉他刚刚和自己见过面的事。听到居然就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时,他真是差一点惊掉了下巴。   吴楚东一直想要找出那晚发现自己秘密的人,现在他终于做到了。然而谜底的揭晓却让他更加糊涂:什么?那个人居然就是池清清!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How?   上午九点钟,雷霆和马啸一起敲开了张丽梅家的门,和她谈了大概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的谈话内容,让两名刑警都哭笑不得。   张丽梅,本市人,二十六岁,职业是商场导购员。她是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除了皮肤比较白皙外,长相方面再没有其他优点。但是她却自我感觉是个万人迷,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对着两位前来了解情况的刑警,绘声绘色地说了一大堆常征是如何如何为她着迷却又羞于表达的话。   马啸忍不住打断她:“如果我没有弄错,常征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你,这些都是你的个人臆断对吧?”   “虽然他从没说出口,但是从他的眼神和他的表情,我都能看出来他喜欢我。我外甥肺炎住院期间,我每次去医院探访时只要遇上他,他的目光都不敢正视我。一个男人只有在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子了。这方面我很有经验,绝对不会搞错的。”   面对自信满满的张丽梅,雷霆毫不客气地问:“你认定常征喜欢你,他却坚持否认没有这回事,请问这会不会激怒你呢?”   “这有什么呀,喜欢我的男人多了,他不肯承认就算了。像这么没有男子汉魄力的人我一百个看不上,更加不会为了他去杀人。不过……”   顿了顿后,张丽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没准是我的其他倾慕者干的,那时候发现常征对我一见钟情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过我们商场经理,当时他的脸色好难看的。你们不知道吧?我们经理暗恋我也很久了。只是他已经结婚有老婆孩子了,不能直接追求我,这让他非常痛苦。也许是他觉得我可能会被常征夺走,所以想要报复呢?”   张丽梅煞有介事的假设,让雷霆和马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满是大写加粗的无语。   两名刑警不约而同地双双沉默了,而张丽梅却还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商场经理是如何如何的各种迷恋她,听得他们实在不想再奉陪,果断起身告辞。   送两位刑警出门时,张丽梅还倚在门框上冲雷霆抛了一个媚眼说:“我的名字拼音就是我的微信号,如果你想加我不用犹豫了,直接发申请吧,我一定会通过的。”   看着张丽梅搔首弄姿的模样,雷霆虽然已经有所明了,却还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我为什么要加你的微信号?”   “我能感觉得到你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看来你和常征一样,是那种特腼腆特害羞的男人。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喜欢男人太过腼腆害羞的,不过,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就算了。”   雷霆哭笑不得:“张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怎么会呢?我已经清晰感觉到了你对我产生的强烈好感。这方面我很有经验,绝对不会搞错的。”   雷霆气得都好笑了:“对不起,你的感觉系统显然出了故障,错得十分离谱。郑重声明,我对你的好感值几乎就是负数。”   下楼的时候,马啸平时经常是严肃在线的一张脸,面部肌肉全部切换到了好笑模式。他笑得几乎停不下来:“这个张丽梅,果然就像常征说的那样——说得好听是极度自恋、说得不好听就是神经病。”   “是啊!在她的感觉中,简直就是每个男人见到她都会爱上她。她要是绝世大美女我也认了,可她那长相除了皮肤还算白以外,其他全部差评。自以为是女神,其实就是个女神经。”   “这个女神经显然不会是咱们要找的凶手,看来此路不通,咱们又得另找线索了。”   刚刚走出楼道,雷霆就接到池清清打来的电话。他停下脚步讲电话,马啸则直接去了附近的停车位取车。   得知吴楚东还一直琢磨不透那晚秘密外泄的事,池清清对此乐不可支时,雷霆也忍不住微笑:“是啊,如果被他知道那晚其实是你飞上楼顶停在他家窗外才看到的一切,那他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雷霆和池清清通完电话后,马啸已经开着车过来了。他一上车就和前辈开始重新分析案情。常征的前女友以及自恋狂张丽梅都没有嫌疑,这使得他们那个某女人因爱生恨从而报复伤人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不得不开始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点了。   因为常征的职业,雷霆提出了一个新的设想:“马叔,如果情杀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那我们就只能考虑仇杀了。常征是一位医生,现在的医患关系十分紧张。各地一再出现杀医案,也曾经有过个别针对医生家属展开报复的案例。会不会这两桩伤人案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呢?”   马啸十分认同地点头:“嗯,我也在想这个可能性。要不咱们再去找常征谈一谈吧。”   两名刑警开车来到医院,再次与常征谈话。对于他们这次询问的重点,常征报以苦笑,无奈地点着头说:“是,现在当医生人身安全太没保障了。不瞒你们说,上个月我就刚挨过一顿打。”   “哦,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病人死了?”   常征重重地一声长叹:“恰恰相反,是因为我把病人救活了,所以才挨了打。”   常征是一位儿科医生,上个月,有一名男婴出生时重度窒息。因为孕妇分娩前的状态就很不好,妇产科一早就CALL了他一起协助手术。也幸亏有他在场,一番紧急施救后,婴儿在三分钟内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与心跳。   这期间,一名护士曾经离开手术室通知孩子的父亲新生儿重度窒息,抢救过来后可能会成为脑瘫。孩子父亲当时一听,果断做出了决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孩我不要了,你们也不用抢救了,只要我老婆平安就行。”   可是护士回到手术室时,孩子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当救治存活的婴儿被检查出有“缺血缺氧性脑病”,孩子的父亲怒不可遏地冲去办公室朝着常征拳脚相加。   “我都说过这个小孩我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活他?这么一来我下半辈子都要耗在这个傻子身上。”   常征也很愤怒:“我是医生,我的职业就是救人。你这个父亲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医生却不能见死不救。”   站在医生的角度,常征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因为他的职业要求就是救人。如果医生不救人那就是失职,可是现在救活了人却又有增加负担之嫌。孩子父亲无法接受一个脑瘫儿,因此迁怒于医生。这让常征无法不感到愤怒与悲哀。   “那个婴儿已经生下来了,脱离了母体,是一个独立的有权利主宰自我的个体,医生如果不救会被追究责任,救了却要挨打。而且还有不少人站在孩子父亲那边指责我不该救活孩子,不该让一个脑瘫儿去增加父母的负担。照这么说来,如果是个十岁的孩子患了脑瘫,是不是应该杀死他减轻父母的负担?如果是一个老年人患上脑瘫,是不是也应该杀死他减轻子女的负担。但法律是肯定不允许那样做的,那么请问他们和新生儿的本质区别又在哪里呢?”   雷霆与马啸都沉默无声,救与不活,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问题。医生果断救人绝对没有错,家长的顾虑也可以理解,但做法不够道德。然而,现实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子,有的事明知道不道德,人们也依然会去做。因为人类天性中的自私,会让人们在面临选择时,本能地挑选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好半晌后,雷霆才重新开口:“这是上个月发生的事,那位孩子的父亲肯定不可能穿越到三年前去伤害你妹妹。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三年前是否有和什么病人或其家属发生过类似的强烈冲突?”   “三年前……”常征用心思索片刻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说:“三年前没有,不过四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类似的事。”   马啸立刻追问:“哦,到底是什么事?”   “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一家社区医院的急诊室值班。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有位妈妈抱着孩子冲进医院求助。她儿子才两岁,因为吃枣子卡住气管窒息过去了。当时我刚刚救治了一名醉汉,被他吐得一身狼藉,所以就去了休息室换身衣服,顺便上个厕所。护士紧急CALL我时,我立刻就从厕所跑出来救人,发现孩子已经死了。”   马啸明了地问:“你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急诊室抢救孩子,孩子又死了,那他妈妈一定会怪你吧?”   常征叹口气说:“是的,她不只是怪我,还像疯了一样追打我,质问我为什么耽误了几分钟才出现。她认定如果我能及时抢救,她的儿子可能就不会死。但事实上小孩的气管非常狭窄,一旦卡入异物,短短数分钟内就会窒息身亡。护士也证实孩子抱到医院时就已经没气了,只是她不肯接受儿子已经死亡的事实,还徒劳地想要医生抢救。”   雷霆表示理解:“是啊,孩子的气管一旦被卡进异物,十有八-九救不回来。这个严格说起来其实是家长的责任,没能细致小心地照顾好孩子。但这位妈妈显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失职,比起责怪自己,她当然更愿意责怪医生了。”   常征报之以苦笑:“总之我这个医生当得很窝囊,救不活病人要挨打,救活了病人还是要挨打。”   顿了顿后,他又说:“记得这件事发生在冬天,然后第二年春天,乐乐开学不久后就在学校被人砸伤了头部。有可能是那位妈妈干的呢?”   马啸点着头说:“有这种可能。这位妈妈的姓名住址和联系方式你还找得到吗?”   常征爱莫能助地叹口气说:“不行。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她直接抱着孩子就冲进了急诊室。等我赶到发现孩子已经死了,当然也就不可能再要求她去挂号登记了。”   “她也没要你们开死亡证明吗?”   “没有,她哭闹完后就抱着孩子走了。”   雷霆怔了一下:“可是她如果没有开死亡证明的话,就没办法把孩子的遗体送去火化呢,那她怎么处理遗体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没有挂号登记,没有提供相关证件开具死亡证明,医院方面就连这对母子的姓名都不知道。事情又发生在三年前,医院的监控录像也不会保留那么久,关于那位母亲的一切都已经无迹可寻。   与常征的一番谈话后,雷霆和马啸都觉得四年前那位身份不明的母亲,极有可能就是两桩伤人案的真相。   “一位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她又认定这是常征的错,如果想要报复他也很正常。马叔你说是吧?”   “嗯,这位母亲很符合凶手特征。她在四年前失去了儿子,并迁怒于常征。而这件事发生几个月后,常乐就遭人袭击受伤。时间线比较吻合,让人想不怀疑她都难。”   “现在这位身份不明的母亲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可是我们该怎么把她找出来呢?我们不知道她的姓名身份,而且时间隔了三四年之久,常征也记不清她的长相模样,想让他配合做张人像素描都不行。”   马啸对此也有些头痛:“是啊,现在想要找人真是有些困难呢?不过,她当初是亲自抱着孩子去医院求诊,估计应该就住在医院附近。先让片警查一查那一带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吧。”   “如果是常住人口这个办法会有效,可如果是暂住人口就很难了,只要一搬走就找不到人了。还有……”   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后,雷霆神色凝重地看着马啸说:“她当初没开死亡证明的话,孩子就无法送去火化。这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她违规把孩子土葬了。要么——她一直没有安葬孩子,极有可能把遗体长期保存在家里的冰箱或冰柜中。”   雷霆的这个假设让马啸都无法不心头一凛:“但愿她是把孩子土葬了。如果是一直把孩子的遗体冰冻在冰箱或冰柜里,那她的心理可以说完全就是病态了。”   “如果她的心理真这么病态的话,那么两起袭击案一定是她所为。”   “嗯,这个女人得赶紧想办法找出来,否则,常征的亲人中一定还会有人出事。但愿她不是暂住人口,而是常住人口,不然人可就难找了。”   雷霆也怀着同样的担忧,不过,瞥见走廊天花板上角落里趴着的一只蜘蛛时,他忽然计上心头,一拍大腿说:“有了,池清清在案发当晚曾以蜘蛛的身份在那个女人脸上咬过一口。这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她。”   以前上警校的时候,雷霆所在的宿舍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有位舍友临睡前把脱下的裤子随便往床头柜一扔就上床睡觉了。裤子半夜悄然滑落在地板上,不知几时爬进了一只蜘蛛。第二天早晨,舍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捡起裤子就往身上套,结果大腿被受惊的蜘蛛毫不客气咬了一口。   当时,雷霆的那位舍友还不以为然,觉得被一只小蜘蛛咬上一口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第三天被咬伤的地方开始起疱,痛感明显。伤口周围甚至还出现发黑发硬的症状,整个大腿都变得红肿起来。他舍友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跑去医院救治。   雷霆叙述的这件往事,听得马啸眼睛一亮:“如果池清清附身的那只蜘蛛也能咬得女嫌犯必须去医院求医的话,那我们就不难找出她了。”   “对,我听说蜘蛛很少伤人,但一旦伤人就有可能出现中毒症状。如果女嫌犯中了蜘蛛毒,这两天肯定要去医院疗伤的。马叔,我想我们可以给医院方面发公函,要求他们上报类似病例。”   一份公函很快发往S市所有医院,不过截止到当天上午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接诊过类似病人。相关信息反馈到刑警队时,马啸还有些失望,但雷霆却笃定地说:“马叔,耐心点,那个女人一定会去医院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因为雷霆已经查阅了相关资料,得知世界已知的四万多种蜘蛛,除了涡蛛科、中突蛛等300多种蜘蛛无毒外,剩下的都有毒。而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蜘蛛基本都是有毒的,只是大部分毒性不强,对人没有致命威胁,从没发生过蜘蛛咬死人的案例。可一旦被蜘蛛咬伤了,多半都要住院治疗。因为蜘蛛会分泌毒液,毒液里的酶能溶解掉肌肉,让皮肤坏死,形成大面积溃烂。 第44章   不出雷霆所料, 当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 一位名叫洪艳秋的三十八岁女子因为蜘蛛咬伤的症状, 来到市中心医院就诊。   洪艳秋自称在昨晚睡觉时被蜘蛛咬伤左颊, 一开始还以为不要紧, 所以没有及时求医。可现在伤口周围不但出现水疱,而且整张脸都开始肿胀起来,还导致了吞咽困难。她这才赶紧跑来医院看医生。   医院方面接诊了这位特殊的女患者后,迅速把这一消息上报给了公安局。雷霆和马啸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赶往医院,还带上一名鉴证科同事大刘同行。   大刘从洪艳秋刚吃完药的一次性水杯上提取了指纹。进行对比后, 确认与两桩伤人案证物中遗留的指纹吻合。洪艳秋就是警方要找的嫌犯。   对于警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洪艳秋十分意外与吃惊。   尽管那晚吴悠没有被她成功勒死,留下了一个活口给警方, 但是洪艳秋自信她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又尽管她逃回家后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口钮扣少了一枚,极有可能掉落在案发现场。但她也坚信那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39元一件的衬衫是大路货, 穿它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警方又怎么可能查得过来呢?   洪艳秋怎么都想不到,警方居然这么快就在医院找到了她,并以涉嫌两桩伤人罪的罪名将她正式拘捕。两枚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指纹成为铁证,让她无法抵赖。   “你们怎么是怎么查到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医院看病的?”   之前洪艳秋来医院求诊时, 医生询问了她的求诊原因后就以上厕所的理由离开了诊室几分钟。当时她没有觉出异样,后来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医生去向警方通报了她前来就诊的事。显然警方早就知道她有需要来医院求诊的可能性。   雷霆当然不可能把池清清说出来, 只能另找理由说:“因为吴悠提供了一点很重要的线索。她说你在背后用力勒她的脖子时,忽然尖叫着松开手去拍打自己的面部。鉴于楼道天花板上有不少蛛网盘结,我们推测应该是有蜘蛛掉在了你脸上, 所以才导致了你在蓄意杀人过程中的失控行为。而根据这一推测,我们进一步猜测你是否会被蜘蛛咬伤,通知各医院留意是否有此类病人就诊。果然,一切都被我们料中了。”   洪艳秋脸色阴沉地哼了一声:“算你们运气好吧。”   马啸在一旁说:“不是我们运气好,而是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三年前被你侥幸逃脱了法网,这一回你无论如何逃不掉了。”   洪艳秋落网后,被关押在一间单人病房接受治疗。她对自己犯下的两桩蓄意伤人案供认不讳,而她的动机也果然是源于儿子的意外夭折。   洪艳秋出生于苏北乡下的一个小镇,高中毕业后来到S市这座大城市务工。一开始她在一家美容美发沙龙当洗头妹,后来因勤奋上进得到了一位化妆师的赏识,收她当了徒弟,让她学会了一门化妆的手艺。   二十六岁那年,洪艳秋和一位同乡的发型师结了婚。婚后两个人的小家庭就安顿在S市,尽管是租来的房子,但在一对年轻人眼里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而他们的梦想是努力工作赚钱,争取将来在这座大城市中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婚后不久洪艳秋就怀孕了,但是因为身体缘故胎儿没保住,还令她从此患上了习惯性流产。在一连三次的惯性流产后,她终于在第四次保胎成功,并顺利生下了儿子涛涛。那一年她三十二岁,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母亲。   涛涛的出生,让这个小家庭充满了喜悦与希望,也让他们夫妇俩更加努力地在大城市中奋斗与打拼。除了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市谋求一席之地的本意外,现在还多了孩子这个因素——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人生起点能立足于大城市,而非他们出生的小乡镇。   然而,好景不长。涛涛出生还不到一年,洪艳秋的丈夫就骑摩托车出意外摔死了。她失去了丈夫,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一个。在极度的悲痛中,是涛涛的存在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儿子,她决心继承丈夫的遗愿,继续留在城市为儿子努力打拼出一片天地。   儿子一直是洪艳秋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丈夫死后,儿子更加成为了她的所有与全部。当那天晚上,涛涛因为吃枣子而被意外噎死后,她的世界一片天塌地陷,完完全全成了废墟。   丈夫的死,已经让洪艳秋悲痛万分。而儿子的死,更是令她痛得摧心裂肺。她无法接受丧子的事实,更加无法承受自己一时疏忽大意让儿子吃了那枚致命的枣子。而她最恨的是当她抱着儿子冲进医院时,急诊室的医生居然耽误了几分钟才出现。   尽管常征的迟到事出有因,但洪艳秋无法原谅,也深深地憎恨上了他。   涛涛意外噎死后,洪艳秋抱着儿子的尸体在出租屋痛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她红肿着双眼抱着儿子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回老家。   汽车上的乘客们,都还以为被这个神色悲痛的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是生病了,所以才一直蜷在妈妈怀里一动不动。谁也想不到,孩子其实已经死了。   回到乡下老家后,洪艳秋特别请人打制了一具小棺材。含泪将儿子葬入了丈夫的墓地,让他们父子俩一起作伴。   失去儿子带来的锥心刺骨的打击,让洪艳秋大病了一场。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几乎哭干了所有的泪水,直到心头只剩下仇恨的烈焰。   那份仇恨,让洪艳秋在病好后重新返回了S市,她决心要去报复那个令她失去了孩子的医生。   一开始,洪艳秋打算直接报复常征本人。可鉴于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直接伏击他的成功率不会太高。所以她不得不改变策略。她想:他害得我失去了儿子,或许我也应该让这位医生尝一尝失去至爱亲人的痛苦。   洪艳秋于是决定对付常征身边的亲人,暗中跟踪了他一阵子。很快发现他和妹妹常乐的感情很好,常乐因为成为了她的下手目标。经常长达两个月的跟踪观察后,她渐渐地摸清楚了常乐日常生活的行为规律,从中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那一晚,洪艳秋尾随常乐离开了图书馆。经过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时,她快步追上去用一块石头狠砸她的头部。如果当时不是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不得不仓惶逃离的话,她是打算当场砸死她的。   常乐虽然侥幸未死,但是洪艳秋报复的目的还是达成到了一大半。常乐重伤不醒的那十几天,她天天都会跑去医院偷看常征痛苦不堪的表情,从中感到快慰与解气。   与此同时,洪艳秋高度留意这桩案子的相关报道,想从中获得警方的破案进展。得知他们从伤人凶器的石头上提取到了自己的指纹时,她暗中后悔没有把那块石头扔得更远一些。不过幸好警方并没有从这枚指纹追查到她,这让她暗中庆幸不已。   成功报复了常征后,洪艳秋心头的仇恨得到了渲泻,日子渐渐地重回了正常轨道。虽然丧夫又丧子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造成的伤痛也是绵长的,但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在父母家人的百般开导下,她在S市找了新工作,也租了新房子,努力振作重新开始。   洪艳秋的职业是化妆师,目前在市中心一家名叫“珍爱”的知名婚纱影楼工作。常征与吴悠决定结婚后,打算选一家影楼拍婚纱照,上个月他们就曾经去过“珍爱”咨询。   虽然时隔四年,但洪艳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仇人常征。得知他要结婚了,现在是一个幸福的准新郎,仇恨之火再次在她心头熊熊燃起:我儿子死了,他凭什么过得那么幸福?不行,我得再次让他尝一尝痛苦的滋味才行。   在影楼咨询婚纱拍摄套餐时,吴悠毫无戒心地与接待员聊着自己的个人喜爱,也随口说出了自己的职业。而洪艳秋一直别有用心地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从而得知了这位准新娘在S市日报社工作。   知道了吴悠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后,洪艳秋又故技重施地跟踪了她一段时间,掌握了她的往址与出入习惯。   案发当晚,趁着吴悠K歌晚归的大好时机,洪艳秋再次动手行凶。这次她吸取教训,戴上手套做案,避免留下指纹。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穿衬衫扣钮扣时把一枚指纹留在了钮扣表面,成为了一大漏洞。   而行凶过程中,原本一切都在洪艳秋的掌控之中,她差一点就能成功地勒死常征的准新娘,让他深陷痛苦的漩涡难以自拔。然而,一只意外降落在脸上的蜘蛛,却让她的复仇行动功亏一篑。   低头看着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时,洪艳秋十分不甘心地说:“如果不是那只该死的蜘蛛,我本来可以成功的。”   雷霆盯着她,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地说:“是啊,所以警方十分感激那位见义勇为的蜘蛛侠。”   夕阳西沉,暮色如烟。   雷霆驾车来到广告公司楼下,第一时间对下班的池清清告知警方已经破获昨晚吴悠遇袭案的好消息。她十分意外与惊喜。   “哇,这次居然这么快就破了案。你们真是太棒了!一开始我还担心又会变成悬案呢!”   “这得感谢你呀!神奇女侠,如果不是你附身蜘蛛时咬了那个女人一口,我们想要找出她恐怕还得费点时间功夫呢。”   得知了具体情况后,池清清笑盈盈地说:“这么说来,这桩案子能火速破案,我的功劳大大滴。”   “是啊是啊,你居功至伟。我们魏大队长都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呢。”   “呃……这个就算了吧。告诉他好意心领。”   “知道你不愿意,我跟魏队说了,我会代表警队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就不劳他的大驾了。”   “嗯,你这位代表我很满意。那么雷代表,今晚你要请我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池清清想了想:“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你这要求真心有点低啊!我原本还想请你吃澳洲大龙虾呢。”   “哦,有大龙虾敢情好,那小龙虾就留着改天再吃吧。”   池清清和雷霆一起说说笑笑上了车,完全没有留意到街对边的一家咖啡屋里,吴楚东和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正临窗坐着,四只眼睛一直隔着透明落地窗朝他们张望打量。   “老严,那个女孩子就是我想要你调查的池清清,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所有经历。总之你给我查得越清楚详细越好,知道吗?”   吴楚东费尽心机,总算解开了一个谜团。可是揭晓的谜底却让他更加困惑不已,因为他不知道池清清是怎么发现了自己在隐秘空间里的所作所为。而他在巧克力盒底夹层中暗藏的窃听器也没有继续发挥作用。因为池清清把巧克力带回广告公司后,就和同事们一起分食吃光了。吃完的巧克力空盒直接被她扔进了垃圾桶,什么也听不到了。   虽然弄不明白池清清是怎么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吴楚东开始怀疑这个女孩子应该有点不简单。虽然表面她看起来单纯干净,骨子里却隐藏着一份神秘感,繁复幽深如雾中月、水中花,谜一般叫人想一探究竟。   为了解开这个谜,吴楚东决定找来调查员严锋查一查池清清的背景资料。   严锋是一位商业调查师,曾经负责为恒丰集团调查过几位商业对手的底细。这次吴楚东又找他帮忙调查一个女孩子的身家背景,他感觉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不过看到他出手大方的份上,他也不会拒绝了。   “好的,吴副总,我知道了。”   “你小心一点,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男朋友,那可是一名警察。千万别被他逮住了你在暗中调查他女朋友。要是万一被发现,记住我和这件事可没有任何关系。”   “明白,吴副总,如果出了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吴楚东满意地嗯了一声,“如果一切顺利,按老规矩一周内可以给我调查报告是吧?”   “是,如果一周不行那就是两周。总之我会尽快的。他们上车要走了,我去跟上。吴副总,有事再联系。”   看着严锋开车跟在雷霆的车后头缓缓开远了,吴楚东也起身离开了咖啡厅。他驾车回到自己常住的那套顶层公寓,并打电话约了LILY。   LILY就是上回和吴楚东一起玩S-M游戏的那位美艳女郎。当时他对雷霆说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其实是她的客户。   LILY是一位性职业从事者,而且专门为有着特殊癖好的客人提供服务。吴楚东一直在长期接受她的性服务,并且对她的工作质量十分满意。   接到吴楚东的电话邀约后,晚上十点半,LILY准时出现在他那套位于二十层的顶层公寓。虽然是性工作者,但是她的打扮却十分的良家妇女。脸上并不浓妆艳抹,而是薄施脂粉;长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成一个低髻;一袭黑色直身筒裙前包后不露,只是曼妙地勾勒出身体的美妙线条,无比含蓄的诱惑。   “JACK,今晚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呢?”   看着眼前的LILY,吴楚东眼神迷离飘忽地说:“你能不能换套衣服?打扮得清纯一点,少女一点。”   LILY走进公寓门时,像空姐那样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听了吴楚东的要求后,客户至上的工作原则,让她立刻含笑点头:“当然可以,请稍等,我马上就来。”   LILY拉着行李箱进了卫生间,一刻钟以后再出来时,她的形象已经从刚才的良家妇女变成了清纯少女。原本的低髻已经换成了两根麻花辫,黑色直身筒裙换成了一套白衣蓝裙的校服,妆容换成了自然清透的裸妆。唇妆被重点打造成粉嘟嘟的花瓣唇,特别富有少女的甜美可爱气息。   走到吴楚东面前,LILY拉起裙摆在他面前娇笑着旋转了一圈,娇俏地侧着头发发问:“JACK,这样子你满意吗?”   吴楚东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睛开始发光,他的神色开始兴奋。他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向LILY,忽然猛地一下把她扑倒在地……   凌晨时分,LILY独自走出吴楚东的公寓。她的脚步不复来时的轻盈,变得沉重而迟缓,并且还一瘸一拐的。因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的疼痛感,让她走得很费劲。   LILY干性服务这一行已经好几年,各种各样的怪癖客户也见得多了。她懂得如何判断哪位客户有危险倾向,哪位客户的安全系数更高。吴楚东在她眼中一向是后者,懂得理性地约束自己的**,不会放任施虐情绪到失控的地步。   但是这一晚,LILY的这一看法被完全刷新了。吴楚东的表现和以前相比截然不同,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粗暴性行为。他几乎就像一头野兽一样肆意蹂-躏她。不但把她捆在床上鞭打得体无完肤,还差一点用双手活活掐死了她。   当LILY从窒息状态中恢复过来后,她看向吴楚东的眼神满是惊恐不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他,竭力保持镇定地说:“嗨,JACK,你今晚似乎有点失控了。怎么心情不好吗?”   吴楚东闭着眼睛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是啊,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好久没有释放过自己了,所以今晚有些失控。不好意思弄伤了你,我会给你双倍的服务费作为补偿。”   尽管拿到了双倍的服务费,但是LILY一瘸一拐地离开那栋高级公寓时,在暗中下定决心,以后都不会再对吴楚东提供特殊服务了。   因为LILY很清楚,像这样的失控行为往往意味着极大的危险。如果吴楚东从这一回失去理性的失控行为得到了享受,那么他以后还会继续出现此类失控现象。而天知道哪一次她的小命将会报销在他手里?   这几天刑警队没什么案子要忙,雷霆每天傍晚都能准时下班,去接上池清清一块吃晚饭。饭后或看电影或逛商场或去公园散步。做什么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   这个黄昏下着雨。绵绵细雨,听不到声音。只能看见窗口挂着一帘被斜风轻赶着的、细若青丝的雨。一层秋雨一层凉,雨一下,秋就深了,凉意无处不在。   白天出门时,池清清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配一件灰色马甲毛背心。此刻斜风细雨一起,秋风一凉,就感觉到了冷。走出办公大厦时,她情不自禁地迎风瑟缩了一下。而下一秒,双肩已经落下一件又大又暖的男式薄呢外套,温暖无比地裹住了她。   一侧头,是雷霆同样温暖的笑脸,声音也暖意融融:“变天了,你还穿这么少,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池清清顽皮地眨眼一笑:“如果我不穿少一点,怎么给你表现的机会呢?”   “十分感谢你给我表现的机会。请问像我这么优良的表现是否可以给满分呢?”   “原本是可以给满分的,不过慎重考虑后我还是决定就给九十分了。分数给高了怕你骄傲,而且也要留点进步空间给你嘛。”   谈笑间,雷霆已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护着池清清上了车。当他也坐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驶向一家预订好的西餐厅时,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瞥见了一辆车,下意识地扬了一下两道浓黑的剑眉。   “咦,奇怪。”   “啊!什么?”池清清不解其意:“你说什么东西奇怪?”   一边频频留意后视镜中的那辆车,雷霆一边告诉池清清原因:“看见后面那辆黑色雪铁龙了吗?昨晚这个时候,这辆车也和我开在同一条马路上。今晚又狭路相逢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   池清清回头张望了一眼,大都市宽阔的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龙。她并不知道哪辆是雪铁龙,更不知道哪辆黑色小汽车曾经在昨晚与他们同路而行过。但是雷霆是接受过训练的警察,而且他观察力非常强,记忆力也非常好,清晰记得那一个曾经留下过印象的车牌。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因为雷霆敏锐地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所以下一章中,池清清将附身动物展开反追踪的特工行动。现在问题来鸟,哪位动物菌将会成为女主滴最新附身对象呢?大家一起来竞猜吧。老规矩,猜中滴盆友偶送红包一个。^0^ 第45章   昨晚雷霆载着池清清驱车前去某餐厅吃饭时, 在某个红绿灯路口, 同样是直行的另一条车道上, 有辆黑色雪铁龙差点追尾了前面的一辆豪车。   当时, 雷霆很是替那位司机捏了一把汗, 并出于职业习惯扫视了一眼雪铁龙的车牌。当今晚又在马路上看见相同车牌的黑色雪铁龙后,雷霆很快认出了这就是昨晚那辆汽车。池清清觉得这应该是纯属巧合,但职业带来的警觉性,让雷霆认为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   “也许是巧合。但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是有人跟踪我们。”   池清清吃了一惊:“啊, 不可能吧?谁会跟踪我们呀?”   “没有不可能的事。虽然听起来被人跟踪似乎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不可能发生, 但是你身边已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你的好朋友吴悠就曾经被人跟踪过,而结果是什么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也想杀我吗?可我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除非像悠悠一样是被男朋友连累了。雷霆, 赶紧告诉我你没有惹上什么变态杀人狂想通过报复你女朋友来打击你啊!如果有的话,我可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雷霆哭笑不得:“我干刑警这一行还不到半年呢, 目前为止还没有接手过任何变态杀人狂的案子。所以,后来那辆车如果真在跟踪我们,未必是我的原因。”   “不是你的原因难道是我的原因吗?我可是良好市民一个,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相反好事做了一箩筐。譬如协助你们警方办案什么的, 而且还一直是秘密协助。没理由会惹上了什么仇家要对付我吧?”   “咦,那辆车不见了, 可能刚才拐弯时走了另一个方向。”   池清清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打趣雷霆说:“亲,看来你想多了。警察都这么神经兮兮的嘛?还是就你一个人这样?”   雷霆耸肩一笑说:“没办法, 职业习惯使然吧,有时候难免会多想。”   晚上八点钟,从餐厅吃完饭出来后,雨意愈浓,风愈冷,雷霆直接开车送池清清回家。当他再次留意到那辆雪铁龙又出现在自己的车后,警觉地眸光一凝,意识到了这件事绝非巧合。   在池清清的住所楼下停稳车时,雷霆不出所料地看见那辆雪铁龙也在十几米远外遥遥停住。他更加肯定车主是在跟踪他们,只是不知道他和池清清究竟哪一个是对方跟踪的目标。   撑起一把雨伞,雷霆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外接池清清下了车,然后挽着她的腰陪她一起进了住所楼。   几天前,吴悠在这里遇袭后,就被父母接回家休养去了。短期间她都不会再回这里住,因为心理阴影一时间难以消除,令她十分害怕回到出事地点。所以,目前这套两居室里就住着池清清一个人。   雷霆已经来女友的香闺做过客了。自从吴悠出事后,他每天晚上送池清清回家都会把她送进屋门。离开前也会再三确认大门是否锁好,被她打趣为“典型的强迫症发作”。   进屋后,雷霆示意池清清先不要开灯。然后他一边走到窗户旁观察,一边低声告诉她:“刚才我还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呢,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那辆雪铁龙的的确确是在跟踪我们。直接从餐厅一路跟到了这里,现在就停在楼下的11点钟方向。”   池清清惊讶地凑到窗口一看,难以置信地说:“呀,还真是呢。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们呀?”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但雷霆已经十分警觉地将整间屋子先检查了一遍,看是否被人安装了监听或摄像头一类的监视设备。排除了这一可能性后,他再利用警务人员的账号密码登录警务网站查询那辆雪铁龙的车牌信息,发现该车车主名叫严锋,本地人,三十六岁,职业是某商务调查公司的调查师。   池清清更加不明白了:“这个严锋是商务调查师,可我和你都跟商务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呀?”   “现在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要跟踪谁。不过,试一下就知道了。”   雷霆决定试探一下严锋,他有意提前下楼,并驾驶着汽车缓缓驶离了池清清的住所楼。而那辆雪铁龙一直按兵不动地停在原地,并没有跟过来。他于是明白了:显然,严锋的跟踪目标是池清清。   雷霆很快又把车子重新开回住所楼楼下,当池清清打开房门再次迎接他进屋时,他一脸凝重地告诉她:“严锋的跟踪目标就是你。”   “这没道理呀!他堂堂一位商务调查师为什么要跟踪我这么一个小职员?不是我想妄自菲薄,而是像我这种职场新人根本就还没一丁点儿的商业价值可言好吧。”   “原因不清楚,我也没有过去问他。因为问也是白问,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那是肯定的。如果换成是我盯别人的梢被发现了,我也打死都不会承认。”   顿了顿后,池清清慧黠地眨眼一笑:“不过,或许我有其他方式能够搞清楚原因。你把这个严锋的住址再调出来给我看一下,我试试看今晚能不能魂游去他家侦查一下。”   池清清独一无二的应对方案,让雷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神奇女侠,你有炫酷附身技能,晚上睡着后可以魂游去他家进行秘密侦查——亲爱的,我真是越来越觉得你这项技能帅呆了酷毙了。”   把严锋的住址再找出来给池清清过目后,雷霆还有些不放心地对她说:“清清,虽然你是神奇女侠,但你的超能力并不能保护自己。现在有人跟踪你,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要不你收拾几件衣服先搬去我家住吧。”   池清清愣了一下:“啊,不是吧?我都还没和你爸妈见过面,突然间就搬去你家住。他们会怎么想我?而我又要怎么跟他们相处?一定超别扭的,不要了。”   雷霆想想也是:“那……就只有我留下来睡沙发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有警察同志睡在客厅沙发上充当保镖,超有安全感滴说。你随便睡,别客气。”   “你就不怕我半夜三更摸进你的房间耍流氓吗?”   面对雷霆笑呵呵的提问,池清清同样笑呵呵的回答:“我才不怕呢,因为我相信你这位人民卫士的品格。反倒有些那么一点儿不信任自己了。因为你长得辣么帅,我抗美色能力又有点低,我还担心自己半夜会把持不住跑出来骚扰你呢。”   雷霆故意脸一板作严肃状:“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想要性骚拢警务人员吗?”   “是啊,怎么着?不行吗?”   雷霆一秒钟上演变脸戏法,脸上原本的严肃模式眨眼间就切换成了微笑模式:“行,怎么会不行呢。欢迎骚扰,尤其欢迎性骚扰,热烈欢迎。”   夜深了,雨开始沙沙地下大了。原本青丝般的雨线变成了珍珠似的雨粒,一粒粒清脆地敲打着玻璃窗,仿佛在轻奏着一支旋律优美的小夜曲。   雷霆已经睡下了,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睡沙发,而是睡在池清清床上。因为屋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她必须要把自己的被子让给他。就干脆直接让他睡了自己的床,而她则跑去了吴悠房里睡觉。   雷霆还是头一回睡在一个女孩子床上,枕头被子床单都是软萌的粉紫色,还透着一丝薰衣草的暗香。那种清浅的香氛很好闻,让他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记,又一记。直到朦胧睡去,唇角还犹自挂着一缕微笑。   一墙之隔,池清清也已经睡下了。一想到隔壁房间就睡着雷霆,她由衷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每一立方空气都透着安全感。甜蜜蜜的遐想中,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赶紧定定心神闭上眼睛,利用潜意识下达指令,安排自己当晚魂游去严锋的家。   在一再重复下达的指令下,池清清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不由不得自主地就吓了一大跳。   因为,在她眼前所呈现的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庞然巨物。高高耸立的桌子、椅子、柜子……每一样都是她望酸脖子都望不到头的东西,巍峨有如珠穆朗玛峰,屋子更是空旷得像是天地初开的鸿蒙世界。   “天啊!怎么感觉像来到了巨人国——啊哦,原来我这次附身的动物是蚂蚁君呀!”   池清清魂游成了“池蚂蚁”,一种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小昆虫。   芝麻大小的“池蚂蚁”在东张西望的观察过程中,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是独自一蚁,而是和一大帮蚂蚁兄弟们在外务工。一小撮饭粒是它们打算搬回蚁穴的目标所在。   那时,“池蚂蚁”正扛着一粒米饭跟随大部队长途跋涉在回洞穴的路上。那粒米饭几乎是她身体的五六倍有余。如果不是已经扛上了,她会对于自己能否扛起这粒饭深表怀疑。   一边努力扛着饭粒前进,“池蚂蚁”一边不得不服地想:以前就听说过蚂蚁是大力士,能扛起超过自身体重几百倍的东西。当时我还不信呢,现在亲身经历了,看来以后想不承认蚂蚁是大力士都不行了。   一队蚂蚁正有条不紊地走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严锋活像一个超级巨人一样走进来。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卫生间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脚下那一队渺小的蚂蚁。   “池蚂蚁”虽然预知到了危险,却根本没有时间逃命。哪怕她奋力狂奔,也躲不过严锋轻轻一小步的追赶。那一刹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庞大无比的运动鞋底劈头盖面压下来,然后整个世界秒变为黑暗一片。   黑暗世界很快重现光明,因为严锋的脚步没有停,落地后马上抬起来继续往前走。尔“池蚂蚁”发现身边的蚂蚁兄弟们死伤惨重,好多都缺胳膊少腿的挂了彩。只有少数和她一样的幸运儿,因为恰好身处鞋底花纹与地板的空隙之间,所以十分侥幸地既没被一脚踩死,也没有受到身体伤害。   虽然躲过了泰山压顶的巨人脚掌,但是严锋从卫生间上完厕所出来后,打算喝水时不小心打翻了半杯残茶在地板上。而那半杯从天而降的茶水,宛如滔滔黄河奔涌而来,彻底淹没了“池蚂蚁”和她的蚂蚁兄弟们。   蚂蚁不会游泳,但是因为它体重特别轻,再加上腿上的纤毛可以帮助它在水面上保持平衡,不至于沉下去。当然蚂蚁中的伤兵们是不可能再躲过这场“洪灾”了,“池蚂蚁”也挣扎了好久才终于浮上水面。   小心翼翼地趴在水面上,“池蚂蚁”一动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失去平衡被淹个半死。一边环顾着这一滩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无边无际的水域,她一边呜呼哀哉:天啊!这完全就是一片海域嘛!当蚂蚁真可怜,人类打翻半杯水,它们就要被淹死。简直超级可怜有木有?   不小心打翻了半杯茶水,弄湿了地板,严锋当然要找出拖把来拖地。   就这样,“池蚂蚁”在侥幸逃过了“泰山压顶”“洪水成灾”的两大飞来横祸后,又要面临拖把君的无情蹂-躏。对此,她在心底哀嚎不已:KAO,我简直就像是来实体通关的,过了一关又一关,好惨!   身不由已地被裹进拖把里一通揉搓后,“池蚂蚁”的小命依然保住了,只是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接下来,她和那只拖把一起被严锋送回了卫生间,可怜兮兮地呆在墙角里。   拖把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来,味道超级难闻,池蚂蚁无法不嫌弃。于是她开始沿着布条往下爬,希望尽快离开这一腌脏物体。虽然前路十分漫长,但她还是努力地爬着。   爬了好久好久,“池蚂蚁”终于成功地离开了脏兮兮的拖把。接下来,她打算爬回一门之外的餐厅,虽然这无异于一场二万五千里长征,但她也还是要爬。因为这里是卫生间,如果严锋进来洗澡的话,那她这一夜作为蚂蚁的终结地点必然是下水道——水流百分百会把她卷进去,她可不想去那么重口味地去体验一场下水道之旅。   “池蚂蚁”将爬行进行到底,好不辛苦从卫生间门后爬回了一门之隔的餐厅。努力仰起头四处张望一番后,她发现严锋此时正坐在餐桌旁,对着摆在桌上的一台手提电脑忙碌着。打字声显示他在记录什么东西,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目测出一下自己和严锋之间几米远的直线距离,“池蚂蚁”只有唉气叹气的份儿:如果我想爬到他面前,至少要花上一个钟头的时间吧?这还只是平地跋涉,接下来还得“翻山越岭”——要是不爬上他的肩膀,我也照样看不到他在电脑上干吗?而最大的问题是我可能还没有爬到终点,他就已经关机走人了。   正一筹莫展着,有只苍蝇在“池蚂蚁”身旁的地板下停下来搓脚。她顿时眼睛一亮计上心头:有了,或许我可以打个飞的呀!   “池蚂蚁”立即将想法变成行动,爬过去抱大腿——她抱住一条苍蝇腿,如愿以偿地被苍蝇君带着起飞了。   苍蝇进入飞行模式后,“池蚂蚁”立马后悔不迭:OH,MY GOD,苍老师你别飞那么快行不行?风速太强我HOLD不住哇!惨了惨了!我又没有降落伞,万一抓不住了掉下去——那滋味一定超级酸爽。   苍蝇听不懂“池蚂蚁”的心声,照样在空中快速飞翔,让她货真价实地兜了一次风。正当她力气不支,就快要抱不住苍蝇腿时,苍蝇正好飞经严锋的头顶上方。看着下面那“地方支援中央”的地中海发型,她当机立断地决定松手跳下去。   松手前,“池蚂蚁”满心祈祷着自己能运气好,自由落体时能落在严锋有限的头发上。因为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发丝,绝对是她最理想不过的降落地点。   “池蚂蚁”运气不错,果然成功避开了严锋秃顶的脑门,心想事成地降落在了他为数不多的头发上,结束了这一场不花钱的飞行。   揪住严锋的一根发丝,“池蚂蚁”手脚并用地往他额头部位爬。终于,手提电脑的显示屏就在眼前了,她可以清楚看见严锋在电脑上输入的全部内容。   那时候,严锋正在电脑上记录着当天对池清清做过的相关调查以及进展。   作为一位调查员,严锋的调查工作一般都是通过是跟踪调查展开。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用心跟踪一或两周时间,对方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工作地点,作息时间,个人爱好,生活习惯,朋友圈等等,这些大概情况就都能摸清楚。   严锋采用跟踪与蹲守双管齐下的方式,基本摸清了池清清的大部分信息。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和大都市中其他千千万万的年轻女孩一样,有份不高不低的学历,干份不高不低的工作,赚着不高不低的薪水,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   这晚的跟踪调查中,严锋留意到雷霆的去而复返,然后再也没有离开池清清的住所。在他看来,他们俩当晚一定是同居了。所以他在记录调查进展时,特别注明池清清已与男朋友同居。   看到严锋的这一句注明时,“池蚂蚁”满心哭笑不得:喂,大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男朋友同居了?拜托不要这么想当然行吗?   做完记录工作后,严锋再从头整理了一遍调查报告,就直接通过电邮把报告发给了吴楚东。“池蚂蚁”注意到他发送的邮箱账户是JACK WU,马上把这个账户牢牢地记在心里。   邮件发送完毕,严锋关了机准备去洗澡睡觉。关机过程中,他前额用来“支援中央”的一绺头发脱离组织单独行动,耷拉到了鼻子上,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把头发抚回原位。   “池蚂蚁”对于这只“巨灵之掌”毫无防御能力,整个人——不,是整只蚁顷刻间就天旋地转地从栖身的那根发丝上飞起来,然后四脚朝天地摔在了餐桌后,差点没摔断小蛮腰。   而灾难还没有结束,整理完发型的严锋眼帘一垂,发现餐桌上有一只小蚂蚁时,他不假思索地就一指头按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那只无比巨大的手掌朝着自己当头压下,却全然无法躲闪与逃避,那一刻,“池蚂蚁”忽然深深理解了孙悟空遭遇如来神掌时的心情……   次日清晨,池清清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雷霆站在卧室门外一边敲一边叫她的名字:“你还不起来的话上班就要迟到了。”   “起来了起来了。”   池清清翻身下了床,先对着镜子刷了刷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才去开门。雷霆已经贴心地去楼下一家早点铺买了豆浆油条,催着她赶紧刷完牙洗完脸过来吃早餐。   洗漱过后,池清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对雷霆谈起了自己昨晚前所未有的附身经历。   “这可谓是我目前为止最悲催的一次附身经历,提起来都是宽面条泪呀!因为我的遭遇简直就像是一个灾难大礼包,先是差一点被鞋子踩死,然后是差一点被茶水淹死,再然后是差一点被拖把碾死,再再然后是差一点高空坠落摔死。好不容易闯过了这些难关,还以为自己可以劫后余生呢,谁知最后却还是在劫难逃地被一根手指头压死了。”   听完池清清绘声绘色的详细描述后,雷霆一边笑一边深表同情:“好吧,必须要承认,你这次附身蚂蚁的经历听起来还真是悲惨值爆棚。”   “绝对爆棚,没有人能比我更惨了!可怜的小蚂蚁,活在人类世界里的难度系数真心太高了,我们随便一个小动作就能要了它们的命。我跟你说,我们以后要爱护蚂蚁,要保护蚂蚁,知道吗?”   “变身”蚂蚁的艰难经历,让池清清忽然间对这种渺小的昆虫爱心泛滥。雷霆十分理解地举出一只手表态:“知道,也保证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啊!昨晚的竞猜环节乃们居然又一次全军覆没。而对于蚁族子民惨遭无视的处境,蚁后她老人家表示凤颜大怒:“乃们这么坏银,每天不知道要踩死偶们多少蚁,居然还对偶们滴存在完全无感,真是气死本宫鸟。”   本导演(诚惶诚恐):“娘娘息怒,保重凤体!”   蚁后(肝火正旺):“息不了,怒着呢。来人哪,先给把这个导演暴打一顿给本宫出出气。”   筒子们啊,幸好本导演有着一双比蚁兵们长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倍滴大长腿,跑起来他们追不上偶。否则,偶今天可要被乃们连累惨了! 第46章   池清清满意地嗯了一声后, 雷霆才继续问关键性的问题:“请问蚂蚁特工, 昨晚你的侦查计划进行得怎么样啊?”   “对了, 我发现他把我的调查资料发送到了一个邮箱, 我记住了邮箱名——JACK WU。”   JACK WU——这个邮箱账号名显然是一个人的名字, 别说身为刑警的雷霆了,就连池清清也可以轻易看出邮箱主人肯定是一个姓吴的人。而这个姓氏,令他们不难猜出找来严锋调查池清清的人是谁。   “我只认识两个姓吴的人——一个是悠悠,另一个就是吴楚东。悠悠显然是不会找人来暗中调查我的,那么就只剩下吴楚东了。雷霆, 你觉得就是这位吴副总会找人调查我的概率有多高呢?”   雷霆不假思索地回答:“必须要说这个概率相当高啊!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暗中查你的底细, 如果是他看上你了,应该不至于还要搞这么多花样。”   “嗯, 这个原因显然不成立。那么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这么做呢?”   “这个就很难设想了。他似乎没有理由查你才对,除非……”   池清清追问:“除非什么?”   雷霆一字一顿说得缓慢:“除非——他发现你就是那晚看见了他上演S-M戏码的人。”   “啊!不可能吧?怎么会呢?”   池清清觉得这太难以置信了!因为吴楚东没理由发现这一点。那晚发生的事实真相除了她和雷霆外, 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但是,雷霆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一定是这样,一旦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的真相。吴楚东一定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人, 但是他并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他才会找来调查员私底下查你的底细。”   池清清开始相信雷霆的判断了, 但她无论如何想不通原因。   “可是吴楚东是怎么会发现的呢?整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你也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渠道来获知真相内情啊!”   “只有一个可能,他应该是窃听了我们的谈话。还记得上回你去恒丰地产给吴楚东送楼书,他直接问过你是否知道当晚是谁报的警吗?你当时推说不知道,离开后就马上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现在回想一下,那次他应该偷偷在你身边放置了窃听器,窃听了你和我通话的内容。当时,他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带走?”   雷霆这番话提醒了池清清,她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对了,他当时送了一盒手工巧克力给我。我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他坚持要送,我也不好拒绝到底。而且那只不过是一盒巧克力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所以实在推辞不过我就收下了。如果真有窃听器,一定就装在那个巧克力盒子里。幸好那盒巧克力我带回公司后就分给同事们吃掉了,然后吃完的盒子被我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听走多少秘密呢。真是太险了!”   池清清后怕不已的同时,雷霆也惊得后背直沁冷汗:“是啊,也幸亏当时吴悠正好打电话找你,否则我们继续聊下去的话,你有附身技能的秘密吴楚东就全知道了。”   池清清气得一拍桌子:“这个吴楚东真是太可恶了,居然动用窃听器来监听我。真是打死我都想不到他会用这一招啊!感觉这是谍战片里才有的情节,谁能想到居然会在我的真实生活中上演。好吧,这回真心败给他了。”   “这也不能怪你,因为吴楚东的做法实在有些出人意料。看来他的好奇心比一般人更强,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清清,我们以后要小心一点,在无法保证谈话环境安全的情况下,不能再随便谈论你的超能力。如果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肯定会有麻烦的。”   “我知道了,那我们以后说话要很小心,谨防隔墙有耳。是吗?”   “是的,不只是谨防隔墙有耳,还得提防再被人偷装窃听器。今天我会抽空去给你买一个小型窃听器探测仪,可以挂在钥匙扣上的那种。以后你每天上班回家都检测一遍办公室和住宅,以防万一。”   池清清苦笑不已:“这日子过得……感觉我下一秒就要变身特工了!”   顿了顿后,她又问:“那吴楚东那边怎么办?他现在只知道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却还没有弄清楚原因,一定还会继续调查我的吧?我们该怎么办?”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别忘了他怀疑你就是因为你不知用什么办法知道了他独自躲在家里干的勾当。如果再被他发现他暗中找人调查你的事也被你神通广大的发现了,那他的好奇心更加要爆棚。所以,咱们要装糊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池清清一点就通:“明白了,最好是再想出一个我当初为什么会发现了他秘密的合理解释,那样就能彻底让他放下这份好奇与执念了。”   “BINGO,这样就对了。赶紧发动脑细胞好好想一想,看能编出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吧。”   “可是这个不好想啊!难度太高了!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合理解释你发现了一套位于二十楼、并且门窗紧闭窗帘也拉起来的的顶层公寓里发生的事情的呢?”   雷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现编了一个理由:“如果说,当时我们正在楼顶玩高空攀爬的极限运动,你是爬到他窗口时,通过窗帘的缝隙发现了他在干什么,是否可以蒙混过关?”   池清清觉得这个解释倒是还算合理,能够说得通,决定采纳:“我觉得可以耶。OK,就它了。如果吴楚东再利用窃听器来刺探消息,我们就将计就计把这个答案给他吧。”   早餐伴随着一个棘手的的问题一起解决后,雷霆抓起车钥匙和池清清一起出了门。下楼时他接到马啸打来的电话,刚听了一句脚步就顿住了。   池清清在一旁询问:“怎么了?又出什么大案子了吗?”   雷霆抬起一只手示意她等一会儿,先和马啸匆忙交代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马叔,我马上赶过来。”   挂断电话后,雷霆告诉池清清:“骆秋芳的案子,看来我们当初搞错方向了。”   “哪里搞错了?现在有新线索了吗?”   “是的,还记住那位在案发当天开车载客去了外环路复兴中学的的士司机吗?当时我们假设他拉的客人就是骆秋芳。”   “记得,他出了车祸一直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对吧?听你这口气,难道那天他拉的人不是骆秋芳吗?”   “是的。他前几天已经醒了,今天记忆力有所恢复。想起来那天坐他的车在复兴中学后门下车的客人是个男人,并不是骆秋芳。”   “啊,那这么说来,骆秋芳当天根本就没去复兴中学。”   “显然如此。”   池清清想不通:“那她去哪里了?她没有搭出租车,监控也没有拍到她步行离开新华小区,难道她步行去了附近的国道吗?去干吗呢?”   雷霆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我在想……会不会她其实哪儿也没去。”   恒丰地产集团大厦,吴楚东的办公室中,他正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出神。电脑屏幕上是严锋发来的电邮,有关池清清的一切个人资料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池清清来自湘江之畔的一座三线小城市,父亲曾经是军人,在边防海岛服役了近二十年,转业后回到家乡进了市林业局工作。母亲是铁路局的乘务员,工作起来也是三天两头不在家。夫妻俩都忙碌,小孩就没人管,池清清只能被送去乡下爷爷奶奶家抚养,直到七岁那年才被母亲接回城里读书。   四年前,池清清考上S大学,独自来到这座繁华大都市开始新生活。她在大学里有过一段校园恋情,可是男朋友余奋飞却背叛她劈腿了一位女讲师,这段感情就此告终。   大学毕业后,池清清的第一份职业是保险公司的收展员,第二份工作是广告公司的文案,还是一位初涉职场的新鲜人。她目前正在开始一段新恋情,且已经与男友雷霆正式同居。   严锋这份调查报告很详细,把池清清的身世背景,感情经历与工作经历都调查得十分清楚。但是在这份报告中,吴楚东看不到任何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很不寻常,可是报告中的池清清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无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完全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够发现他的秘密。   沉吟半晌后,吴楚东意识到这样的调查没有任何效果。如果池清清真有特别之处,她一定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一点。他觉得,或许还是像上次那样用窃听器的方式更管用。   来到刑警上班后,雷霆就和马啸一起重新研究了一遍骆秋芳的案子。他们一致认同她从小区后面绕上主干道搭车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骆秋芳如果要离开新华小区回市区只有两个方法,要不就是打车;要不就是在小区外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进城主干道上最近的公交站台就在新华小区门口,如果她从小区后面绕行,想找到公交站台等车最少要多走一倍的路程,没有人会这样舍近求远。   雷霆再一次提出自己的设想:“马叔,我现在怀疑骆秋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新华小区,她显然就是在小区里出的事。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个地方被哪个人挟持住了。”   “嗯,以目前的线索来看,骆秋芳极有可能没有离开过新华小区。如果假设她就是在小区内出的事,那么将她运去江边沉尸的那辆车肯定就是从新发小区出发的。我们现在需要好好查看一下案发当晚,新华小区到底有什么汽车半夜三更开出去过。”   按照这一思路,两名刑警调阅了案发当晚新华小区路口的监控录像,将凌晨前后四个小时内所有进出过小区的汽车都登记在案。然后逐一核查车主的身份信息,尤其是车子里只坐着两个人的汽车。   一番努力后,结果却并不如人意,他们没有发现可疑车辆与人员。考虑到小区后面的水泥马路也分别通往两条大道,于是他们继续追查起了那两条大道上的监控录像。   新华小区后面的水泥马路右拐通往外环路,驶入外环路不到三百米正好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左拐通往进城主干道,拐上这条主干道上后不到五分钟就是新华小区的路口。所以路口那个监控摄像头不仅可以拍到出入小区的车辆,也能拍到从主干道上经过的车辆。   新华小区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两名刑警都已经仔细看过了,一无所获。但是外环路的监控录像中,他们却有所发现。画面显示案发当晚12点53分,有一辆蓝色帕萨特奔驰在外环路上。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主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一顶棒球帽,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则低着头,面容因此都看不清。   车里坐着两个人,这一情形吻合池清清的描述。而且雷霆又眼尖地认出了车牌,咦了一声:“马叔,这个车牌我记得之前在新华小区路口的监控录像中也出现过。”   之前调阅监控录像中,警方着重追查的对象,是案发当晚11点到次日凌晨3点间的出入过新华小区的车辆。   雷霆记得这辆蓝色帕萨特曾经在深夜12点半后开进了新华小区,当时车里仅有一位男性驾驶员。而时隔不到半小时,同一辆车又开上了外环路,似乎有些蹊跷。   核对了监控录像后,确认雷霆的记忆无误后,马啸眼睛一亮:“这辆车这么晚开进小区,不到半个小时又从小区后面开出去了,很有可能是专程来运走骆秋芳的。快查查看这位车主是谁?”   之前已经登记核查过所有在新华小区路口的监控录像中出现过的车辆。此时此刻,雷霆再次翻出来查看了一遍,发现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位名叫黄洁的女性。她是国家公务员,在某法院工作。   因为骆秋芳的案件属于抢劫杀人,所以在调查涉案车辆时,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是职业收入不够稳定的男性车主。像黄洁这种有着稳定职业的女性属于犯罪低危人士,一般都会第一时间被排除嫌疑。何况她这辆车当时是开回小区,并非开出去,更加不会引起警方的怀疑了。   马啸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看来我们得找这位黄洁女士谈一谈,问问她那天晚上为什么她的汽车会在新华小区进进出出。”   黄洁在一家中级法院当书记员,两名刑警找到她时,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庭审的记录工作,正准备下班回家。   对于马啸直截了当的提问,黄洁十分惊讶地摇着头说:“新华小区,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呀!”   雷霆拿出监控录像中的照片给黄洁过目,追问道:“这辆是你的车吧?开车的人并不是你,这个男人是谁?是不是你把车借给了他?”   黄洁看着照片更惊讶了:“没错,这是我的车,可是这个男人我不认识,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借过汽车给别人。因为借车的风险太大,万一人家开出去撞了人,我作为车主还得负责赔钱。所以我早就声明在先,我的老公和我的车子一律概不外借。”   黄洁斩钉截铁的话十分有说服力,马啸开始寻找其他可能性:“那你的车是不是丢过?”   “也没有啊,我一直开着它上下班。回家后就停进楼下的停车场,从来没丢过。对了,这张照片是哪一天拍到的?具体日期有吗?”   雷霆把案发当天的具体日期告知黄洁后,她恍然大悟:“哦,那天我把车送去过一家修车行补漆。一般情况下原本当天就能领车的,但是因为当时店里生意太好,要修的车太多,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所以第二天才通知我过去领车。”   马啸马上追问:“哪家店?地址在哪里?”   从法院离开后,两名刑警立即赶到黄洁为爱车补过漆的那家修车行。他们找到老板掏出证件亮明自己的身份,要求他提供全部的员工名单。   修车行有十名修理工加八个学徒工,一共十八人。逐一排查了这十八个人的身份背景后,雷霆和马啸的视线锁定了一个人,学徒工中最年长的一位——三十三岁的杜斌。   户籍资料显示,杜斌的父亲杜卫东与骆秋芳的舅舅曾经同属钢厂职工。他们也曾经同为老东门一带的住户,现在也同样因为动迁搬进了新华小区。杜家在新华小区的地址是15栋A单元102室,而宋庆生家的地址是15栋A单元302室——两家住在同一栋楼,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目光扫视到这个地址时,雷霆激动地一扬眉说:“马叔,这小子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难怪骆秋芳在新华小区神秘失踪了,监控拍不到她的行踪,也没有人看见过她离开舅妈家后去了哪里。如果她从三楼下到一楼时突然被杜斌打晕拖进家门,只要楼道里没人,那就谁也不会知道她的遭遇。”   “嗯,这个地利之便的确可以让杜斌抓走骆秋芳,可是他为什么要抓她呢?动机是什么?如果说是因为她戴着金饰就想抢劫,也未免太莽撞了吧?要知道骆秋芳离开宋庆生家是中午时分,那个时间段很多人都在家吃饭,邻居家可能都有人。如果她大叫起来他就会有麻烦。而且抢劫这种事,一般人都不会在自家门口干的,风险太大。不是吗?”   “虽说的确有违常理,但是杜斌显然就这么干了。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只能抓到他之后再好好审他了。”   看过资料后,两名刑警立即向修车行老板打听杜斌今天是否上班时。老板的回复是:“在,他就在后面车房跟着师傅修理一台车。”   可是当雷霆和马啸走到车铺后面找人时,修理工师傅却告诉他们杜斌说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他们能猜出原因,一定是这小子是听说有警察过来要求协助调查案件,他预感到前景不妙,所以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   果然,警方立即出动人马去新华小区抓人时,杜斌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家里只有他父亲杜卫东在,杜卫东年近六十,早年因为工伤丢了半只胳膊,是个独臂人。   杜卫东虽然是一个花甲之年的残疾老人,看似不可能涉案。但是警方并不认为他会是无辜的,恰恰相反,马啸相信他是这桩抢劫杀人案的从犯,协助儿子杜斌一起劫杀了骆秋芳。   因为骆秋芳在案发当天中午失踪,直到次日凌晨被扔进江里还活着,期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人身拘禁只能是发生在杜家。而这段时间里,杜卫东肯定是回过家,又或是根本一直呆在家里,绝不可能会对儿子的罪恶之举一无所知。可是他不但没有报警,显然还帮助儿子去江边杀人抛尸。因为池清清看见涉案车辆中坐着两个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警方将从外环路至南郊江岸抛尸点的几条路线全部标注出来,再逐一调阅这几条路上的所有监控摄像头,果然发现这辆蓝色雪铁龙一路往南疾驰而行。而它最后出现在南郊某处路面监控中的地点,与抛尸点不过数百米远。   那么多个监控摄像头中,有好几个清晰拍到了杜卫东与儿子杜斌一起坐在车里,他参与了儿子的罪行是板上钉钉无从抵赖的事。 第47章   警方在搜查杜家的过程中, 不但进一步确认了骆秋芳就是在杜家遇劫遇害的。而且相关证据还显示,杜卫东不仅涉案,而且还并非儿子杜斌的从犯,反而是本案的主犯。   一来, 警方在杜家厨房的水槽下方找到属于骆秋芳的三件金饰。显然他们父子俩短时间内不敢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变卖,怕会引来警察的追查。   二来,鉴证人员利用发光氨在杜家内外都鉴别到了血迹。尽管时隔多日, 当初流过血的地方早已经被清洗过了。却依然瞒不过灵敏的鲁米诺试剂——淋漓血痕的蓝光反应,从杜家大门口一路亮到楼道外四五米远的地方后戛然而止。很明显是将受了刀伤的骆秋芳从家里转移到车上的过程。   此外, 鉴证人员还从杜家找到了两把牙刷用来提取DNA样本。经鉴定其中一把牙刷上的DNA,与骆秋芳牙缝里提取到的皮肉组织DNA完全一致。一开始, 雷霆和马啸都还以为这肯定是杜斌的牙刷。不过, 当采集了杜卫东的唾沫样本作对比后,结果让他们十分意外。   DNA样本显示, 骆秋芳与之发生过搏斗、并咬伤过对方的人, 并不是杜斌, 而是杜卫东。   雷霆马上调查了一下杜斌在案发当天的行踪。根据修车行的排班表,他发现杜斌那天是上午班,也如常去上了班, 下午三点钟后才能下班回家。而骆秋芳是一点多的时候离开了宋家, 这个时间段杜斌不可能出现在家门口并袭击她。至此, 所有证据指向杜卫东才是抓走并禁锢了骆秋芳的人。他才是本案的主犯。   面对铁证如山,杜卫东没有抵赖,却也没有招供。无论马啸与雷霆如何审讯, 他自始至终都表情木然的一言不发。他们无从得知这位独臂老人为什么会要伤害骆秋芳,更加不知道这位残疾老人是如何单凭一只手就在楼道中制服了骆秋芳,并且还没有惊动任何邻居。   警方出动大队人马来新华小区抓人,警戒线将杜家封得严严实实。很快杜家父子涉嫌杀人的消息就传得整个小区尽人皆知。   宋庆生当天不在家,带着母亲和老婆一块去了儿子家吃饭,为孙子庆生,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回来。一下车,他就发现一楼的杜家情形不对。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他们父子俩就是杀害秋芳姐的嫌犯?”   宋庆生难以置信地给马啸打电话,追问这一情况是否属实。马啸肯定地告诉他,从目前所掌控的证据来看,毫无疑问就是杜氏父子一起干下了这桩谋财害命的勾当。只是尚还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选中骆秋芳下手。   “马警官,现在回想起来,秋芳姐那天中午在我家曾经向我问起过杜家的情况呢。”   “哦,骆秋芳当时问起过杜家的事,难道她和杜家有什么关系吗?”   “当年我们家和杜家都住在钢厂家属区,而且还是同一排平房的老邻居。杜卫东的妈妈我们管她叫蕙姨,蕙姨那时织得一手好毛衣,秋芳姐曾经跟她学过如何织毛衣。那天在饭桌上,秋芳姐向我问起蕙姨的近况。我告诉她蕙姨早就去世了,她儿子杜卫东现在就住在我家楼下。”   马啸意外极了:“哦,如果她曾经向你打听过杜家的消息,又知道他家现在就住在你家楼下,那么她极有可能下楼时顺便去杜家拜访了一下。你当时怎么没说这件事啊?”   之前,警方一直有个谜题想不通。那就是在骆秋芳下楼的短短两三分钟时间内,杜卫东是如何选中她作为劫杀目标?又是如何在不惊动邻居的情况下,把她从楼道中抓回了自己家?但如果骆秋芳是自己登门造访,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因为秋芳姐问过蕙姨后,还问了其他几位老邻居的近况。所以我没觉得她问起蕙姨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没想起来要提这件事。”   马啸无法责备宋庆生的后知后觉,只是在挂断电话后,他看着雷霆说:“骆秋芳很有可能是自己走进了杜家。”   如果骆秋芳是自己走进了杜家,她的目的或许是想要拜访一下以前的老邻居。   当年骆秋芳曾经向杜卫东的母亲学过织毛衣,与他自然也是旧相识。既然杜家就住在宋家楼下,她下楼时可能心血来潮地想去顺便拜访一下。她一定万万想不到,自己敲开的竟是一扇死亡之门。对于这位时隔多年后登门造访的故人,杜氏父子很明显起了坏心眼。   所有的抢劫杀人动机无非都是求财,杜氏父子劫杀骆秋芳的目的想来也不会例外。所以马啸和雷霆接下来重点调查了他们的经济状况,寻找他们的作案动机。   调查过程中,两名刑警发现杜家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   杜卫东早年因工伤致残,右手不慎卷进了运作的机器中,致使整条胳膊被截肢,不到四十岁就丧失了劳动能力,一直靠微薄的退休金和低保求助金艰难度日。他老婆前几年得了肝炎,治病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还是恶化成肝癌去世了。他儿子杜斌不是一个争气的孩子,上学时念书不行,进入社会后干工作也不行,混到三十岁还一事无成。今年初,杜斌才迫于生存压力去了一家修车行当学徒,打算学会一门手艺来确保以后有口饭吃。   杜斌三十三岁了还没成家,这年龄委实老大不小,他本人也有些着急。杜卫东自然更急,四处托人给儿子介绍对象。可无论是杜斌本人的条件还是他的家庭条件都乏善可陈,这让他的结婚之路阻碍重重。好不容易经人介绍认识了东郊附近乡下的一个女孩子,对方奔着想当城里人的想法答应和他结婚。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女方可以不要彩礼,婚礼也可以从简,但是结婚金三样绝对不能少。   所谓结婚金三楼,是指婆家必须给即将过门的新媳妇准备三件金首饰。但是以杜氏父子的经济能力,他们是绝对买不起金三样的,而且也借不到钱去买。   当年杜卫东的老婆生病时,他已经把所有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欠的一屁股债至今还没全部还清。旧债未除的规矩就是不添新债。尽管杜卫东为了儿子又厚着脸皮去向人家开了口,但亲友们都委婉推辞了。因为大家都清楚他们没有偿还能力,这笔钱借出去猴年马月都收不回来。   没有金三样,就意味着儿子没法娶妻结婚,也就没法生儿育女,也就不能为杜家传宗接代了。而传宗接代这一传统观念,在许多中国人心目中根深蒂固。   骆秋芳去杜家拜访时,身上就佩戴着三样金光闪闪的金饰。也就是因为那些耀眼的金饰,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杜氏父子买不起金三样,而骆秋芳正好戴着三样黄金首饰。而且她是一个来S市旅游的过客,跟他们父子俩扯不上太多关系。即使有人知道她来杜家拜访过,他们也完全可以说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谁会怀疑一位游客的失踪与她亲戚家楼下的邻居有关呢?何况杜卫东还是残疾人,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的。   或许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所以杜氏父子铤而走险,将登门拜访的骆秋芳控制并监-禁起来。抢了她的金首饰后,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拷问出她的银-行-卡密码,然后由杜斌出面去银行取走了卡里的四万块现金。   通过银行的监控录像反复对比,警方已经可以确认取钱的人就是杜斌。虽然他戴着帽子蒙着口罩,但是露出的眼睛部位有一只眼角下方有颗黑痣,这是属于杜斌的外貌特征。   案情至此,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   雷霆无法不叹息:“马叔,如果一切果真都像我们推理的那样,那么骆秋芳之所以会送命,就因为她戴着金首饰去了杜家。唉,你说她是来S市旅游的,干吗要戴那么多金首饰在身上呢?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马啸摇着头说:“如果骆秋芳来S市只是单纯的旅游,她恐怕未必会戴上那几样金首饰。但她这趟是故地重游,也许是想要衣锦还乡的缘故吧,所以她的穿戴都格外讲究。”   “衣锦还乡,这个想法倒没错。只是她在错误的时间地点见了错误的人,导致了死于非命的悲惨结果。”   “是啊,如果拜访老邻居的后果都这么严重,我以后回老家都不敢去探亲访友了。”   虽然警方根据证据与线索推断出了案情的大致轮廓,但杜卫东依然不肯开口说一个字,马啸用尽各种审问技巧都无济于事,口供簿上始终空白一片。而杜斌一直在逃,通缉令虽然发布了,可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这一天,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池清清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这份快递表面上寄自某公司,实际上出自吴楚东之手。   一开始,吴楚东打算使用一款监-听-软-件直接感染池清清的手机。那款软件可以利用彩信发送,并伪装成软件补丁的格式,非常具有迷惑性。一般人收到短信后,只要点击了其中的链接,软件就会自动安装在手机上,被窃听手机的通话内容与短信将会全部泄露。   可是网络时代的电信诈骗层出不穷,导致池清清在这方面的警惕性一向很高。她从来不会点开任何来历不明的链接,不管对方标榜是银行或是电信部门发来的,一律直接删除。更何况最近还遭遇了调查员的跟踪调查,令她在这方面的小心程度就更加翻了倍。   无法利用监-听-软-件感染池清清的手机,吴楚东只得另外设法。他购买了一只有监听功能的充电宝,外观与普通充电宝一般无异,但折开充电宝后,内部有张卡槽可以放置SIM卡。只要利用手机拨打该卡号,就能监听充电宝附近10米范围内的所有声音。   假借某公司随机抽取手机用户为幸运顾客赠送礼品的名义,吴楚东将这个监听版充电宝同城快递给了池清清。   收到这份同城快递时,池清清十分意外:咦,虽然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中奖短信通知,但这样实打实地寄来一份奖品的好事却前所未有。是我人品大爆发了吗?   考虑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极有可能是陷阱,再考虑到自己最近遭人跟踪监视的不良处境,池清清不敢那么傻白甜地真以为自己走大运了。她特意用雷霆买来的小型窃听器探测仪检测了一下这台充电宝,结果探测仪嗡嗡震动了两下,提醒她这台充电宝其实是伪装到位的监听设备。   发现了充电宝的真面目后,池清清决定将计就计地利用它来瓦解吴楚东那份强烈的好奇心。这天下班前,她故意对着它打电话给雷霆,约他晚上找个地方再玩一次“高空攀爬”的极限运动。   “亲爱的,我觉得这项运动好刺激呀!而且沿着绳索爬在人家窗外,还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秘密。上回就被我看见了吴楚东的S-M大戏,以后还不知道又能看见虾米东东呢。”   池清清这番话自然被吴楚东利用手机窃听到了,他信以为真。一边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长气,一边索然无味地放下手机,对于接下来的交谈内容丝毫不感兴趣了。   吴楚东对池清清的异常关注,源于他想要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谜底一揭开,谜面自然再没有任何吸引力。   当然,吴楚东颇有些讶异于这对情侣特别的兴趣爱好:这两个人还真是另类呀!谈恋爱不去玩花前月下的浪漫,倒跑去楼顶玩什么高空攀爬。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摔成肉饼,到时可就刺激大发了!   接到池清清的电话时,雷霆刚刚到达广告公司楼下。骆秋芳的案子基本告破,他的忙碌也可以告一段落,所以这天有空跑来接女朋友下班。事先故意不说,偷偷跑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电话中,池清清一番“无中生有”的话,让雷霆迅速Get到了重点所在。显然吴楚东再一次在她身边安装了监听器,而她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利用之前商量好的应对之策准备打消他盘根问底的好奇心。他自然也要配合到底。   “好啊,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你现在下楼吧,我就在楼下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池清清很快就满脸惊喜地跑下楼来了。这两天雷霆忙着查案子没时间和她约会,只是抽空送来了那只监听器监测仪。同时反复叮嘱她晚上一个人在家时注意锁好门窗,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我今天光是看监控录像估计都要看到半夜去了,不能去你家陪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天天监护。而且那个调查员也只是在调查我,会闯进家里来对我不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你没必要担忧了!”   弄清楚了严锋只是奉命在调查池清清,而幕后主使者吴楚东也只是好奇于她如何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并非敌视行为,雷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当然还是难以完全放心,所以依然反复叮嘱了池清清一大堆注意事宜。   欣欣然地坐进副驾驶座后,池清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雷霆先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她秒懂了他的意思,笑盈盈地说:“放心吧,那个充电宝我丢在楼上办公室了,我们现在说话没人偷听。”   “什么充电宝?”   池清清向满脸不解的雷霆解释了一遍那只充电宝的来龙去脉,他听完忍不住夸她:“不错不错,警惕心相当高,值得表扬。晚饭奖励你炸鸡一只,啤酒一瓶。”   “哇,有炸鸡吃有啤酒喝,再来一枚都教授作伴就堪称完美了。”   雷霆笑嘻嘻地说:“抱歉,都教授没有,帅警察倒有一个,可以全方位多方面提供三陪服务,要不要?”   池清清扑哧一笑:“自己夸自己是帅警察,某人的脸皮会不会太厚了一点?”   “谁说的,我的脸皮一点都不厚,不信你摸摸。”   一边说,雷霆一边抓起池清清的一只手来摸自己的脸。她用温玉般软润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颊,巧笑嫣然地说:“嗯,摸起来确实不厚,而且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也的确挺帅的。”   “帅晕了,对吧?”   “是啊,我已经被帅晕,急需抢救。”   “有人需要急救吗?我会人工呼吸我来呀!”   话音未落,雷霆已经俯身吻住了池清清的唇。那张莹润的、小巧的、如樱桃般饱满娇艳的嘴唇,一向为他所偏爱,每次吻起来总是难分难舍,久久不愿意从唇瓣上移开,直吻得她一张粉脸酡红如醉。   车窗外,黄昏的落日正淹没在冉冉碧云间,落叶在秋风中一阵阵飘落,仿佛是跳动的音符在奏响着一曲秋歌。晚秋的凉意日益见浓,大街上的行人都裹紧了外套。可是在这方小小的车厢里,那对甜蜜拥吻在一起的年轻情侣,他们的世界显然一片春暖花开……   在一家韩式炸鸡店坐下吃晚饭时,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鸡腿,池清清一边问起雷霆有关骆秋芳被害一案的具体情况。当得知这桩案件的凶手居然就是宋庆生家楼下的一对父子时,她十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啊,居然是父子俩一起行凶杀人,这……算是犯罪基因遗传吗?”   “是不是有犯罪基因遗传不好说,但这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是可以百分百肯定的。骆秋芳也真是倒霉,她只是想去拜访一位老邻居而已,谁知却遇上了一对冷血杀人狂。”   池清清侧着头想了想:“骆秋芳当时向宋庆生问了很多老邻居的近况,偏偏却只去了杜卫东家。她为什么会选择拜访他,你们有没有想过?”   “因为他家最近呗,一下楼就到了,所以就打算顺便去一趟。”   “地理位置最近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没准还有另一个原因呢。你说杜卫东会不会就是骆秋芳的初恋情人?她曾经跟他妈妈学过织毛衣,以前一定经常去他家。而且杜卫东今年五十九岁,只比骆秋芳大一岁,四十年前他们都是烈火青春少年时,如果彼此之间悄悄萌发了爱情也很正常对吧?”   雷霆一怔:“你还坚持骆秋芳回S市的初衷是为了寻找初恋情人吗?”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骆秋芳坚持回S市的原因,绝对不会只是想要见当年并不善待她的舅妈,她想见的一定另有其人。没准那个人就是杜卫东。她从宋庆生嘴里得知杜家就在楼下后,就马上改口问起了其他人。或许,她是有意如此,因为不想被人看出自己对杜卫东的特别关注。”   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变的同时,池清清也被自己这一猜测吓到了,面露惊惶地说:“不过,如果杜卫东真是骆秋芳的初恋情人。她千里迢迢奔回来想见他一面,他却举起屠刀把她给杀了。这——可真是超级残酷呢!”   池清清的观点让雷霆忽然若有所悟:“或许这个超级残酷的设想就是事实,杜卫东的确为了求财,杀害了时隔四十年后回来探望他的初恋情人。所以他才一直不肯开口,自始至终什么也不说,估计连他自己都没脸把这样的事实说出口吧。”   池清清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如果这一切猜测属实,那么杜卫东可谓是史上最糟前男友。看来女人要想活得久,一定要珍爱生命,远离前男友。” 第48章   看着池清清十分感慨的神色, 雷霆下意识地询问她:“你有前男友吗?”   池清清毫不隐瞒地点着头说:“十分不幸,我有一个。原本我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他,现在有了骆秋芳这个血淋淋的例子,我更加坚定了这一决心。”   顿了顿后, 池清清好奇地看着雷霆抛出同样的问题:“你呢,有前女友吗?”   雷霆故作为难:“嗯,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好呢?说有的话你肯定不高兴, 说没有的话你又肯定不相信。”   池清清爽朗地哈哈一笑:“没关系,实话实说就行了。放心, 我没有精神洁癖,不会要求男友在认识我之前一定要守身如玉, 不准和其他异性有过恋爱关系, 只能是一张白纸等着我出现。”   雷霆笑了:“OK,那我就说实话了, 我没有前女友。不过, 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 我妈妈有位女学生经常来我家练琴。她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所以成为了我青春期里的梦中人。我偷偷暗恋了她好久。”   “可以理解,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 这类才艺挂的气质美女, 能够满足青春期里对异性的所有美好憧憬。你会暗恋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不生气,也不吃醋,放心吧。”   “真的这么大度?”   雷霆的反问引来池清清的几分忸怩:“好吧, 我承认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犯酸了。”   “既然你这么诚实,那么我也实话实说,听说你有一位前男友时,我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犯酸。”   池清清娇俏地吐舌一笑:“看来我们这里的酸性值有点过高,需要来点碱性物质中合一下。来,喝口海带汤吧。”   海带属于碱性食物,当池清清无比亲昵地舀起一勺海带汤送进雷霆嘴里时,他心底那一点酸意果然很好地被中合了……   夜愈深,大都市的霓虹灯就越美丽。   S市东三环一带的使馆区附近,无数霓虹灯流光溢彩灿若星河。璀璨灯光下,每天晚上都有许多浓妆艳抹的女郎站在街头。只要有单身男子路过,她们就会轻佻地招手或吹口哨。如果对方停下了脚步,她们还会一拥而上地争相推销自己。   “先生,要按摩吗?全套服务只要两百块哦。”   这些艳妆女子是俗称“站街女”的特殊行业工作者。“站街”这种机动方式要比在各类按摩店、洗头房工作安全得多。因为警察无法抓现行,只能轰散她们,或以教育为主。而只要警察一走,她们就能很快重新回到马路上揽客。   站街女每晚揽客的对象,除了马路上步行路过的男人外,还有不少主顾是自己开车过来。他们在路旁停下车后,会先摇下车窗谈价格,谈妥了就载上某个女人离开。有时候因为价钱谈不妥,车主会放弃交易离去,徒留下满脸忿然的女人站在马路旁骂骂咧咧。   一辆挂着外地车牌的黑色丰田车开过来时,站街女们马上集体涌过去,抢着想要招揽这位客人。车子在一处阴影处停住,缓缓降落的车窗后面,驾驶座上的男人面部完全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看着窗外那帮流莺们,他指着当中一位皮肤最白颜值最高的红衣女郎问价。   “你怎么收费?”   那位红衣女郎显然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她胸脯一挺,有意将一对酥胸挺得更高,娇嗲嗲地说:“全套服务三百块,先生,你绝对物超所值了。”   丰田车主没有讨价还价,很干脆地点了头:“行,你上车吧。上后座。”   经常会有客人要求站街女上后座,因为他们不想被熟人看见自己单独和一个女人深夜同车,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红衣女郎没有任何异议地就上了后座,而且打心底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位出手大方不讲价的豪客。   丰田车主一边发动车辆离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椅背的袋子里有饮料,你可以随便喝。”   副驾驶座的椅背收纳袋里塞着一盒饮料,看商标说明还是瑞士进口的纯果汁饮料。站街女的生活条件大都不好,这种进口饮料从没喝过,一有机会当然想要尝尝鲜。   所以,红衣女郎没有跟丰田车主客气,马上就把那盒果汁拿出来喝了。喝上几口后,她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后座上。   前排驾驶座上,丰田车主的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通过后视镜扫了后座一眼。看起来,他对于红衣女郎陡然失去知觉的事完全不感到惊讶,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马路对面,一辆七座商务车正驰过来。两车相遇时,商务车没有把大灯换成小灯,一束白炽灯光正正射在丰田车主的脸上,让他的五官轮廓在灯光中清晰毕现——那是吴楚东的脸。   新的一天,陪伴着冉冉升起的鲜红朝阳开始了。   雷霆来到刑警队上班后,就把自己与池清清昨晚有关残酷事实的对话向马啸复述了一遍。听得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刑警都不觉一凛。   “如果真是那样,那杜卫东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不是东西的东西了。”   根据这一推测,马啸做足准备工作再次提审了杜卫东。这一回,这位残疾老人终于开了口。他僵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哑着声音说:“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谁让她还跑回来见我呢?”   四十年前,骆秋芳是十七八岁花朵似的大姑娘,杜卫东是邻居家的年轻小伙子。最初她对他并没有什么产生什么特别情愫,直到那个春日黄昏的悄然降临。   那个春日的黄昏,骆秋芳拎着水桶去附近的公共水龙头打水。杜卫东正好也去了,而且就排在她后面。当时,他悄悄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穿这件桃红衫子真好看。”   那是骆秋芳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位异性赞美,一张脸顿时羞成了桃花的颜色。而这句话以及说这句话的杜卫东,从此被深深铭刻在她的心版中。   在那个民风保守的年代,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说出口的事,那样会被别人认为轻浮不自重。无论是骆秋芳还是杜卫东,他们谁也没有对对方说过“喜欢”或“爱”的字眼。只是每次在路上遇见时,他总会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她总会在他的眼神中满脸飞红。   那年的春暮夏初,骆秋芳就被舅妈逼着嫁了人,婚后远去大西北,经历了无数的风波与磨难。老去的她却依然清晰记得记得那个春日的黄昏;那件桃红的衫子;还有那个悄声夸她好看的年轻人。   四十年后,垂垂老矣的骆秋芳重新回到S市,技巧性地从表弟宋庆生嘴里得知了杜卫东的下落。这趟访旧之旅,希望能再次见到他是她最大的心愿。得知他就住在楼下时,她一下楼就满怀激动地跑去拜访他。   然而,重逢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好。时光水逝山沉后,杜卫东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青葱少年。因为伤残的打击与生活的艰辛,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表情也一派阴沉沉的。骆秋芳在他身上再找不出丝毫熟悉的影子,站在她面前的年老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对于骆秋芳的意外造访,杜卫东惊讶之后是暗自愤怒。   男人不像女人那么感性,四十年前那段似是而非的朦胧情感,杜卫东几乎已经忘光了。他娶了妻生了子,开始了新生活。少年往事就像一架荼蘼花,早已凋落于人生的早春岁月。他怎么都想不到,几十年的光阴逝去后,骆秋芳居然还会跑回来见他。这个女人显然一直还在怀念他。   可是杜卫东明白,骆秋芳怀念的是当年那个十九岁的少年,而非现在年近花甲、又老又穷、还少了一条胳膊的残疾人。见面后,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大失所望。虽然她已经竭力掩饰起了那份失望,但是他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自从受伤致残后,杜卫东就性格大变,变成了一个敏感多疑又偏激的人。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残疾,更加接受不了别人看他的眼神。无论是怜悯的还是好奇的,是同情的还是嫌恶的,都让他觉得愤怒。这让他敌视所有人,和任何人都处不好,人际关系变得十分糟糕。   而感觉到骆秋芳的失望后,杜卫东的愤怒达到了极点。那一刻,他忽然恨透了这个女人。恨她为什么要跑回来找他,看见他如此潦倒不堪的生活。如果她事先联系他,他一定会拒绝她的登门拜访。他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男人,都不愿意被当年爱慕过自己的女人看见自己沦落至此的狼狈模样。尤其他的衣着寒酸还与她的衣饰华贵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她的日子过得比他要好一百倍。这些有钱人最可恶了!   当年似有若无的爱意,忽然质变为强烈无比的恨意后,杜卫东人性中的阴暗面就像发酵似的迅速膨胀。长期贫困的生活让他滋生了一种仇富心理,憎恨所有经济富裕的有钱人,并偏激地认定有钱人都不是好人。   而那一刻,骆秋芳在杜卫东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有钱人。他觉得她跑回来找自己,一定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服,无聊之余就想要找一找当年的初恋来满足精神需求。这让他在心底咬牙切齿:这个臭娘们,有钱又有闲,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居然还跑来拿我当消遣找开心。   心底迅速滋生的强烈憎恨,以及骆秋芳考究的衣饰,一起壮大了杜卫东的罪恶念头。他正为儿子娶不上媳妇的事情犯愁,而眼前这个女人足以解决他的所有难题。他恶意满满地想:把她的金首饰抢过来不就行了吗?当然,光抢东西不行,她出了门就会去报警。还必须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她。   骆秋芳只在杜家坐了大概一刻钟就准备告辞,因为这场久别重逢的会面十分不尽人意。杜卫东不但没有流露出半分喜色,表情还十分古怪地阴晴不定,谈话时不时陷入冷场。这让她坐不住了,以还要去其他地方观光的理由向他道别,站起来打算离开。   就在骆秋芳转身走向大门时,下定决心的杜卫东随手操起一只啤酒瓶,朝着她的后脑用力砸下去。而毫无防备的她顿时就被砸晕了。   骆秋芳晕过去后,杜卫东马上摘光她身上所有的金首饰,并且翻查她随身携带的小挎包。发现包里还装着两千块现金和一张银-行-卡后,他想卡里一定还有更多钱。既然决定要劫财,当然是劫得越多越好了。   于是杜卫东把骆秋芳拖进卧室,再用绳索将她的双手牢牢绑在身后,然后再用冷水泼醒她,逼问她银-行-卡的密码。   骆秋芳惊骇万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怀念了几十年的男人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怪物了。   这场久别重逢的造访,在骆秋芳无比感性的想像中,原本是一件荡气回肠的事——两位垂暮之年的老人,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尽管岁月苍老了他们的容颜,却没有沉淀他们对彼此的情感与思念。那一幕该会多美、多古典、多浪漫!   然而,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不但没能成功上演如此浪漫长情的一幕,取而代之的还是如此可怖可悲的戏码。   无论骆秋芳如何苦苦求饶,承诺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留给杜卫东,只求他别伤害她放她走,他始终是一脸冷漠的不为所动。   “别痴心妄想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还会放你走。只要你出去一报警,老子这辈子就只能交代在牢里了。”   “可是卫东,我下楼前跟庆生说过会要来你家拜访。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就会告诉警察我来过你们家,警察会来查你们的。”   尽管骆秋芳并没有对宋庆生说过自己会来拜访杜卫东的事,但是为了活命,她必须这么说。杜卫东却并不慌张,因为他早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查就查呗,我会告诉他们你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警察肯定不会怀疑我这么一个残废的,而且怎么看我也没有杀你的原因好吧?”   知道求饶无效后,骆秋芳就决定自救。趁着杜卫东一时分神的机会,她猛地用头顶得他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然后,她迅速站起来一边呼救一边往外跑。   骆秋芳成功地跑到了大门处,可是因为手被反绑在身后,她只能转过身去反门开门。这一点不便,令她没能跑出门外。因为稍一耽误,杜卫东就已经气急败坏地追过来了。   杜卫东先是一脚踹翻骆秋芳,然后急切地伸出仅剩的左手去捂住她喊叫不休的嘴。她乘机死死咬住他的手掌不放。直到他曲起右膝狠击她的腹部,她才痛得松了口,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给他。   杜卫东重新将骆秋芳捆起来,不但从头到脚捆得严严实实,还找来一块毛巾堵住了她的嘴。刚才她那一闹好险,幸好左邻右舍都是老人,而且下午都喜欢去老年中心消磨时间,没有人留在家。否则她的大声求救肯定会被人听到。   杜卫东刚捆好骆秋芳,儿子杜斌就下班回家了。发现父亲在家强行禁锢了一个女人时,他最初吓了一跳。不过,看到那几样明晃晃的金饰以及几千块现金后,他没有太多犹豫就接受了父亲的全盘计划。这对父子俩长期生活在一起,形成了相似的三观。他们都同样憎恨有钱人,也同样觉得利用骆秋芳解决自己的问题再理想不过了。   杜斌甚至还这么认为:“老爸,这简直像是老天爷在帮咱们的忙呢。知道咱们急需要钱,就安排这个女人出现在咱们家了。”   杜斌参与了父亲的罪恶行动,配合他一起从骆秋芳嘴里拷问出了银-行-卡密码。   吃过晚饭后,杜斌就带着骆秋芳的银-行-卡出了门。他先去看了两场电影,然后潜回修车行悄悄弄出一辆车,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黄洁当天来车行修车就是杜斌接待的。她在办理修车登记手续时,一时疏忽忘了在维修单上记录车子的里程数。当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辆车时,就马上想到去“征用”她的车,因为那样车主来取车时不会发现车子被人私下开过。   时近午夜的时候,杜斌开着车去一家银行ATM机上取钱。那样他可以卡在凌晨这个点上分两次取走卡上的四万块现金。而且他事先就知道那家银行附近的路面监控在升级,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拍到。   拿到了钱,确认骆秋芳给出的密码无误,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杜斌一回到家,就和父亲杜卫东商量要怎么处理掉她。最后,他们一致认同把人装进编织袋再沉进江底最省事。   当杜氏父子一起动手把骆秋芳塞进一个大编织袋时,她自知情况不妙,一直竭力挣扎。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从两个男人手里逃脱的,只能是身不由己地被他们塞进了编织袋中。   不过,当杜家父子俩抬着编织袋拉开大门往外走时,骆秋芳却成功地把堵在嘴里的毛巾用舌头抵了出来。听到开门声,意识到他们已经抬着自己走出了屋子,她立刻张口求救。   “救命!救命啊!”   从中午到凌晨的十几个小时中,骆秋芳一直水米未沾,又受了不少折磨,嗓子几乎哑掉了,求救声也因此嘶哑无力。但她这两声呼救还是把杜氏父子吓得够呛,立刻抬着编织袋重新退回屋内关好门。   那时骆秋芳还在努力叫唤着,因为她被装在编织袋里,他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堵住她的嘴。慌乱中,杜斌操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不管不顾地隔着袋子用力捅了她两刀。   叫声立刻弱了下去,受此“鼓励”,杜斌更加用力地又捅上几刀。手起刀落间,袋子里的那个女人除了痛苦无力的呻-吟外,再无法喊出任何求救的字眼。   确认邻居们没有被惊动后,杜氏父子再次抬着血流不止的骆秋芳出了门。从门口到车子的短短几米距离中,鲜血淋淋漓漓地撒了一路。把编织袋放入车尾厢后,杜卫东不得不从家里找出拖把先清理一下地面,以免被别人看出什么端倪。   就这样,杜氏父子把骆秋芳载到了南郊江畔,再一起把她从车尾厢拖出来扔进江中。这位年近花甲依然重情感性的女人,就这样葬身江底。   没有人知道,骆秋芳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应该是无穷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吧……   杜卫东交代的一切,听得马啸和雷霆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杜卫东即将被押离审讯室时,雷霆才回过神来狠拍了一下桌子,愤慨无比地看着他骂:“你这家伙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一个女人怀念了你四十年,千里迢迢跑回来见你。你却杀了她,就为了抢她的金首饰和钱。见过渣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渣的。”   杜卫东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说出来的依然还是那句冷漠无比的话:“谁叫她跑回来找我?现在弄成这样都是她自找的。”   雷霆彻底的无语了!马啸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二十年的刑警生涯,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凶手,因为各种理由杀害各种人。但是杜卫东的理由以及他杀害的对象,前所未有地刷新了他的认知。   骆秋芳的劫杀案告破,雷霆打长途电话对叶敏告知了这一消息。得知了杜卫东的杀人动机,叶敏在电话里哭了。   “这么说,都是因为我给我妈买的那套金首饰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早知道我就不买了。”   骆秋芳结婚来到大西北后,日子也过得很艰难。丈夫在油井当工人,她在食堂做帮厨,两口子含辛茹苦地讨生活,一起把女儿拉扯大。   而叶敏在父母的朴实教育下,一直是个努力上进十分争气的好孩子。她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在年级名列前茅,无需父母操半点心。参加工作后也很快成为单位的业务骨干,倍受领导的器重。在骆秋芳五十五岁生日那年,经济条件良好的女儿特意为母亲选购了一套金首饰作为礼物。   骆秋芳很喜欢这份礼物,她在生日宴上正式佩戴了这套金首饰,一边对着一帮亲友们夸耀女儿的孝心,一边享受着他们羡慕自己有个好女儿的言语。   这一次出发来S市之前,骆秋芳也特意戴上这套首饰。因为这不仅是她夸耀孝顺女儿的工具,亦是她晚年幸福生活的载体。她想让S市那些当年并不善待她,也睽违已久的亲友们都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好。   那时候谁也不会预料到,女儿孝敬的这套金首饰,最终竟因为坏人的觊觎,从而变成了母亲的夺命符。   雷霆深深叹息:“叶女士,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买金饰孝敬母亲没有错,她戴金饰去见客也没有错。但是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坏人,见到人家有好东西就想抢,那是他们的劣根性。只是你母亲很不幸,成为了他们的猎物,所以失去了生命。”   三天后,潜逃的杜斌在外省落网。他将和父亲一起站上法庭的审判席,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环节又来了哈。下一章中,将有一位新的动物嘉宾友情客串闪亮登场。这回池清清将要附身滴动物菌是虾米呢?   关键词1,户外;   关键词2:野生;   关键词3:卵生;   筒子们,尽情释放乃们滴脑细胞吧,红包在向乃们挥手哦!:) 第49章   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后, 久违的太阳重新爬上天空,澄金色的阳光将整个世界粉刷得格外明亮。   阳光正好的午后,市区风华路的某个街心花园中,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在此消磨时光。他们大都来自附近的居民区, 绝大部分是老人、女人和孩子。街心花园中既有适合长者的足底按摩石子路;也有适合年轻人的户外健身器材;还有一个公共儿童玩乐区,秋千、滑梯、木马等设备,可以让孩子们留连忘返地玩上大半天。   池清清和吴悠也一起漫步在这个街心花园中。这天是星期六, 池清清不用上班,特意约好友出来见面。她们刚在邻街一家餐厅吃完午饭, 饭后随便走一走聊聊天。   吴悠仍在休病假,也仍在父母家居住, 一直不敢回老房子。因为那是案发现场, 只要一靠近她就忍不住要全身发抖,毕竟她差一点在那个地方被人活活勒死。   当初吴悠被洪艳秋勒伤的脖子早已痊愈, 可是她在她精神上制造的创伤却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修复。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因为浓厚的心理阴影短期内无法消除。   有过一次遇袭的经历后, 吴悠变得十分缺乏安全感。刚才在餐厅吃饭时有位老同学看见她,笑吟吟地走过来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结果她被吓得跳起来惨叫不已,招来在场所有人惊愕的眼神。   感觉吴悠的神经还崩得很紧, 所以饭后池清清特意拉上她一块来街心花园散步。因为亲近大自然最能令人身心放松。   一边漫步在街心花园, 吴悠一边自我解嘲地对好朋友说:“清清,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半个神经病,真的。现在我只要一出家门,走不上几步就要回头张望一下, 老担心又会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你说是不是神经兮兮的?”   “悠悠,这不是神经病,这是心理创伤后遗症。是心理问题,不是脑子问题。你别这样说自己了,配合心理医生好好做治疗,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愿吧,不过有过这种经历后,我想我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生活了。还有,我打算和常征暂时分开。”   池清清吃了一惊:“啊,为什么呀?是不是因为他你才会遭人暗算,所以你怪他。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的。”   “我明白这不是他的错,可是我现在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可怕经历,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每次和他见面都这样,所有不愉快的记忆立刻自动造访我的大脑,我简直要疯了!所以,我现在不想和他见面,想先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再说。”   池清清明白了,现在的常征对于吴悠来说,已经成为那段可怕经历的一个诱发因素。因为他是那段经历的起因,一见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晚的遭遇,而那些遭遇正是她竭力想要忘却的。如果一直见他,她就会一直无法忘却。   “如果这样子的话,那么暂时先分开一下也好。你跟他说了吗?他能理解吗?”   吴悠点着头说:“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但是我最近真的没办法再见他了。清清,你知道我有位姑妈在新西兰定居。知道我出了事,她邀请我去她家住上几个月散散心。我爸已经帮我向报社请了半年长假,还陪我去申请了新西兰的探亲签证。如果一切顺利,月底我可能就要飞往新西兰。我准备到了那边后再给常征寄封电邮说明一切。如果在探亲假结束时我能够彻底放下了心魔,就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如果不行,就只能彻底分手了。”   池清清理解地点点头:“悠悠,你在生死关走过一遭,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愿常征也能理解你。”   两个女孩子在街心花园绕着喷水池慢慢踱着步、聊着天时,不远处的儿童玩乐区忽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声——大人小孩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惊恐无比地惨叫着,听得人不由自主地头皮一紧。   池清清与吴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双双扭头回望,然后一起惊骇难当地睁大了双眼。因为她们都看见了儿童玩乐区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头发胡子乱糟糟、衣服破破烂烂的疯子模样的男人,正用脏兮兮的手挥舞着一把菜刀,追着玩乐区里那些几岁大的小孩子乱砍一气。已经有好几个小孩被砍翻在地,鲜血四溅。   疯子对着一帮稚龄孩子们举起了屠刀,而守在儿童玩乐区附近的大人们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女人。老人们腿脚不灵便,没办法第一时间冲过去阻止。个别心脏不好的老人甚至被吓得犯了病,哆嗦着一头栽倒在地。女人们则不是那个人高马大的疯子的对手,虽然好几位年轻妈妈都立刻冲进玩乐区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结果却是和孩子们一起被疯子砍伤在地。   片刻之前,儿童玩乐区还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孩子们玩得十分开心,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宛如嘹亮的鸽哨无比清脆地飘出很远。而这一刻,同一个地方从乐园变成了地狱。所有的孩子都在哭,都在惊恐地求救,都在慌乱地四下逃窜着,本能地想要逃离那把雪亮的屠刀。   眼前的血腥一幕让池清清与吴悠都骇怕万分。   尤其是吴悠,她因为个人遭遇造成的心理创伤尚未痊愈,现在又亲眼目睹了如此可怖的屠杀场面,顿时就吓得两眼翻白地晕过去了。   池清清虽然一把扶住了好友,但她自己其实也受惊不浅。两条腿软得就像沸水中面条一样,根本就无力支撑身体,于是两个人一起双双跌坐在地。   尽管大脑深处,池清清产生了想要跑过去阻止那个疯子继续伤害孩子的想法,可是她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她的腿压根就不听大脑的使唤,瘫了似的僵着一动不动——极度的恐惧让她丧失了行动能力。   好在那时,已经有一位跑开去买饮料的年轻父亲返回了。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他不要命地冲上前阻止那个疯子。疯子挥刀砍伤他的手臂后夺路而逃。   疯子跑得很快,几乎就像兔子一样快,迅速穿过一片绿化带跑上了大马路。没有人敢追他,也没有人顾得上去追他,因为大家都忙着去救伤员了。   池清清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个疯子,她很想去追他。尽管他手里还拿着菜刀,她一介弱女子绝对不敢正面与其交锋,但是至少可以一路跟着他,不让他跑掉。疯子杀人虽然不用负法律责任,可像这种暴力型的疯子如果不落网,不关进精神病院,只会有更多的无辜受害者出现。   池清清心里虽然这么想,无奈她的腿不争气,无法协助她进行追踪任务。看着疯子穿过绿化带时惊起来的一群乌鸦,她又气又急又无奈地发自内心的一声长叹:如果现在我能灵魂出窍附在一只乌鸦身上就好了。那样想要跟踪那个疯子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这个想法心底刚一滋生,池清清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轻——轻盈似浮云。几乎是一刹那后,她的眼睛就重新恢复了光明,而眼前的一切让她诧异地瞪圆了双眼——她发现自己居然是以俯视的角度在看世界,而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是吴悠,而是一群正在振翅高飞的乌鸦们。   池清清又惊又喜地明白了:哇,我果然心想事成地附上了乌鸦身。我的附身技能似乎能力值又升级了呢。太好了!那个死疯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拍打着双翅脱离乌鸦群后,“池乌鸦”直线飞过街心花园上空追逐那个疯子而去。整个街心花园,还有附近的大街小巷都如棋盘般陈列在她下方。她还看见了自己——自己的身体正和吴悠一起双双倒在喷水池前,像是两个人一起被吓晕过去了。正有好心人走过来摇晃着她们俩,试图唤醒她们。   相信自己和好友都不会出什么事,“池乌鸦”继续飞行路线不变。一直在空中紧密追踪着那个疯子。疯子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菜刀恐吓路人,吓得人们纷纷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开,没人敢干正面阻拦他。他明明跑在繁华的大街上,却如入无人之境似的畅通无阻。   逃离街心公园后,疯子在马路上大概又跑了两三百米远,然后他拐进了一条巷子。那家巷子是一些酒吧或咖啡厅的后门所在地,还有一栋十二层的单身公寓楼的安全楼梯后门也正对着巷子。   疯子跑到公寓楼的后门时,直接拉开门进去了。安全楼梯间里每一层都有敞开的窗户,“池乌鸦”盘旋在窗户外,看着疯子一层一层地往上跑。   疯子跑到第六层时,累得有些跑不动了,停下来扶着楼梯扶手直喘粗气。   从常理来说,疯子跑进这栋公寓楼不是一个理想的逃身之处,因为这样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虽然他刚才一路乱跑时没人敢出来阻止他,但是打电话报警的路人比比皆是。看见他跑进了公寓楼的人也不少,警方应该就能赶到很快包围这栋楼将其抓获。   不过疯子的思维都不正常,不可能像常人一样懂得思考如何妥善解决问题。他就像是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这栋公寓楼,他手里还抓着一把菜刀。如果在楼里遇上其他人,他肯定会像刚才那样用刀跟人“打招呼”。在警察赶到并抓获他之前,他还不知道要制造多少个受害人呢。   一念至此,“池乌鸦”觉得很有必要先让疯子失去战斗力。如果现在是她的肉身在此,她是绝对不敢以一己之力去单挑那个疯子的。但是她的灵魂现在附身于一只乌鸦,她完全可以利用空中优势与其交战。   趁着疯子犹在喘息着,“池乌鸦”决定立即开始行动。她先穿过窗户飞进楼道,然后活像一只轰炸机一样朝着疯子直冲而去,双爪直袭他的面门。   突然飞来一只乌鸦对自己发动袭击,这让疯子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反应敏捷地及时抬起握刀的右手挡了一下,脸部没有受伤,但手背却被抓出几道伤口,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   一击即中后,“池乌鸦”继续攻击模式不变,朝着疯子频频俯冲,试图再次抓伤或啄伤他。不过,有了防备的疯子不停地挥舞着菜刀,一次次逼退了她的进攻。最后一次甚至还砍落了她翅膀上的几根羽毛,她负痛地不得不暂时飞出楼道,停在上一层的窗台上休息一下。   赶跑了“池乌鸦”后,疯子继续拎着菜刀子往上跑,跑上七楼后他拉开楼道间的安全门进入公寓楼内部。“池乌鸦”没有办法继续跟进,因为安全门会自动弹回关闭状态。但她还是努力地拍打着受伤的翅膀飞到安全门前,试图通过门上方镶嵌的一面玻璃窗查看疯子的举动。   结果,“池乌鸦”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玻璃窗也不知多久没擦过了,灰蒙蒙一片。她只能干生气:KAO,这地方就没人负责搞卫生吗?这玻璃窗简直脏得自带模糊效果哇!   接到风华路一带某街心花园发生疯子持刀砍伤杀伤多人的重大案件后,刑侦总队一把手魏队长立即亲自赶赴现场。队里的骨干们也基本上都到场了。   第一批赶到案发现场的刑警中,也有雷霆和马啸的身影。他们负责封锁现场,同时向在场的目击证人们逐一询问案发经过。魏队长则亲率人马包围了花园斜对面的那栋单身公寓楼,他们通过路人的报警知道疯子就逃进了这栋楼,追捕行动正全面展开中。   警方没费太大力气就在公寓楼里抓住了那个疯子,他当时穿着一身溅满鲜血的衣服,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菜刀,在七楼楼道里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转悠。有位女住户原本打算出门逛街,结果一开门看见了这么一位主,吓得她赶紧关门报警。   有了这通报警电话,警方都不用再费劲逐层排查了,直接乘电梯上七楼直捣黄龙。见到疯子的那一刻,一群警察都如临大敌,毕竟他刚刚狂性大发地杀伤了那么多人。魏队长还特意带了一名特警队的神枪手,交代如果疯子继续伤人就果断开枪射击。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疯子并没有反抗,他只是表情傻傻地看着一帮警察发呆。当两名警察小心翼翼地上前夺走他手里的刀,并为他戴上手铐时,他还冲着他们傻笑不已。   为了抓住这名疯子,警方出动了大批人马,还找了特警队协助,结果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人。魏队长很有一种杀鸡用了牛刀的感觉。   抓捕行动如此顺利地就结束了,双手戴着手铐的疯子被一群警察带出公寓楼时,闻讯赶来的各路记者都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对着他一通狂拍。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显然让疯子十分开心,更加嗬嗬的傻笑起来。   疯子落网后还面带笑容的画面,同步出现在电视台的新闻直播中,所有人都看得咬牙切齿憎恨不已。   因为疯子毫无理智的大肆行凶,在短短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有四名儿童遇惨死在他刀下。三名当场遇难,另外一名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只有五岁,最大的也不过九岁。此外,还有五名儿童与三名女子及一名男子被砍伤。更有一位老人因为目睹血案受了强烈刺激,导致心脏病发作,在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这是一桩惨无人道的血案,一个疯子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然后面带笑容地出现在新闻中。这一幕怎么能不让观众们看得愤怒不已呢?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不愤怒的人基本上都是冷血的人。   只有一个人在看新闻的时候,既没有产生愤怒情绪又并非冷血,那就是池清清。因为她发现新闻画面中的那个疯子,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她追踪过的那个疯子似乎是一模一样,却有一点完全不同——他的手背上没有被鸟爪抓出的伤痕。   池清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个疯子根本就不是那个疯子——他们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池清清的灵魂重新回到身体时,发现自己身在医院。   街心花园的惨案发生后,报警电话几乎打爆110接警台,120也同样被CALL了无数次。附近的几家医院都第一时间派出急救车赶到现场,尽力抢救无辜受害的人们。   被砍伤的儿童和老人优先被拉走,然后就是那些因为受了惊吓而导致身体不适的老人。有的高血压犯了,有的心脏病犯了。另外,还有两个显然是被吓晕过去的女孩子。   池清清的身体,就这样和吴悠一起被送进了附近一家医院的急诊室。   医生先为吴悠打了一针后,她很快就醒了,然后难以自抑地尖叫与痛哭。因为刚才看到的血腥一幕实在刺激性太强,令她无法保持平静。医生不得已又为她打了一针,让她重新陷入睡眠状态松缓一下神经。   鉴于吴悠大受刺激的表现,医生在确认了池清清的身体状况并无异常后,没有立即帮助她清醒过来。他觉得这两个女孩子既然一起被吓晕了,那么精神方面肯定也一样脆弱不堪。与其让她醒过来活活把自己哭死,倒不如让她继续昏睡避免更一进的精神刺激。   在病床上躺了大概半小时后,池清清的灵魂魂兮归来,自动进入清醒模式。她睁开眼睛时,新闻上正好报道疯子被抓的一幕。惊愕地发现警方抓获的凶手并非真正的凶手时,她赶紧找护士要来自己的手袋,无比急切地躲去天台给雷霆打电话。   街心花园的凶案现场,雷霆还在逐一对在场的目击证人做笔录,而越是了解案发当时的惨况,他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那些目击证人中,有的是路人;有的是环卫工;有的则是受害儿童的家属——他们亲眼目睹自家孩子被砍死或砍伤,一个个全都伤心得泪流满面。   一位老太太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自责不已地捶着胸脯说:“早知道会这样,我今天就不带浩宇来这里玩了。我为什么要带他来呀!都是我不好啊!”   老太太姓孙,死亡儿童中年纪最小的五岁男童蒋浩宇是她唯一的孙子,也是她的心肝宝贝。现在孩子死了,她就如同自己的心肝被摘走了似的痛苦万分,一度哭得昏厥过去。   另一位年轻母亲也一直泪如泉涌,因为她七岁的女儿方楚妍也同样遇难了。这天,方妈妈原本是答应了要带女儿去动物园玩上一整天的,但是因为上午有事要去公司加班,所以改成了下星期再出游。为了补偿孩子,下午她还特意带着女儿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回家途中,顺便在街心花园坐了坐,让女儿在儿童玩乐区玩一玩。谁想到,居然会遇上这么一个狂兴大发的疯子。   事发时,方妈妈已经发现情形不对。当时她奋不顾身地冲过去,牵着女儿想要跑。可是疯子一脚把她踹开了,然后冲着孩子的脖子反手就是一刀。   “叔叔,不要杀我,求……”   小楚妍惊恐的求饶还没有说完就倒下了,颈动脉里喷出的鲜血溅得母亲满身都是。而她最后的声音还一直不停地回荡在方妈妈的脑海中,让她的眼泪流得无休无止。   “早知道会这样,我哪怕旷工也要带女儿去动物园。我明明答应了她的,我为什么就不做到了。如果我做到了,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就宛如祥林嫂一样,方妈妈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这番话,后悔自己没有带女儿去动物园,而是带她来了这个致命的街心花园。尽管遇上疯子是一件无法预料的事,也并非她的责任,但终其一生,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第三次的有奖竞猜还是木有人猜中啊!对于这一结果,乌鸦菌一脸傲娇地森森鄙视:“哼,泥萌这些鱼唇滴人类!!!”   本导演(碎碎念):话说偶以为这次一定会有人能猜中涅。因为上一次的竞猜环节,乌鸦菌可是有人提名过的。为毛这一章却又木有人想到它了涅?乃们为毛不继续押乌鸦涅?错失机会鸟…… 第50章   了解的情况越多, 雷霆心底的愤慨也就越浓。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子为什么没有被关进精神病院,以致于一手缔造了这桩血淋淋的惨案。好几个无辜的年幼的孩子们被他夺走了生命,而他却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因为他是疯子, 疯子是不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马啸对此也是既愤慨又无奈:“一个疯子的疯狂行为,代价却是四条无辜的年幼生命。听医院那边还有两个孩子伤势很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今天这一天, 对于这十几位受害者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个噩梦啊!”   “疯子杀人不犯法, 不用坐牢只要关精神病院就行。这些孩子们等于白死了!真是不公平!”   雷霆正愤慨不已地抱怨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发现是池清清打来的电话时, 他朝马啸做了一个示意他稍等一下的手势, 然后转过身走开几步接电话。   按下接听键以后,雷霆直截了当地说:“清清,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 没空接你的电话呢, 待会儿再打给你好不好?”   “雷霆,你现在是不是在那个疯子刚刚杀过人的街心花园出现场?”   “是的,我们刑警队的人至少有一半都在这里出现场。你该不是想知道第一消息吧?我正负责向目击证人了解案发经过, 现在没空跟你说话, 等有空了再打给你啊!”   “雷霆, 你等一下。听着,我当时也在现场,基本上目睹了整个案发经过。另外, 我还一路追踪那个疯子进了公寓楼,跟他交过手。所以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线索要告诉你。”   雷霆大吃一惊:“什么,你当时也在现场,你还去追踪那个疯子并且跟他交手?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就不怕也做了他的刀下鬼吗?”   “Easy,Easy,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子。具体经过我就先不说了,先说最关键的一件事,警方抓到的那个疯子并不是行凶的凶手。”   雷霆更加惊讶了:“什么?你肯定?”   “肯定确定以及一定。具体经过说来话长,你现在有空听我说了吗?”   雷霆当机立断地点头:“OK,你尽量长话短说,节约时间。”   和池清清通完电话后,雷霆就马上利用手机上网搜索这起血案的相关视频。   虽然疯子行凶砍人是突然事件,在他大开杀戒的儿童游乐区里,目睹这一惨案的人们不是被吓瘫在地,就是奋不过身地冲过去阻止他,没人顾得上用手机录像。但是在疯子的逃跑过程中,却被不少路人拍到了他频频挥刀恐吓别人的情景。这些视频一放上网,就立刻在网络上四处传播开来。   雷霆仔细查看了所有的视频,认真观察着每一帧画面,寻找疯子身上是否有什么明显特征。最终他发现在某个视频画面中,疯子举起挥舞着菜刀时袖口被稍微拉低了一截,手腕部分露出一小团疑似刺青的图案。   放大画面后,雷霆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刺青,图案看起来像是半个五角星。虽然像素的清晰度不够。不过,已经足够用来做对比了。   之前池清清在电话里所说的一切,让雷霆震动得无以复加。虽然女朋友有附身技能这种事他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一技能忽然出现的升级现象还是让他无法不惊诧万分。   以前,池清清总要在熟睡后才会能魂离肉身附到其他动物身上。可是今天她却在一念起后,意动马上变成了行动,即刻离魂附上了一只乌鸦身,还凭借乌鸦的空中优势空袭了凶手。这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了!   既然池清清附身乌鸦时抓伤过真凶的手,那么现在这位手背无伤的疯子就肯定不是真正的凶手。雷霆对此深信不疑,他只是无法直接告知魏队这件事。   因为池清清希望雷霆最好能先自己找到证据证明这一点,如果直说是她的原因,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一来她怕魏队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二来她更怕魏队接受了这一事实后,天天跑来找她去当警察。   所以,雷霆马上通过网络视频寻找真凶手身上是否有什么明显的身体特征。发现了那个刺青图案后,他立刻与拘留所那边的同事电话联系。而他们很快反馈了消息给他,说被捕的那名疯子右手臂上没有任何纹身。   雷霆首先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马啸,再和马啸一起去找了魏队长。再三确认了雷霆的惊人发现后,魏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燃一根烟。   “难怪我们去抓人时,那个疯子一点暴力倾向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们傻笑。我还奇怪他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温驯了,原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雷霆脸色凝重地说:“魏队,虽然他们不是一个人,但是外表十分相似。首先,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让两个人的面部基本同化;其次,第二个疯子穿着第一个疯子行凶时的血衣,还拿着他行凶时的菜刀。这分明是有意制造的移花接木,用来混淆警方的视线。”   因为被抓的疯子同时也是一名流浪者,长期未曾修剪过的头发与胡子全部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脸上,五官几乎完全看不清。而嫌犯则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假扮成疯子去行凶,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把整桩血案都栽在疯子身上。   雷霆加重语气强调:“很显然,这桩案子绝非疯子在随机杀人,而是有人在处心积虑地制造血案。   “是啊,魏队,既然第二个疯子摆明了只是替罪羊,那么真凶一手炮制疯子发狂杀人的假象就是在放□□。这说明他在街心公园砍杀孩子们时绝非乱砍一气的无差别杀人,而是有明确的下手目标。只有一个是他真正要杀的人,其他的都只是附带伤害而已。”   “魏队,我认同马叔的想法。那群孩子当中只有一个才是凶手的目标,其他人只是附带伤害,因为凶手想要隐藏自己的杀人动机。”   两名部下的分析,魏队也十分认同,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询问:“这桩案子一共死了四个孩子,你们觉得哪个会是凶手的主要目标呢?”   雷霆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般来说,第一个遇害的人往往就是凶手的主要目标,因为他绝对不想让对方有逃走的机会。”   魏队一听马上问:“第一个遇害的孩子是谁?”   雷霆亲手做的笔录,记得格外清晰,声音沉痛地说:“第一个遇害的孩子是六岁男童周梓诚。”   顿了顿后,他还把所有当场遇害儿童的名字都报出来:“第二个是年纪最小的五岁男童蒋浩宇;第三个是七岁女童方楚妍;他们都是当场就被凶手砍死的孩子,全部直接砍断了颈动脉。”   魏队听得十分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子,说:“这个凶手真是太残忍、太没人性了!对着一群几岁大的小孩子也能下这样的毒手。”   “真凶的确非常残忍,推测应该是典型的自恋无感型人格,缺乏共情能力。这类人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因为他们的极度自恋,任何事都只会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考虑问题,不管那样做是否会伤害别人。因为他们缺乏共情能力,所以总是无视他人的痛苦,不懂得怜悯与同情。一旦事关自己的利益,无论怎么样损人利己的事都做得出来。”   雷霆这番话让马啸无法不叹气:“听起来,咱们的真凶比任何疯子都要危险一百倍。”   魏队补充道:“不但危险,还很狡猾。这桩案子他设计得非常巧妙,行凶后让一个疯子给自己当替罪羊,而且还差一点就成功了。还好小雷心思细致,观察敏锐,发现了他的破绽。不然这些孩子们就要白死了。”   雷霆虽然不想冒领女友的功劳,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被动接受魏队的夸奖。   表扬了雷霆后,魏队宣布成立专案组核查街心花园血案背后隐藏的真相。他自任组长,副组长任命了马啸。雷霆当然也被钦点成为专案组的重要一员,协助领导全面展开调查工作。   一确认真凶另有其人,魏队就雷厉风行地安排手下人马同时展开两方面的调查工作。   一方面,仔细调查首名遇害儿童周梓诚的父母以及家庭情况。这个六岁大的孩子之所以会成为真凶的杀人目标,警方有理由相信一切极有可能是因他的父母而起。因为一般来说,对小孩子下毒手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想要报复其父母的缘故。   另一方面,出动大量警力去疯子被捕的紫金公寓展开全面排查。一开始,真凶行凶后逃进这栋公寓楼时,警方还以为是他慌不择路乱闯的结果。可是发现被捕的疯子只是真凶抛出的替罪羊后,这条逃跑路线显然就是精心设计的结果了。   很显然,真凶在这栋公寓楼里有一个房间,用来藏匿自己找来背黑锅的疯子。而且紫金公寓的电梯监控没有拍到疯子进来的画面,他只能是被人悄悄从安全楼梯间带上楼的。安全楼梯间的后门原本是那类推开后会自动弹回锁上的防盗门,案发后才发现防盗门的锁已经坏了,根本锁不了。有工具痕迹显示门锁是被人故意弄坏的——除了处心积虑的真凶外,不会再有别人做这种事情了。   真凶应该在案发前一晚,就偷偷把疯子带进了紫金公寓,然后一直将其藏在房间里。当他在街心花园行凶后逃回房间,就脱下血衣给疯子换上,再把沾满鲜血的菜刀也塞在疯子手里,然后将他推出门赶到走廊上,上演一出完美的金蝉脱壳。   因为疯子是在七楼被捕的,警方推断真凶的房间一定就在七楼。因为他不可能再冒险带着疯子到处走,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只能是打开房门察看了一番四下无人后,就赶紧把疯子推出房间再马上关上房门置身事外。   警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出真凶的房间。   公寓七楼一共有十五户人家,警方不可能申请得到搜查证去搜所有住户。公民的人身权利、财产权利和住宅空间受法律保护不受侵犯。在没有证据证明屋主涉嫌犯罪的情况下,检察机关是绝不会批准签发搜查证允许警方进入私人住宅展开搜查取证的。   雷霆还是警校生时曾经在某派出所实习过。有一天,有一名中年女子跑来所里报案,声称她的手机前两天被盗。这天通过软件定位,她发现被盗手机就在锦绣家园商住楼,要求民警帮忙找回。   雷霆跟着报案女子来到锦绣家园后,发现定位信号忽左忽右,无法确定到底在哪个楼层,更无法确定在哪个房间。要知道锦绣家园一共有上百个房间,住了很多人。这样模糊的定位,根本没有办法找出手机。   一听手机无法找回,报案女子当时不依不饶地坐在地上大哭。要求雷霆多找几位民警过来搜查整栋楼,一定要把手机找出来不可。可是这样的要求警方无论如何没法配合,因为那样是非法搜查。而且谁也无法接受在自己家里呆得好好的,警察突然跑来敲门说因为怀疑你偷了别人的手机就要求进屋搜查及搜身了。   行动前,雷霆试着与被捕的疯子沟通了几分钟,看他能否说得清楚自己被什么人带去什么地方呆过。   可是,疯子并不能理解雷霆的话。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只是嗬嗬傻笑,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后来经过医生检查,发现这个疯子其实并不是疯子,而是一个先天性白痴。因为大脑发育不完全造成的智力低下,反应迟钝,语言功能不健全。所以根本没办法从他嘴里获取任何信息。   不过,虽然不知道真凶的房间号,也不可能搜查七楼所有住户,但警方还有一个办法可行——他们可以一一去敲门请求对方配合调查。一般来说,心里没有鬼的人是不会拒绝这一请求的。如果有人坚持不肯让警方入室检查,那么他显然是心虚,将成为警方的头号怀疑目标。   警方出动人马去紫金公寓七楼排查所有住户时,距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   那时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十五户人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敲门无人应答,显然都不在家。而开了门的那些住户听说是因为刚刚发生的街心花园血案来排查潜在危险因素的,都十分配合地让警察进屋检查。   对于无人应门的那几户人家,领队的马啸特意找物业要来名单。那份名单乍一看没有嫌疑,因为名字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芳名,而真凶却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但是他深信,这些女人中肯定有一个是真凶的帮凶。   因为真凶事先把白痴带进公寓藏在房间里,在他出门行凶时需要一个人帮忙看住白痴。否则白痴像个孩子一样智力低下,要是出个什么意外状况的话,可就没办法利用他充当替罪羊了。   通过住户名单上备注的手机号码一一联系上对方后,马啸礼貌地提出了协助要求。她们有的是业主,有的是租客,都没有拒绝这一要求,答应会尽快赶回家协助排查。   唯有一名叫康嘉莉的女孩子给出了无法配合的回答。她说自己目前正和朋友一起自驾游前往西藏,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马啸一听就警觉地问:“康小姐,请问你什么时候出发去西藏的?”   “三天前,怎么了?”   “我怀疑你去西藏旅行的事可能被凶手知道了,他趁机利用你的公寓进行不法勾当。请你允许警方立刻进入公寓进行检查好吗?”   一听自己独居的单身公寓极有可能被凶手临时征用为犯罪场所,康嘉莉吓得不轻,二话不说就口头答应了警方的入室检查。   鉴证人员进入室内勘查取证时,马啸继续与康嘉莉通电话,询问她知道这趟西藏之旅的都有些什么人。而她的回答让他无法不为之头疼万分。   “这个……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呢。因为我出发前在微博微信和Q-Q空间里都发布了消息。光微信朋友圈里,就有两百多人能看到。”   互联网时代,网络社交进入空前繁荣的模式,所有使用智能手机的都市人都会下载相关的社交软件,不断地寻找与添加好友。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又或是半生不熟的人,指尖轻轻一点就加入自己的好友名单。反正这样的加好友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而且还能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什么不好的呢?   康嘉莉也是这样一个爱加好友的人,她的微博微信和Q-Q空间里的所有好友加起来超过八百人。除了本市的亲戚朋友等熟人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   而且,康嘉莉还特别喜欢刷社交软件。她每天至少发几十条微博、微信和Q-Q说说,无论大事小事都爱上网Show。原本属于个人的私生活在社交软件上几乎就是现场直播,完全没有任何**可言。   如果这八百多人都要彻查一遍的话,警察至少要忙上好几个月。更何况康嘉莉在网上发布的所有消息都选择了公开模式,这意味着哪怕跟她不是好友关系的网友也能够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而像这一类过客网友根本就查不过来。   警方不可能花费大量时间去彻查那么多人,只能在综合各方面查获的线索去推断真凶可能是哪一类人后,再逐一对比条件比较符合的嫌疑人。   鉴证科仔细勘查了一遍康嘉莉的公寓后,初步确定这就是真凶与白痴曾经呆过的房间。   因为房间被清理得太干净了,所有物品全部被抹得一尘不染,一个指纹都找不到。地板显然也用吸尘器吸过尘,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卫生间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不过,鉴证人员还是从卫生间的排水孔里发现了一小撮纠缠成团的头发。其中几根干枯发黄缺乏光涩的头发,目测应该属于营养不良的白痴。另外还有两根弯弯曲曲富有光泽的酒红色长卷发,显然属于一位女性。   住在这套公寓里的康嘉莉是一头黑长直,所以这绝对不是她的头发,极有可能来自身份不明的女帮凶。   真凶虽然没在房间里留下任何痕迹,但是马啸希望能从电梯的监控录像中,找出在案发时间后离开大厦的可疑人物。他通过物业拿到了当天案发后至警方赶来七楼排查住户前这几个小时中所有的录像资料,打算当晚加班加点地看录像。   马啸带队在紫金公寓找出真凶藏身过的房间后,雷霆在调查首名遇害男童周梓诚的父母及家庭背景时也有了重大发现。   周梓诚的母亲刘晓丹与他父亲周晖并没有正式结婚,她只是这位建筑商的情妇而已。周晖前不久因车祸意外去世,刘晓丹正代表儿子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和周晖的原配妻子卢月桂及其女儿周梓菲一起继承周晖留下的财产。这场争产官司正在排期中。   周晖生前没有立下遗嘱,所有财产都将按照法定继承的顺序进行分配。而《继承法》规定法定继承的顺序是配偶、父母、子女排在第一位,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平等的继承权。所以周梓诚绝对有权继承周晖的遗产,这场官司刘晓凡是稳赢的。   不过,如果周梓诚在争产官司正式开庭前意外身亡了,那么刘晓丹作为一个没有婚姻保障的小三,将一分钱都拿不到。   从雷霆嘴里得知儿子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凶手或许就是针对儿子才展开了杀人行动后,刘晓丹马上就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一定是卢月桂,一定是她指使的。我可怜的儿子就这么死了,他才只有六岁啊!早知道那个女人会这么狠,我宁愿一分钱也不要直接带着儿子离开这里。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对一个六岁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啊!” 第51章   雷霆拿着给刘晓丹做的笔录向魏队做了汇报。对于这个目前的第一嫌疑人, 魏队高度重视,吩咐他马上去卢月桂家找她来局里协助调查。   日落黄昏之际,雷霆找到了卢月桂常住的一栋花园别墅。那时卢月桂刚带着十岁的女儿周梓菲回到家,母女俩正从停在别墅门口的一辆银色玛莎拉蒂跑车上走下来。   周梓菲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 她刚在一家艺术学校上了两节舞蹈课,一直兴致勃勃地和母亲说着课堂上发生的各种事。卢月桂却一派失魂落魄似听非听的恍惚神色,只是嗯嗯哦哦地机械应答着。   雷霆走过去拿出证件亮明身份后, 卢月桂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声音虽然竭力想要保持平静, 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颤音。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卢月桂流露出来的紧张害怕与慌乱被雷霆尽收眼底,他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与案件有牵连。不过, 她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狠毒, 可以为了杀死丈夫的私生子不惜拉上那么多无辜的人陪葬。对此,他暗中猜测:或许的确是卢月桂私下买凶想要除掉周梓诚。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 死伤了那么多人, 是她未曾预料到的。所以新闻报道一出, 她也被吓得不轻。   一瞬不瞬地盯着卢月桂的眼睛,雷霆一字一顿地缓慢说:“我找你有什么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周梓菲虽然听不太懂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 但小孩子其实很敏感, 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她拉着母亲的手有些不安地问:“妈妈, 我想回家,我们能不能快点回家?”   雷霆对着卢月桂一派神色严厉,但是一低头看见身前这个满脸不安的小姑娘, 他的眼神就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起来。   不由自主地在周梓菲身旁蹲下,雷霆绽开一个微笑安抚她说:“小妹妹,你妈妈现在还不能回家,警察叔叔有点事需要她帮忙协助调查。”   周梓菲一脸为难地看着雷霆问:“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找我妈妈帮忙吗?能不能去找别人的妈妈呢?我想让妈妈快点带我回家。”   雷霆叹口气:“对不起,小妹妹,这个忙只有你妈妈能帮呢。我现在要请她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你先回家和外婆一起待着。好吗?”   来之前,雷霆已经调查了卢月桂目前的家庭情况。知道丈夫去世后,她就一直与母亲、女儿一块生活。在他带走卢月桂后,周梓菲可以交由外婆照顾。   周梓菲依然一脸很不情愿的神色,最后还是卢月桂说服了女儿:“菲菲你乖,先回家和外婆一块吃晚饭,妈妈和警察叔叔去去就回啊!”   把女儿送进别墅交给老母亲后,卢月桂上了警车,和雷霆一起来到了公安局刑警队。在接受盘问前,她打电话找来了一位律师,全程陪同她做了笔录。   魏队亲自和雷霆一起给卢月桂做笔录。她承认自己与刘晓丹母子之间存在利益冲突,但是她坚决否认自己在背后指使他人炮制了街心花园的那场血案。   律师也代表当事人声称:“如果警方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当事人做过些什么,仅仅是单凭他人的一面之辞就怀疑她,那么这场谈话没必要继续,可以到此为止了。”   卢月桂在问讯室只呆了不到半小时就在律师的陪同下离开了。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是幕后主使者,但是雷霆相信她只是在负隅顽抗,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可以蒙混过关。毕竟警方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她牵涉此案。   魏队也同意雷霆的观点,立即安排两组警员开始二十四小时秘密监视卢月桂的所有举动,监听她的所有电话。与此同时,交代雷霆对卢月桂的一切展开相关调查,寻找她暗中谋划买-凶-杀-人的蛛丝马迹。   这天晚上,雷霆要留在刑警队加班加点地调查卢月桂的个人情况、亲友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圈。去食堂吃晚饭前,他抽空给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   “喂,清清,你现在怎么样?医生答应放你和吴悠出院了吗?”   “我们已经出院了。悠悠他爸爸开车来医院接她时,顺便也把我送回了家。刚刚才进家门。”   “对不起,我太忙了,没空去医院接你。这桩案子让整个刑警队忙得天昏地暗,今晚我得留下来加班,晚一点看能不能抽空去看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没时间陪我是肯定的,我有心理准备了。如果太晚就别过来了,早点上床休息吧。对了,你说服了魏队这个被抓的疯子并非真凶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让好人蒙冤,让真凶逍遥法外呢。”   雷霆简明扼要地把自己找出刺青证明两个疯子并非同一人的经过说了一遍,也告诉了池清清这一案件的最新进展。得知这桩血案极有可能是原配针对小三母子要求分家产展开的报复行动后,她无法不为之叹息。   “说起来,整件事都是大人的错。周晖不应该背叛老婆找小三;刘晓丹不应该破坏他人的婚姻家庭;卢月桂不应该把遭到丈夫背叛与被别的女人抢了老公的气都报复到一个六岁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错误怎么都不应该让一条小生命来买单。”   顿了顿后,她又一声长叹说:“周梓诚无辜,而其他那些被附带伤害的死伤孩子们就更无辜了。为了报自己的私仇,为了掩饰自己的杀人动机,居然把这么多无辜的人都拖下水。卢月桂这个女人的心肠真是太狠了!”   雷霆告诉她:“据我观察,卢月桂应该并不知道杀手的杀人计划。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出乎她的意料,她也被吓得不轻。”   “哦,她也吓坏了吗?看来她也没想自己找的杀手居然那么狠辣无情。那她现在应该很后悔吧,要不要我帮你去她家看看她在干什么?”   池清清的话让雷霆眼睛一亮:“那再好不过了,有你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卢月桂家,我就等于在她家内部有了一双眼睛。魏队虽然派了便衣警察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但是进不了她家。”   “你把她家的地址发给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再次上演秒速离魂附身。”   手机上收到雷霆发来的卢家别墅地址后,池清清开始闭上眼睛,用意念驱动自己立刻魂游去卢家。   但是这一回池清清并未能取得成功。接下来,她虽然又努力地再试了几次,依然还是不成功。最后,她只得沮丧地放弃了。   池清清重新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说:“对不起,我想今晚帮不了你了。刚才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也许是白天已经有过一次离魂经历,一天之内不能有两次附身行动吧。又也许白天我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被吓得魂不附体,所以灵魂轻易就脱离身子附上了乌鸦。现在我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无法成功。谁知道是哪个原因呢?”   “没关系,你今天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如果不是你,警方抓住了那名白痴就会结案,那样真凶就可以逍遥法外。还好,还好有你这位神奇女侠识破了他的诡计。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办吧,你白天辛苦了,晚上早点睡,好好休息。”   男友的温情关怀,池清清报之以同样的温柔声音:“你也是,加班别加得太晚了,早点休息。”   雷霆与池清清通电话的同时,夜幕笼罩下的某套单身公寓中,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站在窗前打电话。虽然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却还是谨慎地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细。   “……没错,姐,警方后来又去了紫金公寓,重点排查七楼的所有住户,显然他们发现了那个白痴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姐你别慌,即使警方发现了这一点,也不意味着他们能找出咱们俩……我们把屋子清理得很干净,而且走的时候也没有坐电梯。姐,现在你明白我当初为什么坚持要走楼梯了吧。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总之沉住气,别自乱阵脚……”   在办公室加班研究卢月桂的一切个人信息时,雷霆发现她最近与小叔子周明通电话通得很频繁。尤其是今天中午案发后,她和周明有过两次电话联系。第一次是呼出,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二次是呼入,持续了半个小时以上。   卢月桂与周明在案发后的热线联系,让雷霆本能地感觉她应该是在找他商量对策,马上查了一下这个周明的底。   周明是周晖的弟弟,三十五岁,未婚,在哥哥的建筑公司任职。他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人,这使得他的财务状况一直比较吃紧。还好有钱的兄长会时不时地周济一下他,否则每个月的薪水虽然不菲,却也不够他花了。   因为周明热衷于吃喝嫖赌,所以他的朋友圈子比较复杂。雷霆猜测卢月桂一介女流之辈,肯定是不知道要上哪里去买-凶-杀-人的,只有可能是周明给她找的路子。   而卢月桂最近的银行支出明细也能印证雷霆的这一猜测。约大半个月前,卢月桂从个人账户上转了十万块现金到周明的账户上。而今天中午案发后的一个小时里,她又转了二十万给周明。这两笔转账支出,怎么看都像是买-凶-杀-人的预付款与尾款支付。   雷霆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知了一同加班的马啸,后者听得精神一振。   “这么看来,卢月桂一定就是通过周明去买-凶--杀-人。钱款直接打给了他,也就意味着周明才是真正与杀手谈判的人。赶紧把这小子找来好好盘问一下。”   “我知道,正打算连夜出动去他家找人呢。马叔,你这边情况怎么样?监控录像中发现了可疑人物吗?”   “我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行迹十分可疑的人。不过,有几个单独乘电梯离开大厦、并且身高与真凶很接近的男人的画面我都截了图,正在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查找对方的身份信息。一旦确认了身份,明天就能进一步调查他们是否与案件有关了。”   “这么看来,咱们都还有得忙呢。”   “是啊,刑警这一行就是这样子,一有案子就忙得不可开交。小雷,你抓紧时间去找周明吧,下午咱们把卢月桂叫来了局里协助调查,她应该一出门就通知了周明警方正在怀疑她的事。这个周明如果心虚的话,没准会先躲出去避风头。但愿他还没有跑远。”   雷霆点着头说:“我也担心这一点,正在让技术人员定位他的手机和汽车,希望他还在本市。”   据技术人员反馈,周明的手机关了机,汽车定位显示就停在市区某个停车场。但雷霆赶到停车场后发现他的人并不在车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找不到周明的情况下,雷霆连夜又找去了卢月桂家。   卢月桂裹着一件睡袍来开门,身上一股浓浓的烟息酒气。显然她睡不着觉,一直在借助烟酒麻醉自己。看到是雷霆站在门口,她一脸烦躁又慌乱的表情。   “我都已经说过我和这个案子无关了。你们警察如果没有证据就别再来烦我行不行?”   “卢女士,你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如果你没有买-凶-杀-人,那最近你转给小叔子周明的那三十万是要派什么用场呢?其中二十万就是今天案发后一个小时内转的账,而且周明拿了这笔钱后就手机关机消失得无影无踪。警方现在正在寻找他的下落,请问你是否可以提供有用线索?”   卢月桂没有回答,只是无意识地裹紧了一下身上的睡袍。虽然这几天气温回升,温暖如春,一点也不寒冷,但她的身体却一直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周明关了机找不到人这件事,卢月桂其实比警方更早得知。   从公安局一回来,卢月桂就马上给周明打了电话。但是她却一直无法联系上他,话筒那端总是机械女声一再重复的“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联系不上周明让她慌乱极了,也害怕极了。   这天下午,风华路街心花园血案的新闻报道卢月桂是在逛商场时看见的。当发现刘晓丹也在电视上,而且正抱着死去的儿子嚎啕大哭时,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握着的手袋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像任何原配妻子一样,卢月桂对于丈夫周晖的情人刘晓丹恨之入骨。这个年轻漂亮却恬不知耻的小三,在她看来就是破坏她婚姻与家庭的罪魁祸首。丈夫周晖的背叛虽然也很可恶,但是他再可恶她都不愿意跟他离婚。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将周太太的宝座拱手相让,便宜了那个贱女人。   周晖因车祸意外去世后,法定妻子卢月桂与婚生女儿周梓菲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遗产继承人。可是刘晓丹聘请律师向法院提交诉讼状,要求自己的儿子周梓诚和卢氏母女一起继承周晖留下的遗产。   接到法院送达的传票时,卢月桂自然是气得要命。因为她知道这场官司刘晓丹母子必胜,但她真是连一分钱都不想给这个小三和她的杂种。   忿恨之极时,卢月桂曾当着小叔子周明的面咬牙切齿:“那个姓刘的贱女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儿子才跑来要求分家产吗?她可别把我给惹急了。要是惹急了我,我豁出去花钱找人来做掉她那个小杂种。让她人财两空。”   像卢月桂这种危险偏激的念头,如果被有良知的人听见了,肯定都会再三劝当事人千万不要干傻事。   可是周明的人品一向是负数,他不但不劝卢月桂打消此念,反而还竭力撺掇她将这个念头付之以行动。并拍着胸膛表示自己朋友多路子广,可以帮忙找人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而且还绝对不会连累到嫂子。   卢月桂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再被周明这么大包大揽地一保证,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下定决心采取这一非常手段的处理方案。咬着一口银牙说:“行啊,阿明,如果你真能找到人帮忙解决掉那个小杂种,并且还不会牵连到我,那么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周明办正事不行,办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却很利落。没过几天,他就通知卢月桂说找了道上的一个哥们,答应保证把这件事办得干净漂亮,让她从此再无后顾之忧。索价二十万,要求事先付一半作为定金,事后再支付另一半。   二十万元对于卢月桂来说不算什么大数目。而且周梓诚只要一死,刘晓丹就再没资格要求分周晖留下的财产,至少可以帮卢月桂节省上千万。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好吧,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过你叮嘱那个人,一定要做成是意外事故,千万不能让警方怀疑上我们。”   “嫂子,您就放心吧。这位兄弟说他知道该怎么做,总之一定不会让我们受牵连的。”   卢月桂当天就把十万定金打去了周明的银行账户上,由他出面转交给“问题解决者”。钱付了半个月后,刘晓丹母子却还一直活得好好的,她还有些不耐烦地催过周明两次,问他找的人做事为什么这么拖延磨蹭。周明的答复是制造意外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方需要做好充足准备才会动手,让她稍安勿躁。   这天中午,风华路街心花园疯子发狂杀人的特大血案发生后,卢月桂难以置信得浑身发抖:天啊,难道这就是周明找来的人干的?这——我只是想让他干掉了那个小杂种而已,可没叫他伤害别人啊!他怎么……怎么能一口气杀死杀伤了那么多人呢?   卢月桂马上哆哆嗦嗦地打电话找周明确认,而周明接到她的电话时显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完她结结巴巴的叙述后,他也吓了一大跳。说要先和那位“问题解决者”确认一下,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的大手笔。   一刻钟后,周明打来电话,她给了卢月桂一个确认无疑的答复:“没错,嫂子,那位兄弟说就是他干的。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训练一个疯子帮忙杀人。”   卢月桂几乎要哭了:“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要求他解决掉那个杂种就行,他怎么找来一个疯子杀死杀伤了那么多人呢?这件事也闹得太大了吧!会不会把咱们也牵扯进去?”   卢月桂的满腹担忧,在周明看来完全就是多余的,他一派轻松口吻地说:“唉呀嫂子,要是不同时杀上好几个小孩,就没办法炮制疯子杀人的假象,那样周梓诚的死就很容易怀疑到你头上。毕竟他妈正凭借这个私生子在和你打争产官司,你们之间有利益冲突呀!如果单死周梓诚一个,警察不怀疑你是不可能的,对吧?而现在你就不用担这个心了,这件事就算闹得再大也和你没关系,因为是疯子发狂杀人,怎么都牵扯不到你身上。不过,嫂子,那位道上的兄弟可说了,训练疯子杀人不容易,他费了不少时间精力,现在尾款他要求翻一倍,你至少得再付他二十万才行。”   事先说好的价格现在又变卦要加钱,一般人是很难接受这样的言而无信的。可是卢月桂却不想计较这一点,因为对于这位杀人如麻的道上兄弟,她眼下只想越快和对方划清界限越好,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二十万是吧?行,我一会儿就把钱打给你。你把钱给他时和他说清楚,以后别再联系咱们,我不想再和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第52章   周明拿了钱后一直没来电话, 卢月桂按捺不住拨打他的手机时,才发现他已经关了机。   找不到周明的人,让卢月桂心里非常害怕。她不知道是否他找那位“问题解决者”时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她又不敢报警,因为如果被警察发现周明失踪的真相, 她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黄昏时分雷霆的意外造访,让卢月桂内心的慌乱不安达到了顶点。她万万想不到,警察居然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整件事不是已经被设计成疯子杀人事件了吗?警方为什么还会怀疑她呢?难道那位“问题解决者”在什么方面露馅了吗?就算是他露了馅, 也应该没理由这么快就查到自己头上来了吧?   在刑警队配合警方调查时,卢月桂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实情。只要警方拿不出真凭实据, 她就绝对不会承认任何事。她可不想为这桩特大血案负责,那样她一定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不只她本人要坐牢要被唾骂被指责, 就连她的母亲女儿也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做人。   此时此刻面对雷霆的询问, 卢月桂沉默片刻后,依然将否认坚持到底。只要警察无法证明她与本案有关, 她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她的女儿就要背上“杀人犯的孩子”这种令人侧目的头衔了。为了女儿, 她无论如何也要死撑下去。   “我转钱给周明, 是因为他向我借钱。他现在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也找不到他。”   “你不肯说没关系,只要我们找到周明, 相信整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 你可就没法抵赖了。好自为之吧。”   卢月桂一咬牙不再说话, 只是心底有一个阴暗的念头如蛇吐信般的一伸一缩:如果……周明那家伙……真的在那位道上兄弟手里出了事就好了。我反正没和杀手直接打过交道,只要周明一死,我等于就安全了!但愿——他已经死了。   虽说是曾经的利益共同体, 但是一旦危及到了自身安全时,当然是自己死不如别人死了。卢月桂心里现在就是这种阴狠的念头……   雷霆从卢月桂家里离开时,一弯银钩似的新月刚爬上了中天,洒满一地皎洁如霜的白月光。他发动汽车,飞转的车轮碾碎满地月光,一路疾驰到了池清清的住所楼下。   远远地,雷霆就看见四楼那扇熟悉的窗户没有亮灯,池清清显然已经睡下了。他不想上楼去吵醒她,但也不想马上掉过车头离去。想了想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在车前盖上坐下,抬起头遥望着那扇熄了灯的窗户出神。   片刻之后,四楼那扇原本黑洞洞的窗户忽然亮了灯。柚黄色的温暖灯光,映出窗前的一个窈窕身影,那是池清清正在倚窗张望。雷霆立刻站直身子,无比惊喜地朝她挥手。   一个小时前,池清清就已经熄灯睡觉了,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才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雷霆好像来了。虽然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很虚无飘渺不可靠,却还是忍不住爬下床跑去窗前查看。当发现他果然就在楼下坐着时,她立刻不假思索地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就冲下了楼。   “这么晚你怎么还来了?我不是交代过了你早点休息吗?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呀!”   对于池清清的娇嗔责怪,雷霆只是笑:“我也叫你晚上早点睡,好好休息,你怎么也没睡呢?看来你也不是听话的好孩子。”   “我早就睡下了,可是一直睡不着。可能白天看到那一幕太吓人,吓得我有点精神衰弱了,所以难以入睡。”   雷霆笑容温柔地张开双臂说:“受惊吓了是吧?来,让我做一回小浣熊抱抱你安慰你。”   池清清笑着偎入他的怀,满足地叹息道:“哇,好暖心啊!这么暖的男朋友居然被我找到了,真是淘到宝了。”   池清清的身高只到雷霆的下巴,此刻偎在他怀里,满头如云秀发恰好堆在他的鼻端,散发着好闻的发香。他下意识地深呼吸起来。一边惬意地微笑着,一边不解地询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因为你女朋友我除了附身技能外,似乎还GET到了预感技能。刚刚我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打算睡觉呢,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是你来了。跑到窗前一看,你果然就在楼下呆着。我厉害吧?”   “不是吧?你的技能怎么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某天彻底进化成超人一枚统治地球呀?那你到时候会不会不要我了?真是想一想都让人担心啊!”   雷霆一番故作紧张不安的玩笑话,听得池清清忍不住扑哧一笑:“嗯,如果我将来以女超人的身份当上了地球球长,肯定要三夫四侍地建一个全美男后宫,享尽天下艳福。不过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好歹跟了我那么久,怎么都会封你一个妃位了。”   雷霆苦笑:“你的意思是要封我为妃——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啊!”   “亲,‘别扭’这个词用错了,你应该用的是‘谢主隆恩’才对哦。”   嘻嘻哈哈地说笑一番后,雷霆带着池清清坐进了车厢里。因为秋夜凉如水,空气中全是冷浸浸的寒意,而她只穿了一套睡衣外披着一件毛外套,他担心她会被冻感冒。   在车厢里,雷霆再次关切地追问了一番池清清附身乌鸦的经过,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只是简略的说了说。就着满窗月光,听完她绘声绘色的详细叙述后,对于女友“化身”乌鸦后对真凶展开的追踪与袭击行动,他十分赞叹欣赏。   “清清,你对这项附身技能的掌控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是当之无愧的神奇女侠。警方有你这位强力外援,办起案子来可谓是事半功倍。”   “是啊,我真是警方的好外援,已经暗中协助你破了好几桩案子,你们领导真应该给我开工资才对。”   “我们领导其实很想给你开工资,可是你自己不要啊!如果你想要,我马上向魏队汇报其实是你发现了真凶的顶缸计划。OK?”   “NO,不OK,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了。我不要警方给我开工资,因为我不想当警察,不想干这份整天与社会黑暗面打交道的职业。”   “行,不想当就不当。当警察的确很辛苦,有我一个人当就够了,你就别吃这份苦了,只管负责貌美如花吧。”   池清清笑盈盈地直点头:“好,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这个安排我超满意。”   月挂中天夜色寒,小小一方车厢里却是暖融融的。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欢声笑语中都带着温暖,带着甜蜜。在紧张忙碌加班加点的超负荷工作中,能够偷得这样的浮生半日闲,雷霆打心底觉得真好——真的很好!很好!   次日上午,警方的刑侦鉴证科陆续出了几份DNA报告。大刘第一时间把报告交给了雷霆。   “雷霆,有好消息,赶紧看吧,我们发现了两点重要线索哦。”   雷霆迫不及待地翻阅了几份报告,看得神色间满是喜色。   首先,鉴证人员发现那把作为凶器的菜刀上除了所有受害人的血液外,还有一名未知男性留下的血液。这是继雷霆通过肉眼观察到了真凶身上的刺青纹身图案,藉此排除了被抓获的那名白痴的重大嫌疑后,鉴证方面也通过DNA证据证明这桩惨案中还有另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涉案。   知道了真凶另有其人,鉴证科那边初步怀疑是真凶不小心割伤自己才滴了这滴血在菜刀上。可惜DNA样本在系统中没有匹配对象。   只有雷霆才清楚事实的真相——这滴血应该是“池乌鸦”抓伤真凶后,从他手背上滴落在刀上的。如果是真凶自己不慎割伤了自己,他会知道自己的血迹也留在了刀身上,肯定不敢直接把刀交给疯子。那样就等于留下了自己也在案发现场的罪证。   其次,在康嘉莉公寓卫生间下水道孔里发现的两种头发样本,DNA鉴定证明分别属于一男一女。干枯发黄的头发,不出所料就是那名被用来顶缸的白痴的,他的的确确被人带进过这个房间。而弯曲卷发的主人是一位女性,她的DNA样本被发现与菜刀上那位身份不明的嫌犯男子存在血缘关系,两人应该是姐弟或兄妹。   身份不明的男嫌犯与女嫌犯之间存在血缘关系,这一重大发现发现对于警方用来排查可疑人员时十分有用。   之前,马啸通过检查电梯监控录像,登记了好几名的待查男子。原本这些调查要费不少功夫,可是经摸底排查后他们都是独生子,并没有姐妹后,很快被剔除出了嫌犯名单,不用再浪费警力详细追查了。   接下来,马啸又让人重新捋了一遍所有单独离开大厦的女子,逐一确认她们有没有兄弟。结果有的没有兄弟;有的虽然有,但经过查证后都不具备作案时间。   雷霆说:“马叔,看来这对嫌犯应该没有坐电梯下楼。警方当时抓住了那名疯子后就对公寓楼解除了封锁,如果他们足够谨慎,就会选择走安全楼梯离开。”   马啸又何止不知道这一点呢,他只是希望嫌犯能够大意一点,粗心一点,留个漏洞供警方追查。可是对方的小心谨慎程度显然不低,知道尽量避免在任何监控录像中留下自己的真实影像。   马啸在追查真凶方面没有进展,警方的调查重点还是只能围绕着卢月桂与周明进行。卢月桂抵死不承认自己买-凶-杀-人,周明又一直找不到人。而他的银-行-卡纪录显示他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在银行柜台提取了五万元现金。警方强烈怀疑他涉案潜逃了,马上在全市的火车站汽车站以及机场等地展开摸查行动。   周一早晨,池清清来到广告公司上班时,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都在讨论风华路街心公园特大血案。   有人好奇地询问池清清:“对了,你男朋友不是警察吗?有没有最新的第一手资料啊?”   有人附和:“是哦,池清清你有个警察男朋友,有没有透露什么内部消息给你呀?比如那个疯子为什么会突然狂性大发地杀人?我听人说他以前在东门菜市场一带流浪,那时候他可从不袭击别人的。”   那个名义上的疯子、实际上的白痴上了电视新闻后,有不少市民认出了他,纷纷打来电话向警方提供信息。   据热心市民说,这位白痴男青年长期流浪于东门菜市场一带,姓名身份不详,经常在垃圾堆里找吃的穿的。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过暴力倾向,更加不曾袭击过他人。所以对于他为什么会突然狂性大发地杀人,许多人都深感迷惑不解。   池清清虽然的确知道内-幕,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推得一干二净地说:“SORRY,我也不清楚呢。”   “你怎么会不清楚呢?这桩案子这么轰动,你就一点都没跟你男朋友打听一下吗?”   “我不是不想打听,但是他们有规定,与案件有关的一切细节不能对外透露。”   “现放着一个警察男朋友都拿不到第一手资料,池清清你真没用啊!”   池清清只能苦笑:“OK,算我没用,行了吧?”   有人猜测:“我看新闻说,警方觉得这桩案子好像另有隐情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风华路街心花园特大血案,一开始被认定是疯子突然狂性大发的随机杀人。但是警方发现案件真相并非如此、真凶其实另有其人后,对于所有采访记者统一回复如下:本案案情复杂,尚需进一步的深入调查。个中细节暂时不方便对外透露,恕无可奉告。   警方不可能将手头上所有掌握的情况与线索都对外公布,否则岂不是自己在明敌在暗。完全不利于接下来的侦查工作,想要抓嫌犯就更难了。   “还能有什么隐情啊!这不明摆着就是疯子发疯杀人吗?那个疯子真应该千刀万剐,好几个孩子就那样被他活活砍死了。连我这种不相干的路人听说了都替他们难受,更别提孩子们的父母该有多心疼了!”   一位女职员的发言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他们众口一辞地声讨那名疯子。一位业务员宋哲还出语惊人地说,应该将这类有暴力倾向的疯子全部杀掉。   “反正他们注定都是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害无益,不如全部杀光拉倒。”   这一论点未免有些太过激了,不少同事都听得面露骇色。   出纳大姐钱玲惊骇之余,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对意见:“你这个主张也未免太极端了吧?疯子说白了就是精神病人,他们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因为他们有病,这并不是他们的错。送进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就好了,何必非要杀了他们呢?那样未免太残忍!”   宋哲反驳道:“可是精神病无法根治,而一个疯子如果疯到可以举起刀来杀人的地步的话,他对社会的危害性就相当大,严重影响到了他人的人身安全。我觉得与其把这种疯子留在世界上,就不如直接人道毁灭杀掉算了。”   “还好这只是你的个人观点,也还好你只是一个小业务员,没有权利决定任何人的生命是否应该被终结。否则,这个世界一定会被你搞得乱套不可。”   钱玲带着浓浓谴责的一番话让宋哲听了很不服气:“如果一个疯子的死可以挽留十几条无辜的生命,那么我选择让那个疯子死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就会乱套?”   “因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哪怕他是疯子。他的生命不能由你来决定何时结束。”   “请问一个疯子的生命有什么价值可言?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如果杀死他可以救其他人,为什么不能让他死?”   “这不是价值的问题,而是个人权益不受侵犯的问题。如果你认为疯子的生命就没有价值和意义,那么引申推广开来,傻子、白痴、脑瘫、残疾……像这一类人都可以被定义为生命缺乏价值和意义。是不是也应该一起被人道毁灭?”   宋哲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变:“说句大实话,像这类人的生命的确缺乏价值与意义,活在世界上既不利己也不利人,纯属浪费社会资源。如果全部消灭掉对于优化人种绝对有利无弊。”   钱玲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宋哲,像你这种不讲人道的人千万不能掌权,否则你一定会是希特勒第二。”   池清清虽然只是坐一旁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但她也觉得宋哲的观念未免有些狭隘与偏激了。她并不反对人种优化,但她认为那应该是一个科学的、系统的、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而不是要灭绝谁、歧视谁,像希特勒一样惨无人道地以滥杀无辜为手段。   此外,池清清也很清楚一点,如果社会强权阶级这样打着为大多数人利益着想的旗帜,从而理直气壮地残杀与夺走少数人的生命,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是相反的——大多数人的利益要为少数人牺牲了。因为强权者才是少数,弱势者却是多数。   最典型的例子还是希特勒所谓的人口优化计划。他用极端的、不人道的手段大肆残杀他所不认同的所谓劣等民族。仅仅就因为这位强权者的个人喜恶,导致数百万的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惨遭屠杀。   这天上午,吴楚东又来了广告公司,在会议室与项目负责人开会研究最新出炉的电视广告方案。中午时分,公司老总特意在一家私人会所订了贵宾间,盛情邀请他吃完午饭再走。   老总请吴楚东吃饭,除了找广告公司的几名头头脑脑作陪外,还特意叫上了池清清。因为之前吴楚东一再表现得对她颇有兴趣,老总当然要投其所好。就算明知池清清有了男朋友,不可能会和吴楚东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但是饭局上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场,绝对能让气氛好一点了。   池清清很清楚自己在这种饭局中起什么作用,无非就是花瓶一个。虽然她很不想参加,但是老总点了名叫她不去,她也不能给脸不要脸,除非她不想在广告公司干了。她只得勉为其难地跟着去了,只是把不喝酒的原则坚持到底。   吴楚东其实已经对池清清不感兴趣了,看到她时表现得淡淡的。之前他对这个女孩热情以待,是因为别有目的。现在那个目的已经不存在了,热情自然也就消失了。所以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眼空一切的吴副总,压根就看不见下面的小职员。   对于吴楚东从热到冷的两极分化,池清清自然是心知肚明原因何在。显然那个“高空攀爬”的借口已经把这位有着极度好奇心的高富帅蒙过去了。他自以为已经充足了解了那晚自己的秘密之所以会暴露的真相,所以不打算再屈尊纡贵地主动接近她,跟她套近乎拉关系。   对于这一结果,池清清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心情一放松,胃口立马好起来。吴楚东不理她,她也懒得搭理他,只管坐在一旁负责吃东西。吃得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参加这种饭局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许多顶尖一流的美食可供享用。老板请客不差钱,往往是什么贵就点什么。如果工薪族这么吃,吃上一顿能穷一个月。   昨天发生在风华路街心花园的那桩血案,也成为了饭桌上主宾们热议的一个话题。   闲谈中,因为项目总监之前听到了周玲与宋哲在公司里的辩论,此刻随口说出来供大家讨论,看看在座诸位对于这样的优化人种有何见解。   吴楚东第一个给出自己的看法,他一边动作优雅地抿上一口红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业务员的想法其实也没错啊!像那些疯子、傻子、白痴之类的人,活在世界上的确浪费社会资源。现在是还没有到资源严重匮乏的地步,所以养着他们也就算了。但如果全世界的粮食已经严重不足,无法再养活地球上的几十亿人口,必须要消灭掉其中一部分的话,那么像他们这种人难道不应该被首先消灭吗?”   广告公司的一干头头脑脑们自然都是附和吴楚东的意见了,各种支持赞同认可。唯有池清清沉默着不发一言。   沉默等于无声的反对,吴楚东很清楚这一点。有所察觉地瞥了池清清一眼后,他似笑非笑地跟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学妹,你好像不太支持这种人道毁灭的想法,是吧?”   池清清刚才之所以没有发表个人看法,是因为领导们都在无条件支持吴楚东,她不想跟他们唱对台戏。此时此刻,吴楚东点着名来问她,她也不想违心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迟疑一下后,决定如实回答。   “是的。我不支持。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去杀死一小批人,这种行为是不符合正义与道德的。”   “或许是不符合正义与道德,但是它保证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不是吗?”   “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虽然被保证了,但是少数人的利益受损,而且还要被强制性地夺走了生命。任何违背他人意志而夺走他人生命的行为都是不道德的,不管有多少人的利益受到了保障也不能掩饰这种极度的自私残忍。吴副总,知道吗?你刚才做的那种假设在某些地方是事实。据说非洲丛林的某个原始部落中,一旦出现食物匮乏的情况,人们就会把老弱病残杀死吃掉。”   吴楚东不以为然地哂然一笑:“原始部落一向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老弱病残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话就只能被杀。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原始部落是未开化的野蛮民族,可是现代人类社会却是一个文明社会。我们无论如何不应该照搬那一套野蛮规律,否则跟原始人有什么区别?”   吴楚东固执己见:“虽然吃人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如果吃掉一个人可以救活好几个要被活活饿死的人,以一条命换几条命难道不是更划算的事吗?”   “吴副总,你会这么想是以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那个要被吃掉的人呢?你还会这么理所应当地认定自己应该被人当成盘中餐吗?还会觉得这样的一命换数命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吗?”   池清清的一问接一问,问得吴楚东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愠怒起来,冷笑着说:“你这个假设毫无意义,我怎么可能会是被吃掉的人呢?就算世界现在乱到人吃人的地步,我们这样的特权阶级也绝不会被人当成盘中餐吃掉的。”   池清清也有些激动了,因为她很讨厌吴楚东那副以特权阶级自居,不可一世的架势。特权阶级了不起呀!傲气个屁呀!姐才不鸟你呢!   “吴副总,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是特权阶级,可以逃脱被人吃的命运。如果世界真乱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特权阶级也未必能够幸免于难。你要知道,一旦社会发生了大动乱,暴动的人群首先攻击的就是特权阶级,藉此发泄长期遭受压迫的愤怒与不满,哪朝哪代都不例外。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翻翻历史书。”   吴楚东被池清清的一席话噎得半死,却又无法反驳,怄得额头的青筋直爆。老总看这情形不对,赶紧出面打圆场,岔开了话题。   池清清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放下筷子亭亭立起,礼数周全地微笑着说:“各位领导慢用,我已经吃饱了,就先回公司上班去了。再见。”   话一说完,池清清转过身裙袂翩翩地走了,再没有多看吴楚东一眼。但他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勾勾的目光尖锐如刺,像是要在她背上刺上两个洞。   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警方的技术人员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周明的手机终于重新开机启用了。   “他终于开机了,太好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对于马啸急不可耐地追问,技术人员回答说:“定位到他的手机信号就在他家里。他显然已经回家了。”   “这小子居然回家了,简直就是送货上门啊!雷霆,快,马上行动。”   马啸带上雷霆和其他几名刑警一起冲去周明家抓人。敲门没人应就果断破门而入,最后在浴室里抓住了正在洗澡的周明。他一身的沐浴露泡沫还没来得及冲干净,就被几名警察七手八脚地按倒在地。   周明一开始被吓得不轻,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抓他。等到弄明白缘故后,他大呼冤枉。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了。我跟街心花园那桩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马啸故意诓他:“周明,你就别抵赖了。卢月桂都已经全部招供了,她给了你三十万让你帮忙找杀手干掉周晖的私生子周梓诚。她还说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周明信以为真,急得脸都白了,他一脸急切地辩解说:“警察同志,我承认,我的确是游说过我大嫂对付那个私生子,也从她手里拿了钱,说是会帮她找杀手杀人。但我那都是骗她的,我压根就没想到真去帮她找杀手——我只是想从她手里骗点钱花而已。真的,我对天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星期四,皎月童鞋过生日呢,happy birthday。:) 第53章   周明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主儿, 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再典型不过的月光一族。   以前哥哥周晖在世时,隔三差五会接济一下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让周明不愁没钱花。可是周晖出车祸一死, 钱都成了大嫂和侄女的私人财产,他再没了可以伸手要钱的人。   卢月桂可不会像丈夫周晖那样时不时地接济不争气的小叔子。事实上她还很看不惯周明的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   以前周晖每次给周明钱时,卢月桂都会在一旁数落他, 埋怨他,怪他不该这样惯着弟弟。可是她的话丈夫听不进去, 还是照样经常给弟弟钱花。理由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自己的手头又宽裕, 就多帮衬一下好了。让她气得要命却无可奈何。   现在周晖不在了, 经济大权都握在了卢月桂手里,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斩断了周明的钱袋子。除了每月的薪水外, 再也不会多给他一个子的钱花。   钱不够花, 日子开始过得有些捉襟见肘, 周明就动起了歪脑筋,整天琢磨着要怎么从嫂子手里弄几个钱出来,以应对自己的窘境。   当卢月桂那个一时意气用事的邪恶念头被周明听到后, 他觉得这是一个诓钱的大好机会。便有意撺掇嫂子将念头付之于行动, 还自告奋勇去帮她找杀手, 趁机索要了十万块钱。   拿到卢月桂的十万块钱后,周明当然没有交给什么所谓的杀手,而是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至于接下来的事, 他也想好了要怎么对卢月桂交代。准备拖上一段时间后,以杀手耍赖不干了为由敷衍过去。   周明很清楚,像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如果吃了亏也只能是哑巴亏。因为卢月桂绝不可能跑去公安局报案,控诉某杀手收了她的钱却不办事的。   街心花园特大血案的发生,让周明又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路。因为周梓诚恰好就在这桩血案中丧生,而且卢月桂还无比惶恐地打来电话向他询问是否杀手所为。   周明当时答复嫂子说要向杀手求证,事实上所谓的求证不过是他自说自话罢了。他决定捡这个现成的便宜,借周梓诚的横死趁机向卢月桂索要后期费用,甚至还贪心地趁机又涨了一倍价格。而不出他所料,卢月桂也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了。从大嫂慌乱害怕的口气中,他可以听出她现在对那个杀伤N人的“冷血杀手”唯恐避之而不及。   卢月桂很快转来的二十万现金让周明窃喜不已:那个小孩死得太是时候了!我啥也没干就白捞了三十万。运气真好。而且有了这个把柄在手里,以后不愁从大嫂手里弄不到钱花了。只要缺钱了,就可以以杀手的名义找她要钱,估计她也不敢不给。   这样的设想让周明感觉生活一片前景光明,他开心地跑去银行提了五万现金打算找地方快活一下。他去了市区一家私人开设的秘密地下赌场,把汽车停在了赌场附近的一个停车场,进入赌场时按规矩把手机关机上交给了吧台。   周明在那家地下赌场消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反正里面有吃有住什么都不缺,赌累了就吃点东西开个房间休息一下,休息够了又继续上赌桌玩。   一开始,周明的手气很好,五万块的赌资一晚上就变成了二十万,这让他玩得更加不想走人。第二天手气变差了,赢到的钱又全部输光了。他不服气地想要扳本,最终五万钱全部输得一文不剩,只能滚回房间睡觉。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十二点醒来后,周明忽然想起这天是周一,他得回公司上班。他离开赌场赶回家洗澡换衣服,没想到澡还没洗完就被警察冲进来给抓了。   当周明听到马啸说,警方怀疑他与街心花园特大血案有关,还说卢月桂指证就是他找的杀手策划此案。他吓得赶紧把来龙去脉全部从实招来,可不敢背这个黑锅上身。   周明交代的一切让警方始料未及。   马啸原本还以为抓住周明就能找出真凶的下落呢。没想到,所谓的帮助卢月桂物色杀手除掉周梓诚一事,只不过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他压根就没打算帮她,只是想利用这一机会从她那里骗钱花而已。   当然,周明的说法只是他的片面之辞,警方不会偏听偏信,还需要证据的支持。不过,经过详细的调查,在周明的通话纪录中没有发现他与什么可疑人物联系。而且卢月桂先后打给他的三十万钱款,除去之前被提取的五万块外,其他的都还原封未动躺在他的银行账户中睡大觉呢。   周明本人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杀人,因为案发当时他和几位朋友在一起吃饭,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另外,为了证明自己消失的这一天两晚并非潜逃,周明还交代了那家地下赌场的秘密据点。警方派了禁赌扫黄大队的人马过去,果然端掉了一个秘密地下赌场。在赌场查获的监控录像中,可以证明周明这一天两晚的时间的确一直呆在那里。   周明的嫌疑一排除,卢月桂这个“幕后主使”的可疑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马啸只能把她叫过来批评教育一番,告诫她以后绝对不能再有类似的歪心邪念。   得知自己其实是被周明骗了三十万,他压根就没找什么杀手帮忙杀人后,卢月桂脸上的表情光用“如释重负”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上当受骗,反而为周明的“无能”高兴得几乎要发狂。   “太好了!太好了!原来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用再害怕愧疚得晚上睡不着觉了!这真是太好了!警察同志,我知道自己这次做法有多么愚蠢,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马啸正和卢月桂谈着话,雷霆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后,只听了几句就陡然一震:“什么?这……”   马啸警觉地扭头询问:“小雷,出什么事了吗?”   “刘晓丹,她……”   雷霆欲言又止地停下来看了卢月桂一眼。她听到刘晓丹的名字,打心底觉得有些愧对这个女人。毕竟她曾经狠毒地计划过要杀死她的儿子,而周梓诚也果真就死了。尽管他的死已经被证明与她没有关系,但她还是为自己有过想要杀害他的念头而负疚不安。   “警察同志,那个……请你们转告一下刘晓丹。周梓诚虽然死了,但是属于他的那份遗产我会一分不少地分给她。也算安抚一下她的丧子之痛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卢月桂已经想开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刘晓丹都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也没必要再跟她争什么了。原本应该属于周梓诚的那份遗产,就直接分给她好了。   雷霆神色苦涩地摇着头说:“这份遗产……刘晓丹已经用不上了。还有……”   迟迟疑疑地停顿了一下,雷霆的脑海浮现起了一个小姑娘的可爱模样——那是他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梓菲。   就在几分钟之前,刚刚放学走出校门的周梓菲,还来不及牵上前来接她回家的外婆的手,就被满怀复仇之火的刘晓丹一刀砍在脖子上。从她颈动脉喷出的鲜血足足喷了一米多高,在救护车赶到前就已经断了气,她外婆哭得当场昏死在地。   雷霆无比艰难地把这个坏消息说出口后,卢月桂一个字都没说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刘晓丹在校门口用刀砍死了周梓菲后,并没有逃离现场。她一直站在原地,亲眼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冷静又疯狂。   警方赶到时,刘晓丹不作任何挣扎地束手就擒。当她被押进审讯室后,马啸看着她无法不痛心疾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呢?”   刘晓丹冷笑道:“虽然很不理智,但是真的好解气呀!就因为不想被梓诚分走遗产,所以卢月桂那个毒妇找人杀了我儿子。我现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一报还一报,让她的女儿为我的儿子陪葬。不能就让我一个人有丧子之痛,我也要让她尝一尝失去孩子是怎样痛苦的滋味。”   雷霆气得要命:“有没有搞错,你就算想报复卢月桂也不是这样报复的好吧?你的儿子无辜,她的女儿也无辜呀!你们大人之间的矛盾为什么非要用孩子的生命来买单?这两个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投胎投到你们这两个同样不理智的女人肚子里。”   刘晓丹歇斯底里地大嚷:“因为卢月桂不理智在先,所以我才不理智在后。她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她狠我就比她更狠;她杀我儿子我就杀她女儿,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   马啸无法不长长地叹息:“可是卢月桂并没有杀你儿子,这个案子的幕后真凶并不是她。”   “怎么可能不是她?除了她再没有别人想要梓诚死了?”   雷霆解释说:“没错,卢月桂的确想要你儿子死,她也的确找过人物色杀手来办这件事。但是她找了一个骗子,对方只是骗走了她的钱并没有帮她找杀手。这一点我们警方已经核实了,这桩案子其实和她并没有关系。她没有派人杀死你儿子,而你却一刀砍断了她女儿的脖子——你报错仇了!”   呆了好半晌后,刘晓丹才难以置信地颤声说:“真的不是卢月桂?哪是谁干的?是谁杀了我儿子,到底是谁?”   “这一点目前还没查明,我们正想联系你,问问你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呢。谁知你却做出了这种事,让无辜受害的孩子又多了一名。唉!”   刘晓丹不肯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态度激烈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我没有其他线索了,唯一一个想要梓诚死的人就只有卢月桂,她怎么可能和这桩案子没关系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警察无能,被她给蒙骗过去了!就知道警察指望不上,所以我才自己去报仇的。”   马啸强压住满心不悦还试图想要说服她:“相信我,我们仔细查过了,卢月桂的的确确和这个案子没关系。”   “那是因为你们无能,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卢月桂是幕后真凶。你们警方办案需要证据,可是我不需要。就算你们什么都证明不了,我也知道一定是她,绝对不会错。你们不能抓她去坐牢没关系,我自己动手报仇,还更能让她生不如死。不是吗?”   一边说,刘晓丹一边仰面朝天地哈哈狂笑起来,精神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癫狂状态。谈话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马啸不得不让人先将她带走。   听着刘晓丹渐渐远去的狂笑声,雷霆叹口气说:“马叔,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刘晓丹当众砍杀十岁女童周梓菲的事很快在网上成了焦点新闻。   池清清在手机上看到这一新闻后,马上打电话找雷霆求证那个刘某所杀的女童周某是否卢月桂的女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气得很想掀桌子。   “太过分了!这两个女人都太过分了!一个想杀另一个的儿子,另一个就杀对方的女儿来报复。我觉得她们俩才应该尽快去狗带,而不是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话筒那端的雷霆也是满心的愤懑不已,“是啊,两个女人都同样的不理智。摊上这样的妈,也是俩孩子不走运。清清,我现在不能跟你聊了,上头叫开会呢。先挂了啊!”   谈话才刚刚开始,雷霆就要挂电话了,因为专案组要集中所有人开会研究案情,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与计划。   听着那话筒里传来的急促忙音声,池清清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看来今天晚上又别想见到男朋友——连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见面了。都是那个万恶的凶手害的,老天保佑让警方快点抓住他吧。   会议室里,魏队正在亲自主持会议,专案组成员把偌大的会议桌围了一个满满当当。   在风华路街心花园特大血案中,周梓诚作为第一个遇害的孩子,一直被警方认定是真凶的首要目标。而在调查他的身世与家庭关系时,又出现了一个与其有利益冲突的卢月桂,所以这桩案件的侦查方向一直围绕着卢月桂这个最大嫌疑人展开。现在她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专案组需要寻找一个新的方向展开侦查工作。   卢月桂的嫌疑没有了,刘晓丹又坚称没有其他人想要伤害周梓诚,这让警方的调查陷入了困境。虽然雷霆不甘心地重新彻查了一遍刘晓丹的人际关系,试图从另一方面来寻找可能与她有仇所以想要杀死她儿子的敌对方,却没能有发现这样的人存在。   刘晓丹是外省人,独自一人来到S市求学与工作。她的第一份职业就是给周晖当秘书,一年后成为他的情妇。怀孕生子后她就一直留回家里带孩子,生活重心完全围绕着儿子转,人际关系非常简单。除了卢月桂,再没有人与她存在利益冲突,更不可能导致一场如此积心处虑的杀人事件。   刘晓丹的人际关系被彻查过,再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嫌疑人,这让警方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会议上,魏队一边抽着烟,一边沉思着说:“既然周梓诚这边再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会不会他并非凶手的真正目标呢?那个真正目标是否另有其人?”   魏队的话提醒了雷霆,他霍然抬起头说:“很有可能。因为这桩案子中的被害人都是几岁大的孩子,他们年纪小跑不快,很难逃出凶手的追杀。所以,除了第一个孩子外,第二个也有可能是他的真正目标。”   “第二个遇害的孩子是谁?”   雷霆记得很清楚:“是年纪最小的五岁男童蒋浩宇。”   “那接下来好好查一下这个蒋浩宇的身世和家庭背景,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另外,我记得当场遇害身亡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吧?”   马啸回答说:“对,七岁女童方楚妍,也是当场被砍中颈动脉身亡。”   “那把她的家庭情况也仔细调查一下。既然凶手当场就砍死了他们三个,其中有一个必然是他的真正目标。统统都查上一遍。”   会议结束后,专案组成员之前的工作等于都白干了,全部推翻重新来过。   任何刑事案件的前期侦查阶段都是最困难的。刑警们需要不断地挖掘线索、摸排线索,像解高等数学题那样一步步地解,必须做到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这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过程,而有时候从这一环扣上另一环时,可能需要十几种或几十种甚至上百种尝试才会成功。   专案组成员已经连续加了几天班,可是这桩轰动全市的案子未破,谁也不敢松懈,依然要加班加点地接着干。雷霆只能抽空给池清清回个电话,为挤不出时间去见她表示歉意。   池清清理解地说:“没事,我已经很了解你的工作性质了。只要有案子在手,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的。不过忙归忙,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把自己累垮了,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为了不让你心疼,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下班了吧?下班后赶紧回家,这天色看起来像要下雨的样子。你带伞了吗?”   窗外暮色有如淡淡灰烟弥漫,空气中隐约带着雨水将至的潮湿气息。雷霆担心池清清如果下班后赶上这场雨会被淋病。   “我没带伞,不过没关系,我一时间也下不了班,今晚我也要加班呢。”   “你也要加班,会不会加得很晚?如果太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抽空过来接你。不然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夜归不安全。”   “没事,公司有规定,如果晚上加班超过九点,允许职员打车回家再凭票找财务报销。安全系数还算高了!”   雷霆还是不放心:“那你打车回家前,先把车牌号码拍下来发给我,以防万一。还有,上车时别坐副驾驶座坐后座,而且要坐在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那样就算司机有什么居心不良,你在他身后也有机会对付他。”   池清清忍不住微笑:“亲爱的,你真是太小心了!不过——我、喜、欢。”   这天晚上,池清清在广告公司加班到十一点半才下班。   走出写字楼后,池清清招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按照雷霆的吩咐,先站在车头用手机拍下车牌号码以及驾驶座上的司机模样,再坐上了后座。   出租车疾驰在都市霓虹灯闪烁的深夜街头时,一路车流稀少,人流更稀少。独自坐在后座上的池清清,百无聊赖地从手袋里掏出手机给雷霆发微信。车牌号码的图片发过去后一直没有回音,她想他应该是在忙没有看到。   等了一会儿微信还是安静如常,池清清决定先把手机收起来。一边将手机放回手袋里时,她一边随意地朝着车窗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见一辆黑色小车迎面开来。   黑色小车的速度很快,仅在车窗外倏忽一闪就过去了,两点车尾灯如流星般飞出老远。池清清觉得那位司机有些眼熟,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想:咦,刚才开那辆车的人怎么好像吴楚东啊!但是不可能啊,因为他平时都是开那种很酷炫的跑车!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吧。   池清清却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认错人。刚才那辆黑色汽车的驾驶座上,那位扣着一顶棒球帽戴着一副茶色平光眼镜的驾驶员,的的确确就是吴楚东。而且车上不只他一个人,后座上还躺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站街女。 第54章   在S市中心以西约四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明月山, 山脚下有一个明月湖。   青山绿水的秀丽风景,让明月山一带成为了不少有钱人扎堆建别墅的地方。一栋栋风格各异的花园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或湖畔。每到周末,经常有不少豪车离开市区驶往这片山林湖水,在山水间度一个惬意的小假期。   半山腰一片浓密的松树林旁, 一栋英式乡村风格的两层别墅就属于吴楚东。虽然当初建这栋房子的人是他父亲,不过早在几年前产权就已经转到了他的名下。因为他说很需要一个适合独处的私人空间,在父亲的诸多房产中选中了这套远离市区的西郊别墅。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周末, 一般没什么人来。   星月满天的午夜时分,吴楚东独自开着车到来了西郊别墅。他直接把车开进车库, 再关上车库门。车库中有扇小门,门后的楼梯通往一个全封闭的地下室。   从车后座抱出那名昏迷不醒的站街女后, 吴楚东直接把她抱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一个小房间空空如也, 什么家具都没有,而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 则全部贴满了塑料墙纸。   把女人扔到地板上后, 吴楚东先脱光她的衣服, 再找出红色绳索一圈圈捆牢她的手脚。他捆得很慢,也捆得很紧,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享受的过程。红色绳索紧紧勒上洁白皮肤的情形, 让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蒙上了一层兴奋色彩。   用绳索将女人捆牢后, 吴楚东就端来一盆掺着冰块的凉水泼醒她。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应该刚干这一行没多久,皮肤还没有透出长期夜生活导致的暗黄憔悴,依然白皙光洁如腻瓷。吴楚就喜欢皮肤够白的女人, 因为在这种白嫩肌肤上制造伤痕的感觉才够爽。   发现了自己被禁锢的处境后,年轻女孩像之前所有的那些女人一样吓得呜呜直哭,害怕极了。   “你……你想干什么?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包里的钱,还有我□□里的钱全部都给你,有好几万呢。求求你放过我吧。”   吴楚东才不稀罕对方的钱,钱他有得是,他需要的是肆无忌惮的施虐,不计任何后果的暴力发泄。   每隔一段时间,吴楚东就需要这样畅快淋漓地发泄一次。与LILY之类的应召女郎玩S-M,只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他的施虐癖。如果想要彻底的尽兴,他就会绑上一个站街女来西郊别墅肆意施虐。因为这种女人就算玩死了也没关系,她们的突然失踪一般都没人会注意,更没人会报警。   吴楚东最近都约不到LILY了,他知道一定是自己上回的行为失控吓到了她。他另外找了两位专门提供特殊服务的应召女郎,但感觉都不是很好。说起来还是LILY的专业服务最到位,但是这个女人看来很警惕,一旦察觉到了危险因素就不肯再做他的生意了。   吴楚东承认自己上回和LILY玩S-M时有些过火。当时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彻底发泄过,身体里就像藏着一团烈焰般被烤得万分难受。因为在没有弄清楚自己在家里暗中进行的事情怎么会被别人发现之前,他不敢轻易再去绑架站街女来“泄火”。憋得太久的结果,就是对LILY有些行为失控了。   这两天,吴楚东能够感觉到身心里那股烈焰又开始燃烧起来了。他需要又一次的彻底发泄。而今天中午那个饭局上,当池清清一番话把他噎得半死后,满怀恼怒的他心底更加烈焰滔天,那种需要发泄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如果可以,吴楚东真的很想把这个一直各种不鸟他的女孩抓起来狠狠凌虐一番。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动池清清。   因为池清清可不是那类街头零沽的性产业女工,就算失踪了也没人会报警。她有一份正经职业,是广告公司的小白领。她还有一个警察男朋友,一旦失踪,雷霆肯定会挖地三尺的找人,不找到誓不罢休。   虽然不能抓池清清回来发泄一番,但是吴楚东开着那辆黑色丰田在街头猎艳时,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也同样留着及肩黑直发的女孩子。此时此刻,面对着年轻女孩恐惧万分的泪眼,他从心底感到兴奋不已。   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吴楚东一边轻抚着女孩洁白光润的脸颊,一边貌似温柔地说:“宝贝,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你——今晚我需要你陪我好好找找乐子。”   年轻女孩毕竟是风尘中打过滚的,猜出了吴楚东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胆战心惊地说:“先生,你是不是爱玩S-M啊?我可以配合你。你想怎么玩都行,只要别杀我。”   吴楚东笑得更温柔了,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的确喜欢玩S-M,而且一般的玩法已经觉得不够尽兴,一定要把人玩死才能彻底得到满足。对不起,今晚我非杀你不可。”   吴楚东的话,令年轻女孩的脸色刹那间死白一片。   虽然知道今晚自己凶多吉少,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本能地大声呼救,并且拼命挪动着身体朝着房门方向移动。   吴楚东并不在乎女孩的大声呼救与意图逃跑,因为他知道没人听得见,她也跑不出这扇门。她的徒劳挣扎只是在为他增添乐趣罢了。慢条斯理地操起一根皮鞭,他开始一下下用力抽打着面前这具光裸的女体。看着一道道鞭痕又红又肿在白嫩肌肤上凸现,他兴奋得两眼放光。   雪白娇嫩的肌肤上,越来越多的鞭痕交织交错在一起。有些地方开始沁出红色血珠,鲜血梅花似的处处绽放,白嫩肌肤有如白雪般烘托着它们。眼前这“白雪红梅”的一幕,让吴楚东变得亢奋无比。他扔掉皮鞭,三下两下扒光自己的衣服,戴上双层安全套,饿虎扑食般地朝着遍体鳞伤的女孩扑过去。   身体的外伤已经很难忍受了,流血的伤口哪怕被轻轻摩擦一下都十分疼痛。更遑论吴楚东如此暴虐的性-爱方式。女孩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她的呻-吟声十分凄惨,但是她叫得越凄惨,吴楚东就越有快感……   针对其余两名受害儿童展开的家庭背景调查,专案组很快有了初步结果。   五岁遇害男童蒋浩宇的父亲蒋国梁是一位大学讲师,妻子在市文化宫工作。夫妇俩都是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从没与任何人发生过任何冲突,人际关系方面可以用“良好”二字来评价。   而七岁遇害女童方楚妍的父亲方良材是城管系统的一名中队长。平时经常带队在一线执勤,整顿治理过许多违规占道经营的小摊小贩。其中有不少人曾经叫嚣过要让他好看。树敌如此之多,这意味着他的女儿极有可能是幕后真凶的主要目标。   确定了这一方向后,专案组人员马上联系方良材,请他提供可能对他怀恨在心的小摊贩们的名单。他对此深感震惊。   “什么?这么说来,我女儿是因为我才遇害的?”   如果可以,这样的问题马啸真心不想回答,但是他却不得不点头:“有这个可能。”   方良材的眼圈刹那间就红透了,声音也无法自抑地变得哽咽起来:“为什么?如果那些人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来砍我,非要去砍我的女儿?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要算账也不该跟她算啊!”   雷霆无奈地叹口气:“因为他们知道对付你不太容易,所以就挑容易伤害的小孩子下手。而且他们或许还觉得,伤害你的孩子可以给你带去更沉重的打击。没办法,有些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危险偏激。”   “城管这一行不好干,这么多年我一直干得战战兢兢。为了防止小摊小贩们的过激行动,我从来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可是总有人不肯听,非要占道经营,跟我们打游击战。我们一来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再来。这样折腾下去我就不得不没收他们的摆摊工具了。而每次只要一没收东西,就要面临一场大闹。我知道自己干这个工作会得罪人,这些年也挨过不少谩骂和诅咒,但我真想不到我的女儿会因此送命。我的妍妍,她这个月才刚满七岁呀!就这么死了!”   一席话说到最后时,方良材已经泣不成声。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此时此刻哭得像个女人一样可怜。   痛哭一场后,方良材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仔细回忆,最后为警方提供了一份长长的名单。基本上所有跟他起过冲突的小摊贩的名字都在上面。因为他无法具体确定哪一个可能会做出这么疯狂的报复之举,干脆全都列上了。   名单很长,方良材干了近十年的城管,得罪过的或可能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这项工作量看似很大,但是警方可以先把名单上那些没有姐妹的男性或没有兄弟的女性剔除掉。然后,在剩下的十一人中重点展开深入调查。   阴雨绵绵的午后,池清清在公司茶水间一边烧水泡茶,一边给吴悠打电话,关心一下好朋友的近况如何。   电话那端,吴悠的声音中犹带几丝惊恐不安:“清清,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呀!先是自己差一点被人杀了,后来又亲眼看见别人拿刀砍人。吓得我都快要疯了!你怎么样?你当时也和我一样被吓晕过去了,现在还好吗?”   池清清无法解释自己的“昏倒”其实是另有缘故,只能含糊地一语带过:“我还行,当时虽然的确也被吓得不轻,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那你的精神看来比我要强韧。我不行,我现在都还一直是恐惧模式中。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梦见那个疯子拿刀砍人的血腥一幕,然后惨叫着醒过来。还有,我现在连看见菜刀都觉得害怕。更加不敢走出家门一步,感觉外头的世界危机重重。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被吓出毛病来了?”   “悠悠,你最近一再遇上这些可怕的事,受到惊吓感到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对了,你不是要去新西兰度假吗?赶紧去,换个环境好好休养几个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也打算尽快去新西兰,呆在这里实在是让人精神紧张,因为每天都听见有人在讨论这桩案子。我真是一百个不想听啊!Q-Q群微信群全部都屏蔽了。”   “是啊,最近很多群都在讨论这件事。尤其是咱们S大的校友群,因为其中一个遇难的孩子是一位老师的儿子。”   吴悠一怔:“是吗?哪位老师啊?”   “听说是经贸系的一位蒋老师,咱俩应该都不认识。”   “的确不认识。不认识更好,说实话,如果是认识的老师死了孩子,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我不跟你说了,一说这个我就特别心惶惶。”   和吴悠聊过后,池清清端着一杯泡好的玫瑰花茶走回办公室。手机的微信校友群中,大家还在讨论着蒋国梁儿子在风华路街心花园遇害一事。   有位校友比较熟悉蒋家的情况,说蒋国梁的这个独生子是老蒋家唯一的男孙,从出生起一直被祖父母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各种疼爱。这个孙子突然横死,老头老太太比儿子儿媳还要悲痛万分,现在都双双躺进了医院。   有人感慨:“那个疯子真是害死人啊!他杀害的每一个孩子,都意味着同时毁掉了孩子的父母和祖父母。原本幸福完整的家庭就这样完蛋了!”   专案组的人用了近一周的时间,彻查了一遍方良材提供的那份名单上的十一个嫌疑人。   结果陆续出炉,这十一个嫌疑人中,有的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作案;有的被证实没有作案时间;有的虽然看似吻合嫌疑特征,但右手上没有刺青图案;而最后一对被高度怀疑的姐弟俩,则直接给了警方DNA样本以证清白。   辛辛苦苦查了那么多天,却还是没能把嫌犯给揪出来,魏队都有些着急了。   “什么?这些人统统都不是?哪也就是说方良材的女儿也不是真凶的主要目标了。否则这样的彻查不可能揪不出他的狐狸尾巴来。”   雷霆认同这一看法:“我也这么想,方良材这边已经像捋头发丝似的细捋了一遍。既然什么问题都没找出来,或许我们应该另外换个方向进行了。”   马啸皱着眉头说:“现在要换哪个方向呢?蒋浩宇那边也没什么线索呀!难道那个送院途中身亡的孩子会是主要目标吗?”   雷霆断然否决:“不可能,凶手花了那么多心思来策划这起案子,就绝对不可能留给对方任何生存的机会。只有三个当场身亡的孩子中的一个会是他的主要目标。既然周梓诚和方楚妍这两家父母的人际关系都已经被彻查了一遍,接下来就只能是重点调查蒋浩宇那边了。”   “可蒋浩宇的父母之前也大致调查了一遍。他们俩都是知识分子,而且无论是工作方面还是人际关系方面,都从没有与人结过怨呢。”   “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有,但有些利益冲突或许被忽略了。既然周梓诚与方楚妍眼下都被排除了主要目标的范围,我有种感觉,蒋浩宇没准就是这一案件的关键人物。”   魏队沉吟半晌:“小雷说得对,三个当场遇难的孩子中,有两个都被证明不可能是凶手的主要目标,那么剩下的这一个就应该是唯一的目标所在。你们再去找一下蒋浩宇的父母,跟他们好好深入谈一下。”   这天上午,马啸与雷霆在医院找到了蒋浩宇的父亲蒋国梁。这位三十出头的年轻讲师神色无比憔悴,正坐在一间病房门口怔怔发呆。   年仅五岁的蒋浩宇惨死后,蒋国梁的父母因为承受不住这一打击双双病倒住进了医院。而他的妻子也天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恨不得跟着儿子一起去了。因为当初她生孩子时是难产,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孩子的死,对她是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似的打击。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现在日子过得满是愁云惨雾。   听说了警察的来意后,蒋国梁难以置信:“你们怀疑是我得罪了人,所以对方报复在我儿子身上吗?不可能,别说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是深仇大恨的那种。要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会导致这样的杀人报复啊?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死了,同时还死了其他三个孩子呢。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凶手犯不着还连带杀掉别人的孩子吧?”   马啸解释说:“杀死别人的孩子,是为了掩饰他的杀人动机。这也意味着,如果仅仅是杀死你的儿子,他的身份就会很快被查出来。显然,真凶和你的关系应该并不陌生。你可以想到这样的人吗?”   蒋国梁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没有,我一个都想不出来。因为我从没和人结过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让我儿子死?你们一定弄错了。”   雷霆说:“你再好好想一想行吗?”   蒋国梁胡乱地撸了一把头发,烦躁无比地说:“我都说了想不出来。按你们警察的说法,是我的生活中隐藏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了杀我的儿子不惜拉上一帮人的性命垫底。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样的人啊!如果真认识这样的人,我一定躲得他远远的,才不敢去得罪他呢。”   “也许不是你得罪了他,或许你和他之间有利益冲突。你再好好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威胁到什么人的利益?”   “利益——你的意思是指金钱纠葛吗?那就更没有了。我只是一个大学讲师,我能威胁到什么人的利益呀!就算和同事竞评副教授,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头衔和待遇更高一点而已。谁会为了这些东西不惜铤而走险的杀人呢?”   马啸想了想又问:“那你爱人那方面会不会有什么相关线索可以提供呢?”   “我爱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人,更加不会和任何人结怨树敌。”   蒋国梁否认了警方的一切揣测,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马啸和雷霆不得不遗憾地离去。   马啸和雷霆离开后,蒋国梁的哥哥蒋国栋很快从父母的病房里走出来。   刚才隔着一扇房门,蒋国栋大概听到了外头的部分对话。此时此刻,他看着弟弟笑得有些僵硬地询问:“国梁,警察又来找你干吗?”   蒋国梁郁郁地叹着气说:“警方跑来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得罪过任何人,所以惹来了对方的血腥报复,导致——浩宇被砍死。但这怎么可能啊?我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或冲突呀!”   蒋国栋听得眉心一跳,“警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呀?浩宇的死不是因为疯子胡乱砍杀无辜造成的吗?”   “警方说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疯子在随机杀人,但他们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沉默片刻后,蒋国栋岔开话题说:“国梁,爸妈都还没醒,你先进去守一会儿。我肚子饿了,下楼吃点东西再来。对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带上一份上来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哥,你吃就好了。”   一边说,蒋国梁一边无精打采地走进了病房。蒋国栋独自一人表情阴晴不定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然后他转身朝着安全楼梯走去,同时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 第55章   虽然没能从蒋国梁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但是雷霆认为问题应该只能出在他们这里。与马啸商量了一下,他决定对蒋国梁夫妇展开详细的调查。   一番详查后,蒋国梁夫妇的生平经历警方基本上都摸清楚了。雷霆还找了不少与他们相熟的人谈话,进一步了解他们的为人处世。结果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与人结怨或影响到他人利益的迹象。   正如蒋国梁所说, 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影响过任何人的利益。他爱人也是如此。两口子都是与人为善的人,在街头见到乞讨的老人或残疾人都会给钱, 亲友之间有什么困难也都乐意施以援手,是好评度很高的一对夫妻。   这样一对仁心善意的夫妇, 真是怎么找也找不出一个可能对他们怀恨在心的对头来。   查不出可疑的对象,让这桩案子陷入了困境, 马啸忍不住设想:“会不会真凶根本就没有主要目标, 而是一个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变态。只是他不想背负杀人入狱的后果,所以设计了一个白痴来顶缸。”   雷霆不喜欢这个设想:“这种处心积虑的杀人计划不可能是随意杀人。风险太大了!如果纯粹只是想要杀人, 半夜三更在偏僻的地方拦住夜归的路人捅上几刀就跑, 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一点风险都没有。犯不着光天化日下进行。”   雷霆还是坚信三个当场遇难的孩子中,一定有一个是真凶的主要目标。这天晚上他又继续留在办公室加班,重新把所有的调查资料都翻阅一遍, 想看看自己是否有什么疏忽遗漏的地方。   当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的时候, 仍在埋头看资料的雷霆忽然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喵喵”的猫叫声。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雷霆发现玻璃窗外蹲着一只胖乎乎的喵星人,一身黄褐相间的虎斑条纹让它看起来活像一只小老虎。这只虎斑猫正用两只只爪子挠着玻璃窗,一副想要进来的样子。   看着窗外那只意图明显想要入室的虎斑猫, 雷霆怔忡一下后就马上反应过来了。一边发自内心的微笑着,他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开窗户。   窗一开,那只虎斑猫就直接蹦进雷霆的怀里。两只前爪亲昵地攀住他的衣襟,仰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猫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喵喵”叫着,叫声甜腻如饴糖。   一边温柔无比地抚摸着怀里的喵星人,雷霆一边含笑看着它说:“看来某人一定是想死我了,所以特意跑来见我,对吧?”   虎斑猫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直点头,一双亮金色的大眼睛像两只宝石般熠熠生辉。嘴里发出来的“喵喵喵”约等于“对对对”。   因为雷霆这几天一直忙碌不休,池清清又有好几天没见到他。累积在心头的想念,让她梦中离魂附身喵星人后直接跑来了他的办公室。此时此刻,以一只猫咪的身份,她无比满足地趴在他怀里,享受着爱人亲昵的爱抚。   一边抱着“池小咪”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雷霆一边笑眯眯地说:“我也想你。还打算明天早晨抽个空去给你送早餐呢。你不是喜欢吃那家店的肉包嘛!我给你带两个够不够?”   办公桌上的电脑正开着,雷霆正利用Word文档在归纳案件的一些要点所在。“池小咪”一看键盘就在自己身旁,抬起两只前爪左右开弓地按着键,不太灵活地打出一行文字。   “够了,再带一袋豆浆就更好不过了。”   雷霆笑得更开怀了:“哇哦。这是谁家的猫这么聪明?还会打字呢。”   “没有家的流浪猫,也并不聪明,全靠我这个人工智能在撑场面。”   “只是流浪猫,你肯定?一般流浪猫可没有胖成这副熊样的呢。瞧瞧这小脸蛋圆得也是没谁了。而且连脖子这个编制都已经不存在,完全肥成了胖墩一个。”   “池小咪”打字回复道:“那是因为宝宝能自力更生喂饱自己呀!刚才我附上它的身体时,发现它正在一户人家偷吃狗粮呢。能吃成这副胖墩样,估计都是高热量狗粮的功劳吧。”   雷霆无法不失笑:“什么?猫居然跑去偷吃狗粮。好吧,这货的偷食力简直MAX!”   在Word文档上输入文字的同时,“池小咪”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雷霆对案件的要点归纳。下意识地浏览了一番后,她输入一行文字询问:“这个案子还是没有找到关键切入点吗?”   雷霆叹着气说明了一下警方目前陷入的困境后,“池小咪”又继续打字询问:“这么说你们已经把该查的都查过了。如果查得这么仔细都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那么真凶显然不在你们调查的范围内。”   雷霆其实也在这么想,他只是十分想不通:“可是如果真凶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就说明他与三名遇难儿童的父母没有直接人际往来。如果都没有来往的话,就不可能会结怨,也不可能会有利益冲突,更没理由要杀害他们的孩子了。那样完全说不通啊!”   “池小咪”无法否认这一点。她把文档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一边想,一边输入文字说:“如果单看表面因素,刘晓丹的孩子其实是最有可能的主要目标。周晖算是一个土豪,而豪门大户争家产时,经常上演这种骨肉相残的狗血戏码。其他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只能算是工薪阶层。小康之家没有巨额财产可供争夺,缺乏巨大的利益驱动,很难让人为之冒险杀人。”   “的确如此,所以周梓诚一开始被我们认定是真凶的主要目标。可是卢月桂和周明的嫌疑都已经排除了,的的确确不是他们在幕后策划的这桩案子。”   “池小咪”忽然想起来问:“对了,卢月桂怎么样了?”   雷霆深深地一声长叹:“不好,刘晓丹杀了卢月桂的女儿后,她就彻底精神失常了!而刘晓丹基本上也疯了!唉!”   “可怜,两个女人可怜之外还有可恨之处,但她们的孩子就真是纯粹的可怜可惜了!”   感慨了一番后,“池小咪”言归正传,因为她忽然有了一个突发奇想的猜测。源自于校友Q-Q群里的谈论。   “你们警方现在认定唯有蒋浩宇最有可能是真凶的目标是吧?真凶如果真想杀他,财杀的条件要是不成立的话,就只有可能是仇杀了。既然孩子的父母没有得罪过人,那会不会是孩子的祖父母和人结了仇呢?我听说他是蒋家唯一的男孙,一直被祖父母当成心头肉。也许有人想通过杀了他让那对老人痛不欲生呢?”   雷霆怔了怔:“这倒是一个全新的设想呢,或许我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再查一下。”   雷霆正和“池小咪”通过电脑交流着,一位刑警同事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走进来。见他抱着一只猫坐在座位上,十分惊讶地“咦”了一声。   “哪来的猫啊?”   “呃……它自己从窗口跑进来的。”   一边回答着,雷霆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的办公桌是面对着大门口,否则那位同事进来时可以看见“池小咪”正在电脑上打字,肯定要吃惊得哇哇大叫不可。   “自己跑来的,那应该是流浪猫。不对,流浪猫没有这么胖的,也不会这么乖乖的任人抱,它们对人的防范心理很强,不容易亲近。”   “呃……可能是一只和主人走失的家猫吧。”   同事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想要摸摸猫咪的头。“池小咪”本能地扭头躲开,除了男朋友外,她可不想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   雷霆也不想自己的“猫咪女友”被别的男人摸,一边有意无意地侧过身子挡住同事试图再次伸来的手,一边用问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师兄,你刚才值班时被叫去出现场了,哪里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哦,流光路一家自助银行门口,有个倒霉的公交车司机被劫杀了。我刚刚出完现场回来,现在手头一堆资料要整理呢。”   同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里那份案卷材料。有一纸材料随着他这个动作从资料夹里滑落下来,被雷雷眼疾手快地一手捞住,并自然而然地瞥了一眼。   那一纸材料正好是死者的身份信息,当姓名一栏的“蒋国栋”三个字映入雷霆眼帘时,他吃了一惊:蒋国栋不是蒋国梁的哥哥吗?怎么死的又是蒋家的人?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同名同姓啊?   雷霆马上坐直身子,把那纸材料捧在手心里,仔细专注地看上一遍。   从相关信息中,雷霆很快确定了这个蒋国栋就是蒋国梁的哥哥,而非同名同姓的其他人。直觉告诉他,这桩案子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蒋国栋今年三十五岁,是公交公司的一名司机。   案发当晚十点钟后,蒋国栋结束了最后一趟班车的驾驶工作下班。在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家自助银行门口停下来取钱。取完钱后,他刚刚走回自己的摩托车旁,还没来得及跨上车座,突然被人从背后捅了两刀。而且两刀都刺中了心脏,导致他当场身亡,钱包手机也全被抢走了。办案警察一开始都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后来还是根据他的摩托车车牌才查出来的。   看似只是一桩普通的抢劫杀人案,但是雷霆却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因为一般来说,像这类拦路抢劫的犯罪行为,动机大都只为求财,而非杀人害命。就算要动刀子也多半是朝着受害者腹部捅上两刀,藉此瓦解掉对方的抵抗就行。而蒋国栋却被人从背后直刺心脏,这种致命的刀法分明是不想给他留下任何生机。要人性命多过求人钱财了。   蒋国梁的儿子蒋浩宇才刚刚横死不久,现在他的大哥蒋国栋又意外横尸街头,雷霆无论如何不相信同样的厄运会一而再的降临蒋家。老一辈的人们,或许会迷信地认定是这家人在走背字。但像他这种新新人类加警察的双重身份,只会从这种一再降临的厄运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几分钟前,池清清曾突发奇想地说过会不会是蒋家老夫妇得罪了人,所以真凶是针对他们展开的报复。当时雷霆只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思考角度,而现在的情况显然在证实这一角度的正确性。小孙子死了,大儿子也死了,蒋家老夫妇的悲痛值将有多高完全不难想像。   雷霆对那纸材料前所未的高度关注与仔细阅读,让一旁想要收回材料的同事无法不觉得意外。   “小雷,你怎么了?看这纸材料看得这么认真,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有问题,很有问题。师兄,这桩案子可能需要转给我们专案组负责了。因为这位受害的公交车司机与街心花园一案的受害者有关连。他是其中一名遇难儿童的亲大伯。他的死,我怀疑不是表面上的劫杀那么简单。”   一边说,雷霆一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了怀里的“池小咪”一眼,她也直盯着那纸材料看了又看。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后,她抬起一双亮金色的大眼睛,正正地迎上他的视线,四只眸子满是默契地对视着:没错,问题一定出在蒋家老夫妇身上。   顾不上时近半夜,雷霆马上抱着“池小咪”给马啸打电话,急不可耐地告知他这一意外出现的新情况。马啸这晚没有加班,因为他老婆病了,他得回家照顾生病的太座。   只听了雷霆头两句话,马啸就无法不惊愕:“什么?蒋国梁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查清楚,他大哥又突然被人劫杀了?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寻常呢。看来问题一定出在蒋家这边,这两个案子当然要合并在一起调查了。明天咱们接下来就重点调查蒋家老两口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招惹上了什么变态杀人狂。”   “是,马叔……啊……”   电话那端,雷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取代了,同时还伴随着话筒砸落的声音。马啸听得吓了一大跳:“喂,喂,小雷,你怎么了?”   话筒那端重新响起的声音是雷霆那名刑警同事,带着几分好笑:“喂,马叔,小雷他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被猫抓伤了。”   刚才雷霆抱着“池小咪”和马啸通电话时,原本一直温顺无比伏在他怀里的猫咪突然挣扎起来。用前爪抓伤了雷霆揽住它的右手背迫使他松手后,虎斑猫无比轻盈地一跃而下,飞快地蹿出门外离去。显然,池清清的灵魂已经脱离了喵星人的身体。   同事的解释让马啸奇了怪了:“猫——刑警队哪来的猫?”   “哦,是一只自己跑来的流浪猫,一开始还表现得很温驯,乖乖地任小雷抱在怀里。谁知道刚才突然翻了脸,抓伤他的手后跳窗跑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刚才听得我吓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小雷也真是,没事逗逗流浪猫玩也就算了,干吗还要去抱它呢?一不小心被抓伤了还要去打针。交代他明天一早就去打针,不然小心得狂犬病。”   同事把马啸的叮嘱转达给了雷霆,并拍着他的肩说:“以后看见猫咪最好别再抱了。要知道猫这东西就跟女人一样,可以超级温顺,也可以说翻脸就翻脸。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是很难hold住它们的。现在快去用肥皂把伤口好好洗一洗,碱性肥皂水能杀死狂犬病毒,明早再去打针。”   看着手背上几道血淋淋的抓痕,雷霆除了苦笑以外还能说什么呢?   次日一早,雷霆信守承诺抽空去给池清清送早餐。她笑盈盈地从楼上跑下来后,他一边向她展示手背上的伤口,一边控诉道:“这是昨晚你干的好事,我现在要慎重提出索赔。”   “我干的,不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抓伤过你呀?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症的年龄呢,记忆力不可能那么差的。你可别冤枉我。”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事不是你干的,却是你造成的。昨晚你的灵魂离开了那只猫咪的身体后,我还一直傻傻的把它当成你抱在怀里。结果它不干,抓伤我跑了。因为你的误导在先,我才遭受了这样的身体伤害,你说我是不是有权向你索赔呀?”   “啊,是那只流浪猫抓伤了你呀!唉呀它真是一只坏猫咪。来,让我看看伤口深不深。哇,还挺深的呢,是不是很疼?”   雷霆趁机卖惨:“当然疼了,疼得要命。过会儿我还得去打狂犬疫苗。我从小就特讨厌打针,而且听说打狂犬疫苗不但超级疼,还有不少副作用,比如发烧、头痛、四肢麻木什么的。听得我都不想去打了。”   “不行啊,一定要去打针。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警察怎么能害怕打针呢,咱可不能那么丢人。你乖,我陪你一起去啊!”   雷霆卖完惨再卖萌,朝着池清清眨眼一笑,眼神像在跳桑巴舞:“光陪我一起去就行了,没有赔偿了?”   身高一米八七的大男人,职业还是刑警,平时表情严肃得像时刻准备着给人上政治课,此时此刻却对着自己撒娇卖萌,池清清被撩得不要不要的,一颗心柔软荡漾如春水。   “好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呢?”   “最少也得是香吻三枚,而且是法式热吻,蜻蜓点水式的不算,别想偷工减料。”   “安了安了,法式热吻三枚,先挂账。现在赶紧去打针,打完针再来结账。行了吧?”   雷霆满足地笑了:“OK,那就先挂账。那个,你应该不会赖账吧?”   “当然不会,你放心,我是信得过单位了。”   池清清陪着雷霆去医院打狂犬疫苗。针刚打完,他的手机就响了,是马啸催他快点回去。他一边匆匆地走出注射室,一边微笑着在她脸颊上轻刮一下说:“本来想打完针就跟你结账的,不过我现在得马上赶回单位去,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啊!”   池清清故意跟他唱反调:“不行,没得算了,过期作废。”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搂在怀里。而下一个瞬间,落在她唇瓣上,是他热烈烈的吻……   雷霆赶回刑警队后,马啸已经和魏队碰过头,汇报过案件的最新进展了。   魏队决定立即组织专案组成员开了一个会。会议上,由雷霆对大家详细介绍了案件取得的新进展。在得知蒋国栋昨晚遭劫杀后,对于蒋家伯侄俩先后横死的事,组员们都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也一致认同蒋氏老夫妇应该是案件的关键点所在。   魏队在会上做出安排,他将亲自带人去医院与蒋氏老夫妇谈话。雷霆和马啸则奉命去蒋国栋家,找他的遗孀冯红梅录一份详细的笔录。另外一组人马负责去蒋国栋工作的公交公司,向他的同事们了解他的情况。其余组员则通过其他渠道展开调查,譬如蒋氏老夫妇的家世背景、人际关系、电话纪录、银行纪录等等。   雷霆和马啸来到蒋国栋家时,未亡人冯红梅并没有出来见他们,因为丈夫的死击垮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一直躺在卧室的床上痛哭不止。他们八岁的女儿蒋浩婷也在屋里陪着妈妈一起嚎啕大哭。母女俩的哭声二重奏十分悲惨,就算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不免心生恻然。   大嫂与侄女都因为极度的悲痛而无法见客,出面接待两名刑警的人是蒋国栋。儿子去世还不到半个月,哥哥又遭遇不测送了命,一再的沉重打击让蒋国栋变得更加憔悴不堪,整个人看起来简直老了十岁都不止。 第56章   在蒋国梁身后, 还站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男人打扮得非常潮,穿一袭黑色机车皮夹克配皮裤,手上还戴着露指的皮手套,一看就是机车爱好者。蒋国梁介绍说他是冯红梅的弟弟冯青松, 惊闻姐夫出了事,特意请假赶来帮忙照应姐姐和外甥女。   雷霆和马啸坐下后,与蒋国梁谈了很久。除了再次询问一些蒋国栋的个人情况外, 还重点盘问了蒋家是否与邻里或亲友们有过不和睦的关系。   蒋国梁对此一脸不无厌烦的表情:“又来了,你们警察为什么老觉得一定是我们得罪了什么人, 所以才会招来这样的报复。我都说过很多遍了,就算我们得罪过什么人, 也至于是要闹到杀人泄愤的深仇大恨。你们绝对搞错侦查方向了!”   冯青松也在一旁插嘴说:“是啊, 我姐夫人缘很好的。在公交公司干了那么多年,从没和任何人吵过架拌过嘴。他们单位每次评先进工作者时, 评谁大家都会有意见, 只有评我姐夫时没一个人会说什么。这样一个好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故意要杀他呢?你们一定搞错了!”   谈话一无所获,雷霆都不想再老调重弹下去了。于是任凭马啸不厌其烦地继续说服蒋国梁,他站起来四处走了走, 察看这个家里的情况。屋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显然冯红梅并不是一个爱收拾的勤快主妇。   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后, 雷霆信步踱进了相邻的餐厅。餐厅的一面墙被制作成了照片墙,大大小小挂了十几张照片。   最初,雷霆只是随意浏览着那些照片。不过, 当其中一张照片跃入眼帘时,却让他的瞳孔陡然一缩。   那张照片拍摄于去年夏天,是蒋浩婷跟着舅舅冯青松学游泳的一幕。冯青松穿着一条泳裤泡在泳池里,双手托着蒋浩婷的腰教她拍打双腿。赤-裸的双臂结实有力,右手腕上纹着一个蓝色的五角星图案。   那枚五角星图案有如火柴般在雷霆脑海中擦过,擦出火花四射。他迅速从手机中调出真凶身上的刺青图案,虽然那只是衣袖下露出的半个纹身案,但那一半与照片对比看起来像是同一个。   ——真凶的右手腕部有星形纹身,冯青松的右手腕处也有相似的星形纹身;   ——真凶被证实是一对兄妹或姐弟联手作案,而冯青松就有一个姐姐冯红梅;   ——真凶难道就是冯氏姐弟俩吗?   蓦然扭过头,雷霆定定地看着客厅里坐着的冯青松,怔怔地听着卧室里传出来的冯红梅的凄惨哭声。心情就像经历地震似的震撼不已:就是他们如此冷血地策划了街心花园血案害死了蒋浩宇和几个孩子,然后接下来又杀了蒋国栋吗?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重新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后,雷霆一瞬不瞬地看着冯青松询问:“冯先生,请问你是做哪一行的?”   冯青松条件反射地掏出一张名片,一边递给雷霆一边说:“我是二手房经纪人,如果你有买房、卖房或者租房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接过那张名片瞥上一眼后,雷霆冷不丁地又问:“康嘉莉是你的客户吧?她现在住的紫金公寓那套房子当初是不是从你手里租的?”   康嘉莉这个名字从雷霆嘴里一说出来,马啸就马上有所警觉地抬起头,两道视线像两枚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冯青松脸上。刑警的敏锐直觉让他瞬间有所明了:这个姓冯的小子看来不是一个酱油角色的某亲戚,而是与案子有关连的人。而且,他一定有什么破绽被小雷发现了。   虽然被两名刑警的锐利视线一起死死盯住,冯青松却还表现得泰然自若:“康嘉莉是谁呀?我的客户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呢。需要回去查一下档案才知道。”   雷霆淡淡一笑:“想不起来没关系,那我换个问题吧。你的右手腕上是不是有一个五角星纹身?可以把袖子挽起来给我们看一看吗?”   马啸听得蓦然一震,等不到冯青松答复是或否,就已经急切地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捋起袖子查看。果然,他手腕处一个蓝色五角星纹身图案俨然在目。   冯青松也真是不简单,堆出满脸无辜又困惑的表情询问:“咦,你们警察不是来调查我姐夫的案子,怎么关注起我身上的纹身来了?”   马啸一声冷笑:“因为风华路街心花园血案的真凶手腕上也有一个星形纹身。跟你手腕上这个一模一样。”   “什么?”蒋国梁听得大吃一惊,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你的意思是,青松他……他……”   冯青松霍然立起,脸上的神色是极度的冤屈与愤慨:“警察同志,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想说我就是那个杀人狂吗?拜托,如果你们找不到真凶就多下点功夫去找,不要因为一个刺青就这样捕风捉影行不行?你知道这种星形图案的刺青有多受欢迎吗?光在我纹身的那家店里,就已经为上千名顾客纹过了!”   雷霆慢条斯理地说:“行,那就不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了。请问出事那天你在哪里?能不能提供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青松他当时在我家,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个问题冯青松还来不及回答,一个女人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所有人循声望去,看见卧室门口正站着倚门而立的冯红梅。   很显然,冯红梅的人刚才虽然在卧室里躺着,但两只耳朵其实一直在留意着客厅里的对话。而且应该是高度关注模式才对。   冯红梅半路杀出来,想为弟弟冯青松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一点并不让两名刑警意外了。   因为之前的DNA证据就已经提示了这桩案件是姐弟或兄妹俩联合作案。冯青松手腕部分的纹身已经证明了他是男嫌犯,那另外那个女嫌犯不用说自然就是他的姐姐冯红梅了。这对姐弟既然会联手作案,当然也会彼此互作伪证用来自保。   定定地看了一眼冯红梅后,雷霆似笑非笑地说:“冯女士,从我询问冯青松是否认识康嘉莉开始,你在里屋的哭声就停顿了。显然你没心思继续装哭,一直在高度留意外面的对话是吧?”   按蒋国梁的说法,冯红梅自从昨晚得知了丈夫的死讯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痛哭流涕。一个哭了那么久的女人,论理眼睛应该要红肿成桃子模样了才是。但冯红梅的眼睛却既不红也不肿,显然她对丈夫的死并不真正感到悲痛伤心,只不过是在干嚎罢了。   卧室里真正在哭的人是蒋国栋的女儿蒋浩婷,小姑娘已经哭累了,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对于雷霆语带讥讽的挪揄,冯红梅木木地僵着一张脸回答:“我哭了那么久,哭累了不想哭了不行吗?”   盯着她那双既不红也不肿的眼睛,马啸忍不住一声嗤笑:“你哭了那么久,眼睛都没肿,是怎么做的?”   冯红梅不自然地别过头,避开两名刑警尖锐的目光,假装没有听见马啸的嗤笑,故作镇定地说:“刚才听到你们想冤枉我弟弟是杀人犯,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还坐得住,当然要出来帮他作证了。案发时他就在我家,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他哪儿也没去。”   “我相信案发时你们俩在一起,但我不相信你们当时就在这间屋子里。你们其实一起偷溜进了康嘉莉的公寓,利用她的空房子来实行你们的杀人计划。对吧?”   马啸的这番话,冯红梅咬紧牙关继续否认:“不对,根本没有那种事。我们当时就在这里,哪里也没去。”   “你们可以否认,但是证据不会说谎。冯红梅,我相信你溜进过康嘉莉的那套公寓,因为我们在公寓的卫生间里发现了属于女性的长发。一根染成酒红色的弯曲波浪发,看起来跟你这头红色鬈发很像呢。请问你介不介意拔下一根给我们拿回去做对比?”   马啸刚问完冯红梅,雷霆也紧接着对冯青松说:“还有你,麻烦也给我们提供一份DNA样本吧。街心花园特大血案的凶器是一把菜刀,警方鉴证科从菜刀上发出了一滴身份不明的血迹,不属于所有被害人,推断应该是凶手留下的。让我们来验证一下是否与你的DNA吻合吧。”   “什么?有身份不明的血迹。”   出乎意料地一怔后,冯青松的神色中终于开始闪现不安,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的右手背一眼。   雷霆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同一个地方,慢悠悠地说:“屋子里很暖和,为什么你一直戴着手套呢?该不会是手背上有什么伤口吧?是不是案发当天弄伤的?所以血液不小心滴在了菜刀上。当时你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真是帮了警方的大忙呢。”   冯青松竭力镇定自己:“就算菜刀上有我的血,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吧?也许那把菜刀是我扔掉不要的,正好被凶手捡去杀人,所以残留着以前割伤过我的血迹呢?”   马啸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抱歉,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那是新鲜血迹,可不是陈旧血痕。而且血迹形成的时间是可以推测的,已经确定那就是在案发时间内沾染上的血迹。鉴于你不是案发现场的受害人,那么你的血染在凶器上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你、就、是、凶、手。”   冯青松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纵然他再是巧舌如簧,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雷霆趁胜追击:“现在,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自己与案件无关的话,就给警方提供两份DNA样本以证清白吧?”   本能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后,冯红梅表情僵硬地说:“对不起,如果警方想要证明我和青松做过什么,请你们自己想办法去查。我们凭什么要配合你们证明自己不是罪犯?”   “恐怕你的拒绝无效。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条规定,为了确定被害人、犯罪嫌疑人的某些特征、伤害情况或者生理状态,可以对人身进行检查,可以提取指纹信息,采集血液、尿液等生物样本。犯罪嫌疑人如果拒绝检查,侦查人员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强制检查。马叔,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很有必要,您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有必要。鉴于冯青松的身高和手部刺青都与嫌犯相符,而且警方在凶器上发现的不明血迹与在康嘉莉公寓下水孔发现的女性长发,经过DNA对比被证明是姐弟或兄妹的亲属关系。冯红梅,你和冯青松两个人实在太吻合这些条件,我们必须要带你俩回局里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雷霆和马啸分别掏出手铐准备给冯氏姐弟戴上时,自知大势已去的冯青松突然撒腿冲向大门。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徒劳地想通过逃跑的方式来逃离等待着他的牢狱之灾。   雷霆早有防备,一个箭步冲上去,运用几个漂亮的擒拿动作就把冯青松给制服在地。一边用手铐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他一边轻蔑又鄙夷地说:“你还想跑,想得美。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这个人渣找出来,怎么都不会再给你溜走的机会。”   看着两名刑警逮捕冯氏姐弟时,站在一旁的蒋国梁整个人完全傻掉了。因为他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令他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当死机的大脑好不容易重启后,终于回过神的他浑身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   “大嫂……冯红梅……你……就是你和你弟两个……杀了浩宇和我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看着铐在自己手腕上那副锃亮的手铐,冯红梅的脸上又是忿恨又是不甘,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句:“为什么?去问你爸妈那两个老不死的。谁让他们一碗水端不平,厚此薄彼。”   魏队最初找去医院的病房里询问蒋氏老夫妇时,他们像蒋国梁一样认定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儿子和孙子的惨死绝不可能是遭人报复的结果。   直到马啸打来电话,报告在蒋国栋家意外发现他老婆冯红梅与小舅子冯青松就是案件的重大嫌疑人后,蒋老先生这才痛不欲生地明白了来龙去脉。   “什么?一切都是红梅和青松干的?这……难道他们知道了我们老两口对财产的安排吗?怎么会呀?”   蒋老太太也难以置信:“不可能啊!这件事咱们都还没在国栋国梁两兄弟面前露过口风呢,他们姐弟俩又怎么会知道了呢?”   “可是他们既然会费这么大周折害死浩宇,肯定就是知道咱们已经决定把所有房产都留给唯一的孙子了。”   蒋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明白了:“是啊,看来冯红梅一定是知道了,而且还很不甘心,所以就让她弟弟砍死了浩宇。天啊!这个狠毒的女人,我当初就不同意国栋娶她,那时要是坚决反对到底就好了。结果娶了这样一个毒妇进门,害死了我的乖孙和儿子。老天爷,你赶紧收了她吧,别再把这个坏女人留在世上害人了。”   一边说,蒋老太太一边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蒋老先生也跟着老泪纵横:“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两位老人都年纪大了,孙子与儿子的一再惨死,原本就是他们难以承受的沉重打击。现在再一哭一激动,身体更加难以负荷,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晕了过去。好在他们就住在医院里,魏队赶紧叫来医护人员展开抢救。不过,该问的情况就没法再问了。   不过,魏队虽然没法继续询问蒋氏老夫妇关于他们遗产安排的事,马啸和雷霆却从蒋国梁嘴里问清楚了这件事情。   蒋老先生一家,从曾祖父那一代起就是S市的老土著。   几十年前,当S市江东新区一带还属于郊区时,蒋老先生的祖父是一位郊区菜农。蔬菜种植让他祖父成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赚到的钱全部用来盖房子。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就喜欢买房或建房,因为房子是一笔固定资产,谁都愿意留下这么一笔不动产给子孙,庇佑自家的后代。   蒋老先生的祖父当时盖了一栋全村最高的四层小楼房。一楼作为店面,开了一家杂货铺,二楼老两口自住,三楼四楼留给两个儿子将来结婚成家用。   不过,老祖父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是小儿子还没成年就在一次下河游泳时不幸淹死了。所以整栋房子后来的产权都全部归属蒋老先生的父亲。而蒋老先生作为父亲唯一的独子,又全权继承了这一家产。   近些年来,江东新区的发展迅速。原本的郊区变成了市区,农民们的住宅地成了城中村,开始被市政府联合开发商们有计划的逐一拆迁改造。蒋老先生名下的这栋四层小楼房,也已经被列入动迁计划内。而且开发商还答应了他们“拆一补一”的条件,新开发的楼盘中,将会有三套相同面积或以上的商品房和两个店面补偿给他们。   江东新区如今是个寸土寸金的繁华市区,这里的一套商品房至少都是几百万起价,店面就更不用说了。这意味着蒋老先生这栋祖屋将会变成价值几千万的不动产,这绝对是一笔巨额财产。   蒋氏老夫妇都年过六十,关于这笔巨额财产该怎么分配他们都觉得要未雨绸缪。不然哪天出个什么意外突然咽了气,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办了。   蒋老夫妇有两个儿子,如果按一般情况平均分配也不会存在什么麻烦了。可问题就在于他们老两口不想平均分配。   因为房子是蒋家的祖产,蒋老夫妇认老理儿,觉得蒋家的祖产当然要由蒋家的儿孙来继承。而大儿子蒋国栋生的是女儿,虽然眼下姓蒋,以后出嫁了就是别家的人。小儿子蒋国梁生的是儿子,是蒋家唯一的男孙。所以老两口都认定所有财产由宝贝孙子继承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蒋老夫妇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私下联系律师正式立了一份遗嘱,但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因为他们知道大儿媳冯红梅是个泼辣的女人,如果被她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家宅不宁。所以刻意隐瞒了这件事,甚至对小儿子夫妇也没有明说。   当年蒋老太太就看不上冯红梅,觉得这个女人太厉害,大儿子又太老实,以后一定降不住她,很不乐意蒋国栋娶她进门。可是儿大不由娘,到头来这门婚事还是成了。   冯红梅嫁过来后,果然如蒋老太太所料,蒋国栋降不住她。她倒过来三下两下就把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成了有名的妻管严。   蒋国栋两口子都在公交系统工作,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调度。结婚后,蒋国栋的工资卡直接就被冯红梅接管了。他钱包里的现金永远不超过两百块,需要用钱时得先向老婆申请。她心情好的话可能会答应,心情不好就是劈头劈脸的一顿臭骂。完全不管是否有其他人在场,会不会让老公丢脸。久而久之,连才几岁大的女儿都知道爸爸在这个家没地位,想要干什么事必须去请示妈妈才行。   蒋老夫妇之所以不愿意平均分配财产给两个儿子,这也是原因之一。大儿子太过老实无能,家里大事小事都是老婆说了算。要是财产一均分,就等于另一半都要改姓冯。如果大儿媳讨人喜欢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们老两口都不待见她,更加不愿意将一半家产交到她手里。 第57章   终于弄清楚了冯氏姐弟的杀人动机后, 马啸一声长叹:“真没看出来哈,蒋家那对老头老太太居然坐拥千万房产。咱们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呀!”   雷霆也出乎意料:“是啊,看起来完全就是俩普通老人,谁知道其实是土豪——再不济也是一小土豪。”   魏队长都由衷感慨:“这年头, 城中村那些有私房的老人们真不能轻视。这不,一栋小楼房就是几千万资产。咱们没有一开始就查蒋老夫妇,而是一门心思查蒋国梁, 真是绕了不少弯路啊!”   “现在终于走上正路,接下来得好好审一审冯家那对姐弟。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弄清楚了老头老太太的财产分配打算, 又是为什么要杀了蒋国栋的。”   雷霆插嘴说:“我猜他们杀蒋国栋一定是被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杀他灭口。”   马啸点头附和:“嗯, 一定是这个原因。”   魏队说:“这个设想应该没有错, 不过,还是得听他们说出来才行。老马, 小雷, 一会儿的审讯过程中, 你们俩负责去撬开他们的嘴。”   雷霆与马啸一起领命而去,分别审讯了冯氏姐弟。   他们先从冯红梅开始,因为女性的心理防线更为脆弱, 更容易被攻破。而且冯红梅之前已经歇斯底里地承认自己策划杀人是因为蒋老夫妇的“不公”。利用这一点再稍加刺激, 她就很快一五一十地把一切全招了。   当初, 蒋家老房子可以拆一补一变成三套商品房和两个店面的好消息传来时,冯红梅听得无法不喜形于声色。虽然房产名义上归属蒋老夫妇,但是他们都年纪大了, 财产迟早都是两个儿子的。而她深知自己作为蒋国栋的妻子,将共同拥有他继承的所有财产。一句话,他的也就是她的了,能不开心吗?   冯红梅的弟弟冯青松也替姐姐开心,因为他做房产经纪这一行,对于这些房子的市价了如指掌。   “姐,你的运气真好!要知道你公公婆婆名下那几套房子都在飞虹路的商住区,而那一带属于学区房,市场价格比一般房子要高出至少一倍。你要发财了!”   冯红梅当时傲然一笑:“这可不是我运气好,而是我有眼光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中蒋国栋吗?还不就是因为他家有房子嘛!那时我一些小姐妹都笨死了,只知道挑长得帅的男人嫁。帅有个屁用,我才不中意光有脸蛋身无分文的穷鬼。蒋国栋虽然长得不帅,可他家里有点家底,人也老实降得住。怎么样,你姐姐我够高瞻远瞩吧?”   冯红梅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现实主义者,在她眼中,任何人任何事都用“有用”或“没用”来决定取舍。当年选择结婚对象也是如此,在她有限的生活圈里,相比其他异性,蒋国梁就是一个对她的未来“有用”的人。所以她选中了他作为自己的未来伴侣,主动和他搞对象谈恋爱。   如今,这个“有用”果然凸现出效果来了,冯红梅实在无法不对自己的“慧眼”感到得意。   冯红梅却没想到,自己得意得太早了点。   听到那个好消息不久后,有一天,冯红梅下班后去小叔家接女儿蒋浩婷回家。公交系统的工作没有双休日,职工只能调休,所以每逢双休日他们只能把女儿送去爷爷奶奶家。蒋家老房子开始拆迁后,蒋老夫妇住进了小儿子家。蒋浩婷的周末托管地点也就相应地转移到了叔叔家。   那时候还是夏天,夏日午后,蒋老夫妇都会安排孙子孙女午睡一个小时。这天蒋浩婷睡不着,听见客厅里的爷爷奶奶在谈话。小女孩记住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回到家后好奇地询问母亲。   “妈妈,我是爷爷奶奶的孙子还是孙女呀?”   “你是女孩子,当然是孙女了。”   蒋浩婷一听,失望溢于言表:“啊,我是孙女呀!妈妈,那爷爷奶奶家的新房子咱们就住不上了!”   自从知道蒋家祖产可以换成三套商品房和两个店面后,冯红梅每天都喜滋滋地构思着将来住大房子时要怎么布置。蒋浩婷已经从母亲嘴里听了很多的相关设想,也十分期待自己未来那间粉红色的“公主房”。那是冯红梅已经向女儿许诺过的。   “为什么住不上了?”   “因为我听见爷爷奶奶说悄悄话,说是新房子要全部留给孙子。还说只有孙子才是真正的蒋家人,孙女儿不是的。为什么呀?妈妈我想当孙子。我可以像巴拉拉小魔仙变身那样变成男孩子吗?”   女儿的话简直就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让冯红梅整个人都凉透了。那时候蒋国栋正好打来电话,说晚上下班后要和同事们一起去吃夜宵,得晚点才能回家。她立马冲着话筒大骂起来。   “吃吃吃,你这个窝囊废就只知道吃。你爸你妈都快要不认你这个儿子了,你下了班赶紧给老娘滚回来。听见没有?”   这天晚上蒋国栋下班回到家时,等待着他的是老婆炮制的一场暴风骤雨。冯红梅文戏武戏轮流上场地大闹了一番,胁迫蒋国栋厚着脸皮去找父母要求分一半房产。   发泄过程中,冯红梅无意中透露了自己当初就是图蒋国栋家有房子才嫁给他的。这话让蒋国栋伤了心,破天荒地头一回梗起脖子和妻子说话。   “原来当初你嫁给我纯粹就是图以后能分我家的房产啊?现在我爸妈决定不分给我了,你就闹得像只疯狗一样。冯红梅,你就别冲我撒气了!要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谁让你生不出儿子呢?”   “生不出儿子能光怨我吗?蒋国栋,怨你自己的种子不行。”   “我种子不行我可以想办法进补,你呢?你的地压根就没用了,再怎么撒种子也养不出儿子。还想怨我。”   二胎政策放开后,蒋国梁和冯红梅曾经想过再生一胎,最好是生个带把的儿子,儿女双全。可是无论夫妻俩怎么努力,计划中的胎儿却一直没来报道。经过妇科医生检查,才知道原来冯红梅当年生下女儿后子宫恢复得不理想,很难再怀上二胎了。   被蒋国栋一语戳到了痛处,冯红梅更加暴跳如雷:“姓蒋的,一句话,你到底去不去找你爸妈要家产。你要是不去的话,老娘就和你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呀!老子和你离了不信就找不到别的女人一块过了。倒是你,离婚后可未必再找得到男人要你。”   关键时刻,蒋国栋居然反抗起了自己多年来树立的权威,这让冯红梅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离婚只是她的恫吓手段,她绝不可能真的跟他闹离婚。而且蒋国梁的话也是事实,真要离了婚吃亏的人只会是她。年近四十的失婚妇人想要找下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当天晚上,冯红梅把蒋国栋赶去书房打地铺后,独自在卧室给弟弟冯青松打电话,哭诉了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   冯青松一听这事,表现得比姐姐还要气急败坏,因为房产的价格他比她更清楚。而且,自家姐姐如果摇身一变成了坐拥千万房产的小土豪,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都能沾点光了。   “不是吧?蒋家那两个老不死的真这么想。那姐姐你这么多年来在蒋家岂不是白熬了?你甘心吗?”   冯红梅愤恨不甘地抹着眼泪说:“我当然不甘心了,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两个老家伙一直不喜欢我,他们既然下定决心要把房产留给孙子,我还能把刀压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分一半给我吗?”   “姐,这件事并没有走到绝路上。如果你实在不甘心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冯红梅听得精神一振:“哦,你能怎么帮啊?”   冯青松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无毒不丈夫。想要争财产,就必须下狠手才行。姐,那两个老家伙不是想把家产全部留给孙子吗?如果那个孙子死了,那他们还能留给谁呢?”   心脏猛地震了一记后,冯红梅才小小声地问出口:“青松,你的意思是……弄死蒋浩宇吗?”   “嗯,只要他死了,两个老家伙就没戏唱了。到时候家产只能是两个儿子一人一半平均分配。对了,他们老二媳妇也不能再生了,那咱们浩婷就会是蒋家唯一的孙辈。没准到时候房产会全部留给她都难说呢。”   冯青松虽然出了一个十分缺德的主意,要夺走一个五岁孩子的生命作为争产的手段,但是他所构思出来的“钱景”却令冯红梅听得十分心动。当初她嫁给蒋国栋就是奔着利益二字而来,她绝不甘心自己的“青春投资”到头来血本无归。   “青松,明天你到家里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冯红梅与弟弟冯青松商量的结果,就是下定决心害死年仅五岁的蒋浩宇。趁着蒋老夫妇还没有公开宣布要把财产都留给小孙子,他们谋财害命的动机还没那么明显,开始密谋起了杀人计划。   不过,尽管如此,蒋浩宇如果死于非命,冯红梅的杀人动机也还是最明显的。因为她曾经在丈夫蒋国栋面前为了争家产的事和他撕破脸皮大闹过。要是侄儿遭人谋杀,他一定会怀疑她。   对此,冯青松一边嘱咐姐姐一定要与丈夫重归旧好,假装吵上一架发泄过后就不再介意此事;一边百般思索着要怎么样安排一个完美计划,既要置蒋浩宇于死地,又要不让姐姐遭人怀疑。   最初,冯青松曾经设想过偷一辆汽车来制造车祸,直接在大街上撞死那个碍手碍脚的小男孩。   可是蒋国梁的家与蒋浩宇上的幼儿园都处于繁华市区,附近路口的监控特别多。如果撞死人想要逃逸难度太大,很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就算是侥幸能够逃脱,警方一查是失窃车辆作案,也很容易怀疑孩子的死是否另有蹊跷。而一旦发现是大儿媳的弟弟动手害死了小孙子,那冯红梅想要分一半蒋家家产的事就更加没指望了。   思来想去好久后,某天,网上一则某精神病人在街头持刀乱砍人的新闻报道,最终让冯青松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我也炮制一个疯子砍人事件,把蒋浩宇夹在当中一起乱刀砍死。对,就这么干,那样谁也猜不出孩子的死亡真相。我真是天才啊!   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哪怕会给殃及无辜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冯青松就是这样一个冷血动物。当他把自己的“天才”想法透露给姐姐冯红梅时,她不但不觉得这样殃及无辜不应该,反而还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可以彻底撇清自己。姐弟俩真是完完全全的一丘之貉,自己的利益至上,别人的生命一点儿都不重要。   冯红梅只是担心这一计划的执行难度有点大。因为在大街上砍人风险很大,成年人无论男女为了生存都会拼命自保。如果有人奋力反抗,甚至联合大家一起反抗,那冯青松恐怕就要栽大跟头了。   冯青松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决定不在大街上冲成年人挥刀,而是打算挑最容易下手的小孩子开刀。   “姐,你不是说蒋家老太婆经常在周末带着孙子去小区附近那个街心花园玩吗?如果要动手,我会选择在那里。因为我已经查看过了,那个地方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的活动区域。男人很少,能反抗的人也就少,再适合下手不过了。”   冯红梅还是不太放心:“虽然方便下手,可是下手后你要怎么逃脱呢?那一带四面八方都有监控摄像头。你打算往哪逃?”   冯青松信心满满地说:“我当然会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姐,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鲁莽行事的人。”   决定要在街心花园动手后,冯青松就开始查看附近的地形,打算为自己选择一条最佳逃脱路线。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微信朋友圈里,有条微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为一个房产经纪,冯青松为不少租房的客户提供过服务,手机微信朋友圈中也因此加了不少客户好友。那天康嘉莉发的一条微信被他看到了。   “入秋后准备和朋友一起自驾游进藏。好兴奋!好激动!好期待!”   冯青松记得康嘉莉很喜欢旅游,一年四季基本上每季都要出去玩一趟。少则两三天的周边游,多则一周以上的外地远游。而这一次她计划自驾去西藏玩,最少要玩上十天半个月。这让他觉得一个大好机会降临了。   康嘉莉租住的紫金公寓就在风华路街心花园附近。冯青松经手过这栋公寓的好几套出租房,对公寓的整体情况比较了解。他知道这栋公寓的保安形同虚设,只是坐在前门摆摆样子的。而后门安全楼梯间常年上锁,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去那边查看。   实地跑去紫金公寓详细踩过点后,冯青松相信这栋公寓如果利用好了,完全可以成为他上演金蝉脱壳的绝佳地点。   决定了要征用康嘉莉的公寓后,某天冯青松趁着上班的机会,偷偷翻了公司的钥匙箱,从中找出康嘉莉租住的那套公寓的大门钥匙。   一般业主委托房产中介代为出租房子时,只要房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多半都会把大门钥匙留给中介公司。那样中介公司带客户看房子时更方便。而房子出租之后,一些业主也不会及时收回。万一租客不小心弄丢钥匙什么的,他们没空去送,就会直接让他们联系中介公司取备用钥匙。   冯青松就这样暗中搞到了康嘉莉公寓的房门钥匙,完成了计划里的一个关键步骤。第二步,他开始满大街找那种脑子有问题的流浪人士,为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替罪羊。最终东门菜市场一个身高体形和他差不多、而且连话都说不囫轮的白痴被他一眼相中了。   在准备期间,冯青松经常去东门菜市给那个白痴一些吃的东西。哄得白痴后来一见到他就会咧开嘴笑,他试图带他走他也会乖乖地跟随。   当冯青松极其耐心地将所有前期工作都准备就绪后,康嘉莉也发在微信朋友圈里广而告之。   “今天出发去西藏。拉萨,我来了!等着我。”   康嘉莉一走,冯青松就准备动手了。她走的前两天S市一直在下雨,不过天气预报显示到周六时天气会开始放晴,将是一个晴朗无比的好日子。   久雨初晴,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出来走动一下,享受享受久违的阳光与清新的空气。而蒋老太太最喜欢在午后带着孙子去小区附近的街心花园做户外活动。摸清楚了这一规律后,冯青松与冯红梅商量了一番,决定就选在这周六行动。   周五晚上,冯青松偷偷弄坏了紫金公寓后门的门锁,提前带着白痴走安全楼梯悄然潜入了空无一人的康嘉莉家。为了不被她发现家里有人住过,他还特意带了两只睡袋,和白痴一起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周六这一天,冯红梅特意调休了一天。理由是要陪女儿蒋浩婷去参加一个书法体验班。其实她中午早早将女儿送到书法班后就马上离开了,按照弟弟的吩咐去了紫金公寓。当他离开公寓开始杀人行动时,她得负责看住那个小孩子一样爱乱动乱跑的白痴。   周六午后一点钟,冯青松正式开始行动了。   从公寓出发前,冯青松先用乱糟糟的假发与假胡须给自己做了一下伪装。再从头至脚换上白痴的外衣外裤,然后偷偷从安全楼梯间溜了出去。   走在大街上的冯青松,就像一个流浪汉那样四处晃荡着。当发现蒋老太太带着孙子出现在了街心花园,他悄悄地借助绿化带的掩护靠近他们,伺机开始行动。   按照预期设想完成了计划后,冯青松马不停蹄地逃回紫金公寓七楼。一进屋就赶紧将血衣与菜刀都转移给白痴。然后他打开门观察了一番走廊上的情况,一确定外头没有人,就趁机把白痴推出门充当炮灰。   警方果然如预想中那样迅速赶到紫金公寓抓走了顶缸的白痴。冯氏姐弟俩躲在门后仔细谛听着门外的动静,当嘈杂一片过渡到平静无声后,他们自觉已经成功的瞒天过海。接下来,只要赶紧把这套公寓清理干净就没事了。   在公寓大搞卫生时,冯红梅才注意到冯青松的手背上有伤,讶异地问:“咦,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上楼时被一只乌鸦抓了一下。”   “乌鸦好端端的干吗要抓你呀?”   “天知道那只乌鸦发什么疯。我又没得罪它,它却突然冲过来抓我。不说这个了,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走人。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一手炮制的“疯子”杀人计划看似相当成功,新闻报道上也都在大肆报道是精神病人发疯行凶,但是警方对此却含糊不明地声称案件复杂,还需进一步详细调查。这让冯青松心里颇感不安。   当天傍晚,冯青松特意又去紫金公寓走了一趟,有意无意地向保安打听。得知警方曾在抓走白痴后没多久又去而复返,并且将整个七楼搜了一遍后,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哪里出了纰漏。警方显然已经在怀疑这桩案子并非疯子随机杀人那么简单了。   事态发展虽然不如预期顺利,但是冯青松并不太慌张了。因为他自认为隐藏得很深,警察应该轻易查不到他头上来。为了掩护自己,他可是将整个计划设计得非常周密的,执行得也很严格。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下一章中,本导演又将邀请新滴动物菌前来友情客串,大家再来猜猜这位动物菌是什么吧?   关键词一:卵生动物   关键词二:颜值高   好了,接下来是乃们开动脑筋滴时间,好好想一想哪些卵生动物有着公认的高颜值吧。话说这回偶滴红包应该总算发得出去了吧。:) 第58章   当时在街心花园动手砍人时, 冯青松第一刀砍向的孩子并不是蒋浩宇,而是正和蒋浩宇在一起开心玩耍的另一个小男孩周梓诚。因为他想这会是一个极好的掩护。即使自己出现了什么失误,导致警方对这桩案件的内情有所怀疑,应该也是调查最先遇难的孩子。   而就算查到蒋浩宇这边来了, 蒋国梁夫妇如此简单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是一枚无形的烟-雾-弹,很容易令警方忽略过去的。   冯青松一直在高度关注这桩案件的调查进展。尽管警方的从不对外具体公布他们的侦查方向与细节,可是他能够感觉到警方的关注点不在蒋浩宇身上。因为蒋国梁被请去协助调查的次数十分有限, 这让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冯青松没想到,自己的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警方不知怎么回事, 查来查去还是矛头还是又掉回了蒋浩宇这边。当两名刑警找到医院反复盘问蒋国梁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是否影响到了他人的重大利益时, 在病房里的蒋国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疑云顿生的蒋国栋, 第一时间给妻子冯红梅打了一个电话。“喂,红梅, 你现在在哪儿?马上过来医院一趟, 我有话要问你。”   在医院僻静的一角, 蒋国栋严厉质问起冯红梅是否与伤害蒋浩宇一事有关。她当然不会承认,怎么都要赖得一干二净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否认,他依然将信将疑。   “你真的和这件事无关?可如果从警方的推测来看, 想要浩宇死的人可就只有你一个呢。”   “唉呀, 国栋啊!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呢?我虽然平时嘴巴不饶人, 却是一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杀人这种事我做不来的了。”   冯红梅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努力想要稳住丈夫。因为她知道,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后院起火,否则就要出大漏子。   蒋国栋也不愿意相信妻子会是那么冷血到拿人命不当一回事的人,最终点着头说:“好吧,不是你最好。否则,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蒋国栋不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和丈夫谈完话后,冯红梅马上把冯青松找出来见面,紧张地告诉他蒋国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虽然我好说歹说暂时把他蒙过去了。可是如果警方继续一再跑来追问,我担心他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到那时可就麻烦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姐,事已至此,姐夫这张嘴既然靠不住,就只能让他彻底闭嘴了。问题是你舍得吗?”   冯红梅咬牙切齿地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刚才还说如果是我干的,他就要大义灭亲呢。他无情我无义,看谁先灭谁。”   姐弟俩商量一番后,觉得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动手。正好蒋国栋当天上下午班,要晚上九点半才能下班。冯红梅故意在丈夫下班前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在电视购物上买了一床货-到-付-款的鸭绒被,家里现金不够,让他下班后去终点站附近的一个银行自助柜员钱上取两千块钱回来。   冯青松事先踩过点,知道这家银行附近入夜后行人极少,周边很多小巷纵横交错,也没有监控摄像头,特别方便逃脱。所以他早早地就埋伏在一旁,等到蒋国梁出现取完钱后,追过去对准他的心脏部位猛刺两刀。然后掏走他的钱包手机,制造抢劫杀人的假象。   冯红梅和冯青松都万万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蒋国梁的死直接引来两名刑警到家里来登门拜访,而照片墙上的一张照片又让冯青松败露了行迹。警方调查这桩案件中那么久,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风华路街心花园特大血案的真相大白后,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关于冯红梅与冯青松姐弟俩的冷血行径,网络上是一面倒的声讨谩骂。他俩的父母也因为教子无方跟着挨骂,甚至还有个别激进的人跑去冯家砸石头扔垃圾。冯老夫妇最后不得不领着外孙女儿蒋浩婷离开S市,先躲去外地避上一阵子风头。   蒋浩婷虽然姓蒋,名义上是蒋家的孙女儿。可是她的堂弟蒋浩宇与父亲蒋国栋,都先后死于母亲冯红梅与舅舅冯青松的合谋杀人。这让蒋老夫妇与蒋国梁夫妇无法不心怀芥蒂,短时间内都很难面对这个小女孩。所以,冯氏姐弟被逮捕后,她暂时被冯老夫妇接回了家照顾。目前能够收留她的,也只有外公外婆了。   忽然间爸爸就死了,忽然间妈妈又被抓了,忽然间自己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生活中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对蒋浩婷来说无疑是一个悲剧。   可怜的小姑娘搞不懂家庭的猝大变故从何而来,只知道不停地追问外祖父母:“外公外婆,我知道爸爸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永远也不会再回家了。可是妈妈没有死,为什么也一直不回家呢?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一起回家呀?”   冯老夫妇无法回答外孙女儿这个问题,只能双双垂泪。然后彼此埋怨对方没有把一双儿女教好,搞得现在害人又害己。   对于这桩案件背后的曲折真相,池清清是一脸满满的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为了争家产,不但连五岁的小孩都想杀,而且还要为了不暴露自己一口气再多杀几个孩子。这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呀!如果他们姐弟俩是美剧里的变态杀人狂狂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完全就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真的很难想像一个公交公司的调度员和一个房产中介会做出这样杀人如麻的事来啊!”   雷霆说:“其实很多命案的凶手都是生活中的普通人。他们之所以会变成杀人犯,是因为心里有了强烈的恶意。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讨厌或憎恨某个人的存在,有时候还会产生恨不得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恶意。一旦这样的恶意不受节制地膨胀,并且还被释放出来,就很容易演变为杀人动机。”   “是哦,之前几个案子的真凶也都是恶意膨胀的普通人。无论罗北川还是孙浩,廖晨还是方莹,洪艳秋还是杜卫东——尤其是杜卫东,这家伙简直就是恶意满满。可怜的骆秋芳,这个感性的女人一定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命丧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手里。也让我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跟前任打交道了。”   池清清和雷霆的这场对话发生在一个大超市里。那时他们刚刚一块吃完晚饭,来超市采购一些东西。两个人推着购物车漫步在商品货架间,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她这番话话音刚落,对面就恰巧走来了余奋飞。   当两个人的四道视线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时,池清清心里真是哗了狗了:哇卡卡,不是这么巧吧?这么久都没再遇上过他,今天刚提起他他就立马现身了,简直比曹操还要曹操哇!   可能是上回在饭店偶遇时吃了池清清的亏,对于这次的狭路相逢,余奋飞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见到她,他一怔之后马上头一低,转过身走进了另一排货架间。   虽然余奋飞和池清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面对面时的片刻怔仲,以及他立刻转身就走的明显躲避行为,都被观察力不弱的雷霆看出了几分端倪。   “那个男人是谁?你们一定认识吧?”   池清清苦笑:“当然认识了。他就是我刚刚提起的那位再也不想打交道的前任。”   “就是他呀!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人,不像是花心大萝卜爱劈腿的那种类型。怎么还是劈了吗?”   “不但劈了,而且还劈了一个年纪都可以当他妈的女人。你能想像吗?”   雷霆怔了怔:“这……还真是很难想像呢。看来他一定有恋母情结。”   “据说很多男人都有恋母情结,但恋到这种份上真心接受无能啊!对了,你有没有恋母情结呀?”   对于池清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话,雷霆莞尔一笑说:“和我认识这么久,你看我什么时候把妈妈两个字挂在嘴边过吗?有恋母情结的人,母亲的话往往意味着真理,一味听她的话不懂得独立思考,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我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池清清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嗯,某人抱怨打针很疼不想去打的时候,还真有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雷霆眨巴着眼睛一笑:“可是某人当时是在向女朋友卖萌,可不是在向老妈撒娇。”   池清清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他微笑的脸颊,娇笑着说:“好吧,必须承认某人真是卖得一手好萌啊!”   两个人正你侬我侬地甜蜜着,雷霆的手机响了。是他母亲谢芳打来的电话,问儿子这周什么时候能休息,能不能回家和父母一块吃饭。   “你最近在专案组忙得整天不见人,偶尔回家一趟也是拿换洗衣服,都没时间在家里好好吃顿饭。现在案子查完了,可以休息一天了吧?”   “知道了,妈,我明天会跟马叔要求星期天调休一天,回家陪您和我爸好好吃顿饭。对了,我还想带位客人过来,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吧。”   “客人,什么客人啊?”   “这个……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雷霆不是有意要卖关子,而是想先征求池清清的同意。挂断电话后,他就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池清清小姐,星期天有空吗?肯不肯赏脸陪我回家吃饭?”   池清清呆了一下:“去你家吃饭——也就是去见你爸妈了!”   “嗯,你放心,我爸妈都很和蔼可亲,一点都不用紧张。”   “可是见父母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紧张呢?我还是会紧张的了。而且我是外地人,S市人一向有些排外,做父母的大都不喜欢儿子和外地女生交往。你父母没准都不欢迎我登门呢。”   “放心,他们不会不欢迎的。我爸妈早就说了,找女朋友只要我自己喜欢就行,他们绝不会插手我的感情问题。”   “是吗?可我还是紧张怎么办?”   “不用紧张了,你是谁?你可是神奇女侠,未来可以当地球球长的人选。我们在一起其实是我高攀你呢。未来球长,请记得荣升地球第一人后千万要在你的美男后宫团里为我保留一个妃位啊!”   雷霆的玩笑话哄得池清清嫣然一笑,并故作轻佻地挑了一下他的下巴说:“爱妃,朕将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谢主隆恩——这回我用对词了吧?”   池清清乐不可支:“对,非常正确,孺子可教。”   这天夜里池清清没睡好。因为即将和雷霆一起回家见他父母的事,让她的心情还是难免感到紧张。她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设想着见面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形,折腾到后半夜才朦胧睡去。   因为头晚没睡好,第二天池清清在广告公司上班时精神不济,工作过程中频频打着哈欠。午餐后,她就抓紧时间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儿。   闭上眼睛也不知睡了多久,池清清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而且耳畔还传来一阵水流的泼溅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看,她发现自己已经再次上演“变身”戏法——变成了一条红白相间的漂亮锦鲤。在她身边是无数条同样色彩鲜艳的锦鲤伙伴们,大家正一起欢快地畅游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把镜子似的湖面搅得涟漪圈圈,波纹如绉。   虽然拥有了附身技能后,池清清的灵魂已经附上过不少动物的身体,可是附身水生动物的经历还是头一遭。这让她有些小激动:哇哦,这下我的动物附身经历算是实现大满贯了——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都被我凑齐了!   池清清不会游泳,每次下水前不套救生圈绝不敢下。现在灵魂附身在一条锦鲤体内,借助这具鱼身,她头一回享受到了在水中自由自在畅泳的乐趣。她兴致勃勃地融入锦鲤伙伴的大家庭,和它们一起在湖里游来又游去,游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作为观赏鱼,锦鲤小伙伴们大都在浅水区活动。碧波溶溶的湖水中,红白相间的鱼群宛如无数花朵在四处绽放。因为是游在接近水面的区域,所以“池锦鲤”看清楚了湖水以外是什么地方。原来这里是S市的绿茵公园,她就身处公园的一片人工湖里。   这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公园里有游人如织,湖畔站了还不少人在撒鱼食喂鱼。锦鲤们一群群地涌向岸边争食,只有“池锦鲤”很傲娇地不屑一顾,脱离了鱼族大部队只管一门心思的嬉水玩。   除了在碧浪绿波间游来游去外,“池锦鲤”还时不时图好玩地蹦出水面,引来游客们的大呼小叫。   “看啊,有条鱼蹦起来了。”   “快看快看,鱼又蹦起来了!”   游了大半天,蹦了好多次之后,“池锦鲤”开始觉得光在浅水区活动没意思了。她打算“深潜”一下,游到深水区去欣赏一下湖底风光。   公园的人工湖深度大概在七八米左右吧,水质还算清澈。再加上正午澄亮如金的阳光穿透力强,“池锦鲤”往下潜游的时候可以大致看清湖底的情形。   水下世界是一般人等闲欣赏不了的景致,湖底葳蕤的水草,浸满新鲜的绿意,在湖水中飘来逸去,像是一幅又一幅的绿罗裙。   “池锦鲤”正尽情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不可多得的水下风光,忽然发现绿莹莹的水草中有一样东西似乎呆的很不是地方——湖底居然沉着一只24寸的行李箱。   虽然行李箱的外表看起来很破旧,像是被人扔弃不要的,可是为什么没有扔进垃圾堆,而是扔进了公园的人工湖呢?   一边不解地思索着,“池锦鲤”一边好奇地游过去围着行李箱绕游了一圈。结果,她发现行李箱另一侧顶端有一个被砸破的洞——洞口处,有一只白骨森森的小手伸出了一半。   “啊——”   再一次,池清清在午睡时分惨叫着苏醒过来,惊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来关心她怎么了。她强笑着给出同样的解释。   “没……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恶梦。”   把同事们敷衍过去后,池清清就抓起手机躲进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给雷霆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片刻之前的附身经历时,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语气中惊骇与愤怒的含量,却一点也没减少。   “雷霆,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只手是一个小孩子的手,也就是说箱子里装着一具小孩子的尸体。我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杀害孩子的行为。因为他们那么弱小,一点自卫与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这么残酷冷血地对待一个孩子呢?这种人真应该被抓去千刀万剐。”   对于儿童受到伤害的案件,雷霆也一向接受无能:“虽然我一直觉得古代的凌迟很不人道,但是对于伤害儿童的人渣来说,我也觉得用千刀万剐去制裁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和池清清通完电话后,雷霆就找到马啸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然后他们带上人马一起出发去了绿茵公园。   警方先用警戒线封闭了湖畔,再安排人员从湖底捞出那只行李箱。箱子打开后,一具儿童的尸体露出来。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骨架,无法辩认面目或体貌特征。只是从着装与长发可以初步判断应该是位女童。   经过法医验尸后,确认了该名遇害儿童是女童。年龄不超过十岁,舌骨骨折显示死因是扼杀。因为尸体沉在湖底的时间至少一个月以上,所以死亡时间无法确定。   因为死者是儿童,所以警方第一时间查了一个月前所有报过失踪的儿童名单。很快发现了一名条件吻合的对象——九岁女童方怡萱。   方怡萱不是一位正常儿童,而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她两岁那年被诊断出有自闭症,基本上不开口说话,与他人的交流约等于零。想要照顾好这样一个孩子需要十足的耐心才行。   方怡萱母亲何琴为此辞职回家做了一位全职母亲,每天陪伴着生活无法自理的女儿。父亲方兆安则努力工作,承担着负担整个家庭开销的重任。因为孩子有自闭症,看病要花不少钱,他兼了两份职拼命赚钱。   一个月前,方兆安因为工作原因出差去了外地一周,何琴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照顾女儿。   有天晚上,何琴给方怡萱洗了澡并安顿女儿上床睡觉后,自己也进了浴室洗澡。可是等到她洗完澡出来时,却意外发现女儿不见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原本上了锁的大门却敞开着,显然小女孩自己溜出了门。可能是因为之前她不想睡觉却被妈妈硬逼着上了床,所以不知轻重地独自一人负气离家出走。   何琴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跑出去四处找人,并且打了电话报警。附近派出所接到通知后,出动全体人员四处搜寻失踪的小女孩。可是无论怎么找,年仅九岁的方怡萱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怡萱失踪的那一晚,天一直下着雨。虽然小区大门和附近路口都有监控摄像头,可是雨雪天气中的摄像头基本等于睁眼瞎,什么也看不清楚。所以警方在调阅相关监控时一无所获。   而雨夜路上的行人又少,没有人目睹到了案发经过,所以警方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而接下来,警方在车站、火车站等交通要点排查是否人贩子拐走了孩子时,也没有任何发现。最后,这起儿童失踪案因为缺乏可跟进的线索被暂时搁置了。   绿茵公园人工湖里发现的小女孩尸体,着装与失踪的方怡萱一致,是一套粉红色的睡衣。此外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何琴当晚报案时,说过女儿原本抱着这只玩具熊在床上睡觉。当她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后,玩具熊也同样不见了。显然是小女孩带着心爱的熊伙伴一起走出了家门。   怀疑被害的小女孩极有可能就是方怡萱后,雷霆很快联系上了方怡萱的父母方兆安与何琴,让他们过来辩认遇害女童的服装与玩具是否属于自己失踪的女儿。   方氏夫妇急匆匆地赶到了刑警队,当他们看见了那套粉红色的睡衣和那只玩具熊,夫妇俩就马上失声痛哭起来。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亲手为女儿挑选的。   “萱萱,这就是我家萱萱的东西啊!来的路上,我还拼命希望不会是她……”   何琴捧着女儿的遗物哭得泣不成声,方兆安也浑身无力地蹲下去捂住脸哽咽不已。虽然彻底确认遇害女童的身份还需要他俩提供DNA样本做比对,但是这些物证,已经基本上能断定这具童尸就是九岁的方怡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有奖竞猜环节,终于诞生了首名胜出者。恭喜“枣夹核桃”童鞋猜中了本章友情客串的动物——锦鲤菌。   锦鲤菌(比心):“亲耐滴枣夹核桃,好嗨森乃能想到偶,一万个撒浪嘿哟。”   话说今天是女王节哦,祝所有追文的筒子们女王节快乐!HAPPY、HAPPY再HAPP!^0^ 第59章   一个月前, 何琴报警说女儿方怡萱失踪后,警方就立即以刑事案立了案。   虽然最初的方怡萱失踪案是由另外两名刑警负责调查,但是他们最近都去了外省追捕犯人。再加上是雷霆和马啸发现方怡萱的尸体,所以魏队直接把这个案子转交给了他们。   “雷霆, 你女朋友真是厉害啊!警方一直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失踪儿童,她只是睡个觉魂游一下就找出了下落。以后要是找人都能让她这样帮忙就好了。”   对于魏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雷霆是这么回答的:“魏队, 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她并不能控制自己附身的时间地点,一切都是随机的。就像瞎猫撞上死耗子一样, 撞上一个是一个。虽然效果很好,但效率不高。”   马啸在一旁插嘴说:“话说池清清撞上案件的机率很高呢, 已经好几次了。”   “是啊, 其实她很不愿意这样子。说自己好像成了犯罪接收天台,老是接到这类信息。她嫌这类信息负能量太多, 心里是十分抵触的。”   魏队说:“虽然池清清不愿意, 但是上天既然安排她拥有了这么一项特殊技能, 那么她也只能负起这个责任了。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呀!”   最初方怡萱的失踪案无法取得任何进展时,经办刑警还以为这桩案子也会像绝大多数儿童失踪案那样成为悬案一桩。没想到结果还要糟, 小女孩这一个月来其实一直被沉尸湖底, 显然在离家不久后就已经遇害。而谁会对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 基于经验与常识,马啸首先怀疑的就是恋童癖。   “恋童癖”是以儿童为对象获得性满足的一种性变态,所谓儿童指的是性发育(青春期)之前的孩子。虽然受害者男孩女孩都有, 但一般情况下,女孩受害的比例要比男孩高得多。   马啸猜测小萱萱当时独自离开家后,一个人走在马路上遇见了居心叵测的男人。对方为了满足自己不正常的变态**,就把小女孩掳回家发泄兽-欲。之后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便扼死了她偷偷沉尸湖底。   小萱萱被沉尸的绿茵公园离方家并不远,两个地方都在平安中路一带,如果步行大概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公园是完全开放式的,没有围墙和栏杆。在雨夜无人的情况下,如果谁拖个只行李箱悄悄走进公园并把箱子扔进湖里,完全是件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了。   因为沉尸的地点与小萱萱的家距离不远,这让马啸相信凶手应该也住在附近一带。所以小萱萱走出家门后,很快就被他发现了。瞄准了这是一个独自外出的小女孩,他就邪念顿生地把她掳回自己家。尽情发泄完了兽-欲就扼死了可怜的小女孩,然后选择就近在绿茵公园沉尸灭迹。   当然,这些都只是马啸的猜测,因为小萱萱的尸体高度腐烂,她生前是否遭遇过性侵害已经无法查验。不过,一个小女孩失踪遇害,基本上都难逃凶手的性侵与施害了。   雷霆虽然认同马啸的猜测,却有一点疑惑不解。   “马叔,如果小萱萱真是走出家门不久后就被同一小区的人掳走并杀害了。那么凶手选择的藏尸地点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绿茵公园毕竟离小萱萱的失踪地点太近了。一旦尸体被发现,很容易引来警方彻查附近的所有可疑人员。老实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把尸体扔得要多远就多远。譬如像杜卫东父子一样,扔去城市另一端郊外的江水里。”   “也许凶手是头回犯案,经验不足,考虑得也就不太全面。再加上公园够近够方便,湖水也够深,他想着把行李箱沉在湖底也没人会发现。事实上也确实没人发现。要不是你女朋友有特殊技能,小萱萱还不知道要在这湖底躺多久呢。”   雷霆又是怜悯又是气愤:“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被人杀了,在冰冷的湖底躺了一个月才被人发现。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渣下的毒手,我一定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马啸也斩钉截铁地说:“对,非把他揪出来不可。老子当了二十年的刑警,最恨的就是这种对小孩下毒手的罪犯。有一个抓一个,有两个抓一双,绝不放过任何一个。”   星期六,S市国际机场。宽敞明亮的候机大厅里,池清清正和吴氏夫妇一起依依不舍地送别吴悠。   休养多日后,吴悠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脸庞上重新挂上了微笑。这天她将飞往新西兰,开始为期半年的探亲之旅。   做父母的其实已经把所有该叮嘱的话都叮嘱过了,但临别在即时,还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吴悠对此表示半真半假的不耐烦。   “好了,爸,妈,你们就别像复读机一样没完没了了行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那么多了。”   池清清在一旁善解人意地说:“悠悠,伯父伯母也是不放心你的缘故了。他们疼你才说这么多的,你就乖乖听着吧。”   “我知道爸妈疼我,但你们说的话真的已经重复好多遍了,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不用再听了。好了好了,爸妈你们都该赶回去上班了,赶紧去吧。有清清在这里陪着我候机就行了。”   打发走了父母后,吴悠就笑盈盈地看着池清清说:“明天你要和雷霆一起回家见他父母了,我在这里先预祝你这个丑媳妇顺利过关哦!”   池清清抚着胸口说:“承你吉言吧。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挺紧张的。”   “别紧张,有啥可紧张的。雷霆不是说了他父母是很和气的人嘛。再加上咱们池大小姐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定能让未来的公婆大人好感度UP、UP再UP。”   “悠悠,可我还是紧张怎么办?当初你第一次见常征的父母时有没有感到紧张啊?”   话一出口池清清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因为吴悠都打算和常征分手了。好在吴悠没有介意,只是神色黯淡了一下。   “见面前我也的确感觉紧张,不过见面后他父母都很喜欢我,对我很好。如果我下定决心和常征分手,他们一定也会难过吧?让我都觉得有些对不起两位长辈呢。”   “可是你还没有下定决心,还有半年的时间让你认真考虑这件事。也许这趟新西兰之旅会让你改变主意呢?”   “嗯,还有半年的时间让我慎重考虑。还可以慢慢来。”   两个女孩的聊天过程中,飞往新西兰第一大城市奥克兰的航班开始办理登机手续了。几个办理柜台前很快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唯有一个只接待头等舱与商务舱乘客的柜台前,等候的人员寥寥无几。其中,一个穿着整套Burberry经典格纹西服,拉着一只LV行李箱的英俊男士格外醒目。   吴悠一眼瞥见,马上示意池清清看过去,小小声说:“清清,你看,那不是上回咱们吃日本料理时遇见的那位吴副总吗?你说有施虐癖的那个。”   池清清定睛一看:“呀,真是他呢。看来他和你同一班飞机飞奥克兰呢。”   一边和池清清小声嘀咕着,吴悠一边也在一个经济舱值机柜台的队伍后面站定排起了队,等着办理登机手续。那端吴楚东已经轻松领到了头等舱的登机牌,他转身离开柜台走向VIP候机室时,正好经过她们身旁。发现了池清清和吴悠后,他颇感意外地一扬眉。   因为上回见过面,还一口一个学长学妹的交流过,所以吴悠见吴楚东看着自己时,下意识地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吴学长,你好,你也要飞奥克兰吗?”   对于吴悠的微笑问候,吴楚东也礼数周全地一笑:“是啊,两位学妹,你们也在这里排队,难道我们要搭一趟航班飞奥克兰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池清清礼貌地在一旁澄清:“吴副总,你误会了。我不飞奥克兰,是悠悠要去奥克兰探亲,我只是来送她的。”   池清清的话,让吴楚东下意识地多看了吴悠一眼,含笑询问:“你要去奥克兰探亲啊,打算在那边呆多久?”   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里,吴楚东衣冠楚楚的外表,彬彬有礼的态度,处处透出一股优雅的绅士风范。吴悠的戒心自动降低了好几度,微笑着如实回答。   “嗯,打算在那边的姨妈家住上三个月或半年再回来。”   “奥克兰的风光很美,你这趟探亲游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哦,吴学长你之前去过奥克兰了是吧?”   “去过两次了。我们集团正在考虑收购奥克兰的一栋办公大楼进行再开发。我负责前期考察。”   “不是吧?你们地产集团光在国内推动楼市经济还不够,还跑去新西兰开发投资啊?”   “不只是我们地产集团,据我所知,还有不少国内的地产集团也都对新西兰的房地产市场很感兴趣呢。目前为止,中国已经成为新西兰房产的最大海外买家。”   “听起来,一大波中国富豪们正在攻陷新西兰啊!”   吴悠正和吴楚东一起言笑晏晏地聊着天时,池清清在一旁插嘴打断他们说:“悠悠,快要轮到你办手续了。往前走吧。”   吴楚东知情识趣地一挥手:“那我不和你聊了,你先办手续去吧,一会儿飞机上见。”   看着吴楚东渐渐走远的身影,池清清小声告诫吴悠说:“你刚才干吗和他聊那么多啊?像这类人最好和他们保持距离了。”   “随便聊几句而已,没什么了。不过老实说,这个吴楚东虽然有施虐癖,表面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而是怎么看怎么有绅士范儿,一点都不讨人厌。”   “你如果看见过他用鞭子狠狠抽打女人时的样子,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总之一句话,像他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怎么说得好像你看过似的。人家躲在家里玩S-M难道被你看见了吗?”   吴悠这一句随口反驳只是无心之语,却让池清清无法不语塞,再不敢多嘴,怕言多必失。   不远处,已经走开十几米远的吴楚东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张望了一眼。遥遥看着池清清和吴悠亲密相偎窃窃私语的身影,他眼神满是玩味的审视。   池清清和吴悠都是那类清新甜美的邻家女孩型。两个人的性格差不多,穿着打扮的风格也差不多,所以一直是十分投契的一对好朋友。像今天,池清清穿着一件藏青色针织厚外套配白毛衣黑长裤,吴悠则穿着一件灰蓝色羊毛大衣配一袭直筒黑白条纹毛衣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姐妹花。   目光深深地看着那两个相似的身影,吴楚东的眸底透出几分若有所思……   送别吴悠走出机场后,池清清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如果你没空,就告诉我你爸妈的一些个人喜好吧。明天要去和他们见面,我总不能空着手上门,怎么都要带点礼物的。可是我不知道买什么东西才好,给点你的个人意见吧?”   雷霆笑着说:“不用送礼物,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这话我虽然爱听,可礼物还是要送。头一回登门怎么都不能空手的,那样太失礼了。我妈妈反复交代过了,说一定要准备一份礼物才行。哪怕是小礼物也礼轻情意重了。”   池清清小时候并没被父母带在身边抚养,所以长大后和父母的关系不是特别亲近。尤其是独自一人来到S市求学与工作后,大事小事都是自己作主,基本上不会征求父母的意见。   不过要去男朋友家拜见未来公婆这种意义特殊的大事,在昨晚每周一次的亲情电话中,池清清还是告知了家乡的父母。池妈妈当时听了特别激动,抓住女儿叮嘱了好多注意事项。结果是以往最多十分钟的通话时间被硬生生拉长到了半小时。   “你妈妈知道了你明天要去我家的事,那我什么时候也要抽空去趟你家拜访你父母了。”   “我妈妈昨晚还真问了这个问题,她也急着想看看我男朋友是什么样子。我说你的工作特别忙,而我也要上班没空,至少等到年底春节放假再说。所以,拜访我父母的事可以暂时搁置不提,现在先解决我明天去你家要带什么礼物的问题吧。”   雷霆想了想:“如果你实在要买,不用买太贵重的东西,就买些新鲜水果吧。我爸妈都爱吃水果。”   池清清觉得这个建议OK:“好吧,那我就买水果了。这个采购难度不高,我一个人就能胜任。你就继续忙你的工作吧。对了,小萱萱的案子警方查得怎么样了?”   “查了好几天,总算有点眉目了。我们已经基本确定嫌犯和小萱萱他们家应该就住在同一个小区,正准备大面积排查该小区的可疑人士。”   小萱萱最初失踪时,警方的调查重点在于是否被拐。孩子的尸体被发现后,调查重点就变成了追查凶嫌。时隔多日,雷霆和马啸已经很难再查出案发当晚的情况。好在鉴证科在藏尸的行李箱里有所发现。   那只陈旧的行李箱非常普通,属于到处都有出售的大路货,很难追查购买者来源。不过箱子里除了塞着小萱萱的尸体外,夹层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块员工编号胸牌。窄窄一条的铝合金工牌上,上方印着“天香大酒楼”的名称,下方印着服务员026号。   这枚胸牌让两名刑警如获至宝,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嫌犯不慎遗留在箱内的个人物品。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查了这家天香大酒楼。最初的调查结果不尽人意,资料显示这家酒楼半年前因经营不善已经倒闭了。酒楼老板还因为负债太多而躲债去了外地,根本就找不到人。   雷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前负责管理酒楼的一名经理。他的答复是酒楼曾经聘用过几十个服务员,而且这一行员工流动性很大,有些人干了几天可能就不干走人了,员工胸牌就会留给下一位新员工继续接着用。   “所以警察同志,你如果问我026号服务员到底是哪一个,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员工工号牌只是别在胸口给顾客看的,纯粹为了体现酒楼的管理很正规。事实上我们才不管谁的工号是多少了。”   大失所望后,雷霆忽然转念一想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请问您是否知道以前的员工中,有谁是住在平安中路一带的吗?”   “这个我不清楚呢,我毕竟是经理,下面的员工和我接触时都挺拘束,关系也就都不怎么熟。要不你去问问酒楼以前的领班王大姐吧,她跟手下的一帮服务员都混得很熟。”   根据经理给出的手机号码,雷霆又辗转联系上了天香大酒楼以前的王领班,她倒是很快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住在平安中路一带的服务员,有哇。有个叫余峰的男生,他家就住在平安中路的幸福村。我姑妈家也在幸福村,有回我去她家吃饭时就遇上过余峰,他还邀请我上他家玩呢。”   雷霆听得精神一振,因为小萱萱的家也在幸福村。他挂了电话就马上查余家的具体地址,结果发现余家与方家距离很近,就是紧挨着的两栋楼房。   余峰的个人资料也很快查清楚了。他今年二十岁,高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因为实在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所以他干脆不读了。中学时代作为一名落后生,他在学校里没少惹麻烦。光是因打架背上的处分就有三次,但没有任何性犯罪的前科。   雷霆把余峰的个人资料给马啸过目后,他沉思着说:“光看这份资料,这个小伙子似乎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一般恋童癖都是三十岁以上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太可能对小女孩感兴趣,他们还是更喜欢同龄女生。”   “我也这么想,而且余峰他们家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他和父母、祖父母住在一起。如果案发当晚他把小萱萱带回家施暴,那绝对瞒不过家里人。虽然也有像杜卫东父子那样家人一起联手犯案的特殊现象,但我个人觉得,余峰的父母和祖父母四个人一起眼睁睁看着他加害一个小女孩却坐视不管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他或许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如果箱子里有他的东西,嫌犯应该与他有什么关系。走吧,让我们找他好好谈一谈。”   当天下午,两名刑警在余峰目前工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找到了他。他是餐饮部的员工,负责在中餐厅从厨房向餐厅传菜。   听明白了警察找上门来的用意后,余峰紧张得直摆手说:“那个箱子的确是我的,工牌也是我的,可是小姑娘藏尸在箱子里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那个箱子是我上个月扔掉不要的。”   “上个月扔掉的,具体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记得,上个月15号扔的,因为那天下午我爷爷奶奶要跟团飞去香港玩。上午用那只箱子装好行李后,谁知把手一拎就断了,箱子也被砸破了一个洞。我临时跑去附近商店帮他们买了一只新的回来。坏掉的箱子当晚就在扔垃圾的时候一起扔了。”   上个月15号正好就是小萱萱失踪的当天,雷霆马上追问:“你把箱子扔在哪里了?   “就扔在我家楼下附近的垃圾屋。我当时还翻出一堆没用的旧衣服塞进箱子里一起扔掉了。对了,其中有一套就是天香酒楼的工服,那个工牌当时就别在工服上。”   雷霆与马啸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因为余峰说工牌当时是别在工服上,可鉴证科却是在箱子的夹层里发现的那枚工牌,所以推测为凶手的一时疏忽。如果情况并非如此,那么就是凶手捡走余峰丢弃不要的箱子用来藏尸时,就地取材留了一枚工牌在箱内。那样万一箱子被人发现,可以起到误导警方追查嫌犯的作用。   雷霆和马啸再仔细盘问了余峰一番,问明上个月小萱萱失踪当晚他人在酒店上班,有酒店的监控录像为证后,就彻底把他排除了嫌犯的范围。 第60章   余峰虽然不是警方要找的人, 但是他扔在小区垃圾屋的旧行李箱,最终成为了凶手用来藏尸弃尸体的工具。这一点再次印证了马啸的猜测——嫌犯极有可能就是住在附近一带的人。   雷霆亲自跑到幸福村查看了一下垃圾屋的位置,发现幸福村就一个大垃圾屋,放置于小区中心的活动广场附近。整个小区十五栋楼房的所有住户都要来这里扔垃圾。   据余峰说, 这个垃圾屋平时总是装得满满的,他那只旧行李箱当时都扔不进去,是直接放在了屋外。这意味着, 任何一个来扔垃圾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只箱子并带走它。   根据目前为止所掌握的情况,雷霆大致的推测了一下案发经过:上个月15号晚上, 小萱萱独自一人从家里走出来。当时风寒雨冷,小区里基本没有行人。她被某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发现并掳走。泄欲后, 该男子打算杀人毁尸灭迹。就从垃圾屋捡回那只废弃行李箱, 装进小女孩的尸体并偷偷沉入附近公园的人工湖。   “马叔,目前为止,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嫌犯就住在幸福村。而且他应该是初次犯案, 所以处理尸体时缺乏经验, 根据就近原则直接弃尸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这可以说是他的一大失误。”   “他的失误就是我们的幸运,知道这混蛋是住在幸福村的,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先让小区附近的派出所彻查一下小区那些有前科的家伙, 还有所有单独居住的男子, 看能不能翻出几个有问题的人来。”   听到雷霆说目前警方怀疑嫌犯就是居住在幸福村小区的人时, 池清清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雷霆,我倒是怀疑起了一个人——小萱萱的爸爸会不会是凶手呢?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有些太极端,但是, 小萱萱是个女孩子,又有严重自闭症。如果她爸爸觉得这样的女儿是一个负担,有没有可能做出杀女的行为呢?譬如他可以假装出差,实际上却偷偷溜回家抱走女儿并掐死她抛尸,不是吗?”   雷霆并不否认这一点:“理论上来说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事实上警方也猜测过这一点。当小萱萱的尸体被发现后,我们就暗中调查过她的父亲方兆安。结果发现小萱萱出事那一晚,方兆安正在千里之外的一家工厂出差,帮忙安装调试一台机器,工厂的经理和很多工人都是人证。所以他有着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绝对不可能跑回来杀死女儿。”   池清清的猜测虽然是错误的,但是她却反而松了一口气:“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会这么猜想,但我还是不希望它是事实。毕竟这种事实在太残酷了!”   趁着派出所的员警们还在调查幸福村小区所有独居男子的个人信息,雷霆忙中偷空休息了一天,带着池清清回家拜见父母大人。   这一天,到底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见长辈,是一个让池清清琢磨了好久的问题。考虑的结果是既不能太花俏,也不能太素雅。最后她挑了一件橘粉色羊毛大衣,搭配奶白色毛衣和黑毛呢及膝百褶裙。恰到好处的明艳,看起来大方又得体。   换好衣服下楼后,池清清一见到等在楼下的雷霆就马上询问:“怎么样,我这样的穿着去见长辈OK吗?”   雷霆笑眯眯地竖起两根大拇指说:“当然OK,太OK了。Perfect。”   “但愿你爸妈也会像你这么想。”   雷霆笑着为女友拉开车门,一边护着她的头顶让她上车,一边大包大揽地保证:“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爸妈一定也会觉得你Perfect的。”   对于儿子初次带回家的女朋友,雷氏夫妇都表现得很欢迎。   雷霆长到这么大,还一直没有正式交过女朋友。有人说是他眼光高太挑剔,还有人甚至猜测过是否他性取向的问题。开明的雷氏夫妇尽管平时不会在这方面给儿子什么压力,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着急。因为为人父母者,就没有不希望成年的儿子能正儿八经找个女朋友恋爱结婚,好让他们尽快抱上孙子的。   之前在雷霆的个人问题上,雷氏夫妇都曾经不露痕迹地安排他见过几个条件出色的女孩子。可是他一直像绝缘体一样对那些女孩各种不来电,见了也是白见。   谢芳还为此半真半假地跟丈夫雷军抱怨过:“我说,咱们儿子该不会是当真不喜欢女生吧?”   “怎么会呢,你就别瞎想了。儿子只是还没遇上中意的人罢了。一旦遇上了,不用咱们费劲撮合,他自己就能一头栽进情网。”   事情的发展果然一如雷军所料,雷霆自己谈上恋爱了,还正式通知父母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这个好消息让雷氏夫妇都开心极了。   在准备迎接池清清正式登门的过程中,谢芳曾经颇为好奇和丈夫谈论:“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把咱们儿子给征服了。”   “相信咱们儿子的眼光吧,那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终于见到池清清的本尊了,谢芳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这个清纯秀丽的女孩子,长相就十分合长辈的眼缘。衣着打扮也大方得体,谈吐也很文雅。虽然在交谈中得知她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外省的一座三线城市,但是谢芳的祖籍也在湘江之畔的一座古镇。尽管并非同一座城市,可同乡的巧合还是让她十分欢喜。   雷军也笑眯眯地说:“唉呀呀,原来你们俩是同乡啊!雷霆,看来咱们父子俩都被湘妹子给俘虏了。”   “是啊,湘妹子的魅力值看来真是超高啊!”   原本池清清还担心雷氏夫妇会不满意她的外地人身份,这么一来完全不用担心了。两位长辈不但对她热情有加,和蔼可亲,谢芳甚至还掏出一条名贵漂亮的铂金手链送给她当见面礼。   “伯父伯母,你们太客气了,这么名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清清,你别客气,收下吧。雷霆还是头一回带女孩子回家。他不是那种草率行事的人,既然带你正式回家见父母,说明你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未来儿媳妇了。那这样一份见面礼就是必须的。”   谢芳笑吟吟的一番话说完后,雷霆就直接拿起那根铂金手链给池清清戴上了。一边戴,他一边笑着说:“我爸妈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就别推辞了。来,我给你戴上。”   池清清赧然又喜悦地含笑说:“那……谢谢伯父伯母。”   “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   这天,池清清的首次登门拜访非常成功。雷氏夫妇的热情欢迎与真诚款待,让她感觉如沐春风。   四个人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完午饭后,下午的时间雷霆和池清清打算去看电影。雷氏夫妇一起把他们送出门,还笑眯眯地再三招呼池清清有空过来玩。   走进电梯后,雷霆微笑地轻抚了一把池清清的头发说:“怎么样?我就说我爸妈会欢迎你吧。你真是白紧张了。”   池清清由衷地说:“是啊,真是白紧张了。想像中你爸妈一定会对我诸多挑剔,没想到一点都没有。他们真是超级Nice的一对长辈。”   因为看电影的时间还早,电影院又在一家商厦的六楼,雷霆就陪着池清清先在下面的商场里逛了逛。   虽然还只是12月份中旬,但是商场已经在为迎接圣诞节而张灯结彩的做准备了。门厅处那棵高大的、挂满饰品的、不容忽视的圣诞树提醒了雷霆。   “女朋友,圣诞节快到了。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一会儿在商场随便挑。”   “是啊,圣诞节要送圣诞礼物呢。除了你送我,我也要送你。要不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各自为对方挑一份礼物。一个小时后再在这棵圣诞树下会合。”   雷霆面露难色:“啊,不要了。给女生挑礼物我很不在行呢,万一我选的东西你不满意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而且你选的礼物代表你的心意,让我自己挑就没意思了。特别交代,别买太贵的东西啊!因为我们只是表达心意,而不是要用钱砸人。OK,就这样说定了,一个小时后见。”   冲着雷霆顽皮地眨眼一笑后,池清清就转身融入了商场的人流中。雷霆独自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也迟迟疑疑地迈开脚步行动起来了。   一个小时后,商场门厅的圣诞树下,池清清与雷霆重新会合在了一起。他们的双手都背在身后,只是用挂满笑容的脸庞面对着对方。   “你买了什么?”   “你呢?”   池清清移出藏在背后的双手,笑盈盈地揭晓答案:“我给你买了一双NIKE的跑鞋。上回你不是说过跑鞋要换新的了,却一直没时间去买嘛!今天我送你一双,怎么样,你女朋友超级贴心吧?”   雷霆笑着直点头:“是啊,太贴心了!给你五星好评!”   “你给我挑了什么礼物?快拿出来我看看。”   “我送你的……也是一双鞋。”   雷霆的话和他拿出来的鞋盒,让池清清意想不到地笑了:“哇,看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居然不约而同地想到送对方一双鞋子作礼物。”   “是啊!这么心有灵犀,不在一起都简直太没天理了!亲爱的,看来我们命中注定就该是一对CP。”   雷霆为池清清挑的是一双款式时尚又保暖的雪地牛皮靴。因为她有些气血不足,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特别畏寒。尤其双脚经常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你的脚不是特别怕冷吗?所以我特意给你挑了这双雪地靴,里面毛绒绒的,穿起来超级暖和也超级舒服。不信你试试。”   雷霆把池清清牵到一旁的休息椅区坐下,然后蹲在她身前,亲手为她穿上那双雪地靴。   以前池清清从来不买雪地靴穿,因为嫌它样子笨笨的不好看。可是男朋友满怀关切送上的礼物,却刷新了她对雪地靴的态度。爱屋及乌的心理,忽然就让她觉得这种笨笨的靴子其实很可爱。圆头圆脑的外形卡通得可爱,厚密软滑的里毛更是舒适感爆棚。而雷霆亲手帮她穿鞋的温馨举动,令她一颗心都快要甜化了。   两个人手挽手地走进电影院时,脚上都穿着新鞋子。雷霆也直接换上了池清清送的跑鞋,还是她亲手为他系的鞋带,系成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新鞋子穿在脚上,心爱的人挽在身旁,虽然天气是阴冷的冬日,他们年轻脸庞上的笑容却绚美胜似繁花如锦的春天。   电影结束时,将近傍晚六点钟。雷霆直接带着池清清去了商厦四楼吃晚饭。   商厦四楼是各路美食汇聚的美食广场,不同风味的餐厅鳞次栉比。他们从中挑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吃起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麻辣火锅。   饭吃到一半时,雷霆接了一个电话,是马啸打来的。说是派出所在幸福村小区的摸底排查已经有了结果,没有发现有性犯罪前科的人员,而独居的男子中-共有十二个人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十二个人的基本资料我已经电邮给你了,你一会儿可以先看看。明天上班后咱们再逐一展开详细调查。”   “好的,马叔。”   挂了电话后,雷霆就一边吃着饭,一边在手机上查看起了那十二个人的基本资料。池清清知道他们的调查重点所在,在一旁追问:“这些男人就是你们警方目前调查的嫌犯对象是吧??”   “嗯,我们怀疑是一个恋童癖掳走了小萱萱。而他在杀害她之前一定会先满足自己的变态性-欲,那样需要先把她带回家禁锢一段时间。这意味着,如果疑犯不是独居的话就没有作案条件。所以我们打算重点调查幸福村里所有有可能实施犯罪的独居男子。”   对于恋童癖,池清清实在理解无能,她义愤填膺地说:“那些对孩子下手的变态真是太恶心了!真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向年幼的孩子发泄性-欲。我强烈支持把这类罪犯统统化学阉割。”   “韩国就曾经对一位四度强-奸女童的罪犯实施过化学阉割——咦,清清,这个男人不是你的前男友吧?”   看着看着,雷霆忽然从资料中发现了一张颇为眼熟的照片。他很快从记忆库中搜寻到了相应信息,想起了数日前曾经在一家超市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资料显示这位名叫余奋飞的年轻男子是幸福村小区的一位租客,目前独自租住着一套小户型的两室一厅。   池清清一听,马上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地“呀”了一声:“真是余奋飞呢。没想到他也住在幸福村。”   “记得你说过这位前任有恋母情结,喜欢和年长的女性-交往。看来他应该不会是我们要找的恋童癖。”   池清清点头赞成:“嗯,虽然我并不想帮他说话,但实事求是地说,尽管他的心理也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正常,但和恋童癖完全不搭界。绝对不会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按规矩还是要找他盘问一下才行。”   次日上班后,雷霆和马啸分头行动,分别拜访了那十二位在幸福村小区独居的单身男子。余奋飞就在雷霆的拜访名单上,他在他工作的一家外企找到了他。   在会客室见到雷霆后,余奋飞也很快认出这位来找自己的年轻人,就是那晚在超市与池清清亲密相偎的男子。他不由自主地一怔:“你……来找我不是因为池清清吧?”   “当然不是,我来找你是因为公务的原因。”   “公务原因,什么公务?”   因为雷霆是便衣警察,所以余奋飞不可能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他先出示了相关证件,然后开始向他盘问。   “余先生,你租住在幸福村小区,请问你知道这个小区最近发生了一桩案子吧?”   余奋飞显然有所耳闻,不假思索地便张口回答:“你说是的小萱萱的案子吗?”   “是的,关于这桩案子,你听说了多少?”   “上个月就听说孩子丢了,我还在微信里帮忙转过寻人启事。这个月又听说孩子的尸体被发现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杀了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你们警察查出来了吗?”   “我们正在查,所以现在想请你配合调查。”   “啊?!”   怔了一下后,余奋飞突然对雷霆的来意有所明了,他有些激动地大声说:“你们警察跑来找我配合调查,该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吧?这实在太可笑了!”   “冷静一下,我们找你配合调查,不代表就认定你是凶手。只是因为怀疑嫌犯极有可能就是住在幸福村的独居男子,所以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找出来挨个查一遍,确认有没有犯案可能性。   “因为我是一个人住,所以符合你们猜测中的凶手特征吗?警官,我理解你们的办案思路,但是我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请相信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人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那是禽兽的所作所为,而我是一个人。”   “余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但还是要例行公事地问一下。上个月15号你在哪里?在干什么?还记得吗?”   余奋飞十分不满:“你这是盘问不在场证明吗?昏死,那么久的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吗?要是想不起来是不是就要当嫌犯当定了?这太不公平了好吧?”   雷霆耐着性子说:“余先生,请你尽量回忆一下行不行?”   余奋飞努力地想了又想,还拿出手机翻查了一下自己的微信记录,终于找到了那晚自己的行踪所在。那晚他下班后就直接回了家,不过八点多的时候,几位朋友打来电话叫他去酒吧小聚一下。于是他又冒雨出了门,喝酒喝到凌晨一点多才打车回来。   余奋飞的微信朋友圈保存着一条他当晚和朋友在酒吧小聚的信息,有照片,有时间,还有精确的定位地点。信息显示他九点钟就已经到了与幸福村完全是背道而驰两个方向的一家酒吧。而何琴报案女儿失踪的时间是九点半。那个时候他人在酒吧,这意味着他与小萱萱的失踪完全扯不上关系。   “余先生,谢谢你的配合。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办公室接着上班了。”   余奋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与余奋飞谈完话后,雷霆接下来又陆续见了其他五名男子。最终,这六位独居男士都被排除了嫌疑。   他们都是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虽然上个月案发当晚的行踪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和余奋飞一样,在这个网络年代,手机里都保存着他们留下的电子足迹,藉此一一摆脱了嫌犯的身份。   马啸会见的另外六个人属于年纪偏大的中老年。年纪最大的那位今年六十五,是位精神健旺的老爷子。因为老年人猥亵小女孩的案例并不罕见,所以马啸一开始对这位老爷子很是持怀疑态度。   不过登门造访后,马啸的一双锐眼很快看出老爷子与正在家做清洁工作的钟点工阿姨眉来眼去关系暧昧。对他的怀疑值立马直线降低。既然身边现有一个你情我愿的成年女性可以亲近,老头就没必要铤而走险地去诱拐一个小女孩再杀人匿尸了。   这六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是四十七岁的郭中良。他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导致两条腿都有畸形,走路轻微跛足。   因为郭中良的残疾,父母生前一直对他更为偏爱。还特意将幸福村这套唯一的房子转至他的名下,身体健全的大儿子都没有继承房产的份儿。不过,尽管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可身体的残疾与只能依靠低保艰难度日的经济状况,让郭中良始终找不到一个愿意和他结婚的女人,年近半百还是光棍一条。   从心理学方面来解析,像郭中良这种残废又贫穷的人心理上多少都会有些问题。长期的光棍生活导致的极度性压抑,极有可能让他面对一个落单的小女孩时伸出黑手。所以马啸找到郭家时,对郭中良也同样持怀疑态度。   对于警察登门造访的来意,郭中良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很没好气地说:“有没有搞错?你们警察查杀人犯居然查到我头上来了。你看看我这两条细麻杆似的腿,连走路都走不稳当,怎么杀人啊?”   郭中良是个跛子,杀人这种事干起来的确有难度。不过,如果被害人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这种难度系数就大大降低了。当然,他家住在三楼。想把一具装着小孩尸体的行李箱从三楼弄下去,凭他那具残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61章   虽然已经亲眼见到郭中良, 看见了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行动不便,知道他犯案的可能性不高,但马啸还是要将盘问进行到底。   “我们是例行调查,请你配合一下吧。上个月15号晚上, 你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吗?”   拍着自己的两条残腿,郭中良无可奈何地一声苦笑:“我还能在哪里呀,这两条腿不争气, 走路不方便,基本上每天都呆在家里上网。不是玩网络游戏, 就是看影视剧打发时间。”   马啸想了想又问:“那天有没有出门扔过垃圾?”   “没有,我晚上从来不出门扔垃圾。一般是把垃圾拎到门外, 第二天早晨出门买菜时再带下楼去扔。”   回答完马啸的这个问题后, 郭中良十分不解地反问:“怎么我扔不扔垃圾也和案子有关吗?”   “嗯,有一点关系。”   马啸含糊着没有具体回答, 郭中良也知趣地没有多问, 因为很清楚警察肯定不会对他多说什么。对于案件的具体细节, 警方一向不会对外公布太多,因为案情信息需要保密。那样可以让凶手搞不清警方究竟掌握了多少线索信息,无法采取应对措施。   询问结束, 马啸从郭中良家走出来的时候, 在楼梯间里正好迎面遇上了下班回来的余峰。余家就住在郭家楼上。   余峰眼尖地认出了眼前的这位警官, 有些拘谨不安地跟马啸打了一声招呼。   “马警官,你怎么来了?不是又有事找我吧?我发誓,我真的和小萱萱的案子没关系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的嫌疑也已经被排除了。放心吧。”   余峰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谢谢你马警官。”   马啸下楼后,郭中良叫住了准备上楼回家的余峰。虽然平时他们没什么来往,但到底也是同一栋楼的住户,怎么都混了一个脸熟,平时遇上也会点个头笑一笑,现在叫住谈上几句也不算唐突。   郭中良叫住余峰,是因为从他刚才的话语中,得知了他也曾经是警方的调查对象。这就让他有些奇怪了。   因为马啸刚才对郭中良说过,警方目前在调查小区的独居男子。但他知道余峰并非一个人住,而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应该没理由被警方怀疑的。所以,他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受到警方调查的原因。   对于郭中良的疑问,余峰没有隐瞒地直说了原因。他这才知道,原来警方之所以会查到余峰头上,是因为他扔弃不要的箱子被凶手取走充当了藏匿小萱萱尸体的工具。   郭中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不是吧?小萱萱的尸体就装在你扔掉的行李箱里啊!”   余峰十分不满地抱怨说:“是啊!也不知道被哪个坏蛋捡去派了这种用场,害得我一度被警方怀疑是凶手。还好,还好我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否则这回真要被坑惨了!”   分别造访了幸福村小区的十二名独居男子后,雷霆见过的六个人都已经确认没有作案时间,马啸那边则只有一个郭中良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一边反复研究着郭中良的资料,两名刑警一边仔细讨论着他是否就是犯罪嫌疑人。因为郭中良腿部的残疾,与凶手就近原则的弃尸,雷霆个人倾向有这个可能。   “马叔,如果真是郭中良犯的案,那么他把小萱萱的尸体沉到附近的公园就很好理解了。因为他的腿走不了太远。而且他窘迫的经济状况,也不支持他打车跑去更远的地方弃尸,只能采取就近原则。”   “这方面虽然可以解释得通,但是我和郭中良谈过话,感觉他不像是凶手呢。而且他要怎么把装着尸体的行李箱弄下三楼呢?他自己平时下楼都不方便了,更别说拎着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了。”   “如果他是凶手,那就只能用拖的办法。拖一只箱子下楼可比拎一只箱子要容易多了。”   “可是鉴证科那边并没有在箱子上发现有拖拽留下的刮擦痕迹。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从三楼拖到一楼,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的。”   雷霆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如果是这样,那凶手显然是把行李箱拎下楼的。而这一点郭中良肯定做不到,也就意味着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马啸眉头紧锁:“这下麻烦了,这十二名独居男子都没有嫌疑的话,那么我们要找的嫌犯到底是谁呢?弃尸用的行李箱就是在小区垃圾屋捡的,他显然应该就是住在小区里的人啊!”   小萱萱的母亲何琴在案发当晚九点钟进浴室洗澡,大概九点二十分钟洗完澡出来后发现孩子不见了。她马上冲出门去找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就立刻报了警。   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一个小孩独自一人是走不远的,只有可能是被人带走了。在没有发现尸体前,还无法排除是否被小区以外的人带走。但发现了装着行李箱的尸体后,嫌犯就住在这一小区内的可能性就相当高。因为行李箱很明显是就地取材的藏尸工具。   “马叔,如果独居男子都没有嫌疑的话,或许我们要考虑一下合伙作案了。像杜卫东父子不就是联手杀了人嘛。”   “嗯,看来要扩大排查范围,调查一下小区里那些两个或以上合住的男人是否有嫌疑。这个工作量不轻,接下来大家伙又有得忙活了!”   警方的进一步排查工作持续了好几天,结果依然不乐观。   幸福村小区两名或以上的合住男子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三口之家或三代同堂的五口之家。一些出租房屋的出租对象也大都是合租的女孩子或年轻情侣。只有极个别的几套房是男人合租,但经过调查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反复排查却始终找不出嫌疑对象,这让马啸十分伤脑筋,雷霆也很是困惑。这天他抽空和池清清一起吃午饭,在餐桌上谈起了案件陷入的困境。   池清清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则新闻,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以前有过一桩新闻,一名孕妇因为在怀孕期内无法满足丈夫的性-欲,居然帮他骗了一个女大学生回家实施强-奸杀人。小萱萱的死,如果一直追查不到男性疑犯的话,那会不会也有可能是一对男女联手犯案呢?”   雷霆听得眼睛一亮,顺着池清清的思路往下设想:“有这个可能。而且在我们反复追查男性疑犯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凶手没准就是一个女人也难说。”   “嗯,很有可能呢。因为女人可以十分顺利地带走小萱萱,就算她挣扎或哭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别人只会以为是小女孩跟妈妈怄气呢。”   “亲爱的,谢谢你给我提供的全新思路。我得立刻赶回局里去见马叔,你慢慢吃啊!”   话说完后,雷霆飞快地在池清清颊旁印下一个吻,然后飞一般转身冲出了门。池清清只来得及朝他的背影大喊一声:“你开车慢一点,别太心急了!”   对于雷霆提出的全新设想,马啸一边沉思一边说:“如果真是一个女人掳走并杀害了小萱萱,那么她的动机是什么呢?要知道恋童癖大都以怪叔叔为主,怪阿姨可是很少见的。”   “如果凶手真是女性,那么她掳走并杀死小萱萱的动机显然不是因为性。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们现在无法判断,或许可以先找孩子父母谈一谈,问问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马啸和雷霆找去方家与方氏夫妇进行了一番交谈。爱女之死让他们都还深陷在悲痛之中。尤其是何琴,眉目姣好的脸庞上,每一根线条每一寸皮肤都满蕴着痛苦与悲伤。   对于两名刑警的来意,方兆安很是意外与震惊:“你们怀疑凶手是女人,作案动机是报复杀人吗?这怎么可能,我们两口子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呀!”   何琴却有所触动地说:“你们觉得是一个女人带走萱萱并杀了她吗?女人,女人,难道是……”   雷霆立马追问:“是谁?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疑的人?”   何琴带着哭腔回答:“嗯,我家楼上住着的宋大妈,她不止一次说过像萱萱这种孩子活着没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小萱萱是一个自闭症儿童,不但在语言交流,行为能力等方面都存在障碍,还有一点轻微的暴力倾向。在愿望得不到满足时,经常会做出伤害他人的过激行为。   自闭症的孩子做事一般十分程式化。干什么都要按部就班,不能有任何变动。像小萱萱每天早晚都要喝杯牛奶,盛牛奶的杯子是她用惯的一只瓷杯。有一次何琴不小心把瓷杯打碎了,便换另一只玻璃杯盛牛奶给女儿喝。可是小萱萱无论如何都不肯喝,一定要她原来的杯子。   原来的瓷杯已经摔破了,何琴没办法满足女儿,小萱萱就变得异常暴躁。她一生气就会打人咬人,把母亲抓咬得胳膊上处处是伤痕。   而且,小萱萱不只是当天不肯喝牛奶,接下来的几天也一直坚持没有原来的瓷杯就不喝牛奶。最后,还是方兆安设法买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回家,这才总算安抚住了女儿。   小萱萱不仅在家是这样的暴躁脾气与病态执拗,在外面也一样。   天气晴好的日子里,何琴经常会带女儿去小区中心的休闲广场走一走,活动活动一下身体。   休闲广场有很多健身器材,还有两个供小孩玩的秋千架,每天都很多小孩聚那里玩。小萱萱对那些年纪相仿的小朋友从来都不感兴趣,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也不看对方,而是自顾自地去捡地上的树叶装进口袋。   作为一个自闭症孩子,小萱萱的爱好和普通小孩很不一样。她特别痴迷于捡树叶,落在地上的树叶只要被她看见了,总会捡起来当成宝贝般装进口袋。   有一次,小萱萱弯下腰去捡一枚树叶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好走过来,恰巧踩住了那枚树叶。行为一受阻,她就无比暴躁地发作起来,一把推倒那个小男孩要捡走树叶。当发现树叶已经被踩碎,她更加生气了。一边“啊啊”地愤怒尖叫着,一边抬起双手朝着小男孩脸上头上一顿胡乱拍打,直打得对方哇哇大哭。   这个小男孩,就是住在方家楼上那位宋大妈的孙子。看见自家乖孙挨了打,宋大妈自然是十分心疼。她当时就没给何琴好脸色看,说的话也十分难听。   “拜托管好你家的神经病女儿行不行啊?”   何琴努力解释:“我女儿不是神经病,她只是有自闭症。”   “管她什么症,总之就是有病了,而且这毛病怎么看都像神经病。不爱说话,动不动就尖叫打人,简直就是小疯子一个。”   这次“结了怨”后,宋大妈以后每次看见何琴和小萱萱都要翻白眼。何琴还从一位比较相熟的邻居嘴里听说,宋大妈到处对人数落小萱萱,说这种“神经病”小孩养来何益?完全就是浪费金钱精力,不如死了算了。   听完何琴的含泪叙述后,两名刑警就去了楼上的宋大妈家了解情况。年过五旬的宋大妈是一个白白胖胖长得很富态的女人,正准备出门去幼儿园接小孙子放学。   得知警察找上门的用意后,宋大妈有些紧张地立马分辨:“警察同志,没错,我是说过楼下那个有病的小女孩活着不如死了算了。但我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要去弄死她啊!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对不干的。太造孽了!我就算不为自己还得为子孙后代积德呢。”   马啸不轻不重地刺她一句:“既然知道要积德,干吗还要说那些小萱萱活着不如死了算了之类的话呢?”   “唉哟喂警察同志,我说这些话没有恶意了,纯粹是就事论事。那小女孩活着完全就是她父母的负担,九岁了还连话都说不完整,没办法跟人正常交流,也没办法做到生活自理,一辈子都得要人照顾。你们说,养这样的小孩和养废物有什么区别啊?是不是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宋大妈还表示,自己这番就事论事的议论,平时在茶余饭后与小区邻居们的闲聊中说过很多次。有不少人都附和她的想法,认为自闭症女童小萱萱完全就是压在父母肩上的沉重负担,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警察同志,你们要知道,持这种想法的可不光我一个人了,很多人都这么想。如果你们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杀死小萱萱的凶手的话,那你们可就有得查了。”   马啸相信小区中有不少人会对小萱萱的存在持这样的观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己无关的事,局外人自然可以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精确衡量事物的利弊得失,从而得出一个病童养来无益不如不养的判断。   但是,觉得小女孩“生不如死”,与干脆动手杀掉她是两码事。无论是宋大妈,还是其他那些认为小萱萱“该死”的街坊邻居们,都绝不会因此就去杀她的。   很简单,杀了小女孩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没有利益好处的事是绝对没人会干的。更别提还要为此背上杀人犯的罪名铛锒入狱了!   尽管如此,雷霆还是询问了一番宋大妈上个月15号晚上的行踪。原以为这个问题她也要想上好半天,谁知她张口就答:“记得,那天晚上我在香港。和小区很多邻居一起参加的港澳五日游。15号下午出发的,玩到19号才回来。”   从幸福村小区回到市局刑侦总队后,雷霆与马啸都对这桩案子有些一筹莫展了。   最初设想的恋童癖犯案查不出相关线索,改变思路推测是否报复杀人也找不到相关证据。九岁的小女孩在那个雨夜到底遭遇了什么?究竟是谁杀害了她?   把所有资料重新翻查一遍后,雷霆提出新的设想:“马叔,如果幸福村查不出可疑的人,那凶手会不会其实并不住在这里。也许凶手当晚只是偶然出现在小区,发现落单的小女孩后就起了歹意,先设法弄昏她,再利用在垃圾屋捡到的行李箱装上她带走。当小女孩死后,凶手又把她的尸体装进行李箱,偷偷运回小区附近的人工湖沉没。那样警方追查嫌犯时就会重点调查附近一带的人。”   马啸不无头痛地揉着太阳穴说:“老实说,这个设想我也有过,而且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桩案子恐怕就没法查清楚了。案发时间是上个月,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可供追踪。唉!”   雷霆沉默了片刻:“那我们还是继续调查幸福村小区的人吧,毕竟这个可能性更高。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幸福村的所有独居男子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两名或以上的合住男子也查过了,同样没有发现疑点。接下来警方还要查的话,就只能按男女合伙犯案的可能性展开相关调查了。   就在这一调查正式展开后,刑侦总队接到市交警支队的一份紧急报告。上周日,一位因酒驾被采集DNA样本的交通违法犯罪人员崔一帆,在全国公安DNA数据库比对系统中被发现与十二年前发生在S市的一桩奸杀案有关。这说明崔一帆极有可能就是该命案的犯罪嫌疑人。   当年那桩奸-杀案是马啸负责的。二十三岁的中学女教师贺兰清有夜跑的习惯,有一晚她在学校操场夜跑时,不但被人抢光身上的所有财物,人也惨遭先奸后杀。   这桩奸-杀案的案发当晚下过一场大雨,把犯罪现场冲洗得一干二净。警方鉴证科在现场勘查时几乎采集不到任何证物,唯有留在死者阴-道里的精-液成为唯一留存的铁证。   精-液显示案发当晚有三个男人轮-奸了贺兰清,但是因为缺乏相关证据,警方无法从S市上千万人口中把犯人找出来,那样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崔一帆一次酒后驾驶的交通违法行为,连带让他曾经隐匿的罪行也随之揭开了冰山一角。   交警支队的这份紧急报告,让马啸为之激动万分:“十二年了,这帮坏家伙们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了一遍报告文书后,雷霆还发现了一点令人为之振奋的事。他霍然抬起头对马啸说:“马叔,这个崔一帆的住址也是幸福村呢。如果他当年就犯过奸杀罪的话,现在再奸杀一个小女孩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马啸深以为然:“嗯,狗改不了吃-屎,有一就有二。之前咱们查有性犯罪前科的人员时,被这个崔一帆漏了网。这回可得好好查一查他才行。”   发现崔一帆与十二年前的奸-杀案有关后,警方立即展开行动,当天中午就在他家将其抓捕归案。   崔一帆今年二十九岁,本市人,刚结婚不到半年,妻子已经怀孕三个月。小两口独自住在幸福村小区尽享二人世界,感情十分融洽。经常一起手挽着手在小区里散步,是一对有目共睹的恩爱夫妇。   警方赶去崔家抓人前,崔一帆夫妇正一起在家吃午饭。他将一块仔细剔尽了鱼刺的鱼肉放进妻子碗里,温柔体贴地对她说:“老婆,你多吃点啊。听说怀孕时多吃鱼,孩子将来会很聪明。”   他妻子一脸幸福又憧憬的甜笑:“好啊!为了咱们孩子将来的智商,我一定努力吃下很多很多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明天的戏份中,池清清又将迎来新的附身对象。这一次全新亮相的动物菌又会是谁涅?   关键词一:哺乳动物(卵生动物独领风骚滴日子结束鸟)。   关键词二:颜值有的高有的低;   好了,大家开始猜吧,这回有木有筒子可以领走红包呢?^0^ 第62章   对于警方突然闯进门来抓捕丈夫的行为, 崔一帆的妻子无法不目瞪口呆。而得知丈夫涉嫌一桩奸杀案后,她更是惊骇万分。   “什么,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帆, 你快告诉警察是他们搞错了,快点啊!”   无法面对妻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崔一帆面如死灰地垂下头一声不吭。他的反应让妻子有所了悟地哑住, 她先是无比惊骇地瞪圆了双眼,然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崔一帆被押上警车带走的同时, 他妻子也被救护车接走了。因为极度的震骇让她出现了流产先兆。   当救护车与警车一前一后开在马路上时,崔一帆一直满脸不安地趴在车窗上, 紧紧盯着前面呜呜疾驰的救护车, 生怕老婆与腹中的胎儿会有什么闪失。   看着崔一帆这副异常紧张老婆的样子,马啸在一旁不疾不徐地说:“你紧张你老婆, 担心她会出事。可你想过没有, 贺兰清也有关心她在乎她的家人, 她出事后她的家人都痛不欲生。当年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杀了她呢?”   对于这个问题,崔一帆沉默了很久才挣扎着说:“当年……我还小……不懂事……”   雷霆说:“现在你可不小了,应该懂事了吧?一会儿回到局里, 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犯过的事, 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   DNA对比的铁证如山, 让崔一帆无法抵赖自己当年的罪行。坐进审讯室后,很快就老老实实供认了十二年前伙同两位同学一起奸杀贺兰清的犯罪事实。   十二年前,崔一帆还是十七岁的高中男生, 与班上两个名叫张杰、万昆的男生走得很近。他们的学习成绩都不好,在学校读书只是为了混一张毕业证。三个人平时经常结伴逃课去网吧玩游戏,后来还在电脑上看起来A-V片。   A-V片里那些赤-裸裸的做-爱镜头,让三个血气方刚的男生都变得躁动不安。心里开始有了一种欲罢不能的欲-望,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女人来满足生理需求。而学校的年轻女教师贺兰清进入了他们的视线。相比年纪相仿花蕾般的青涩小女生,鲜花怒放般的成年女子对他们更具吸引力。   贺兰清不是本市人,她留在S市任教后就住进了学校的单身职工宿舍,晚上喜欢在操场跑上几圈后再去睡觉。得知了她有夜跑的习惯,三个欲-火-中-烧的男生都觉得这是一个方便下手的好机会。   案发当晚,三个男生在贺兰清跑完步回宿舍的途中抓住她,把她拖进校园一处偏僻的小树林轮流进行强-奸。整个过程中贺兰清一直在反抗,并扯落了万昆蒙在脸上的一只口罩,从而认出他是自己的一个学生。   万昆暴露了真面目后,干脆把张杰和崔一帆都拉下水,喊出了他们的名字。三个人成了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去坐牢,就只能杀死贺兰清以绝后患。   在崔一帆的口供中,当时才刚满十五岁的万昆虽然在三个人中年纪最小,却是整件事的主谋。凶器也是万昆经常带在书包里的一把水果刀。万昆先用刀子捅了贺兰清一刀,再让他和张杰也分别持刀下手。就这样,三个人轮流一刀刀地刺着年轻女教师的身体,直到她完全不能再动弹为止。   “你们记住了,人是我们三个一起杀的。事情一旦爆出来咱们仨就一起完蛋。”   贺兰清的案子审问完毕后,马啸又问起崔一帆关于小萱萱的事。听懂了警察话里的用意,崔一帆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警官,这个小姑娘的死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当年我杀贺老师是不得已,现在都还会做噩梦,也一直很后悔。我是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的了。你们不能因为我以前杀过人,就冤枉我也杀了小萱萱。”   尽管崔一帆赌咒发誓小萱萱的死与自己无关,雷霆还是坚持盘问了他上个月15号晚上的行踪。而他略一回忆就想起来了。   “上个月15号是万昆的生日,他在四季常青火锅城叫了一帮朋友们一块吃饭。我带着老婆去的,饭后还是他开车送我们回的家。”   “那时候是几点钟?”   “我们是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离开火锅城的,开车到幸福村大概是十分钟吧。应该是九点一刻前到的家。”   崔一帆是九点一刻回的家,而小萱萱就是在九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里走出家门失了踪。在理论上,崔一帆是有作案时间的。但他和老婆还是新婚期,老婆又刚怀上他的孩子不久,两个人的感情正处于最高甜蜜值。他实在没有理由去诱拐奸-杀一个小女孩。而且他也不可能把小萱萱掳回自己家施暴,老婆那一关无论如何过不了。   所以,雷霆的关注点很快从崔一帆身上转移了,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说那晚是万昆开车送你们回家的。他有没有上你家坐坐再走?”   “没有,他把我们送到楼下就直接走了。”   雷霆又问了一个让崔一帆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这个万昆,他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一起住啊?”   “他没和父母一起住,而是自己在城南租了一套单身公寓。”   雷霆不再说什么,而是扭过头看向马啸,他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虽然两名刑警没有直接的对话沟通,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万昆恰好在案发时间内进入了幸福村小区,而且他又开着车。如果他看见落单的小萱萱起了歹念,只要一把将小女孩掳进车里,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带着她离开了。万昆曾经有过性犯罪前科,如果照本宣科地再来一出也一点都不奇怪。而且,他的独居也十分有利于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走出审讯室后,两名刑警彼此交流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都觉得在案发时间内出现在案发地点的万昆,极有可能与小萱萱一案有牵连。   雷霆只是困惑一点:“马叔,如果真是万昆把小萱萱掳走的,那他就完全没必要去捡那个废旧行李箱用来藏匿小女孩。小孩被抓进车子后就谁也看不到她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万昆可不是初犯,如果真是他抓走了小萱萱,也许他开车经过垃圾屋看见那只行李箱时,就想好了可以利用它来弃尸,所以特意下车捡走了箱子。”   “这样倒是说得通。如果犯案之初就能想到这么周到,那么看来万昆已经是一个惯犯。恐怕在贺兰清之后,他还杀过其他人,因此具备了一定的反侦查技巧。所以,他故意把余峰的员工牌留在箱子夹层用来误导警方,也故意把尸体丢回幸福村附近用来混淆视听。”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万昆堪称一个危险人物呢,得赶紧抓住才行。”   凭借崔一帆的口供,警方立刻对万昆和张杰展开了拘捕行动。   张杰很快被抓,但是万昆却一直找不着人。他既不在家,也不在工作单位。上司说他上午都好端端地在公司上班,下午说是有事请了假。然后手机直接关机了,有点工作方面的事想找他问问都联系不上。   到处都找不着万昆的踪影,马啸不难断定:“万昆显然是听到风声溜了。这家伙的警觉性看来很高,跑得也很快。可恶!”   雷霆也不无遗憾地直叹气:“这家伙还真是跑得够快的。而且这一跑,想要抓他回来估计难度不小。”   一般来说,惯犯都具备一定的反侦查技巧。他们懂得在逃跑过程中要如何隐藏自己的行踪,极大地增加警方的抓捕难度。   “小雷啊,看看能不能找你的神奇女友帮忙,把万昆这个坏家伙的下落查出来啊?”   对于马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雷霆摸着后脑勺苦笑道:“我也很希望清清能帮这个忙。可是马叔,她拥有的是附身技能,而不是GPS定位系统啊!”   这天晚上和池清清见面时,雷霆一脸好笑地告诉了她马啸对她寄予的“厚望”。而得知万昆就是十二年前那桩奸杀案的真凶之一,而且也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小萱萱的凶手后,她亦十分希望自己能够帮上这个忙。   “我也很想帮你们把这个坏家伙抓回来。让我好好想一想,我现在掌握的技能有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池清清认真地盘点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技能要点:首先,她可以心想事成地附上想要附上的动物身体;其次,知道对方地址的情况下,她可以附身在同一地点的动物身上;最后,在受到极大惊吓导致魂不附体的特殊情况下,她可以无需进入睡眠状态就直接灵魂离体附身动物。   池清清盘点出来的几个技能点,雷霆听完后突发奇想地说:“清清,你可以附身动物——人也是动物啊!如果你能够心想事成地附上自己想要附身的动物,那么会不会也可以附上人身呢?”   雷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让池清清怔住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开口说:“你的意思是,我的附身技能也许不仅限于低级动物,也可以适用于高级动物吗?”   “应该有这个可能。以前你从没想过要尝试附身他人的身体,被惯性思维牵着只在动物世界里进进出出。如果你的灵魂可以附上万昆的身体,那就可以直接操纵他本人走来公安局束手就擒。哇,要是你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警方以后抓逃犯就有奇兵可派遣了。”   “嗯,我得说这个设想真是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切实可行。”   雷霆兴致勃勃地说:“清清,不如你今晚就试试吧,看会不会真的管用。”   池清清没有犹豫地点了头:“OK,为了小萱萱,今晚我早点睡觉,努力尝试一下。”   当天晚上,池清清的尝试成功了一半。她果然成功附上了一具高等动物的人类身体,但是那具身体并不属于万昆,而是属于一个躺在摇床里的奶娃娃。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跃入眼帘的粉红色婴儿床,以及一只挂在床头的洋娃娃玩偶,帮助池清清很快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她难以置信地举起双手——那双肉鼓鼓胖乎乎的小手,比两只香梨大不了多少。   池清清哭笑不得地吃了一惊:啊,不是吧?我想附身的人明明是万昆,怎么却会附到一个婴儿身上来了呢?   正纳闷着,池清清忽然听到虚掩的房门外,有一个女人十分紧张的声音传过来:“你保证,你看上孩子一眼后就会马上走吗?”   “是的,文娟,我保证,我只是想看孩子一眼,没有其他目的。”   “那好吧,你看过孩子后马上走,不然我老公回来发现了就糟了。”   伴随着对话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近。然后,虚掩的房门很快被推开,一男一女双双走进室内,并在摇篮边站定。   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后,池清清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因为她认出了他就是万昆,雷霆之前特意给她看过他的照片。   万昆俯下身,一边满脸怜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一边用手轻抚着婴儿无比娇嫩光洁的脸颊说:“豆豆,其实我才是你爸爸,你知道吗?”   绞着双手站在万昆身边的那个女人,脸上一直是不安的紧张神色。听到他这句话,她的表情更加紧张不安了。   “万昆,求求你别说这种话,被我老公听见了我就完了。孩子你已经看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再不走我老公没准就下班回家了,他加班从来不会超过十点钟。”   根据自己听到的对话内容,池清清很快梳理出了万昆与这个名叫文娟的女人的关系。显然文娟和万昆有婚外情,还生下了一个属于他的孩子。而她的丈夫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池清清若有所思地想:我想附上万昆的身体不成功,却附上了他孩子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吗?对了,人是高等动物,原主的灵魂也许可以在自己的身体里稳坐钓鱼台,其他人的灵魂难以入侵。但幼儿的身心都还发育不完善,或许更容易被侵占。所以我没能成功附上爸爸的身体,而是附上了与他有着血亲关系的孩子的身体。   虽然既定目标没能实现,但池清清还是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找到了万昆的下落。机不可失,她立刻闭上眼睛给自己下命令:赶紧回魂,赶紧回魂,赶紧回魂……   池清清反复给自己下命令的同时,耳畔还能听到万昆依依不舍的声音:“现在离十点还有一刻钟呢,我呆到十点钟再走。”   “不行,要是万一我老公提前回来了怎么办。你得赶紧走才行。”   万昆不肯妥协地说:“我说了呆到十点再走,你就别再罗索了行不行?要知道我这一走,以后可能都再也见不到孩子了。”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吗?”   女人显然还不知道万昆负案潜逃的事,他也没有明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并强调道:“你放心,如果你老公提前回来了,我可以先躲进衣柜,等他进卫生间的时候再溜走。总之不会被他发现了。”   女人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气恼又无奈地跺了一下脚。就在她重重的跺脚声中,池清清的灵魂倏地闪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眼睛刚一睁开,池清清就立刻扑到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给雷霆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听了,显然雷霆一直在等她的试验结果。   池清清十万火急地冲着话筒说:“雷霆,我没能附上万昆的身体,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在一个名叫文娟的女人家里,十点钟就要离开了。你们赶紧去抓人吧。”   雷霆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那个文娟是谁呀?她家住在哪儿?”   “我不清楚这个文娟是谁,但应该是和万昆有关系的人。她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已婚,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她家的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不过,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见一家名叫丽都大酒店的霓虹灯招牌,而且是正对着窗户。”   “OK,这个座标很有用。至少我们来得及先封锁那一区,留出时间追查这个文娟家的具体地址。”   警方连夜展开行动,通过电子地图即时查找一番后,迅速定位了丽都大酒店的位置。并根据酒店的霓虹灯招牌正对着的方向,确认一栋十八层的商住楼就是万昆目前所在的位置。   在那一栋十八层的商住楼里,一共居住着上百户人家。为了找出文娟的家庭住址,警方先是要求物业管理处提供协助。可是物业管理处交给警方的业主名单上却并有文娟其人,估计房子应该是登记在其丈夫名下。   于是马啸改变策略,要求管辖这一区域的派出所予以配合,通过户籍资料查找文娟这个人。这回很快就找到了相关资料。   唐文娟,女,本市人,今年三十二岁,已婚,育有一女。丈夫李航,三十五岁,同样是本市人,职业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栋商住楼的704室。   在马啸的指挥下,警察分成两队人马,分别从电梯与楼梯上了楼。控制了这两处出口后,再悄无声息地聚集到704室门口。准备开始强行攻入,出其不意地抓捕万昆。   那时,时钟即将指向十点整。就在雷霆举起一只手,打算示意开始行动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文娟一脸送瘟神的表情准备把万昆送出来。发现门外站着不少警察,她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万昆则反应迅速地扭头就朝里屋跑,跑进婴儿房后立刻反锁上了房门。   雷霆虽然反应迅速地第一时间就朝屋里冲,试图想要抓住逃窜的万昆。但是唐文娟挡在房门口,延误了他的抓人时机。等他冲到婴儿房前时,万昆已经躲进去并锁上了门。   “你们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马啸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进屋,一边回答文娟惊愕万分的问题:“警察在抓逃犯,万昆是一桩命案的重大嫌疑人。这扇房门的钥匙在哪儿?你赶紧找出来。”   唐文娟的脸瞬间变得面无人色,声音也抖得几乎不成调:“什么?他是……逃犯……钥匙……我不知道在哪……家里的房门都从来不上锁的……钥匙早就不见了……”   雷霆知道指望不上女主人找钥匙了,当机立断地转身从另一名警察手里拿过事先预备的破门锤,三下两下砸开了房门。可是,屋里除了婴儿床上的孩子外,并没有看到万昆的踪影。敞开的窗户显示他应该是爬窗户逃跑了。   雷霆冲到窗边四处张望,果然很快就发现万昆沿着排水管往楼下爬的身影。   李航家名义上虽然是住在7楼,但一至三楼都是商业用房,四楼以上才是住宅区,而底下三层的面积要比上面的住宅区更大,所以三楼的屋顶相当于一个平台。万昆要是爬到了那个平台上,再沿着右边跑的话,就有机会逃进三楼的商场,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溜之大吉了。   “马叔,他往三楼方向爬过去了。我跳窗追过去,你安排人手去三楼商场围堵,做好两手准备吧。”   一边说,雷霆一边不假思索地爬上了窗户。马啸正想叮嘱他小心一点,却先听到了他的惊呼声:“唉呀,万昆摔下去了。”   可能是心慌意乱的原因吧,万昆在往楼下爬的时候忽然失去平衡,活像个秤砣似的咚一声直接砸在三楼的平台上。警方的两手准备都用不上了,改为立刻召急救车过来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木有人猜中,对于这个出乎意料滴答案,筒子们素不素集体跌破眼镜啊?泥萌表不嗨森啊!更表打偶哈!为鸟安全起见,偶还是顶着双层铝合金锅盖先开溜吧…… ^0^ 第63章   尽管万昆坠楼后, 第一时间被急救车送往医院实施抢救。可是因为他的伤势严重,抢救无效,于当晚凌晨时分宣告不治身亡。   万昆虽然死了,但他犯下的罪行、留下的麻烦并没有随之消失。DNA检测证明了他就是当年轮-奸过贺兰清的三嫌犯之一;而他在李航家遭到警方追捕的事, 也让唐文娟一直隐瞒丈夫的婚外情曝了光。妻子红杏出墙,女儿并非亲生的事实,让李航愤怒地提出了离婚。   唐文娟和万昆曾经是同一公司的同事, 虽然她年长万昆五岁,但是两个人却暗中开始了一段不伦之恋。怀孕后, 她都不知道腹中胎儿究竟是情人的还是丈夫的种。直到女儿生下来,和万昆一样长着家族遗传的附耳, 这才弄明白了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虽然知道唐文娟生下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但万昆一开始对这个小女婴并不太在意。不过是露水姻缘的产物,再加上只是一个女娃, 在他看来不算重要了。   直到万昆听说崔一帆在家被警察抓了, 意识到当年奸杀贺兰清一事极有可能已经暴露, 打算跑路潜逃。这时再想起这个唯一的亲骨肉,他就有些眷恋不舍了。   因为万昆这一逃,以后将要永远以逃犯身份在外面东躲西藏。他不可能再有正常的生活, 也就不可能会有家庭和孩子。如果一朝被捕入狱, 估计下半辈子要以杀人犯的身份把牢底坐穿, 更是永远都别想再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基于这种想法与心理,万昆决定在出逃前偷偷与女儿见上一面再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警察居然会神机妙算地把他堵在了唐文娟家里。尽管如此, 他还是不愿意束手就擒,不愿意下半生在牢里度过,宁愿冒险一搏地尝试爬出窗外逃跑。结果摔死在三楼的平台上。   万昆之死,对贺兰清案没有任何影响,DNA证据照样可以证明他犯下的罪行。   张杰被捕后,在审讯中交代了与崔一帆大致相同的口供,即万昆是案件的主谋。他第一个暴露真面目,他第一个持刀行凶等重要细节方面的叙述都与崔一帆的话相吻合。尽管人已经死了,可是主谋的罪名照样板上钉钉地被敲定了。   然而小萱萱一案,却没办法再向万昆问个清楚明白。案发时间内,他曾经在幸福村小区开车出入,大有机会掳走落单的小女孩。但凶手究竟是不是他?已经问不出答案、亦无法确定。   虽然警方事后严密搜查了万昆的公寓和他的车,但时隔一月有余,没能找到任何与小萱萱有关的线索。雷霆和马啸都只能无奈叹息。   万昆当晚在唐文娟家逗留的这一重要线索,刑警队事后有人好奇地询问过雷霆是如何获知的情况。   “小雷,你是怎么知道万昆在唐文娟家的?”   这个问题雷霆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是秘密线人提供的情报。”   “这位秘密线人是谁呀?看起来非常能干呢。”   “既然是秘密线人,当然不能轻易透露身份姓名了,这是一级机密。”   S市的公安系统中,知道池清清这位“秘密线人”的除了雷霆和马啸,就只有魏队和吴局。池清清的附身对象从动物升级成为人类,尽管只是一个幼儿,却也帮助警方迅速找到了逃犯万昆。这令两位领导都非常惊叹于她的这份超能力。   为此,吴局和魏队亲自登门拜访了池清清,正式提出想要聘请她当警队的特别顾问,协助处理她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案件。承诺不要求她每天去公安局坐班,也不对外公开她的身份信息,只是有需要时才来找她帮忙。而所有请求她提供协助的案件,都将由雷霆马啸这对老少搭挡与她一起展开合作。   池清清虽然不想正式成为警队一分子,但是这个“特别顾问”的职责与她现在时不时扮演的角色基本无异。没有这个头衔她也还是在尽这份义务,既然如此,就不如名正言顺地干了。   “吴局长,魏队长,你们既然亲自跑来礼聘我当这个特别顾问,那我也不好不给你们面子。OK,那我先当一个月试试吧。如果无法胜任的话,我还是要请辞的哦。”   魏队哈哈一笑说:“你一定能胜任的,事实上,你一直都在当我们警队的特别顾问,还干得挺好。不是吗?”   吴局也点头笑道:“是啊,池小姐,我相信以你的超能力胜任这个特别顾问毫无压力。只是我们给不起太高的顾问费,你可千万别嫌少不干啊!”   池清清意想不到地一笑:“哦,还有顾问费给吗?我以为就是为人民服务呢。”   吴局说了一番大实话:“为人民服务不代表就是纯粹的义务劳动。警务工作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之一,可警察也是要发工资的。因为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保障,怎么可能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嘛?”   就这样,作为一名特殊顾问,池清清正式成为秘密为警方服务的人员。吴局和魏队一走,雷霆就笑眯眯地看着女朋友说:“从今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半个同事了。”   “有我这样的超能同事,你是不是深感荣幸啊?”   “是啊,非常荣幸。尤其再一想这位超能同事也是我的神奇女友,更是荣幸之至。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哦?这辈子居然有这样的荣幸。”   “亲,拯救了世界估计都不够,你上辈子至少得拯救了地球,这辈子才会有被我这位未来球长青睐的机会。”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笑嘻嘻地用手勾了一下雷霆的下巴。他顺势捏住她的手腕,故作严肃地问:“喂,你在干什么?居然调戏警察,胆儿也太肥了吧?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池清清歪着头吐舌一笑:“呃……不知道。请问调戏警察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可以科普一下吗?”   “可以,现在马上为你科普。”   话音未落,雷霆已经俯身吻住了池清清的唇。难分难舍的吻让两个人一起心跳加快,体温升高,仿佛有无数的火苗在每一寸肌肤上蔓延燃烧。   热吻间隙,雷霆微微喘息着在池清清耳畔低语:“现在你知道调戏我的后果了吧?”   池清清偎在他怀里,酡红着脸,微闭着眼,红唇噙着一抹笑,贝齿间悄悄藏着一句话:我能说这样的后果我很喜欢吗?——NO,这种话我才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呢。   十二年的一桩悬案因为DNA证据告破了,但上个月发生的小萱萱一案却找不到突破口。   雷霆和马啸虽然怀疑万昆可能是小萱萱一案的嫌犯,可是万昆已经死了,到底是不是他干的根本无法证明。在缺乏线索继续追查的情况下,这桩儿童遇害案最后估计又要作为悬案处理了。   雷霆对于这个结果很郁闷,池清清也同样不满意。因为查不出真凶的话,就没办法帮小萱萱讨回公道。可怜的九岁小女孩为什么会丢了性命,她又到底遭遇过什么,都将永远不为人知。   无法查明凶手,就等于小萱萱白死了,这让池清清觉得难以接受。作为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她想作为孩子的父母一定是更加难受了,对方氏夫妇无比的同情与怜悯。   这天晚上,或许是因为满心都是对小萱萱父母的同情因素吧。池清清半夜魂游的地点就是小萱萱的家。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养在水族箱里的小金鱼。   方家的水族箱大概一米长、半米高,就陈设在入门的玄关处,直接架在一个鞋柜上方。与客厅相衔接,其中一面正对着客厅的沙发。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何琴还没有睡觉,正趴在沙发上哀哀痛哭着。她的哭声十分压抑,似乎是不想吵醒别人。压抑的哭声听起来显示得格外凄惨,让人很是有些不忍卒闻。   虽然此刻是金鱼身,但“池金鱼”骨子里藏着人类的灵魂,所以她并不像水族箱里的其他鱼儿那样对这揪心的哭声听若未闻,依然在水中保持宁静不动的睡眠状态。而是下意识地摆动鱼尾,游向朝着客厅那边的水箱玻璃墙,隔着透明玻璃墙无限同情地看着何琴。   何琴独自在客厅里哭了好久后,方兆安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他显然是睡了一觉后才发现妻子在外头的泣,一边走到沙发旁把何琴搂入怀中,一边沉痛又无奈地叹息着。   “好了,别难过了!萱萱已经不在了。你这样子哭下去她也不会复活,只会弄坏自己的身体。如果孩子在天有灵,相信她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丈夫的安慰,却让何琴的哭声更加凄惨了:“都怪我……没有照顾好萱萱……”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把萱萱照顾得很好了。这些年,孩子基本上都是你独自带大的,我一直在外头忙着赚钱,留在家里帮你的时间少得可怜。你为了萱萱做了很多牺牲,偶尔的一时疏忽没什么可指责的。唉,要怪只能怪孩子不懂事,不该独自一人晚上跑出门。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吧。”   话虽如此,何琴却还是一直趴在丈夫怀里痛哭不已,哭得方兆安也满眼淌泪。一旁的水族箱中,“池金鱼”都忍不住要跟着掉眼泪了。   心酸难耐的同时,“池金鱼”还在心底把不知名的凶手诅咒了无数遍:喂,那个不知是谁的人渣,你真是太作孽了!对一个九岁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害得人家父母整天以泪洗面。   第二天,池清清把自己头晚魂游方家的经历告诉了雷霆,还满心不忍地提出请求:“你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彻底查清楚小萱萱到底是怎么死的?那样也算对她父母有个交代呀!因为她父母真的太可怜了!”   雷霆唉声叹气:“我也想查清楚小萱萱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这桩案子真是很难继续追查下去了。最初案发时以为只是儿童走失,等到发现其实是人命案时时机已经延误了一个多月,根本没办法查找案发当时的相关线索。在幸福村小区也反复排查了好几遍,一直找不出可疑人士。曾经重点怀疑的万昆又坠楼死了。你说我们还怎么查呀?”   池清清只得无奈叹息:“这么看来,小萱萱只能死得不明不白了。”   小萱萱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桩案子还没查清楚,一周后,幸福村小区居然又发生了一宗命案。独自一人居住的郭中良,被上门探访他的哥哥郭中仁意外发现死在了家中。   郭中良与郭中仁虽然是兄弟关系,但两个人之间的兄弟情很一般。当年因为父母坚决要把唯一的房产留给残废的弟弟,令郭中仁很是不满,连带与弟弟的关系也变得不太和睦。所以他们兄弟俩来往不多,一般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走动一下。平时也就是偶尔通通电话什么的,基本上是一个月一通电话的频率。   这一天,郭中仁给郭中良打电话时没人接。一开始他并不在意了,因为以前也有过电话没人接的情况,但过不了多久郭中良就会回拨过来,解释自己刚才没听到或是在卫生间无法接听。   可是这一回,郭中良迟迟没有回拨电话,再打过去也还是没人接。鉴于弟弟是独居,不排除发生了什么意外无人知晓的情形,郭中仁就不放心地跑去了幸福村查看究竟。   郭中仁有郭中良家的房门钥匙,门一开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煤气味,马上预感到了情形不妙。进屋一看,骇然发现沙发上躺着的弟弟已经是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时,难以抑制的惨叫声从他的喉咙里猛然爆发。   “啊……”   接到报案后,附近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那时候,郭中良屋子里那股浓浓的煤气味尚未散尽。死者躺着的沙发旁,一张茶几上摆着两瓶几乎喝光的二锅头和一碟吃了一半的下酒菜。另外厨房里的煤气灶上有一壶凉水,而煤气开关是打开的。   民警看完现场后,初步断定郭中良应该是酒醉后死于煤气中毒。而法医的尸检结果最终也证实了这一点:郭中良的死因就是煤气中毒,血液里还有大量酒精成分。   死因是煤气中毒,现场没有他杀的痕迹。茶几上的两瓶酒上都是郭中良自己的指纹——郭中仁证实了弟弟平时有喝两杯的习惯,也经常喝这种便宜的二锅头。水壶把手和开关上也全是郭中良留下的指纹。   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郭中良的死没有可疑的外在因素。而最重要的是,像郭中良这么一个拿低保的残疾人,也没有人会想要杀他。为什么杀他呢?情杀、仇杀或财杀都统统不沾边。所以警方很快将这起事件定性为意外身亡。   综合尸检结果与案发现场的情况,办案民警做出了以下推论:出事当晚郭中良一个人在家喝酒,同时开了煤气烧水。他喝得半醉后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忘了厨房里还在烧水。结果烧开的水满溢出来熄灭了火焰,煤气开始四处蔓延。入冬后的寒冷天气又让他关紧了家里的所有窗户,结果导致了自己的煤气中毒身亡。   这个推论合情合理合符常识,郭中良的哥哥郭中仁没有任何异议地就接受了。   得知郭中良意外死亡的消息,马啸有些吃惊,毕竟这个人曾经是他的调查对象之一。   雷霆也同样吃惊,他曾经怀疑过郭中良是小萱萱一案的凶手,现在小萱萱的死还没查清,郭中良居然也死了。这让他无法不惊讶。   “马叔,前阵子咱们还在调查郭中良呢,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就煤气中毒死了。世事真是无常啊!”   “是啊,死得太突然了!不过所有的意外都是突如其来的事。”   确认了郭中良是死于意外后,警方就很快解除了对他家的封锁。而郭中良遗留下来的这套房子,即将由他唯一的亲人郭中仁正式继承。   死过人的房子是凶宅,很不吉利的地方,郭中仁本人当然是不会住进来的。最初他想要卖掉这套老房子,可一时半会儿也卖不掉,没人会买这样的凶宅。他就打算先把房子整理一下,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不值钱的全部扔掉。再把房子挂到中介公司去出租,赚点租金来贴补家用。   郭中良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家里基本上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他最有价值的财物就是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这是他的宝贝。因为畸形的双腿虽然让他每天都困在家里,而网络却可以为他插上翅膀,足不出户地游遍天下。   当初,还是郭中仁教会了郭中良使用电脑与上网,而他本人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因为哥哥是专业人士,残疾的弟弟又对可以连接外面世界的电脑十分感兴趣。所以郭中良虽然在别的方面脑子算不上灵光,但学习使用电脑时却学得又快又好。   电脑为郭中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他虽然在其他方面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却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一台好电脑。这台苹果的笔记本电脑,就是去年他的旧电脑坏掉后不惜重金买回来的。当时为了凑钱买这台价格不菲的笔记本电脑,他一连吃了好几个月的面条。   可是,这台价值不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却在主人出事的当天受到了连累。笔记本电脑当时也搁在茶几上,而郭中良喝醉后可能不小心打翻了酒瓶,洒了不少白酒在键盘上,电脑已经无法正常启动。   好在郭中仁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现在自己就开着一家电脑维修店,所以他尝试着修好了这台电脑。然后,在检查电脑里的东西时,他在硬盘里发现了一个被秘密隐藏在图片中的文件。虽然需要解密,但难不倒他这位专业人士,更别提弟弟那点电脑本领还都是跟他学的了。   解密后的文件是一段视频,点击播放后,画面上居然是郭中良与一个女人发生性关系的过程。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段视频后,郭中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弟弟的死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郭中仁发现了这份隐藏的视频文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派出所的警察。而派出所那边一看完这份视频文件,所长就立即将其通过电邮方式转发给了马啸,还十万火急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马队,我刚发了一封电邮给你,里面的视频附件中有小萱萱一案的重要线索,凶手就在其中。你赶紧看吧。”   马啸难以置信:“什么?有视频拍到了凶手,是谁呀?”   所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看吧。这个凶手估计你想破头都猜不出来。”   听说收到了这么一份视频文件,雷霆马上冲过来和马啸一起查看。点击播放视频后,一老一少两名刑警都意想不到地瞪圆了双眼,一起看着屏幕上那个带着满脸痛苦无奈的神色在脱衣服的女人呆住了。   “马叔,这个女人……不就是小萱萱的妈妈何琴吗?她怎么会和郭中良上床?”   看着屏幕上一脸不情不愿却又在宽衣解带的何琴怔了片刻后,马啸蓦然有所明了,喃喃地说:“也许……因为郭中良知道就是她杀了自己的女儿吧?”   雷霆难以置信地浑身一震,失声道:“什么?她就是凶手?这怎么可能啊?小萱萱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呀!”   马啸长长地一声叹息:“警察这一行干久了,阴暗面接触多了,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位伤心欲绝的妈妈。” 第64章   一般来说, 儿童遇害的案件,警方基本上都不会怀疑父母。毕竟虎毒不食子,父母伤害亲生子女的概率微乎其微。   小萱萱因为情况特殊,是一个有着严重自闭症的小女孩, 警方才一度怀疑过她的生父方兆安是否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而做出极端的杀女行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生母何琴。因为夫妇俩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时,父亲只提供了精子,母亲才是那个含辛茹苦十月怀胎把孩子生下来的人。这注定母亲与孩子之间的情感纽带要比父亲更牢固, 母亲杀害孩子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   但是小萱萱遇害的案件,显然已经超出了这种正常的情理范围内。让两名刑警都无法不震动万分。   电脑屏幕上, 何琴已经脱光了衣服,像个死人一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任凭郭中良肆意地亲吻抚摸着她的身体。   虽然何琴不予任何配合, 但那具凹凸有致的女性**还是让郭中良享受到了酣畅淋漓的无上快感。尤其是当他正式楔入她的身体内部时,更是激动得嚷嚷起来。   “太爽了!真TM太爽了!以后你要经常来我家, 让我好好爽一爽。”   “什么?”   何琴蓦然睁开眼睛, 无比气愤地说:“你之前说过只要我满足你一次就行了,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之前我的确是那么想的,可是这种欲-仙-欲-死的滋味我活了四十多年才头一回尝到,不多尝几次我都觉得对不住自个。所以, 我只能说话不算数了。你就乖乖地多陪我几次吧, 要知道我可是替你隐瞒你杀死亲生女儿的事呢。如果我去告诉警察, 说小萱萱其实就是你自己掐死的,你想想后果会是什么吧?”   何琴没有再说话,而是捂着脸哭了。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她喉间陆续逸出, 与郭中良激动亢奋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雷霆下意识地手指一点,按了暂停键,停止了播放电脑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脸上的表情既难以置信又气愤难当:“居然就是何琴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这个问题,只有找她本人要答案了。”   两名刑警跑去方家带走何琴时,说出来的理由让方兆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声音颤抖着问了又问:“什么?你们说什么?是我老婆杀了女儿,这怎么可能?孩子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啊!”   “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我们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直到发现了一份新证据,这才得知其实她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凶手。”   “什么新证据呀?”   马啸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何琴说:“你应该知道那份证据是什么吧?希望我们给你老公看吗?”   从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开始,何琴一张脸就已经变得面无人色。此时此刻,她的脸色更是难看得无法形容。无比艰难地摇着头,她哑着声音说:“不用了。我承认,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一边说,何琴一边难以自抑地瘫下去,把脸埋进弓起的双膝间,放声大哭起来。整个人完全崩溃了。   出事那天晚上,何琴独自在家照顾女儿萱萱。最初一切平安无事,直到她又犯下同样的错误,不小心把女儿的牛奶杯打破了。   和之前一样,牛奶杯摔破后小萱萱就不肯喝牛奶,也不肯睡觉。因为她的习惯是喝完牛奶再睡觉,这种刻板行为绝对不容改变。   脾气暴躁的小萱萱开始大闹起来,她一边尖声喊叫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朝着母亲乱打一气。何琴虽然竭力想要让女儿恢复平静,可是她的努力全部无济于事,这让她也开始有些情绪失控了。   这些年来,独自留在家里照顾患有自闭症的小萱萱,何琴感觉越来越疲倦,也感觉越来越绝望。   在女儿年龄很小的时候,何琴一度还是乐观的,对未来还是心怀希望与憧憬的。她想:医学会越来越进步,只要一直坚持接受治疗,等到萱萱长大的时候,这个病没准能被治好呢?到时候,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只要捱过这几年就好了。   可是女儿虽然一天天地长大了,情况却并没有好起来。何琴的信心也一点一点被磨损了。她开始意识到,女儿的病就像“精神癌症”,永远无法治愈。如果单纯只是器官上的疾病,还可以通过动手术或打针吃药来解决问题,只要存够了钱就能把孩子治好。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令她无法不感到疲倦与绝望。   多年来,何琴对自闭症女儿的照料令她身心俱疲,可是女儿却从来不会给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因为自闭症的孩子有社交障碍,无法与他人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他们往往对自己的父母都缺乏感情。   小萱萱就是如此,她和父母从来没有目光对视,也鲜少语言交流,永远是表情贫乏的一张脸。别的小孩会亲昵地依恋父母,期待父母给予自己的拥抱或爱抚。小萱萱却从不会那么做,她甚至对父母的拥抱或爱抚坚决予以拒绝。这让何琴无法不灰心。   宋大妈那一番关于养育自闭症儿童毫无价值的言论传到何琴耳中时,最初她的反应是愤怒。可是愤怒过后,她心底却涌起无限的苍凉与认同:是啊,哪怕养条狗还会冲我摇尾巴。养这个女儿却永远当我是陌生人,连一个笑脸都得不到。   当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时,人们就会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越来越不值。尽管是为了亲生女儿在付出,但何琴心头还是慢慢积累了一些负面情绪。   因为女儿的自闭症,自己不能外出工作,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因为女儿的自闭症,丈夫拼死拼活的努力赚钱,不然没法负担三口之家的生活和孩子的治疗费;   因为女儿的自闭症,父母都在为孩子牺牲,可是孩子却对父母毫无感情,永远不会对他们说一声“爸爸妈妈我爱你们”这样暖心的话语;   付出得不到回报,这让何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徒劳。觉得孩子患的这种精神癌症,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吞噬着生活中所有的光明与希望。   这些负面情绪在何琴心底越积越多,平时会被理智强行压下去。但一旦理智脱岗,就会有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造成不可收拾的可怕后果。   那一晚,当小萱萱又一次为了牛奶杯被打破的事而吵闹不休时,何琴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了。她不想再耐心地哄劝女儿,而是气呼呼地一把将她拖进卧室按在床上。   “你不肯喝牛奶就算了,现在马上给我上床睡觉。”   小萱萱当然不肯睡觉,她的小身子不停扭来扭去,嘴里则不停地尖叫着。女儿的不配合与反抗,刺激得何琴彻底丧失了理智。她伸出双手用力扼住女儿的颈部,无比暴怒地低吼着说:“方怡萱,我叫你别吵了,听见没有啊?住嘴,住嘴,立刻给我住嘴。”   这种完全丧失理解的行为持续了多久,何琴事后完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当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并忙不迭松开双手时,小萱萱已经没气了。尽管她赶紧为女儿实施了人工呼吸,努力想要救活她,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小萱萱就这样死了,何琴扼死女儿时留下的手指与指甲压痕都历历如绘地印在那截细嫩的小脖子上。这让她不敢报案。因为知道一报案自己就要完蛋了,警方轻易就能通过指痕对比证明她是杀女凶手。她不愿意背上这个罪名,光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就决定悄悄地把尸体处理掉。   怎么把女儿的尸体运出去呢?何琴很快想到了下午经过小区垃圾屋看到的那只废弃行李箱。趁着夜幕的掩护,她戴上手套悄悄下楼捡回那只箱子。   在清理掉箱子里的旧衣服时,何琴看见其中一套工衣胸前别着一枚员工牌。想了想,她取下员工牌塞入了夹层中,算是为自己上一道保险。要是警方万一发现了箱子,员工牌很有可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流着泪把女儿的尸体塞进行李箱后,何琴刻意换上一身黑衣服,打着一把黑雨伞出了门。因为黑衣能让她走在夜色中有如自带隐身效果,而雨伞也能帮她遮挡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当然,她后来才知道,因为当晚下雨的缘故,监控摄像头都完全不起作用,简直像是老天爷在帮她的忙一般。   尽管黑漆漆的雨夜时几乎见不到行人,何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拉着行李箱特意从小区后门绕了出去,因为平时走后门的人要比前门更少。   走出小区后门后,何琴原本是想在马路上拦辆的士走得越远越好。可是雨夜的出租车生意太好,她一直没有等到空车,反倒沿着马路走到了绿茵公园。想起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她决定不走了,直接把行李箱扔进了湖里。   小萱萱的死亡时间是八点多一点,何琴处理尸体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当她从绿茵公园返回家后,时钟正指向九点一刻。她将被雨濡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重新换上一套睡衣,便按照自己想好的计划开始行动。   何琴先是出门四处寻找“走失”的女儿,然后再打电话报警。面对闻讯赶来的警察,她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照顾好女儿,让她一个人跑出门走丢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对不起我女儿。”   她说的话都自己是心声,她流下的眼泪也都是真实的泪水。因为她的的确确感到后悔与伤心,为自己一时失控亲手扼杀了女儿年幼的生命。没有人怀疑这位母亲的悲伤与痛苦,也就没有人会想到其实她才是造成女儿人间蒸发的原因所在。   那一天,郭中良从余峰嘴里得知小萱萱的尸体就是被藏在他丢弃的行李箱中后,触动记忆地想起了一件事。   郭中良的家与方兆安家正好是面对面的两栋楼房。而且两家都是三楼,所以他经常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方家发生的事情。   出事当晚,郭中良曾经隔窗看到小萱萱在家哭闹不休,何琴一脸疲倦隐忍地反复哄劝着女儿。最后显然是耐心用尽了,她强行把女儿拖进了卧室。   卧室在另一方向,郭中良看不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而他当时也并太在意,因为无非就是小孩不听话惹妈妈生气了。这种事一点也不新鲜,小区里有孩子的人家哪家都会隔三差五上演一出。   大概半个小时后,郭中良忽然想起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当他走进阳台打算收衣服时,看见对面的楼道间有个女人正拉着一只行李箱走进去。那似乎是何琴的身影,不过因为只是一闪而过,所以他不能完全确定。   虽然当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得知小萱萱就藏尸于一只行李箱中后,郭中良再回忆一下那晚看见的画面,很快就在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孩子惹何琴生气时,她一不小心把女儿弄死了?所以下楼捡了行李箱偷偷把女儿的尸体运出去处理掉,然后再报警说女儿走失了。而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谁也不会怀疑她才是真正的凶手。这女人还真是聪明啊!对了,她长得也挺不赖呢。   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郭中良对女人的渴望是异常强烈的。   性冲动最强烈的时候,郭中良也曾经花钱购买过女人。以他的经济能力,能够消费得起自然都是最便宜的暗娼。二三十块钱就能约一炮的那种,清一色都是既不年轻也不水灵的女人。   猜出何琴干过什么后,郭中良喜上眉梢地意识到自己的“性福”生活将要来了。这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少妇,正是一个女人最为成熟妩媚的时候。她不但比那些年老色衰的烂贱暗娼要强出百倍,而且还无需花费分文。因为自己有她的把柄在手,不愁她不乖乖就范。   郭中良很有心计地先盘算了一番要如何逼何琴就范,再采取了行动。他密切关注对面楼里的方家,等到方兆安出了门只有何琴独自在家的时候,就马上跑过去敲门。   打开房门的何琴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脸不解:“你是……”   “我是住你对面楼的邻居,关于你女儿的案子,我看见一些事想要告诉你。”   一边说,郭中良一边挤进屋,随手掩上房门的同时,他看着何琴的眼睛说了一番令她大惊失色的话。   “你女儿出事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在家里打她。后来,我还看见你从楼下的垃圾屋里捡走了一只行李箱。昨天有警察来我家调查情况时,说起你女儿被遗弃的尸体就是装在一只破行李箱里。把我的所见所闻综合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果——是你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并弃尸,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郭中良精心设计并抛出的问题,让大惊失色的何琴顿时乱了分寸。她不由自主地就掉进了他的陷阱中,不是立刻否认,而是忙不迭地为自己分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哦,只是意外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解释清楚。不然,我可要找警察说明情况了!昨天我故意没告诉警察看见你打过孩子,捡过行李箱,也是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恶毒到会杀死亲骨肉的女人,也猜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说吧,如果你说的一切能让我信服,我就帮你保守这个天大的秘密。”   何琴不得不声泪俱下地解释起来,自己是如何如何一时失控误杀了女儿,现在又是如何如何的追悔莫及,苦苦哀求郭中良帮自己保守秘密。   郭中良故作为难地沉吟半晌后,才点头表示答应,并趁机提出自己的附加条件。那个条件让何琴顿时如坠深渊。   “我这个条件也不为难你吧?你反正已经结过婚还生过孩子了,陪男人上一次床也不会折损你的身价了。何况上一次床就能摆脱杀人犯的罪名,怎么算你都不吃亏的。是吧?”   何琴还能说什么呢?郭中良提出的条件她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他掌握着她的秘密。如果她不想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被公布于众,就只能乖乖地配合他。   何琴忍气吞声地答应了郭中良的条件。次日趁着丈夫方兆安上班去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郭家,被迫献上自己的**作为他为自己保守秘密的代价。   一个年轻妩媚的少妇,一具漂亮又性感的**,让郭中良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因此他出尔反尔,将上一次床的条件调整为N次。   郭中良的出尔反尔,已经令何琴十分气愤难耐了。谁知床事结束后,他居然还告诉她自己通过电脑摄像头录了像,让她以后要乖乖地有传必到,否则就把录像给她老公看,更是令她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意识到郭中良绝非善类,以后会没完没了地利用录像胁迫自己。何琴暗中咬牙决定:这个瘸子不能留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起了杀心的同时,何琴下意识地尽量不与郭中良发生任何直接的联系。她稍一思索,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貌似温顺地低着头表示服从:“知道了,以后我会来的。不过,我不能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万一被我老公发现了不好解释。这样吧,如果你想我过去,就在你家窗口摆上一盆花。我看见花就会想办法过来找你。”   “这样也行,还能省我的电话费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摆了花你却不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先发录像给你老公看,再向警方举就是报你杀了女儿。”   郭中良得意洋洋的恐吓与胁迫,让何琴更加下定了杀人灭口的决心。在后面几次不得已来到郭家献身的过程中,何琴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生活习惯。当发现了他有嗜酒的爱好后,她觉得有机可乘。   最后一次接到郭中良的花盆召唤时,何琴特意带了两瓶他常喝的二锅头过去。床事完毕后,她像个女主人那样戴上胶手套帮他打扫房间,拆洗被单,最后还为他下厨炒了一个下酒菜。   郭中良觉得这个女人被自己“睡”服了,不无得意地笑道:“都说女人只要被男人睡过了就会死心塌地的认了。果然不假哇!”   以帮忙打扫卫生的理由,何琴把自己在郭家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不动声色地清理掉了。留下两瓶酒和一碟下酒菜后,她就离开了郭家。但是回到自己家后,她却通过自家窗户一直暗中观察着对面郭家的动静。   头一回有女人为自己买酒炒菜,这让郭中良的心情超好,酒喝得也超爽。平时只会小酌几杯的,这次却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瓶二锅头,醉倒在沙发上。   那时是下午三点多钟,方兆安还在外面上班。确认对面窗内独卧沙发上的郭中良已经大醉酩酊了,何琴独自一人悄然重返郭家。   何琴很幸运,在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走到郭家门口后,她从口袋里找出一双预备好的手套戴上,再利用他留给自己的房门钥匙开门进了屋。   站在沙发前,何琴弯下腰观察了一下郭中良醉酒的程度。因为担心他醉得不够深,她还拧开另一瓶未开封的酒往他嘴里小心翼翼地灌了大半,让他彻底的烂醉如泥。然后她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翻查一遍,找出那段□□视频永久删除。想想她还不放心,再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伪装成是郭中良失手推翻洒在了键盘上,让电脑彻底黑屏死机了。   最后,何琴在离开郭家前一一关闭了所有窗户,然后在煤气灶上架上一壶水并打开煤气开关,人为制造出烧水造成开水溢出熄灭火焰导致煤气泄漏的假象。   当时,何琴曾经想过要不要拿走郭中良的笔记本电脑。但是她想要炮制他死于煤气中毒的意外假象,如果他的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了,那么意外事故就没法成立。警察会意识到是有人在故弄玄虚,继而展开对其真实死因的追查。她不想多此一举,便打算删除电脑上的性-爱视频后,再炮制洒酒意外彻底报销掉这台笔记本。   何琴却没有想到,这台电脑居然顽强地挺过了“酒精考验”,最终让她竭力想要掩盖的事实大白于天下。 第65章   小萱萱一案的真相大白, 让池清清一开始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虽然,对于这桩案件最初的侦查方向上,池清清曾经提出过凶手会否是小萱萱的生父方兆安,怀疑他可能杀害亲生女儿来减轻生活压力与负担。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凶手居然是何琴——一个母亲居然杀死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这实在太有违人伦常理了!   池清清难以置信地问雷霆:“何琴可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雷霆的神色也十分复杂:“她最初说自己是一时情绪失控才错手杀了孩子,不过后来却改了口。说——”   停顿了片刻后, 他才缓慢无比地说完了未曾说完的话:“她说——自己可能早就想杀掉女儿了,所以, 才会有那种失去理智的疯狂举动。”   “啊!什么?”   池清清更加无法接受了,几乎是惊呼起来:“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啊?小萱萱可是她的亲骨肉啊!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雷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说, 她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何琴被警方刑事拘留后, 先是精神崩溃地痛哭了一场。当嚎啕大哭停止后,她变得异常的平静。不但如实招供了自己的两次犯案过程, 还平静得近乎麻木地剖析了自己做出杀女行为的心路过程。   “孩子有严重的自闭症, 生活无法自理, 长到九岁了吃喝拉撒睡都还要人照顾。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曾经想过要尽一切力量去抚养她, 照顾她、直到自己老得动不了为止。可是……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啦!因为负担这么一个病孩子的经济压力真是太沉重了!而养育这么一个病孩子的精神压力也同样太沉重了!这种双重压力让我越来越无法忍受。觉得自己的生活里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 全是绝望。所以, 最后我走了绝路。是,我承认是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是一个狠心无情的妈妈。我心甘情愿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是——我绝不接受道德的审判。除非你们有谁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理解我的所有绝望与痛苦,否则,谁也没有资格来批判我。”   雷霆给池清清看了何琴的这段审讯录像后,她良久地沉默着。虽然她还很年轻,还不曾经历过世事的磨难,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会对任何事物予以非好即坏的评价。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没办法彻底把何琴归为坏人一类。   因为她完全不难理解,任何一位家长,终日面对着生活不能自理、也缺乏情感表达能力的病儿,身处经济困难和心力交瘁的双重负荷下,被煎熬得只剩下绝望的处境。尽管何琴犯下了最可怕的错误,但是除了指责,她同时也应该是一个被予以同情的对象。   元旦佳节将至,大街小巷处处都弥漫开了浓郁的节日氛围。大小商家都在张灯结彩的迎新年,各种年终促销的优惠活动不断,吸引了不少顾客前来大采购。   元旦前一晚,虽然天气特别寒冷,但是S市江滨广场可谓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无数人欢聚一堂,怀着喜悦与期待一起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广场上的人群中,绝大多数面孔都属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为日暮西山的中老年人对于时间的无情流逝每每心怀伤感,每一个新年的到来,在他们看来都是距人生终点又近了一步,并不是一件值得开怀庆祝的事。唯有如日中天的青年,才会觉得新年是一个新的起点,而非步向终点。对即将开始的崭新一年充满希望与憧憬。   这一晚,江滨广场的新年倒计时活动并非官方举办,只是民间人士自发聚集在广场中央的音乐钟楼下,等着迎接新年的到来。基本上,大城市中都有这样的自发性迎新活动。在地标性的户外广场或景点前,每到新年时分,都会有大量市民聚集在一起,共同翘首迎接那个特定的零点时分到来。   江滨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池清清和雷霆也手牵手地站在一起,等待着新年倒计时的那一刻。   夜愈深,天愈冷,尤其是江面上的寒风一阵阵劲吹时,池清清穿的一件呢大衣不足以抵御刺骨的寒风,难免有些瑟缩之态。雷霆便拉开身上的羽绒服拉链,利用足够宽大的外套直接把女朋友裹进自己怀里。   “现在不冷了吧?”   “嗯,不冷了,男朋友的怀抱真是超级暖和啊!”   “是个够格的暖男吧?”   “是啊,够格!太够格了!”   “值得嘉奖香吻一枚吗?”   池清清笑眯眯地点着头:“值,你把头低下来一点啊!”   雷霆把脸颊凑到她唇边,她像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他一下,他强烈表示不满:“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   “难不成你还想要法式热吻吗?”   “是啊,不可以吗?”   池清清故作沉吟:“嗯……我考虑一下啊!”   雷霆霸道地宣布:“你可以考虑,不过如果等到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你还没有考虑好,我可要强吻了啊!”   “什么?你要强吻。喂,雷霆同志,你可是警察呢,像强吻这种耍流氓的行为不太适合你吧?”   “的确不太适合,可我还是想干。怎么着?”   就在两个人言笑晏晏的话语声中,新年倒计时活动开始了。广场上的所有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广场中央的LED超大电子显示屏上。无数张嘴唇,一起异口同声地跟着屏幕上闪烁的数字大声念:“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在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钟楼敲响了新年的钟声,远处还有人放起了烟花。一朵又一朵绝美的烟花,在浓墨似的夜空中绽放出令人无法不为之惊艳的美。令滨江两岸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都为之黯然失色。   火树银花的绚烂光华下,雷霆低下头看着池清清眨眼一笑:“现在,警察要开始耍流氓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温柔又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在他们的头顶,夜空仿佛是一座百花园,美丽的烟花争妍斗艳似的竞相绽放,如此妖娆,如此璀璨,如此美不胜收。   烟花漫天绽放,唯美一如梦幻。   良唇美景正当时,忽然,附近的人群却传来一阵骚动,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死人了!”   “哇!真的死人了!”   “天啊!有人死了!”   雷霆正拥着池清清在甜蜜热吻中,一听到惨叫连连,他本能地立刻抬头循声张望。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人群都面带惊恐如退潮般地四面散开,还有几个明显被吓坏的女孩子一直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他个子高,再踮起脚尖一张望,很快从人群退让出的空白地带中瞥见了一个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男人,不知是死是活。   人群发生的骚动与惊呼,迅速引来了附近执勤的一队巡逻警察。因为江滨广场每年元旦前夕都会有大量市民自发聚集共迎新年,导致人流的高度密集。所以警方当晚在这一带加大了警力投放维持秩序,避免因人流量过大造成意外状况。   巡逻警察们来得正是时候,因为发现死人引发的骚动导致受惊的人们仓皇逃离,差一点引发踩踏事故。好在及时赶到的警察设法稳住了局面,但是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巡逻警察们迅速疏导人群、隔离现场的同时,雷霆先把池清清带到安全区域,再逆着人流跑去出事现场查看究竟。一名巡逻警最初想要阻止他的接近,在看见他亮出的证件后才予以放行。   走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身边蹲下检查时,雷霆很快发现对方的后背心处中了刀,大团急涌而出的鲜血已经泅湿了大半个背部。他知道这个人已经死定了,因为心脏被刺绝无生还机会,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几辆呜呜鸣笛而来的警车,载着马啸和法医以及鉴证人员一起赶到现场。   警戒线很快拉起来了,法医也立刻投入了工作。尸温显示死者刚死不久,而且是一刀毙命。理论上凶手有可能还留在江滨广场,可是广场上有成千上万人,根本没法一一核查。就算只核查案发区域这一片也办不到,刚才平息骚乱局面时,凶手大可以趁乱离去。就算不能完全逃离广场,至少是可以远离案发区域这一片。   对着案发现场满地纷沓的脚印与垃圾,鉴证科的人员无法不叫苦连天:“完蛋了,案发现场是刚刚聚集了上万人的江滨广场,这让人怎么查呀!”   的确,案发现场因为是刚刚举行过迎新活动的江滨广场,大量人流的涌入与涌出把现场破坏得非常彻底。想在广场中成千上万的人中寻找凶手,简直就像在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广场四周虽然有很多监控摄像头,但是像蚂蚁一样密集的人群黑压压地涌来涌去,也很难从中查找可疑人员。   现场勘查与监控录像都难以追查嫌犯,警方只能重点调查死者的身份背景,看能不能从中找出嫌犯的杀人目的。   经确认,死者是年轻的大一男生井翔,今年才十九岁。他来自外省的一座省会城市,目前就读于S市师范大学。身份证与学生证就装在他随身挎着的一个复古邮差包里。   案发次日,雷霆特意前往师范大学调查井翔其人。   所有接受雷霆问话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井翔的被害深感震惊,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在他们眼中,井翔这位外表帅气、性格开朗、花起钱来也很是大方的男生,人缘一向很不错,没道理会招来一刀毙命这样的噩运。   因为是年纪轻轻经历简单的大学男生,财杀与仇杀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警方的调查方向侧重于情杀,重点调查井翔的感情经历。是否交过女朋友,是否与其他男人发生过二男追一女的情感纠纷等等。   在找井翔的一些朋友问话时,雷霆果然得到一条相关线索。井翔入学后曾经与同班女生柳眉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两人已经分手有一个多月了。   “他们为什么分手?”   “听说是柳眉提出来的分手,理由好像是和井翔性格不合吧。”   性格不合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万能理由,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个理由向另一半提出分手。雷霆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理由似乎只是借口。他决定找当事人柳眉再详谈一下。   雷霆在女生宿舍找到柳眉时,她已经听说了井翔的被害,表情是极度的震惊与惋惜。   对于雷霆的问题,柳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说:“是的,其实我当初和他分手并不是因为性格不合,而是因为他一点都不重视我。只是我不能直接那么说,否则太没面子了。”   柳眉说,她只和井翔交往了短短两个月,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他却对她越来越冷淡。冷淡得让她受不了了,愤而提出分手。而他也毫不在乎地就点了头:“行,分就分吧。”   他们就这样分了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主动提出分手的柳眉把井翔给甩了。但是她心底最清楚,其实是井翔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只是女生爱面子,她无论如何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这样的内情。   听完柳眉的讲述后,雷霆按惯例又问了她一个问题:“昨天晚上的零点时分你在哪里?”   柳眉很清楚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表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急切地对雷霆说:“雷警官,我不瞒你,昨天晚上我也在江滨广场,但绝对不是我杀了井翔。我当时和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在一起挤在广场北面,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她们都能为我作证,不信你可以去问了。”   虽然柳眉昨晚案发时分人就在江滨广场,但是雷霆相信她不会是凶手。   因为法医在做过尸检后,证实井翔是被一把刀直刺心脏而死。那一刀刺得很深,整个刀身完全插入了身体内部,显示凶手的手腕相当有力。而一个女生的手腕力量很难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尤其柳眉的体形纤弱如林黛玉,更加不具备这种力量。   另外,作为杀人凶器的刀子虽然没在现场被发现,但鉴证科人员通过尸身上的伤口做出了凶器的模型图。那是一把并非随处可见的普通刀具,而是一柄特殊的丛林救生刀。刀刃锋利,可劈可砍;刀背开有尖利的锯齿,可以用来锯断木头或动物的骨头。   像这类特殊刀具一向为男士所偏爱,绝非女士们青睐的对象。而且也不是普通商场就能购买到的货色。如果是女人想要杀人,绝不会费尽心思去买这样一把刀来行凶,随便在哪个超市挑把水果刀就能解决问题了。   雷霆倒是在考虑柳眉会不会有其他爱慕者,得知她与井翔的分手其实是她被甩后,为此深感不忿,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地决定为她出头,惩杀井翔。   柳眉坚决否认了这一点:“关于我和井翔分手的真相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且在我身边也没有那么疯狂的追求者。他的死应该与我无关了!”   顿了顿后,柳眉又说:“我觉得,你们应该去好好调查一下井翔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人,所以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雷霆听得剑眉一扬:“哦,你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嗯,知道一点了。”   分手不久后的某一天,柳眉曾经在学校的图书馆无意中听到井翔与人通电话。   当时,井翔独自站在一排僻静的书架后面,举着手机絮絮低语。柳眉正好走到那排书架旁,一开始她都不知道后面那个讲电话的男生就是井翔。直到他的声音忽然有所提高,很动情也很伤感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我就是喜欢你。”   那个熟悉的声音与动情的话语,都让柳眉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初井翔为什么毫不留恋地和自己分手。原来他已经变心喜欢上了别人,难怪他后来会对她越来越冷淡,越来越不在意。   “我当时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耳光,可是事情闹大了我自己也没面子,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悄悄离开。”   柳眉的叙述让雷霆精神为之一振,要是井翔果然开始了一段不可能的爱恋,那么继续坚持极有可能为他带来不利因素。如果这就是他遇害的原因,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要知道情杀一向是杀人案的高发因素。   “你还记得听见他通电话时的具体日期吗?”   柳眉摇摇头说:“这个我记不清了,不过应该就是上个月的事。对了,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冷,我去图书馆的途中还特意折回宿舍加了一件毛衣。”   “当时是上午还是下午记得吗?”   柳眉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后说:“嗯,我记得当时是下午,我上完一节课后去的图书馆,大概是三四点钟的时候吧。”   最终雷霆发现,在那几个特定日期中,井翔在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拨打或接听的电话一共有十二通。其中有四通电话来自不同的女性机主。两名是班上的女同学;一名是系里的女同学;另一名是学校一位名叫张美琳的年轻辅导员,她是今年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工作的。   这四位女性中,谁会是井翔暗中爱慕的那个对象呢?雷霆首先研究谁和他的通话频率最高。结果发现那三名女同学与井翔的联系并不密切,倒是张美琳和他经常有电话往来,联络得很勤。   这么一来,雷霆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张美琳身上。再仔细调查一下她的个人资料后,他认为她很有可能就是井翔暗中爱慕的对象。   张美琳今年二十五岁,本市人,在感情方面已经有了一位正准备与她一起携手步入婚姻礼堂的未婚夫林东旭。这意味着如果井翔爱上了她,绝对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注定只能是一场苦涩无果的单相思。   也许年轻的男生无法接受自己在感情上的失意,还倔强地想要争取一个结果。但是他分不清争取与纠缠之间的区别,死打烂缠的做法可能惹怒了张美琳身边的护花使者,于是一怒拔刀结果了他。   张美琳的护花使者自然就是未婚夫林东旭。而林东旭的个人信息显示,他的职业是S市体院的击剑教练。看到职业那一栏时,雷霆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在井翔身上制造一个如此之深的伤口。   这天,是深冬时节一个难得的艳阳天。阳光像黄金瀑布般透过玻璃窗倾泄而入,染满一室的晶莹光芒。   满窗阳光前,池清清正在住所的厨房里准备下厨。她其实并不擅长厨艺,唯一精通的一种烹饪法就是油炸。   池清清从小喜欢吃油炸食品,尤其是炸鸡翅、炸排骨之类的。炸出来的食物外酥内嫩,吃起来别提多美味了。长大后,虽然她知道了油炸食品不健康,也会克制地尽量少吃,但有时候特别想吃了,她还是会放纵自己一下。因为怕外头用的油不干净,她经常买食物回来自己在家里炸。久而久之,便成了烹制油炸食品的个中高手。   这天,池清清就准备炸上一盆鸡翅来过过馋瘾。从超市买来的两斤鸡中翅已经用配料腌了一个小时,但是她还一直没有送鸡翅们下油锅。因为吴悠在微信上找她语音聊天,令她无暇分-身去下厨。 第66章   吴悠飞抵新西兰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的目的地是新西兰北岛的奥克兰。奥克兰是新西兰第一大城市,依海而建,整座城市都被海洋与火山环抱,风景十分优美。而且新西兰位于地球的南半球, 当北半球的国家进入冬季时,南半球却刚刚开始迎来夏季。这让她得以这个美丽的国度享受起一份难得的冬季里的夏天。   “清清,奥克兰真是太漂亮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蓝的天空, 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蓝的海洋,蓝得让我觉得以前见过的蓝天和海洋都是假冒伪劣产品。真的。”   池清清半真半假地表示不满:“亲, 国内正上演十面霾伏呢,你却在地球另一端享受蓝天白天——如果你是存心来拉仇恨的, 那么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可是我还想继续拉呢。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干吗嘛?我要和姑妈一起去看帆船竞赛。奥克兰是有名的“帆船之都”, 每年一月都有帆船竞赛,听说场面别提多壮观了。好期待啊!”   “好羡慕嫉妒恨啊!现在我对你的仇恨值已经刷出新高了, 你满意了吗?”   “还没有, 因为我还没跟你说在奥克兰可以吃到多么美味新鲜的海鲜呢。”   池清清顿时嗷嗷大叫起来:“坏银, 不准说,不准引诱我。”   “我就是要来引诱你怎么办?奥克兰可以吃到超地道无污染的海鲜,味道特别好, 价格又不贵。我最近天天吃天天吃, 吃得别提多过瘾了!”   “吴悠童鞋, 你再说下去我真要恨你了!不带这么引诱人的,我的口水都已经流了一地。”   “那你赶紧打个飞的过来,一下飞机我就请你去吃海鲜。”   “打飞的简单, 可是办签证费劲啊亲!不过你夸新西兰夸得活像一个崇洋媚外的汉奸,什么时候我打算出国游,一定首选去这个国家。”   “这个可以有。像你和雷霆如果要选择蜜月地,我强烈推荐奥克兰。你知道吗,吴楚东都在这边买了一栋别墅呢。”   池清清出乎意料地一怔:“吴楚东在那边买别墅不稀奇,现在国内的土豪们哪个在国外没有房产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奥克兰买房的事啊?”   吴悠声音清脆地告诉好友:“因为他买的房子和我姑妈家就在同一条街。”   那一天,吴悠和吴楚东同机抵达奥克兰后,他十分绅士地帮她填入境卡,陪她过海关,替她取行李,然后和她一起走出机场大厅。   虽然从池清清嘴里听说过吴楚东有S-M癖好,但是性虐恋与**不同,不属于犯罪行为,只是一种特殊的性癖好。再加上吴悠不像池清清那样亲眼见过吴楚东对女人施虐的场面,每一次见到他时,他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绅士面貌,一派教养良好的样子,比一般男人更加斯文有礼。所以,尽管在遭遇过洪艳秋的袭击后吴悠一直缺乏安全感,对陌生人总是怀着戒备心理,但对吴楚东并不心存戒备。   在现实生活不像电影,人们无法通过从上帝视角很快分辨出好人与坏人。对他人的观感往往会根据表面印象做出判断。一般来说,那些外表整洁、举止文雅、态度温和的人,会令人产生好印象,愿意与其打交道;而那些外表邋塌,举止粗鲁,态度蛮横的人,会令人产生坏印象,本能地敬而远之。   而吴楚东第一次与吴悠见面时,正是他铆足了劲要拉近与池清清的距离的时候,所以表现得特别温文尔雅,一派十足十的绅士风范。因为这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所以吴悠即使知道了他有S-M癖好,也不认为他是坏人。   在吴悠看来,吴楚东只是一个有着特殊性癖好的人。这类人她因为电影《五十度灰》而有所了解。影片中那位年轻有为的高富帅总裁虽然有着重口味的性虐癖,却绝对不是坏人。而对电影中男主角的角色观后感,被她下意识地代入到了同样年轻英俊富有的吴楚东身上。觉得他虽然也有性虐癖,但这种个人癖好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坏人,只是比较另类罢了。   尤其是飞机在异国他乡降落后,有着吴楚东这么一位熟知入境手续的同伴,吴悠几乎是亦步亦趋地一路跟着他。对于池清清所说的“要与之保持距离”一事,基本上是抛置脑后了。   吴悠的姑妈吴毓芬就等在机闸出口接侄女。看着吴悠和吴楚东一起走出来时,她有些吃惊,因为不明白侄女明明说是一个人来新西兰的,怎么现在却多出了一位同伴。   当得知陪着侄女一起出来的体面男士是她在机场偶遇的学长,也是来自国内某地产集团的年轻副总后,吴毓芬十分热情地与吴楚东打招呼。并且很是尽地主之谊地盛情邀请他有空时来自家做客。   吴楚东对于这一邀请欣然应允:“好啊,如果有空我一定来登门拜访。”   因为吴毓芬邀请了吴楚东来家里做客,所以吴楚东离开前特意加了吴悠的微信,说是一有时间就会联系她。而几天后,他也果然给她发来一则微信,表示想过来登门拜访一下。   吴毓芬兴致勃勃地问侄女儿:“吴楚东当真说要来吗?悠悠啊,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最初吴毓芬发出邀请,是满以为吴悠和堪称钻石王老五的吴楚东之间有发展可能,所以故意为侄女儿制造继续接触的机会。不过,当吴悠坐上姑妈的车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就马上用哭笑不得地打消了她的这一念头。   “姑妈,我和吴楚东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有特殊性癖好,而我对此完全无法接受,更加无法配合。”   吴毓芬无法不好奇地询问:“他什么特殊性癖好呀?”   “姑妈,《五十度灰》这部电影您看过吧?吴楚东有着和电影中男主角一样的癖好。”   吴毓芬一听就懂了,不以为然地笑:“哦,这部电影我看过,里面的男主角真是帅呆了!说起来吴楚东也很帅呢,就算有这种癖好也不要紧了。可能国内的人觉得这种癖好很变态,但是国外风气开放,都觉得性虐恋没什么,不过就是一种特殊的性行为与性活动而已。”   吴悠无法认同地摇头:“我可没老外那么开放,接受不了这种性行为。不管吴楚东长得怎么帅,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他把我捆起来用皮鞭抽的。所以,我和他绝对不可能。”   “早知道你俩没戏,我刚才就不请他来家里做客了。”   “没事啊!做不了男朋友也可以做普通朋友嘛。而且姑妈你请你的,他未必当真会来。他来奥克兰有公务在身,估计忙得很,刚才也许只是纯粹出于客气才答应的。”   “这倒也是,他们生意场上的人最懂得讲场面上的客套话了。”   吴悠和吴毓芬都还以为吴楚东不会真的来做客呢,没想到他却还是来了。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吴楚东穿着一身潇洒考究的Prada休闲西服,驾驶着一辆玛莎拉蒂的跑车,在吴毓芬居住的那栋双层小别墅门口停住。然后他捧着一束鲜花和一瓶好酒,微笑着敲开了大门。   这栋小别墅只有她们姑侄俩居住。吴毓芬与新西兰丈夫已经离婚三年,婚姻期内作为一个丁克家庭也没有要孩子。现年四十岁的吴毓芬又有了一个三十五岁的男朋友,但她只想享受恋爱,并不想再次踏入婚姻。所以这栋小别墅一直是小姑居处本无郎。   为了款待前来造访的吴楚东,吴毓芬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精致可口的西式佳肴,三个人一起坐在花园里吃午饭。午后的阳光格外澄亮,金酒般盛满了花圃中的一丛丛红玫瑰。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有点点白帆如星辰闪耀在海天之间,美丽如图画。   风景的无限优美,让吴楚东盛赞之余还表示自己也很想在此地买上一栋别墅。那样既能作为出国度假的落脚地,也能作为房产投资,可谓一举两得。   吴毓芬记得街角拐弯处就有一栋独门独户的两层别墅在对外出售,听说吴楚东有购房意愿,饭后她就带着他过去看了一下那栋房子。结果吴楚东一眼就看中了,当场就拍板付了订金并让房产经纪拟合同。   “哇哦,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买栋几百万的房子就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说要就要了。简直壕极了有木有?清清,你说咱们要奋斗多久才能这么壕啊?”   对于吴悠的遐想池清清嘻笑着说:“这辈子估计是没戏了,下辈子刻苦钻研一下投胎再出生,争取一步到位吧。”   吴悠报之以同样的嘻笑:“是啊,投胎技术很重要,看来我得刻苦钻研一下才行啊。”   和吴悠的微信语音聊天结束后,池清清正式围上围裙开始炸鸡翅。   炸好的鸡翅色泽金黄,香酥可口,池清清忍不住先啃了几个解馋,再把剩下的全部装进了一个大保温桶。然后她换一套衣服出门,去给男朋友送上自己亲手烹制的美食。   池清清带着一桶炸鸡翅到达刑警队时,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半。雷霆正好觉得有点饿,接到女朋友的电话说是带着好吃的在门外等,马上冲出去迎接。   “听见有好吃的,跑得很快嘛!”   雷霆伸出双臂用力搂了笑盈盈的池清清一把,说:“有美人和美食在外头等我,当然跑得快了!我正好觉得有点饿,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香喷喷的炸鸡翅,想不想吃?”   “当然想,走吧,去我宿舍坐下来慢慢吃。”   一边身不由己地被雷霆揽着腰往宿舍方向走,池清清一边不解地问:“去宿舍呀,不用带去办公室给你的同事们吃一点吗?我特意炸了两斤呢。”   “两斤算什么呀!队里那帮家伙一见到吃的都是饿狼传说。像这桶炸鸡翅拎进去不用三秒钟就能被一抢而光,到时候搞不好连我自己都吃不上。不管他们那么多,我先躲起来吃个够,然后再给马叔留几个就行了。”   “好吧,这次先喂饱你。下回我再多炸一点请你的同事们吧。”   雷霆带着池清清去了宿舍,两个人关起门来啃鸡翅。正啃得不亦乐乎时,小李带着他的宝贝警犬闪电推门进了屋。   “哇,好香啊!你们躲在这里偷吃什么呀!是炸鸡翅啊!喂,这个见者有份吧?”   池清清笑盈盈地说:“有份有份,当然有份。不但你有份,闪电也有份呢。闪电,过来,我请你吃炸鸡翅啊!”   闪电显然还记得自己上回迷路时遇见池清清的事,所以一向表现得傲骄不爱理人的它,很给面子地马上跑过去,还亲昵地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哇,你好乖呀!来来来,吃鸡翅——这个它应该能吃吧?”   小李叮嘱说:“鸡肉可以吃,鸡骨头不行,万一碎骨刺伤喉咙就不妙了,所以单独把肉撕下来喂它吃吧。”   池清清马上动手撕肉,一条条地撕下鸡肉喂给闪电吃。小李一边自力更生地抓起一只鸡翅啃着,一边刻意堆出满脸夸张的嫉妒表情说:“闪电,你这个狗东西的待遇比我强多了哈!还有美女亲自喂食。”   雷霆也附和地笑道:“是啊,我都要嫉妒了。清清,你是我女朋友都没这么喂过我,闪电怎么能比我这个男朋友的待遇还要好呢?你说,你到底是爱它还是爱我?”   一边满脸宠溺表情地喂着闪电,池清清一边故意说:“当然是爱狗狗了!因为狗狗比你可爱多了!”   “什么?这——我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雷霆扮心痛状时,闪电似乎是听懂了池清清在说自己可爱。它撅起屁股一个劲地朝她摇尾巴,两只前爪还搭上了她的双膝非常温驯地偎着她,喉咙里发出的嗷呜嗷呜的轻柔叫声就像是在撒娇。   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狗“公务汪”所表现出来的温驯可爱,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萌。池清清被萌惨了,星星眼乱飘地把它摸了又摸。   “哇,这份儿萌萌的可爱呀!心都被你萌化了。”   小李一本正经地说:“闪电,你可是公务员来着,卖萌不是你的职业标配。要严肃知道吗?”   闪电扭头看了主人一眼,歪着脑袋一脸煞有介事的思索表情,然后它选择回头将卖萌进行到底,继续冲池清清摇尾巴舔手。她忍不住摸着它的头笑着说:“闪电,刚开始和你不熟时觉得你是一位酷哥,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个萌系小帅哥呀!超萌超可爱。”   小李在一旁笑呵呵:“我家闪电就这样了,不熟的时候各种凶猛,生人勿近;一旦被它认可,就各种温驯,任意蹂-躏。”   雷霆不服:“闪电,有个事情我得好好跟你谈一谈啊。为什么我们一个宿舍住了那么久你都还不认可我,对我各种爱搭不理。今天看到我女朋友却是各种卖萌撒娇。像你这么重色轻友是很不好的行为,知道吗?”   闪电才懒得搭理要跟自己“好好谈一谈”的雷霆呢,也对他的批语全然置之不理,只管偎着池清清一口接一口地吃鸡肉,她也不厌其烦地一直笑眯眯地喂它。   看着女朋友那副完全被狗狗俘虏过去了的样了,雷霆只有唉声叹气的份儿。小李笑着予以精辟总结:“狗狗一卖萌,女人都完蛋——要知道她们对萌狗的抵抗力一向是零了。”   炸鸡翅快吃完的时候,雷霆接到电话通知,张美琳与未婚夫林东旭已经双双赶到了刑警队。之前,他分别拨打了两个人的手机请他们前来配合调查。   雷霆和池清清交代了一声:“我现在要赶回办公室去。今晚可能不用加班,你要不要留下等我一起吃晚饭?”   池清清头也不抬地喂着闪电,“OK,你去吧。”   女朋友一片芳心全扑在闪电身上的样子,让雷霆离开前半真半假地对小李笑道:“以后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你家闪电在半径五百米内不准出现——否则我怕地位不保。”   雷霆返回办公室后,与马啸一起分别单独盘问了张美琳与林东旭。   得知警方认为自己可能是井翔的爱慕对象后,张美琳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什么?你们觉得井翔在暗恋我。这不可能吧?虽然他和我平时电话联系比较多,但是并不是情感原因了。他是班长,我是辅导员,无论是他打电话找我、还是我打电话找他,都是出于工作原因,并不是谈情说爱了。”   马啸慢吞吞地说:“对你来说只是工作,但是对井翔来说,或许这是他可以接近你的一种方式呢。”   张美琳还是摇头:“不可能,女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如果井翔真的在暗恋我,我一定会所感觉。但是没有了,我真的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到。”   雷霆盯着她问:“如果你察觉到了,那你会接受他吗?”   “当然不会了!拜托,别说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就算没有,井翔比我小六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他——姐弟恋这种事我是坚决不干的。”   张美琳态度坚决的否认与井翔之间有感情纠葛,林东旭也不承认与井翔发生过什么冲突。他甚至一脸愕然地表示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男生的名字。   林东旭是个很机灵的人,他很快从警方的问话中明白了自己在遭受怀疑,一脸好气又好笑地拍着桌子说:“拜托,就因为经常和美琳通电话的一个男生被人捅死了,你们就怀疑我和这件事有关吗?我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杀人呢?”   马啸假设道:“如果那个男生打动了你的未婚妻,让她决定取消与你的婚礼,恐怕就不会是小事了吧?”   林东旭一脸淡定的表情:“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如果那个男生真能在短短几个月就破坏掉我和美琳三年的恋爱关系,那么这么经不起考验的感情不要也罢。我会选择转身离开重新开始,而不是报复杀人搭进自己的下半辈子。我可不是那么想不开的偏执狂。”   雷霆在一旁问:“请问12月31号的晚上零点之前,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林东旭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对我有些不利呢。那天晚上,我和美琳就在江滨广场参加迎新倒计时活动。”   马啸一怔:“你们俩那天晚上也在江滨广场?”   “是啊,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在江滨广场。一年一度的迎新年倒计时,年轻人都愿意去凑这个热闹,所以我们俩在那里也不稀奇吧?”   “你们当时在广场的哪个位置?”   “我们去得有点晚,没能占据最佳位置,就在广场南面的花坛前站着。”   雷霆与马啸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林东旭继续苦笑:“听说那个男生好像也是在这一区域被杀的是吧?我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地点,而且在你们警察看来还有作案动机,似乎嫌疑越来越大了。但是我对天发誓,他的死真的与我无关。现在,我是不是有必要请律师啊?”   “林先生,如你所说,你现在的嫌疑的确最大。如果你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不如无条件配合一下我们警方的调查工作。比如,你能否同意让我们全面搜查一下你家和你的办公室呢?”   对于马啸的这一提议,林东旭果断摇头拒绝了:“不行,你们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人,就不能去我家和我的工作单位乱搜乱查。那样影响太坏了!恕我无法配合。” 第67章   案发时间内, 林东旭就在案发地点,且又有作案动机,还拒绝警方搜查他的私人住所与工作单位,这让人无法不觉得他可疑。然而可疑归可疑, 警方并没有直接或间接证据证明就是林东旭杀了井翔。   走出口供室后,雷霆就对马啸说:“马叔,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呀!林东旭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一个人, 而且案发时间内他就在案发地点,完全可以挤到井翔身后给他一刀, 再若无其事地闪人。但是这些目前为止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办法证明。”   马啸也一脸头疼的表情说:“是啊, 其他的案子, 嫌犯接受调查时只要有不在场证明就能排除嫌疑。可是这个案子,就算案发时间嫌犯就在案发现场也不能证明什么。迎新年倒计时活动人人可以参加, 我们不能单凭这一点就认定他是凶手, 得找到其他证据才行。小雷, 你再去好好查一下,井翔和张美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张美琳坚决否认他在暗恋自己,如果她说的是真话, 那就说明我们这条线完全错了。”   因为警方揣测的林东旭的杀人动机, 完全基于井翔可能爱上了张美琳的缘故。如果三个人之间存在三角恋的情感纠纷, 情杀的设想才能站得住脚。但如果不是这种关系,那么警方就显然找错了人。   “知道了,马叔, 我会再仔细查一遍的。”   “嗯,明天再查吧,反正不是急活儿。今晚不用加班了,你回宿舍陪女朋友去吧。”   “咦,马叔,你怎么知道清清来了?”   “刚才在窗口看见的。她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是不是给你送什么爱心便当来了?”   “是啊,她炸了很多鸡翅送过来给我吃。马叔,我本来想给你带几个的。可是小李带着他家闪电半路杀出,结果你那一份被闪电吃光了。”   马啸故作生气:“什么,我的那份居然喂了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老同志呢?难道我的地位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马叔,不只是你的地位,连我的地位都比不上那只既会扮酷又会卖萌的警犬。清清虽然是我的女朋友,可是闪电冲她一摇尾巴,她就连我都顾不上了。本来说要用炸鸡翅喂饱我的,结果一只接一只地拿去喂狗了。我好郁闷啊!”   马啸一脸严肃状地说:“小雷,这么说闪电在抢你的女朋友,我支持你和它决斗。”   雷霆哭笑不得。   雷霆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发现小李和闪电都已经不在屋里,而池清清不知几时躺在他床上睡着了。   微笑着在床前蹲下来,雷霆一边用手轻抚着女友雪白如凝脂般的脸颊,一边柔声说:“怎么睡了?快醒醒。今晚我不用加班,一起去吃晚饭吧。”   在雷霆的轻抚与话语声中,池清清继续保持睡眠状态不变,他下意识地又轻轻推了她一下:“清清,别睡了,起床吃晚饭去了。”   池清清依然一派纹丝不动地继续睡,对任何声音与动作都毫无反应。雷霆开始觉得奇怪了,赶紧又是试她的鼻息又是试她的脉搏,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她的鼻息与脉搏都很正常,尤其睡熟的脸庞白里透着红,粉艳如桃花,完全不是突然生了病昏迷过去的模样。   雷霆正诧异不解着,宿舍的房门被推开了,小李带着闪电去而复返。闪电嘴里还叼着自己的饭盆,显然刚和主人一起吃完晚饭回来。   一见到雷霆,闪电马上把饭盆一甩,直扑过来亲热地抱住他的大腿,尾巴摇得别提有多欢了。与之前吃炸鸡翅时对待他那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判若两“狗”。   小李看得惊讶万分:“咦,闪电,你怎么忽然间这么待见起雷霆来了?刚才你都还懒得甩他呢。”   基于丰富的经验,雷霆秒速弄懂了眼前的这一幕。判断出一定是池清清睡着后灵魂出了窍,就近附上了闪电的身体。所以这只高冷傲骄的“公务汪”才会对自己表现出判若两“狗”的亲昵。   “闪电,God boy,看来刚才我对你的批评你都听进去了,知道不能重色轻友,想要和我搞好关系了是吧?”   “池闪电”拼命点头加摇尾巴,表现出各种想要和雷霆做朋友的意思,小李在一旁都看傻了眼。   “闪电,你这是咋了?怎么突然间跟雷霆这么好?雷霆,你说,你是不是给我家闪电下了降头?”   雷霆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趁你不备给它下了降头,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我的忠实脑残粉。来,闪电,我带你出去玩,跟你李爸爸再见。”   “池闪电”一听,下意识地就抬起一只前肢朝着小李摆了摆,这个再见的姿势让小李大吃一惊:“咦,闪电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手势啊?我从没教过它呀!”   “这个……也许是闪电太聪明自学成材的吧。好了,现在把它交给我,我们出去转悠一圈再回来啊!”   “雷霆,你要带闪电去哪儿呀?你女朋友还在这儿躺着呢,不叫上她一起吗?”   “清清正在睡觉,她这人特别能睡,睡死了叫都叫不醒。就让她慢慢睡吧,你上隔壁宿舍去找人打牌吧,别留在这里吵她。我带闪电出去买晚餐,一会儿她醒了就能吃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牵着“池闪电”跑了,小李一脸想不通地站在原地想:手机上网叫外卖不是更方便吗?干吗非要自己跑出去买呢?   雷霆带着“池闪电”上了自己的车,她趴在副驾驶座上,头枕着他的大腿,亲昵无比地看着他摇尾巴。   看着一只狗对自己一派柔情蜜意的模样,雷霆无法不失笑:“本来我的女朋友是人,可是你现在灵魂进了狗的身体,那么我现在是在跟一只狗谈恋爱了?”   “池闪电”直点头,还抬起头凑过去用舌头舔了一下雷霆的脸颊,他哇哦一声笑道:“如果这个动作不是一条狗在做,而是女朋友的本尊倾情出演,那就实在太香艳了!”   发动汽车着驶上了马路后,雷霆一边开车一边问:“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池闪电”无奈地叹口气,用两只前爪拍着自己的肚皮示意很饱。因为出来前小李刚带它去吃过晚饭,虽然她的灵魂对狗粮不感兴趣,但是架不住狗狗的胃口对其欢迎之至。   雷霆看懂了,笑眯眯地说:“已经饱了是吧?那请你吃饭后水果要不要?”   “池闪电”拼命点头,水果是她的最爱。无论她吃得有多饱,饭后水果都照样吃得下。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雷霆操纵着汽车在斑马线前缓缓停住后,无意中发现左边停着的那辆车里就坐着张美琳和林东旭。两个人都脸色不豫,似乎正在吵架的样子。   雷霆心中一动:他们为什么吵架?会不会和井翔有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雷霆赶紧对身旁蹲着的“池闪电”说:“清清,你现在是听力超群的狗,快帮我听一听旁边那辆车里的一男一女在吵什么?他们可能和井翔被害一案有关。”   收到雷霆的“指示”,“池闪电”马上调整耳朵方位捕捉来自左边那辆车里的交谈,很快那对男女的声音就清晰无比地被她接收到了。   女人的声音:“林东旭,知道吗?其实我挺希望井翔是你杀的。”   男人的声音:“你疯了吗?居然说这种话。”   “我不是疯了,而是很清楚你已经不爱我了。你才不在乎井翔是不是爱上了我,而我又是不是会为了他而离开你呢。如果现在我真要因为别的男人而离开你,你一定巴不得,绝不会为我杀人的。对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个月前。那天我去体校找你,发现你看一个女生的眼神不同寻常。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虽然我希望自己是错的,可是事实偏偏不如人意。”   男人迟迟疑疑地询问:“美琳,既然……你都知道了,那……结婚的事……你看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女人平平板板地回答:“不用,哪怕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也还是要和你结婚。因为——我怀孕了!林东旭,我绝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   男人彻底哑然了。   传入“池闪电”耳中的男女对话,她虽然无法一一对雷霆转述,却可以用摇头向他表示,他们俩的交谈与井翔的死毫无关系。   “你的摇头,是表示他们和井翔的死没有关系吗?”   “池闪电”用力点点头,至于具体的对话信息只能稍后再转告了。   雷霆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无关,那么我们追查张美琳这条线显然就是错误的,真是浪费时间。看来明天一定要另辟蹊径寻找新的侦查方向了。”   因为绝大多数餐厅都不允许带宠物入内,所以雷霆只能带着“池闪电”去光顾夜市的露天大排档。   西城夜市有一家麻辣小龙虾做得特别好的店,每天晚上的生意都十分火爆。他家隔壁就有一个水果摊,专门贩卖越南进口来的椰子、芒果、菠萝蜜、火龙果等等。   雷霆点了两斤麻辣小龙虾,再买了几个越南大青芒——池清清超级喜欢吃芒果。一人一狗挑了一张空桌坐下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瑞士军刀,以芒果核为中心将芒果切成左右两片,再在露出来的橙黄果肉上切十字花,然后把果肉翻出来送到“池闪电”嘴边喂她吃。   芒果很好吃,果肉嫩滑,香甜可口,“池闪电”吃得不亦乐乎,汁水四溅,弄脏了下颚处的毛发。雷霆笑眼温存地扯过一张纸巾,替她搽干净。   一个人这么耐心细致地喂一条狗吃东西,不免引来许多好奇的视线。附近的食客们都频频看向他们,邻桌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还热情洋溢地跟雷霆攀谈上了。   “Nice dog。”   “Thank you。”   老外大赞特赞雷霆对狗狗的宠爱,还说很少看见中国人这样爱狗的,绝大多数人都只喜欢吃狗肉而已。   雷霆意味深长地一笑:“ Actually,She is not my dog,She is my girlfriend。(事实上,她不是我的狗,而是我的女朋友)”   老外怔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This joke is very funny(这个玩笑很有趣)。”   雷霆摸着“池闪电”的头笑而不语。   吃饱喝足离开西城夜市后,雷霆拎上一份打包的麻辣小龙虾,牵着“池闪电”准备返回宿舍找正主本尊。因为夜市拥挤,没有停车位,他只能把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需要穿过大半条美食街才能抵达。   一人一狗一起往停车场方向走去时,半路上经过了一家便利店。有一辆快递公司的厢式小货车就停在门口,后车门敞开着,快递员正从车上卸下一箱东西搬进店铺。   虽然美食一条街上飘扬着各种食物的各种气味、杂七杂八得像一个气味大杂烩,可是“池闪电”经过货车中,却还是从上百种气味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那丝特殊又难闻的气息,她记得自己以前曾经嗅到过,也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在哪里嗅到过。   几个月前的四季花城杀夫案,池清清的灵魂曾经附上闪电的身体出现在案发现场。当时刘安国的尸体还没有被移走,让她嗅到了一股来自死人的气息。   现在,这辆快递公司的厢式小货车中又传出这股死人的气息,这让“池闪电”立马就惊得汪汪大叫起来。   对于“池闪电”突然爆发出来的叫声,雷霆不知所以然地停住脚步,蹲下来摸着她的头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池闪电”说不出口,只能抬起一只前爪指着货车车厢,示意雷霆车里有问题。   雷霆弄懂了她的意思:“这是快递公司的车,车子里有很多快递包裹。是不是其中哪个包裹有问题,被你发现什么了?”   “池闪电”直点头,苦于无法用叫声表达自己的发现,她不得不鼓足勇气跳上货车,沿着气息的来源一路嗅过去,很快在一个外表注明是小冰箱的纸箱前站定。隔着薄薄一层纸板,她能更加清楚地嗅到了里面散发的尸体气息以及鲜血味道。马上嗷的一声跳下车,躲在了雷霆身后。   “池闪电”的畏怯反应,让一直很了解她害怕尸体的雷霆不难猜出纸箱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显然那个纸箱里装着的东西,绝不会是一台小冰箱那么简单,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凝重。   那时候,快递员已经从便利店走出来了,正准备关上货车门离开。雷霆向他出示了证件,说明警犬嗅出那个大纸箱有问题,他需要折开检查一下。快递员毫无异议地点头配合。   戴上手套后,雷霆小心细致地撕开封箱胶纸,将纸箱从上面打开。敞开的纸箱内部装着一个偌大的黑色垃圾袋,而解开紧紧缠绕袋口的绳索后,首先跃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头染成金棕色的时髦鬈发。左前额处的一络发丝沾着斑斑血迹,被血染红的发丝下是一个年轻女孩惨白无比的面孔,已经没有丝毫生气。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无误后,雷霆立刻掏出手机给马啸打电话:“喂,马叔,我想我们今晚还是得加班了。”   马啸带着技术人员赶到西城夜市的美食一条街时,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头江滨广场杀人案还没完,这头西城夜市又发现了女尸。TMD,这都年底了,犯罪分子们能不能也集体放个年假休息休息,顺便让我们也好好歇上几天呀!”   随行的鉴证人员大刘也附和道:“是啊!这几天还真是不消停。万恶的犯罪分子们简直就是想活活累死我们警察的节奏呢!”   雷霆安抚他们说:“放心吧,累不死的,这个CASE应该很好解决。快递员说了,这个纸箱是他傍晚刚从华胜苑小区收的一件快递。不但寄件人的电话地址都有,我还在封箱的胶纸上发现了一枚指纹。破案抓人应该没什么难度。”   “但愿如此。鉴证科的人留在这里干活,小雷,你跟我一块去找那个寄件人。居然想到叫快递来运尸,这个家伙的思路还真是特别啊!我一定要会一会他。”   快递单上的寄件人姓名是邵庆泽,寄件地址是华胜苑小区15栋2单元602室。不过,警方调查邵庆泽的个人资料时却显示他家是另一个地址,与妻子顾燕共同生活,十九岁的女儿邵雯娜远在首都念大学。华胜苑那套房子是他租的,租金虽然由他支付,留在小区物业处的租客信息却是一个名叫艾月的年轻女孩。   看过电脑系统中艾月的证件照后,雷霆可以肯定箱中的女尸就属于她。   艾月为什么会住在邵庆泽租的房子里?她为什么会死?尸体又为什么会被他找来快递人员用纸箱运走?这些问题警方当然只能向邵庆泽要答案。   手机定位显示邵庆泽此刻就在自己家中,雷霆和马啸立刻出发去抓人。上车前,雷霆拜托大刘完成现场勘查后,顺便把闪电一起带回局里。因为它现在是警犬闪电而不是“池闪电”了。就在几分钟前,它对雷霆的亲昵依偎忽然变成了不屑一顾,他便知道女朋友的灵魂已经回家了。   在驾车前往邵庆泽家里的途中,雷霆接到池清清打来的电话,开口就是表扬。   “我的神奇女友,你真是太棒了!嗅出快递公司的货车里藏着一具女尸。邵庆泽还想通过快递方式把尸体寄往郊区乡镇的父母家,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埋掉了事。结果被你给发现了,算他倒霉。”   池清清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其实发现尸体这种事我是拒绝的。可是,我好像真变成犯罪接收天台了,老是隔三差五地遇上这种事。现在回想一下刚才自己和一具尸体之间的距离,就只隔着薄薄一层纸板,我都忍不住还有点心里毛毛的。那个冤魂该不会半夜跑来找我吧?真是想想都害怕呢。”   雷霆安慰女朋友说:“清清,你别怕,要知道你发现了尸体,死者就没有不明不白的人间蒸发,让我们警方有机会为他们伸冤。所以,他们对你只会充满感激,绝对不会跑去吓唬你伤害你。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这番话的安慰值还是挺高的,我心里舒服一点了。接下来,你还得继续表扬我。因为我可以帮助你们彻底排除那个林东旭的嫌疑。一来张美琳和井翔没有那种关系;二来就算他们有,林东旭也是绝对不会因此杀人的,因为他已经不爱张美琳了。”   池清清在电话里完整复述了一遍自己之前听到的男女对话。听完后,雷霆无法不表扬她:“太棒了!清清,知道你听到的这番话能省掉我多少工作量吗?有你这样的神奇女友,我的警务工作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池清清半真半假地笑问男友:“你现在是不是爱死我了!”   “那是绝对的。要不是马叔现在就坐在旁边,我可以肉麻地把这话对你说上一百遍。”   开车的马啸听得呵呵一笑:“年轻人,算你们还知道尊重老同志。”   一挂断电话,雷霆就把池清清今晚附身闪电“旁听”到的张美琳与林东旭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全部转告了马啸。   马啸听完后,无法不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小雷,你家这位异能女友,简直就是警界的福星啊!” 第68章   雷霆与马啸敲开邵家的大门时, 来开门的人是女主人顾燕。这是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妇女,身材胖得像水桶,完全没有了腰这个编制。一张脸也是胖乎乎圆滚滚的,挤得一双眼睛只剩下两条细缝。   看着站在门口的两名陌生男子, 顾燕满脸疑惑地询问:“你们找谁呀?”   雷霆亮出证件说:“警察,我们找邵庆泽。”   顾燕惊讶地把一双小眼睛瞪大了几分:“你们找我老公有什么事啊?他现在不在家,刚刚出门买烟去了。”   一听这话, 雷霆立马扭头看向电梯方向。公寓楼一共有两架电梯,他们乘坐其中一架上来的, 而另一架正在缓缓下降着。   “马叔,我去追他。”   一边说, 雷霆一边像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楼梯间。这栋公寓楼是十一层的小高层, 邵家在第六层。与其等到另一架电梯升到顶层后再降下来,他觉得跑楼梯冲下去可能还更快一点。   把两条大长腿调到高速运转模式后, 雷霆很快以追风速度冲到了楼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如雷达般四处扫射, 在小区马路上的行人中捕捉邵庆泽的身影。   之前雷霆看过这个中年男人的照片。他像许多人到中年的男人那样头发开始谢顶, 身材也开始发福。当视线范围内瞄到二三十米远外有一个秃顶发福的男子背影时,他一边朝着对方走过去,一边试探地喊了一声。   “邵庆泽。”   那个男人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 五官面貌与邵庆泽的照片完全是一个模版。雷霆知道找着正主儿了, 马上表明身份。   “邵庆泽, 我是警察……”   雷霆的话还没说完,邵庆泽已经脸色大变地转身就跑。显然他很清楚警察来找自己是为什么,本能地想要逃。   看着邵庆泽慌忙逃跑的身影, 雷霆只觉得好笑:不是吧?这家伙居然还想跑——难道你以为你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警察吗?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专业素质!   不过,雷霆很快就发现邵庆泽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自杀。只见他飞快地笔直奔向小区门口刚驶进来的一辆私家车,以火星撞地球的架势与车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整个人被撞得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起来,飞出好几米远后再重重跌落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了,虽然雷霆看出邵庆泽的真实意图后,努力想要阻止他的自杀行为。可是短短几秒钟内,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车祸发生后,邵庆泽虽然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但他的生命还是没保住,入院当天便因抢救无效身亡。   虽然邵庆泽的死亡令他无法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过,鉴证科在弃尸的纸箱里和艾月居住的那套房子里所找到的相关物证,都能证明他与艾月的死有关。   艾月居住的华胜苑小区15栋2单元602室,就是案发第一现场。虽然屋子被刻意清理过,但是鉴证人员通过发光氨很快找到了隐藏的血迹。血液痕迹显示,艾月是因为头部砸在实木茶几的尖角处而丧命。这样的死因看起来像是一起意外。   艾月二十四岁,外省人,艺校毕业生,曾经是S市一家知名酒吧的领舞女郎。大都市的很多酒吧里都有领舞女郎,她们都是年轻漂亮且酒量过人的女孩子。在音乐声中领着客人一起跳舞,带动客人消费,凭此获取收入报酬。   邵庆泽四十四岁,本市人,是一家电器城的副总经理。他大概在半年前认识了艾月,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年轻娇艳的女孩子。一番热烈追求后,艾月答应辞去酒吧的工作当邵庆泽的小蜜,他为此特意租了华胜苑的那套房子用来金屋藏娇。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蜜月期并不长,当艾月发现邵庆泽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富有,所谓的副总不过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就不想再继续跟着他,打算和他分手,还计划重新回酒吧工作。   据艾月的一位知心女友说,艾月最近经常和邵庆泽吵架,因为他不愿意分手。艾月却坚持一定要和他分手,但是她却不想离开这栋住得很舒服的房子,打算自己继续住下去,却不希望邵庆泽再来这里找她。   警方根据艾月的致命伤推测,出事那天,她和邵庆泽之间应该发生了激烈争吵。可能邵庆泽又跑来找她,想让她回心转意。而她却对他的纠缠不胜其烦,两个人因此吵了起来。在争吵过程中,邵庆泽可能在盛怒之下地推搡了艾月一把。致使她的头失控撞上了茶几,年轻的生命就此彻底划上了句号。   虽然这样的死因可以说是一个意外,邵庆泽并没有故意杀人的企图。可是在艾月死后邵庆泽没有报警,而是选择私自处理尸体,想要藉此逃避过失杀人罪的指控。这种糊涂的做法,就算是过失杀人也会变成故意杀人罪了。   验尸结果显示,艾月死于尸体被发现的头天晚上八点左右。而邵庆泽在失手杀死了她之后,那一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让他决定了私自处理尸体。   案发的次日上午,邵庆泽强自镇定地如常去电器城上班。但是很多员工都能看了他和以往不同,表现得有些精神紧张、神色不安。   下午,邵庆泽请了半天事假。临走前,他特意去仓库要了一个小冰箱的纸箱,说是想带回家装什么东西。当然,这个纸箱的真正用途是用来装尸体。   带着那个空纸箱,邵庆泽独自回到案发现场处理艾月的尸体,清理房间里的血迹。因为不是老练的杀人凶手,也不是处心积虑的计划杀人,他对于如何避免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毫无经验。所以房间里、纸箱中、甚至尸体上到处都发现了他的指纹、毛发或其他DNA物证。   在下午将近五点钟的时候,邵庆泽打电话给了华胜苑小区斜对面的一个快递点,叫快递员上门收件。因为艾月平时喜欢网购,频繁的收货与退货,让她与这家的快递员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连带邵庆泽都跟快递员混了一个脸熟。   因为算得上是熟人,所以快递员来收件时也没有按规定拆开箱子进行验件。只有陌生人来寄件的情况他们才会检查包裹,而熟人就觉得没关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查看。   快递员怎么都想不到邵庆泽居然会失手杀了艾月,并且通过自己来转移尸体。当时他进屋搬箱子时,还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女主人,而邵庆泽以艾月出门购物搪塞过去了。   据快递员回忆,他进屋收件的时候,邵庆泽还特别询问了他什么时候可以把快递送到指定地点。他当时承诺他,郊区乡镇的地址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收货保证没问题。   当时邵庆泽很是安心地点着头说:“太好了,明天上午我会赶回家收货的。”   快递员随口问了一句:“这里不是你家吗?”   邵庆泽赶紧解释:“这里是我家,快递单上地址是我父母家。这台冰箱我是送去给他们用的,不过他们最近……出去旅游了,家里没人,所以我得回去收一下货。”   对于为什么邵庆泽会想到让快递公司来人运走装着尸体的纸箱,警方综合所有线索后不难推测原因。   一来这套租住的房子不是电梯房,而邵庆泽本人有腰间盘突出,无法负重,所以他没办法独自一人把纸箱弄下六楼;   二来邵庆泽原本用来代步的一辆汽车,在案发前一天因为故障送去维修了。要等到厂家发配件过来才能修好,至少一周内他都无法用车。而他绝不可能把尸体留在屋子里那么久,一旦发臭了就麻烦了,必须要尽快处理掉。   所以,邵庆泽最终决定找快递来帮忙运尸。原本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快递搬了纸箱就走,会按要求送往他郊区乡镇的父母家,那是一栋带前后院子的平房,在他父母去世后房子一直空锁着。尸体运到后,他大可以慢慢想办法处理,直接在院子里刨个坑埋了也没人知道了。   有着如此完善的证据链,就算没有邵庆泽的口供,他的故意杀人罪也逃不掉。不过,他却无法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艾月之死很快水落石出,可是杀死井翔的真凶究竟是谁,雷霆却还一直毫无头绪。   之前,林东旭是雷霆高度怀疑的对象。可是这一怀疑完全基于井翔可能爱上了张美琳的缘故。而这一点被证实不可能后,他只能另外想辙了。   柳眉曾经亲耳听见井翔在手机里对人表明心迹,这说明他肯定有一个求之不得的意中人。如果那个人不是张美琳,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三名女生中的一员呢?   之前因为那三名女生与井翔鲜少联系,所以雷霆重点关注了与井翔联系密切的张美琳。现在确定张美琳与井翔没有情感纠葛,雷霆只能重新倒回去查那三名女生。   这三名女生平时与井翔都来往不多,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找他代为请假或确认上课安排时间之类的。当然,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不能排除井翔可能真喜欢上了她们其中一个,还曾打电话对女孩表明心迹。但是落花流意流水无情,女孩婉拒了他并与他保持距离,不肯再接他的电话。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怅怅然的自伤。   雷霆为此一一找到三名女生,询问她们是否曾经得到过井翔的爱情告白。三名女生全部满脸惊愕地摇头否认了,说绝对没有这么一回事。而他调查了一下,这三名女生中有两名都还没交男朋友;而另一名的男朋友远在北京,两人谈的是异地恋。应该不可能就因为有其他男生想要追求自己的女友,就大老远地跑过来杀人泄愤。   对于这个结果,马啸感到奇了怪了:“这么说,在那个时间段和井翔通过电话的女孩子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呀?”   雷霆听得心一动,立刻找出井翔的通话纪录仔仔细细地又看上一遍。其中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让他若有所思的凝神片刻。   “马叔,如果柳眉听到的话没有错,上个月初下午三四点钟左右的时候,井翔曾经对着手机里未知的通话方表白过自己的感情。那么他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肯定就在这份通话纪录中。既然四个女生都被证明不是他的爱慕对象,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他喜欢的那个人是男生。”   “什么?”马啸不觉怔住,“你的意思是——井翔是同性恋?”   “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名单上这个名叫欧阳骏的男生,是井翔的同学兼室友,也是他联系最密切的人。上个月5号下午4点12分,井翔曾经给他打过电话,时长持续了近半个钟。两个男生通电话的时间这么久,似乎有点不寻常。一般只有女生才爱煲电话粥,男生更喜欢打电话把朋友叫出来一边喝酒一边聊——靠,我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被惯性思维局限了,想当然地认为一个男生喜欢的肯定是女生。”   “可是井翔之前交过女朋友。如果他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和柳眉交往呢?”   “或许他是双性恋;又或许他当时刚刚察觉自己有同性恋的苗头,所以想找个女朋友来纠正自己走偏的性倾向;具体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迅速找到井翔的手机,查看起了他与欧阳骏之间的短信或微信交流。发现两个男生的信息传递在去年11月之前都是正常的,11月后变得有些不太寻常。井翔发给欧阳骏的微信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也许一般人会理解为兄弟情,但是雷霆却从中感觉出了基情。   看过那些暧昧的微信对话后,马啸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说:“他们俩之间绝对有问题,看来咱们得找这个欧阳骏好好谈一谈了。他是井翔的好友之一,你之前应该有找过他问话吧?”   “有,可是没找到。他当时不在学校,回家过节去了,打电话关了机。因为那时他不是调查重点,只是想从他嘴里了解一下井翔其人。找不到也就算了,找其他人问也是一样。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大不同,一定要找到他才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雷霆再次拨打欧阳骏的手机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听说他已经返回学校上课了,两名刑警第一时间找去了师范大学。   在校园东南方一处安静的湖畔,欧阳骏与雷霆、马啸见了面。他和井翔同岁,是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之前在资料上看到他的照片时,笑得特别阳光灿烂。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眉眼都是沉郁的,一脸无比悲伤的神情。   对于警察表明的来意,欧阳骏迟疑了很久才开口,声音低哑无力:“是的,井翔是说过喜欢我。”   雷霆斟词酌句地问:“那你……接受了他吗?”   欧阳骏表情复杂地摇摇头,声音无限伤痛:“没有,我想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对他有好感,只是碍于两个人的同性身份,所以不敢接受是吗?”   欧阳骏无力地低垂着头说:“嗯,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反感。但是也鼓不起勇气接受,一直在犹豫和逃避。毕竟……唉!我的苦衷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尽管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时代在进步,风气更开化,同性恋不再被认定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是承认自己是一名同性恋,依然是一桩很需要勇气的事。像欧阳骏这样脸皮薄的年轻男生,就更加难以迈出这一步了。   雷霆和马啸一直想要找出井翔求之不得的意中人,来判断是否因此引发了情杀。现在人终于找到了,他们那个情杀的推测却显然不成立。因为据欧阳骏所说,没有人知道他与井翔之间的事。两个男生之间的暧昧情感,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对外透露。   马啸还不死心:“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吗?”   “没有,如果这个秘密泄露了,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这倒也是,年轻男女生扎堆的大学校园里,绯闻一向传得最快。尤其是这种男男恋,一旦传出肯定是头号劲爆新闻,绝对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井翔与欧阳骏之间似有若无的同性之爱是一个秘密,也就意味着情杀的猜测不成立。两男一女的三角关系很常见,因此滋生的血案也不稀奇。可是三个男人的三角关系导致杀人案实属罕见,虽然概率上不能完全说不存在,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欧阳骏也完全否认了这一点   “我在想,井翔的死,会不会跟他舅舅有关呢?”   欧阳骏这句话,让两名一直按情杀方向展开侦查的刑警都为之一怔。雷霆马上问:“为什么会和他舅舅有关?你知道些什么?”   “井翔悄悄告诉过我,他舅舅在云南当缉毒警。听说毒贩对缉毒警员的报复很凶残,有时候还会报复到他们的家人身上。出于安全考虑,他舅妈和表妹都被安排搬去了外地生活。如果毒贩报复不了他舅舅的家人,会不会就选择……选择了井翔呢?否则,没人有理由要杀他的。”   欧阳骏一番话说到最后,哽咽难当,竭力想要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如滂沱大雨般迅速淋湿了年轻的脸颊。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他内心那份痛彻心扉的伤痛。   与欧阳骏谈过话后,雷霆立即着手调查井翔的亲属关系。   当初井翔遇害身亡后,警方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父母赶来S市见儿子最后一面。那对中年夫妇的身份职业都很平常,男人是水电工,女人经营着一家裁缝铺,三口之家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人家。加上井翔又是在S市身亡的,所以雷霆最初不认为他的死与他的家庭出身有什么关系。   雷霆万万没想到,井家的亲属中居然有一位缉毒警察。这个特殊警种是所有警种中牺牲率最高的,伤亡率也是其他警种的数倍之多。而且这份高危职业不仅仅会为警员本人带来重重危险,甚至还会危及到他亲属的人身安全。因为不少毒贩想要报复缉毒警察时,总会选择朝他们的家人下手。那样不但成功率更高,对警察本人造成的精神伤害也最大。   调查结果很快证实,井翔的舅舅姜伟涛是云南某边境城市的一线缉毒警员。在长达十二年的禁毒扫毒生涯中抓过无数毒贩,也因此成为毒贩们恨之入骨的对象。不只一个毒贩发狠说要弄死他,还有人扬言就算弄不死他,也要弄死他老婆女儿。所以,早在好几年前,组织上就已经安排他的妻女隐匿身份躲去了外地生活。   雷霆与云南警方取得联系,希望能与姜伟涛对话。可是这个愿望没能实现。那边的一位领导告诉他,姜伟涛现在正深入边境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暂时无法接听电话。   不过,对于雷霆提及的井翔之死,那位领导声音十分沉重地说:“如果小伙子本人没有惹上任何麻烦,那么……他的死是因为毒贩的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就在前几天,我们有位缉毒警员的弟弟一家四口就被毒贩灭了门。因为他的老婆孩子都被保护起来了,直系亲属动不了,可恶的毒贩就选择了朝旁系亲属下手。可怜他弟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才刚满三岁,毒贩都没有放过她们,真是完全的泯灭人性啊!”   这个电话让雷霆的心情糟糕到极点,虽然他并不认识那一家被灭门的四口人,但是一听说有两条年幼的小生命惨遭扼杀,这让他很想咆哮着砸椅子掀桌子。   得知了雷霆与云南那边的通话结果后,马啸的脸色也好看不了。他叹息着说:“沾了毒品的人就没有不丧失人性的。男人会为它抢劫、杀人,女人能为它盗窃、卖-淫。而不沾它的人,也有可能变成它的牺牲品。像那些缉毒警察,还有他们的亲人们,都因此成为毒贩报复的对象。唉!”   因为井翔的死可能是遭到毒贩报复的结果,警方之前的调查思路完全被推翻了。雷霆和马啸开始根据云南警方提供的相关线报,全面追查是否有毒贩团伙的成员跑来S市犯下这桩杀人案。 第69章   春节将至, 广告公司准备给员工们放年假了。   放假前,按惯例全体员工要一起吃顿团年饭。这天傍晚,池清清就和同事们齐聚市区的一家知名酒楼吃晚饭。   团年饭的气氛很热闹,公司的头头脑脑们不像平时那么端着架子, 一个个都成了笑面陀佛。大老板虽然只是过来点了个卯就走了,但他临走前给每人发了一个吉祥数目的红包,让大家都很开心。   一顿饭原本吃得人人开怀, 可是后面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严重破坏了愉快的气氛。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 公司中一位名叫郑媛的前台小姐离开包厢去了外面走廊接电话。她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正当大家开始纷纷诧异她为何一去不复返时,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说是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里, 有个女孩子被保洁阿姨发现头破血流地晕倒在地板上。   池清清就坐在靠近房门的位置,一听到外头的动静不对, 她第一个冲出去查看情形, 其他人尾随其后。当发现了女洗手间里那个晕倒的女孩就是郑媛, 广告公司的人集体进入惊呆模式。   酒楼二楼的女洗手间只为包厢客人服务,面积约有二十平方米,共有四个隔间, 收拾得一尘不染, 十分干净。郑媛就倒在第二个隔间里, 整个人以跪姿蜷缩在马桶前的地板上,左前额处有一处钝击伤正往外渗着血。   郑媛受伤昏倒在厕所的隔间里,如果不是保洁员进来搞卫生, 拖地板时从隔间门下半尺高的空隙处看出来顾客的情况异样,同事们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发现她出了事呢。   呆过之后,池清清赶紧蹲下去打算把郑媛扶起来,两位女同事也上前帮忙。一位男同事则马上掏出手机拨打120叫救护车。走廊两端的几个包厢中,还有不少客人闻讯走过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人们还猜测是不是郑媛自己不小心磕伤头昏倒的。可是在救护车赶到前,郑媛就清醒了。她的头部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是太严重,所以只昏迷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意识。然后,她面带惊惧地说:“不是我自己摔倒的,是有人把我撞昏的。”   半个小时前,郑媛走出包厢后,先是在走廊上接电话。说着说着,她顺便踱进了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在镜子前站定,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细致端详自己的仪容,并掏出口红补了一下妆。   给郑媛打电话的人是她男朋友,明天是他们相爱一周年的纪念日。他已经在一家以浪漫氛围著称的西餐厅预订了情侣烛光晚餐,现在正在选购送给女朋友的纪念日礼物。特意打来这个电话,想要询问她是更喜欢手镯还是手链。因为两个款式他拿不定主意。   这样的电话内容,自然是让郑媛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灿烂,声音也美滋滋的:“哇,你最近怎么表现这么好啊?看来上回跟你吵一架还是很有作用的,现在终于知道我比你老婆重要了是吧?”   郑媛嘴里所谓的“你老婆”,实际上是指男朋友的电脑游戏。因为她男友痴迷于电玩,每天下了班回家就像生了根似的长在电脑面前,玩起游戏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她一直戏称为电脑游戏就像他老婆一样,整天和他亲密无间地厮守在一起。   “而我这个女朋友就像保姆,整天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地伺候你这位大爷。”   郑媛目前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因为男朋友过度痴迷于电玩,每天下班回家后就是玩游戏。一玩起来就什么都不管,油瓶子倒了也不会帮忙扶一下。所有家务活几乎都是郑媛一个人在干,这令她无法不心生不满。   日子一久,郑媛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多,上个月还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并且冷战了一星期。那一星期中她借住在闺蜜家,她男朋友在把一个干净整洁的房子糟踏成猪窝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他诚心诚意对女友认了错并接回了她,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蜜月期。   郑媛在电话中告诉了男朋友自己更喜欢手镯,他承诺明晚一定会送一只让她满意之至的白金手镯。她笑吟吟地说:“真的吗?好期待哦。现在我不嫉妒你‘老婆’了,应该是它要倒过来嫉妒我才对。”   与男朋友通完电话后,郑媛把手机放回手袋中,走进洗手间的某个隔间打算方便一下。她关上隔间门时,听到最后面那个隔间响起冲水声,然后还有脚步声走出来。她这才知道原来洗手间中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当然,公共洗手间里有人在隔间里长时间如厕也很正常了。   脚步声走向大门口后,并没有响起有人开门走出去的声音,洗手间里的灯却忽然间熄灭了。郑媛咦了一声,自言自语:“怎么停电了吗?”   因为时间是晚上,一停电郑媛就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了。她穿好裤子拉开隔间的门往外走时,还特别小心翼翼。可是,她才刚刚迈出隔间不过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从背后一把揪住,藉此用力将她的头朝着墙壁上狠狠一撞。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撞昏了。   听完郑媛的讲述后,池清清愕然地睁大眼睛问:“这么说,你是遭人袭击才受的伤。是谁想要伤害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郑媛一脸茫然的表情:“没有,一点数都没有。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样的人才对啊!”   池清清想了想:“不管怎么样,你是被人打伤的,先报警再说吧。另外,经理,你得负责通知一下这层楼的客人都先别走,留下来配合警方调查。”   酒楼方面最初对于郑媛的受伤十分紧张,因为如果顾客是意外在酒楼摔伤了,他们多少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听说其实是遭遇了人身伤害后,经理反而松了一口气,马上点头答应。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报警,再通知其他客人配合一下。”   附近派出所的警员赶到之前,雷霆先到了。他是来接女朋友的,池清清事先跟他说过,团年饭六点半开始,估计应该在八点左右结束,他掐着钟点赶来接人。听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马上走进女洗手间实地勘查了一下。   出事地点是女洗手间。据郑媛所说,在她进去之前,最后那个隔间就有人在里头。等她进了隔间后,那个人才出来,然后灯忽然熄灭了。当她摸黑走出隔间时,就猝不及防地遭到了袭击,被人从背后揪住头发往墙上撞。可以断定,袭击她的人就是从那个隔间里出来的人,因为这期间她没有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来的声音。   在女洗手间发生的袭击案,凶手不用说肯定是女人,而且像揪住头发这种手法也是女人之间常见的殴斗方式。池清清跟在雷霆身边,向他大致叙述了一下郑媛其人,并猜测她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所以遭到伏击。   雷霆断然否决了这一猜测,说:“不对,这场袭击看来并非预谋作案,因为郑媛出现在洗手间是随机事件。你们那间大包厢里自带卫生间,她是因为接电话走了出来,所以才顺便来了这个洗手间。如果真是得罪了别人遭到报复,对方没办法预知她会来这儿上厕所,也就不可能事先埋伏在这里伺机行动。”   酒楼的二楼一共有八间包厢,其中两间大包厢自带洗手间,另外六间包厢的客人则共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池清清想不通了:“如果是这样,那郑媛为什么会在这个洗手间遭人袭击呢?难道那个女人是疯子吗?无缘无故地就打人。”   “那个女人当然不是疯子,虽然她的行为有些疯狂,但她还知道作案前要先关了灯,小心地不让郑媛看见她的模样。这份小心谨慎说明她的头脑清醒思维正常。”   “那她为什么要袭击郑媛啊?郑媛也不可能和她发生了什么摩擦呀!郑媛在外面时她在隔间里,郑媛进了隔间后她才走出来。两个人都没见上面,她怎么无缘无故就打她呢?”   雷霆想了想:“你刚才说郑媛是因为接电话才走出了包厢是吧?”   “是的。”   “那她进了洗手间后,是不是还在讲电话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问问她。”   雷霆到达前,郑媛已经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接受检查,由人事经理和一名女同事一起陪同。   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给人事经理,问郑媛现在能不能接电话。得到可以的肯定答复后,她把手机交给了雷霆,让他亲自询问。   询问的结果,让雷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郑媛果然在洗手间里和男朋友通了好几分钟的电话,据说是男朋友要给她买礼物,特意打来询问她的喜爱。不用说,这个电话的内容一定很甜蜜。而隔间里的那个女人没准刚在感情方面受了伤,听见别的女人在享受爱情的甜蜜或许让她受不了。所以,一时间偏激行事了!”   “什么?这也太偏激了吧?”   池清清听得简直无法不气急败坏:“你的感情失败是你自己的事,别人的爱情顺利又不是从你那抢来的,凭什么打人啊?还说这女人不是疯子,照我看她已经很不正常了!彻底疯狂只是早晚的事。你们警察赶紧想办法把她给揪出来吧。否则,还不知道有哪个无辜的女人要像郑媛这样倒霉呢。”   郑媛的确很倒霉,原本好端端的一顿团年饭,最后居然搞出了一个脑震荡。在医院接受检查时,医生说因为是头部受伤,有脑震荡的症状,最少要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所以她男朋友煞费心思布置的一周年庆祝活动全部取消,提前N天才订到的浪漫烛光晚餐也只能改期。   这一起袭击案,附近派出所的警员赶到后,按照雷霆的思路展开了调查。   酒楼的一楼大厅才有监控摄像头,一个安装在收银台,一个安装在大门口。二楼包厢没有,因为来包厢消费的客人大都喜欢私密性强的地方。   没有监控,就看不到有谁进过女洗手间。警方只能挨个调查每间包厢里的女宾。当晚八间包厢都有客人,昏迷的郑媛被发现时,有两间包厢的客人已经买单走人。留在现场的六间包厢中一共有二十八位女宾,在经过仔细的调查与盘问,她们都一一被排除了嫌疑。   二十八位女宾中,大部分是在案发时间内没有离开包厢,小部分虽然在案发时间内离开过包厢,但是她们基本上都是结伴同行去上的洗手间,没办法单独作案。仅有一位单独离开包厢的女宾,也只出去了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而不知名的女嫌犯至少在洗手间里呆了超过五分钟以上。   六间包厢里的女宾都被排除嫌疑后,警方的目标自然就转向已经买单走人的那两个包厢里的女性客人。虽然包厢已经人去楼空,但是预订包厢时需要留下手机号码。所以警方可以通过手机号码找到请客的主人,再向他询问当晚包厢里有几位女宾,是否有人离开过五分钟以上。   然而,酒楼却回复说两间包厢中只有一间是事先预订的,另一间是临时开给了一桌散客,所以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而结账时对方付的也是现金并非刷卡,所以没办法提供相关信息。   通过预订电话,警方很快联系上了另一间包厢中请客的主人。   那位男士答复说,当晚他是请自家人吃饭。在场的三位女宾中,有两位是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分别是他的母亲与岳母,而另一位则是他刚刚怀孕的新婚妻子。核实相关信息无误后,这三位女宾也从可疑名单上被剔除了。   八个包厢排除了七个后,最后那间散客坐过的包厢中,显然就藏着警方苦寻不获的那名女嫌犯。因为负责为那间包厢服务的服务员记得当时包厢里坐着好几名女宾,其中一位应该就是行凶者。   为了把人找出来,警方让服务员仔细看了一遍一楼大厅门口的监控录像,从中找出她所记得的包厢里坐过的客人,再根据面部识别系统识别出对方的身份。   服务员很快找出了印象最深的一位,“这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男人,他当时喝酒喝得最豪爽了。”   警方很快查明了这个男人的具体身份与联系号码。与之取得联系后,弄清楚了当晚包厢里的五名女宾都是谁。可是结果依然让人失望,这五位女宾也都被陆续证实与案件无关。   从雷霆嘴里听说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结果后,池清清完完全全的理解无能。   “什么?那晚二楼八间包厢里的所有女宾居然没一个是嫌犯?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没查清楚啊?”   “查得很清楚了,派出所那边的办案民警最初也担心有疏漏,又把所有包厢的女宾重新核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她们都没有嫌疑。”   “那……郑媛难道是被鬼打了不成?”   “不是被鬼打了,而是打她的人应该不是二楼包厢里的客人。因为,一楼大厅的洗手间客满时,如果客人表示等不及,服务员会告诉他们二楼还有洗手间,让他们上二楼解决。”   池清清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上二楼借用洗手间的大堂散客。能不能想办法查出来她是谁?比如有没有监控拍到谁上过二楼?”   “酒楼只有大门口和收银处有监控,其他地方都没有。根本看不到一楼的客人有谁上过二楼。另外当时一楼大厅的生意也很好,有一个寿宴和一个乔迁宴在同时进行,客人多得数不过,根本没法查。”   “没法查,不会吧?你不是说鉴证科那边在洗手间最后那个隔音里提取了指纹吗?那个也起不到作用吗?”   “鉴证科虽然在案发现场的洗手间里提取了指纹,可是用场不大。因为公共场所的指纹多得让你无法想像,绝大多数都重重叠叠地印在一起,根本不具备识别性。好容易才找出几个算是有识别性的指纹,在系统里也没有匹配对象。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池清清愤然不甘:“那你的意思是郑媛就白白被一个疯女人给打了吗?”   雷霆安慰她说:“放心,这个案子警方还在努力查。我跟派出所那边的办案警察说过了,可以通过大门监控调查案发后所有离开餐厅的女性客人,从中寻找可疑人员重点盘查。”   “哦,那段时间有多少女客离开呀?”   “足有好几十个吧。逐一排查是个不小的工作量,需要一定时间。”   “但愿能查出一点名堂来。可别像井翔的死那样,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找出嫌犯是谁。自从毒贩报复杀人的可能性被推翻后,你和马叔都一筹莫展了。对吧?”   池清清的话让雷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和马叔都对这个案子完全没了头绪。”   半个月前,对于井翔的案子,雷霆和马啸曾经推测为报复杀人。因为他舅舅姜伟涛是一位缉毒警,极有可能是毒贩为了报复他,从而选择对他的外甥下毒手。   为此,两名刑警向云南警方要求协助。并根据云南警方提供的一份名单,没日没夜地彻查了一遍车站火车站和机场的过埠名单。想要找出是否有毒贩手下的马仔来到S市执行了清除计划。   最初雷霆认为毒犯报复杀人的可能性相当高。因为那种特殊的丛林救生刀,对于长期活跃在云南边境一带的毒犯来说是作用极大的。在深山密林里,没有这样一把刀在手就像少了一只手一样不方便。所以,死在这样一把刀下的井翔,极有可能是死于毒贩的报复行动。   费劲地查了一个多星期后,完成任务归队的姜伟涛第一时间给雷霆打来电话。对于外甥的遇害身亡,这名硬汉缉毒警十分痛心地落了泪。与此同时,他也感到颇为不解。   因为姜伟涛有两个姐姐。井翔的母亲是大姐,早年外出打工时嫁了一个外省人,好几年才会回来一趟探望父母。二姐倒是一直留在家乡小城生活,不但嫁了一个本地人,还是同一条街的街坊。从婆家回娘家走路不用五分钟就到了。   “我个人觉得,如果毒犯真要报复我,那么我二姐一家应该是更容易被他们找到并动手的人才对。不明白怎么会舍近求远找去了远嫁他乡的大姐家,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不解的疑问,雷霆把姜伟涛这番话告诉马啸后,他听完也无法不皱眉。   “是啊,如果真是毒犯在蓄意报复姜伟涛的话,那他们没道理舍近求远、舍易求难的。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小雷,没准报复杀人的猜测也是错的,我们又走了弯路。”   雷霆忍不住想揪自己的头发,一脸苦恼地说:“马叔,如果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那难道是财杀吗?可是一个十九岁的大男生和别人发生金钱纠纷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况且井翔也不存在经济状况的问题呀!他父母很疼爱这个独生子,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十分宽裕,他从来没有借过钱欠过债。”   马啸深深地皱起眉头,两道浓眉间都皱出了一个川字:“如果一直查不出凶手的杀人动机,那么这桩案子可能是警察们最头痛的那一类案件——凶手与被害人并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是在随机杀人。” 第70章   马啸这个“随机杀人”的猜测, 令雷霆无法不头痛万分。   “马叔,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桩案子就难办了。而且像这类随机杀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凶手,心理绝对不正常, 是变态连环杀人狂的胚子。如果他从杀死井翔的过程中感觉到了快感,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受害者出现。”   “有这个可能。在那之前,咱们尽一切可能努力查找线索吧。唉, 但愿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不会真有这么一个变态存在。”   雷霆和马啸虽然很努力地在追查井翔被害案, 却始终没有取得有利进展。井氏夫妇已经抱着儿子的骨灰返回了家乡,但隔三差五就会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每次接听他们的电话时, 雷霆都感到压力山大。   现在听到池清清又谈起井翔这桩案子时, 雷霆也是叹气连连。知道他为这桩案件已经烦恼很久了,她又反过来替他宽心。   “没关系, 虽然你们现在没有头绪, 但以后或许会出现新的线索呢?到时候没准你们就不费吹灰之力把案子给破了。就像贺兰清的案件一样, 拖了十二年,最后还不是照样破了案嘛。”   雷霆振作地一笑:“但愿如此吧。”   雷霆驾车把池清清送回住所楼下时,她下车前忽然想起来对他说:“对了, 我爸爸妈妈明天下午三点半钟的飞机到S市, 你没忘吧?”   春节期间, 池清清的父母原本是希望女儿带着未来女婿回家过年的。可是雷霆走不开。   因为警察是一个特殊的工种,不可能像其他行业那样一到节假日就全体放假休息。春节期间雷霆和刑警队的同事们都要轮流留守岗位值班。所以,他没法陪池清清回家过年。于是, 他特意为未来岳父母订了来回机票,盛情邀请他们来S市过年。池氏夫妇对此自然是欣然允可。   “当然没忘,未来岳父岳母莅临的重要事件,我怎么敢忘呢。除非不想要老婆了。”   池清清笑嘻嘻地用右手食指轻点了一下男朋友的额头说:“你没忘就好,明天下午抽得出时间陪我一起去机场接他们吗?”   “当然能,就算没时间挤出时间也要去的。我已经跟马叔说过了,他同意到时候放我半天假。”   池清清满意地点头说:“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愿你不会又临时放我的鸽子啊!”   次日上午十一点钟,雷霆就跑来敲响了池清清住所的房门。她打开大门时,十分奇怪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咦,你怎么就来了?现在去机场也未免早了一点吧?”   “清清,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接你去机场的——而是代表魏队来交给你一项特殊任务。”   看着雷霆凝重的表情,池清清有所察觉地笑容一敛,紧张地询问:“特殊任务!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啊?”   “是的,刚刚接到报案,有一个不到两岁大的小男孩从前天开始就被绑架了。”   一愣之后,池清清简直想暴走:“什么?前天就被绑架了,父母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报案?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吗?”   雷霆对此也深感无语。儿童如果失踪或被绑架,案发的二十四小时内是破案的黄金时间。必须要第一时间立案调查,才最有可能将孩子平安解救回来。美国警方更是将侦破的黄金时间缩短为三小时,因为相关数据显示,75%的孩童遇害案发生在他们失踪的三小时内。   “孩子的父亲说,因为绑匪威胁他们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又说只要付给他们三十万赎金,保证会把孩子毫发无损的还给他们。所以他为了保全孩子,就选择了破财消灾。可是三十万付出去后,绑匪却不肯放人,又说还要再付二十万。他开始意识到绑匪是不会讲信用的,无底洞很可能一直填不满,这才醒悟过来终于报了警。”   池清清气得直跺脚,“怎么会有这样糊涂的父母,但愿小孩没有被他们的糊涂害死。”   被绑架的小男孩乳名叫棒棒,父亲胡振邦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可能就是因此引来了绑匪的觊觎。年关将至,犯罪率也随之上升,因为很多心术不正的人想捞上一笔横财来过年。   棒棒的父母平时工作都很忙,孩子主要是交给外婆照顾。前天下午,棒棒按惯例午睡时,有个男人冒充快递员敲开大门,直接闯进屋放倒了外婆,再抱着熟睡中的孩子跑了。   绑匪逃跑时顺便拿走了外婆的手机,然后利用这一手机给棒棒的父亲胡振邦发去一则勒索短信。   “胡老板,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里。你马上准备三十万赎金,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   当时胡振邦还不明就里呢,为什么岳母会给自己发来这么一条短信?有心打过去询问她原因,电话却关了机没法接通。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立即赶回家查看一下。   一进门,胡振邦就发现了躺在客厅地板上、嘴里堵着毛巾、身体被捆成粽子状的岳母。这才意识到家里出了何等大事,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年纪不足两岁的棒棒被绑架了,这让胡家人无法不乱作一团。孩子的母亲和外婆这两个女人更是慌了神,为了棒棒的安全,她们都极力主张不要报警,掏钱破财消灾。   最初,乱了分寸的胡振邦也觉得交钱赎人是一个更保险更安全的方法。毕竟对于他这种有钱人来说,三十万也不算一个大数目,就当是破财消灾用来购买儿子的平安了。   所以,次日一大早,胡振邦就想办法从几家银行分别取到了三十万现金。当晚十点钟的时候,他按照绑匪的要求,把装满现金的手提包扔进了北城公墓大门处的一个垃圾筒。   胡家人想要破财消灾,但是三十万现金到手如此容易,令绑匪尝到了甜头。可能觉得胡家的钱很多,而自己要得太少。所以绑匪反悔了,又要求再给二十万才肯放回小棒棒。   绑匪出尔反尔的行为,让分寸大乱的胡振邦开始有所清醒:给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更让绑匪不肯轻易放过孩子,把棒棒当成提款机抓在手里索要无度。   有了这个念头,尽管妻子和岳母还是认为报警可能导致孩子被撕票,是很不安全的行为,但慎重思索了一番后,拿定了主意的胡振邦,独自在书房里拨打了报警电话。   接到这起绑架儿童案的报警后,警方立刻成立专案组。   绑架案中,人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当被绑架的对象是儿童时,尽快确定孩子的下落并及时安全地找回他,就是警方最大的目的所在。   因为这一目的,雷霆从魏队那里接到了一条秘密指令:“你现在立刻去找池清清,请她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池清清有特殊附身技能,附身对象除了形形色-色的动物外,还曾经成功附上过一具小孩的身体。如果这回她能像上次那样照本宣科地来一出,灵魂附上被绑架的小男孩棒棒的身体。那么警方就能借助她的秘密线报,掌握到关于绑匪与其秘密据点的第一手资料。   得知了自己要完成的特殊任务内容后,池清清责无旁贷地一口答应了这项任务。她先是尝试着在清醒状态下使用附身技能,就像上回在街心花园那样即刻上演离魂**。可是一再努力都不成功,她只能改用另一方式——上床睡觉,在睡眠状态下开始魂游模式。   可是,越是心急想要睡觉,就越是睡不着。尤其是雷霆来敲门时,池清清刚刚起床不起。现在又让她躺回床上睡觉,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雷霆,我睡不着啊,要不你去给我弄点安眠药回来吧。”   “最好不要吃安眠药,因为那样子的话,你可能在服药后能一口气睡上好几个小时,就没办法及时醒过来告诉我们你所听到看到的一切信息。所以,你还是闭上眼睛努力睡觉吧。”   池清清努力了好久依然睡不着。雷霆想了想让她换个睡姿躺下,头搁在床尾处。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尾旁替她按摩头部,帮助她尽快入睡。   在雷霆的协助下,池清清闭上双眼努力睡觉,同时在心底一再强化命令: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定要让我的灵魂附到小棒棒身上去。一定要让我的灵魂附到小棒棒身上去。一定要让我的灵魂附到小棒棒身上去——一定一定一定。   雷霆与池清清努力利用附身技能的同时,马啸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侦查工作。他对警力进行细致分工,兵分多路开展调查。   首先,是试图定位嫌犯使用的手机,可惜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定位。   其次,就是把胡振邦的岳母李萍请来公安局配合调查。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见过绑匪的人,有关绑匪体貌特征方面的具体信息只有她才知道。   据李萍形容,假冒快递员闯进家中的绑匪是一个中年男人,高高大大的个子,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说话带山东口音。警方的肖像素描专家根据她的描述,反复修改后,绘出了嫌犯的画像。   胡振邦家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闲杂人等出入都要经保安核查后才能放行,业主则凭门禁卡刷卡进出。像快递员、送水员、外卖送餐员或水电维修工等服务性工作人员,按例都要凭工作证件在小区门卫处进行登记后,否则不予入内。门卫处还有监控摄像头负责纪录所有到访人员,保安措施可以说相当到位。   警方在调阅相关监控时,却没有发现案发前有一位身形高大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以快递员身份混入小区。当天来到小区的快递员都是清一色年轻小伙,与嫌犯的外表特征完全不吻合。   嫌犯显然是利用其他方式进了小区,但是警方通过小区内的几处监控摄像头细致观察,也没有发现有着如此外貌特征的男子在小区行走过。此外,也没有看到小棒棒被人直接抱离小区的的画面。警方由此推测嫌犯应该有辆车,他通过车子以及来历不明的门禁卡进入小区后,再利用车子载走了小棒棒。   小区的前后大门都有监控,警方马上重点排查案发时间后五分钟内离开过小区的所有汽车。结果是一共有九辆,马啸一声令下,九位车主全部被请来配合调查。   两道眼皮重新张开时,池清清发现自己果然完成了任务,灵魂已经就位于两岁男童棒棒的身体中。她马上睁大眼睛四处环视,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视线范围内是一间大约十二平方方左右的屋子,装修有些陈旧,陈设十分简单,室内仅有一床一桌一椅。除此外再没有任何家具,也再没地方可以用来摆放其他家具。床右边有一格四四方方的窗户,不过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池棒棒”睁大眼睛端详屋内的情形时,一个染着黄头发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坐在床畔眼神惊讶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咦,这小家伙刚才还哭得声嘶力竭的,怎么一下子就不哭了。”   她这么一说,“池棒棒”才感觉到自己满脸湿湿的,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搽,拭得满手背都是眼泪鼻涕,敢情是小男孩之前嚎啕大哭的结果。   女人扯过一张纸巾替“池棒棒”擦脸。她显然并不擅长照顾孩子,擦拭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再加上纸巾又劣质粗糙,擦得“池棒棒”的一张小脸生疼,忍不住扭过头躲开她的手。   女人正为“池棒棒”擦着脸,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拎着三盒快餐走进来。一进屋,口罩男就立即谨慎地关好房门,然后询问女人一切是否正常。   “放心吧,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人来敲过门。”   “咦,棒棒居然也不哭了。小美,看不出你哄孩子还很有一手嘛,叫你来帮我真是叫对了?”   名叫小美的女人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如果没有我,你的计划想要顺利完成可没那么容易。”   “你就是我的福星了。”   一边说,口罩男一边搂过小美,隔着口罩吻了她一下。吻过后,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摸索起来。这儿童不宜的一幕让“池棒棒”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打心底叫苦不迭:他们接下来该不会上演少儿不宜的十八禁画面吧?拜托,千万不要了。我怕长针眼啊!   “杨明你干吗呢?别乱摸,先吃饭了。”   名叫杨明的口罩男流氓兮兮地揉着小美丰满的胸部说:“我想先吃你,行不行?”   “不行,先吃饭。得先把你姐家的这个小祖宗喂饱,否则他哭闹起来简直吵死人。”   “池棒棒”一直在用心听着这对男女的对话,听到这里时,她无法不大吃一惊:啊!不是吧,这个男人难道是棒棒的舅舅吗?他居然绑架自己的亲外甥来勒索钱财——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渣啊!难怪他一直戴着口罩不摘,棒棒虽然小,但舅舅肯定还是能认出来的了。   不管眼前就坐着一个小孩子,杨明没脸没皮地一直缠着小美不放。两只手就像长在她胸前一样反复摩娑着,脸上满是色迷迷贱兮兮地浪笑。小美轻推了他两下见不起作用,也就无所谓地任由他上下其手,乱摸乱揉。而他的一通摸揉捏搓,似乎也撩起了她的性致,一边浪声呻-吟着,一边将一只手也伸进了他的裤裆里……   被迫目睹着这一幕的“池棒棒”虽然有心闭起眼睛什么都不看,但架不住淫声浪笑一直往耳朵里钻。她忍不住嘟起嘴,奶声奶气地发牢骚。   “喂,你们不要这么流氓好吗?”   这句话,让两个宛如连体婴般正缠在一起的男女双双大吃一惊。杨明和小美顿时有如触了电似的瞬间分开来,然后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犹带泪痕,表情很不开心的小男孩。   “你……刚才说什么?”   “池棒棒”发完牢骚后就知道不妥,不想再流露出与两岁孩子智商不符的一面,于是决定三十六计“哭”为上计,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   “饿,宝宝好饿,宝宝要吃饭。”   就在“池棒棒”施展装哭策略时,杨明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掏出来一看,他立刻顾不上小孩刚刚说了什么话,而是转过身忙着压低声音接电话。   “喂,妈,什么事啊?”   电话那端的李萍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儿子原本低低的声音一下子拔得老高,失声叫道:“什么?姐夫他居然报了警。这……”   慌乱了片刻后,杨明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妈,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放了棒棒的。”   电话一挂,杨明就和小美窃窃私语地商量起了要怎样放掉棒棒。他们谁都不知道,身后的床铺上,“池棒棒”一边大声干嚎着,童稚的小脸蛋上一边露出与年纪极度不符的成熟,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杨明与小美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城北接近郊区的一处城中村,房间是一间小小的阁楼房。城中村到处可见用于整栋出租的村民自建小楼房,而阁楼房是个中最便宜的一种房型。   这间阁楼房是小美一位小姐妹租的,她们同在一家洗浴中心当按摩女。小姐妹前几天回了家乡过年,小美因为杨明“有需要”特意向她借了房门钥匙。因为城中村杂乱无章,监控也少,所以这间房子成为他们用来窝藏人质的最佳地点。   小美全名叫汤小美,来自苏北乡下。她今年二十一岁,在S市一家洗浴中心工作,结识了经常在洗浴中心光顾的杨明后,两个人就很快打得火热。   汤小美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知识的贫瘠造就了头脑的简单。和杨明厮混在一起后,她那份乡下女子的惯性思维把男人视作天,一切唯他是从。他指东她绝不向西,即使他说要去干绑架小孩这样违法的事,她也毫不犹豫的配合他。在杨明看来,这种头脑简单无条件听话服从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最佳助手。   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是把孩子带离城中村的阁楼房,带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放掉。那个地方一定要是监控盲区,那样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而这个地方他们最终确定为北城公墓一带,当初他们也是在这里拿的赎金。这个刚刚开发不久的公墓各种配套设施都还没有跟上,所以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   “池棒棒”听得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你们两个家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居然要把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扔在公墓不管了!真是过分到了极点。   杨明这个主意的确坏透了,因为除去清明、冬至与除夕这三个日子,公墓里会有很多扫墓的人之外,其他时间墓地根本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把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孩单独扔在那里,他自己一个人肯定走不出来,也很难被人发现的。要是公墓管理员再偷个懒,几天才去打扫一次陵园,小孩没准就要活活饿死在里面了。   杨明却毫不考虑这一点,果断地拿定主意说:“行,那就这么决定了。小美,你现在赶紧给棒棒喂点安眠药,那样一会儿抱他出去时就不会吵。”   “池棒棒”听得更加想要骂人:不是吧?居然给不到两岁的小孩吃安眠药。这个舅舅的坏水真是太多了,好想反弹他15斤诅咒。 第71章   小美唯杨明之命是从, 马上碾碎了一粒安眠药用温水化开,想要喂“池棒棒”服下。她当然不会乖乖配合了,怎么也要给他们增加一点难度。所以她像所有抗拒服药的小孩那样,着实大哭大闹了一场, 还故意打翻了那杯药水。   又碾碎一粒安眠药重新泡上一杯药水后,杨明过来帮小美的忙,两个大人一起对付一个小孩, 合力想要灌“池棒棒”喝下安眠药水。   虽然不可能同时抗拒两个大人的“毒手”,但是当杨明伸出一只手试图捏开孩子的嘴, 好方便小美灌药时,“池棒棒”趁机毫不客气地在他虎口处猛咬了一口, 留下了半圈清晰的牙痕。   “靠, 小兔崽子居然咬我,看老子不抽死你。”   一边骂, 杨明一边顺手挥出一巴掌, 打得“池棒棒”眼冒金星, 气得她咬牙切齿:KAO,大人这样打一个小孩,真是太无耻了!   一杯安眠药水被强行灌入喉咙后, “池棒棒”很快感觉到了睡意来袭。当两岁男童的两道眼皮慢慢合拢在一起时, 池清清在自己的卧室里蓦然睁开了眼睛。   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的雷霆立刻询问:“怎么样?成功了吗?”   “当然成功了, 也不看看我是谁。”   雷霆一迭声地问:“那孩子现在在哪儿?安全吗?绑匪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听到他的名字或其他个人情况?”   “孩子现在在哪儿我真不清楚,从屋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过人身安全目前不成问题。还有那个绑匪其实就是孩子的舅舅, 他已经知道姐夫报了警,现在正计划要把小孩丢去北城公墓撇清自己。你赶紧通知马叔去北城公墓抓人吧。”   “太好了!”   雷霆一边欢呼,一边凑到池清清脸颊响亮地亲吻了她一下,“这是我代表孩子感谢你的。”   然后,他又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笑眼温柔地说:“这个,是代表我自己。”   池清清嫣然一笑:“这份谢礼我收了,现在你快去救小棒棒吧。我也要准备一下去接我爸妈了。”   “替我向未来岳父岳母说声抱歉,不能去接他们,今晚也不能为他们接风洗尘。明天,明天我再做安排啊!”   “知道了,你快去吧。我爸妈那边,我会替你圆场的。”   雷霆走后,池清清看了看时间,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去机场。尽管雷霆临时“爽约”,她只能独自一人去接远道而来的父母,但是对着镜子梳头发时,她的心情却非常好——因为,她刚刚利用自己的超能力救了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孩子。心里的满足感无法用言语形容。   池清清成功附身小棒棒所取得的特殊线报,雷霆第一时间电话汇报给了马啸。那时候,前来配合调查的九位车主都已经被排除了嫌疑,他正在奇怪为什么嫌犯不在他们当中。   得知绑架案真凶其实就是孩子的舅舅时,马啸这才恍然大悟:既然绑匪是李萍的亲生儿子,那么她的证词就完全不可信。那位所谓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有着山东口音的中年男人,根本就是她子虚乌有的杜撰,难怪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这么一个人。而她所说的案发时间也不准确,所以警方根据那一时间追查出入过小区的车辆时一无所获。   最初找李萍做笔录时,马啸就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异样,太过慌乱不安。不过因为她是孩子的外婆,所以那份慌乱不安被理解为对孩子安危的担忧。当时,谁也想不到背后其实另有缘故。   挂断电话后,马啸一边立即组织警力火速赶往北城公墓抓捕嫌犯,一边把李萍“请”上了警车。李萍还想装糊涂:“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还要我去说什么呀?”   “这一回我想请你好好说一说,昨天你是怎么配合儿子杨明一起策划了棒棒的绑架案——警方已经知道了,绑走棒棒的人就是杨明。”   马啸的这番话,不但让李萍如遭雷轰似的惊呆了,胡振邦与妻子杨晴也双双愣住。   “什么?绑架棒棒的人就是我的小舅子杨明,岳母也是帮凶。这……难怪她一直不让我报警。老婆,你该不会也有份吧?”   胡振邦震惊与怀疑的眼光扫到妻子杨晴身上时,她急得脸都白了,拼命摇头又摆手地说:“老公,我没有,这件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李萍赶紧帮女儿说话:“振邦啊,小晴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顿了顿后,她又替儿子洗白:“小明和这件事也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说是我儿子绑走了棒棒。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是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干的嘛!”   短暂的震惊慌乱后,李萍开始镇定下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绝不能松口,那样无论是儿子还是自己都将麻烦缠身。在警方拿出铁证证明一切之前,她一定要将嘴硬进行到底。   看出了李萍想要顽抗到底,马啸也不跟她废话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吧,先把你带回去,等抓到你儿子后再一起审。”   在马啸的指挥下,距北城公墓最近的派出所第一时间派出警员火速赶往公墓抓捕嫌犯。但是他们却扑了一个空,杨明并没有带小棒棒来到公墓。   因为杨明并没有私家车,他平时出入靠一辆摩托车代步。昨天绑架棒棒时,是小美利用一张以前捡到的女性身份证在某租车行现租的车。现在要转移孩子,他们必须再去租一辆车充当交通工具才行。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转移孩子的时间一定要选在晚上。那样趁着夜色的掩护,骑着摩托车就能把孩子带出去。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租车需要小美持捡来的身份证出面,但小美并不会开车,租好的车需要由杨明来驾驶,所以他们得一起行动。反正棒棒吃完安眠药就睡着了,可以暂时不用人看管。两个人于是锁好房门离开,一块去了租车行。   杨明与小美在租车行顺利地租到了一辆小车。驾驶着汽车上路后,因为心情的紧张不安,他们在一条临江马路与一辆七座商务车迎面撞上。没有系安全带的杨明,在撞车发生的一瞬间整个人撞破挡风玻璃飞出了车外。而系着安全带的小美也并不幸运,她随着七磕八碰的汽车一起滚出路堤,坠入江中。   车祸一发生,路人们第一时间电召救护车。趴在马路上奄奄一息的杨明很快被送去医院救治。可是连人带车坠入江中的小美,半个小时后才被捞上岸,已经气息全无。   警方没能在北城公墓抓到杨明,相关通缉令立即层层下达。当马啸发现要抓捕的对象已经被送进了医院,正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时,他一颗心几乎拎到了嗓子眼:什么?杨明这个家伙出车祸进了医院。那孩子呢?孩子当时在不在车上啊?   再三确认了车祸现场没有孩子在场的痕迹后,马啸依然心急如焚:孩子呢?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这场惨烈的车祸中,小美当场身亡,杨明虽然在医院抢救后侥幸生还,但是严重的颅脑伤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苏醒。接下来的一周内,都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接受密切观察与治疗。   两个唯二知道孩子被关在哪里的人一死一重伤,谁都无法回答警方的问题,这就意味着无法获知棒棒的下落。而如果不设法找出孩子的关押地点,那么孩子就会死——活活被饿死。   为了找出棒棒可能被关押的地点,马啸三管齐下,一边派出警力去搜查杨明的家;一边让技术部门根据杨明的手机信号追踪他这两天的行踪;一边紧急审问了李萍。   得知儿子出了车祸躺在医院人事不省,而外孙此时此刻的下落无人知晓时,李萍的脸色难看极了。可是良久的沉默后,她仍然坚称自己与儿子都是清白的。绑架棒棒的另有其人,所以她不知道外孙的下落。   雷霆难以置信地质问她:“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实话。棒棒还不到两岁,年纪那么小,如果不及时找到他,他就会死的。他可是你的亲外孙啊!你真的想让他活活饿死吗?”   李萍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孩子在哪里,这件事也和我们母子没关系。”   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顽固不化的老妇人,马啸一张脸又黑又沉得就像生铁铸成的,声音里有竭力压抑的怒气。   “我明白你怎么想的。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外孙毕竟隔了一层,你当然是选择保儿子了。对吧?”   李萍的确是这么想的,杨明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棒棒不过是女儿杨晴的孩子,与她隔了一层血缘关系。整个绑架计划是杨明反复策划过的,警察未必找得出直接证据证明儿子有罪。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不打自招。而如果说出棒棒被藏匿的地点,就无形中证明了是他们母子俩串通一气绑架了孩子。   虽然,杨明目前出了车祸躺在医院,但他并没有死,而只要活下来了就意味着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李萍无论如何不希望侥幸生还的儿子下半辈子都交代在监狱里。她年纪大了,抓了也就抓了,儿子才二十来岁,她无论如何也要努力护住他,哪怕需要付出外孙的生命作代价。   深深地垂下头避开马啸锐利如针的视线,李萍声音木然又机械地再次重复:“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不知道孩子在哪里,棒棒被绑架的事真的和我们母子俩没关系。”   当初,就是因为这份无原则的母爱,李萍答应了帮助儿子杨明绑架外孙小棒棒。   杨明今年二十七岁,年近而立却一事无成,每天把大把时间都花在牌桌上,正经事不想干,打起麻将来却可以整天整宿地不下桌。   因为沉溺于赌博,杨明欠下了不少债务,已经厚着脸皮找姐姐借过好几次钱了。最近一次他又找姐姐借钱时,被姐夫胡振邦婉转地拒绝了。他就怀恨在心,并想到联合母亲与女友一起绑架年仅两岁的亲外甥小棒棒,打算藉此向姐夫勒索三十万。   李萍虽然一开始反对儿子的这一计划,可是经不起他反复缠磨。最终,对杨明的一惯溺爱心理还是让她答应了协助他。   案发当天,杨明先叫小美拿着捡来的身份证去租了一辆车,再为汽车换上一套特意偷来的车牌。这样双管齐下的“上保险”,能让自己暴露的风险减到最低。   当杨明驾驶着车辆凭母亲的门卡刷卡进入小区前,还特意在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上喷一层细密水珠,那样监控就无法拍摄到驾驶者的清晰面貌。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地戴了帽子和墨镜,还把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处,刻意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但是保险措施还是越多越好了。   来到姐夫家后,杨明与母亲李萍串好口供,就绑住她抱起棒棒离开了。事先,李萍特意喂孩子喝下掺了安眠药的牛奶,所以将孩子带走非常顺利。   两三个小时后,杨明把孩子藏好了,把租来的汽车还回去了,才利用母亲的手机给姐夫发了勒索短信。他租车时特意选择的时租而非日租,因为用作犯案的工具不方便一直驾驶。万一姐夫报了警,警方肯定会第一时间查案发当天进出过小区的所有汽车。这辆套-牌-车届时会很容易暴露,如果还开着它到处跑就是对绑匪的身份不打自招。   当胡振邦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松开“被绑”的岳母时,李萍按照儿子的嘱咐告诉女婿绑架就发生在一刻钟前。如果胡振邦坚持要报警救人,错误的案发时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混淆警方的侦查方向。   当然,李萍的责任是尽量阻止女婿的报警行为,以便儿子顺利达到目的。她还利用女儿杨晴担心棒棒的心理,劝说她为了孩子的安全不要报警,破财消灾。最终,心怀叵测的母亲与毫不知情的女儿,一起联合说服了胡振邦同意了掏钱赎人。   事实上,胡振邦给了三十万赎金后,如果杨明见好就收,这桩绑架案也许就此息事宁人的过去了。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杨明拿到姐夫爽快掏出的三十万后,就后悔钱要得太少了,又加码再要二十万。结果逼得胡振邦报了警。   事情闹大了,现在对于李萍来说,儿子与外孙只能选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于这一选择,她没怎么犹豫就下了决心——选自己十月怀胎用血肉孕育的亲生儿子。   女儿杨晴虽然也是李萍的亲骨肉,但她毕竟只是女儿,与儿子不能比。和不少上了年纪的中国妇女一样,李萍愚昧地认定儿子比女儿要金贵。   李萍还在心里这么想:反正小晴还年轻,就算没有了棒棒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我已经五十多了,不可能再生。这辈子就只有小明这一个儿子,哪怕他再不好我这个当妈的也得护着他。   李萍死活不肯松口,马啸只得找来杨晴,试图让她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但还是无济于事,无论杨晴怎么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母亲,甚至还给她跪下了,李萍也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不变。   胡振邦为此怒不可遏:“这个老女人为了她的儿子,就不管我儿子的死活了吗?难道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棒棒活活饿死渴死吗?杨晴,你这个妈简直不是人,毫无人性。”   杨晴一双泪眼中迸出怒焰,一字一顿地说:“她、不、再、是、我、妈——从今往后我没有这样的妈。”   意识到李萍是一座难以突破的堡垒后,马啸不想再在这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跑去找技术部门询问追踪杨明手机的结果,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什么?杨明的手机信号一直显示关机中。这么说他在犯案过程中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号,TMD,这小子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雷霆忽然想起来问:“这么说杨明肯定有另外一张手机卡,因为清清曾经听到过他妈妈给他打电话示警。在车祸现场没有发现手机吗?”   马啸郁闷地叹口气说:“没有,那辆出车祸的汽车还在江里沉着呢,一时半会儿捞不起来。已经派潜水员下去找过了,他并有没在车内找到手机。听说车子的前后挡风玻璃都碎了,车内的很多小物品应该都被江水冲走了。那个什么小美的尸体上连钱包都没有,她的具体姓名和身份都没有弄清楚,也更没办法追查了。”   雷霆想了想说:“杨明的手机虽然不见了,但李萍曾经给他打过电话。她的手机被儿子实施绑架计划时一起带走了,那她肯定是借用别人的电话打的。赶紧问问杨晴有没有借过电话给她妈妈使用,那样就能找到手机号码进行查询了。”   杨晴证实母亲中午的时候曾经借用过自己的手机,可是手机通话纪录中,却并没有留下她所拨打过的电话信息。   警方十万火急地从移动运营商那里调取了杨晴的手机通话清单,也同样没有查到李萍给谁打过电话。显然,她并没有直接用女儿的手机卡拨打电话,而是另外安装了一张手机卡进行通话。   杨明策划这桩绑架案时考虑得很周详。他知道网络时代手机信号会随时出卖自己的行踪,所以事先特意准备了两张新电话卡。自己一张,母亲一张,案发后就用它们来联络。这两张新卡也是他叫小美利用那张捡来的身份证去办的,警方根本没法追查。   马啸派一名女警仔细搜了一下李萍的身,没有在她身上发现手机卡。又派人去胡振邦家,交代他们一定要仔细搜查李萍的卧室以及房间的其他地方,看能不能找出那张手机卡。   不过看李萍那一脸笃定的神色,马啸不难预料:这个女人看来打完电话后就处理掉了那张卡,一定什么都找不到了。   的确如此,李萍和儿子杨明通完话后,就已经把那张电话卡扔进马桶冲走了。这会儿,卡芯都已经不知道被冲进了哪处下水道。根本无处可寻。   虽然杨明带走孩子时还拿走了李萍的手机,并利用那具手机发送勒索短信。但是技术部门也无法从此查找位置。   因为杨明很狡猾,每次发送短信的位置都不同。有时是在城西,有时是在城东,东南西北都跑了个遍。他故意这样跑来跑去地发短信,就是不想被警方从中发现自己可能用来藏匿人质的具体地点。   手机追踪不可行,警方只能另外寻找可行性的方法。   雷霆记得池清清曾经说过,杨明是在接到李萍打来的示警电话后,果断决定要尽快放人。那时候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而杨明发生车祸的时间将近中午两点钟。也就是说,他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从藏匿孩子的窝点来到了租车行,并租走了一辆福特车,然后在距离租车行不到两公里的临江路出了车祸。   警方以租车行为中心,以两个小时内的车程为计数单位划了一个大圈,圈出一片圆心区域。理论上,小棒棒被藏匿的地点就在这片区域里。可是这一片是城北密度最高的住宅区,很多经济适用房、廉租屋和城中村都密集在此。要从中把小棒棒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查,必须要有相对精确的地点定位才能行动。   意识到单靠警力展开搜索解救孩子可能会时间不充裕后,雷霆决定搬救兵了。   “马叔,你先尽量调配警力展开搜索吧。我去给清清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尽量回忆一些有用线索,可以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孩子。”   马啸赞成这个办法,点着头说:“我也这么想,你赶紧和池清清联系一下吧。唉!可惜她的附身技能几天才能使用一次,不是随时想用就能用。否则现在重新附上小棒棒的身体,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嗯,她今天刚用过附身技能,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可能再次使用。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了。只能让她努力回忆附身小棒棒时的所见所闻,看能不能从中有所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筒子,明晚本导演又将邀请一位新的动物嘉宾前来友情客串,乃们有没有兴趣再来猜猜它是谁呢?这回的关键词就一个——飞禽。好了,这个范围内童鞋们开猜吧。^0^ 第72章   因为天气因素, 航班有所延误,赶到机场的池清清没能如期接到远道而来的父母。那时候,他们乘坐的飞机才刚起飞不久,她只能呆在机场耐心等待。   池清清在机场大厅找到一家星巴克咖啡厅, 挑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上一杯摩铁咖啡边喝边等。咖啡喝到一半时,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池清清, 这么巧又在机场遇见你了。”   池清清一扭头,发现身后站着吴楚东。他穿着一身休闲深灰色西服, 内搭白衬衫和黑色针织毛背心,外套一件驼色长大衣。整套装束层搭得非常有味道, 颜色也很协调, 透出一份很英伦很优雅的绅士范儿。   池清清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吴楚东这位有着特殊性癖好的霸道总裁了。上次见他时就是在机场,没想到这回又在机场遇上了。虽然心里并不欢迎这样的偶遇, 但表面她还是要假装笑脸相迎。   “吴副总, 真是很巧啊!你又是来当空中飞人的吧?”   “是啊, 准备飞国外度假。”   一边说,吴楚东一边彬彬有礼地指着池清清对面的空座位含笑问:“May I?”   尽管池清清并不想他坐下来,但伸手不打笑面人, 怎么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只能客套地一笑说:“请坐。”   拉开椅子风度翩翩地坐下后, 吴楚东随口询问:“你来机场干吗呢?要飞哪里吗?”   “我来接我爸妈。今年春节我不回家,所以叫他们过来这边一起过年。吴副总,你现在出国度假, 那你们一家今年一定是准备在国外过年了?”   吴楚东微笑着点头:“是啊,今年春节我们一家人会齐聚新西兰过年。前不久我刚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   “我听吴悠说了,听说和她姑妈家是同一条街对吧?”   “是的,房子离海边很近,风景很美。我打算过年在那边小住几天,把生意方面的事都抛开,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虽然池清清并不想了解吴楚东的个人喜好,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不找些话题来聊,出现冷场会很尴尬,所以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他往下聊。   “吴副总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呢?”   目光轻瞟了池清清一眼后,吴楚东笑得意味深长:“嗯……我喜欢美的东西,也喜欢自己亲手创造美的画面。”   吴楚东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完,还有一句重要的补充没有说出口——当然,那些都是我所理解与痴迷的美。   “美的东西我也喜欢,不过你是怎么创造美的画面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通过绘画啊?”   吴楚东不置可否地微笑:“算是绘画吧。”   ——算是绘画吧。只不过我使用的画纸和画笔有些特殊。画纸是女人的皮肤,画笔是有力的皮鞭——雪白光洁如凝脂似的肌肤上,一道道渐渐凸现的红色鞭痕;一点点缓缓渗出的殷红血珠;多么像是绽放在雪野中的梅花,多么富有独特的美感啊!   吴楚东要搭乘的是国际航班,需要提前过安检过海关,所以他小坐片刻后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咖啡店时,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吴楚东最后看了池清清一眼。她就坐在临窗的位置,头顶一盏射灯洒落柔和的光芒,将她白皙光洁的青春脸庞映照得宛如珍珠般莹润生辉。   吴楚东的眼神中满是遗憾:这女孩的皮肤真好啊!如果能在她那珍珠般莹白的肌肤上“绘”一幅鲜血梅花,一定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只可惜不能。   不可能的事,吴楚东就只能运用自制力来竭力克制自己心头的那股强烈冲动。一边看着眼前十分心水却又不能狩捕的猎物,他一边自我安慰道:没关系,虽然这个女孩不能碰,但我已经物色到了合适的替代品。那个吴悠的皮肤也很适合用来“作画”呢。但愿这趟的新西兰之行,我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隔着一道玻璃窗,池清清感觉到了窗外来自吴楚东的凝视。下意识地一抬头,她正好迎上了他定定的视线,那两道视线令她心里无端端一突:他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呀?这个变态该不会是在YY我什么吧?   这个想法让池清清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她强笑着朝窗外的吴楚东挥挥手,希望他走得越快越好。吴楚东回了她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后,终于转身走开了。   吴楚东一走,池清清就觉得浑身轻松多了。尽管单看外表,吴楚东横看竖看都是一位无可挑剔的质优高富帅。但在她眼中,他永远是一个精神变态的邪恶BOY。   暮色重重的时候,池清清终于接到了远道而来的父母大人。等着取托运行李的时候,雷霆给她打来了电话。   池清清还以为雷霆打电话来是关心她父母安顿好了没有,接起电话就说:“飞机晚点了,我才刚接到我爸妈,现在还在机场呢。大概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酒店,你能抽空来酒店陪我们吃晚饭吗?”   “恐怕不行,小棒棒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池清清意外地一怔:“啊,为什么?难道杨明没带他去北城公墓吗?”   “没有,所以我们现在有麻烦了。”   雷霆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说:“清清,现在要靠你的记忆力来帮助我们寻找孩子了。现在你尽量回忆一下,杨明用来关押棒棒的那间屋子有什么特征?譬如面积的大小;窗户的朝向或尺寸;屋子外面有没有什么参照物;又或是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声音。”   “你不要一下子就问这么多问题,我记不住,一个个慢慢来啊!”   听出女儿是在和未来女婿通电话,池氏夫妇自然而然地凑过来问问题。   “清清,是雷霆吗?”   “清清他爸,这还用问嘛,肯定是了。清清,雷霆加完班了吗?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和我们见个面啊?”   池清清只得先分心应付一下父母大人:“爸,妈,雷霆今天肯定是没空和你们见面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嘛,他在负责侦破一桩绑架案。现在案子正在寻找被绑架儿童的关键阶段,他不可能丢下工作过来陪咱们吃晚饭的。除非孩子找到了还差不多。”   池爸爸通情达理地说:“这样啊,那就先找孩子要紧,明天再见面也一样了。”   “那个,爸爸妈妈,你们守在这里等着拿行李啊,我去洗手间方便一下,很快就过来。”   因为父母在场不方便说话,池清清只得找个借口先遁一下。   躲进机场的洗手间后,池清清在雷霆的引导下,逐一回忆着自己附身棒棒时的所见所闻。房间大概在十二平方米左右;窗户不知道朝向,尺寸大概是一米五宽一米八高;因为窗帘拉得很严实,没办法看到外面的参照物。   这些信息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因为基本上所有住宅区都有十二平方米左右的房间,而窗户的尺寸也十分普遍,不具备独特性。雷霆无法不失望。   “只有这些吗?清清你再好好想一想,屋子还有没有其他的明显特征?比如结构方面?”   池清清又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点:“对了,屋子的天花板是斜坡式的,应该是一间阁楼房。”   雷霆如获至宝:“太好了,这一点很有帮助。如果是阁楼房的房间,那么至少可以排除掉区域内的大部分平顶楼房。只需要查小部分顶楼带阁楼的楼房和城中村的自建房。”   一边通着电话,雷霆一边通过电脑查看划出的圆心区域内有多少阁楼房。发现有两个住宅区的十几栋楼房是顶楼带阁楼房的户型,另外还有三个城中村的的自建房也有不少带阁楼。   “清清,范围虽然缩小了不少,但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排查。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听到附近传来过什么声音?”   这句话果然提醒了池清清,她一拍脑门说:“对了,当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哀乐声,附近应该有什么人家正在办丧事。”   池清清提供的信息,让警方迅速展开了相关的排查工作。很快查明了当天圆心区域内办丧事的人家有三家。其中一家地处某个城中村,附近有不少带阁楼的自建房。一部分是业主自建自住的屋子,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对外出租的屋子。   马啸下达命令:“先重点查看所有出租房的阁楼间。”   那时夜幕早已低垂,如同一件黑褂子罩满大地。警方连夜展开搜索行动,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间阁楼屋里找到了小棒棒。他因为喝了安眠药水还在昏睡中,一片安眠药至少能让一个两岁儿童睡足十小时以上。   小棒棒被迅速送到医院接受检查,看有没有受到什么人身伤害。胡振邦与杨晴夫妇俩接到通知匆忙赶来,一起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喜极而泣。   看着眼前再次团聚的一家三口,成功促进了这一团聚的马啸与雷霆,心情都特别的愉快,特别的开心。马啸还指着这一幕小声对雷霆说:“看看,多看看。因为咱们的警察生涯中,最值得享受的就是这种时刻了。”   池清清父母抵达S市的第二天中午,雷霆和父母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隆重宴请了他们。   对于这一次与未来女婿及未来亲家的会面,池氏夫妇事后对女儿表示万分满意。无论是雷霆本人,还是他父母,他家的家庭条件,都让他们没什么可挑剔的。   池妈妈只是有些想不通:“雷霆家里的条件那么好,他当初选择职业时怎么会想到当警察呢?如果像他爸那样当律师,或是像他妈那样当钢琴教师,不是很好吗?”   对于池妈妈的疑惑,池清清笑着解释:“妈,人各有志了。雷霆不喜欢当律师或教师,他就喜欢当警察。”   池爸爸说:“是啊,人各有志,当警察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可是他是刑警,平时经常要查案子抓犯人什么的,会有一定危险吧?”   “虽然警察的工作是有一定危险性,但总得有人干吧?就像我们当兵一样,也总得有人当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   “得,老池,你干脆唱起来算了。清清,你听听,你爸虽然已经脱下军装好几年了,但开口闭口还老是军人的口气。有时候真受不了他。”   池爸爸虽然一身便装,但站姿一目了然是军人出身。此时此刻,他更是一挺胸膛站得格外挺拔,自豪无比地说:“一天是军人,一生是军人。虽然每个军人都会有脱下军装离开部队的一天,但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   池氏夫妇与雷氏夫妇见过面的第三天,池清清和雷霆一起陪同父母去了邻市的天鹅湖景区游玩。   这个景区很大,有山有林有湖有岛,四季分明,景色怡人。春来山花烂漫;夏至绿树如如茵;秋季层林尽染;而每年冬日,会有成千上万的侯鸟飞到这里来栖息过冬,绝大部分是天鹅——天鹅湖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走进景区,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水,蓝得让人无法不心旷神怡。冬已暮,初春渐近,湖堤上遍植的杨柳,枝头都已经布满一点点米粒大的嫩芽。只要春风一吹,它们就会一起欣欣然地张开眼睛,为杨柳添上碧玉新妆。此外,还有许多花儿无需春风的吹拂,就已然绽放了美丽的花容。蜡梅花,水仙花、玉兰花,都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争奇斗艳。   然而,无论是湖水的湛碧,还是杨柳的新绿、花朵的初艳,都不是暮冬时节天鹅湖景区的观赏重点。重点是无数只在此栖息过冬的候鸟们。除了天鹅外,这片水域还同时栖息着数千只的白鹤、灰雁、野鸭等越冬候鸟。它们才是冬日天鹅湖的不二主角,最生动亮丽的一抹色彩。   大批的越冬候鸟中,天鹅无论数量还是“颜值”都稳占上风。那些羽色洁白、体态优美的鸟儿,或在湖面静静游弋,或在湖岸翩翩起舞,引得许多游人纷纷驻足拍照。池氏夫妇也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湖面上的天鹅群拍了又拍。   池氏夫妇十分起劲地为天鹅拍照时,池清清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一群站在近湖浅水区的洁白肥泽的鹤吸引过去了。   “雷霆,你看那边,那些鸟是不是仙鹤啊?”   雷霆循着女朋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说:“传说中的仙鹤据说指的是丹顶鹤。丹顶鹤的头顶是红色的,尾巴、脖颈和脚是黑色的。而这些鹤却通身雪白,应该是白鹤吧。”   “只是白鹤不是仙鹤吗?可是它们这一身白羽看起来都自带仙气呢。”   “鹤这种鸟,看起来就长得仙风道骨了。所以,一直有‘一品鸟’的美誉,据说地位仅次于凤凰。”   池清清深以为然:“嗯,相比之下,天鹅的颜值虽然不输给鹤,却没有鹤的那份仙气。快把我的背包拿来,我要掏相机拍一拍这些仙风道骨的鹤。”   因为这天是出来游玩,所以池清清背着一只容量比较大的双肩包,可以多带一些备用物品。背的东西多了,背包自然重量就沉了,背的时间一久就会勒肩膀。雷霆心疼女朋友,虽然自己肩膀上也背了一只旅游背包,但还是自告奋勇帮她拎上那只双肩包,好让她轻松出游。   一边叫雷霆递包,池清清一边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打算去接。之前因为想要看清楚那几只白鹤,她走下了青石筑成的湖堤,两只脚都踩在堤外的斜坡上。斜坡上泥土松软,还遍布青苔,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栽入湖水中。   “啊……”   池清清本能的一声惊叫,让近在咫尺的雷霆察觉到了危险,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摔进湖里变成一只落汤鸡了。   女儿的惊叫声被一旁兴致勃勃为天鹅拍照的池氏夫妇听到了,他们下意识地扭头张望。发现雷霆正在将池清清打横抱起,她似乎是失去了知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池氏夫妇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询问。无论是池妈妈尖细的声音还是池爸爸宽厚的声音都蕴满紧张。   “怎么了?雷霆,清清她怎么了?”   “是啊,小雷,清清是昏过去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池清清不小心差点摔进湖里时,雷霆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把她拖回了怀里。可是她整个人却像瞬间被人抽走了骨架似的,软绵绵地站不住,一直往地上滑,像是突然昏厥过去了。   最初雷霆也本能地一惊,不过,当他发现她虽然双目紧闭、意识全无,但面容却依然红润娇美,没有丝毫异样症状时,他忽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差一点摔进湖里的险境,显然让池清清受到了惊吓。所以她的灵魂再一次因为魂不附体而自动脱窍离去。   雷霆虽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池氏夫妇却蒙在鼓里,还以为女儿突发不适所以昏过去了。而他也无法如实相告,因为池清清说过,她父母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与其让他们疑神疑鬼地猜测她的精神是否有问题,不如瞒着他们省心省力了。   此时此刻,面对池氏夫妇的惊慌不安,雷霆只能绞尽脑汁编个理由来蒙混过关。   “伯父伯母,你们别担心,清清她没事了。她只是因为受了惊,才暂时昏过去了。”   池妈妈无法理解:“好端端的在这里看着天鹅,她怎么突然就受惊了呢?天鹅又不吓人。”   “清清不是被天鹅吓倒了,而是她刚才站在湖堤外看那群鹤的时候,差点不小心摔进湖里,所以受了惊。”   池爸爸更加无法理解了,这位转业军人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难以置信地说:“什么?只是差点不小心摔进湖里就被吓昏了。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小时候她可是连蛇都不怕的呀!”   “因为……伯父伯母,你们不知道,前阵子在S市发生过一起坏蛋当街持刀砍人的恶性案件,清清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无比血腥的一幕。她因此受到巨大的惊吓,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只要一受惊吓,情绪一紧张,就会昏过去。不过你们放心,这种昏倒不属于生理疾病,纯粹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她身体很健康,至心心理上的毛病,我保证会陪着她一起慢慢克服了。”   雷霆煞有介事的一番话,让池氏夫妇信以为真,也放下了高高悬起的一颗心。不过,女儿的“昏迷不醒”让他们无心再欣赏景致或候鸟。他们和雷霆一起守在池清清身边,等着她的苏醒。   雷霆抱着池清清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池氏夫妇一左一右地站在长椅边。两个人四只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看,希望她能快点醒过来。   雷霆的眼睛却并不看着怀里的女友,两道视线宛如雷达般在景区四周全方位搜索着。因为他最清楚池清清此刻的“昏迷”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女朋友的灵魂也不知在景区里哪种鸟类身上栖息着。他在寻找,也在等待,等待着一只主动前来亲近他们的鸟儿。   雷霆的猜测完全正确,池清清在受惊的那一刻,灵魂自动离体而去。   眼前一黑,身体一轻——轻盈似浮云。这种感觉池清清曾经有过一次,现在又迎来了第二次。视力重新恢复后,她不无惊喜地发现自己“变身”成为了一只仙风道骨的白鹤。   ——哇,如果要票选我想要附身的动物,仙气十足的鹤绝对可以排入前三。真是超开心今天能有这样的魂游经历。   披着一身洁白的羽衣,迈动着两只修长的细足,“池白鹤”不无好奇地先与她的白鹤伙伴们在一起呆了一会儿,藉此体验一下鹤的生活。   鹤喜欢结群生活,经常聚集成数十只一起活动。“池白鹤”眼下就跻身于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族中,二三十只白鹤一起在湖畔的浅水区里悠然漫步。时不时低下头,用长长的鸟喙在水中捕食。螺、蚌、鱼、虾,以及水生植物的根茎、叶子或嫩芽,都是它们的美味食物。   和白鹤伙伴们一起活动了几分钟,品尝了几只新鲜无比的小鱼小虾后,“池白鹤”决定出发去找亲人了。她拍动着洁白的羽翼飞上天空,借助空中优势,很快在游人如织的湖堤上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雷霆,笔直地朝着他们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又木有人猜中,因为本导演不惜血本请来了在飞禽世界中地位仅次于凤凰的鹤凉凉,筒子们怎么都想不到吧?嘻嘻。乃们表想打偶,偶不但顶了双层铝合金锅盖,还找黄蓉童鞋借了软猬甲穿。怎么样,这保护措施相当到位吧?^0^ 第73章   一只白鹤突然翩翩飞来, 不但降落在身畔后留连不去,而且还明显流露出想要与人亲近的愿望。眼前的这一幕,无法不让池氏夫妇惊讶万分。   只有雷霆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女朋友的灵魂显然进了这只白鹤的身体。所以原本会谨慎地与人类保持距离的鸟类, 突然间一反常态地跑来与人亲近。   “咦,奇怪,这只鹤怎么飞到我们这里来了?它居然不怕人呢。”   “是啊, 太奇怪了!野生鸟类一般很怕人的,从来不会和人太过接近。以前我守海岛的时候, 天天给一群海鸥喂食,喂了好几个月它们才会慢慢靠近我。”   一边情不自禁地微笑, 雷霆一边伸出一只, 亲昵地轻抚着“池白鹤”的头说:“呃……估计这只白鹤胆子比较大吧。”   “池白鹤”顺从地让雷霆抚摸着自己,并紧紧地依偎在他膝前, 还仰起修长的脖子冲着父母嘹亮又动听地叫唤了两声。那是她想要表达“爸、妈”的意思。   池爸爸更加难以置信了:“不是吧?这只白鹤真的是野生鸟吗?它居然还肯让你摸它,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愿意与人亲近的鸟, 会不会是家养的?”   池妈妈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丈夫的猜测:“不可能,这里是候鸟栖息地,家养的鸟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呢。”   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只白鹤会如此主动地与人亲近, 但是池氏夫妇都很乐意亲近它了。他们一起在“池白鹤面前蹲下来, 试探地伸出手, 一下下轻抚着它洁白如雪的羽毛。   人与鸟之间,居然出现了这样零距离的亲密接触现象,自然是引来了不少惊讶又好奇的视线。许多游客都纷纷围拢走过来,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景区的两位工作人员也夹杂在人群中,他们的目光里都满是震惊之色。   作为长期在候鸟栖息地工作的人,景区工作人员再熟悉这些鸟儿的习性不过了。人类观赏候鸟时,想要与之近距离接触是几乎不可能的。鸟类基本上都胆小怕人,它们绝对不允许人类靠自己太近。尤其白鹤生性胆小而机警,稍有动静,立即起飞。观赏这种鸟时,人们能够靠近百米左右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可是,现在景区里的一只野生白鹤,却与三位游人正在亲密接触着,一派放松状态地任由他们抚摸着自己的羽毛,没有丝毫紧张不安流露。这让工作人员简直无法不目瞪口呆。   “池白鹤”以鸟类身份与亲人们欢聚一堂时,湖畔浅水区的那群白鹤一起大声叫唤起来。那是它们在召唤同伴归队。有一只白鹤还张开双翅飞到了长椅上空,一声声不停地鸣叫着。   听出了伙伴们叫声中的不安,“池白鹤”意识到它们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与人类太过接近可不是鸟类世界的生存法则。   而盘旋在长椅上空的那只白鹤,声声鸣叫更是显然格外忧心。听得“池白鹤”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哇哦,这两只鹤是一对呢。赶紧回去,别让它担心了。   于是,“池白鹤”拍打着双翅飞舞起来,飞到空中与另一只白鹤会合。两只鹤雌雄相随,比翼双飞,一起飞回了湖畔的水草丰美处。   “昏迷”大概一刻钟左右,池清清重新睁开了眼睛。   池氏夫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先是抢着询问女儿是否身体安好,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抢着告诉她,之前有一只白鹤是如何如何地与他们亲密接触,可惜昏睡中的她没能见到这神奇一幕。   “那只白鹤差不多有一米高,浑身雪白,长得别提多漂亮了。而且它一点都不怕人,飞到我们身边停下来后,随便我们怎么摸它都行。”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鸟。还有,它好像特别喜欢雷霆呢,飞过来后就一直依偎在他身边。”   池清清笑嘻嘻地看着雷霆说:“是吗?那只白鹤这么喜欢你呀,它该不是看上你了吧?”   雷霆故意做了一个耍帅的动作,再用夸张的语气说:“有这个可能哦。没办法,谁让我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了都要停下来发呆。”   池清清无法不大笑:“某些人的脸皮真是厚哇,自夸起来一点底线都没有。”   一段小插曲过后,一行四人继续游览天鹅湖景区。   走累了的时候,池氏夫妇就在湖边的长椅下坐下来休息。池清清与雷霆则兴致勃勃地租上一辆双人骑的观光自行车,沿着湖堤慢慢骑行,一边骑一边看风景。   翠湖之畔,白鸟纷飞,堤岸有杨柳绽芽,蜡梅吐艳,水仙飘香。骑着自行车,悠哉游哉地穿梭在柳下花前,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感受着和熙的清风;池清清无法不愉悦地扬起唇角,绽放出一个幸福又甜美的笑容。   “雷霆,这个时刻,有没有让你觉得人生特别美好啊?”   雷霆头也不回地回答,声音里蕴满了笑:“当然有了。你看,天气那么好;阳光那么好;景色那么好;你也那么好——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人生的美好呢?”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好,真希望它永远不会结束才好呢。”   “亲爱的,时间会过去,假期会结束,但是这一天的美好时光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也就足够了。不是吗?毕竟谁也不可能守住时光不溜走。”   是啊,人生虽然苦多乐少,但很多时候,那少少的短暂的欢乐,却如同黑暗中的一支蜡烛。光芒或许微弱,却足以支撑着人们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坚守到黎明的来临。   池氏夫妇在S市呆了一星期,期间主要是女儿陪着他们四处游览。当然,雷霆除了值班与加班外,其余时间也都用来招呼未来岳父母了。前后陪他们逛了三个景点。   尽管四个人一起出游的时间并不多,但无论是粗犷的池爸爸还是细心的池妈妈,都不难发现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时的浓情蜜意。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朵微笑都渗透了甜蜜的味道,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迅速变甜。   来S市之前,池氏夫妇还不能确认未来女婿是否就真能变成正牌女婿。毕竟这个时代的爱情与婚姻都不甚牢靠,变数无处不在。只是抱着一种“既然女儿谈了一个男朋友,那就先来看看吧”的心理。   但是目睹了女儿与男友的甜蜜相处后,池妈妈背地里满足又开心地对丈夫说:“清清的终身大事,看来咱们不用再操心了。咱们的未来女婿应该就是雷霆没错了。”   池爸爸深表赞同:“嗯,我也这么想。女儿的下半辈子算是终身有靠了!”   在机场送别父母时,仍然是池清清独自前往,因为雷霆当天又要加班。过安检入闸前,池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说:“雷霆是个好小伙子,把你交给他,我和你爸都会很放心。你们俩要一起好好的啊!”   池清清笑靥如花地直点头:“爸,妈,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池清清把母亲临别前的那番话转述给雷霆时,他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未来岳父母会因为我没太多时间陪他们而对我会有所不满呢,没想到他们居然给了我好评。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说了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因为我爸妈以前也是这样子,经常为了工作没时间陪家人。所以他们很能理解你这一点。”   童年时的池清清,就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无暇分-身照顾她而在爷爷家长大。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虽然接回她,但列车乘务员的工作让她三天两头不在家,女儿只能被送去托管学校。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池清清很清楚父母不会在这方面责备雷霆,因为那是他们能够切身体谅的事。   “不过,想想我还真是可怜呢。小时候摊上了一对工作忙碌的父母,长大后又找了一个工作忙碌的男朋友,总是要等你们忙完了才有空来陪我。唉!难道这是我的命吗?”   池清清半真半假的抱怨让雷霆心生歉意,他紧紧地搂了她一下说:“对不起。我的工作确实是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经常没时间陪你。请女友大人一定要多多体谅啊!”   “想不体谅也不行啊,谁让你当着这么一份差呢。对了,今天你又是为什么加班啊?”   “做小棒棒绑架案的案卷整理。这些后期的文案工作最繁琐也最烦人,比前期的侦破工作要无趣得多,可是不做又不行。唉!”   小棒棒的绑架案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李萍一再否认是儿子杨明一手炮制了这桩案件。但是解救小棒棒时,警方在藏匿孩子的阁楼房里找到了大量杨明的指纹与其他DNA证据。因为杨明在租车返回的途中出了意外,没有时间来处理自己在屋里留下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足以充分证明就是杨明绑架了自己的外甥。铁一般的事实证据容不得李萍继续抵赖。   不过,李萍竭力想让儿子躲开牢狱之灾的想法也算实现了。杨明最终因为伤势恶化,没能活着离开重症监护室。尽管他死了,他的姐姐姐夫也还是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甚至都不愿意出面为他料理后事。   得知儿子的死讯后,铁窗里的李萍无比绝望地嚎啕大哭:“天啊!小明,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天啊!我不想活了!”   一般情况下,女人的眼泪或多或少都会激发雷霆心底的同情与怜悯。可是看着泣不成声的李萍,雷霆却实在无法同情或怜悯她。因为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她当初能劝说儿子打消罪恶的念头,现在事情也就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了。   那份畸形的母爱,令李萍在人生的暮年失去了一切。她的儿子死了,她的女儿也不会再认她了,而她为数不多的人生岁月,也将因绑架罪的罪名在监狱里度过。   睡觉睡到一半时忽然醒来的感觉,池清清如今已经十分习惯了。只要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的一切与入睡前的熟悉环境截然不同,她就会马上察看自己又上演了怎样的“变形计”。   这一晚,池清清对于自己夜半魂游的附身对象很不满。因为那是一只绿头苍蝇,正振动着双翅嗡嗡飞舞在一批同类之中。   ——KAO,怎么又附上了苍蝇身啊!如果要票选我最不愿意附身的十大动物,苍蝇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啊!   出于对附身苍蝇的满心抵触,“池小蝇”立刻集中精力想让自己尽快回魂。有时候,潜意识的力量能够帮助她完成这一任务。   因为集中精力在大脑中调动潜意识的力量,所以“池小蝇”的飞翔方向一直本能地随着苍蝇大部队前进,没有像上回那样中途脱离路线飞去别的地方。苍蝇大部队没有飞太久,很快就集体空降到了地面上一大片浓稠的黑色液体上。   随大流与其他苍蝇们一起降落下来时,一开始“池小蝇”还没弄明白地面上的那片黑色液体是什么东西,直到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只呆了一下,秒速反应过来的她就立刻紧急起飞,火速离开了这一片由浓稠血液汇集而成的小型湖泊。   慌慌张张地重新飞上半空后,“池小蝇”马上展目四望,寻找着这片鲜血湖泊的来源。很快她就发现,鲜血是从咫尺之遥的一张铁艺公园椅上流下来的。   那张长椅上端坐着一个人,头低低耷拉在胸前,看不清面貌模样。不过看衣着装束应该是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像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腕处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那正是鲜血最初的发源地。   “池小蝇”大惊:天啊,他是割腕自杀吗?不会吧?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此时此刻此地,是午夜时分人迹稀少的江滨广场。白天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广场,深夜却是城市中最空旷最荒凉的地方。因为不是行人或车流必经的主流街道,所以夜越深,人越少,午夜时分更是没什么人来。   这个年轻人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割腕自杀,显然是横了心不想获救。别说没有人会经过,就算有人偶尔经过,也只会以为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不会发现他其实是在求死。因为公园椅位于在一株高大的树木下,树荫撒下的大片阴影让他几乎就是坐在黑暗中,所以他的自杀行为很难被人察觉。更别提现代社会的都市人还多半都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池小蝇”虽然很想大声呼救,可是作为一只苍蝇,那实在不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事。她只能在大脑中反复下命令:赶紧回魂,赶紧回魂,赶紧回魂——老天爷,求求你了,救人要紧,请快让我赶紧回魂吧。   终于,池清清满身冷汗从熟悉的床铺上弹跳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给雷霆打电话,十万火急地告诉他:“江滨广场有人割腕自杀,你赶紧叫距离最近的警察过去救人吧。”   雷霆一个电话打去江滨派出所,让他们立即出警去江滨广场救人时,值勤警员无法不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自杀?”   “我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你赶紧先赶过去救人吧。”   两名警员第一时间赶到了江滨广场,一番搜寻后,他们果然在某张公园椅上发现了一名看起来像是割腕自杀的年轻人。大量鲜血已经泅湿了椅子下方的水泥地面,因为失血过多,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派出所警员第一时间将年轻人失救的事电话通知了雷霆,“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当然还需要进一步勘查。”   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后,雷霆随口询问:“死者是谁?身上带了身份证吗?”   “嗯,在死者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钱包,钱包里有身份证。他的名字叫欧阳骏,今年才十九岁。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什么事想不开要自杀。”   自杀者的姓名让雷霆大吃一惊:“什么?他叫什么名字,请你再说一遍。”   警员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他叫——欧、阳、骏。”   ——欧阳骏   ——十九岁   姓名与年龄的高度吻合,让雷霆无法不联想起自己因为井翔遇害案中而认识的欧阳骏,那位师范大学的大一男生。自杀的年轻人——不会就是他吧?   前两天,雷霆才刚刚见过欧阳骏。   欧阳骏来找雷霆,是想向他打听井翔遇害一案的最新情况。对于井翔之死,除去井氏夫妇外,就数欧阳骏最无法释怀。所以他三天两头就会跑来刑警队找雷霆,希望能听到案件侦破的好消息。   当时,雷霆十分抱歉地告诉欧阳骏,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好消息可以提供给他。对此,欧阳骏一脸无法掩饰的失望。   “警方查了这么久,就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雷霆不无愧疚地说:“抱歉,我们一直在努力调查,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有利线索。”   “可是案子拖得越久,就越难发现有利线索了吧?”   的确如此,案件的侦破工作往往在前期最见成效。如果前期没有发现任何有利的线索或证据,越往后拖就越难有发现。除非像贺兰清一案那样,因为凶手遗留下了什么DNA证据,会在DNA系统中自动生成对比吻合的警报。那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事了!   可是井翔遇害一案,凶手十分谨慎。不但没有留下这样的证据,还像鬼魂一样让警方连人影都摸不着。马啸已经叹着气说过:“这桩案子估计十有八-九要成为悬案了!”   此时此刻,对着欧阳骏无比失望的面孔,雷霆只能反复保证:“请相信,我们会尽一切努力的去查这个案子的。”   与欧阳骏的交谈过程中,雷霆的手机响了,是检察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雷霆负责的某桩案件已经正式移交到检察院,有检察官要就案卷资料中的几个问题与他详谈。因为案件内容都必须对外保密,所以他不能当着欧阳骏的面接这个电话。歉意地向他点头示意后,就起身去了另一间办公室。   大概十分钟后,接完电话的雷霆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时,发现欧阳骏已经不见了。他看来对警方迟迟无法破案感到很失望,所以都不愿意再等他回来继续谈话,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悄悄走了。   那天之后,欧阳骏再也没来找过雷霆,甚至雷霆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想要对他解释一下警方在井翔一案上做的百般努力,他都没有接听,也没有回拨。后来雷霆一忙起来,也就没再联系他了。   如果广场上自杀的欧阳骏,不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而就是雷霆认识的这个欧阳骏的话。那么那一天他来刑警队找他,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最初接到池清清的示警电话时,雷霆还以为当晚发生在江滨广场的自杀案,只是一桩简单的自杀案。   或许,是某个年轻人出于类似少年维特或罗密欧式的情感烦恼,一时想不开,于是钻牛角尖闹自杀。所以一开始,雷霆都没打算要亲自跑一趟,想着只要打个电话给江滨派出所,让派出所的警员出面解决也就OK了。   但是,从警员嘴里听到自杀者的名字居然是欧阳骏后,雷霆可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继续躺在热被窝里睡觉了。他马上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刹那间睡意全无。 第74章   元旦前夕, 井翔在江滨广场中刀身亡。他的死因至今还没查清楚,难道欧阳骏今晚又跑去江滨广场自杀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到底是自杀还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呢?这令雷霆无法不觉得疑点重重。   所以, 雷霆一边伸手向床头柜上找衣服,一边不假思索地冲着话筒说:“我马上赶过来。这桩案子可能不是自杀,我们刑警队没准要接手。你们现在只要负责保护好现场就行了。”   “你怀疑是他杀吗?行, 那我们什么都不碰了,把现场保护等你们刑警队的人过来。   雷霆和马啸这一对老少搭裆的Partner, 很快和鉴证人员一起赶到了江滨广场的案发现场。   江滨派出所的胡所长这天也在所里值班,自然也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他和马啸是同批入职的老警察, 两个人的关系比较熟, 一见到他就拦住询问。   “老马,听说你手下有一位线人十分了得。前阵子那桩儿童绑架案就是他提供的线索, 让你们很快就查出了真凶是谁, 以及孩子被藏匿的具体位置。是不是啊?”   马啸与雷霆搭档经办的案件中, 很多由池清清提供线索不方便对外透露具体来源,只能一律以秘密线人的身份代指。而对于这位神通广大,消息来源极其准确的秘密线人, 基本上有所耳闻的警务人员都深感好奇。   “老胡, 个中详情不便透露。不好意思啊!”   “大家老朋友, 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嘛。”   “不行,为了线人的安全,相关信息一律不得对外透露。你也是老警察, 相信能很好的理解这一规定哦?”   “好吧,这个我就不问了,不过今晚这桩案子,你那位高徒雷霆又是怎么知道有人半夜三更在江滨广场自杀的呢?难道他有千里眼吗?”   “他不是有千里眼,同样是来自线人的消息了。”   “又是你们那位神秘线人的消息吗?奇怪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自杀的?如果是被他看见了,那他完全可以当场阻止吧,还用得着通过小雷联系我们派出所派人吗?”   马啸努力搪塞:“线人当然不是亲眼看见的,而是因为察觉到这位年轻人有轻生意愿,推测他独自一人来到江滨广场可能是想自杀。好了,闲话少说,我们要开始做事了。”   话音未落,马啸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案发现场。如果再被胡所长缠着问下去,他估计自己要顶不住了,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马啸越过警戒线来到死者身边时,雷霆已经蹲在死者面前检查过了。也已经不无憾痛地确定,这个自杀的欧阳骏,就是井翔喜欢过的那位欧阳骏。   此欧阳骏果然就是彼欧阳骏,现场勘查过程中,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可以基本确定是自杀行为。而且欧阳骏用来割开左手腕动脉的一把刀,就牢牢地握在他的右手中,紧得几乎掰不开。这绝不可能是死后人为摆出来的动作。   “马叔,你来看看这把刀。”   马啸俯身一看,瞳孔顿时一紧。因为,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是一把刀刃极其锋利、刀背处有锯齿的丛林救生刀。   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把刀,雷霆缓慢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把刀应该就是杀死井翔的那把刀。当然具体是不是,还得等鉴证科的确认。”   马啸沉思着说:“如果这把刀果真就是那把刀。那么问题来了,它为什么会在欧阳骏手里?刀子应该属于凶手才对,难道——他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凶手吗?”   雷霆想也不想地就摇头否认:“不可能,欧阳骏绝不可能是杀死井翔的凶手。因为他爱他。井翔的死让他伤心欲绝,那种痛彻心扉的伤心是绝对假装不出来的。”   警方连夜把欧阳骏的死讯通知给了他的父亲欧阳豪,他第一时间赶来殓房认尸。   欧阳骏的母亲在他童年时代就病逝了,他由父亲欧阳豪抚养长大。父子俩多年来一直相依为命,这令欧阳豪一时间难以承受儿子死亡带来的打击。当法医掀起蒙住死者脸庞的白布,他看到儿子已然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孔时,那么高大魁梧的男人刹那间就佝偻下去,绝望地伏在尸体上痛哭不已。   欧阳豪守着儿子的尸体哭了足足大半宿,雷霆也就耐心地陪了他大半宿。一方面是可怜这位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处境;另一方面也是要等欧阳豪情绪平稳后找他录一份口供。   欧阳骏为什么会自杀?   身为父亲的欧阳豪在事发前有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异样?   又是否知道儿子用来割腕自杀的那把丛林救生刀的来历?   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雷霆都要向这位痛失爱子的父亲询问答案。   尽管欧阳骏是自杀,并不属于刑警的调查范围内。但是他的自杀很有可能与井翔的死有关,因为在他的自杀现场出现了疑似杀死井翔的那把刀。鉴证科那边正在鉴定该刀是否凶器,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雷霆都不会轻易罢手对这桩自杀案的调查。   然而,痛失爱子的欧阳豪在精神上受到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几乎完全垮了。雷霆问出的一个个问题,他只是恍恍惚惚地一律回答“不知道”。问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问到。   新升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红彤彤的一轮挂在东方天际。   池清清起床后就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是否救人成功。得知人还是死了,而且死的那位年轻人居然就是让井翔萌发了同性之爱的欧阳骏时,她也大吃一惊。   “什么?那个自杀的人就是欧阳骏。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啊?是因为井翔吗?”   “你的意思是殉情吗?应该不至于。因为如果真要殉情,井翔刚死的时候是欧阳骏最痛苦的时候,那时更容易想不开跟着他一起走。不是吗?”   “这倒也是,事情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按理内心的伤痛都已经得到了一定缓解,没理由这个时候才来殉情自杀。”   “不过,欧阳骏的死还是和井翔有关,因为他用来自杀的那把刀,很有可能就是杀死井翔的凶器。”   “啊,不是吧?你的意思是欧阳骏用来自杀的刀子可能就是杀死井翔的凶器?他是怎么弄到那把刀的?”   “如果那把刀真是杀死井翔的凶器,那么刀子应该在凶手手里,欧阳骏只能从凶手那儿获取。这就意味着,他知道凶手是谁。”   “可是这说不通啊,如果他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没有向警方报案呢?以他和井翔的关系,他应该是会想要替井翔报仇的呀!”   这一点雷霆也有些困惑,毕竟他亲眼见过欧阳骏如何因为井翔的死悲痛欲绝。如果欧阳骏果真发现了杀害井翔的凶手,他实在没理由不去举报凶手,而是自己拿着刀子跑去自杀。除非——那个凶手是他无法举报的人。   一念至此,雷霆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张绝望又恍惚的父亲面孔——欧阳豪。作为欧阳骏的亲生父亲,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余的亲人,他是唯一一个有理由被儿子如此保护的人。   这天上午,鉴证科的鉴定报告出炉了。   这份报告指出,欧阳骏用来割腕自杀的刀,刀身形状与井翔一案的凶器完全吻合。不过,刀身上除了欧阳骏的血迹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属于井翔的残留血迹。所以,只能确认是同一类型的刀,而无法确认就是同一把刀。   那时候,雷霆已经对欧阳豪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现年四十五岁的欧阳豪曾经是一名野战军人,退役后一直在地铁公司从事安保工作。业余时间喜欢登山、远足和露营,经常带着儿子一起进行此类户外活动。   雷霆将刀具的鉴定报告和欧阳豪的背景调查一起呈交给了马啸。看完两份资料后,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马上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么说,杀死井翔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欧阳豪。”   “是的,那把丛林救生刀一定是欧阳豪的。他曾经是野战军人,拥有这种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相信如果让鉴证科进一步化验,一定能从刀柄上找到他的皮肤细胞样本,证明他曾经使用过这把刀。”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就是这把刀杀死了井翔。”   雷霆有些气馁地叹口气:“是啊,距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彻底清理这把刀子。譬如高温消毒。不过,尽管找不到任何证据,我还是坚信就是欧阳豪杀死了井翔。”   “那么欧阳豪杀害井翔的动机是什么,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是的。我的个人推测是,欧阳豪一定无意中发现了井翔在追求欧阳骏,也发现了欧阳骏的动摇。作为一名曾经的野战军人,我想欧阳豪对儿子的期望是他也能成长为一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性取向走偏的基佬。所以他无法容忍井翔企图掰弯儿子的行动,并最终决定杀了他一了百了。”   马啸点着头说:“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欧阳豪的杀人动机也完全成立。当欧阳骏无意中发现父亲原来就是杀死爱人的真凶后,他无法承受这一残酷的现实,于是选择了自杀。”   “对。而且我个人还觉得,欧阳骏之所以选择在井翔遇害的同一地点,使用同一把夺死井翔生命的刀子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某种程度上是想要一命还一命——你是因我而死,所以我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你。”   马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这么死了。他们只是□□,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雷霆也无奈地叹息道:“因为他们是同性,所以相爱就成了一种罪。如果他们是异性,那么这个悲惨的结局就不会发生了。不得不说,尽管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明,但对同性恋的包容度还是不够啊!”   春节的假期即将结束,明天开始,绝大多数人又将要从休假模式切换成工作模式,正式返回工作岗位开始上班了。   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无论是在微博还是在微信朋友圈里,不少人都从“晒假期”变成了吐槽不愿意上班。池清清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这一“假日综合症”,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类似的微信:明天,我不想上班。   发完微信后,池清清随手刷阅着朋友圈里的一条条文字或图片信息。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些讶异地发现:咦,悠悠怎么这两天一条微信都没发呀?她到了新西兰后每天都会发上十几条微信,因为每天都有新鲜玩意儿可以晒。怎么突然不晒了?这有点不科学呢!   于是池清清给吴悠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问她在忙什么,怎么连微信都不发了?戒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音。池清清又发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她猜吴悠可能是没看到,耐心地等了很久。从上午等到中午,她还是没有收到好友的回复。这令她无法不纳闷了:奇怪,怎么都不回复我呀!悠悠是不是忘带手机了?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池清清按捺不住地给吴悠打了电话。刚到新西兰的时候,她曾经使用过姑妈家的座机给她打过一个越洋长途,她只要找出这个号码回拨过去就行了。   电话是吴悠的姑妈吴毓芬,她用十分难过的声音告诉池清清:“悠悠她出事了,现在还在住院接受治疗。”   池清清无法不大吃一惊:“啊!悠悠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天前,吴毓芬和男朋友约翰开着帆船出海钓鱼。他们打算在海上住一晚,尽情享受万顷碧浪簇拥下的二人世界。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吴毓芬却接到奥克兰警方的电话通知。说她的侄女吴悠在家里出了意外事故,让她尽快返回。她大惊失色之余,赶紧让约翰连夜把船开回了港湾。   那时候,吴悠已经被送往医院急救。吴毓芬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后,从一名警官口中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吴毓芬家隔壁的一户人家打电话报警。女主人说几分钟听到隔壁邻居家传来几声惊恐的尖叫声。当她打发丈夫过去敲门,想要询问一切是否安好,一直无人应门。可是屋里应该是有人的,楼上亮着灯,片刻之前还发出过女人的惊叫声。   接到邻居的报警电话后,奥克兰警方迅速派出两名警员赶到现场。他们撬开门锁进了屋,发现有一名穿着浴袍的中国女孩昏迷不醒地躺在楼梯下方。从现场痕迹来看,她似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头部和身体有多处磕伤碰伤。   吴悠被立刻送往了医院抢救,警察则留下仔细检查房子内部。他们没有发现有人强行入室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有财物损失的情况;屋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所有东西都一丝不乱。   所以,警方的初步判断是,吴悠的摔伤极有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滚下楼梯造成的。当然,更进一步的结论还得听她本人怎么说。   吴悠在医院昏迷两天后才苏醒,可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事发当晚发生过什么事。医生说,这可能是她的头部在滚下楼梯时遭受了撞击的缘故。   吴悠本人不知道事故是如何发生的,而警方又没找到有人非法闯入的痕迹。况且现场勘查中,所有在屋内提取到的指纹,经鉴定也都属于屋主吴毓芬以及吴悠本人。所以,警方最终认定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因为吴悠出事时穿着浴袍,而浴室的门又正好斜对着楼梯口。所以警方考虑到了一种可能性,并作出如下推测:事发当晚,吴悠独自一人在家洗澡。当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经过楼梯口时或许不小心滑倒了,导致整个人失去控制地滚下楼梯,并发出尖叫声连连。这就是隔壁邻居听到的异常动静并报警的原因。   这天傍晚,雷霆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去广告公司接女朋友下班,两个人一起吃晚饭。晚餐桌上,池清清把吴悠意外摔伤的消息告诉了他。   池清清不无庆幸地说:“还好邻居听到动静不对报了警。不然当晚就只有悠悠一个人在家,如果没人发现她出了事,那后果可就要不堪设想了。”   “是啊,她真的很幸运。独自一人在家里出了意外状况都能获救,而欧阳骏就坐在露天广场割腕自杀也没人发现。”   池清清无比挫败地叹口气:“我当时发现了他,还以为能及时救他呢。”   雷霆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你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苍蝇是发现尸体的高手,它们总是能第一时间嗅出尸体分解时散发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所以,你以苍蝇身份见到的欧阳骏,其实已经死了。”   “好可惜,他和井翔都才十九岁,就这样死了。我想,他爸爸现在一定非常后悔。虽然他很不希望儿子变成同性恋,但有个同性恋的儿子也好过没儿子是吧?”   “那是自然。欧阳骏死后,他哭得非常伤心,可惜现在再怎么后悔都于事无补。儿子已经死了,而且他本人也被警方列为了井翔案的凶嫌。一旦找到相关证据,他下半辈子恐怕再走不出监狱了。”   池清清大有感触地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呢?如果有,销量一定非常好。”   上午,在看过两份资料,意识到欧阳豪极有可能就是杀害井翔的真凶后,马啸又找到他问话。   但是,无论马啸如何施展盘问技巧,对于他抛出的一个个问题,欧阳豪的回答仍然是清一色的“不知道”。   “欧阳豪,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关于你儿子的事,你知道得很多。至少,你知道他的同学井翔正在追求他,想要和他开展一段同性恋情。是吧?”   拐弯抹角的盘问无效后,马啸干脆直接使出了杀手锏。欧阳豪一张脸却还是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浮现。   “不是,我不知道这件事。”   雷霆重重一拍桌子说:“你撒谎,你分明是知道的。而且,你对同性恋十分反感甚至厌恶,所以你很讨厌井翔试图掰弯你儿子的行为。是不是为了彻底阻止他,所以你元旦前一晚,你在江滨广场动手杀了他?”   欧阳豪的声音依然平平板板:“不是,他的死和我没关系。”   马啸继续往下说:“你以为杀了井翔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欧阳骏却发现了你就是凶手。他很伤心,因为杀死自己爱人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这让他伤心绝望地选择自杀。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等于是你逼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想,你现在应该非常的内疚和后悔吧?早知道这样,还真不如当初成全了他们俩呢。至少,那样你还不会失去自己唯一的亲骨肉。是吧?”   欧阳豪脸上的肌肉重重抖动了一下,良久的沉默后,他的回答依然雷打不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油盐不进”的欧阳豪让马啸完全找不到突破点,最后不得不放他走人。因为警方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不可能扣留他不让走。   不过,尽管目前还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但马啸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以欧阳骏的自杀与井翔案大有关连的理由,马啸用最快的时间申请到了搜查令,准备彻底搜查一遍欧阳豪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不希望吴悠童鞋挂掉滴筒子们,乃们可以感谢本导演的“不杀之恩”鸟。嘻嘻。周末快乐! 第75章   两辆警车满载着警察与鉴证人员来到欧阳豪的家, 把这对父子俩居住的两居室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野战军人出身的欧阳豪,显然还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元旦前夕在江滨广场一刀刺死了井翔后,估计他把当晚行凶时所穿着的所有衣服鞋子都处理掉了,因为那些东西只要沾上了血就很难彻底清洗干净。唯独留下了那把相伴他多年的丛林救生刀, 因为这种刀子经过高温消毒后,就能恢复洁净如新的程度,不会为他带来任何麻烦。   找不到任何证据, 雷霆和马啸就没办法对欧阳豪采取任何措施。然而,欧阳豪却自己惩罚了自己。   在独生儿子欧阳骏死后的第三天, 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欧阳豪,步儿子的后尘选择了自杀。他从住宅楼的楼顶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血肉之躯在水泥地上砸得血花四溅。   自杀前, 欧阳豪在家里的茶几上留下了一纸遗书。请求单位出面料理后事,要求将他和儿子一起葬入亡妻所葬的公墓。名下的存款在用来支付墓地及葬礼费用后, 剩余的全部捐给一个退伍军人基金会。   雷霆把那封短短的遗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感慨万千的同时, 也心怀不甘。   “欧阳豪到死也没交代井翔究竟是不是他杀的。这样子的话,井翔一案永远也没法真相大白了。”   马啸有所明了地叹了一口气:“欧阳豪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因为那样的话,他和儿子就算死了也落不下一个好名声。你可以设想一下, 如果父子俩一个是杀人犯, 一个是同性恋, 因为儿子的性倾向导致了父亲的杀人行为,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翻来覆去的嚼舌头呢。可如果是因为儿子一时想不开自杀,所以爱子如命的父亲也万念俱灰地跟着自杀了。那将是一个很值得人同情的悲情故事, 而非狗血劲爆的八卦新闻,不是吗?”   雷霆理解了,为了保全自己和儿子的名声,欧阳豪坚决否认了一切。并以自己的纵身一跃为此生、也为井翔案彻底画上了句号。   警方的猜测没有错,欧阳豪的确就是杀死井翔的凶手。   欧阳豪是在一次野外露营中,无意中发现了儿子的同学兼好友井翔居然是一个同性恋,而且还对自己的儿子心怀爱意。   每逢周末的日子,欧阳父子俩经常去野外登山、远足或露营,也经常会有他们的朋友出于或好奇或好玩的心理来参加。不过许多人大都体验过一两次就不再来了,毕竟户外运动是需要体力与耐力的。绝大多数四肢不勤的都市人对此都有些吃不消,也不愿意吃那个苦头,宁愿选择宅在家里玩手机。   井翔却是那种极少数的兴致不减的人。他来参加过一次远足后,从此就成为了欧阳父子俩周末户外运动的常客。每到周末,他都会和欧阳骏一起回家。然后三个人整理行囊一起出发,朝着大自然进军。   最初,欧阳豪是很喜欢井翔的。因为这个小伙子也爱好户外运动,被他引为同好者。而且井翔还是一个军事迷,对许多军事资讯、武器装备、战略战史都有所了解。这就更加合乎他这位曾经的铁血军人的脾胃了,经常和他一起兴致勃勃地交流着相关知识。一老一少如此投缘,令他一度都把井翔当成半个儿子亲密相待。   直到那次野外露营,欧阳豪才发现,井翔定期来参加他们的户外活动,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参加活动只是其次,主要是想接近他的宝贝儿子——因为他喜欢上了与自己同一性别的欧阳骏。   那次的野外露营就只有欧阳父子与井翔三个人。夜里一人一个帐篷,呈品字形搭在一条小溪畔,中间燃着一堆篝火。   当晚欧阳豪睡到半夜时醒了,听见外面除了小溪哗哗的流水声外,还有着低低的交谈声。他侧耳谛听,听出是井翔和儿子在谈话,而谈话的内容令他无法大吃一惊。   当时,井翔在向欧阳骏表明心意。他细细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如何在发现爱上了一位同性后,百般压抑着不敢说;又如何在极度煎熬后,决定说出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   井翔的话语让欧阳豪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居然是个同性恋,而且还恋上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他希望儿子立刻、马上、无比坚决地拒绝他。   那一夜,欧阳骏如父亲所愿地拒绝了井翔的告白。但是,欧阳豪注意到儿子的拒绝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感。很显然,儿子并不像自己那么讨厌同性恋。   这让欧阳豪打心底感到有些不安:为什么小骏没有流露出反感的情绪呢?同性恋那么恶心的事,他就一点都不讨厌吗?   得知了井翔对儿子怀着同性之爱,又察觉到儿子对同性恋貌似毫不反感,心怀隐忧的欧阳豪从此高度关注起了儿子的一切。   欧阳骏是欧阳豪一手带大的,父子俩的感情一直非常亲密融洽,他对父亲一直是不设防态度。所以他的手机密码、电脑密码、银-行-卡密码等等,欧阳豪都一清二楚。   那次野营归来后,欧阳豪就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偷看儿子的手机。查看他与井翔之间的短信、微信或Q-Q消息。两个男生之间含蓄的对话,在谙知内情的他看来全是暧昧交流。他不无惊恐地发现,儿子似乎正在被井翔一点点打动,露出了摇摆不定的苗头。   欧阳豪觉得自己不能再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他想采取措施来阻止这段同性之爱的萌发。但是他不想直接和儿子谈,因为不愿破坏父子俩多年来亲密无间的感情。所以,他私下找到了井翔,希望他别再继续“纠缠”欧阳骏。   井翔礼貌地拒绝了欧阳豪的请求。他能理解欧阳豪厌恶反感同性恋的想法,但也坚决认为同性恋并不可耻。因为他已经走过了那段耻于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阶段,现在正斗志高昂地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如果不是欧阳骏一直下不了决心正式出柜,他必须要为他着想,他早就打算正式公开自己的性取向了。   “欧阳伯伯,其实爱同性或爱异性都是爱,为什么后者就要遭到鄙夷呢?爱情是天赋人权,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利。如果欧阳骏不爱我,我绝对不会纠缠他。可事实上他对我也有好感,只是害怕承受那些异样的目光才在犹豫罢了。我会努力争取他的感情,让他和我一起坦然牵手走在阳光下,而不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们可以不管,可我是欧阳骏的父亲,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他和你在一起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面对欧阳豪的暴跳如雷,井翔勇敢地正视着他说:“欧阳伯伯,您是您,欧阳骏是欧阳骏,您不能把自己的个人想法强加给他。他的人生,他的爱情,理应是他来做主,而不是您——我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想指出这一事实。”   欧阳豪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最后又问了井翔一遍:“总之,你就是不肯放弃纠缠我儿子是吧?”   “不是纠缠,是爱——没错,我绝对不会放弃爱他的权利。对不起,欧阳伯伯,您的请求我无法答应。”   欧阳豪与井翔的谈话不欢而散。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放弃“纠缠”儿子,而长此以往,儿子可能受影响被掰弯,变成一个自己最最讨厌的同性恋。   这么一想,欧阳豪就无法不心惊胆战。所以,他在心底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杀机:好吧,井翔这家伙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请他喝罚酒了。老子干脆做掉你,一了百了。   决定了要杀井翔了结此事后,欧阳豪就开始寻找合适的时机。   元旦前一天,欧阳骏下午从学校回到家休三天假。进屋后,他把手机随手往茶几上一搁就去了卫生间,那时井翔正好发来一条微信消息,被欧阳豪看到了。   ——别犹豫了,今晚一起去江滨广场迎新年吧。我就在钟楼下面等你,不见不散。   这条微信消息直接闪现在手机屏幕上,欧阳豪不用解锁就能看到。看过后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进了厨房做晚饭。晚餐桌上,他才貌似无心地叮嘱儿子最好别去江滨广场凑热闹参加什么迎新年活动。   “人太多了很危险,要是一不小心发生踩踏事件就惨了。老爸就你一个儿子,可损失不起啊!所以你就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啊!”   好几天前,井翔就邀请了欧阳骏元旦前夕一起去江滨广场迎新年,他却一直迟疑着没有答应。因为这个时间点有些特殊,如果去了,就基本意味着要接受他的感情。但他还没有那个勇气与决心走到那一步。而父亲的要求,更在他的犹豫上添了一层法码,让他有了充足的理由去拒绝。   “我爸爸不让我去参加迎新年活动,说是人太多了容易出事故。所以不好意思,我不去了。你最好也别去了,就呆在宿舍看美剧吧。”   晚饭后,欧阳骏把这条微信消息发给井翔时,他一看自然就知道了欧阳豪的真正意图——他其实就是不想让儿子出来和自己见面。不过他并没有说穿此事。之前欧阳豪来找他谈话的事,他都一直对欧阳骏保密,因为不想破坏他们父子俩的感情。除非是欧阳豪自己对儿子明说了,否则他是不会去“挑拨离间”的。   “我已经到广场了,我会一直在这里呆到新年钟声的响起。如果你能突然出现给我一个惊喜就再好不过了,兄弟。”   欧阳骏没有回复,而是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九点多的时候,欧阳骏去了浴室洗澡。趁此机会,欧阳豪找到儿子的手机查看井翔是否又给他发了什么新消息。看完后,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当天晚上十点钟,欧阳豪以单位临时有事要他过去一趟的借口离开了家。当然,他真正的目的地是江滨广场,他打算在那里动手杀死井翔。   元旦前夕的江滨广场可谓人山人海,但是知道井翔就等在钟楼前,欧阳豪想要找到他并不太难。发现了目标后,他就一直按兵不动地站在不远处静候时机。   欧阳豪很清楚,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候。零点敲响的那一刻,广场上所有人的共同欢呼与雀跃,才是谋杀的最佳时机。因为在一阵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欢呼声中,没有人能听见井翔遭遇刀刺时发出的痛苦呼声。   零点钟声敲响时,欧阳豪悄悄挤到了井翔的身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刀,快准狠地从他的背部直刺心脏。井翔当时本能地“啊”了一声,可是,他痛楚的声音在上万人共同发出的欢呼声中,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就如同海洋里的一滴水一样,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一刀刺中了井翔的心脏后,欧阳豪立即拔刀走人。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泥鳅般钻来钻去远离现场。   留在原地的井翔摇摇晃晃得站不稳,却也倒不下去。因为人实在太多太密集,迫使他一直保持着直立状态。直到他身旁有个女人不满于这个年轻人怎么一直往自己身上靠,揣测着他是不是想沾便宜吃豆腐,就刻意让开了一点距离,他整个人这才瘫了下去。   与此同时,站在井翔身后的一个女孩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白色大衣前襟上已经沾满了血,顿时惨叫连连。   惨叫声引来了一阵骚乱,欧阳豪趁机跟着惊恐的人群一起跑。不过别人是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一气,他却是早就看好了退路,用最快的时间离开了江滨广场。   欧阳豪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井翔。警方绞尽脑汁查找真凶也没查到他头上来,因为谁都想不到要怀疑他。   井翔的死,自然令欧阳骏深陷悲痛之中。儿子的痛苦,让欧阳豪心疼之余也暗自庆幸:还好我及时把井翔那小子弄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看小骏都为他难过成什么样了!显然他还真对他动了感情呢。   尽管井翔的死令欧阳骏悲痛万分,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郁郁寡欢之中,但是欧阳豪对此并不太担心。因为他认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尤其儿子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机会遇上更好更值得投入感情的女孩子。他坚信,儿子只要捱过这段最初最痛苦的时间就好了。   可是欧阳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连警察都瞒过去了,却被儿子给发现了端倪。   那一天,欧阳骏去了一趟公安局,找到雷霆询问案件有无新进展。得到大失所望的答复后,他忍不住趁雷霆去另一间办公室接电话的时候,偷偷翻阅了他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夹,找出了井翔案的相关资料。   资料中,有一张凶器的模型图,是鉴证科根据伤口形状制作出来的。而那柄带锯齿的丛林救生刀欧阳骏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他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父亲灵活熟练地使用这柄刀。   这张凶器的模型图,令欧阳骏陡然一震地回想起来,井翔死的那一晚,父亲先是以广场人多容易出事故的理由叮嘱他不要外出,然后自己又以单位有事的理由离开了家,直到午夜十二点后才回来。   父亲是真的去了单位吗?   还是——去了江滨广场杀人?   一念至此,欧阳骏几乎要疯了。   一离开公安局,欧阳骏就立刻跑回家找到父亲,质问他是否杀死了井翔。   欧阳豪一开始当然不会承认,还反问儿子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井翔。但欧阳骏没有被他蒙蔽住,因为他赶回家的路上已经想到了原因。   “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和井翔……我们……我们就是两个GAY——两个不喜欢女生只喜欢男生的GAY。”   欧阳豪脱口而出:“胡说八道,小骏你并不是GAY,井翔才是。是他一直在拼命想要掰弯你而已,你的性取向并没有问题。”   “所以你就杀了他吗?因为你觉得他在拼命掰弯我,你不想让我受到他的影响变成一个死基佬。所以你不肯再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吗?”   面对儿子声嘶力竭的质问,欧阳豪也吼了起来:“对,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必须要保护你远离一切不良影响。我之前找井翔谈过的,可是他不听劝,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的死都是他自己自找的。”   欧阳骏没有再和父亲继续谈下去,因为他知道两个观念完全不同的人根本无法沟通。父亲永远不可能理解他和井翔这样的异类,把他们之间的感情视为恶心的、不正常的、必须要扼杀消灭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这是欧阳骏与父亲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此后,直到他死,也再没与父亲有过哪怕一个字的交流。虽然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骨肉,可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隔阂与代沟永远无法消除与跨越。   春节假期结束了,池清清重新回到广告公司上班。   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一般都无事可做,不过是同事们聚在一起聊着过年期间的种种。但是,吴楚东却雷厉风行地立刻投入了工作模式。初八上午,他就亲自赶来广告公司商谈地产集团的新一轮楼盘宣传方案。   去会议室之前,必须经过职员办公区的格子间。看见池清清坐在办公桌前,吴楚东微笑着停下,和她打起了招呼。   “池清清,小学妹,新年好啊!”   虽然感觉被吴楚东叫成“小学妹”很是别扭,但池清清还是要笑微微地站起来,礼貌地回应他。   “吴副总,新年好。”   “对了,我春节期间在新西兰见过吴悠,她还说等我回国时让我帮忙带一套护肤品送你。可是我临时有事要提前回国,而打电话找她又一直联系不上她,所以就没法帮这个忙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吴副总,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是顺便的事。就是好奇怪为什么当时会联系不上吴悠,事后也不见她回我的电话。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池清清叹口气说:“可能因为你联系悠悠的时候,她正好出事了吧。吴副总,你是哪一天联系不上她的?还记得具体的日子吗?”   吴楚东说了一个日期,果然就是吴悠出事后的次日。她当时在医院躺着人事不昏,当然不可能接电话也不可能回电话了。   “吴悠她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面对吴楚东关切的询问,池清清不得不大致讲述了吴悠独自一人在家中发生的意外摔伤事故。听完后,他也一脸由衷的庆幸。   “哇,真是好危险呢!独自一人在家最怕发生意外却没人知道。还好吴悠的邻居帮忙报了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啊,警察也说她的运气真好。如果那天晚上不是邻居听见动静不对,并热心地报了警。等到她姨妈回来才发现出了事的话,那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吴楚东下意识地直点头:“是啊,运气真是太好了!”   运气真是太好了——这句话,吴楚东的感慨可不光是为吴悠而发,更是为他自己。因为那天晚上,吴悠之所以会摔下楼梯,他就是罪魁祸首。只是除了他自己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第76章   如同人类文明有进化过程一样, 犯罪行为也是同样有进化历程的。   当吴楚东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的时候,他的施虐倾向就开始有所流露。最初他喜欢虐待小动物,家里养的金鱼,经常被他从鱼缸里捞出来虐杀。   有时是用牙签戳满鱼儿的腹部;   有时是用钳子夹扁鱼儿的头部;   还有一次是活活煮死了好几条漂亮名贵的热带鱼。   当吴楚东的父母发现金鱼的死因后, 都双双大为震惊:这孩子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呢?该不是心理变态吧?   意识到自家宝贝儿子的心理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吴氏夫妇赶紧亡羊补牢地送吴楚东去看心理医生。在医生的帮助下,他的施虐心理一度有所好转。直到十五岁那年, 他无意中看了一部日本成人动画片。   霓虹国的成人动画大都比较变态,这一部也不例外, 内容就是关于S-M的重口味戏码。   动画片中的女性角色们,都无一例外地被男人捆绑、虐待与强-暴。这些限制级的画面, 让吴楚东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性冲动。当天晚上, 他还有了人生中的初次梦遣。   从那以后,只要在电视电影里看到有女人被捆绑、虐待或强-暴, 吴楚东就会变得激动兴奋不已。他觉得那些遭受凌-辱的女人们有一种特殊的美, 轻易就能撩起他的**与冲动。每次看到漂亮的女生时, 他总会在脑子里幻想如何把对方绑起来肆意蹂-躏。   十六岁那年,吴楚东将把自己的变态幻想第一次付诸于行动。   有一天,吴家保姆还在念初三的女儿过来找母亲要零用钱。那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女, 相貌很清秀。当时保姆陪着女主人外出采购去了, 家里只有吴楚东一个人在。而他刚刚看完一部令人血脉贲张的A-V片, 正是欲-火-焚-身时。这个清秀少女的出现,则为他的满腔欲-火提供了一个现成的发泄渠道。   那天,吴楚东极度亢奋也十分野蛮地占有了保姆的女儿, 有了人生的第一次性经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被他折磨得很惨,完事后她几乎就是体无完肤,并且彻底昏死过去了。   那时候,吴楚东的母亲和保姆正好回来了。当吴母上楼发现了儿子做的“好事”后,看着床上那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少女,她整个人惊得面无人色。   “天啊!楚东,你干了什么?”   吴楚东的肆意蹂-躏,让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在医院躺了整整一星期才能下床。最初,保姆态度激烈地一定要告他强-暴,要让他蹲监狱。最终,吴楚东的父母用金钱摆平了一切。   吴氏夫妇答应赔给保姆母女一笔巨款,足以让她们下半生过得衣食无忧舒舒服服。而面对这么一大笔钱,保姆在权衡利弊了一番后,点头同意了私了这件事。   因为最初的愤怒过后,保姆的想法就开始变得现实起来。   她觉得,与其把事情闹大,弄得女儿遭强-暴一事众所周知,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倒不如接受一笔巨额赔偿金,不声不响地就此算了。那样不但女儿的颜面与名声都能保住,以后的生活也能变得宽裕许多。   保姆既然选择接受了这笔巨额补偿,吴楚东那种“小孩子不懂事”的行为,也就此被一笔勾销了。   当然吴氏夫妇在这件事后也采取了补救措施,他们很快安排儿子去国外读书,希望他在新环境里重新开始。他们还在当地找了一位知名心理医生继续为儿子做心理治疗,希望能再次纠正他的施虐心态。   表面上,吴楚东看似顺从地配合了医生的治疗;实际上,食髓知味的他对施虐行为更加痴迷。因为他实在太喜欢这种行为带来的强烈刺激与快感了。只不过因为强-暴保姆的女儿差一点招来牢狱之灾,让他不敢再轻易犯下类似的罪行。因为他意识到了鲁莽行事不可取,只会陷自己于险境。   来到异国求学后,国外开放的性风气,为吴楚东的施虐癖提供了良好的温床环境。   到了彼邦不过两个月,吴楚东就在当地找到了一家S-M爱好者俱乐部,豪掷千金注册成为高级会员。经常和许多同好者一起寻找刺激,追求快感,尽情地释放自己的**。   加入俱乐部不到一年,吴楚东又一次因为行为过火差点导致一名性伴侣窒息身亡。这件事险些让他再次惹上牢狱之灾,最后还是由他父母费了好大的劲才花钱摆平了。   为此,吴氏夫妇不得不又把儿子从国外弄回了国内读书。一来,是打算将他留在身边看紧一点;二来,也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儿子再在国外闹出什么麻烦来,解决难度可要比国内高得多。   短短不到一年的留学生涯中,吴楚东在学业方面的收获并不丰富,在S-M这方面却堪称收获颇丰。   在国外开过“洋荤”后,回到国内时,吴楚东最头痛的事就是找不到一个合格的M来当床伴。因为国外这方面有不少“专业人士”,而国内却基本上是一片空白。最终,那些在高级酒店出入的应召女郎成为他的选择对象。只有这种以色牟利的风尘女子,才会看在金钱的份上配合他的施虐癖。   吴楚东心理上的这种施虐倾向,最初通过LILY之类的应召女郎就能得到满足。可是时间一长,他就开始渐渐觉得不够刺激了!觉得这种程度的配合没什么意思,所有的惊恐、痛苦与反抗都只是表演出来的。   吴楚东开始怀念自己的初次性经历;怀念强-暴保姆女儿时她所表现出来的恐惧与绝望;那种一切都由自己全盘掌控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无上享受。   念念不忘的这种“好滋味”,让吴楚东很想再次体验一回。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付诸于行动。他如今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冲动少年,绝对不会再贸然行事了。   某天晚上,吴楚东参加完一个商务酒会后,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了一条街道。街道上有不少站街女在揽客,其中一个还走过来拍他的车窗,娇滴滴地问他要不要人陪。   当时,吴楚东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这种街头揽客的站街女,可以说是妓-女中最低级的一种,他嫌她们脏。但是,当他驾驶着汽车离开后,却又心念一动:像这种女人如果弄一个回家玩,就算我像玩金鱼那样玩死了也没关系吧?谁又会管她们的死活呢?   当年吴楚东强-暴了保姆的女儿后,保姆几乎要跟他拼命,还差一点告得他坐牢。这让他从此以后不敢再轻易染指那些出身清白的女孩子,因为太清楚那么做会导致的麻烦重重。但是烟花女子,就让他可以放下这层顾虑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吴楚东心底蠢蠢欲动,并最终让他决定好好“玩”一把。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做足准备工作的吴楚东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丰田车,从一条街上带走了一名年轻的站街女。他先用下了迷药的饮料放倒她,再带她去了自己地处明月山的郊区别墅。   那一晚,对于年轻的站街女来说无异于是身陷地狱。可是对于吴楚东来说,却是重回天堂。在女人无助凄厉的哭声、喊声、呻-吟声与求饶声中,他体验到了久违的激动与亢奋,无比强烈的刺激与快感。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与控制地肆意泄-欲,把那个女人也像保姆的女儿一样折磨得奄奄一息。   保姆的女儿当年是被吴楚东的母亲送去医院救回了一命,可吴楚东是绝对不可能会送站街女去医院抢救的。那样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他早就想好了,这种女人就算弄死了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在意的。   在充分满足了自己的施虐癖后,吴楚东活活勒死了这名站街女。然后,他把尸体搬到客厅的壁炉里浇上汽油烧了。   吴家别墅的客厅面积很大,大理石壁炉也修得很宽很长,而且是使用燃木的真火壁炉。   因为吴楚东的母亲十分喜欢真火壁炉。她认为熊熊燃烧的木材可以带给人们一份看得见的温暖。冬天的时候,她最喜欢燃起壁炉,一边看着火焰在炉膛中不停地跳跃,一边与家人或朋友围坐在壁炉旁聊天,听音乐,喝咖啡。温馨与幸福的感觉随着温暖的炉火四处弥漫。   吴母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却会把她心爱的壁炉作为毁尸灭迹之所。炉膛里燃烧的不再是木柴,而是一个年轻女孩的青春**。   彻夜的燃烧后,站街女的尸体变成一团黑乎乎的焦炭状。皮肉已经全部烧成了灰,骨骼也基本上完全碳化。吴楚东用一把大铁锺把碳化的骨骼打成碎片,再将骨灰与骨头渣装进一个塑料袋中带离别墅。在开车返城的途中,他随手把骨灰袋抛进了路旁一个水塘里。骨灰袋故意没系紧,落入湖中后很快在水中四散开来,染得水面呈现出一片灰色。   除非神仙降临,否则谁也不会知道沉入湖底的这堆骨灰与骨渣,曾经是一个年轻的生命。   就这样,吴楚东神不知鬼不觉地犯下了人生中第二桩罪恶。   与第一次闹得差点要坐牢相比,这一次可谓是风平浪静,没有惹来任何麻烦。一如吴楚东所料,一个社会最低层的站街女的人间蒸发,基本上没有人会注意了。   虽然这名站街女与客人离开去“做生意”后再没有出现的事,也令她的同伴们多少产生了一些疑惑,但谁也不会去报警。   因为站街女们以卖-淫为生,这份职业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跑去找警察岂不是自投罗网?没有谁会去管这种闲事了!   况且这份职业的流动性很大,中途离开不干了的女孩子也很多。可能她自己干着干着不想干了,从此不来了;又或许客人对她很满意,打算包养她几个月,所以不来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从此绝迹不至的女孩,其实已经遇害了。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历,吴楚东的胆子就大了。对站街女的猎杀行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当然,他很小心,也很谨慎,轻易不会随便下手。   一般情况下,想要满足自己的施虐癖时,吴楚东会首选LILY之类的应召女郎来配合自己。等到那种想要彻底发泄一番的**变得极度强烈时,他才会跑去抓一名站街女回来泄欲。   每次抓人时,吴楚东都会刻意伪装一下自己;也尽量不在同一条街找下手对象;还会避开那些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的女人们——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受害者有太多朋友,那样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这几年来,吴楚东已经陆陆续续虐杀了十来名站街女。就如同幼年时虐杀金鱼那样,让他感觉快意无限。   不过,这种狩猎站街女的模式形成固定化后,却又开始令吴楚东觉得未免太过一成不变,缺乏新意,有些不够刺激了!他再一次怀念起了自己的首名受害人。   因为保姆的女儿是正经女孩子,而蹂-躏一个清清白白的正经女孩,怎么都比折磨一个操皮肉生涯的下贱妓-女要带劲多了。   虽然吴楚东有心想把施虐的对象换成正经出身的好女孩,而非低贱的站街女,但这种想法他不敢轻易实施。因为他知道那样做难度系数太高,一个站街女消失了没人会报警,可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如果忽然不见了,家人和朋友一定会报警找人的。而要是同样的年轻女孩一个接一个地陆续失踪,警方绝对会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到时候他就很难善后了。   因为很清楚良家出身的女孩不能成为自己的狩猎对象,所以吴楚东一直很理智地克制着自己的这一念头,依然只把站街女作为满足自己施虐癖的最佳对象。   认识了池清清后,她正经出身的好女孩身份,以及对吴楚东一直避而远之的态度,都令他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想要把她绑起来彻底折磨与蹂-躏的想法,让她彻底地臣服于自己脚下哭泣与哀求。可是想归想,他并不敢真那么做。因为她的男朋友是警察,这个女孩子他绝对招惹不起。   池清清虽然碰不得,但是她的好朋友吴悠却让吴楚东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和吴悠一起坐上飞往奥克兰的飞机时,他决定试着开始一场全新的狩猎,趁着这个女孩人在国外的时候,寻找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的新猎物。   来到奥克兰后,怀着见不得光的内心企图,吴楚东以最绅士的面貌刻意接近吴悠。   虽然很清楚这位高富帅有着特殊的性癖好,但无论是吴悠还是她的姑妈吴毓芬,都不认为他会是危险人物。因为他从来没有流露出任何危险倾向,相反永远彬彬有礼如英伦绅士。   此外,吴楚东的身世背景,也让吴家姑侄俩与他接触时都十分安心。因为一个有身家有地位的人,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亲自跑去杀人放火的。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吴楚东会是一个特殊的例外。   所以春节期间,吴楚东在奥克兰度假,又一次熟门熟路地捧着鲜花美酒去吴毓芬家拜访时,再次受邀在吴家吃了一顿晚饭。这期间,他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两个女人住的屋子,了解所有门窗的上锁情况,看是否有半夜闯入的可能。   半夜私闯他人住宅,要比在街头以性-交-易的理由骗一位站街女上车再掳走要风险高得多。如果不能完全确定自己能安然逃脱,吴楚东是绝对不敢乱来的。   而那天观察的结果,让吴楚东不得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吴毓芬是独居女子,她在这方面非常谨慎。所有门窗入夜后都会及时上锁,让人没有可乘之机。   吴楚东不是会溜门撬锁的小偷,也不可能破门而入。那样会惊动屋里的两个女人,而他只能一个个去制服她们。无论先制服哪一个,另一个都会趁机呼救并报警,那样对他可没有丝毫好处。没有好处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去做。   虽然初次登门造访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但吴楚东并不太气馁,他仍然在耐心地等待机会降临。   为了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自从添加了吴悠为微信好友后,吴楚东就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微信动态。她在朋友圈里发的所有图文消息,他一则不漏地全部都会看。   因为某种程度上,那相当于吴悠的现实生活直播。即使吴楚东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在奥克兰,也依然可以藉此了解她在奥克兰的许多生活片段。并反复琢磨着那些地方可以被他利用。   春节期间,特意选择来到奥克兰度假的吴楚东,打算寻找新一轮的动手机会,而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有一天,吴楚东在微信上看到吴悠新发布的一则图文信息。图片是餐桌上的一份单人午餐,配的一行文字是:今天姑妈和男盆友出海享受二人世界去了,要明天才回来。宝宝一个人在家,木有人陪好孤单!   如此大好时机,吴楚东当然不会放过,他准备伺机行动。当天晚上,他以去泡酒吧的理由走出家门。当时他母亲还信以为真地叮嘱儿子别喝太多酒。   吴楚东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是酒吧,而是吴悠的姑妈家。那时候,独自在家的吴悠刚刚收拾完厨房,正把一堆生活垃圾拎出屋子,拎去屋前小花园栏杆外摆放的垃圾桶里。   因为垃圾桶离房门只有七八米远,走上几步就到了,所以吴悠没有锁上房门。反正扔了垃圾就回来,没有锁门的必要。很多人都是这样子,就在家门口扔垃圾时,绝对不会先锁门再开门那么麻烦。   吴楚东知道吴悠每天晚上扔垃圾,他赌她应该不会在扔垃圾时锁大门,特意提前等在大门附近的阴影里。而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趁着她走出屋子背对大门走向垃圾桶的时候,他动作敏捷迅速地溜进屋内,然后在杂物间藏了起来。现在时候还早,他想等到夜色再深一点动手。   吴悠扔完垃圾回到屋里后,细致地检查所有门窗,并一一锁好。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她出门扔个垃圾的功夫,已经有心怀不轨的人趁机溜进了屋,企图对自己不利。   扔完垃圾返回屋子后,吴悠独自呆在客厅里利用网络电视看了一场电影打发时间。看到十点多的时候,她打算休息了。上床睡觉前,她先进了二楼的浴室洗澡。   听见浴室响起了水声后,吴楚东从藏身的杂物间悄悄走出来。他用一条事先预备好的丝袜罩住头脸部位,藉此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准备开始行动了。   吴楚东悄无声息地走上了二楼,先观察了一遍二楼的几个房间。当断定其中一间是属于吴悠的卧室后,他决定就留在房间里守株待兔。等到吴悠回房时先制服她,再绑上她肆意蹂-躏、慢慢享受。最后点上一把火,用一场伪造的火灾,来消除自己留下的一切犯罪证据。   大概一刻钟后,吴悠洗完澡回卧室了。她裹着一件浴袍推门而入时,躲在房门一旁的吴楚东从背后扑向她,试图勒住她的脖子勒昏她。   可是因为之前遭遇过洪艳秋的夜袭,这段极其特殊的经历,令吴悠对于来自背后的偷袭有着一份高度敏感。她几乎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意识到了身后有人,陡然转过身来,令吴楚东扑了一个空。   当眼见为实地发现身后确实有人,而非自己创伤后遗症的疑神疑鬼时,吴悠立刻迸出一声惨叫。那叫声又高亢又尖锐,让吴楚东的耳膜都几乎受不了。 第77章   惊恐惨叫的同时, 吴悠本能地抓起身边一个花瓶朝着吴楚东用力砸过去。   因为距离太近,吴楚东一时躲闪不及,被砸得一阵头昏眼花。如果不是那个花瓶不大,重量不够, 他没准会被砸昏过去。那可就等于打鹰被鹰啄了眼睛了。   趁着吴楚东被砸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吴悠一个箭步冲出屋子,沿着走廊一路狂奔跑向楼梯。一边跑, 她一边拼命放声大叫,希望藉此惊动附近的邻居。   “救命, 救命,救……啊……”   第三声救命还没有说完, 吴悠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因为她太过惊恐, 慌乱之中的逃跑让脚步变得十分零乱,一个不小心摔下了楼梯, 一直骨碌碌地滚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吴楚东紧跟在吴悠身后下了楼梯。不过他并不打算再去抓她了, 而是抓紧时间从后门火速撤离这栋屋子。   因为刚才吴悠发出的尖叫声, 实在太过高亢尖锐。吴楚东担心会不会引起了邻居的注意,从而打电话报警。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外国人可是很喜欢管“闲事”的,如果有陌生人在社区里乱转悠, 会有人打电话通知警察;如果某户人家门前的草坪没有及时修剪, 邻居可能投诉到市政管理部门;如果哪对夫妻吵架太激烈了, 邻居会招来警察处理;如果发现谁家小孩有被虐待的嫌疑,老师或看到的人都会立即通知社会服务机构。   所以,只要吴悠的惨叫声惊动了邻居的话, 老外邻居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不像中国人那样觉得那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吴楚东的判断十分准确,吴家隔壁的邻居果然报了警。虽然他们听不懂她情急之下用中文喊出的“救命”,但她的惨叫声很明显是出了事,所以他们刻不容缓地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很快警车就鸣笛而来。   那时候,吴楚东已经摘掉头上的丝袜,假装一位夜归者,笔直走进了街尾自家别墅大门。听着身后响亮的警笛声,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及时离开,也无比庆幸自己行事足够小心谨慎——在没有完全制服吴悠前,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即使她没有摔死,也绝对不可能指控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而吴楚东的小心谨慎,在某种程度上也让吴悠有所受益。因为如果他在她面前暴露了真面目,那么她无论如何活不成。即便他再怎么急着逃走,也会在那之前用最快的方法杀死她灭口。比如一刀直刺心脏。   对于声称要去泡吧到很晚的儿子提前回来了,吴氏夫妇都很奇怪。吴楚东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后,就回到自己房间“总结经验”去了。   吴楚东这一次改变狩猎方式的冒险行动,不用说是十分失败的。在没能事先迷昏对方,而是要选择以武力制服对方时,一再出现失误。   首先,吴楚东没能像计划中的那样出其不意的制服吴悠;其次,还反过来被她用花瓶砸中了头。摸着头发下那处青紫肿胀的淤伤,他实在是郁闷之极。   那天看到吴悠的微信,决定了当晚要对她下手后,吴楚东就未雨绸缪地在网上预订好了次日上午回国的机票。他打算犯案后立刻离开奥克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让奥克兰警方瞎折腾去吧。   尽管自己的行动失败了,但吴楚东还是按原计划踏上了回国的飞机。无论如何,奥克兰眼下对他来说都属于是非之地,他想自己还是尽快远离为妙。   春节长假一结束,吴楚东就跑来广告公司研究楼盘宣传方案,绝对不是因为努力工作的原因了。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想拐弯抹角地向池清清询问吴悠的情况。   在与池清清的谈话中,吴楚东得到了一个令自己心花怒放的答案。吴悠因为摔下楼梯时头部受了伤,完全不记得当晚出了什么事。以致整件事,最终被奥克兰警方当作意外摔伤事故处理了。   吴楚东无法不感叹自己的运气之好:老天爷,您老人家还真是眷顾我呢,多谢了。Thank you very much。   午夜时分,一条人流稀少的僻静小街上,有位妙龄女郎正在独自行走着。   女郎很年轻,也很漂亮,衣着打扮都非常时髦。身穿一件Oversize的驼色羊绒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齐臀皮短裙。脚上蹬着的一双驼色皮短靴,尖细的鞋跟足有三寸高,在红砖地面上踩出一连串音符般清脆动听的声音。   一边婀娜多姿地走着,女郎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双足也下意识地随着音乐节拍踩着舞蹈似的步伐。一头金棕色的长鬈发,在夜风中如蝴蝶般翩翩飞舞。   女郎沉浸在音乐的美妙世界中,浑然不觉身后有人一直在悄悄尾随着自己。拐进一条小巷后,她差不多就要到家了。深黑的巷子幽静无人,尾随者乘此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郎身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朝着墙壁用力撞去。   猝不及防的遭到袭击,而且还是头部被猛撞,令女郎一下子就被撞懵了,完全丧失了防卫能力。一连几记凶猛的撞击后,她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倒空的麻袋一样软软地瘫落在地。耳机也随着主人一起无声委地。   袭击者虽然撞昏了女郎,可是仍不甘休。还朝着她的腹部猛踹了几脚,最后恨恨然地啐了一口口水在她脸上。   “呸,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贱货,**,烂货。老天不收拾你,那就老娘亲自上。”   似乎也有些害怕看到这样暴力丑恶的一幕,月亮悄悄躲进云层,敛尽了之前撒落的万丈银白光辉。小巷里更加幽暗无比,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袭击者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五官混沌不明,唯有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射出两道满是戾气的目光,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天雷霆一上班,马啸就给了他三份案卷材料,交代他好好看一看。   那三份案卷材料是由两个不同的派出所递交的,三桩案子都是年轻女性在晚上遭遇他人袭击。袭击者的袭击方式也都一致——全是揪住受害者的头发往墙上猛撞,直致撞昏对方为止。   最新的一位受害者樊佳宜于昨晚遇袭,将近天明时分才被人发现,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伤人案变成了杀人案,令警方无法不高度重视。尤其是管辖案发区域的凤凰派出所,已经是第二次遇上这类案件。   就在几天前,一位年轻护士下夜班回家的途中,遭到身份不明的人袭击。她被撞得满头是血,昏死过去,幸好被人及时发现送往医院抢救,现在人还躺在医院接受治疗。这桩案子还没查清楚呢,现在又来了一桩同样的袭击案。相似的受害者,相同的伤人手法,很明显是同一位嫌犯在作案。   凤凰派出所方面马上联系市内其他所出所,想看看是否有类似的案件在他处发生过。果然又发现上周还有一桩针对年轻女性且手法相同的袭击案,发生在另一个派出所的管辖区内。   确定了这极有可能是同一位嫌犯在市内不同地点连环作案后,三份案卷材料全部上呈给了公安局刑侦总队。而魏队最终决定把案子交给马啸他们一支队负责侦办。   看完了三份案卷材料后,雷霆若有所思地对马啸说:“马叔,如果这是手法相同的连环作案,那么受害人恐怕不只三位。至少据我所知,还有一位受害人。”   马啸出乎意料地一扬双眉问:“哦,还有一位受害人,谁呀?”   “她的名字叫郑媛,是池清清的同事。春节前几天,他们广告公司在一家酒楼吃年夜饭时,郑媛在二楼洗手间里遭到了类似的袭击。”   雷霆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郑媛遇袭一事后,马啸点着头说:“嗯,听起来手法是很相似呢,怎么这桩案子没有被一起报上来呢?”   “也许因为这一桩发生在室内,而其他三桩发生在室外,因为地点不同所以被忽视了吧。”   “虽然地点不同,但作案手法相似,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犯下的不同案件。最重要的是,郑媛的遇袭发生在女洗手间,那么嫌犯极有可能也是女性。这可与派出所那边猜测的男性嫌犯尾随年轻女性下手的判断截然相反呢。”   雷霆断然否决说:“不,嫌犯绝对不可能是男人。如果是男人深夜尾随并袭击女人,十有**少不了性侵这一环。可是所有的受害者都没有遭到过性侵犯。”   马啸故意跟他唱反调:“也许那个男人是阳萎,无法与女人发生正常的性关系,因此导致心理失衡,将性侵转为对女人的肢体残害呢?”   雷霆继续坚决摇头说:“如果是性无能者要残害女人,那么他们无法发泄的**,会让他们对女性的折磨达到变态的地步。那就不会只是揪住头发往墙上撞那么简单了。而且,揪头发这个动作其实十分女性化,不是吗?女人之间打架,经常可以看到互相揪住头发不放的场面。”   “这么说,你认定凶手是女性了?”   “是的,因为郑媛中途进洗手间接电话是随机事件,所以她在洗手间里遭遇的袭击并非嫌犯的预谋。不可能是某个男人提前躲进洗手间等着袭击她,只有可能是女嫌犯当时也在洗手间里方便。据我推断,那个女人一定刚刚遭遇了感情方面的严重挫折。听见郑媛和男友的甜蜜通话后,她的心理极度失衡,所以冲动之下锁上门关掉灯袭击了她。”   “如果女嫌犯是因为感情方面的挫折袭击了首名受害者郑媛,那么其他三名受害人遇袭的原因应该也是如此。可是这三名受害人中,却有两名是单身,并没有交男朋友,这又怎么解释嫌犯的袭击动机呢?”   雷霆不假思索地说:“很好解释,我觉得这名女嫌犯不只是嫉妒感情顺利发展的同性,还十分仇恨年轻漂亮的女人。或许,她的感情受挫就与年轻漂亮的女人有关。可能她的男人因为有了年轻漂亮的新欢抛弃了她,使得她对年轻漂亮的同性产生了强烈的憎恨心理,所以对她们展开了攻击行为。”   四位受害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性。除了郑媛是在酒楼洗手间遭到袭击外,其他三位都是在夜归途中遇袭。   而且,这三位女性都有着明显的共同点,年轻、漂亮、时髦——不光容貌身材都很出众,穿着打扮也都很摩登,每一个走在大街上都能引来不少回头率。   或许正是如此,她们不幸成为了女嫌犯的狩猎对象。她将自己感情失意的痛苦,完全发泄在了这些光彩照人的同性身上——这是一种失去理智的迁怒行为。   雷霆对于嫌犯的推测,马啸基本上予以认可。当天下午,鉴证科出具的一份报告,更加确定了这一推测的正确无误。因为法医在检查最新一位受害人的尸体时,发现她脸颊上有一团干涸的唾沫印。极有可能是嫌犯啐在受害人身上的。而鉴证科对唾沫取样后进行的DNA检测,证实了是源自一个女人。   鉴证科的这份报告,让雷霆特意又找出最新受害人樊佳宜的资料看了一遍。因为前三名受害人身上都没有发现唾沫的存在,而樊佳宜却是一个例外,显然女嫌犯特别仇视与憎恨她,为什么呢?   雷霆想要弄清楚这一点,于是仔细地研究了一遍樊佳宜的个人资料。   樊佳宜二十四岁,外省人,独自生活在S市。她目前在一家健美中心工作,是一位钢管舞教练。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一直以来身边都不乏追求者,却始终没有一个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因为她对爱情宁缺勿滥的原则,令她一直名花无主。   单从资料上来看,樊佳宜是一个漂亮却不风流的女孩,不会仗着青春貌美大玩特玩感情游戏。这种在感情方面洁身自好的作派,让她绝对堪称传统意义上的好女孩。   在这样一个好女孩身上,雷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能令嫌犯对她深恶痛绝的事,以致于对她的攻击最凶狠。除了撞伤她的头,朝她啐口水外,还用脚猛踹她的腹部。结果导致她的肝脏破裂,腹腔内出血死亡。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匆匆终结。   马啸在一旁说:“我相信受害者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只是嫌犯因为自己的个人经历而迁怒于她们。她们很不幸,遇上了一个心理偏激的疯子。”   “我知道受害者并没有错,我只是试图寻找嫌犯为什么特别仇视樊佳宜的原因。如果能找到具体的原因,就能帮助我们找出嫌犯。现在除了推测嫌犯是个中年女人,身高在一米七以上,体格比较健壮,长相不够标致外,她的具体个人信息我们都还一无所知。”   在确定了嫌犯是女人后,雷霆根据几名受害者的特征,推测了嫌犯的身高、体形、年纪与长相。   樊佳宜是四名受害者中最高的一位,她的身高有一米七,嫌犯显然不会比她矮,否则揪住她的头上往墙上撞时会很不得力。而能够展开偷袭并且一招制敌,嫌犯也显然不会是体格纤弱之流。毕竟她一上来就是直接揪住头发撞人,这样近乎肉搏的方式,只有足够健壮的身体才能一举制服受害人。   基于嫌犯对年轻漂亮的同性所怀有的强烈憎恨,雷霆推测出她本人应该已经不年轻了。可能是一位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长相也一定不太符合主流审美。因为自己的年老色衰,所以她无比敌视年少色美的女孩子。   对此,马啸特别询问道:“小雷,你为什么会觉得女嫌犯已经不年轻了?难道年轻姑娘就不可能在遭到男朋友的劈腿后,迁怒于其他同性吗?”   “这种概率虽然也存在,但是十分低。因为一个女人如果还足够年轻,就还输得起。即使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也还是有大把机会可以重新开始。而人老色衰的中年妇女,她们往往认为自己已经输不起了。如果遭遇了感情危机,对她们来说会觉得那就是世界末日。因此会变得无比的沮丧绝望,也就更容易走极端。马叔,咱们这位女嫌犯的表现就非常极端,不是吗?”   “嗯。小雷,如果你的推测没有错,女嫌犯对年轻漂亮的同性心怀忿恨的缘故,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她遭遇了感情危险。或许她的丈夫因为有了新欢而抛弃她,所以她袭击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来泄愤。樊佳宜没准是与那位新欢的外貌特征最接近的一个,所以招来了她最凶狠的攻击。”   看着桌上摊开的几位受害人的照片,雷霆点着头说:“我也这么想,四位受害人中,樊佳宜是容貌最漂亮,身材最好,衣着打扮也最时髦的一个。即使她与那位新欢没有共同点,光凭女嫌犯讨厌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一点,外表最出众的樊佳宜也会是她最憎恨的对象。”   马啸摸着下巴思索着说:“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如果女嫌犯如此憎恨那位新欢,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攻击她本人,而是在大街上随机寻找无辜的漂亮女人下手呢?”   “一定是有无法直接攻击她的原因,导致女嫌犯的满心忿恨无处发泄,最终迁怒到了无辜者的身上。马叔,这个女人很危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制造了四名受害人,而且樊佳宜还伤重而死。如果不尽快把她抓住,肯定还会再出现第五名受害者。”   “最初派出所方面展开调查时,主要是调查男性嫌犯。现在既然知道嫌犯其实是女人,那么我们可以把所有线索从头捋一遍,看看能否有新发现。”   作为首名受害者,郑媛年前在酒楼洗手间遇袭一案,就一直没能找到嫌疑人。   虽然派出所的警员们,逐一调查了所有在案发时间后离开酒楼的几十名女客。但是不少客人离开时,都围了围巾或戴了帽子,在一定程度上遮盖了面部特征,也就没办法通过面部识别系统来确定身份。   而后面发生的三起袭击案,警方在案发区域展开相关排查时也都一无所获。尽管其中两个案发地点附近都有监控录像,但并不能直接拍到案发经过。他们也只能逐一调查案发时间前后曾经出现在监控中的人。   可是这一调查同样没有进展,因为寒冷的天气中,走在街上的路人们更是都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令在监控中出现的不少人都没有露出完整的脸,同样没办法通过面部识别系统进行身份识别。   虽然无法通过监控找出可能的嫌疑人,但是雷霆综合了四桩案件的资料后,对这桩连环袭击案做了一个地理侧写。他在地图上标出犯罪地点,找出受害人的活动区域,对此进行分析与联系。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大致确定出犯罪人的活动区域,也可以分析犯罪人的住处等信息。   分析结果显示,四名受害者生活在不同的街区,有着不同的活动轨迹。但是除了郑媛外,其他三名受害人都住在城北范围内。显然这一带属于犯罪嫌疑人的活动区域,她极有可能也住在这片区域。   基于雷霆的这一分析结果,马啸划定城北一带自香樟街至绿杨路的7个派出所地区为重点排查区,要求将这一区域所有身高一米七以上,体格健壮,容貌欠佳,离过婚或有过感情挫折史,年龄30至50岁的女性一个不漏地展开排查。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轮的竞猜环节又到了,下一章节中,即将全新登场的动物菌又会是谁呢?筒子们注意以下两个关键词。   1、卵生动物(乃们是不是怀疑本导演收了卵生动物们的礼呀!天地良心木有啊)   2、颜值萌萌哒(星星眼说一句,本导演是这种动物的迷妹)   好了,筒子们开动脑筋吧,或者随便押一个来碰碰运气吧。红包在向乃们招手哦!:) 第78章   这天晚上, 池清清在雷霆家吃晚饭。   自从春节期间双方父母正式见过面后,池清清在雷氏夫妇眼中就等于是准儿媳了。谢芳经常叫她过来家里吃饭,一周一次的频率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池清清和谢芳相处得很好。因为谢芳这位准婆婆优雅和善,一点都没有所谓艺术家的清高孤傲。她待人永远温文有礼, 和蔼可亲。   为此,池清清不只一次私下对雷霆说过:“你妈妈真好,我很喜欢她。”   雷霆嘻哈一笑:“喜欢就好。否则, 如果我要夹在老婆和老妈之间当夹心饼干的话,那可就太惨了。”   池清清傲娇地一哼:“谁说要当你老婆了?还有, 某人有求过婚吗?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呢?我还这么年轻,不至于就记忆力退化了吧。”   “某人是还没有求过婚, 不过求婚这么大的事, 需要充足的时间筹划与准备。稍安勿躁啊!”   满意地莞尔一笑后,池清清不忘叮嘱雷霆说:“如果某人正在做相关的筹划准备工作, 我事先声明, 千万别把求婚戒指藏在蛋糕里给我吃。我小时候吃那种包着硬币的所谓吉祥饺子时被噎过一次, 那叫一个难受啊!提起来都是宽面条泪。类似的经历我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   “OK,收到。亲爱的你放心,我一定会避开这个雷区了。”   这天雷家的晚餐桌上, 照例又少了雷军这位一家之主, 他去了外地公干。雷霆一边吃着饭, 一边随口说:“老爸今天怎么又不在家,我好像有十天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你们父子俩,一个赛一个忙, 害得我每次想要凑齐一家人吃顿饭都要费好大的劲儿。”   “妈,我也不想这么忙,可是工作需要,有什么法子呢?”   谢芳不无嗔怪地说:“当初安排你在出入境处上班上得好好的,你非要调职去干刑警。如果现在还留在出入境处工作,你就不会忙得每天不着家了。”   “妈,出入境处的工作太舒服了,更适合养老。我才二十来岁就过那种四平八稳的生活不合适,当然要趁着年轻挑战一下自己了。是吧?清清,你别只顾吃饭,也帮我说几句话呀!”   池清清才不傻呢,她然不好帮着谢芳说雷霆,也不好帮着雷霆驳谢芳,置身事外是最聪明的办法。所以她眨巴着眼睛笑道:“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说话的。你和伯母慢慢聊,我就不插嘴了!”   晚饭后,一位邻居家还在念小学的女生来到雷霆,在谢芳的指导下练习钢琴。   雷霆则带着池清清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一起坐在飘窗上聊天时,他把白天接手了连环袭击案的事告诉了她。   池清清听得差点没跳起来,她义愤填膺地说:“那个疯女人果然又出来作案了。不但连续袭击了三个无辜的女人,最新一位受害人还因此死了。天啊!我就说她很危险吧,你们警方得赶紧把她揪出来才行啊!”   “我们正在努力,昨晚她才刚刚犯过案,按理应该有几天的冷静期。但愿这期间,城北一带的排查工作能有好消息。”   话虽如此,但雷霆对此并不持乐观态度。因为地毯式的排查需要时间,城北一带不知有多少住户,哪怕日以继夜的进行核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查完。而作案人目前的作案频率基本上是一周一次,这样下去只怕还会有第五名受害者出现。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警方已经对外公布了这一案件。呼吁广大市民尤其是年轻女性要注意防范,尽量避免独自夜归,以免成为犯案者的最新猎物。   因为郑媛遇袭时自己就在现场,池清清特别关注这桩案件,也十分不忿于女嫌犯这种迁怒他人的恶劣行为。她很希望能尽快把对方揪出来,思索着自己是否为之能尽一份力。   “你说后面的三桩案子都发生在城北一带是吧?这几天我应该又会有附身现象出现了。如果女嫌犯是一周一次的犯罪频率,或者,到时候我可以附身某种夜行动物在城北一带协助侦查。”   雷霆十分认同:“嗯,这个可以有。”   “对了,夜行动物有哪些呀?还有,你觉得我附身哪一种展开侦查最好呢?”   雷霆想了想:“我觉得猫头鹰最合适,不但夜视能力极强,还拥有空中巡逻的便利模式。你如果附身一只猫头鹰,就等于我们有了一只人工智能的侦查机。”   池清清拍板订了:“OK,那就选择猫头鹰作为我的最新附身对象。亲爱的,等着你的人工智能侦查机上线吧。”   城北一带地毯式的排查工作正在日以继夜的进行中,符合犯罪嫌疑人要求的人头线索十分之多。因为在离婚率急速增长的大都市中,人到中年遭遇婚姻危机的女人可谓不胜枚举。   然而,排查才进行了不过两天,新的袭击案又发生了。就在樊佳宜遇害的相邻街区,一位名叫田欣的女人,在午夜十二点独自回家的途中遭人袭击,头部受到重创,当场身亡。   接到报案后,雷霆和马啸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那时候,田欣的丈夫高然正蹲在警戒线外嚎啕大哭。就是他发现了妻子的尸体。   据高然说,妻子田欣周末晚上经常去附近的一家麻将馆搓麻将,一般总在十二点钟结束牌局回家。可是这天晚上,都快凌晨一点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打手机又没人接,所以他就不放心地出去找人了。谁知道,半路上却发现妻子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了。   法医在案发现场完成了对尸体的初步检查后,告诉了两名刑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这位受害者和前面几位不一样呢。前几位受害者是被嫌犯揪住头发往墙上撞,她却是后脑勺遭到钝器重击,一下就被砸死了。头部其他部位的伤口都是死后伤。”   马啸十分意外:“什么?居然改用钝器袭击了。这个疯女人现在到底是有多疯啊!一开始还只是伤人泄愤,现在都直接演变成杀人了!对了,知道是什么钝器吗?”   “在死者的头部伤口里发现了砖头的碎渣,凶器显然是一块砖头。鉴证科正在四处找呢,理论上它应该会被遗弃在现场附近,因为凶手不可能拿着一块砖头到处走。”   在田欣的尸体旁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雷霆一脸满是迷惑的神色说:“马叔,好奇怪,这名受害人和之前的四名受害人外表特征完全不同呢。”   之前遭到袭击的四名受害人,包括郑媛在内,都是清一色年轻漂亮时髦的未婚女性。可是田欣却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已婚妇人,虽然长相还过得去,但并不够标致。   更重要的是,田欣的衣着打扮一点都不光鲜。因为是在家附近的麻将馆打牌,她就穿着一身臃肿不堪的家居棉服。半长不短的头发就随意地束在脑后,发尾枯黄开叉,显然有段时间没去发廊打理过了。   马啸也注意到了田欣与前四名受害者的明显不同,蹙着眉头说:“作案手法不同了,受害者的特征也不同了。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呢?”   雷霆补充说:“除了施暴方式与选择受害人方面发生了变化外,作案人的作案频率也加快了。时隔两天就再次犯案,这种冷静期的缩短,预示着嫌犯变得越发疯狂。”   “也许我们对媒体公开此案,令她受到了刺激,导致犯罪行为模式急剧改变。而这样的顶风作案,往往意味着罪犯在故意向警方示威。小雷,这个疯女人看来是下战书来了呢。”   “来就来吧,WHO怕WHO啊!她越是疯狂作案,就越是容易留下线索露出马脚。鉴证科要是在现场勘查中有所发现的话,咱们就不愁逮不着这个女疯子了。”   鉴证科在命案现场以及周边地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   作案凶器的砖头很快在案发地点附近的绿化带里找到了。砖头表面还染有死者田欣的血迹。可惜因为砖头的表面太粗糙,无法印下完整的可供识别的指纹。而在砖头最粗糙的部位勾着一个小小的褐色毛球,无形中证明凶手应该戴了一副毛线手套。   一般凶手作案不会戴毛线手套,这是人们在冬季用来御寒的东西。乍暖还寒的初春时分,可能因为晚上气温较低,所以凶手戴着毛线手套直接出门作案了。毛球显然是从手套上勾下来的,被鉴证人员分门别类地装进证物袋留待进一步检查。   除此外,在尸体旁的一滩血泊中留下了一个半弧形的血鞋印。鉴证科根据现场情况推测,极有可能是凶手砸得被害人头破血流后,流淌的鲜血漫过了凶手的足尖,所以留下了这个血鞋印。但是,这枚不完整的血鞋印仅有足尖的小半个弧形。没能清晰地印出整个脚印,无法用来做对比。   这桩案子的线索不够多,但与以往袭击案的不同之处却太多,令雷霆无法不产生一个新的设想。   “马叔,我觉得这桩案件的变化太多了,从受害人的选择,到攻击方式,到作案频率,全部都和以往不一样。会不会并不是同一个人犯案,而是模仿作案呢?”   马啸也有同感:“嗯,我也这么想。”   因为这桩连环袭击案警方对社会大众公开过。虽然没有具体细节,但作案人的作案对象是独自夜归的女人,这一点众所周知。   而且樊佳宜前两天刚刚在隔壁街区遇害,她满头是血的尸体是被一位起早的菜贩发现的。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令附近许多人都知道有个女人被连环伤人狂打破头死了。如果有居心叵测的人想要混水摸鱼,借机杀人并嫁祸给身份不明的连环伤人狂,那还真是挑对了时候。   不过,虽然有这种可能性,警方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同一名嫌犯作案。虽然犯罪模式的变化太大,但也极有可能是女性嫌犯受到强烈刺激后发生的转变。   在两种假设都有可能的情况下,马啸思索片刻后做出决定:“小雷,这样吧,你先负责调查一下死者田欣的个人情况,看是否有人企图对她不利。如果查不到相关线索,再把她归为连环袭击案的受害人也不迟。”   “是,马叔。我现在就去找田欣的丈夫好好谈一谈,看看他是否会是那个想要混水摸鱼的人吧。”   对于任何死于凶杀的女性死者,警方首先要调查的就是是否情杀。而在这种假设前提下,受害人的丈夫或男友往往是重点怀疑对象。   而田欣的丈夫高然似乎也有理由被怀疑:一来案发当晚他独自一人在家,没有时间证人;二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妻子遇害的人;两点都足以令他有机会下手除去妻子,再来假装伤心地扮演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   不过,在与高然进行了一番谈话后,雷霆就初步将这个男人剔出了嫌犯名单。因为从高然的谈吐中,他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老实懦弱的丈夫,家里大事小事都听老婆的,一切都由老婆安排筹划。田欣一死,他既伤心欲绝又六神无主,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都全然没了主张。   说得通俗直白一点吧,高然十分依赖田欣。这种依赖心理令他的生活中绝不能缺少老婆的存在,所以也就绝对不会杀死老婆。   雷霆的这一判断,在后续的调查中得到了相关确认。有关高然对妻子田欣的言听计从,在他们的亲朋好友口中比比皆是,大家都众口一辞的认定高然是绝对不会杀田欣的。   高然的母亲方红珍更是如是形容:“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杀儿媳妇呢?你们都不知道他多宝贝她,只差没打个神龛把她供起来了。”   田欣二十八岁,高然三十岁,他们都是S市人,在同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工作,两年前把同事关系发展成了夫妻关系。   刚结婚的时候,一对年轻夫妇把新家安在了高家,与高然守寡的母亲方红珍一起生活。不过一年后,小两口就利用全部私蓄和一部分借款付了首付,在同一片街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搬出来过起了二人世界的日子。   因为小两口的新家与婆家挨得很近,所以方红珍经常过去儿子家,帮忙洗洗涮涮打扫卫生外带烧饭。老街坊们都纷纷取笑她不知道享清福,儿子儿媳都搬出去单过了,她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跑过去替他们料理家务。   对此,方红珍总是笑呵呵地说:“唉呀,你们别总说我了,你们还不是和我一样为了儿女做牛做马嘛!张大妈,你有本事别帮女儿带外孙啊!李大妈,你有能耐也别掏腰包帮儿子买新房子呀!”   对于儿媳妇的突遭横死,方红珍和儿子一样悲痛欲绝,她抹着眼泪伤心地说:“欣欣刚刚查出怀了孕,我还等着抱孙子呢,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是谁这么狠心杀了她,还连累了没出世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雷霆意想不到地吃了一惊:“啊,田欣怀孕了吗?”   高然在一旁有气无力地点头:“是啊,刚刚怀孕五周,还看不出来。”   雷霆想不通:“她都怀孕了,居然还去熬夜打麻将,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高然欲言又止,方红珍站出来解释说:“唉,欣欣认为自己才怀孕五周而已,加上年纪轻底子好,就觉得偶尔搓搓麻将没关系。还说我们不能以此剥夺她的个人爱好,要尊重她个人的生活习惯。我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周末搓个麻将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她不开心。谁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拼死也会拦住她不让她晚上出去搓麻将的。”   “可是警方前两天刚刚公布了有连环袭击案针对女性展开,你们也没注意一下吗?”   高然满脸愁苦地叹口气说:“我们看了新闻,但新闻上发生的事情总感觉离自己的现实生活很遥远。欣欣并不以为然。而且她还说,警方都已经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了,犯人肯定会龟缩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加上麻将馆就在家附近,所以她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就没有取消周末的牌局。事实上,那家麻将馆的生意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了。”   雷霆还能说什么呢?的的确确,许多人看新闻都有这种心理,感觉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与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而且就在家附近活动,也会令他们产生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认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不会有事。殊不知,这种想法会导致警惕性的放松,反而更容易让坏人有机可乘。   雷霆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调查田欣的人际关系,却没能发现任何对她不利的人或事。无论是个人私生活中,还是在工作方面,她都没有与人为敌或结怨。最终,她被归类为连环袭击案的最新受害人。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内,就发生了两起袭击案。而且两名女性受害者都死于非命,这令警方面临的压力山大。为了尽快侦破案件,所有办案警察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一个个全忙得筋疲力尽。   七个基层派出所的地毯式排查中,每天都有符合犯罪嫌疑人的名单报上来。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个,汇总到专案组后,由几名刑警分别负责逐一核查。期间有过几次兴奋点,但很快都被否定了。空欢喜一场。   池清清很想替男朋友排忧解难。然而她这台人工智能侦查机还没来得及上线,第五位受害人田欣就已经遇袭身亡。这让她懊恼万分:早知道那个疯女人会提前行动,我的附身技能也就提前上线了!可是这种事没办法早知道。唉!   虽然没能在田欣遇袭那晚及时“上线”,但池清清打算附身猫头鹰的计划还是如期进行。她想:如果那个疯女人已经疯狂得隔两天就出来作案一次的话,那么也许这天晚上,我会有机会与其狭路相逢呢?   抱着这种想法,池清清当晚入睡时,一再在潜意识里强调自己想要附身的魂游对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今晚让我附身猫头鹰吧!今晚让我附身猫头鹰吧!今晚让我附身猫头鹰吧!   深夜,万籁俱静的城郊,一片山林上空盘旋着一只正在觅食的猫头鹰。它有着圆圆的脑袋,毛茸茸的身子,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极目四眺。尽管夜色深浓漆黑如墨染,但是黑暗中的一切却都被它尽收眼底。   地面上,一只正在活动的肥硕田鼠引起了猫头鹰的注意力。它迅速俯冲下来,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展开突袭的那一刹,它迸出一声阴森尖利的叫声,置猎物于极度的恐惧之中,从而乖乖束手就擒。   抓住那只田鼠后,猫头鹰立刻开始进食。猫头鹰的素囔具有消化能力,吃东西时经常是先把食物连皮带骨一口吞,然后再将消化不了的骨骼、羽毛、毛发等一小团一小团地通过食道和口腔吐出来。   当池清清的灵魂就位这只猫头鹰的身体时,它正在吞食着这只活蹦乱跳的田鼠。不用说,这令她万分难受:天啊!是老鼠吗?我居然在活吞老鼠。这……虽然我平时喜欢吃刺身,可是生吃老鼠这种事……真是巨恶心啊!   然而,池清清再怎么巨恶心也没办法,毕竟猫头鹰需要这顿美食。如果不让它吃饱肚子,她这个人类的灵魂就没办法操纵这个鸟类的身体去展开侦查工作。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有了两位胜出者,分别是“碧雪千寻”与“拽拽小肥龙”,恭喜乃们押中了猫头鹰。这种长得像猫的鸟类真是萌萌哒有木有?堪称大眼萌神一枚,歪着头的样子更是萌爆了!   无图无真相,现在上图为证。(话说本导演原本准备了一张超萌的猫头鹰图片,可是微博相册突然抽风进不去,只得临时在网上挑了两张) 第79章   进食完成后, “池小鹰”展开双翅飞离郊外的山林,飞到城北一带的上空,开始巡航模式。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子她都仔细地扫视着。如果觉得有可疑的人员,就停下来认真观察。可是, 在巡查过程中,她却一直没有发现可能是嫌犯的目标。   在飞过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上空时,“池小鹰”倒是有了另外的收获。凭借猫头鹰的出色听力, 她听见了楼内几个男人的窃窃私语,而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是骇人听闻——他们在密谋明天要如何绑架一位富商的女儿, 那是一个才十五岁的高中女生。   虽然没能找到目标中的那个疯女人,但是却意外发现一帮准备绑票的歹徒。“池小鹰”觉得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这一晚总算没有白辛苦了。   循着声音飞过去, “池小鹰”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居民楼三楼南面的一户人家窗台上。隔着一面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她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一清二楚里面的对话声。   很快, “池小鹰”确定了屋里参加这一犯罪计划的共有三个男人, 因为有三个不同的声音。而他们彼此之间的分工合作很细致, 一个负责骑着自行车碰瓷,迫使送富商之女去上学的保姆车停下来;另一个负责用刀具制服开车的司机;最后一个负责驾车接应同伙和被绑架的人质一起逃离现场。   听完了劫匪们的计划,记住了这户人家的楼层位置后, “池小鹰”不打算继续奉陪了。它还想抓紧时间继续巡查一番, 万一那个女疯子又冒出来了呢。   “池小鹰”刚刚拍打着双翅飞起来, 忽然一声枪响,击中了她的一条腿。她的整个身体陡然间失去平衡,无法自控地从空中坠落在地。   枪击带来的痛苦让“池小鹰”痛得嘎嘎乱叫。她一度还以为自己的灵魂会在剧痛下自动回魂, 可是居然没有,她的灵魂居然还呆在猫头鹰的身体里。   在地面上痛苦挣扎的时候,“池小鹰”听到一阵脚步声迅速朝着自己跑近。她抬头一看,看见一个拿着□□的年轻男子,满脸得意洋洋的笑容。   “哇,居然被我打到了一只猫头鹰。这只鸟送去野味餐厅肯定能卖更多的钱。”   “池小鹰”一听简直气得要吐血:有没有搞错?猫头鹰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明文规定不准猎杀的。这家伙居然无视法律,私自猎杀猫头鹰卖给野味餐厅赚钱。如果可以,我真想像刚才活吞那只老鼠一样吞了他。   “池小鹰”不可能活吞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反而还要抓了她去卖钱。为了不让可怜的猫头鹰变成野味餐厅的盘中餐,她努力克服枪伤的痛苦重新振翅飞起来。   在年轻人追击的枪声中左避右闪逃出了生天后,“池小鹰”强忍痛楚,笔直朝着公安局的方向飞去——她必须去找雷霆求救,否则灵魂一旦离体,这只可怜的猫头鹰的下场就只有一个,缓慢而痛苦地死于枪伤引发的感染。   这天晚上,雷霆像往常一样,和专案组的其他同仁们一起留在办公室加班。   连环袭击案一天没破,刑警们就一天都不能停止加班。各种汇集而来的线索与信息都需要他们日以继夜地进行逐条核实查证。因为他们在时间争分夺秒的赛跑,早一刻找出破案线索,就意味着可以早一点阻止丧失理智的疯狂作案者。否则,天知道那个疯女人还会伤害多少无辜的人。   凌晨时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很多刑警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灌浓咖啡提神。   雷霆也准备为自己冲泡第三杯咖啡了。他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准备接热水时,忽然听见窗户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循声扭头一看,他发现有一只猫头鹰停在窗台上,双翅不停地拍打着窗户玻璃,似乎是想要进来的意思。   雷霆知道这是自己的“女朋友”来了,赶紧冲过去打开窗户。窗户一开,一阵冷风先灌进来,冻得室内的其他几名刑警一起异口同声地疑惑发问。   “雷霆,这么冷你开什么窗户啊?”   雷霆顾不上回答,先伸出双手把“池小鹰”抱进屋来。因为他敏锐的目光已经发现她受了伤,一条腿血迹斑斑,看得他心疼万分。   发现雷霆抱了一只受伤的猫头鹰进屋,其他几名刑警这才自以为了解了他开窗的原因所在。他们纷纷围过来,一边好奇又怜悯地看着眼前的鸟儿,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咦,怎么有一只受伤的猫头鹰飞到局里来了。它是来求救的吗?”   “如果它真是飞来求救的,那这只猫头鹰真是太聪明了,知道有困难要找警察呢。”   “小家伙,你真是找对地方了。放心吧,警察叔叔们一定会救你的。”   一位刑警自告奋勇地说:“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是兽医,我马上Call他过来救人——啊不对,是救鸟。”   雷霆求之不得:“那太好了,赶紧Call,立刻。”   被紧急Call来的一位兽医替猫头鹰处理了伤口。他告诉几位警察,这只可怜的鸟儿是被气-枪打伤的。显然有人在打鸟取乐,险些猎杀了这只国家二级保护的野生动物。   几名刑警听了都很气愤,其中一位说:“居然非法猎杀国家保护动物,很明显这是有人欠收拾了!哪天要是被我逮着了,丫就等着坐牢吧。猫头鹰,你放心啊,警察叔叔们一定帮你报仇。”   “池小鹰”拍打着翅膀朝他叫了一声,是十分赞同的意思,逗得在场所有人一起发笑。一边笑,一边纷纷赞叹这只猫头鹰的如此通人性。   “咦,你们觉不觉得它好像听得懂我说的话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呢。”   “我也是,太觉得了!”   一名刑警竖起一根大拇指说:“显然这是一只极其聪明的猫头鹰。不说别的,单看它受伤后知道要飞来公安局求助,这种行为简直智商爆表有木有?”   最初听说这只受伤猫头鹰是自己飞来公安局“求救”时,兽医颇感惊讶。不过,惊讶之余,他觉得那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不但看见猫头鹰一直乖乖窝在雷霆怀里的现象,就让他无法不深表吃惊了。   “野生动物一般对人类的戒心非常重,不会和人类太过亲近。雷警官,你是如何做到令这只猫头鹰不但怕你,还这么亲近你的?”   雷霆干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有动物缘吧。”   一名刑警忽然想起来说:“对了,上回有一只流浪猫跑来局里时,也和雷霆特别亲近。还像一只宠物猫一样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呢。”   兽医更吃惊了:“是吗?流浪猫的攻击性可是很强的。一般人类如果试图接近它,多半都会被它抓伤。”   “是啊,虽然那只流浪猫一开始很乖巧地被雷霆抱着,后来却抓伤他跑了。害得他为了避免狂犬病,跑去打了好几针预防针。”   同事的取笑提醒了雷霆,一边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怀里那只毛茸茸的鸟儿,一边说““是啊,我的动物缘看来缘份不够深。动物们虽然一开始会跟我亲近,时间长了就不行了。你还是先给这只猫头鹰打个针什么的,让它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吧。”   “是啊,雷霆也不可能整晚抱着这只猫头鹰,我们还得加班干活呢。”   为受伤的猫头鹰注射了安眠针剂后,兽医提议说:“你们警察工作忙,估计没空照顾这位特殊的伤者。要不我把它带回诊所吧。这期间我会负责照顾它,等它伤好了再放它走。”   把受伤的动物交给兽医照顾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雷霆没有任何异议地就点了头:“行,那就拜托你了,请务必照顾好它。”   兽医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保证伺候周到。”   受伤的猫头鹰在接受安眠针剂后睡着后,卧室睡床上的池清清就睁开眼睛醒来了。   一个翻身坐起来后,池清清立刻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就躲去了走廊上接电话,第一句就是愤愤然地询问。   “清清,怎么回事?谁打伤了你,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家伙不可。”   “雷霆,那个打鸟的家伙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明天早晨在向阳街将会发生一桩绑架案,你们警方提前去做好埋伏工作吧。”   池清清将自己附身猫头鹰后听见的绑架计划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雷霆,他听完直夸她:“太好了,今晚有了你这架人工智能侦查机上线,明天就不会再有绑架案的发生。我看魏队和吴局真应该给你涨涨顾问费了。”   池清清笑嘻嘻地直点头:“嗯,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雷霆将池清清提供的最新情报上报给了马啸,马啸又第一时间向魏队报告。   魏队听完汇报后,由衷地说:“如果池清清每天晚上都能这样附身猫头鹰展开智能巡航,提前发现犯罪线索,协助警方扼杀犯罪苗头。那么顾问费给她涨到百万级别都不过分啊!”   “是啊,她的这项异能非常适用于警务工作,也十分造福受害者。像劫匪们正在筹划的这桩绑架案,如果不是被她提前听见了全盘计划,明天那位女高中生可就要遭殃了。现在,咱们却可以根据她提供的情报做到防范于未然。”   “是啊,明天我亲自带队,去会会那几个绑匪。办公室坐久了,正想好好运动一下。”   在魏队的亲自指挥下,一支特别行动队很快成立了。天明时分,这支行动队离开警局各就各位,守株待兔地等待着绑匪们上钩。   蒙在鼓里的三名绑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绑架计划已经暴露。他们按原计划提前来到富商之女上学必经的街道,准备开始行动。他们万万想不到,被强行拦下的汽车里,司机是一位特警,乘客是一位警花。他们在企图绑架的关键时刻,被警察给一锅端了。   绑匪头目被铐上手铐时,一脸十万个为什么的疑惑表情: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警察会守在这里?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另外两个家伙出卖了我?   午餐时间,池清清在电视上看到三名绑匪落案的本地新闻。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喝了一把彩:忽然觉得我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呢——不要问我是谁,请叫我雷锋。   三口两口吃完午餐后,池清清趁着午休时间跑去了一家动物诊所。地址是雷霆给她的,因为她强烈表示想去看一看那只受伤的猫头鹰。   “如果不是我操纵着它飞进了城里,它就不会挨那一枪遭受无妄之灾了。我可不能用完它就不管它了,这样过河拆桥是不对的。所以在它的养伤期间,我很应该过去探望一下它,你说是吧?”   “是是是,当然要去看,我一百个支持。”   按照雷霆给出的地址,池清清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动物诊所。一位护士笑容可掬地接待了她。得知她的来意后,护士很快把她领到了一只鸟笼前。   那只受伤的猫头鹰正没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在它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前,是不可能把它放出来的。否则它直接飞走了,后续治疗就没法进行,一旦伤口恶化就要完蛋了。   看着病怏怏的猫头鹰,池清清十分歉意地在心底默默说:猫头鹰君,这次是我连累你了!真是对不住。也怪那个打鸟的家伙太坏了。如果不是他胡乱猎杀受保护的动物,你就不用吃这个苦头了。唉,没办法,人类中难免会有这样人渣了,我代表全人类向你道歉啊!   因为池清清的神通,一桩绑架案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被警方扼杀在摇篮里,可是连环袭击案却一直不见曙光。   一个星期过去了,地毯式的排查工作让专案组成员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案件却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好在这期间,嫌犯似乎也变得谨慎起来,不再出来频繁作案,没有再出现新的受害人。   马啸轮流给专案组成员放假,不能坏人还没抓到,先把警察集体累垮了。雷霆这晚总算不用加班了,但是他忙中偷闲地和池清清约会时,却选择了去城北一带活动。   在第二名受害者邢晓洁出事的案发地点,雷霆带着池清清在附近一家茶餐厅吃了晚饭;在第三名受害者傅瑶出事的案发地点,他们在附近一家水果超市买了一袋沙糖桔;然后一边吃着桔子,一边慢慢踱着步,走向在第四名受害者樊佳宜遇袭身亡的案发地点。   池清清对此心知肚明,半真半假地笑着抱怨:“雷警官,你这哪里是来跟我约会的,你分明是来查案的。”   “既是约会也是查案,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池清清失笑:“亲,如果有中国成语大赛我一定推荐你参赛。”   “成语大赛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就想知道嫌犯是怎么跟上这几位受害人的。她们平时的活动路线和活动范围都并不相同,却会殊途同归地成为了嫌犯下手的目标。这意味着她们的活动轨迹中,应该有一个共同的交叉点。但是我还没有找出那个点在哪儿?”   池清清帮男朋友猜想:“嗯,她们都是年轻漂亮时髦的女人,应该也都是大商场或美容店的常客。会不会是在类似的场合被嫌犯盯上了呢?”   雷霆断然否决:“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我们推测嫌犯是一位相貌身材都不出众的中年妇女,她应该不会经常出入商场或美容店。”   “那就只能偶尔遇上了,嫌犯一看到美女就怒火中烧,于是尾随她展开袭击。”   “嗯,我也觉得偶遇的概率比较大,而这一点很让人头痛。因为没有规律,无迹可循。”   池清清为他打气:“也不算是完全没规律。你不是说嫌犯一直在城北一带作案,所以她很有可能住在这一带。虽然排查工作目前没有进展,但一下子查七个管辖区是需要时间的,千万别泄气啊!”   雷霆情不自禁地搂着她微笑:“OK,不泄气。有神奇女友为我打气,我怎么能泄气了。”   池清清双手握成拳状,笑眼弯弯地对他说:“加油,刑警雷霆。”   一对情侣言笑晏晏的谈话中,有辆公交车在他们前方几米远处的公交站台停住,然后几名乘客轮流从车上走下来。   池清清一眼瞥见公交车的号码,随口说:“咦,又是414路,今晚好像一直看见414路呢。话说你不觉得这个号码很不吉利嘛,414,死要死。”   女友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雷霆有所了悟地眼光一凝。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公交站台前,仔细凝神地查看公交站牌上414路经过的所有车站。结果不出他所料,414路的途经路线中,其中有三个站,离第二、三、四名受害者的遇袭地点距离都并不远。   雷霆对此大胆假设:会不会所有受害人都搭乘过414路,而嫌犯也是在这辆公交车上瞄上了她们,一路尾随她们下了车,并伺机展开了袭击行动?   池清清觉得这个假设很有可能:“这是一条新线索,你赶紧去追查吧。也许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呢。”   “那我现在要马上赶回局里,不能继续陪你了。抱歉。”   “去吧,虽然约会泡了汤,但是我不怪你。早点破了这桩案子,给受害者们一个交代吧。否则,我见到郑媛都要不好意思打招呼了。要知道她可一直在埋怨警察没用,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赶紧抓给她看啊!”   “收到。我也一定会做到的。”   雷霆的假设,很快在活下来的两名受害者那里得到证实。   第二受害人邢晓洁和第三受害人傅瑶平时经常搭乘414路。出事那晚也不例外。这意味着,她们极有可能都是在414路车上成为嫌犯瞄准的目标。然后尾随她们下了车,等待时机展开袭击。   S市所有公交车上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前门一个,后门一个。警方立即调取相关监控仔细查看,果然发现邢晓洁、傅瑶以及樊佳宜遇袭的当晚,都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女人跟在她们身后下了车。后车门的监控虽然无法拍到女人的正面,但是前车门的却可以。   根据衣着特征,雷霆在前门监控录像中追溯寻找这个高壮女人上车时的正面形象。很快获取了她的清晰图像,只一眼,记忆力上佳的年轻刑警就马上想起来了。   “马叔,你来看,这个女人咱们见过呢,她就是纸箱藏尸案的凶手邵庆泽的妻子顾燕。”   “是她呀!”   马啸恍然大悟:“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如果女嫌犯对年轻漂亮的女人的憎恨是因为丈夫另有新欢的话,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对新欢发难?而是迁怒于其他无辜女性。但如果嫌犯就是这个顾燕的话,就很好解释了。因为破坏她婚姻的艾月已经死了,她没办法再朝她发泄不满。所以,她心里的怒火就全部冲着与艾月类似的年轻美女发泄了。”   雷霆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樊佳宜遇害时,我不明白嫌犯为什么会对她格外憎恨,而现在就不难想清楚了。因为樊佳宜不仅是受害人中最年轻漂亮的一个,她还有着和艾月一样的发型,一头染成金棕色的长鬈发。另外,她还和艾月一样学过舞蹈。这两样共同点都令顾燕把她视作艾月的化身,所以对她的袭击特别残暴。”   “这女人真是疯了,因为丈夫找了年轻漂亮的第三者,就把天底下所有年轻漂亮的女人都视为敌人。走,出发抓人。得赶紧把她逮回来,不能再让她伤害更多的无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中,池清清又要开始新一轮的附身了。这回本导演请来友情客串的最新一位动物菌又会是谁呢?筒子们继续来玩猜猜看游戏吧。^0^   提示1:卵生动物;(好吧,看来本导演想不承认收了卵生动物们的礼都不行了。)   提示2:虽然伦家颜值不高,但是伦家地位不低哦(话说古人尤其待见它们。) 第80章   警方拘捕顾燕时, 她是在娘家落的网。   邵庆泽畏罪自杀后,因为每天生活在小区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中,日子如坐针毡,所以顾燕暂时搬回了娘家居住。她娘家就在城北一带的平安新城, 因为是嫁出去的女儿,所以她的户口并不在这里。故此,之前的人口排查时都把她给疏漏过去了。   当顾燕打开房门, 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一帮警察时,她已经有所明了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而她白发苍苍的父母双亲, 还误以为警方的登门造访又是因为女婿的案子呢。万万没想到,警察却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铐上了女儿的手腕。这一幕, 让两位老人一起双双惊呆了!   顾燕落网后, DNA鉴定很快证明了她就是朝樊佳宜吐口水的女人。而从她家鞋柜里找到的一双皮鞋,鞋底形状也与樊佳宜腹部处的淤青伤势形状完全吻合。鉴证人员还在鞋帮上发现了属于樊佳宜的数点芝麻大的血迹, 推测应该是顾燕在行凶过程中被溅到了。   这些证据, 都十分有力地证明了顾燕就是袭击樊佳宜的凶手。铁证如山, 容不得她抵赖。   在接受审讯时,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脱了,顾燕选择坦白交代一切。她承认是自己陆续袭击了郑媛、邢晓洁、傅瑶与樊佳宜四名受害人。而对于樊佳宜的死, 她无比悔恨地表示那是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结果。   “警官, 我并没有想要杀死她, 我只是想狠揍她一顿出口恶气。因为,她很像艾月那个小贱人,所以我对她下手比较狠。我真没想到她那么不经打, 居然会被打死了啊!”   顾燕今年四十二岁,与丈夫邵庆泽结婚已经二十年,感情正经历疲乏期。但是丈夫在外面包养了年轻漂亮的情人艾月一事,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永远都是这样,丈夫有了新欢,妻子总是最后一个才得知真相的人。   而顾燕得知真相的方式特别残酷,是艾月与邵庆泽的先后死亡揭晓了谜底。警方对她告知的一切令她难以承受。老公居然背着她在外头养小蜜,而且还失手导致那个年轻女孩意外身亡。最终不但让他本人走上了绝路,还让一个好端端的家顷刻散了架,她亦不幸变成了寡妇一个。   对于自己的处境突变,顾燕咬牙切齿地认定艾月就是那个万恶的始作俑者。和绝大多数女人一样,她不认为自己的丈夫应该对此负主要责任,而是将最大过错方归咎于第三者。   ——如果不是那个什么艾月勾引庆泽,他就不会背叛我,背叛这个家。千错万错都是那个死小三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这个家现在肯定还好端端的。   顾燕为此恨透了艾月,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一定会狠狠教训她一顿,教训得她再也不敢偷别人的老公为止。可是艾月已经被邵庆泽失手杀了,这使得她的满腔仇恨与怒火都无处发泄,只能一直气鼓鼓地梗在心头。   年前的时候,顾燕所在单位的一位领导搬家,在一家酒楼办了十几桌乔迁宴。虽然她并没有参加宴会的心情,却不可能不给领导面子,所以还是强颜欢笑地去了。   那家酒楼就在单位附近,因为平时经常光顾,所以顾燕对酒楼的情况很熟悉。期间她要上洗手间,发现一楼的洗手间人满为患时,她想也没想就去了二楼专供包厢客人使用的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顾燕无意中听到了随后进来的郑媛跟男朋友打电话。她的通话内容,让她误以为这又是一个不要脸的死小三,正在跟正室抢男人。   那一刻,顾燕心头压抑许久的怒火顿时有如被汽油泼了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烧红了她的眼睛,也烧红了她的思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火上浇油地叫嚣着:教训一下她,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于是,听见郑媛也进了隔间后,顾燕迅速穿好裤子走出来。她关掉灯,锁上门,趁着卫生间里漆黑一片,对郑媛展开了袭击。当她揪住她的头发重重往墙上撞时,她惊恐的尖叫声,令她感到快意无比。而每一记撞击,都为她心底的怨气找到出路,令郁结已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并变得前所未有的舒畅痛快……   “教训”郑媛所带来的那种无比畅快的感觉,让顾燕一直念念不忘。   最重要的是,顾燕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是错误的。相反,她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所作所为完全是在替天行道,狠狠教训了一个不要脸的贱货。   怀着这种畸形的正义感与使命感,一周后,顾燕又“教训”了第二位受害人邢晓洁。   那天晚上,顾燕加班到十点钟才下班。她搭414路公交车回家的时候,正好就坐在邢晓洁身后。   邢晓洁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穿得特别时髦醒目,而这两点都让顾燕很是看不顺眼。因为她十分狭隘地认定:像这样爱打扮的女孩子,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打扮得那么漂亮干吗?不就是想要勾引男人吗?呸,**。   顾燕已经对年轻漂亮时髦的邢晓洁很是看不顺眼了,偏偏邢晓洁当时正在和朋友通电话,还聊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拜托,我男朋友比我大十一岁又怎样啊?不知道这年头魅力大叔很受欢迎吗?我就是一枚地道的大叔控了。”   顾燕一听这话,马上就认定和大叔谈恋爱的邢晓洁肯定也是一个妖艳贱货的死小三。殊不知,二十二岁的邢晓洁所爱上的那位三十三岁的男人还是单身汉一枚呢。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令她“正义感”爆棚地半路上跟着邢晓洁下了车,并找机会“教训”了她一顿。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教训经历后,这种畅快发泄的快感令顾燕一再想要重温。   接下来,顾燕开始有意识地在公交车上寻找那些漂亮时髦的年轻女孩作为下手目标。她十分偏激地认为,这样的女孩子都是不单纯很做作的妖艳贱货。她打算通过严惩这些“妖艳贱货”来“替天行道”。   护士傅瑶因此成为了顾燕的第三位受害人。因为她也同样看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顺眼,亦同样在公交车听到她与人通电话,提及自己在暗恋科室的主任医生一事。   顾燕想当然地认为,主任医生一般都年纪不轻了,肯定都有老婆孩子的。这个小护士居然暗恋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这不是想当小三的前奏是什么?对于这种欠打的贱人,就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行。事实上,那位主任医生已经离婚了,因为妻子在国外读博士时移情别恋了一位英国人。   就这样,顾燕又“教训”了傅瑶一顿,再次享受到了快意无比的舒畅感。   遇见樊佳宜的那一晚,因为她那头几乎与艾月如出一辙的金棕色长鬈发,让顾燕第一眼就心生敌意:这个小妖精和那个死小三一样呢,都喜欢把好端端的黑头发染成这副鬼样子。   樊佳宜当晚并不是一个人上的公交车,与她一起上车的还有一位跟她练习钢管舞的女白领。女白领只坐了三站路就下了车,而在这三站路的时间内,她们一直在兴致勃勃地聊着钢管舞的种种。   从她们的对话内容中,顾燕得知了樊佳宜是一位钢管舞教练。这让她更加敌视她,不无恶毒地心想:哼,小妖精原来和死小三一样也是舞女,只会对着男人抡大腿的贱货。   虽然樊佳宜并未像邢晓洁与傅瑶那样,有任何可以让顾燕捕风捉影地去猜疑她可能与已婚男人有染的东西,但顾燕还是十分偏激地认定:这种跳钢管舞的小妖精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和那个死小三一样早就被男人包养了。哼,妖精就是妖精,休想骗过老娘的火眼金睛。   顾燕执意认定樊佳宜不是什么好鸟,尾随她展开袭击时也特别残暴,又是猛撞她的头,又是狠踹她的腹部,还朝她恨恨地啐了一口口水。   因为樊佳宜与艾月的相似点,令顾燕这一次的发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快解恨。当晚她回家时的脚步轻盈如燕,心情格外的畅快与满足。   在新闻上看到樊佳宜遇袭身亡的消息,顾燕悚然一惊:什么?那个小妖精居然死了!这……我只是想教训她而已,可没打算要杀她的!我这……算是杀了人吗?   一直以来,对于自己一再袭击年轻貌美的同性的行为,顾燕从来不认为是犯罪。她觉得自己打的都是不要脸的小三,是正经女人对不正经女人发动的反击,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正义行为。那些抢别人老公的贱小三难道不该打吗?就应该狠狠地打,打得她们再也不敢染指有妇之夫为止。   顾燕绝不认为自己“打小三”的行为是在犯罪,可是打死了樊佳宜的事,却让她无法再为自己开脱了。因为她很清楚,再正当的打人理由也不能把人打死了。打死了人就是过失杀人,是必须为之负上法律责任的行为。   自己失手打死了樊佳宜的事,让顾燕变得惶惶然不可终日。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每天除了上下班外再不踏出家门一步,龟缩在家里避风头。   这段时间里,顾燕每天都祈祷着警方不会查出自己就是那个连环袭击犯。丈夫邵庆泽已经是杀人犯了,如果自己又因为杀人的罪名进了监狱,那么父母和女儿以后就要更加抬不起头做人。尤其是十九岁的女儿邵雯娜,等于在失去父亲之后又要连母亲也一起失去了——顾燕深知,如果自己坐了牢,那她的母亲身份就完全名存实亡了。   直到这个时候,顾燕才无比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约束自己不去做那种丧失理智的伤人行为。可惜,千金难卖后悔药。当警察敲开她家的大门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哪怕她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于事无补。   顾燕十分配合地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因为她希望自己的坦白从宽,可以换来法律的从轻发落。她反复强调自己并无杀人企图,樊佳宜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马啸问她:“你全部交代完了吗?还有一位受害人田欣你怎么只字不提呢。如果樊佳宜的死是个意外,那么田欣的死你又怎么解释呢?”   顾燕一听立刻拼命摇头,急切地说:“我就打了四个女人,而且打死了樊佳宜后我就再没有打过别人了。这个田欣的死跟我无关,警官,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是我干的我都承认了,不是我干的我可不能替人背黑锅。”   马啸定定地看着她,虽然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实话,但还是要气势逼人地反问一句:“真的不是你干的?”   顾燕赌咒发誓:“警官,我以我女儿的名义发誓,真不是我干的。听说樊佳宜死了的消息后我就收手了,再没有出去打过人。我之前看新闻时也看到了这桩案子,说是什么连环袭击案的第五名受害人。当时我就很想喊冤啊!因为实在是太冤枉了!我并没有杀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如果真是我杀了她我绝不会抵赖的,反正我已经杀了樊佳宜,杀人罪名已经跑不掉了,何必还非要赖掉这一桩呢。是吧?”   对顾燕的审讯结束后,雷霆一走出审讯室就看着马啸说:“马叔,看来我最初的直觉是对的。田欣的死真凶另有其人,是有人趁着连环袭击案闹得人心惶惶时,企图混水摸鱼除去一个自己不希望再看到的人。”   马啸深以为然:“嗯,看来田欣的案子很有必要重新展开调查了。”   睡了几天的安稳觉后,这天晚上,池清清第N次灵魂出窍,上演了一出新的“魂游记”。这一回,她附身的动物让她自己都无法不大吃一惊。   几天前,池清清曾经跑去动物诊所探望那只受伤的猫头鹰。当时,在猫头鹰的鸟笼旁,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笼子,笼中全是形形色-色的动物病人。绝大多数是常见的宠物猫或宠物狗,此外还有一条十分不常见的大蟒蛇。   那条长度超过三米,体重超过十五公斤,长着黑白花纹的大蟒蛇,夹杂在一群小猫小狗当中,显得格外醒目与抢眼。   当时池清清无法不惊叹:“哇卡卡,这条大蟒蛇怎么会在这里呀?千万别告诉我它也是宠物——谁胆子这么肥,敢养一条这条大的蟒蛇当宠物,就不怕被它一口吞了吗?”   护士笑着告诉她:“这条蟒蛇还真是家养宠物呢。别看人家块头大,但是性格很温驯,又是无毒蛇。在缅甸等有着养蛇传统的国家,蟒蛇经常被驯化为家禽,用来看家护院和照顾孩子。蛇保姆据说还很称职呢。”   池清清骇笑不已:“为毛我觉得这样的蛇保姆听起来很可怕呀!反正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敢把孩子交给一条蟒蛇照顾的,万一被吞了怎么办?对了,这条蛇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在医院?”   “哦,它不是生病,而是吃错了东西——可怜的家伙误把主人家的几只高尔夫球当成鸡蛋吞进了肚子里。给它做了剖腹手术才取出来。现在基本上已经养好了,很快就能出院了。”   “不是吧,它居然把球当成蛋给吞了。咦,蛇不是需要冬眠吗?它怎么不冬眠呀?”   “绝大多蟒蛇都生活在亚热带或热带地区,所以没有冬眠习惯。这条蟒蛇在寒冷天气中也会缩起来一动不动,但只要天气一暖和了就满血复活。最近是阳春好天气,气温一直都有二十多度,所以它就跑出来找东西吃吧。谁知道遇上的是假鸡蛋,结果被坑惨了!”   听完护士这番话,池清清忍不住弯下腰看着笼子里那条大蟒蛇发笑:“哇,蟒蛇菌你好惨好悲催呀!吃了不能消化的高尔夫球,结果上了手术台。你一定要牢记这次教训,下次千万别再乱吃东西了啊!”   不知是否因为上回在动物医院见到那条大蟒蛇时,对它印象十分深刻的原因。所以这个晚上,池清清附身的对象就是这位蟒蛇菌。   尽管不是头一回附身动物,可是这次自己的灵魂居然上了这么一位庞大的爬行动物身体,还是让池清清很是用了一点时间才接受自己的临时身份:好吧,虽然附身蟒蛇并非我所愿,但既来之则安之吧。   认领了蟒蛇的临时身份后,“池大蟒”开始扭动着长长的身体到处爬,想要侦查一下四周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套装潢考究的高级公寓中,虽然屋内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迹象。   卧室的床上没有铺床单,阳台上也没有晾衣服,地板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灰。也不知是主人外出度假去了,还是没在这里住。但如果这屋子没人住的话,没理由把蟒蛇养在这呀!这令“池大蟒”更倾向于屋主人在外度假的设想。   屋里没有人,“池大蟒”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一边满屋子四处乱爬,她一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对呀!如果是主人外出度假了,为什么又不把蛇关好呢?奇怪,超奇怪。   “池大蟒”正满心奇怪着,客厅的窗口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声。她很快听出那是窗口防护栏被人大力撬动的声音。半夜三更时分,有人企图撬窗入室,哪怕她用膝盖想也知道来者何人——有小偷。   意识到有小偷要进屋,最初的一刹那,池清清的灵魂还本能地惊恐了一下:不是吧?我一个女孩子在家居然来了小偷,我可打不过他呢。得赶紧打电话找雷霆求救。   打算拨打求救电话却意识到自己此刻并没有双手,只拥有一具蟒蛇身子时,“池大蟒”的惊恐值直线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得意。   ——咦,差点忘了我现在不是我,而是一条大蟒蛇。哇卡卡,窗外的小偷先生,今晚算你倒霉,偷哪家不好偏偏偷这家。我虽然不是缅甸那种用来看家护院的蟒蛇,但是我很乐意义务承担起这份工作。一会儿要是吓着了你,就不好意思了啊!   小偷溜门撬锁的技术水准显然很不错,短短几分钟内就撬开了窗口的防护栏,成功破窗而入。进屋的人并不只一个,而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都戴着帽子蒙着口罩,尽可能地藏起自己的真面目。   屋子里头黑漆漆一片,两名小偷也不敢开灯,只是亮起了两盏手电筒。“池大蟒”好整以暇地躲在沙发下面观望他们的行动。他俩的所作所为,将直接决定待会儿她吓唬他们的程度。   高个子和矮个子在客厅中央站定后,后者向前者悄声发问:“哥,咱们先搜哪里?”   显然矮个子还是新手一枚,今晚或许是跟着高个子当“学徒”的,高个子用一副授业解惑的语气低声教他。   “当然是卧室了,要知道一个家庭往往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物都藏在卧室里。牢记这一点,知道吗?”   矮个子一派好学生的姿态乖乖点头:“哥,我知道了。不过卧室里一般都有人呢,如果吵醒他们怎么办?”   “所以我每次都会提前踩点,找没有人在家的屋子干活。像这一家,阳台上好几天都没有晾过衣服了,主人一定外出不在家。咱们只要进了屋就可以随便翻,不用担心吵醒人。”   矮个子继续不耻下问:“那要是咱们运气不好,主人当晚回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撤了。咱们有两个人,还有刀子,人们一般都不敢拦的。好了,你别废话那么了,赶紧进卧室找找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昨晚的竞猜环节乃们又一次全军覆没了。本集隆重登场亮相的动物角色是“蟒蛇菌”。   知道蟒蛇的地位有多高吗?本导演引用一段百科来给乃们涨姿势啊——“蟒在中国文化中具有崇高地位。古代皇帝穿的是龙袍,其亲兄弟及其他诸王穿的是蟒袍。在古人心目中,蟒仅比龙低一个等级。在古代,蟒袍加身,是大夫们的最高理想,即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所以,继上回邀请了地位仅次于凤凰的鹤凉凉后,本导演这回又盛情邀请了地位仅次于龙的蟒亲王前来友情客串——乃们滴眼珠子是不是又掉了一地呀?是不是又想打偶哇?某导演火速钻进重金租来的坦克中开溜…… 第81章   两名小偷进入卧室后, 开始翻箱倒柜地行动开了。“池大蟒”悄无声息地从沙发底下爬出来,爬到卧室门口继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偷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的结果带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喜。因为卧室的大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挂,而是整整齐齐地摞满了十几个同样规格的纸箱。随手拆开一个纸箱后,他们发现里面全是用黑色塑料袋密密封存的现金。一扎扎百万大钞让四只眼睛同时瞪得浑圆。   矮个子难以置信地说:“天啊!我没看错吧, 这纸箱里真的全是现金吗?哥,快扇我一巴掌,让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高个大充分满足了矮个子的要求, 不假思索地就劈面一耳光狠抽过去。然后,他挥着隐隐作痛的手掌, 肯定得无以复加,狂喜得无与伦比。   “没错, 咱们不是在做梦, 这真的是一箱子现金。这一箱至少有一百万吧。快看看其他的纸箱里是不是也全装着现金。”   两个小偷一口气又连拆了好几个纸箱,结果一如他们所料, 纸箱里全是一扎扎整齐堆放的现金。除此外是防潮纸和干燥剂, 用来起到防止纸钞霉变的作用。   高个子乐得心花怒放:“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咱们今晚发大财了!”   在惊喜万分的同时, 矮个子还问了一个折射出他智商欠费的问题。   “奇怪,哥,这是什么人家啊!感觉真是好蠢呢。这么多钱居然不存银行, 就这样一箱一箱放在家里。一遇上小偷不就全完蛋了嘛!”   高个子忍不住又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 并训斥说:“你才蠢呢,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贪官贪污来的钱,所以不敢存银行只敢放家里。”   矮个子恍然大悟:“哦,是哦!一定是贪官的钱。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高个子无法不啐他:“不是老子太聪明, 而是你太笨了!你那智商是充话费送的吗?分分钟说出的话让人觉得比井底之蛙还无知。要不是阿昆前阵折进局子里去了,老子才不会带上你出来当帮手呢。”   “池大蟒”都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这个矮小偷还真是典型的笨贼一个,就这智商基本告别盗窃了。   小偷兄弟组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拆纸箱,打算把现金都拿出来带走。   可是,卧室的大衣柜上上下下塞了足有十几个纸箱,他们才拆了几个而已,倒出来的现金就已经是他们两人所无法运走的数量。   高个子兴奋极了:“以前就曾经听说过,有道上的同行无意中偷到了一户贪官家,现金和贵重金器随便拿,还不用担心失主会报案。当时我听得可眼红呢,没想到今晚我的运气比那位同行更好。这些纸箱里如果全是装的现金,估计至少有个几千万吧。简直就是挖到宝了!”   矮个子听得惊呼不已:“几千万啊!哥,这么多钱咱们怎么拿得走哇!要不要我打电话再叫几个帮手来?”   高个子双手忙着搬现金没空,只能用脚踹着自家智商感人的蠢弟弟开骂:“妈拉个B,你个大傻B!这种事怎么能叫人来帮忙,别人来了就得分钱。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凭什么分出去呀!不打,就咱俩自己运,花上一整夜的功夫,能运多少是多少。”   “池大蟒”原本一直只是趴在卧室门口的阴影里看热闹,听说大衣柜里居然藏着几千万现金时,她的好感心无法不爆棚,忍不住往门框里滑行了一小段,伸长蛇头去窥视衣柜的内部。   ——几千万的现金长啥样子啊!我还从没见过呢,这个一定要瞻仰一下。   “池大蟒”的好奇心,令她椭圆形的硕大蛇首伸到了矮个子小偷的身旁。   虽然智商不太好,但是矮个子的视力很好,第一时间发现身旁有个东西突然冒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拿着手电筒一照,当看清楚那个东西居然是一条大蟒蛇后,他脸上的五官顿时一起扭曲变形移位,整个人瞬间弹跳到了床上,同时声带不受控制地迸发出一声惨叫。   “啊……”   矮个子突然爆发的惨叫声,把高个子吓得一哆嗦。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家蠢弟弟又抽什么疯了,气得压低声音怒吼开骂。   “臭小子,你鬼叫什么啊鬼叫?想惊动邻居报警吗?”   矮个子用颤抖的手指着黑暗中的门口,惊恐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舍……射……蛇……”   “你说什么呀!说人话行不?”   一边极度不满地数落着弟弟,高个子一边用手电筒扫射着矮个子手指的门口方向。当发现光束范围内居然盘踞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蟒蛇时,他立刻步弟弟的后尘,五官同步上演了一出变形挪位记,声带也爆发出一声比起弟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惨叫。   “啊……”   惨叫声中,高个子也触了电似的蹦上了床铺,和弟弟一边挤在床头瑟瑟发抖。两只手电筒都在他们吓坏的时候失手落地,但光线并没有消失,两束光依然亮在卧室的地板上。这令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盘在门口的那条大蟒蛇,两张脸都是如出一辙的面无人色。   “池大蟒”都还没开始动真格地去吓唬这俩贼呢,没想到他们就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为了不吓出人命来,她决定按兵不动地继续呆在原地,还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朝他们呲牙一笑,以示友好。   结果适得其反,“池大蟒”亮出的蛇牙和吐出的蛇信虽然是想传达友好信号,但是却把小偷兄弟俩吓尿了——注意,此处不是形容词,是货真价实地吓尿了。   面对着一条张开血盆大嘴咝咝吐信的大蟒蛇,脑补着它马上就要冲过来活吞人的可怕情景,两个大男人不由自主地一起吓得尿了裤子。   光线幽暗的卧室里,两个人与一条大蟒蛇僵持对峙着。   裤管往下滴着尿液的同时,矮个子气若游丝地问:“哥……现……现在……咋……咋办?”   高个子虽然浑身抖得像在筛糠,但还是竭力继续扮演一个主心骨的角色:“镇……镇……镇定……先镇定……一定要……镇定。”   矮个子哆哆嗦嗦地又问:“我……镇定……不下来……咋办?”   高个子快要崩溃了:“不要什么都来问我,我……我咋知道……咋办?”   “哥……我觉得……咱们还是……赶紧跑吧。钱就不要了,命更重要啊!”   头一回,高个子觉得笨弟弟提出的建议是可行的。他万分舍不得地看了一眼床底下散落一地的一扎扎百元大钞。虽然很想很想伸手去捡,可是那里已经俨然属于蟒蛇的地盘,令他无法如何不敢造次。正如弟弟所说,命比钱更重要啊!要是为了捡一捆钱,被蟒蛇缠住一口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吧,那就往窗口撤吧。对了,你先把撬栏的工具拿出来。”   卧室的窗口也和客厅一样有防护栏,不撬开是绝对出不去的。在门口拦着一条大蟒蛇的情况下,小偷兄弟组只能撬窗出逃。   矮个子却悚然一惊地说:“什么?哥,撬栏的工具不是在你那儿吗?”   高个子简直想要暴走:“谁说的,之前我不是让你拿着嘛!”   矮个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惨了!哥,我没拿,忘在客厅了。”   高个子心塞得几乎无法呼吸,再次愤然开骂:“妈拉个B,你个大傻B!你要不是我亲弟弟,我他妈早打死你八百回了。”   “哥……那现在……咋办啊?”   高个子抓狂地叫了起来:“我不知道,别再问我。”   高个子不再提供解决方案,矮个子决定自力更生。他想了想,用颤抖的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说:“哥,我知道咋办了。咱们打110报警吧。”   高个子牙疼似的呻-吟着说:“啊!报……警!”   “是啊,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嘛。现在咱们何止是有困难,还有生命危险呢。当然只能找警察来救咱们了。哥,你说对吧?”   弟弟这种奇葩无比的思维方式,如果搁平时,高个子肯定要给他一个耳光或一记窝心脚。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好,报警,赶紧报。”   小偷兄弟组眼下陷入了绝境,一条大蟒蛇拦在卧室门口,让他们出不去。而安装了防护栏的窗户也同样让他们出不去。虽然目前为止,蟒蛇还没向他们发动进攻,可是谁知道这种局面能持续多久呢?而一旦蟒蛇发动进攻,他们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意识到了自己是何等的处境堪忧后,高个子无法不认同弟弟报警求助的主意。因为被警察当成入室盗窃的小偷抓起来,怎么都好过被蟒蛇缠死再吞进肚子里当食物了。   旁听着这对小偷兄弟的对话,“池大蟒”几乎要笑破肚皮:唉哟喂,太可乐了!小偷打电话报警求助,这新闻绝对够格上明天社会版头条哇!   接到这个特别的报警电话后,附近派出所的几位民警马上联系了一位森林公安,带着一只大口袋和一个大铁钩跑去了出事地点擒蛇。   看到警察破门而入,“池大蟒”很识趣地盘成一团不乱动,以配合警方的工作。她的乖巧与温顺,让森林公安很快完成了擒蛇任务。而民警们接下来的任务就重了。卧室里满地的现钞,以及大衣柜里堆满的装钱的纸箱,都还有得他们清点呢。   把两名小偷押走后,警方连夜加班加点地工作,搜查并清点了现场的所有钞票,同时对屋主信息展开调查。   调查结果发现,这套高级公寓的屋主在国外工作,把房子转租给了他人。而那位他人的信息显示只是一名普通的退休女工,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现金。要知道,警方这晚在公寓里进行的现金清点工作一直干到天明时分才结束。期间还烧坏了两台点钞机,最终确认的金额数目在五千万以上。   屋里藏着数额巨大且来历不明的现钞,警方自然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经验丰富的办案警察立刻围绕着该名退休女工的人际关系开展相关调查,结果发现她有一位表亲是市建设局局长的母亲。   退休女工在接受警方的询问时,表示完全不知情这套公寓是以自己的名义租下的。还提及那位局长的母亲曾经在几年前借用过自己的身份证。显然,租赁公寓的另有其人——一位贪官简直可谓呼之欲出。   这桩案子立刻被上报给了反贪局,接下来的案情追查,就由反贪局来唱主角了。   小偷的入室盗窃,居然盗出了一桩惊天贪污案。这件事很快成为特大新闻,被媒体连篇累牍地展开报道。网络上,许多网民在讨论此事时,不无调侃地为两位小偷冠上了“反腐利器”的光荣称号。   正在上班的雷霆在手机上看了相关新闻后,躲去楼顶给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笑着说:“神奇女友,其实这桩案子背后真正的反腐利器是你才对呀!可惜你做好事不能留名。”   电话那端,池清清脆生生的声音像风铃般摇响在雷霆耳畔:“木有办法,只能当活雷锋了。否则,要是反贪局也来请我去当顾问的话,我会忙不过来的。是吧?所以,反腐利器这个光荣称号就留给那贼哥俩吧。他们那晚差点没被我吓死,算是我的一点小小补偿。”   提起这件事,雷霆还忍不住想要爆笑:“那晚你打电话来活活吵醒我,要我猜你的最新附身对象是什么动物时,我真是怎么都猜不到居然会是大蟒蛇。蛇一向是很多人害怕的动物,更别说一条巨大的蟒蛇了。所以,我完全不难想像那两位倒霉的小偷遭受了怎样的惊吓,以致于不得已打电话报警求助。小偷报警喊救命,真是前所未有!”   “是啊,我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吓得打电话报警,看来我的蟒蛇身份真是太有威慑力了。”   “话说你怎么会想到附身蟒蛇的呢?大都市里这种动物可不多见呢。”   “不是我想要附身蟒蛇,而是我几天前去动物诊所探望那只受伤的猫头鹰时,正好遇见一条人工饲养的宠物蟒蛇。可能是当时对它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几天后出现魂游现象时就附上了那条蟒蛇的身体。”   “原来如此。你知道吗?据说那位局长大人之所以养这条大蟒蛇,就是想利用它来看守自己的小金库。他的想法是,如果有小偷溜进屋偷东西,会被大蟒蛇吓跑。因为大蟒蛇性情温顺,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而小偷只要看到了体形巨大的蟒蛇,也一定会马上吓得跑路。现金就能一直安全地存放在那里。”   “原来是养蛇防盗哇,要说他这想法还真是有创意呢。只可惜,那晚的蟒蛇身体里偏偏是我这个人类灵魂上了线。虽然不攻击却也不避让,一直拦在门口让小偷没法跑路,吓得他们为了保命只得选择了报警。”   “是啊,所以你在协助警界扼杀犯罪行为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后,又为反腐事业立下奇功。真应该给你颁一块奖牌才是啊!”   “不用了,我视名利如浮云,就安心当好幕后英雄吧。对了,你今晚还要加班吗?田欣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雷霆告诉她:“嗯,经过本警官努力不懈的追查,案件已经有进展了。”   确定了顾燕与田欣的死没有关系,这桩案件并不属于连环袭击案的范围后,雷霆就重新调查了一遍死者田欣的所有信息:出身背景、家庭状况、个人经历、人际关系统统又捋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查找真正害死她的幕后真凶。   情杀、仇杀与财杀,凶杀案往往离不开这三类原因。但是在雷霆的调查过程中,没有发现田欣有情人,也没有发现她有仇人,财务状况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位房产中介公司的分店女主管,无论怎么查也完全找不出她有被人杀害的理由。   困惑之余,雷霆曾对马啸提出一个新的见解:“马叔,有没有可能是顾燕犯下的连环袭击案在新闻媒体上报道后,引来了模仿者作案呢?”   马啸回答他:“除非再次发生第二起类似案件,否则你这个观点无法成立。”   这意味着在出现类似的新案件前,雷霆还是要继续围绕着受害人田欣展开调查,深挖线索。他不怕辛苦不怕累,就怕出现这种找不出头绪的困境。因为一筹莫展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在调查田欣的个人情况方面一无所获后,雷霆怏怏不乐地跑去鉴证科,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提供一些新线索。   鉴证科的大刘雷霆已经很熟了,一见面,他就直言不讳地问:“大刘哥,田欣那桩案子你们在鉴证方面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啊?拜托给个好消息吧。”   “有是有一点发现,不过不知道帮不帮得了你。”   “先把你的发现说一说,我自己来判断有没有用吧。”   大刘告诉雷霆,从那块作为凶器的砖头上采集到的褐色毛球,经过仔细检查与分析后,确认材质是由羊毛与腈纶混纺而成。而这种混纺毛线在市面上比比皆是,不具备特殊性,也就很难追查来源。   “换而言之,这种混纺的毛线手套在全市可能卖出过几万双甚至十几万双,根本没办法查。所以恐怕帮不了你。”   大刘的话让雷霆失望地叹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帮不上忙呢。”   “除此以外,我们还在毛球上检测出了一种油性物质。做过具体的成分分析后,发现那是蛤蜊油。”   “蛤蜊油是什么东东啊?”   那时候,法医老夏正好也来了鉴证科,听到雷霆这个问题后,他笑呵呵地走近说:“说起蛤蜊油,你们这些80、90后的小年轻肯定是不知道的,它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才熟悉的东西。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蛤蜊油是最流行也最大众化的护肤油。人们在冬天脸吹皴了手冻裂了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抹它。”   雷霆随口说:“这么说来,这种蛤蜊油是上个世纪的古老玩意儿了。”   “是的,但是现在也仍然可以买得到,许多药房里就有卖。不少用惯了蛤蜊油的中老年人都是它的忠实用户。像我这种老古董,冬天就经常买它用来防止手开裂。”   不少用惯了蛤蜊油的中老年人都是它的忠实用户——这句话听得雷霆眼光一凝,若有所思地呆了片刻后,他立刻转过身冲出了鉴证科的门。   无论是老夏还是大刘,都已经十分熟悉刑警们的这种肢体语言。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道:“看来雷霆一定是有所发现了。”   半个小时后,雷霆敲开了田欣的婆婆方红珍的家门。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已经有些陈旧了,可是屋子被打扫得特别干净。可谓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显而易见主人是何等的爱干净\爱整洁。   看着眼前这套干净整洁的屋子,雷霆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上回自己去高然家调查时的情景。那对小夫妻的家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地板很久没擦过,积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鞋子胡乱搁在玄关处;衣服在沙发上东一件西一件地放着;用过的碗筷堆在茶几上;餐桌上却放着一盆还没洗的脏袜子;卫生间里脏得简直让人下不了脚,还伴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可见田欣在料理家务方面,绝非一位称职的主妇。 第82章   和自己的家一样, 方红珍也是一样干净整洁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站出来比同龄妇女要显得更加年轻体面。   “雷警官,你来找高然是吧?”   妻子死后, 悲痛欲绝的高然无法继续独自留在曾经是甜蜜二人世界的家里。所以方红珍帮儿子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让他先搬回来和自己住。所以,对于雷霆此刻的登门造访, 方红珍想当然地认为他一定是来找儿子的。   雷霆顺着她的话回答:“是啊,他在吗?”   “他正在午睡呢。因为欣欣的事, 他最近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刚才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去躺一会儿。如果你不急, 能不能等他醒了再说。”   方红珍的话里满是母亲对一个儿子的关爱之情, 雷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异议地点头:“好啊!让他休息吧, 有些问题我问你也是一样了。”   落座之前, 雷霆先彬彬有礼地询问:“不好意思, 请问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   “当然可以,喏,那边那间就是了。”   走进卫生间后, 雷霆发现这里的干净程度比客厅更甚。   地板上一滴水都没有;马桶擦得锃亮无比, 看不到半点污垢;黑色大理石的洗脸台更是干净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用;像牙膏、牙刷、漱口杯、梳子、香皂、肥皂、洗发水等日常用品, 都在镜子一旁的三层置物架上全部按高矮顺序井井有条地放置着。   梭视着这间干净无比的卫生间,雷霆对方红珍的做出了一个判断:这个女人有洁癖,还有一定的强迫症。   雷霆梭视的目光, 最终停驻在置物架的最底层,一盒小小的蛤蜊油就搁在那一层。凝视着那盒蛤蜊油,他掏出手机小声打了一个电话。   “喂,马叔,你尽快把搜查令申请下来吧。因为,我已经有所发现了。”   走出卫生间后,雷霆经过客厅的壁柜时,瞄到了壁柜上摆放的一个相框。相框里,镶放着一张方红珍与儿子高然的合影。画面上的高然还是一个青葱少年,亲密无间地依偎在母亲身旁。   “这张照片应该是高然上中学时拍的吧?”   “是啊,他考上高中后,我带他去海南岛度假时,在亚龙湾拍的。”   雷霆目光锐利地又扫视了一遍壁柜上的其他照片,发现清一色都是方红珍与儿子的单独合影,完全没有田欣的影子。   放下相框时,雷霆有意把它放歪了。结果不出他的所料,方红珍立刻走过来伸手摆正了相框的位置。令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位特别爱干净爱整洁的老太太,既有洁癖,也有强迫症。她的家,必须维持绝对干净与绝对整齐。   在沙发上坐下后,雷霆貌似闲谈地与方红珍聊起了田欣。提及去世的儿媳妇,老太太悲伤之余,满口都是对她的赞誉之辞。夸她那么年轻却那么能干,和儿子同一年进了公司,却比儿子更快晋升主管,可谓年轻有为云云。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儿媳妇忽遭横死,连带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没了命,徒留她和儿子伤心不已。   方红珍长吁短叹地说:“最可怜的就是没出世的宝宝。唉,如果能生下来就好了。”   有时候,人们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往往最能折射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于田欣的死,方红珍最惋惜的是没来得及出世的孙辈,而不是她满口称赞的儿媳妇了。   雷霆有意无意地问:“这么说来,田欣是个女强人呢。能干的女人多半都性格要强,有着强烈的控制欲。这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婆媳之间的相处啊?”   方红珍神色自如地回答:“唉呀,怎么会呢,不会了。我年纪大了,没精力管家,儿媳妇能干的话,正好全部交给她管好了。我还懒得费那个神呢。”   “可是田欣在管理家务方面并不能干呢。我去过她家,屋子里又脏又乱。我想那种脏乱程度你一定无法接受吧?看得出来,你可是一位非常爱干净的人。”   “我是爱干净,但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家,怎么打理是他们的事。我是不会去多嘴的,时代不同了,想要和平相处就不能多管闲事,我知道这个道理了。”   听起来,方红珍似乎是一位很大度也很知趣的婆婆,不会以自己的个人喜恶去要求儿媳,婆媳间的相处应该没有问题。然而雷霆深信,真相肯定并非如此。   最初调查田欣的人际关系时,雷霆并未忽略婆媳关系的这一环节。虽然他年轻,却也知道婆媳自古是天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虽然爱着同一个男人,但这样共同的爱并不能带来和平相处,反而极有可能因此产生矛盾与纠纷。   田欣在世时,也的确对亲朋好友透露过自己与婆婆方红珍有过矛盾。原因是方红珍太爱干净了,而她却是一个不爱收拾的人,两人在一起难免格格不入。   方红珍退休前在市图书馆工作,虽然学历不高,却一直自诩为知识分子。所以她从来不会像普通市井妇女那样,有不满时就直接与儿媳妇当面交锋,做出或争吵或谩骂的LOW行为。对于儿媳妇不爱收拾,经常搞得家里乱糟糟的不良习惯,她总是通过儿子与她交涉,提醒她要注意爱护家庭环境与卫生。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脱下的外套要挂起来,不要随手就往沙发上扔。沙发是用来坐人的,不是用来扔衣服的。”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如果把水不小心洒在地板上就得赶紧擦干净,而不是放任不管。看地板被踩得到处都是水渍。”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卫生间的东西在哪儿拿的就放回哪儿,不要到处乱放。每次都要我重新收拾。”   ……   虽然婆婆从来不会直接数落自己,批评自己,但田欣还是难免为此感到烦躁,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住得太不自由了。譬如每次方红珍刚擦完地板的时候,她都不能随便走。理由是没干透的地板容易留下鞋印,一定要等上几分钟才允许他人走动。   田欣为此私下对人说过:“虽说爱干净是好事,但是像我婆婆那样爱干净到了简直就是有洁癖的程度,就很折磨人了。”   因为婆媳间的矛盾只是源于卫生习惯的不同,并没有其他更深层面的原因,所以雷霆当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了,而是改为研究其他可能性。毕竟儿媳妇肚子里怀着未出生的孙辈,婆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该不会下这个狠手了。   直到鉴证科在那团毛球上发现了中老年人偏爱使用的蛤蜊油,才让雷霆的视线重新转回了方红珍身上。对于年轻的田欣来说,她生活圈子里会用这种蛤蜊油同时还对她心怀不满的人,不就只有她的婆婆方红珍了吗?   虽然在雷霆询问方红珍的过程中,她一直泰然自若地没有流露出任何破绽。但是卫生间里的那盒蛤蜊油已经出卖了她,年轻的刑警深信她与儿媳妇的死一定脱不了关系。   马啸带着搜查令和一队警察赶到方红珍家时,高然已经起了床,正在神色悲戚地向雷霆叙述田欣的生前种种。得知警方大队人马的出现,居然是来搜查自己老妈的家时,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你们……你们难道怀疑……怀疑……”   高然声音哆嗦得都无法继续往下说,因为他害怕触及那个残酷的真相。马啸缓慢地接下去:“是的,我们怀疑方红珍与田欣的死有关。”   方红珍的神色终于无法再保持泰然自若了。虽然她竭力还想要保持淡然与镇定,但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白。不过,她还是坚称自己是清白的。   “这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杀欣欣,别忘了她还怀着我没出世的孙子呢。”   高然显然被这句话提醒了,浑身一震地脱口而出:“妈,你是不是因为欣欣不想生下孩子……”   话还没说完,高然后知后觉地噤声不语,知道自己的话对母亲有所不利。可是已经晚了,雷霆和马啸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而身为刑警的他们们,都不缺乏举一反三的能力。   盯着方红珍青青白白的面孔,雷霆有所明了地说:“之前,我之所以没有坚持怀疑你是凶手,就是因为田欣怀着孕。我认为一位婆婆即使对儿媳妇深怀不满,也会看在未出世的孙儿份上不会动手杀她。但是如果田欣压根就不想生下宝宝,就很好理解你为什么狠得下心来杀死怀孕的儿媳妇了。不是吗?”   方红珍深吸一口气,继续否认说:“对不起,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凭无据的你们可不要冤枉我老太婆。”   马啸慢吞吞地说:“无凭无据吗?未必,搜查令在此,现在我们要彻底搜查你的家。只要我们在这套房子里搜出了相关证据,你就不能再矢口否认自己与田欣的死无关了。而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所发现。”   警方在方家进行的搜查中,重点寻找的对象是一双有褐色毛线的手套和一双鞋。此外还重点检测了她的所有外套,看有无沾染过血迹的痕迹。手套和衣服的搜寻虽然都没有结果,但是却找到了一双吻合现场血印的棉鞋。   那是一双加绒加厚的真皮棉鞋,鞋头的半弧形与现场的血印目测完全吻合。技术人员再对鞋底进行了血迹测试后,幽幽闪现的一弧蓝光令人无法不为之振奋。   鞋子立刻被鉴证科带回去作进一步的分析化验,结果是与现场的血印如出一辙,血液DNA检测也与田欣的吻合。而那盒蛤蜊油的成分,最终也被证明与毛球上所含的油性成分完全一致。所有这些证据,都证明了方红珍就是案发当晚袭击田欣的真凶。   把相关证据摊开摆在方红珍面前后,马啸的目光像把刀一样,毫不手软地朝着她刺过去,沉声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在那刀子般锋利的目光下,方红珍颓然地败下阵来。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挑破了,皮肤也被挑破了,脂肪与肌肉裸-露出来,五脏六腑以及灵魂都在被一顿彻底翻检,再没办法继续遮掩躲藏。   方红珍对儿媳妇田欣的不满,由来已久。   最初,儿子高然带着还是女朋友的田欣回家吃饭时,方红珍就看出这是一个不爱干家务活的女孩子。不会主动提出帮忙洗菜或洗碗,吃完饭碗筷往桌上一放就不管了,连拿进厨房都不干。   可是方红珍背地里对儿子嘀咕这一点时,高然却振振有辞地说:“妈,您就别用你们老一辈的标准来衡量欣欣了。说句老实话,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干家务活的呀?估计打着灯笼也找不出一两个。”   “女孩子不会干家务活怎么行?以后你们成了家那家务活谁干啊?你也不会,她也不会,家里岂不是要脏乱成垃圾场。”   “妈,你OUT了,现在不一定非要自己干家务,可以请钟点工来打理了。”   儿子觉得这不是问题,方红珍也不可能要求他另换一个爱干家务的女朋友。她知道感情问题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而且田欣除了不擅长家务外,她当时也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了。   田欣和高然结婚后正式搬进了方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方红珍才发现儿媳妇何止是不擅家务,她在这方面完全就是懒得出奇。尽管每天去上班时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可是回到家,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邋塌鬼。   对于有洁癖和强迫症的方红珍来说,田欣这个儿媳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让她原本干净整洁的家每天都是重灾区。她不但从来没有洗过一个碗,擦过一次地板,还是一个制造脏与乱的高手。   譬如每天晚上,田欣最喜欢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吃零食。拆开的零食包装袋总是随手扔在茶几上,即使几步开外就是垃圾桶也不想走过去。而每次她吃完薯片啊、瓜子啊之类的零食后,次日方红珍打扫卫生时,总是能从沙发垫上以及茶几下面清理出不少薯片屑与瓜子壳。   田欣和高然的卧室,则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因为卧室以外是公共区域,田欣还会多少顾虑一下方红珍的感觉。可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她就随心所欲地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在这间卧室里,女主人穿过的衣服总是胡乱堆放在一张藤椅上;   床角下歪七扭八地排开两行颜色式样各异的女鞋,方便女主人上班前挑选;   梳妆台尤其乱得像杂货铺,各种口红、眉笔、粉底液、遮暇膏、防晒霜、爽肤水、乳液、眼霜、日霜、晚霜……全部乱七八糟地堆满桌面;   抽屉经常是拉开一半的状态,因为每回想起来要拿什么东西时,田欣往往是拉开抽屉拿了就走,懒得再关上它;   至于床上的被子,更是从来都不叠的。田欣的理由是反正晚上还要睡,叠它干吗呢?   卧室里经常是这么一副乱象,乱得就像刚刚被人打劫过的案发现场。方红珍每次看见这种乱象都无法不生气。她曾为此通过儿子向儿媳交涉。   “高然啊,你跟欣欣说一下,卧室能不能好好整理整理,别老是弄得那么乱糟糟的。   因为卧室是儿子儿媳的地盘,方红珍一开始没打算为他们打扫卫生。一来觉得那应该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二来也是她想藉此培养儿媳妇学习干家务的一种手段。   但是,田欣却将自己不干家务的方针政策进行到底。婆婆不打扫卧室,她也不打扫。乱就乱吧,脏就脏吧,她反正无所谓。哪怕脏乱成狗窝一个她也不在乎。   对于婆婆的不满,田欣只是不软不硬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请别干涉我的生活习惯。尊重一下行吗?”   最终,那间脏乱不堪的卧室让方红珍再也无法再忍受,不得不改变初衷帮儿子儿媳打扫了房间。那天她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让卧室恢复了干净与整洁,累得自己腰酸背痛。而田欣下班回到家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却连一个谢字都没对婆婆说。   因为田欣觉得:又不是我让婆婆帮我清理房间的,是她自己要干的。而且,她退了休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干,也很应该负责这些干家务搞卫生的活了。我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怎么可能回家后还干这些呢。   方红珍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卧室,不出三天就又恢复了乱七八糟的模样。田欣只知道要婆婆尊重自己的生活习惯,却完全不懂得要尊重婆婆的劳动成果。   就这样,田欣从来不干家务不打扫房间,却还经常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心安理得地等着婆婆来收拾。虽然一向以知识女性自居的方红珍表面上维持着风度,没有跟儿媳妇撕破脸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在她心底,对儿媳妇的不满开始像春草般茂密滋生。   不满在心头堆积的时间久了,就难免会有爆发出来的一天。   一个夏天的上午,方红珍又一次为儿子儿媳打扫卧室时,发现床下居然往外爬出一行肥肥胖胖的蛆虫,恶心得她头皮发麻。蹲下去一看,才发现床底下原来残留着几块咀嚼过的鸡爪碎骨。因为天气太热,骨头已经在高温状态下生蛆了。   方红珍想起前几天,儿媳妇曾经买过卤鸡爪回家吃。显然,她把鸡爪带进了卧室啃。而以她那种吃什么就掉什么渣的尿性,这几块鸡爪碎骨一定就是那时候掉下床底的。而她也没发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发现了也毫不在乎,都懒得弯腰去捡那一下。要知道她一惯就是这样懒得出奇的人。   因为这几块生蛆的鸡爪骨头,方红珍再也无法忍受儿媳妇的懒惰与邋塌。那天田欣下班回家后,她忍无可忍地当面严厉批评了她,并要求她以后要学习自己收拾房间与干家务活。   “我老了,年纪大了,很快就要干不动了。你不学着自己干的话,恐怕以后要每天跟蛆虫一起生活了。”   对于婆婆的严厉批评,田欣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尤其是婆婆还强烈要求她要学着干家务,这可是她万万不愿意的事。她再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没有得到尊重,个人自由遭到了侵犯。   于是,田欣开始向丈夫高然吹耳边风,要求搬出去过二人世界,不再跟婆婆一起住了。   田欣就在二手房中介公司工作,手上有大把房源。   前几天一套新房源刚收进来时,田欣就一眼看中了。只不过苦于私蓄不足以付首付,只能望而兴叹。不过与婆婆的矛盾尖锐化后,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自立门户,从而摆脱婆婆的管束。所以,她和高然商量一番后,分别找亲朋好友借足了首付的钱,果断买下了那套小公寓。   儿子儿媳要搬出去住的事,方红珍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她舍不得儿子。丈夫早逝,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十多年来从来分开过。忽然间,儿子说买了新房要搬走,留下她一个老太太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过日子,她有一种强烈的遭到遗弃的感觉。   方红珍一再试图说服高然放弃搬出去的打算,又是说那套公寓才五十平方,太小了,肯定住得不舒服;又是说有她在家帮他们洗衣服做饭,他们能过得更舒适更惬意;还说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住,新买的公寓可以用来出租赚租金;总之是各种有利而无弊。   然而,方红珍的所有努力与挽留,都因为儿媳田欣的坚持变成了徒劳无功的行为。 第83章   母亲的劝说, 一度令高然有所心动。   毕竟这么多年来, 高然一直跟着母亲一起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到家时, 餐桌永远有可口的饭菜,衣柜里永远有干净的衣物,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过得舒舒服服。如果搬出去单过, 那这些事可是没有田螺姑娘会自动现身帮忙的。   然而,高然却做不了老婆的主, 而且还是一个唯老婆之命是从的男人。田欣坚持一定要搬,因为方红珍不肯再对她提供这样舒适的生活, 要求她承担起干家务的义务。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肯留下。   在田欣看来, 一方面,搬出去单过她可以生活得更自由,不用再听婆婆数落自己懒;另一方面,那天婆婆的一番严厉批评让她十分不满,对婆婆憋着一肚子气。而带着老公一起搬走, 无疑是她向婆婆“报仇”的最佳手段。   最终,田欣和高然一起正式宣布他俩决定次日就搬走的消息。看着方红珍脸上流露的意外、震惊、难受、不舍、伤心等种种表情, 田欣觉得解气极了:你不是嫌我懒吗?那我就走好了。不过,我要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走——你再看不惯我又怎么样,你儿子可当我是心头肉呢。   方红珍注意到了田欣那一脸解气又得意的神色,她知道这是儿媳在存心报复自己。那一刻,恨意有如星星之火在她心头冒起,迅速烧成了燎原之势。   自从这个懒惰的儿媳妇进了家门后, 方红珍觉得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像个老奴才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被她弄脏弄乱的屋子,却连一声感谢都听不到。现在,这个女人还要彻底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恨意在心底熊熊燃烧的时候,方红珍脸上的肌肉,却在精密运转的大脑控制下绽开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好吧,搬吧,你们也是时候自立门户了。国外的孩子听说十八岁就要搬出去过独立生活,妈妈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   儿子儿媳搬出去单过后,方红珍的生活恢复了昔日的干净整洁度,这算是她独居的最大好处。而最大坏处是看不到儿子,令她无法不日思夜念。   尽管是这般的思念儿子,但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方红珍却从不流露这一点,更加不会透露自己对执意要搬走的儿媳妇的丝毫不满。而是总像一个开明的文化人那样笑吟吟地说:“孩子大了就该搬出去自立了。我一个人也能过上清静日子,不用整天为他们洗衣做饭,多好啊!”   因为方红珍知道,对外宣扬儿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只是自曝家丑的行为。徒然为他人提供嚼舌头的材料罢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另外,当然也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了。   对儿子牵肠挂肚的思念,令方红珍隔三差五就会过去高然的新家看一看。每次她都会特意带上儿子爱吃的食物,而每次看到那套小公寓被糟蹋成狗窝一个时,她也都会义务为他们打扫。   高然与田欣搬出来单过后,家里的厨房纯粹只是摆设,他们从来没有在家做过一次饭,每天都是在外头解决一日三餐。中介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基本上就是他们俩的定点食堂。至于家务活方面,就聘请了一位钟点工每周一次上门做清洁卫生。   钟点工是熟人介绍的,工钱最初谈的是每小时二十五元。不过,头一回来到高家时,钟点工面对着脏乱程度不亚于垃圾场的屋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立刻提出加价。要求每小时不能低于三十五元,否则她不干。   对于钟点工的“临时变卦”,田欣当然很不满。她愤愤不平地说:“你给别人家做清洁都是每小时二十五,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要涨十块钱啊?”   钟点工一派理直气壮:“因为你们家的脏乱程度是别人家的两倍都不止,只涨十块我还觉得有点吃亏。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老实说我还不太想干呢。”   环视了一下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后,田欣也无法不退让,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三十五就三十五,赶紧干吧。”   那一天,钟点工在高家忙碌了四个小时才做完所有的清洁工作。田欣为此支付了一百四十块钱的清洁费,这让她很是有些肉痛。   “太贵了,真是太贵了!不过就是搞个卫生而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工作,居然花了我一百四,贵死了!”   虽然满心嫌贵,但是田欣也还是要每周花这笔钱。因为如果让她自己来搞卫生的话,她就宁愿花钱请人了。   不过,当发现婆婆方红珍每次上门探望儿子,都会主动帮忙打扫清洁屋子后,田欣立刻就把钟点工给辞了。她在心底不无得意地想:既然有婆婆这个免费劳力,我何必还花那个钱呢?留着买成好吃的吃进肚子里不好吗?   得知田欣辞退了钟点工一事,方红珍也不难猜想到她的心思,显然儿媳妇是在把她当免费劳力用呢。   方红珍无比恨恨然地咬着牙想: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婆婆看待过,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干活的老奴才吧?有利用价值时就往死里用,如果哪一天我干不动了,瘫在床上要人伺候了,她是肯定不会管我的。儿子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又懒又坏的女人当老婆,这种女人根本就靠不住。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一定要想办法替他修正。   至于如何修正这一错误,方红珍已经在心底有了一个决绝的想法:如果田欣这个女人死了就好了。只有她死了,我和儿子的日子才能回到正常状态。   怀着希望儿媳妇能够死去的想法,方红珍在生活中开始寻找机会,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动声色地干掉这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女人。当然,她完美地隐藏了自己这个令人骇怕的念头,而是以一个好婆婆的面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没有人知道方红珍其实无比憎恨田欣,而有很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好婆婆。因为她从不像其他婆婆那样总是人前人后地数落儿媳妇不好,相反还总是夸儿媳妇如何如何能干,自己如何如何满意。而她每次去儿子家,帮他们打扫卫生,为他们做饭,也有意渲染得诸人皆知。一时间,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儿子儿媳无私奉献的老好婆婆。   谁也不知道,这是方红珍在为自己找机会除掉讨厌的儿媳妇在施放烟-雾-弹。有着“老好婆婆”的形象作掩护,她找机会干掉田欣后就不会惹来他人的怀疑。   曾经有一度,方红珍想过放弃自己的杀人计划。因为她发现田欣怀孕了。   那一天,方红珍像往常那样去儿子家探访,也像往常那样为他们搞卫生做清洁。当她蹲在卫生间擦洗污垢处处的马桶时,下了班的田欣忽然冲进来,俯在洗脸台上干呕不止。   高然跟在后面一脸紧张地问:“老婆,你怎么了?早晨开始就想吐,到了下午还想吐,又一直吐不出来,是不是肠胃出问题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医生吧。”   方红珍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田欣干呕的原因所在。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令她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   “高然,欣欣她可能是有喜了。”   年轻的夫妇双吃了一惊,田欣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不可能吧,我们每次都用了避孕套啊!”   “避孕套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还是有可能怀孕。看你这种吐法我觉得一定是有喜了,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去医院确认一下吧。”   高然和田欣一起去了医院,独自留在家里的方红珍兴奋得不能自已,笑容无法控制地在脸颊上一绽再绽。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满心希望她能人间蒸发。可是田欣现在怀上了未来的孙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想到十个月后自己就能当奶奶,可以抱上一个满身奶香的婴儿,她对儿媳妇的容忍度就无法不提升一大截。   方红珍自我开解地想:好吧,虽然田欣是不讨人喜欢,不过她年轻,难免不懂事。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方红珍万万没有想到,田欣和高然一起从医院回来后,却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他们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确认是怀了孕,但是田欣决定打掉胎儿。理由之一是她现在还年轻,不想这么快生小孩,免得破坏体形身材,至少要等到三十五岁以后再说;理由之二是她刚刚晋升主管,正是事业上升期。时间精力有限,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生一个孩子来拖后腿。所以,她在医院就和医生预约好了下个星期五去做人流手术,在此之前,她要先忙完手上的两单业务。   方红珍难以置信:“什么?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身材和事业再重要,能比你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吗?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忍心就这么扼杀孩子出生的权利吗?”   田欣不以为然:“更正一下,现在我肚子里的还不是孩子,只是一个受精卵而已,还没有任何权利可言。我不想要就可以不要,谁也不能勉强我。”   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儿媳妇,方红珍寄希望予儿子能力挽狂澜。她扭过头看着一旁的高然说:“然然,孩子你也有份的,那可是你的骨肉呀!难道你也同意欣欣去做人流吗?   不等高然开口回答,田欣已经抢先说:“高然当然也是同意的,他也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先尽情享受二人世界。妈,孩子既然是我和高然的,就不用您来操心了。我们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田欣一番话说完后,高然没有再吭声,一如既往地一切全听老婆的,万事老婆说了算。失望像乌云一样浓浓密布在心头时,方红珍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话。   “欣欣,你是一个女人,做母亲是你的天职。现在孩子既然已经来了,你就不应该放弃。”   田欣不爱听婆婆这些话,故意跟她唱反调:“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做母亲啊?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我应该承担的天职。老实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丁克家庭也很不错,不要小孩子,就夫妻俩一起过二人世界多好啊!高然,是吧?”   高然习惯性地附和老婆:“是啊,二人世界也挺好。”   田欣这番话,让方红珍心底一度熄灭的杀机再次卷土重来,而且还格外的来势汹汹。她可以努力让自己容忍一个自私自利只把自己当免费劳力使用的儿媳妇,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一个不愿意生孩子的儿媳妇。人生行至暮年,在垂垂老去的所有老人心里,娇嫩可爱的小孙辈都是晚年生涯中的最大期盼与安慰。   而田欣居然想要剥夺自己的这一权利,这让方红珍再也容不下她了。   就在方红珍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送儿媳妇田欣去见死神的那一晚,邻街发生了樊佳宜遇害一案。   案件发生后,警方通过新闻媒体对外宣布这是一宗连环袭击案,遇袭身亡的年轻女孩已经是第四位受害人。警方呼吁广大市民提供相关线索的同时,也提醒年轻女性尽量在深夜避免独自出入,以免遭遇不测。   看了相关新闻报道后,方红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机会终于降临了。既然市里有一个专门针对年轻女性展开袭击的疯子在四处作案,那么她完全可以趁机混水摸鱼。用同样的手法砸死田欣,把所有罪名都归咎于那个连环袭击者。   方红珍深知机会难得,绝对不能错过,所以她立刻抓紧时机开始准备行动。她知道田欣每天下班回到家后休闲活动无非就是两种:要不宅在家里看电视;要不坐在麻将馆打麻将。周末晚上更是她雷打不动的麻将时间,每次都要打到午夜十二点才会收场。   打完麻将后,田欣要独自穿过一条不到五十米的小巷回家。而这条小巷子,就是方红珍动手的最佳地点。   那个周末的晚上,方红珍在十一点五十出了门。这片街区属于老城厢,东一栋西一栋的楼房都有些年头了,清一色的住宅楼。深夜里很多窗户都熄了灯,而不像繁华的闹市区那样彻夜灯火通明。路上行人十分稀少,小巷里更是没有一个人。   握着一块砖头,方红珍耐心地等在巷子的隐蔽位置,守株待兔地等着田欣经过。很快,田欣就哼着歌来了。这晚她打麻将赢了不少钱,心情特别舒畅。心满意足地往家走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分钟。   田欣走过方红珍隐身的墙角时,她把握时机用砖头一下子就把她砸倒在地。心头积蓄已久的仇恨让她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田欣给砸死了。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为了巩固效果,又蹲下去朝着儿媳妇的头部猛砸了几记。   发现田欣连哼都不哼一声,也已经不再动弹后,方红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了。她立刻转身撤离,用最快的速度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半路上,她把那块砖头随手扔进了绿化带。   回到家后,方红珍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和手套上都沾着血。刚才她用砖头猛砸田欣的头部时太用力,血液四溅,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她的身体。她一向最爱干净,沾了血的衣物——尤其还是讨厌的儿媳妇的血,她决定不要了,统统付之一炬。   方红珍虽然处理了染血的手套和衣服,却百密一疏地没有同时处理掉那双棉鞋。   因为那双真皮棉鞋是儿子高然花了五百多钱买给方红珍的,无论是心意和价格都让她舍不得扔。而且她在检查鞋面时并没有发现血迹,所以就以为鞋子是干净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鞋底沾过血。   虽然头天晚上,高然就已经发现老婆被杀了,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母亲。因为那时是半夜三更,他以为母亲一定已经睡下了,不想拿这个坏消息去惊吓老人家。毕竟老太太独居,要是听到噩耗出个什么意外就糟了。   所以,高然一直到次日上午才亲自跑去告诉母亲妻子遇害的事。方红珍假装深受震惊,然后抱着悲痛欲绝的儿子宽慰了他好久。表面惊骇伤心的神色下,她内心却是无比的快慰:那个可恶的女人总算完蛋了!以后,我要好好帮他物色一个好女人一起过日子。   当从雷霆口中得知,田欣之死居然是因为婆媳之间的问题时,池清清倒抽了一口冷气。   “居然是婆婆把儿媳妇给杀了,这——雷霆,你妈妈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面对池清清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雷霆啼笑皆非:“放心吧,我妈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了。”   “那就好,这话真是令我深感安慰呀!”   雷霆再次强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妈绝对是你打着双闪都找不着的中国好婆婆。”   “你妈妈平时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吧,如果她生气了会怎么做?”   “我妈生气时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爱骂人或摔东西,而是不说话生闷气。那个时候就是我爸需要处处陪小心的时候了。如果我爸陪小心无效,就会出动我这个终极武器去哄我妈。而只要我一出马,就能百分百搞定摆平——我妈对我的撒娇卖萌毫无抵抗力。”   池清清听得扑嗤一笑:“看来你这个会撒娇卖萌的终极武器效果卓越哇!”   “那当然。对了,你妈妈平时生气时会干什么?交流一下经验心得,以后可以用来与妈妈们和平共处。”   “我妈妈的性格可不像你妈妈那么优雅温和,她不高兴时喜欢摔东西。不过,我妈过日子很实际,从不会乱摔一切有用的东西。她每次发脾气时都是冲进厕所摔肥皂,地上墙上门上,想往哪儿摔就往哪儿摔,反正摔不坏,撒完气后捡起来洗洗照样用。”   雷霆听得哈哈大笑:“必须要说,你妈这种撒气的办法真是实惠又实用啊!值得推广。”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很好。知道吗?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妈妈发起脾气来就喜欢乱砸东西。碗碟、杯子,书、抽纸盒、花瓶……凡是一切顺手能抓到的东西,统统往地上砸。有一回还把家里的电视机给砸了,事后花了好几千块买新的。”   “这样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其实很不好。所以,相比之下,咱们的妈妈算是优良品种了。”   “是啊是啊,回头我就给我妈打个电话,好好表扬一下她。”   两个年轻人正凑在一起谈论着彼此的妈妈时,谢芳正好打来电话问儿子晚上有没有空回家吃饭。她在电话那端语气温柔地说:“你又很久没回家吃饭了,天天在单位吃营养不够的,回家来喝点家里煲的汤吧。”   谢芳并不擅厨艺,但是她喜欢对着菜谱研究如何煲一锅靓汤,然后指点保姆动手。而经过她的指点后,保姆煲汤的手艺突飞猛进。每次煲好的汤都能令人赞不绝口。   “好啊,妈,我手头上的一桩CASE已经解决了。今晚不用加班,一定回家吃饭。”   谢芳不忘叮嘱:“你看清清有没空,叫上她一起回家吃饭啊!”   雷霆朝着身旁的池清清眨眼一笑:“知道了,妈,清清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呢。如果路上不堵车,我们六点半以前应该到家。”   听出谢芳在特别叮嘱雷霆要带上自己一起回家吃饭,池清清心里满是柔柔的感动。因为很多准婆婆并不会这么在意未来儿媳是否也能同行,儿子才是她们餐桌上最不可或缺的角色,其他人或有或无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回的竞猜环节,不少筒子抱怨难度系数太高了。好吧,本导演这回来一个难度系数低一点的。明晚最新亮相的一位动物菌,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怎么样?这个是不是容易多了?每人猜三个,看有木有人能猜中啊!感觉这回偶应该要多准备几个红包了。^0^ 第84章   出于对未来婆婆的满怀感激, 电话一挂断, 池清清就立刻拉着雷霆去了市中心一家名叫City super的高端超市。   City super搜罗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商品, 为消费者提供高端的生活用品、精致的佳肴、上等的美酒、美味甜点、高级巧克力、优质咖啡和新鲜的烹饪材料,各类产品应有尽有。   这家超市有谢芳特别偏爱的新鲜生蚝,产地根据季节与地域的不同, 分别采购自澳洲或欧洲。虽然价格不菲,但新鲜美味的程度堪称爆表, 一向是雷家购买生蚝时的不二首选。   池清清在City super精挑细选了两打生蚝准备带过去孝敬未来婆婆。雷霆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知道我妈爱吃这个,所以你特意跑过来买是吧?”   池清清实话实说:“是啊, 拍拍未来婆婆的马屁,贿赂一下她。让她以后能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雷霆故作不满:“光拍我妈的马屁就行了, 怎么不拍我的马屁呢?难道你不希望我以后也对你好一点吗?”   “当然也想啊!”   “那你就应该也贿赂一下我呀!”   池清清煞有介事地说:“可是雷警官,你是公职人员,贿赂你我怕会被抓起来。”   雷霆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只要我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也就没人会来抓你。”   “这样啊, 那好吧。说说看,你想我怎么贿赂你呀?”   “嗯, 我个人比较中意美色贿赂。”   池清清拖着长音说:“哦……懂了。”   “懂了,那行动在哪儿呀?”   “Sorry,没有行动。我就不贿赂你,你能怎么样?”   “我能直接壁咚吗?”   “啊?!”   池清清还没有对雷霆这句话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强势地一把将她推到一排商品货架前,一只手撑住架子,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颔,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高端超市不像普通超市那么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客人悠闲地漫步其中。他们所在的这排货贺并无他人,就只有他们俩。   所以,雷霆久久没有结束这个吻,四瓣唇一直温柔地叠印在一起,如同春风与花朵的缠绵……   这天的晚餐桌上,雷家一家三口总算都凑齐了。加上池清清,算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合家宴。   鹦鹉小东西都注意到了这天的晚餐与平日不同,并感染到了大家的心情愉悦,一直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激动叫着。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鹦鹉小东西最近又掌握了几个词语。有人陪它玩喂它好吃的时候,它会说“开心”;如果一直没人搭理它,它觉得闷了会说“不开心”;还有天黑后它会说“睡觉了”;都是谢芳无比耐心且因势利导的施教结果。   池清清为此更加喜爱这只小萌物了,每回去雷霆家都会乐此不疲地和它玩上好半天。而小东西也记住了这张频频在家出现的新面孔。每次只要一见到她,它就会兴奋地拍打着双翅大声喊。   “你好,欢迎。你好,欢迎。”   在小东西“开心”不止的叫声中,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餐。然后,保姆送上一大盘洗净切好的水果,还有四杯茶。   拈起一枚樱桃含入嘴里时,雷刚随口说了一句:“嗯,这樱桃很新鲜,很好吃。”   谢芳微笑着说:“是斯曼送的。今天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水果店碰巧遇上她,她坚持帮我付了两斤樱桃的钱。”   “斯曼啊!很久没见过你这位得意门生了。”   “是啊,她的钢琴工作室很红火,每天的课时都排满了,忙得不可交。”   “她结婚也好几年了吧?还没要孩子吗?”   “没有,可能是暂时不打算生吧。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太早生小孩。”   “嗯,年轻人想先把精力都投放在事业上也可以理解了。”   听到母亲提起斯曼这个名字时,雷霆就下意识地抬起头,认真听着父母接下来的相关对话。池清清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也很快就想起了他曾经对她“坦白交代”过的一段话。   “我没有前女友。不过,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妈妈有位女学生经常来我家练习钢琴指法。她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成为了我青春期阶段的梦中人。我偷偷暗恋了她好久。”   而此时此刻雷霆自然流露的关注,让池清清不难猜出:看来,这个斯曼一定就是那个他少年时代暗恋过的那位女大学生吧?   从雷家告辞离开后,池清清看着负责送她回家的雷霆似笑非笑地问:“那个斯曼,是不是就是你的青春梦里人啊?”   雷霆知道女人问这种问题时,十有八-九心底正犯着酸,他故作怕怕状地问:“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劈面就抽我一耳光啊?”   池清清笑靥如花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那样手会疼的,所以我会先找个趁手的工具再来抽你。”   雷霆一脸哀怨的表情:“别这么狠心行不行?人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一张帅脸,要是抽残了很可惜的。”   “如果不想挨抽,就赶紧老实交代。党和国家的基本政策你应该比我清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没错,斯曼的确就是我对你提过的那个女大学生姐姐。不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她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但是对你来说,她还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老朋友吧?”   雷霆小心翼翼地反问:“嗯……这个可以有吗?”   池清清扑哧一笑:“好吧,可以有。谁青春年少时会没有过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异性朋友啊!如果连这点前尘旧事都容不下,也未免太小心眼了。算你运气好,我是一个大心眼的女朋友,不会跟你算这样那样的旧账了。”   雷霆如释重负地一笑:“太好了,看来你这个女朋友我真是找对了。”   最近这段时间,雷霆的刑警工作出现了难得的清闲模式。他们一支队主要负责侦办的各类重大刑事案件、尤其是凶杀案都一起消停了。这样也好,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享受爱情的甜蜜。   正是春深时节,西郊一片樱花林开得繁花似锦,吸引了无数游人前来踏青赏花。星期六这天,雷霆特意调休一天,带上池清清一起去欣赏四月樱花。   郊外景色怡人,一册册的青山,一行行的绿水,都是春光写就的美丽篇章。最美是西郊漫山遍野密雪似的繁花,浅白殷红,皆是春风染上的迷人颜色。   漫步在樱花林中,看清风在细叶间的舞蹈,看蝴蝶在花丛中的嬉戏,看红红白白的樱花唯美如梦般地绽放在枝头,小小的红白花朵,像一个个小小的玛瑙或白玉酒盅,浅浅地盛着阳光的金酒,令人醺然欲醉。   池清清无法不感慨:“好美呀!真是太美了!是吧?”   “是啊,好美啊!”   清风拂过,拂落一阵樱花雨。伸出手掌接住了其中一朵后,池清清玩兴大发地把这朵粉红樱花别在鬓旁,看着雷霆问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问郎花好奴颜好?”   这种文绉绉的问题,估计也只有中文系精通诗词的女生才问得出来。看着她花瓣似的肌肤,星月般的眼眸,雷霆由衷地微笑着说:“当然是你更漂亮了——人比花娇。”   池清清情不自禁地嫣然一笑,然后点着雷霆的额头说:“回答正确,加十分。”   在他们的头顶,一簇簇樱花繁生着无数红白花朵,如一匹霞,一段虹。风一吹,乱红无数,拂得他们满头满身都是,宛如披了一袭花衣,更平添了一身花香。   深深花海;阵阵花雨;脉脉花香;这段春光极盛的花事中,两个年轻的身影越靠越近,直至四瓣唇完全的合二为一……   郊外踏青赏花,午餐时分,一对年轻情侣就选择在樱花树下野餐。   池清清为这次野餐准备了寿司、三明治、甜点、蔬菜沙拉、新鲜水果和一瓶葡萄酒。她在樱花树下铺开一块超大的方格棉布,琳琅满目地摆上各色食物,和雷霆一起吃着美食,品着美酒,赏着美景,心底的幸福感简直要爆棚。   野餐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两个年轻人一起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地躺在一株花树下。仰望着千百朵安静美丽的樱花在潋滟阳光下绽放,清香如蝶,四处蹁跹。觉得光刻在这一刻,有着镀金铄银似的璨然美好。   美景令人陶醉,美酒惹人沉醉,两杯葡萄美酒带来的微醺感,让池清清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在花荫下小憩了片刻。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混沌中,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似乎飞上了半空。   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看,池清清发现自己又一次难得地在白天上演了倩女离魂。而这一回她的附身对象,是一只嗡嗡飞舞在花丛中采蜜的小蜜蜂。   不远的花树下,雷霆还和池清清的身体一起并排躺着。原本他们在聊着天,但是池清清朦胧入睡后,他也就不再说话,同样闭上了眼睛,更深刻地去感受阳光的热烈,微风的轻柔与樱花的馨香。   “池蜜蜂”下意识地飞向雷霆,听到有嗡嗡的飞舞声接近自己,他马上警觉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只蜜蜂在靠近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挥手驱赶,以防被它螯上一口。   当发现遭受驱逐的蜜蜂并不即刻离开,反而一直围绕着自己嗡嗡飞舞,雷霆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沉睡的池清清后,朝着小蜜蜂伸出一只手,唇角噙笑地轻声询问。   “小蜜蜂,你是不是被我女朋友附身了?”   “池蜜蜂”在雷霆的掌心中停住,朝着他直点头。情不自禁地再次扭头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女朋友本尊后,他回过头来看着掌心里的小蜜蜂,一脸好笑又无奈的说:“看来,咱们今天这个约会的下半场又要不走寻常路了。”   “池蜜蜂”并没有在雷霆的掌心停留太久,因为她的蜜蜂小伙伴们在召唤她快点回去采蜜,不要游手好闲。   虽然是以人类的灵魂出现在这具蜜蜂的小小身躯中,但是蜜蜂之间的交流方式——舞蹈语言,池清清却能够无师自通地明了与懂得。应该是因为记忆细胞储存在大脑里的缘故。   在群体的召唤下,“池蜜蜂”离开雷霆的掌心飞进了花丛中。与无数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起,开始在花蕊中采集花蜜。   蜜蜂的口器属于咀嚼式口器,下唇与下颚、舌头一起组成一根细长的小管,中间有一条长槽,有助于吸吮的功用。只要将这根小管深入花朵中,就可以源源不绝地吸取蜜汁。   在一朵怒放的樱花花蕊中,“池蜜蜂”吮吸的第一口花蜜,让她的味蕾简直无法不惊艳:天啊!新鲜花蜜的滋味真是超好吃啊!在我的动物生涯中,这可谓是最美味的一次进食过程。   天然纯粹的花蜜,让“池蜜蜂”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感觉做一只蜜蜂真是太幸福了!天天可以吃这么好吃的花蜜。比她以前在超市买的那些所谓蜂蜜不知道要美味多少倍。   采足了花蜜后,“池蜜蜂”和蜜蜂小伙伴们一起飞回蜂巢。它们将蜜囊中的花蜜吐出来,由小工蜂用长舌接住,再转存至蜜房,进行进一步的加工酿蜜。   工蜂们正在交接花蜜时,蜂巢入口负责守卫的蜜蜂忽然发出警报声——一种音高随着捕食者大小而增加的停止信号,让其他蜜蜂知道有危险发生。在外的工蜂听到这种信息会潜伏起来,暂时不回巢。而准备离开蜂巢外出采蜜的工蜂们会僵住,待在安全的巢穴中不再出来。   警报信号长时间的发出,显示出危险系数之高。“池蜜蜂”通过与其他蜜蜂的交流,弄明白了那是一只或者数只巨大的黄蜂正在对蜂巢发起攻击。   黄蜂也叫胡蜂,是世界上个头最大的蜂类,也是蜜蜂的天敌。它们最喜欢攻击蜜蜂,因为蜜蜂酿造的蜂蜜和蜜蜂的幼虫都是它们偏爱的美食。而且黄蜂的杀伤力十分恐怖,堪称屠杀专家。一只黄蜂能在一分钟内杀死最少四十只蜜蜂,它那强有力的下颚一口就能把蜜蜂的头咬掉。几十只黄蜂则能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屠杀掉几万只蜜蜂,彻底消灭掉一个蜂群。   这个蜂巢此刻就迎来了这样可怕的敌人。十几只黄蜂一起群体作战,试图将蜜蜂杀光,将蜂巢洗劫一空。尽管蜜蜂们在武力值方面完全不是黄蜂们的对手,但它们还是奋起反抗。一起飞到黄蜂周围形成一个球状,试图利用团结起来的身体热量杀死入侵者。   黄蜂们轻松迎战,一只又一只蜜蜂被它们轻松杀死。“池蜜蜂”也不例外,当她和蜜蜂小伙伴们为了保护蜂巢不得不飞出来一致抗敌时,一只体形巨大的黄蜂就一口咬掉了她的头。   “啊……我的头。”   樱花树下,池清清的身体惨叫着苏醒过来。双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以确认脑袋这一重要编制还在。   雷霆一直守在女朋友身边,虽然“池蜜蜂”飞远时他有心想要跟随,但是转念一想灵魂出不了什么事,可这具**如果扔在这里不管了,大有可能被人劫财又劫色。所以他认为还是守着本尊更要紧。   此时此刻,听到池清清惨叫着醒来,雷霆不由地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一迭声地问:“什么了?头怎么了?头痛吗?但你怎么摸的是脖子呢?”   池清清回过神来,叹口气说:“我的蜜蜂生涯,刚才以被一只黄蜂咬掉头结束了。好痛啊!”   “啊!这么惨啊!我还以为,你这一次的附身经历一定会是一场甜蜜的回忆呢。没想到结果居然如此血腥暴力。”   池清清也忿忿然不已:“是啊,我一开始也想着这回附身小蜜蜂会是我最美好的一次附身经历。因为天然花蜜真是超好吃、巨美味,还因此觉得做蜜蜂是一件很好的事。谁想到结果却这么悲催,都怪那群大黄蜂。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一骨碌爬起来,拉着雷霆说:“走,我们去找那群大黄蜂算账。还有,我的蜜蜂兄弟姐妹们现在有困难,你这位警察能不能想办法帮帮忙?”   雷霆无法不失笑:“你的意思是,要我这位人民警察,去处理一起自然界的入侵案件吗?”   池清清用力点头:“对,大黄蜂擅闯蜂巢,大开杀戒,你这位警察既然就在现场,就想办法管管吧。”   池清清带着雷霆一路小跑到樱花林附近的一处蜂巢前。   蜂巢建在一个树洞里,位置不是很高,以雷霆一米八七的身高,踮起脚尖就能看到正在蜂巢门口发现的那场大屠杀。十几只黄蜂们正在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蜜蜂们以十挡一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牺牲的工蜂已经不计其数。   雷霆进行“现场勘查”时,池清清在一旁拿着手机上网搜索对付黄蜂的办法。有专家表示可以用烟熏,也可以用杀虫剂来驱杀这类昆虫。   野外是找不到杀虫剂的,但是大可以捡一些枯枝干草来扎成火把,点燃后利用火光浓烟熏跑黄蜂。不过这种驱赶过程中,还是需要做足防范工作,否则怎么都要挨上黄蜂几记零星的叮咬。而黄蜂的毒刺相当厉害,一旦被叮上一口,就像被火红的钉子扎上一记,疼痛万分。   池清清这天正好戴了一顶宽檐太阳帽,脖子上还系了一丝质大方巾。原本是用来拗造型的利器,现在却恰好可以用来充当抵卸黄蜂攻击的安全护具。   池清清先把太阳帽给雷霆戴上,再将透明的丝巾盖在帽子上,垂下的四角在前胸后肩系紧,这样就可以防止黄蜂攻击他的头、脸、脖子等部位。而身体方面有牛仔外套、牛仔裤和运动鞋的保护,不用担心。接下来只要再把唯一裸-露在外的双手缩进袖筒,然后扎紧袖口就行了。   雷霆从头到脚都武装好后,没有安全措施的池清清就跑步撤离,留下他独自举着火把去驱赶黄蜂。   虽然,黄蜂们被熏跑的同时,蜜蜂们也被熏得够呛,因为它们同样害怕烟熏火燎。不过,整个蜂巢的安全已经得到保障了。   池清清重新回到蜂巢前时,蜜蜂们的情况已经转危为安,让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客串”一只小蜜蜂不过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但是池清清对这种勤劳勇敢的小生物充满好感,很高兴能为它们的生存出一份力。   雷霆已经摘掉了太阳帽,看着女朋友眨眼一笑:“报告蜂后,险情已经排除,擅闯蜂巢的大黄蜂已经被赶走。”   池清清笑靥如花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亲爱的,你真是棒棒哒。”   这天的踏青赏花,上半阙满是你侬我侬,下半阙却以救助蜜蜂宣告结束,池清清无法不感慨万千。   “雷霆,你说我是不是真成犯罪接收天台了。目前为止,几乎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附身经历都和罪案有关。就连今天附身成为小蜜蜂,也遇上了一起动物界的犯罪案件,帮蜂群赶走了一帮强盗大黄蜂。”   “是啊,每次你一上演附身大戏,我就多半要开始忙碌了,总有各式各样的案件发生待查。今天好不容易偷得浮日半生闲,结果还是不得清闲,还得插手处理一桩动物界的罪案。”   “那你会不会有怨言呢?”   一边轻抚着池清清的鬓发,雷霆一边微笑着摇头:“当然不会了。既然女朋友隔三差五就会魂游成动物,那么为动物界服务也是一桩很应该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有了三位胜出者,恭喜公子幽、桔子味的柠檬和一碗面条三位筒子猜中了勤劳滴小蜜蜂,等着本导演晚上来给乃们发红包啊!^0^ 第85章   太阳渐渐西斜, 阳光的纯金色泽慢慢转暗, 踏青赏花的游客们开始四散离去。   池清清和雷霆也不例外, 两个人一起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回到车上。作为一对有素质的公民,他们没有在芳树花丛中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垃圾。   驾车回城的途中,雷霆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瞥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便让池清清帮忙接听。因为这类号码往往是骚扰电话,与其分心去接, 还不如专心开车,安全驾驶第一。   池清清按下接听键随口询问:“你好, 哪位?”   话筒那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圆润、柔和、微带磁性, 十分动听的一把声音:“你好,请问……这是雷霆的电话吗?”   池清清一怔:“是的,你找他是吧?”   “对,可以请他来接电话吗?”   “好的,请稍等。”   池清清直接把手机举到雷霆的耳朵边, 小声说:“一个女人说要找你,你自己接听吧。”   雷霆有些不解地冲着话筒“喂”了一声后, 脸上的神色变成了是满满的惊讶与意想不到,声音也不无惊奇。   “斯曼姐,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清清在一旁听了这句话,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咦,这个打电话的女人原来就是那个斯曼啊!   电话那端的斯曼,似乎提出了因为什么事要和雷霆见面详谈的要求。而他不无抱歉地回答说:“斯曼姐, 不好意思,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呢,因为我约了女朋友。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就直接说好了,不用请客吃饭这么麻烦。”   但是话筒那端的斯曼显然还是坚持要面谈,安静地谛听了大概一分钟后,雷霆不再拒绝地点头:“那好吧,斯曼姐,晚一点我再联系你。”   电话一挂断,池清清就看着雷霆明知故问:“原来这个打电话找你的女人就是斯曼啊!未见其人,先闻其人。不得不说,她的声音很好听呢。”   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雷霆看着一脸佯怒的池清清赶紧表示:“你的声音更好听,比她的要好听十倍。真的。”   池清清笑嘻嘻地摸着他的头发予以表扬:“嗯,这个回答我给满分。”   笑过之后,池清清言归正传,不无好奇地询问:“斯曼打电话找你干吗?你不是说你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见过她,也和她一直都没有私下联系吗?”   当年有过一段时间,作为谢芳偏爱的学生,斯曼每周都会出入雷家两三次,在恩师的特别指点下精研钢琴弹奏技巧。   不过从音乐学院毕业后,斯曼来雷家的次数就少了。因为她开办了自己的钢琴工作室,专门负责教授幼儿的钢琴启蒙课。因为收了很多学生,忙碌的工作让她无暇分-身。最初是过年的时候会特意登门探望一下老师,后来这一程序都缩减为短信或微信拜年了。   因此,雷霆后来几乎没有再见过斯曼。成长过程中,他渐渐放下了自己的少年心事。曾经的朦胧情愫化作了一只青鸟,随着纯白岁月一起翩翩远去。   “我确实一直和她没联系,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特意问我妈要了我的手机号码找我。不过,从一个警察的职业角度来看,我想她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所以才会来找我。”   “如果是需要来向你这位警察求助的麻烦,那应该不是小麻烦呢。会不会是她的亲朋好友中有谁犯了事啊?”   “不知道,她在电话中不肯透露,要求一定要和我见面详谈。我答应她晚饭后联系她,到时再约个地方见面。”   “也就是说,你今晚要单独和她见面。大胆,还没问过我批不批呢,就擅作主张,信不信我家法伺候?”   雷霆失笑地捏了一把女友犹带点婴儿肥的脸庞,说:“什么家法哇?跪搓衣板吗?”   池清清一本正经地摇头说:“我没买搓衣板,家里倒是还有半个没吃完的榴莲。要不罚你跪榴莲壳好了。”   雷霆大呼小叫:“什么?跪榴莲壳这么恐怖。娘娘您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回如果有女人单独约我见面,一定提前申请报批,不批的话绝不擅自行动。”   池清清满意地再次摸着他的头发说:“嗯,这样才乖。么么哒。”   晚上八点半,经过事先的电话联系,雷霆在一家酒吧与斯曼见了面。   雷霆到的时候,斯曼已然落座,独自一人坐在一个邻窗的位置。那里灯光幽幽,音乐细细,一点烛光在桌子一端亮如红豆。烛光明暗不定的摇曳中,她优美的背影宛如一张精心剪成的剪纸画。   雷霆朝着那个优美的背影走过去。走近后,他发现她正单手支着下颔,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那神态有着一份说不出的楚楚动人。那时,窗外下着雨,玻璃窗上缀满一粒粒银珠似的雨珠,街景什么的全都看不见。可是她却看得那么出神,出神到浑然不觉雷霆已经站在了桌边。   “斯曼姐。斯曼姐。”   雷霆一连轻呼了两声,才让陷入沉思状态中的斯曼蓦然回神。她扭过头来,抬起头来朝着他微笑。扬起的尖尖下颏,划出优美的弧度。   “雷霆,你来了,请坐。好久不见,在我印象里你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呢,现在却已经长成大人了。”   雷霆认识斯曼的时候,她是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而他是一个还在念初中的少年。时光荏冉,如今他已经从少年成长为青年,而她则告别了青春好时光,开始步入而立之年。   斯曼今年三十岁。年龄虽然不复双十的芳华,但美貌并未褪色。肌肤依旧白若冰雪,眼眸仍然黑如煤晶。时光的流逝不但没有带走她的美貌,还为那份美貌加上了厚重的底蕴,令她的风韵更加出众。如檀木的沉香,梅花的寒香,愈发具备一种扣人心弦的独特魅力。   用柔软如糯的动听声音,斯曼先和雷霆闲闲聊了一番家常。雷霆知道这些不过是开场白与铺垫,并非她今晚一定要找他出来面谈的主题。而她的主题究竟是什么,在见到她之后,他也已经大致猜出了几分。   斯曼约了雷霆在一家酒吧见面。这个见面地点,就让雷霆有所讶异。   因为在雷霆的印象中,斯曼不是一个喜欢泡酒吧的女人,她讨厌那种喧闹的环境。约在环境幽雅的咖啡厅见面,才应该更符合她的恬静性格。   不过,来到约定的酒吧后,雷霆发现这家酒吧并非那种热闹非凡的BAR。没有喧嚣震耳的音乐;没有劲歌狂舞的舞台;没有闪烁不休的霓虹灯管;酒吧里循环播放着幽雅的爵士钢琴曲;桌子上燃着一盏盏烛光;客人都轻声细语,没有人大声说笑或喧哗。   这样一家音乐细细、烛影幽幽的小酒吧,最适合那些想要安静又害怕孤独的人。也很容易吸引那些有心事的人——心事重重却无处排遣,既不想回家,又找不到其他地方可去,这样一家可以借酒浇愁的小酒吧,便成了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而斯曼无疑是一个有心事的女人。她独坐窗前,久久地凝视着满窗雨珠出神。连雷霆走近了也没有发现。而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鸡尾酒。   那种酒的名字叫龙舌兰日出,用墨西哥烈酒龙舌兰加橙汁与红糖水调和而成。酒液由黄逐步到红,艳丽鲜明的色彩就像日出时天空的美丽颜色。喝起来也热烈火辣。   雷霆记得斯曼以前是不喝酒的。而一个女人从不喝酒到开始喝酒,而且还是于夜色深浓的雨夜,独自一人神色寥落地坐在一家小酒吧独酌。显然,她一定是心事重重。   斯曼的心事究竟所为何故呢?雷霆落座后,下意识地暗中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试图通过观察寻找答案。   雷霆出现后,斯曼的脸上一直漾着笑。尽管是笑脸迎人,但她的眼神中却始终浮着一丝幽怨。而女人郁结于心的幽怨,十有八-九与爱情息息相关。   一念至此,雷霆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斯曼的左手扫视了一遍。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她白皙修长如葱管的手指上,他没能看到结婚戒指的存在,唯有一圈浅浅的戒痕残留。   雷霆没有听说斯曼离婚的消息,这意味着要么她已经秘密离婚了;要么就是与丈夫之间出现了感情裂痕,导致她负气摘掉了婚戒。   东拉西扯的闲聊进行了大约半小时后,斯曼故作轻松地问起了雷霆:“你当上警察了,如果要查什么东西应该很方便吧?”   雷霆是理解能力满分帝,马上反问道:“斯曼姐,你今天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查什么东西吗?”   “嗯,是的,我这里有一个手机号码,想请你帮忙查一下机主信息。可以吗?”   “斯曼,你哪来的手机号码?又为什么要查机主信息呢?”   斯曼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最近这个手机号码老是打过来骚扰我,所以我想查一下是谁那么无聊。”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直接报警,由警方来调查处理。”   “我这不就找警察来了嘛。你就是警察,还是我认识的熟人。与其找别的陌生警察,我就不如直接找你了。对吧?”   “斯曼姐,不是这样的。我是刑事警察,不负责这类手机骚扰案件。即使帮你查到了机主信息,也无法对其做出相关处理。如果你受到的骚扰严重影响到了你的身份,那你应该正式报警,由警方立案调查。”   斯曼沉默片刻:“报警的话事情未免闹得太大了,我不想闹到那个地步。雷霆,你能不能私下帮帮我?”   雷霆叹口气,直言不讳地问:“斯曼姐,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一定要查机主信息?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怔了半晌后,斯曼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你早就看穿了我在说谎是吧?果然,在警察面前不能说谎,是一定会被看穿的。”   虽然承认了自己说了谎,但斯曼却迟迟没有说明真正的理由。而是扭头看向窗外,再一次的默默出神。窗外的绵绵春雨,仿佛是苍天的泪水在空中稠密飞舞。   看着那泪一样的雨,斯曼的眼眸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泪意。眸底含泪的同时,她凄楚伤心地低声说了一句话。   “好吧,雷霆,我不瞒你。那个号码,是我无意中从我老公的手机里发现的——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斯曼的丈夫叫蒋伟杰,比她大六岁,职业是电视台编导。   斯曼还在音乐学院就读时就认识了蒋伟杰,这个才华出众的男人很快就征服了她。毕业第二年,两个人就一起去领了结婚证,成为一对幸福甜蜜的新婚夫妇。   时光飞逝如电,不知不觉就七年过去了。新婚夫妇已经逐渐转变为老夫老妻,而七年之痒的魔咒也缠上了他们。   最近这段时间里,斯曼发现蒋伟杰有些形迹可疑。他经常原因不明的夜归;手机变成了随身不离的宝贝,轻易不肯被她碰;有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他总会刻意避开她去其他房间接听;他还开始变得格外讲究仪表,以前就很讲究,现在更是到了变本加厉的地步;与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也不复往昔的体贴与浪漫;尤其是夫妻间的亲密接触,他不再充满激情,总是草草了事。   把这些可疑的行径汇总在一起后,斯曼尽管不愿正视,却也不得不正视: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斯曼开始留心丈夫的一举一动,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他可疑。有天晚上,在蒋伟杰睡熟后,她悄悄地爬起来翻查他的手机。他的屏保密码是九宫格手势密码,她试了又试后,运气不错地成功解了锁。   在翻查丈夫的手机时,斯曼发现了一个与之联系十分密切的电话号码。那个号码在电话簿中只有一个姓氏——姚,连名字都没有。这个号码每天至少会给蒋伟杰打上好几通甚至十几通电话。   直觉告诉斯曼,这个“姚”一定是一个女人,丈夫近期的种种可疑行为都是因为她。私下里,她使用公共电话拨打过这个号码,而电话那端,响起的果然是年轻女孩娇媚动听的声音。   那一刻,斯曼很想像一个市井泼妇一样冲着电话破口大骂。但她的学识与教养,最终令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斯曼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抢走了自己丈夫的心,很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姚。可是她并不清楚姚的名字与身份,除了姚的手机号码外,关于姚的其他信息她全部一无所知。   所以,那天偶遇恩师谢芳后,斯曼想到了找她身为警察的儿子雷霆帮忙,看能不能查明姚的个人资料。   对于斯曼给出的这个答案,雷霆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来到酒吧后,就已经通过观察留意到斯曼遇上了感情挫折。   不过,在真正听到斯曼这番凄楚伤心的话语时,雷霆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声长叹。一时之间,心底又是怜悯又是愤慨。既怜悯她的遇人不淑,亦愤慨蒋伟杰的无情背叛。为什么?明明娶了一个如此才貌双全的妻子,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背叛她?   “斯曼姐,如果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真是你老公的情人,那你把她找出来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斯曼一脸迷惘忧伤的表情,她眉带愁,眼含泪,声音悒郁地说:“其实,我并没有想好怎么办。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她是谁。或许,到时候我可以和她好好谈一谈吧。”   雷霆不认同这种处理方式,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斯曼姐,你想和她谈什么?是想骂她不要脸跟你抢老公?还是求她行行好不要破坏你的家庭?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   抬起被泪水濡湿的两排长睫,斯曼楚楚可怜地看着雷霆问:“你觉得这样不行是吧?”   “当然不行,因为你老公的出轨首先是他自己的原因,你只有和他谈才能解决问题。找那个女人又有什么用呢?有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鸡蛋本身是臭的,自然会引来逐臭的苍蝇。你赶走了这一只,也还是会有另一只出现。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琢磨如何把苍蝇赶走,而是怎么处理臭鸡蛋。”   斯曼听懂了雷霆的意思,她有些惶恐地睁大了双眼,良久的沉默后,才重新开口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果断和蒋伟杰离婚吗?”   她的声音格外的缓慢与沉重,还有很深很浓的惊慌在里头浮动着。显然,她并不愿意与蒋伟杰离婚。尽管她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也经济独立的知识女性。但是在遭遇婚姻危机、面对丈夫的出轨与背叛时,她却像许多无知无识无法自立的女人那样,选择包容自己的丈夫,只谴责插足的第三者,将一切都视为是第三者的错。   雷霆对此无法不感到失望。在他心目中,斯曼是一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气质美女,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在面对出轨的丈夫时表现得如此懦弱无能,如此忍气吞声。应该要毫不留恋地一脚踹开变心的渣男,重新开始全新生活才对。   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斯曼悒悒地一笑:“怎么办?我不想离婚呢。这么多年,我和伟杰的婚姻一直是别人艳羡的对象。人家夸我们是金童玉女;是郎才女貌;是模范夫妇。如果现在忽然闹离婚,真不知道多少人会看我们的笑话。”   “可是……”   “雷霆,你不要再说了。”   斯曼声音凄凉地打断雷霆的的话,“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决定的。因为你不是女人,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女人。”   雷霆的确无法理解斯曼不愿离婚的决定,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池清清,想看看同样身为女人的她,是否能够理解斯曼这种“包容大度”的行为。   然而,虽然同为女性,但池清清同样对此表示理解无能。   “不是吧?这样一个变心出轨的丈夫,不离婚还留着过年吗?如果换作是我,马上一脚踹飞没商量。你那位斯曼姐居然还舍不得,太让人无语了!”   “是啊,我也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不过,她一向是那种非常温柔非常恬静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难免容易心软。”   池清清十分不认同地说:“心软也要看对象啊!东郭先生对一条蛇心软,结果是什么众所周知。对于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真心不觉得有必要心软。如果有孩子,是为了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那么忍气吞声也就算了。可是她又还没生下孩子,完全可以二话不说甩手走人,走得要多干脆利落就多干脆利落。是吧?”   “嗯,我也这么想。可是斯曼姐偏偏不愿意,说是如果离婚会让她沦为众人的笑柄。”   “什么?就因为不想被人看笑话,所以她宁愿打肿脸来充胖子死撑?OH,MY GOD,这是怎样奇葩的脑回路哇?我也是醉了!干吗要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啊?她到底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啊?雷霆,我忽然觉得这个斯曼有些配不上你曾经的暗恋呢。原本听你的描述,觉得那是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子。可是现在……”   停顿了一下后,池清清还是直言不讳地说出口:“我可以说她蠢吗?因为感觉除了这个字,再没有其他字眼可以准确形容了。” 第86章   对于池清清的这一“差评”, 雷霆无可奈何地叹上一口气说:“斯曼姐以前都是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女人结婚后, 智商值就会直线降低吗?”   “对了,曹雪芹就曾经借贾宝玉的嘴说过一番话。他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 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仍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 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 竟是鱼眼睛了。”   池清清觉得,这个斯曼现在就是死珠阶段,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变得现实庸俗了。面对丈夫的负心背叛,她因为顾忌他人的嘲笑而不愿与之离婚,宁愿选择自欺欺人的继续维持婚姻生活。这令她实在理解无能。   池清清想不通斯曼为什么就不愿意果断结束这桩失败的婚姻。如果她是一个依赖丈夫生活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就失去了经济基础,无法独立生存, 那么这种忍气吞声在她看来还情有可原。毕竟生存是第一位,既然在经济上要靠丈夫养活, 自然也就只能对米饭班主的苛待逆来顺受。   可是斯曼受过高等教育,拥有自己的钢琴工作室。这份体面且收入优厚的工作,令她完全没有经济方面的顾虑与担忧,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离婚呢?   雷霆只能如是假设:“可能……斯曼姐她还是很爱自己的丈夫吧?也可能有贤妻心理作祟。像很多明星夫妇爆出丈夫出轨后,妻子都照样选择以一颗宽容心地接纳回头浪子,并赢得贤妻的美誉。”   池清清嗤之以鼻:“这种贤妻头衔白送给我都不要。就让那个回头的浪子去狗带吧。”   虽然雷霆没有答应帮斯曼调查那个手机号码, 但是私下里,他还是拜托技术部门的人查了一下那位机主的个人信息。   机主的名字叫姚晶,是一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她目前就读于S市一所传媒大学,所学专业是编导。也就是说,她未来将会是蒋伟杰的同行。   照片上的姚晶是一个水灵灵的妹子,有着蜜桃似的甜美面孔,青春又可爱。而蒋伟杰今年三十六。据说人到中年的男人,最容易对青春美少女怦然心动。因为在她们身上,有着他们已然失去从而更加誊恋的青春。或许蒋伟杰会迷恋上姚晶,也是源于同样的原因吧。   虽然查出了姚晶的个人信息,但是雷霆并没有对斯曼透露这件事。因为,他担心她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对这位第三者做出出格过激的行为。新闻报道上,有关原配当街暴打小三、羞辱小三的劲爆消息层出不穷。他无论如何不希望斯曼也成为这种狗血戏码的女主角之一。   所以,雷霆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秘而不宣,谨慎地没对斯曼透露任何消息。   暮春初夏,芳菲处处,树木的绿意愈发葱笼,阳光的光泽也愈发明亮清透。   这天下午,池清清在广告公司上班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电话找她的人居然是余奋飞。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都不可能让池清清更惊讶了!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余奋飞竟然还会给她打电话。讶异之余她问得直截了当。   “咦,你打电话找我干吗?这么久没有联系过,突然找上门来,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余奋飞也直言不讳:“池清清,其实我并不是要找你,而是想找你的警察男朋友。可以把他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吗?”   池清清毫不客气地问:“你找我男朋友干吗?先把缘故说清楚,不说清楚免谈。”   余奋飞沉默片刻:“我怀疑我的一位女同事被她丈夫杀了,但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我想找一位警察私下谈谈。”   余奋飞的这个原因听得池清清无法不吃惊:“啊!不是吧?你为什么怀疑是她丈夫杀了她。”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叫上你的的警察男朋友一起来听。怎么样?你能把男朋友带过来见我吗?”   一来人命关天,二来池清清那个警方特殊顾问的身份以及她的好奇心,都令她无法不点头:“好吧。”   当天晚上七点半,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池清清带着雷霆与余奋飞见了面。   新旧男友同处一室,一般情况下都会难免有所尴尬。不过,因为雷霆与余奋飞见面的原因如此特殊,再加上见面后大家直接就谈起了正事,省却所有不必要的寒喧,所以尴尬并没有滋生的机会。   余奋飞在一家外企公司工作,部门里有位名叫王丹慧的女同事一向和他关系很好。上周五,王丹慧请了一周的假,说要和丈夫一起外出度假。从那以后,她的手机就一直关机联系不上。   而周一这天,余奋飞十分意外地发现,王丹慧的丈夫并没有在外度假,依然如常在公司上班。   听完余奋飞的大致叙述后,雷霆直截了当地问重点:“王丹慧关掉手机可能有其他原因,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会是她被丈夫杀害了呢?”   犹豫片刻后,余奋飞选择了实话实说:“因为……她和我有暧昧关系,而且还被她丈夫发现了。”   对于这个回答池清清并不意外,雷霆也不。事实上,余奋飞叙述这位女同事时的表情和语气,就让他不难看出他对王丹慧怀有特殊情愫。   池清清只是无法不在心底叹上一声:余奋飞呀余奋飞,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老是喜欢跟别人的老婆厮混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年纪大的女人,还不多半都是别人的老婆了嘛。   王丹慧今年三十二年,比余奋飞大八岁。她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熟女的魅力在她身上无处不在。对于一向偏爱姐姐辈甚至是阿姨辈的余奋飞来说,爱上她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而对于王丹慧来说,得到了余奋飞这样一位年轻英俊的大男孩的爱慕,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加上她丈夫马泽华是一家基金公司的基金经理,工作总是处于忙碌模式。难免经常忽视她的存在,令她一颗芳心寂寞难耐。所以,对于余奋飞的眉目传情,她也就来者不拒,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变得暧昧无比。   王丹慧与余奋飞的暧昧关系,一直停留在精神层次方面的暧昧,并没有**方面的实质性出轨。因为说到底,她只是想享受来自异性的爱慕与呵护,并不想为此失去自己的婚姻与家庭。还因为她很清楚,马泽华是一个比余奋飞更合适的丈夫人选。和年轻的大男孩只能逢场作戏,不可能托附终身。要知道姐弟恋的风险太大,很难有好结果。   不过,王丹慧却故意让丈夫马泽华得知余奋飞爱上了自己。希望借助这一消息,刺激丈夫的嫉妒心,让他重新开始重视自己。   王丹慧的这一策略无疑是有效的,马泽华在意识到妻子身旁多了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异性在大献殷勤后,开始努力修复夫妻俩日渐疏离淡漠的关系。为此还特意请了一周假,设计了一个浪漫假期,打算与妻子来一场二次蜜月。   虽然欣然允可了丈夫浪漫假期的计划,但王丹慧并没有彻底结束与余奋飞的暧昧来往。她依然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她觉得这种关系对自己有利。两个男人为了争取她都在付出努力,那让她十分享受,甘之若饴。   因为王丹慧答应过不会结束与自己的暧昧关系,所以在一连两天都联系不上她后,余奋飞无法不心生疑窦。   尤其是上周五晚上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王丹慧曾经给余奋飞打过一个电话。不过他当时人在卫生间,没能即时接听。两三分钟后,他发现了这个未接来电就立刻回拨,可是电话却已经关机了。第二天他再次试着联系她时,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一整天都打不通。   最初,余奋飞怀疑是否王丹慧改变了主意,要坚决与自己划清界限。可是如此那样的话,她应该不会选择把手机关机,拒听一切电话。直接拉黑他不是更方便吗?   而周一这天中午,余奋飞外出用餐的午饭时间里,无意中看见了马泽华。他在街对面的一家西餐厅吃饭,一身职业装,身边还跟着几位同样西装革履同事模样的人。   余奋飞无法不惊讶:丹慧不是说这周要陪老公去度假吗?怎么她老公却在上班,而她的手机却关了机联系不上人?奇怪,为什么会这样,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怀着这种心理与想法,余奋飞按捺不住地直接跑去对面的餐厅找到马泽华,当面询问他王丹慧的下落。   对于这位男小三的出现,马泽华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的,他冷冷地瞪着余奋飞说:“我老婆在哪儿有必要向你交代吗?请问你算哪根葱啊?”   “丹慧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她以前从来不关机的。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把她怎么样了?”   疑惑不解的同时,一种可怕的预感在余奋飞心底油然而生。他想起了新闻上各类丈夫因妒恨杀死妻子的案例,怀疑王丹慧极有可能已经被丈夫杀害了。   余奋飞这些惊恐不安的问题,马泽华是一脸懒得回答的表情,还像轰苍蝇似的抬起一只手来轰他。   “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因为我实在是一百个不想见到你。”   见过马泽华后,余奋飞怀着那种可怕的预感,继续锲而不舍地拨打王丹慧的手机。而话筒那端响起的,始终是机械女声提示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这让余奋飞越发认定王丹慧已经出事了,否则没理由一个以前从不关机的人,手机持续关停了近三天之久。尤其是在此之前她还曾经打过电话找他,当他回拨过去时却关了机。   余奋飞越想越不对劲:丹慧当时为什么打电话找我?是不是她丈夫想要对她不利,所以她想向我求救?等到我发现未接来电回拨时,她是不是已经被马泽华杀害了。所以他把她的手机关了机?   这份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让余奋飞产生了报警的念头。但是一切只是他的个人猜想,并没有实质证据。贸贸然跑去派出所报案,控诉马泽华杀害了妻子王丹慧,他担心没有警察会相信他的话。   关键时刻,余奋飞想起了雷霆。小萱萱一案中,他曾与这位年轻刑警打过一次交道,知道这是一位能力出众的警察。他将自己的想法全部一五一十都告诉他,想看看他的判断是否会与自己一致。   听完余奋飞的叙述后,雷霆慎重地没有当场表态,只是答应他会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离开茶楼时,雷霆先驾车送池清清回住所。她一上车就忍不住问他:“你觉得王丹慧被丈夫杀害的可能性大吗?”   “就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还是挺大的。因为她和余奋飞的暧昧关系,极有可能导致丈夫的愤怒报复。丈夫杀死出轨的妻子来雪耻,可是屡见不鲜的事。”   “可是她丈夫都已经表示原谅她了,他们还一起计划了一个浪漫假期来弥补感情裂痕,为什么突然又反悔要杀死她呢?”   “或许是因为一些突发因素吧。比如王丹慧一直脚踩两条船,既不愿意和丈夫离婚,又不想与余奋飞彻底断绝来往。如果马泽华发现了这一点,气愤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意味着马泽华可能是一气之下杀死了自己的老婆,并不是预谋杀人。”   “就算不是预谋杀人,但杀人后秘而不宣,毁尸灭迹,也只能按故意杀人罪论处了。”   池清清忽然意识到:“呀,咱们越说越像真的了!王丹慧的失踪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搞清楚呢?也许她只是因为和老公大吵一架,故意关掉手机让他着急呢?”   “嗯,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毕竟女人有时候是一种十分意气用事的生物。我明天会去找马泽华谈一谈,看看他怎么解释妻子的失联吧。”   次日上午,雷霆在基金公司和马泽华见了面。   对于这位年轻刑警的来意,马泽华一脸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什么?余奋飞那小子居然找警察报案了?他和我老婆不过只是同事罢了,请问他有什么资格报警说她失踪了?”   “马先生,那你太太到底是不是失踪了呢?”   “什么失踪啊!她只是跟我吵了一架,所以发脾气使性子躲起来不想理人罢了。”   “哦,你们为什么吵架?”   马泽华神色不悦地反问:“警察同志,你现在这样盘问我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还真相信那小子的话,认为我把老婆杀了不成?”   “据余奋飞说,他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你太太了,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你呢?你能联系上她吗?如果不能,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吗?”   马泽华沉默片刻:“我没打过她的电话,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吵了架,然后她气呼呼地摔门走了。她如果不先和我联系,我就不想主动和她联系。否则就成了我在求和,而犯错误的人明明是她。”   “马先生,请问你和太太以前是否也发生过这样的争吵,她是不是也在吵架后躲起来不见人呢?”   马泽华点头说:“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件。”   作为一位工作忙碌的基金经理,马泽华经常因为种种事情对妻子爽约。无论是约好一起吃饭,还是一起看电影,一起外出度假,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满怀歉意地临时取消。   王丹慧最痛恨丈夫的临时爽约,尤其是有一次他们计划飞往云南丽江度假,机票酒店全部订好了,临上飞机前他却突然有事去不了。那次她忍无可忍地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独自一人气呼呼地上了飞机。而在丽江的整整一星期内,她都没打过一个电话给他。他想打电话找她也找不到,她故意把手机长时间关机,让他联系不上自己,只能干着急。   当时马泽华还急得差点报了警,不过发现妻子在微信朋友圈一直在更新美图后,他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去了。   上周五晚上,他们夫妻俩的争吵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虽然是马泽华自己提出的二度蜜月之旅,也同样预订好了所有机票与酒店,海南岛迷人的热带海滨风光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可是公司打来的一个电话,让他又不得不对妻子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这个度假计划的泡汤,再一次令王丹慧大发脾气,夫妻俩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妻子指责丈夫总是这样把工作放在首位,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丈夫则责备妻子不懂得体谅自己的工作压力,不理解自己为了照顾家庭付出的努力,尤其愤愤不平于她还和年轻男人玩暧昧。   吵到最后时,马泽华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指着妻子的鼻子大动肝火。   “你总说我工作起来就不顾家,可这个家如果不是靠我的努力工作,你能过得这么舒服自在吗?你们女人就是这么不知足。男人赚不到钱,只能呆在家里陪老婆,你们就嫌他没用;可男人赚得到钱,每天要为此在外面辛苦打拼,你们又要嫌他没时间陪自己。物质与精神你们统统都想要,可是我的精力有限,满足了其中一项,就很难再满足另一项。你不但不体谅我的辛苦,还开始作,找帅哥同事玩暧昧。王丹慧我今天告诉你,如果嫌我不好那就干脆离婚好了。老子一个人过还更清静。”   因为马泽华这番毫不客气的话,王丹慧愤怒地抓起手袋摔门离去。那时大概是周五晚上十点半,她走后再没有和丈夫联系过,一连三天都杳无音信。   而马泽华也一直没给妻子打过电话,他决定将冷战进行到底,除非王丹慧主动求和。   雷霆神色专注地听完了马泽华的叙述,初步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实话。那么,王丹慧的人间蒸发,极有可能是她复制上一回丽江之行的结果——因为负气独自出游,故意关掉手机让丈夫着急。   不过上一回的丽江之行,纯粹只是夫妻俩的争吵。这一回,却牵涉到了一位第三者余奋飞。而且王丹慧上回在丽江度假期间,虽然也会长时间地将手机关机,却时不时地会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大量的风景美照。如果这次她也是独自一人去了海南旅游,按理微信朋友圈里应该已经上传了不少海滨风光的照片才对。但在她失联的三天里,却一张照片都没发过。   这种情况,在雷霆看来不是什么好现象。所以他慎重地向马泽华提出建议:“马先生,你太太这一次的失联,与上一次有很多不同。个人建议你尽快报警。”   马泽华一愣:“警官,你的意思是,丹慧不是负气出走,而是可能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因为一个女人晚上独自出门,会遇上什么事还真不好说。前段时间,不就有个连环袭击犯专门在晚上袭击女人嘛!”   雷霆的话,让马泽华的表情有所紧张起来,他马上问:“既然这样,那我直接跟你报案行吗?”   雷霆建议他还是先按基本程序来:“你还是去派出所报案吧,做一份详细的笔录说明。警方会先做一个初步调查,然后再视调查结果来决定是否正式立案。” 第87章   王丹慧的失联, 在经过警方初步调查后,被证实了是一起失踪案。   因为,在王丹慧消失的三天时间里,她不仅仅是手机关了机, 银-行-卡也一直没有消费过——而以前, 她经常通过手机支付进行日常消费。此外,她并没有搭乘飞机独自飞往海南岛。航空公司方面确认了她和丈夫都没有如期登机。也没有发现她凭身份证购买过火车票或长途汽车票离开S市。   王丹慧原因不明的人间蒸发,在警方看来凶多吉少。因为一个有着稳定住址、稳定职业、稳定生活的三稳定人员,是不太可能忽然失踪的。这样的失踪,往往意味着对方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鉴于这种情况, 王丹慧的失踪警方虽然是以失踪案立案,但事实上整桩案件的侦查方向, 却是作为凶杀案在进行。案件也很快移交给了马啸统率的刑警总队一支队进行后续调查。   因为,任何三稳定人员出现原因不明的失踪,经验丰富的刑警们都知道要第一时间以凶杀案展开相关调查。否则, 等到查完了失踪后再来查凶杀的可能性, 将会错失许多重要线索。   王丹慧的这起失踪案, 警方首先调查的人自然就是她的丈夫马泽华。他不可避免地成为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因为马泽华不仅是最后一个见过王丹慧的人, 而且他还承认在妻子失踪之初的那个周五晚上, 曾经与其爆发过剧烈的争吵。在那个夜晚之后, 再没有任何人见到过王丹慧,她就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是否,那一场夫妻争吵中, 他错手杀死了妻子,并毁尸匿迹了呢?   基于这一猜测,警方的鉴证人员在马泽华与王丹慧的家进行了仔细的搜检。如果王丹慧真是在家里被暴怒的丈夫错手杀害,那么屋子里极有可能留下血液痕迹。那将是最好的证据。   马泽华与王丹慧住在S市安康路的同安里。房子是那种老式的石库门住宅,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房,红砖黛瓦,乌漆大门,屋顶的老虎窗藤蔓缠绕。   这栋小楼房在解放前是一位米行老板的私宅。时局动荡不安的时候,老板带着一家老小随当局政府跑去了台湾,把宅子交给了两位老伙计负责照看。老板一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后来,两位老伙计以无产阶级的身份住进了这栋宅子。米行老板的房产就这样变成了两位老伙计的房产,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马泽华的父亲就是当年的老伙计之一,这栋房子的二楼就就成了他们的家。一楼则归属了另一名老伙计。两家一直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不过楼下的邻居最近不在家,因为老两口的独生女嫁去了香港,他们目前正在香港探亲。   马泽华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这套房产早就正式由他继承。警方的鉴证人员彻底搜查了一番二楼的所有房间。很快,他们就在客厅的红木地板上发现了血迹。几滴滴落状的血迹,还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雷霆指着血迹显示的蓝光反应询问马泽华,“这里为什么会有血?”   马泽华愕然摇头:“我不知道啊!”   想了想后,他又说:“对了,上周五我下班回家时,丹慧手上贴着一张创口贴,她是说削水果吃时不小心削到了手,可能是那时候流的血吧。   地板上的血迹不多,如果说是不小心割破手流出来的倒也说得通。但与此同时,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即马泽华失去理智攻击妻子时造成的外伤流血——譬如他一气之下拿起什么东西砸破了妻子的头。   客厅里发现的血迹经过鉴定后,被证实属于王丹慧。血迹证据显示她有可能在家里遭到攻击,而当晚她家只有她和丈夫马泽华,两个人又发生过剧烈争吵,攻击者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另外,警方的技术人员还根据手机信号定位了王丹慧最后出现的地点。结果发现她的手机在当晚关机前,信号一直定位在同安里一带。而手机关机后,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过她步行离开的画面。   这意味着,王丹慧可能并不像马泽华所说的那样负气离开了家。或许她始终呆在家里,直到被丈夫击倒。而他可能在处理尸体时,一起处理掉了她的手机。   鉴于马泽华在妻子失踪一案方面存在的重大嫌疑,警方暂时关押了他。   被警方扣押后,马泽华一直拒不承认自己杀害了妻子王丹慧。   而马泽华找来的一位律师朋友也毫不客气地质问雷霆:“你们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没有吧?只不过是在客厅里发现了几滴血迹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我就不信你平时切水果时没切伤过自己的手指,任何人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这点血迹实在证明不了什么,除非你们在屋子里发现了超过2千亳升的失血情况,那还差不多。”   的的确确,屋子里所发现的血迹太少了,不足以佐证警方怀疑马泽华在家杀死妻子的设想。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先用什么东西砸晕了妻子后再勒死她,然后把尸体处理掉。可是,这些设想同样找不到证据支持。   马啸一度试图通过审讯技巧来诱导马泽华交代事实,可是他却始终一口咬定自己与王丹慧的失踪没有关系,令他无计可施。   对于马泽华的拒不承认,雷霆觉得要不他说的是实话;要不就是一个心理素质非常好、演技也非常精湛的男人;可以顶住警方的强大压力将杀妻行为隐瞒到底。   对于王丹慧的下落不明,余奋飞坚信她一定是遭了马泽华的毒手。   在警方正式对王丹慧的失踪立案后,余奋飞几乎每天都会来刑警队向雷霆打听案情进展。后者虽然从不对他透露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一得知马泽华被扣押的消息,他更加认定他是一个杀妻的凶手了。   “他是个男人,任何男人都难以忍受老婆的背叛。虽然我和丹慧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但他的嫉妒心显然很强,同样无法容忍。所以,他一气之下杀了丹慧。一定是这样。”   雷霆叹口气:“这个不是你说一定是他就是他的,需要有证据证明才行。”   “那你们警察赶紧想办法找证据呀!如果真是他杀了人,那么一定会留下证据的。不是吗?”   “这点不用你教,我们会想办法找了。”   虽然,对马家的搜查没能找到马泽华杀害妻子王丹慧的直接证据,但雷霆试图另辟蹊径,从一方面侧证马泽华就是凶手。   如果上周五的晚上,王丹慧已经在家里被马泽华杀害了。那么他当晚就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如何处理掉妻子的尸体,伪装成她负气出走后失踪的假象。   马家那栋上下两层房子已经被警方搜遍了,没有发现能够藏尸的地方。这意味着如果马泽华真是凶手,他一定是把尸体运出去了。   一般来说,嫌犯运尸无非就是两种方案:要不将整具尸体偷偷运走,找个隐蔽地点藏起来;要么分尸后化整为零地将尸块带出去丢弃。   后一种方式极其血腥,会在分尸现场留下大量血迹,无论如何清理也很难逃过刑事鉴证人员的火眼金睛。鉴于在马家没有发现分尸的痕迹,如果马泽华果真在家杀害了妻子,那他只能是在作案后偷偷运走了整具尸体。   马泽华平时上下班有一辆代步的沃尔沃,不过警方仔细搜查了那辆车,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毛发或血迹。而马家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录像中,也没有拍到过马泽华在案发当晚有过深夜独自驾车外出的举动。警方怀疑,他可能使用了其他车辆,譬如出租车或网约车。   在马泽华的手机上,没有发现他预约网约车的痕迹。这让警方把范围缩小到了出租车身上,怀疑他可能用行李箱或编织袋塞入妻子的尸体,然后伪装成携带行李的客人,拦下一辆出租车,让毫不知情的出租车司机送他去抛尸。   这个猜测与推断,让警方将案发当晚附近几个路口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期间所有的出租车都登记了车牌,再逐一寻找找与询问当值司机,是否记得曾经载过这么一位客人。   有一位女司机在接受警方问话时,表示那晚十点半自己的确在同安里附近载过这么一位带着28寸行李箱的男客人。他的目的地是机场,说是要赶明晨六点半的早班机,所以提前去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下来。   “我记得我把他送到了一家名叫金鑫的商务宾馆。”   “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能不能辩认出哪一位是那晚你载过的客人好吗?”   雷霆把马泽华的照片混在几张其他人员的照片中,给女司机辩认。她看都没看就摆手说:“那天太晚了,客人又是坐在车后排,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   女司机虽然不能确认是否马泽华就是当晚的客人,但警方可以前往金鑫商务宾馆进一步展开详细调查。不过雷霆对于这一线索并不抱以希望,因为如果真是马泽华带着装了一具尸体的行李箱上车,他应该不可能会去一家商务宾馆。宾馆可不是一个抛尸的最佳地点。   结果不出雷霆所烊,金鑫商务宾馆的监控画面显示,当晚带着28寸行李箱入住的男宾并非马泽华。这意味着这条线也断了,马泽华并没有利用出租车外出抛尸。   因为迟迟找不到相关证据来证明马泽华与王丹慧的失踪有关连,警方不得不在四十八小时后结束了对他的扣押。   走出拘留室的时候,马泽华一脸诚恳地看着雷霆说:“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我老婆。你们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想办法找找其他线索查清楚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吧。我现在真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王丹慧的失踪案陷入僵局,警方一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来推进案件的侦破工作。而且作为唯一嫌犯的马泽华也被释放了,这让余奋飞十分气愤。   “为什么要放了马泽华,很明显丹慧的失踪和他有关嘛,因为只有他有伤害她的动机。而且丹慧失踪那一晚就和他两个人单独在家,现在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呀?”   雷霆再次强调:“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你们警方如果一再努力都找不到证据的话,那说明证据都已经被他毁灭了。如果他真的已经杀了丹慧,都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了。”   “余奋飞,在没有证据证明相关事实前,你不能一口咬定马泽华杀了王丹慧。”   “我就认定是他干的,就是他害死了丹慧,一定是。你们警察真是太没用了,明明真凶就在眼前,却一点把柄都抓不到他的。无能!”   池清清这时候正好跑来刑警队找雷霆,听见余奋飞在大骂警察无能,她毫不客气地冲过去训他。   “喂,你说谁无能呢?你以为破案是很容易的事嘛,警察又不是神仙,还能掐指一算就知道谁是凶手吗?破一桩案子需要做多少细致周密的调查工作,你知道吗?”   顿了顿后,她又指着余奋飞的鼻子说:“这次王丹慧会出事,其实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喜欢姐弟恋没问题,那是你的个人自由。但是你能不能别再老跟有夫之妇交往了?王丹慧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马泽华给杀了,那么她的死你是不是多少也要负一点责任呢?因为如果你不跟她搞婚外情,那么这桩祸事就可以避免。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再来指责别人吧。”   池清清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训得余奋飞哑然无声地垂下了头。   来刑警队找雷霆之前,池清清刚刚有过最新一次的附身。   这天是周末,池清清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住所搞大扫除。午饭后,就着一窗暖洋洋的春日艳阳,她躺在沙发上睡起了午觉。   这个午觉睡到一半时池清清就醒了。因为附身技能自动上线,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只乌鸦。正蹲在中心公园的一棵梧桐树上,和一群乌鸦小伙伴们一起叽叽喳喳地开着会呢。   在此之前,池清清还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会举行会议与分享经验。这天附身成为“池乌鸦”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乌鸦也懂得开会和分享经验。   凭借乌鸦大脑中的记忆细胞,“池乌鸦”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乌鸦们用来交流的各种鸣叫声,由此发现乌鸦们的群会很有趣。   乌鸦是一种极其聪明的鸟,据科学家们研究,成年乌鸦的聪明程度基本相当于七岁的孩子。它们懂得使用树枝或棍子等工具来帮忙解决觅食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在鸟类中实属罕见。   而且乌鸦的记忆力还相当好,能够记住并且辨识人类个体的特征。如果有某只乌鸦遭受过某个人的攻击,它会印象深刻地记住这个人的脸长达两三年之久。并且还会将这一“危险人物”在家族中广而告之。让整个家族的乌鸦都知道这位“仇人”的存在,如果再遇见他或她时会群起而攻之。   这天的群会上,乌鸦们彼此交流着各种信息。哪里的食物资源丰富;哪里的食物美味可口;哪里有捕食者;哪里有危险……等等诸如此类的实用信息。   开会期间,一只老乌鸦提起昨天它曾经遭受过一个人的袭击,呼吁全家族的乌鸦们都要警惕小心这一危险人物。   “池乌鸦”听得心念一动:对呀,上回打伤过猫头鹰的那个坏蛋也是危险人物呢。丫没事干就背着气-枪出来打鸟,卖给什么野味餐厅赚钱。我也得叮嘱这群乌鸦小伙伴们小心才是啊!   虽然时隔多日,但是“池乌鸦”还清晰记得那张欠扁的面孔。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尖嘴猴腮的一张脸,长相自带痞性,让人一看就好感欠奉。   正在心里回忆着那张痞子脸时,“池乌鸦”忽然发现那张脸居然就在逛公园的人流中出现了。他这么巧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于是“池乌鸦”也开口发言了。她示意所有乌鸦都看向梧桐树对面小径上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叽叽喳喳地告诉它们这是一号多么危险的人物。   听说这个家伙经常用气-枪打鸟时,领头的老乌鸦义愤填膺地表示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下。对此,与会的乌鸦们一致投了赞同票。   老乌鸦决定对气-枪男展开战术性进攻。   五只乌鸦一起执行这一作战计划,三只负责正面袭击,另外两只负责从后方偷袭。对于乌鸦们如此聪明的方案,“池乌鸦”真是无法不瞠目结舌:不是吧,我滴乌鸦小伙伴们,你们居然还有战术策略,你们咋不上天呢——哦,你们已经上天了。好吧,膜拜,真心膜拜。   五只乌鸦的战术性进攻把那个气-枪男整得够呛,前后夹攻的方式让他顾此失彼,身上一再添加抓伤与啄伤。公园里四周都是空旷地带,气-枪男有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都不行。寡不敌众的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直到最后钻进了一个公共厕所才算进入了安全地带。   当时,公园里的好多人在现场目睹了这一切。其中有位鸟类专家的中年男子,满脸好笑又好奇地跟进厕所询问气-枪男缘故。   “朋友,你怎么招惹乌鸦了?让它们这么多只一起追着你干架?”   气-枪男郁闷极了:“我哪知道啊,我跟它们没仇没怨啊!”   “你是不是打过鸟或掏过鸟蛋啊?乌鸦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只能是你和他们结了仇,他们才会这样对你群起而攻之。”   气-枪男平时虽然经常打鸟,但是他从来没有打过乌鸦。所以他觉得冤枉极了,恨不得朝天喊冤。   “可我真没招惹过它们呀!”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可能是你太过接近它们的鸟巢了,让它们觉得不安。要知道每年4月到7月是乌鸦的繁殖期,这段时期为了保护雏鸟,它们会变得更加富有攻击性。原本就特别凶猛的一只鸟,攻击性再一提高——我只能说,这段时间的乌鸦是我们愚蠢的人类惹不起的。”   气-枪男不得不承认:“是啊!真心惹不起。”   鸟类专家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朋友,友情建议,以后你出门时口袋里最好装一把花生米。”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被乌鸦族群盯上了,所以这种攻击以后还会再出现。好自为之吧,朋友。”   气-枪男完全不理解鸟类专家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再深入地解释了一番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乌鸦已经记住了他的脸,并会在今后长达三年的时间内一直视他为危险人物,一看到就会发动进攻。如果不想再像落得像今天这么悲催的结果,以后出门时要做好准备工作,比如在口袋里装上一把花生米,万一遇上乌鸦袭击,赶紧把花生米抛出去,然后转身往反方向逃跑。   听完鸟类专家的解释说明后,气-枪男一脸崩溃的表情说:“TNND,老子招谁惹谁!居然被乌鸦当成敌人惦记上了!”   对于气-枪男的这一结果,池清清却是喜闻乐见的。   气-枪男业余时间内不但打鸟取乐,还把鸟儿卖给野味餐厅赚钱。既然一时间无法抓现行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那么就先让他受受来自乌鸦群的折磨吧。也不失为一种以牙还牙的好方法。 第88章   午睡醒来后, 池清清就兴致勃勃地想要把自己的最新附身经历分享给雷霆。没想到跑去公安局找他时, 却听到余奋飞那一番难听的话,让她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他一番。   余奋飞含羞带愧地离开后, 池清清就关切地问起雷霆关于王丹慧失踪案的进展。得知马泽华已经被释放, 警方也无法找到其他线索, 案情正陷入僵局后, 她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找不到马泽华杀妻的证据,那会不会可能王丹慧的失踪确实与他无关呢?”   雷霆点着头说:“嗯,有这个可能。”   “如果马泽华与王丹慧的失踪无关,那么他说的可能就是实话。当晚王丹慧和他吵过架后,的确独自一人离开了家。这意味着她如果真有什么不测, 极有可能是在外头遭遇了危险。”   雷霆思索着说:“如果马泽华说的是实话,那么案发当晚,王丹慧独自出门后应该很快就出了事。她是在十点半钟的时候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出了家门;接下来,在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给余奋飞打过一个电话;最后, 她的手机信号在十点三十八分的时候完全消失了。这短短八分钟的时间内,她会遇上什么事呢?”   池清清瞎猜一气:“绑架?劫杀?遭人禁锢?还是被人拐走了——呃,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除非是一棒子打晕后直接拖走。”   “绑架应该不可能,如果是那样, 马泽华早就收到勒索信了。劫杀的可能性也很低,一般来说,抢劫犯都是只求财不害命的。如果万一失手害了命,他们也会吓得夺路而逃, 才顾不上处理尸体呢。遭人禁锢——这个方向倒是可以查一查。看看同安里一带有没有性犯罪前科人中,是不是他们在作怪,把一位落单的女性绑回家当了性-奴。”   根据雷霆的这一思路,马啸重新调整了侦查方向,开始关注起了外人作案的可能性。   如果王丹慧当晚的确离开过家,并假设她就是在离家后的十分钟内出了事,那么第一案发地点显然就在这十分钟内步行可达的地点。她或许是被人在此期间强行掳走了,而女人被强掳的原因往往都是性因素。   于是,警方开始排查同安里一带的所有住户,寻找其中是否有性犯罪前科人员或是可疑人员。排查工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安成,在新的线索出来之前,雷霆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不用天天加班。   这天晚上不用加班,雷霆先带着池清清回家吃晚饭,饭后计划一起去看电影。他们一起走进家门时,谢芳正在举着手机讲电话。   “嗯……好,知道了……斯曼,你放宽心,别想太多了……关于离婚的事,我会让我先生帮你介绍一个好律师的……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   谢芳挂断电话后,听出了几分端倪的雷霆马上张口询问:“妈,是斯曼姐的电话呀!她终于决定要离婚了吗?”   谢芳开口之前先叹气:“唉!是啊,她丈夫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原本她还不想离婚,想劝丈夫能浪子回头。可是她丈夫却不肯回头,不但提出要和她离婚,还动手打了她。”   上回在水果店偶遇了恩师后,斯曼就一直邀请谢芳有时间去自己的新工作室看一看。   刚毕业时,斯曼只是租了一间琴房充当工作室,条件比较简陋。在苦心经营数年后,她有了更充足的资金,所以在去年新租了一套大房子,创办了一家条件更好的钢琴工作室。   “谢老师,新工作室开业时本来就想邀请您过来看看的,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您可千万别怪我,有时间就赏脸过来坐坐吧。”   谢芳自然是会赏这个脸的。不过她平时工作也忙,除了正常的教学外,闲暇时间自己也会利用业余时间带学生。这个课时与那个课时之间要反复调整,才能调出时间去参观斯曼的新工作室。最后订下的时间就是这天下午五点钟。   五点钟的时候,谢芳按照斯曼给出的地址准时到了她的新工作室。她一向有守时的美德,与任何人约好时间见面时,都从来不会迟到。   工作室时的门虚掩着,谢芳轻敲两下后无人回应,便试着自己推门入内。   进门是一个布置得很有格调的休息区,摆着一套高雅的布艺沙发和几盆漂亮的室内盆栽。休息区的左边,是用透明隔音玻璃隔出的两个练琴室,当中各摆着一台钢琴。而休息区右边,是白色木格推拉门隔出的一个办公室,门没有完全关上,斯曼带哽咽的声音正从门内幽幽传出来。   “蒋伟杰,你没良心,当年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可是现在,你却变心爱上了别的女人。而且你还打我……你就别辩解了,我不想听。”   谢芳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事关斯曼的个人**,她自知继续听下去不合适,正打算赶紧退出屋子时,斯曼却已经挂断电话走出了办公室。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潮湿无比,而且她身上那件米白针织衫的衣袖下,两只手腕居然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看得谢芳无法不震惊地睁大双眼。   发现谢芳尴尬又震惊地立在门外时,斯曼当然知道她已经听见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最初她还下意识地双手一缩,徒劳地想要缩进袖子里掩饰自己的受伤。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样的掩饰已经无济于事,干脆不无委屈地看着老师落下泪来。   “谢老师,我可能要离婚了!”   一个小时后,斯曼就要开始新的授课,六点钟有两位学生要来练琴。利用这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她泪盈盈地对着谢芳尽情吐露了自己的委屈与伤心。   自从意识到丈夫蒋伟杰可能背叛自己出了轨后,尽管斯曼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被她怀疑是小三的电话号码,约了那个名叫姚晶的女孩出来见面。   不用说,两个女人之间的见面自然很不愉快,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而得知老婆约见了情人后,当天晚上,蒋伟杰还十分不悦地对斯曼发了脾气,说这是他们俩的事,没必要把姚晶扯进来。   “一段婚姻里插入了一个第三者,怎么可能说只是两个人的事?我当然要找她来谈话了。”   “斯曼,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俩的事。如果我们这段婚姻够坚固,第三者就不可能插得进来。”   斯曼尖锐地反驳丈夫:“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对我的爱够忠诚,就不会有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蒋伟杰沉默片刻:“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也有责任的。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了那个钢琴工作室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反之,你又为我、为我们这个家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两者完全不成正比。你这个老婆其实就是一个摆设而已。没有洗过一件衣服,没有做过一次饭,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尽过任何有关妻子的职责。”   “蒋伟杰,我热爱钢琴,钢琴就是我的生命。这些我一开始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也承诺过会接受包容我的一切优点与缺点。结婚后,我的确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在钢琴事业上,对我们的家庭有所忽视。但你也不应该以此为理由背叛我吧?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呀蒋伟杰,难道你现在想要反悔吗?”   “是的,我想要反悔!因为我需要的是一个老婆,而不是一个事业狂。现在这个家里,我感受不到任何关爱与温暖,所以我才会在外面向别的女人索求。”   “我给不了你的,难道那个姚晶就可以吗?你觉得像她那么年轻的女孩子,能死心塌地跟着你过一辈子,为你洗衣服做饭吗?”   蒋伟杰不甘示弱地说:“她还真会,因为她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会了洗衣做饭。而且她特别爱我,也表示愿意为我一辈子洗衣做饭。”   斯曼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你们居然谈到了一辈子的事,难道你还打算跟我离婚和她结婚不成?”   蒋伟杰一脸慎重地宣布:“是的,斯曼,我还真是有这样的想法。当然,鉴于我们之间长达十年的感情基础,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在钢琴和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好好想清楚一下再回答我吧。”   对于蒋伟杰这样的最后通牒,斯曼无法不火冒三丈。她愤怒得朝着丈夫扑过去,双手朝他胡乱拍打。   蒋伟杰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了,作为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不难降服发了疯的老婆。只是抓住斯曼的两只手腕往外一甩,就把她整个人甩离了自己。   斯曼身段苗条,体形纤细,体重不足九十斤。被丈夫这么一甩,失去重心的她就踉跄着扑倒在地。   原本这样的摔倒不会太严重,但是斯曼摔下去前,挥舞的胳膊先打翻了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只陶瓷花瓶。花瓶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结果自然是四分五裂。那些碎裂的锋利瓷片轻易就划伤了她细嫩的肌肤,让两条小臂与手腕遍布割伤。   手部的多伤割伤让斯曼血流不止。蒋伟杰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后,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想要扶起她。   “斯曼,你没事吧?”   斯曼无法自抑地痛哭起来,一边哭,她一边无比伤心也无比愤恨地推开蒋伟杰,使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怒吼:“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蒋伟杰不敢“滚”,因为斯曼受了伤,情绪也很不稳定,他怕自己离开后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就糟了。所以尽管她一个劲地朝他怒吼,但他就是不肯走。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耐心说服她跟他去医院疗伤。   蒋伟杰和斯曼住在一栋高层电梯公寓楼,他们夫妻俩虽然是关起门在家里吵架。但是花瓶摔碎发出的响声,以及斯曼失去理智的怒吼声,都不可避免地惊扰到了隔壁的邻居。   这天晚上,蒋家的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他们家的动静不对。左邻也就罢了,一对合租的年轻女孩,懒得出面管闲事。右舍是一位老太太在女儿家帮忙带外孙,老人家平时就好管闲事,何况她刚刚才把外孙哄睡,无论如何不希望隔壁的异响把孩子吵醒,所以马上跑来咚咚咚地敲门。   是蒋伟杰去开的门,因为斯曼可没那个心情,她还坐在地板上抽抽噎噎地哭呢。只是听见有人来了,出于爱面子的心理,她下意识地降低了哭声的音量。但是被苦苦压持抑着的哭声,依然幽幽微微地传到了门外,而且听起来更加凄凉可怜了。   “哟,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老太太关切又好奇的询问,蒋伟杰可无心回答,他敷衍地挤出一个笑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响了,我家小孩正睡觉呢,可经不起你们这么吵闹。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又或者是别吵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接下来一定保持安静。”   虽然得到了蒋伟杰这样的承诺,但是老太太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还踮起脚尖朝门里张望,怀着一颗八卦心想要看清楚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当老太太发现平时永远仪态优雅、举止端庄的斯曼,此时此刻居然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板上哭,而且两只胳膊都在流血时,她无法不讶异地叫起来。   “呀,你老婆这是怎么了?怎么在流血呀——你该不是打了她吧?”   蒋伟杰本能地为自己分辩:“我没有,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你真没有打她?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可能呢!”   面对着老太太质疑的目光,蒋伟杰不想再辩解了,而是皱着眉把她往外推,关门的同时还抛下一句没好气的话。   “我有什么必要跟你解释,我们家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邻家老太太过来横插了一竿子后,斯曼也又气又恨地睁大一双泪眼瞪着丈夫控诉。   “就是你打了我,是你害我受的伤。”   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让斯曼同意跟自己去医院治疗受伤的胳膊,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蒋伟杰只得说:“好好好,是我打了你,是我不好。对不起,现在我们赶紧去医院吧。你还想不想以后继续弹钢琴啊?想的话就赶紧去治疗伤势,否则感染了就麻烦了。”   丈夫彻底服了软认了错,斯曼这才终于点头答应了去医院。他们夫妇俩来到医院的急诊科接受治疗时,医生看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问:“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斯曼本来眼眶就还是红红的,被医生这么一问,她不无怨恨地瞪了蒋伟杰一眼后,又簌簌地落下泪来。医生是位久历世事的中年女医生,一看这情形,很快就猜出了原因。马上面孔一板,冷冷地看着蒋伟杰问:“不用说,罪魁祸首肯定是你吧?”   斯曼的受伤,蒋伟杰的确无法撇清自己的责任,只能赔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是意外了。”   女医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打老婆的男人,每个都这么说,‘我不是故意,一切都是意外了’,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真的是意外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于蒋伟杰的辩解,女医生一脸听都懒得听的神色,抬起一只手像轰苍蝇一样往外轰他。“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把蒋伟杰赶出治疗室后,女医生一边精心细致地为斯曼清理伤口,一边柔声劝说她不要姑息容忍丈夫的暴力行径,一定要果断地与其一刀两断。   “一个动手打老婆的男人绝对不值得留恋了,如果我是你,我就马上和他离婚。不要相信他所谓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失手了之类的狗屁话。这种男人我也见得多了,只要动了手,以后就肯定还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因为他们会越打越顺手,也会越打越狠。如果不及时跟他们分手,你以后还会有得苦头吃。”   斯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会这样吗?”   “当然了。我在急诊室工作这几年,经常接诊被老公打伤的女人。凡是听了我劝的,都只来过一次就不再来了。而那些不听我劝的,就变成了急诊室的常客,因为隔三差五就会被丈夫打伤。就这样她们还执迷不悟呢,有一个女人甚至说熬到丈夫打不动就好了。真是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看你像是一个有文化的女人,应该不至于也这么愚昧吧?”   沉默片刻后,斯曼缓慢地摇着头说:“我不会的,医生,我会听你的。”   与女医生的一番谈话,帮助斯曼下定了和蒋伟杰离婚的决心。   对于这样的结果,蒋伟杰不无自嘲地苦笑着说:“斯曼,最终你还是选择了钢琴而不是我。”   斯曼冷冷地说:“是啊,因为钢琴绝对不会背叛我。不像你。”   “斯曼,那是因为人是感情动物,而钢琴不是。因为它没有感情,所以它不会爱你,当然也就不会背叛你。我是真的爱过你,我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婚姻的危机,可是你却压根不想做这样的努力。”   朝着蒋伟杰竖起自己两只缠满白色绷带的手,斯曼一字一顿地说:“蒋伟杰,如果被你打成这样子还要继续和你在一起,那我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蒋伟杰无法不烦躁:“斯曼,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不要再解释了,我不想听。你走吧,马上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滚去你的小三那儿吧。蒋伟杰,我不稀罕你了!”   蒋伟杰却不肯轻易离开:“斯曼,这套房子是我们共同购买的,我也有居住权。还有如果下定决心要正式离婚的话,那么关于财产的分配问题,我想我们是不是先谈妥一下比较好。”   斯曼气咻咻地朝着他砸出一只抱枕,“要谈离婚条件是吧?好的,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谢芳与斯曼谈过话后,答应会找丈夫雷军帮忙,为她找一个最好的离婚律师,帮助她来打这场离婚官司。   从母亲嘴里得知了斯曼的近况,雷霆义愤填膺到了极点。因为他最讨厌男人打女人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更何况挨打的还是斯曼,这让他无法不火大。   “什么男人啊这是,居然打老婆这么过分。实在太不像话了!”   池清清也附和道:“是啊,打老婆的男人最可恶了。必须要零容忍。”   雷军下班回到家后,谢芳就第一时间把斯曼的事拜托给了丈夫。他也第一时间联系了一位出色的离婚律师,对方答应接手这个CASE。   雷霆主动请缨,把离婚律师的联系方式在微信上发给了斯曼。然后再发去一行文字消息,关切地询问她现在怎么样?好不好?   几分钟后,斯曼发来一条回复:“谢谢你,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雷霆对斯曼的境况所流露出来的关心,池清清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她是不会吃这种干醋的,斯曼只是一个遥远的过去时,而她却是雷霆的现在进行时,有什么必要去嫉妒呢?尽管雷霆还关心着斯曼,但这种关心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对于斯曼的不幸,他一点也不在乎,反而会让她觉得他薄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竞猜环节又来了啊,明天全新登场的动物菌是杀手级别滴呢,喜欢昼伏夜出,有兴趣的筒子不妨猜一猜,押个宝哇!^0^ 第89章   这天晚上, 雷霆和池清清没有按原计划去看电影, 而是一起去了斯曼的钢琴工作室探望她。   因为两只胳膊都受了伤,斯曼当晚的课程有所压缩。六点钟来的两名学生已经是指法熟练的学生, 主要是在老师的陪伴下练习弹奏技巧, 不需要手把手地教。至于原定在八点后的课程, 就暂时取消了。雷霆和池清清这个时候过去, 斯曼自然是有空招待他们的。   池清清头一回与斯曼见面,这个三十岁的女子,美丽与优雅得超乎她的想像。虽然她正处于人生的低潮期,整个人郁郁寡欢,不得开心颜。但那份悒悒的气质, 反而为她平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韵味。   “雷霆,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不用特意跑来看我。你工作忙,有时间就好好陪女朋友吧。这么漂亮可爱的女朋友, 还不好好宝贝人家。”   斯曼的话,让池清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哪里, 斯曼姐你才漂亮呢。你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真的。”   池清清由衷的赞美, 却让斯曼神色黯然地一声长叹:“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留不住男人。男人大都是喜新厌新的货,《红楼梦》里说得好,娶一个天仙来, 也不过三夜五夜,就撂在脖子后头了。甚于怜新弃旧,反目成仇的多着呢——这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呢。””   自怜自叹的一番话说完后,斯曼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池清清的手说:“我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有遇上好男人。你可别因为我的话,就也怀疑雷霆是那样的人啊!雷霆是个好男人,他就像我弟弟一样,我了解他。他从来不跟女人搞三搞四的,这方面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嗯,不会的。我也了解雷霆,这方面我一直对他很放心了。”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眼波流动地朝着雷霆嫣然一笑,他亦对她粲然微笑。看着他们俩郎情妾意蜜意浓情的甜蜜样子,斯曼又是羡慕又是失落。暗中一声长叹,幽幽不绝如缕。   警方花了几天时间在同安里一带进行相关排查,最终发现了一名可疑的有着性犯罪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刘通。   刘通,男,二十八岁,外省人,目前租住在同安里的一处民宅。   两年前,刘通因为向前女友任雨请求复合不成功,强行将她带回自己的住所。先是强-暴了她,然后又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准她离开。第二天,任雨假装同意与他重归于好,这才终于得以走出了他的屋子。   重获人身自由后,任雨马上警方报了案,刘通很快被抓。法院审理认为,刘通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最终以强-奸罪判处他有期徒刑两年。   上个月,刘通刚刚刑满释放出狱。他选择继续留在S市打工谋生,而不是返回家乡小城。因为他的犯罪前科,所以警方立刻把他列入了嫌犯名单。雷霆第一时间找上门打算向他问话。   刘通的暂住地址是同安里68号,那也是一栋老式的石库门住宅。两层楼的房子已经很残旧很破败了。住户们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租客,图老房子的租金低廉。   刘通租的是一个亭子间,这是石库门最差的房子。方寸大小的屋子狭小阴暗、冬寒夏热,一般是用来充当杂物间的。但房东往往会将其出租牟利。   雷霆找上门时,刘通并不在家。那扇小小的亭子间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手机关机了。   隔壁的一位女租客告诉雷霆,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刘通出入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进一步的询问后,雷霆发现刘通就是在王丹慧失踪的次日开始不见踪影的,这让他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   王丹慧失踪了,被警方筛选出来的嫌疑人刘通也不见了。这是巧合吗?还是必然?   会不会是刘通故态复萌,又把王丹慧掳回家强-暴并禁锢?而犯案后,或许他自知罪过不轻,一旦被警方抓获又要回监狱蹲班房,所以赶紧脚底抹油地溜了?   可是从刘通的租住条件来看,似乎没有这个可能呢。一栋两层小楼房十几个人合租,而他住的那个亭子间又小又不隔音。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个女人回来,并肆意妄为,难度系数真心不低。   无论如何,刘通的失踪还是让他身上原本的嫌疑更加深了一层。雷霆一个电话召来鉴证科的同事,让他们仔细搜查了这间小小的亭子间。结果一无所获,屋子里没有血迹;没有精-液;没有女人的头发;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这符合了雷霆最初的推测,即使王丹慧的失踪与刘通有关,他也绝不可能在这个亭子间里□□与禁锢她。   而刘通和王丹慧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现在虽然无法确认,警方还是要把他当成一条线索继续追查。因为他也和王丹慧一样原因不明的失了踪,手机关机找不到人。   找不出刘通的下落,雷霆便与刘通原籍所在地的警方取得了联系。经过他们核实,刘通并没有返回家乡,而他现在在哪里他父母也不清楚。他们都还以为儿子仍旧留在S市呢。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雷霆与马啸详细地讨论了一番后,都认为有犯罪前科的刘通虽然在王丹慧的失踪案中有嫌疑,但是有很多地方却解释不通。   王丹慧从上周五晚上开始神秘失踪。如果她不是在家里遭了丈夫的毒手,那么,她出事的时间显然就是从离开家门后,到手机关机前的八分钟内。   短短八分钟的时间里,如果王丹慧真是被刘通给抓了。那么他到底把她带去了哪里呢?同安里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画面中,都没有拍到刘通或王丹慧当晚步行离开的画面。显然,他们俩要么就是仍然留在这一区,要么就是乘车离开了。   可是如果真是刘通企图对王丹慧不利,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可以从背后打晕她,然后把她带走。但还是那个问题,他要把她带去哪里?他所租住的亭子间已经被证实不是作案现场。那么他要在哪儿安顿这个女人?即使他一时失手把王丹慧打死了,不能再进行性犯罪,那他又把尸体怎么处理了?总得有个地方让他弃尸吧?   出租车方面之前已经查过了,刘通没有可能带着装着尸体的行李箱去弃尸。他这种刑满释放人员,更加不可能打电话找来有车的朋友帮他干这种事。所以,刘通即使要弃尸,也只能是在同安里一带进行。但同安里这种里巷弄堂可没有理想的弃尸点。垃圾箱都是袖珍型的,想把一具尸体弃当垃圾扔了绝对不可能。   虽然有这么多不合情理之处,但是雷霆和马啸最终还是决定先以嫌犯的名义通缉刘通。毕竟目前为止,他是警方唯一的嫌疑犯。   正式发布了刘通的通缉令后,雷霆还四处开展调查,想通过他的昔日朋友对他有所了解,从中寻找他可能的藏身之地。   刘通的前女友、也是他犯下的那桩性侵案的受害人任雨,是雷霆拜访名单上的首位。   任雨今年二十五岁,外省人,在S市一家宾馆的客房部工作。得知雷霆是一位警察,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刘通后,她面带惊惧地询问:“他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嗯,目前有一桩失踪案可能与他有关,所以我们要进行相关调查。刘通出狱后,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他出狱后的确找过我,但是我不清楚他现在的下落。”   上个月刑满释放出狱后,刘通想方设法打听到了任雨的下落,并找去了她工作的宾馆。说是想要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对于这位人渣前男友,任雨的态度是唯恐避之不及。她表示如果他可以从此不再来骚扰自己,那么就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原谅——只求用原谅来换取清静。   可是得到任雨心不甘情不愿的原谅后,刘通却得陇望蜀地提出另一个要求。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追求她的机会。理由是他是真心爱她的,当初对她所做的一切也全部都是出于爱。   “小雨,我还不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那次才会一直不肯放你走,才会一直想要把你关在我身边嘛!如果我不爱你,我才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你呢!”   面对如此奇葩的所谓“真爱”,任雨简直没法不抓狂,她毫不客气地把刘通轰走了。   “刘通,你这种狗屁真爱我才不想要呢。你马上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如果再敢跑来骚扰我,我一定又报警抓你。”   刘通被任雨赶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露面。   前几天的一个早晨,任雨刚刚结束了一个大夜班。她在八点钟走出宾馆大门时,刘通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刘通拦住任雨的去路,一脸神秘兮兮地问:“小雨,如果我现在有了很多钱,你愿不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   任雨看见这个男人就烦,她想也不想地哼了一声:“再有钱我也不要你。你滚——马不停蹄地给我滚。”   刘通还不死心:“小雨,我就要发财了,会有很多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你以后就可以跟着我一起享福。这你都不愿意吗?”   “没错,我不愿意。就算你是土豪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所以麻烦你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拜托。”   任雨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刘通气咻咻地翻了脸,他破口大骂:“哼,任雨你这个贱货,都被老子操过了还要吊起来卖。老子会回来找你是看得起你,所以想给你一个变阔太的机会。你既然不识抬举就算了,以后等我发了财,看你怎么后悔。”   “刘通你这个人渣,再怎么发财都盖不住你那股人渣味。和你分手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一定报警抓你。”   就这样,任雨又一次轰走了刘通。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希望自己的世界这回能够彻底的恢复清净。   听完了任雨的叙述,雷霆若有所思地问:“刘通最后一次来找你时,两次提到他将会有很多钱,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我没问。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有很多钱啊?一个刚刚坐完牢的刑满释放者,连找工作都困难,还想发财——除非是做白日梦。”   白日梦的确是发财的最快捷径,可惜也是最虚无飘渺的。而刘通所谓的就要发财了,到底是他在痴人说梦,还是故意用谎话来引诱任雨同意与他复合呢?   回到局里后,雷霆调查了一下刘通的财政状况,没有发现他有发财的迹象。银行户头里的余额少得可怜,而且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显然他一直在坐吃山空。这样的窘境,与发财实在相去甚远。   而刘通所谓的发财,显然也不意味是从王丹慧那里劫财。因为王丹慧失踪后,她的银行账户上并没有被人取走哪怕是一毛钱。而且据马泽华回忆,当晚妻子负气离家时,除了指间的一枚钻石婚戒外,并没有戴其他什么值钱的首饰。那枚婚戒虽然价值好几万块,但绝对称不上是“很多很多的钱”。   马啸也认为刘通对任雨说的“发财”不可信,他嗤之以鼻地说:“除非是买彩票中了奖这样的横财,否则刘通这种人横看竖看也发不了财。”   “是啊,我也这么想。刘通显然只是在说假话想哄女朋友回心转意。这家伙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躲在哪儿?但愿通缉令能帮咱们早点把他揪出来。”   通缉令已经发布好几天了,刘通还一直没有被抓获,令王丹慧失踪一案的进展无法不滞后。这个已经很令雷霆烦躁了,而这天中午母亲打来的一个电话,更加让他的心情没法愉快起来。   谢芳在电话里原本只是想问儿子晚上有没有空回家吃饭,这应该是天底下所有母亲问儿女最常见的一个问题。而雷霆答复了自己要加班没空后,又随口问了她一下有关斯曼离婚案的情况。结果,母亲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   “什么?斯曼姐怎么又决定不离了?有没有搞错。”   谢芳无奈地叹气:“没错,斯曼跟我说得很清楚,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离了。”   “为什么呀?她老公都动手打她了她还坚持不离婚,找虐有瘾吗?”   “斯曼说,如果现在她和丈夫离婚,就等于拱手把自己的江山送给了入侵者。她还说,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小三。所以决定要跟他们耗到底。”   “这是什么糊涂念头啊?这样耗下去对她也没好处吧?她现在还年轻,完全可以离了婚重新开始。非要因为咽不下一口气就跟小三死磕到底,搞得自己每天都不开心。这实在太愚蠢了!”   “是啊,我也这么劝她,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从这桩失败的婚姻中尽快抽身,不要再把自己的大好时光浪费在不值得的人与事上面。可是她不肯听啊!没办法,只能尊重她的决定了。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人生,只能由她自己做决定。”   与母亲通完电话后,雷霆对斯曼实在没法不再次大失所望。   这个在他眼中曾经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愚不可及的典型代表——在遭遇了丈夫的背叛,又遭遇了丈夫的家暴后,她居然还要选择不离婚死扛。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呢?   心情的恶劣程度,让雷霆回到电脑桌前工作时,没好气地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飞来的蚊子。弹开掌心中那只蚊子的尸体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呃——这个可千万别是池清清附身的蚊子啊!   这个想法还在脑子里盘旋呢,雷霆的手机就响了。电话那端是池清清煞有介事的控诉。   “喂,警察吗?我要报案——我男朋友刚刚把我拍死了。”   雷霆无法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的坏心情就像乌云被风吹散了,露出一片蓝澄澄的天空。   “这么严重!我会马上把你男朋友逮捕归案。今晚九点钟,保证把犯人押送到你家门口,任凭你处置。怎么样,池清清小姐,你满意吗?”   池清清深表满意:“嗯,不错,这种办事效率我很满意。”   晚春时节,初夏的热力已经粉墨登场。这天的气温足有二十八度,午后阳光暖洋洋地铺满大地时,许多白领一族都选择用一个午觉来养精蓄锐,以便有充足的精神面对下午的工作。   池清清也在吃完午餐后睡起了午觉,而这个午觉她没能睡踏实。可能是因为睡觉前她在微信上给雷霆留了一条信息,而他迟迟没有回复,让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入睡后,灵魂自动脱窍而去,附上了男朋友办公室里的一只小昆虫——蚊子。   池清清还是头一回附身蚊子,这种以吸血为食的昆虫可不是受人类待见的对象。人类只要发现了蚊子,肯定是要除之以后快的。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催经历,她必须尽量小心的行动。   为了躲避人类的追杀,视力极度不佳的“池小蚊”使出了秘密武器。她利用蚊虫灵敏的嗅觉以及触须上的二氧化碳感受器,探索着方圆15米以内的所有二氧化碳气体来源。   因为人每时每刻都在呼吸,吸入的是氧气,呼出的是二氧化碳。感知到的二氧化碳气体,原本是蚊虫用来发现猎物的,但是“池小蚊”此刻却用来躲避人类。因为她现在对吸血没兴趣,只是想来见见男朋友而已。可不想不小心被人发现后再给拍死。   “池小蚊”小心翼翼地绕开办公室里所有的人,朝着雷霆所在的方向飞过去——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她熟悉的剃须水味道。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蚊子生涯最终却结束在他的巴掌中。   “误杀女友”的后果,是雷霆必须登门负荆请罪。当晚九点钟,他结束了加班后,特意买上一盒她爱吃的黑森林蛋糕去赔罪罪。   池清清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屋,并一脸不满状地说:“雷警官,我的小命都葬送在你手里了,一盒蛋糕你就想解决问题呀?”   “那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能不能指点一下下?”   “嗯……”池清清假装思索了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起码也得两盒吧。”   雷霆笑了:“这个要求很合理,明天一定再送一盒上门。亲爱的,现在我可以进屋了吗?”   池清清笑靥如花地放雷霆进了屋,两个人一起分享了这盒蛋糕。一边吃,她一边想起来告诉他:“对了,悠悠这个星期六要从新西兰回来了。我打算去机场接她。”   “如果我星期六有空,就开车送你去。如果没空,就不好意思了。”   “算了吧,我觉得你没空的可能性要比有空大得多,就不指望你来当专车司机了。”   雷霆也不得不承认:“是啊,如果王丹慧的案子突然出现新的进展,那么我就肯定没有空的。”   “现在那个刘通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飞机、火车和汽车三大交通系统都没有查到他离开S市的信息。他如果真跑路了,应该只能是通过出城的公交车走的。这样就很难追查了。”   雷霆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池清清挖了一勺黑森林蛋糕塞进他嘴里,安慰他:“别心急,别烦躁,慢慢来啊!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现在跑掉了,以后也肯定能够抓回来的。”   “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这个案子烦躁,你知道吗?今天我妈告诉我,斯曼姐又决定不离婚了。”   “啊!什么?”   池清清大吃一惊:“不会吧,她明明都决定了要离婚怎么又动摇了?“   雷霆把斯曼的理由作出了一番简略说明后,池清清的头几乎要摇成拨浪鼓:“这——我已经无话可说。真的,彻底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又有了两位胜出者,元中年和amei童鞋,恭喜乃们猜中了,本导演滴红包已经送出,请查收。:)   这位喜欢昼伏夜出滴杀手动物是蚊子菌,不少筒子一定又跌破眼镜了吧?乃们可千万表小看蚊子,它虽然貌不起眼,杀伤力却十分惊人。据世界卫生组织调查表明,蚊子因传播疟疾等疾病,每年夺取的人类生命数量多达几十万人。鲨鱼、狮子、鳄鱼这些张牙舞爪的猎食动物根本没法跟它比。鲨鱼每年约杀死10人;狮子每年约杀100人;鳄鱼每年约杀1000人。   怎么样,大家又涨姿势了吧?这回可以不打偶了吗?^0^ 第90章   星期六下午, 池清清和吴悠的父母一起在机场接到了从奥克兰飞回国的吴悠。   在奥克兰呆了半年时间, 吴悠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热烈的金棕色,因为她经常去海边冲浪或划橡皮艇。而这些活动让她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好转, 整个人变得富有活力。如今她一派神采奕奕, 与出国前那副总是胆战心惊没精打采的样子判若两人。   走出机场闸门后, 吴悠兴奋地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过来, 分别与父母、好朋友紧紧拥抱了一下。   微笑着结束了一个亲昵的拥抱后,池清清还有些不放心地问好朋友:“悠悠,你上回摔伤的头部确定没事了吧?”   “没事了,都已经全好了。”   吴妈妈笑眯眯地摸着女儿的头说:“全好了就好,那次真是把我和你爸给吓坏了。”   吴爸爸则用埋怨来掩饰自己的担心:“悠悠,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什么事这么着急要你跑那么快呀?”   吴悠拉着父亲的手撒着娇说:“爸,人就算长大了也还是难免会摔跤的好吧?因为谁都会有不小心或失误的时候。人家不小心摔伤住进医院已经很惨了,您就别再数落我了行吗?”   “是啊是啊, 老吴,不准你再批评女儿了。悠悠,走, 咱们回家,妈妈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今天你可以饱餐一顿中式美食, 而不是洋人的汉堡或牛排了。”   “太好了,妈,我在奥克兰呆了半年,还真是特别怀念你做的家常菜呢。清清, 走,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吴氏夫妇也盛情邀请:“是啊,清清你也一起来啊!”   池清清笑着点头说:“伯父伯母,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池清清和吴悠一家三口离开机场的时候,斯曼正在自己的钢琴工作室里精心指导一位学生练习钢琴。   课堂上,斯曼亲手弹奏了一首《秋日的私语》作示范。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她两只纤纤玉手如蝶飞舞。翩翩起落间,奏出行云流水般的动听音乐。与她同坐在一张琴凳上的学生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听得十分入迷,大眼睛里满是陶醉与向往。   弹着弹着,行云流水的音乐声却渐渐变得有些滞缓起来。如云飘不起来了,如水流不动了,音符不再流畅。因为斯曼白润秀美的脸上浮现丝丝痛苦之色,似乎是身体出现了不适。   小姑娘注意到了老师的神色有异,有些不安地问:“老师,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斯曼停下弹奏的双手,勉强一笑说:“是啊,彤彤,老师忽然有些头晕恶心。”   小姑娘彤彤乖巧体贴地说:“那您先休息一下吧。我自己练习就行了。”   斯曼点点头起身离开了,走到沙发旁躺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一刻钟后,她感觉自己好一些了,十分敬业地重新回到彤彤身边,继续指导她的钢琴指法。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雷霆和一队特警一起执行了一场抓捕任务。   因为王丹慧已经关机N天的手机在这天下午居然开了机,极有可能是嫌犯刘通在使用。技术部门迅速定位了手机的具体地址,并上报给马啸,他立刻安排雷霆和特警们一起去抓人。   手机信号出现的地址是城东一个老旧小区,小区里全是清一色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六层小楼房。设施老化,环境脏乱,没有物业管理,也没有监控录像。如果刘通要找一个藏身的地方,这倒是一个上佳地点。   被定位的手机信号显示它就在小区C栋502室内。一队特警动作隐秘敏捷地潜上五楼后,领头的一名特警用破门槌咚的一下撞开房门,然后几名特警一涌而入,一直持枪指着屋里的人大喊。   “不许动。”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年纪目测在六十岁以上的老大爷;另一位是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无比惊愕地瞪着撞破房门冲进来的一干特警们,一老一少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雷霆紧跟在特警身后进了屋,当他发现处于呆傻模式中的少年手里正握着一个土豪金的苹果手机时,马上一步迈上前指着询问:“这是你的手机吗?”   王丹慧使用的就是一只土豪金的苹果手机,与少年手里那只正好是同一款式。有所明了地低下头看了那只手机一眼后,少年不无委屈地说:“警察叔叔,只是捡了一个手机而已,没必要出动特警来抓人吧?”   “捡的?在哪儿捡的?”   “我爷爷是环卫工,手机是他前阵子扫大街时捡到的。”   少年的爷爷名叫张根茂,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虽说正是颐养天年的岁数,但是他退休后并没有闲着,而是去应聘了环卫工,做着一般人不愿意做的“扫大街”工作。   因为张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张根茂的妻子死得早,唯一的儿子小时候因为发烧救治不及时烧坏了大脑,变成了傻子一个。傻儿子拖到三十好几才结婚,娶了一个腿有残疾的乡下女孩。婚后不到两年,儿媳妇就在生产时死于羊水栓塞。算上刚出生的孙子,一家子就只剩下三个男人。   因为儿子是傻子,这个家只能由年迈的张根茂继续扮演主心骨的角色。退休后,为了贴补家用,他又干起了环卫工,继续为家人发挥余热。   而傻儿子也没坐在家里吃白食,张根茂托人为他安排了一份卸货的工作。虽然他人有点傻,但个头大力气大,也老实听话。班长叫他搬运货物时从不挑三拣四,掂轻怕重,永远都是很卖力气地干活。这种不知道偷懒耍奸的傻子,倒是让班长非常喜欢,经常给他安排活干。每个月也能赚回一家人当月的伙食费了。   每天天不亮,张根茂就出门上班。他负责清扫的地区是同安里的数条巷道,每次彻底扫完都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有天清晨,他在同安里一带扫地时,从路旁的落叶下扫出来一只手机。   手机大概七成新,但屏幕却是碎纹处处,还一直是黑屏状态。张根茂琢磨着这只裂屏手机可能是因为坏了,所以被人随手扔弃不要的。他觉得这样太浪费东西了,想着不如先捡回家给孙子看看还能不能用。如果能,就留下来自己在身边用,有事和孙子联系也方便。   张根茂就这样把手机捡回了家,这期间,他从没有开过机。因为他年纪大了,完全不懂得如何使用这类智能手机。只想等着孙子回家后,如果检查出这个手机还有用,就让他好好教一下自己该怎么用。   张根茂的孙子张为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虽然父亲是个傻子,张为却是一个极其聪明也十分争气的孩子。他在市一所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就读,而且还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也是校方眼中足以用来冲刺清华北大的不二人选。   这所重点中学实行封闭化管理,所有学生要求全部统一住校,周末才能回家。而张为一般是半个月才会回一次家,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唯一希望,于学业方面不敢有丝毫松懈,总是尽可能地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这个星期六,张为抽空回家一趟,看望一下爷爷和父亲。和孙子说了半天话后,张根茂想起了那个捡到的手机,便拿出来给孙子过目。   “小为,你看看这玩意儿还能用吗?”   “呀,IPhone6S呢,怎么摔成这副惨样?有钱人果然任性,一点都不爱惜东西。”   苹果手机早就没电了,张为先跑去邻居家借来一个手机充电器为它充上电,然后再尝试开机。充了电,手机很顺利地就开了机。但是手势键盘锁他就无法解开了,只能随手试着画上几道,看能不能碰个巧。   张为迟迟没能解开键盘锁,可是他家的家门却突然被一队警察撞破门锁冲了进来。无论是十七岁的少年,还是六十七岁的老人,都还是头一回见到特警们这种雷霆出击的大阵仗,无法不被惊得目瞪口呆。   从张根茂嘴里问明了他捡到手机的准确地点后,雷霆和马啸带着鉴证科人员来到了同安里一带的早春路。   同安里是一个四通八达、连街通舍的里巷。东南西北都可以走出来,而沿着同安里东边一条巷道走到底,就是早春路的中段街道。   早春路是一条环境幽雅的小街,街道有几百米长,马路两旁都是高大梧桐的葱笼绿荫。树荫下,一边是同安里的里巷人家,一边是一栋栋小巧别致的两层花园洋房,外表具有浓郁的欧式风情。这些洋房清一色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由一位海外侨胞投资兴建。当时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房子,现在依然如此。   在张根茂捡到手机的地点,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暂时封闭了这条街的车辆通行,以方便鉴证科人员的现场勘查工作。   当时天已经黑了,在夜幕的帮助下,鉴证科利用发光氨,很快就在距离手机遗落点十几米远处的马路上找到了血液存在的痕迹。好几处蓝光反应显示有人曾经在这里流过血。   根据地面上不同的血液痕迹,血迹分析专家分析出一个结果:“这里应该出过车祸,而伤者或死者显然被人带走了。”   地面上有一小滩血泊痕迹,显然是受伤流血的人在此倒卧过。血泊旁还有一些斑斑点点的血滴,是疾走时滴落的血迹,疾走方向朝着街南面。这些血滴在三五步后忽然戛然而止,这意味着伤者已经离开了马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只有可能是一辆停在马路上的汽车。   根据血迹分析的结果,警方推断,在这条小街上,曾经有人把一位受伤流血的伤者带上车离开了。而这位伤者极有可能就是当晚神秘失踪的王丹慧。出事地点离马泽华的家步行只有四五分钟路程,那晚她负气离家后,如果在这里遭遇了车祸,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难推测,撞伤或撞死了王丹慧的人,一定就是肇事司机。如果王丹慧受了伤,他没有送她去医院;如果王丹慧被撞身亡,他也没有向警方投案;王丹慧的人间蒸发,不用说一定是他私自藏匿了尸体,想藉此逃脱交通肇事的罪名。   对于这种极其恶劣的行径,马啸无法不爆粗口:“他妈的,也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干出了这种狗屁事。撞了人不报警救人也就算了,还把人给藏起来了。”   雷霆紧紧拧着两道剑眉说:“也不知道王丹慧当晚被带走时是生是死?”   “她就算当时没被撞死,拖上这么些天也肯定死透了。”   “马叔,其实如果有得选,我倒是希望她那晚直接就被撞死了,还能少受一些罪。”   肇事者之所以私自带走自己一手造成的车祸受害者,就是因为不想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所以打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受害者。如果王丹慧被撞死没有当场身亡,他也不会救她,反而还会对她加以杀害。等于她要受两茬罪。   马啸也很清楚这一点,愤愤然地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子后,他拧着两道浓眉下令:“小雷,你马上去申请调阅这条街前后路口的监控录像。咱们尽快把这个兔崽子找出来。”   在吴悠家吃完晚饭后,池清清告别好友独自回到住所。吴悠下周一也就是后天会正式回报社上班,她今晚留在父母家住,明晚再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回老房子。   池清清临走前,再三跟吴悠确认:“你真的打算搬回来住了?不再害怕了?”   “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再害怕了。总不能怕一辈子吧。”   “你能放下这个心结太好不过了。对了,常征呢,你和他之间还有希望吗?”   吴悠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她缓慢而坚决地摇头说:“这半年一直没和他联系过,感情也淡了。我不打算再走回头路。”   池清清虽然有些惋惜,但也只能尊重好友的决定:“悠悠,那你就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走出吴家后,一边走向最近的地铁站,池清清一边掏出手机给雷霆打电话。想关心一下他的抓捕行动是否成功。   “喂,亲爱的人民卫士,你们今天下午的抓捕行动怎么样?成功抓到刘通了吗?”   “没呢。不过虽然没有抓到刘通,但是关于王丹慧的失踪案,我们却还是发现了新的线索。”   听完雷霆详细的叙述,得知王丹慧的所谓失踪,极有可能是遭遇车祸后被无良的肇事司机私下带走处理掉了,池清清无法不惊骇与震怒。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肇事司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呀!”   “清清你等一下,我先看下鉴证科刚送来的一份文件。”   话筒那端安静了大概半分钟后,雷霆的声音重新响起,满是愤慨与无奈:“没错,早春路路面上发现的血迹已经被证实属于王丹慧,DNA检测结果完全一致。”   尽管对这一结果早已经有所预测,但听到真正被证实的消息时,池清清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她半真半假地苦笑着说:“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地球真危险,好想回火星。”   当天晚上,雷霆和马啸一起加班查看监控录像。   早春路街头街尾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街道中间没有。肇事者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肇事后选择私自处理车祸受害者。   因为如果丢下受害者逃逸离开,肇事者是根本跑不掉的。不管汽车从小街哪一端进来都已经被监控拍到了,交警来处理案件时第一时间就能根据车牌号码把人给揪出来。但是肇事者带走了受害者,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车祸。一个女人忽然原因不明的不见了,一般会被认为是失踪。而失踪案与交通肇事案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调查方向。   显然那名肇事者很聪明,脑子转得很快——不过,那是一份何等自私自利、可怕可恨的聪明。   在案发当晚十点半到十点四十之间,早春路南北两端路口的监控录像显示,这期间只有五辆车进出过这条小街。两辆从南路口驰入,再从北路口驰出;另外三辆则从北路口驰入,再从南路口驰出;平均两分钟驰过一辆车。   根据五辆车的车牌号码,雷霆很快查出了五位车主的身份信息。一一找上门去要求他们配合调查,提供涉案车辆供警方检查。   接受警方调查时,五位车主异口同声地称自己绝对没有犯下交通肇事罪,也很配合地交出自己的爱车供鉴证人员检查。结果出乎警方的意料,五辆车中都没有检查到血迹,而且车子也都没有丝毫刚刚修理过的迹象。   没有血迹还情有可原,或许是肇事者在案发后特意把汽车送去洗车行彻底清洗过了。但是汽车没有出过车祸的痕迹,也没有新修理过的痕迹,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因这一方面想要彻底掩饰过去很难。   早春路南北路口的监控录像中再没有发现其他车辆有涉案的可能性,而街道虽然与几条巷道相连接,但那些巷子太过狭窄,汽车根本开不进去。这意味着肇事司机是绝不可能开着车从那些巷道里逃走的。   对于这一匪夷所思的结果,雷霆无法困惑万分,马啸也难以理解:“案发当晚的监控录相中,就是这五个人开车进出过早春路,如果不是他们其中一个撞了人,那还会是谁呢?”   雷霆满怀不解地地跟着重复一遍:“是啊,那还会是谁呢?”   呆在办公室抓破头皮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雷霆决定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再去案发地点走一趟。看看能否像上回侦破连环袭击案那样,找到新的突破点。   马啸认可这一思路:“行,今晚同一时间你再去案发地点走一走,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这事真是奇了怪了,撞了人的车难道会隐身不成。明明就是在那条街上撞了人,却没有被监控拍到。太不可思议了!”   晚上十点半,雷霆准时出现在早春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池清清。得知他今晚的特殊任务后,她自动请缨前来作陪。   早春路是一条环境幽雅的小街,夹道梧桐擎满一树树碧绿的浓荫,白天筛落阳光如金雨,夜晚筛落月光如银雨,让光阴在这条小街上的流动,有着闪金烁银的诗意。   夜晚的早春路更加幽静,行人很少,几近于无。唯有月之光、树之荫,一起在水泥路面上合奏着光影二重奏。一树树摇曳的婆娑树影,好似一幅幅绝妙的水墨画。   挽着雷霆的手,走在这样诗意盎然的小街上,池清清忍不住一声长叹:“这真是一条很美的小街呢。这么丑恶的案子发生在这么美丽的小街上,简直就是对它的玷污。”   “是啊,这么美丽的小街居然充当了一桩罪案的第一现场,真是太玷污它了。”   说话间,雷霆在某处路面上站定身子。他一边前后左右地张望着,一边对池清清解说案情。   “我们推测案发当时,王丹慧应该就是在这个地点被撞上的。那时她刚刚给余奋飞打过电话,手机还握在手里。被车撞上后,手机飞到了那个方向,而她的人则滚到了马路那一端。然后血迹显示她被人带走了,人一上车,滴落状的血迹就没有了。所以那只能是一辆汽车,而不可能是摩托车或电动车,那样的话血还会继续滴落在地。”   池清清插嘴说:“如果是三轮车呢?那样也可以把人带走而不会滴血在地上。虽然有些三轮车是厢式的,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运走。”   “厢式三轮车虽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鉴证科在马路上的血迹处发现了汽车车灯的微量碎渣。所以,还是汽车的可能性最大。然而,这辆汽车却没有在街头与街尾的路口监控中出现过。”   顿了顿后,雷霆十分想不通地说:“怎么可能啊?它只是汽车不是飞机,怎么可能会没被拍到呢?” 第91章   雷霆说得迷惑不解, 池清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那个肇事司机GET到了隐身技能不成?”   “亲爱的,如果真有和你一样的奇人GET到了隐身技能,应该也只能隐身自己,而不可能把一辆汽车也隐形了吧?”   “这倒也是, 除非他是外星人, 否则估计没有这样的能力。”   对于池清清天马行空的奇想, 雷霆苦笑了一下说:“千万别告诉我我要抓的犯人是外星人啊!因为那个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任……”   话还没说完, 雷霆突然声音一顿,眼光一凝,紧盯着不远处怔怔出神。池清清下意识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被他紧盯不放的对象是一辆正从路旁某栋花园洋房中开出来的小汽车。   池清清不解地询问:“怎么了?那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雷霆脸上原本的困惑神色一扫而空, 因为他刚才忽然弄明白了一件事。低下头, 他看着池清清激动地说:“清清, 我想我们要找的人并不是一位来自外星球的坏蛋,那辆肇事汽车也并没有隐身。案发当晚,它既没有开出也没有开进早春路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案发前后, 它都没有离开过这条街道。”   用心理解了一下雷霆的话,再回想一下他刚才盯着那辆从某栋花园洋房中开出来的小汽车的情形,池清清聪明地很快弄懂了。   “雷霆, 你的意思是那个肇事司机就住在这条街,所以肇事车辆在案发前后也一直停在这条街上。”   “对,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   “没错, 这是唯一的解释。也许案发当时,车主开着车打算出门,结果汽车刚一开出家门就撞了人。他趁着没人看见,赶紧把王丹慧带上车,再把车重新开回自己家。所以,街头街尾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肇事车辆出入的画面。”   池清清的猜测,也是雷霆的猜测,他还加以补充说:“你看,像这类花园洋房都有一个用来种树养花的小庭院。如果肇事司机当晚直接把王丹慧带回了自己家,那么处理她尸体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挖个坑把她埋在院子里。”   池清清听得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不是吧?埋一具尸体在自家院子里,他就不觉得瘆得慌吗?”   “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是不会觉得害怕的。”   池清清无法不再次叹息:“王丹慧也真是运气不好,遇上这么一个无良司机。那个自私自利的坏蛋撞了她不但不救人,还选择把人带走藏起来。也许那场车祸都未必会要了她的命,她要是死了,根本就是死在坏人手里。可以算是被谋杀的吧?”   雷霆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那样,当然可以算故意谋杀。唉,人心的险恶,可比车祸要危险得多。”   根据雷霆的最新推断,马啸组织警力摸查了一下早春路所有住户的底。发现住在这条街的人家,清一色是家境良好的中产阶级或以上。没有任何住户有犯罪前科,相反还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不可能找上门去调查或搜查整条街的所有住户。但是,他们可以安排警员上门查户口。   这天晚上,以开展日常人口管理为由,警方同时出动了几十名员警走访摸底早春路的所有住户家。这是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因为人口管理指城市政府对城市常住人口户籍和人口变动情况进行的行政管理,而管理人口也是公安日常工作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所有警员出动之前,马啸先短暂地聚集他们开了一个会。会上,他特别强调警员们每进入一栋花园洋房后,都要特别留意庭院中的土地是否有最近被挖掘过的痕迹。因为那极有可能是埋尸导致的结果。   “如果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请立刻联系我。我会带着警犬赶来支援。”   警犬训练员小李已经带着警犬闪电赶来了,此刻就站在马啸身旁待命。   半个小时后,有两名警员报告在早春路85号人家发现异常现象。马啸和雷霆一直守在街头的一辆警车里,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带着小李和闪电开车赶过去。   一走进早春路85号的大门,雷霆一眼就看出前庭墙角处那片新鲜松软的土壤,明显在近日内曾经被人挖运过。褐色土壤里还夹杂着许多碎青草。而停在院中的两辆汽车中,其中一辆银色雷克萨斯的车头保险杠也明显是新换上的,格外崭新锃亮。   小李放出闪电后,也第一时间东嗅西嗅着跑去了那处墙角,然后汪汪大叫着蹲下来,示意此处有问题。   站在院子里接待警察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考究的名牌套裙,头发盘成优雅的法式髻,显然是这家的女主人。   见到除了最初两名查户口的警员外,又来了几位明显不是户籍警的警察,至还有警犬出动,女主人意识到今晚的警察登门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不无疑惑地开口询问:“警察同志,你们来这么多人应该不是为了查户口吧,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马啸亮出自己的证件,神色严肃地指着那辆雷克萨斯反问:“这辆车是你的吗?”   “是我儿子的,怎么了?”   “我们怀疑这辆车涉嫌一桩交通肇事案,你儿子现在在哪儿?警方想找他问话。”   女主人无比震惊:“什么?你们怀疑我儿子涉嫌交通肇事,这怎么可能啊!我儿子在法院工作,是一位检察官。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你们一定搞错了!”   随着女主人不无责怪的话语声,一位男主人模样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那是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看见马啸后,他不无讶异地“咦”了一声。   “老马,你这位刑警队长怎么跑我家来了?是有什么案子要找我吗?”   马啸无法不怔仲:“吴检察长,这里是你家吗?”   这家的男主人名叫吴鹏飞,是S市人民检察院三分院的副检察长。马啸因为工作原因曾经与他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平时没有私交,却也算是熟人了。   “吴检察长,我来你家可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正在调查一桩案子,而相关线索把我们引到你家来了。”   吴鹏飞一怔:“什么案子?为什么线索会指向我家?”   马啸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几句后,吴鹏飞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极了。他勉强一笑说:“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儿子是你们的嫌疑人吗?”   “恐怕如此。吴检察长,你儿子现在在家吗?能不能叫他出来和我们谈一谈?”   吴鹏飞沉默片刻后,转身朝着屋子大喊了一声:“博理,你出来一下。”   吴鹏飞的儿子叫吴博理。今年二十七岁,法学硕士毕业后,他子承父业地进了市里一家检察院工作,不久前刚升了助理检察员。   与马啸交谈的时候,吴博理神色自若。对于自己嫌疑犯的身份,他还一脸失笑的表情说:“马队,你真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那岂不是知法犯法嘛。我向你保证,我和这个什么王丹慧的失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车头保险杠是因为前阵子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才更换的,纯属巧合。”   “如果只是纯属巧合。那能不能让我们的鉴证人员检查一下呢?”   “马队,你的意思是要搜查吗?请问你有搜查令吗?”   “没有,因为王丹慧是在这条街出的车祸,相关证据显示肇事车主就住在这条街,所以我目前只是在摸底排查。小吴你也是法务工作者,如果你能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那真是感激不尽。”   “不好意思马队,如果没有搜查令,请恕我无法配合。公民的基本权益必须要得到保障,怎么可以无凭无据就跑到别人家里来乱搜一气呢?是吧?”   虽然没办法搜吴博理的车,但是马啸还是可以彻查一下吴家庭院墙角里那处明显被挖动过的土壤。因为出动警犬的理由是为了寻找尸体,既然警犬在这里发现了可疑气源,他就有十分正当的理由要求吴家人配合警方的挖掘工作。   对此,吴博理一脸坦然地表示同意:“行啊,如果你们相信警犬的判断,那就挖吧。不过,这个其实还是误会了,因为我挖松这块土是为了种花用的,而且前两天松土时曾经挖出过一只死耗子。警犬应该是嗅到了那股味道。”   吴博理的坦然自若,让雷霆觉得有些不妙。而结果也的确如此,虽然几名警员把墙角处的那片土壤刨地三尺,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推测中的埋尸之所,尽管警犬闪电嗅到了可疑气味,但并没有发现尸体。要不就像吴博理所说的,一切都是误会,闪电不过是嗅到了一只死耗子的气味;要不,尸体就是已经被转移走了。   在吴家白忙了半天却无功而返,雷霆无法不气得要命。他斩钉截铁地对马啸说:“马叔,吴博理绝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家墙角下分明是埋过尸体的,否则土壤不可能那么松软。一定是他后来又把尸体给转移了。”   吴博理那台新换过保险杠的汽车,以及吴家前庭院中被挖松过的土壤,都让雷霆无法不怀疑他。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如果光是汽车撞坏过,或者只是土壤被挖动过,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巧合。但是与案件相关的两种因素都同时出现在吴博理身上,这就实在没办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马啸也认同地点头说:“嗯,吴博理的确很可疑。我也相信是他把尸体转移了,而且手法十分干净利落,埋尸的土壤里什么都没留下。这也不奇怪了,毕竟作为一名检察官,他长期和公安系统打交道,也很清楚警察的侦查手法,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他一定是用布匹和胶带紧紧缠裹住了尸体,那样尸体不容易腐化,恶臭味也不容易散发出来,在土壤里也就留不下任何证据。只有闪电才能嗅出土壤里残留的尸臭味,可是这不能证明那块地下埋过尸体。”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要找机会转移尸体。也是,谁会想把一具尸体一直埋在自家院子里呢。当然是风声一过就要赶紧转移了。”   雷霆思索着说:“也不知道这家伙把尸体转移去了什么地方?如果能够找到尸体,或许尸体上能发现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凶手呢?”   “嗯,想办法查一查吴博理最近几天的行踪吧。既然要转移尸体,他肯定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能找到尸体了。”   警方的技术人员定位了吴博理最近一周内的手机信号,发现他这几天的行踪一点问题也没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家里和单位两点一线,偶尔会在市区几处繁华地点出现,但那些都不是适合弃尸的地方。   雷霆觉得手机定位行踪在吴博理这儿显然行不通,因为他很了解警方的这一侦查手法。外出弃尸时,他只要选择把手机放在家里,神仙才知道他去过哪里呢?   雷霆换了另一种思路,通过调阅近一周内早春路南北路口的监控,来追查吴博理是否曾经在夜晚开车外出过。结果再一次大失所望。   因为近一周内有三个晚上都在下雨,其中一晚还是大雨如注。这样的雨天监控摄像头都形同虚设,根本什么也拍不到。而这一点吴博理也是非常清楚的,显然他挑了一个最佳时机转移尸体。   遇上这么一位“行家里手”,雷霆真是无法不抓狂:“马叔,这个自己人犯起案来,简直就是没法破啊有木有?”   马啸也摇头又叹气:“是啊,眼下这桩案子,是任何办案警察都最不想遇到的情况。在公检法的队伍里如果出现了败类,想要抓住他们的难度系数就大了。因为作为内行人,他们实在太懂得怎么反侦查。唉!”   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情况下,雷霆只能动用秘密武器了。   这天傍晚,雷霆带池清清一起回家吃晚饭时,一边开车一边开口向她求助。“神奇女侠,王丹慧这个案子我们警方现在很需要你这位特殊顾问的支援。晚上能不能请你魂游去吴家,帮我们找找线索呀?”   池清清对此责无旁贷地点头:“行啊!今晚本女侠就施展附身**去吴家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为你们警方找到什么线索吧。”   “清清,你出现在吴博理家后,记得高度留意他的所有表情。因为如果一切真的都是他干的,他独处时肯定会有真实的情绪流露。而且应该还会很紧张自己抛尸的地方会不会被发现,有可能会下意识地查看相关资料。如果你能帮助我们发现这类地点,就太好不过了。”   “收到,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拜托你了,我们现在真是完全拿那个吴博理没辙了。”   和池清清一起走进家门时,雷霆不无惊讶地发现父母居然都不在家。保姆告诉他:“雷律师打过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谢老师是刚刚接到一个学生的电话临时走了。”   雷霆随口询问:“知道是哪个学生打电话叫走了我妈吗?”   “不太清楚,只听到谢老师说要去那位学生的钢琴工作室帮忙代两节课,因为那个学生突然身体不舒服。”   保姆这话一说,别说雷霆了,连池清清都能轻易猜出来:“那个学生会不会是斯曼姐呀?”   “我打个电话问问。”   谢芳接到儿子的电话时,正在斯曼的钢琴工作室里帮她代课。   斯曼这天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给老师打来电话,话筒那边,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谢老师,你还是每周日晚上没有课程安排吗?如果是,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代两节课呀?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继续上课,但是下堂课的学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芳一般在星期天不安排课程,或是少安排课程,因为那是她留给自己与家人的时间。听到斯曼的声音不太对劲,她没有拒绝地一口答应了,并且很快赶到了钢琴工作室。   见到斯曼时,谢芳有些吃了一惊:“斯曼,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斯曼一向保养得当,虽然年过三十,皮肤依然莹润透白如珍珠,嘴唇也总是泛着珊瑚红的光泽,是江南女子独有的好水色。可是今天,她却脸色青白,眼眶泛黑,嘴唇发紫,气色相当差。   斯曼病恹恹地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最近一直身体不太好,似乎体质变差了。”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也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时不时地会头晕胸闷,每次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觉得没关系不要紧,可能是因为蒋伟杰的事气得。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所以才没法继续坚持上课了。”   “你这孩子,不舒服就应该去医院看医生,怎么可以一直拖呢?身体不好千万不能拖,当心拖出大毛病来。”   “我知道,谢老师,我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等感觉舒服一点了就去医院。现在我浑身发软走不动。”   谢芳看着斯曼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关切地询问:“你很难受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还不至于难受到要出动救护车的地步。应该躺一躺就能缓过来了。”   斯曼刚刚在沙发上躺下休息,一位来上课的小姑娘就推开门走进来了。发现老师又一脸病容地躺下了,她睁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无担心地问:“斯老师,你又不舒服了吗?”   “是啊,彤彤,老师又有一点不舒服,今晚由谢老师给你上课。这位就是谢老师,她可是老师的老师,钢琴弹得一级棒,你好好跟着谢老师学哦。”   彤彤一边点着头,一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对斯曼说:“斯老师,你最近老是不舒服,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斯曼勉强一笑:“老师知道了,老师一会儿就去医院检查。”   因为彤彤的这句话,谢芳和她一起进了练琴室后,先询问了她一番:“彤彤,斯曼老师最近一直不舒服吗?”   “是啊,从上个星期开始,她经常上着课就头晕起来,难受的时候总要去沙发躺一躺。”   谢芳无法不跺足:“这孩子,上个星期就不舒服了,还一直不去医院检查,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吧。”   正好这时候,雷霆打来电话了。把斯曼的情况对儿子大致讲述了一遍后,谢芳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如果有空,你就开车过来送斯曼去趟医院做个检查吧。她这样子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雷霆一口答应:“行,我和清清吃完晚饭就过来。”   雷霆和池清清一起赶到斯曼的钢琴工作室时,看着原本光彩照人的斯曼变得如此病弱憔悴,他们俩都无法不吃惊。   “斯曼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斯曼恹恹无力地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会感到头晕恶心。”   “你的脸色很不好,嘴唇都发紫了,别躺了,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当斯曼勉力用双手撑住身子,打算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觉得头晕得更加厉害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转得她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人顿时就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的章节中,本导演又请了一位新的动物菌前来友情客串,这位动物菌长得很酷,跑得很快,筒子们来猜猜它是谁吧?老规矩,猜中滴盆友偶红包伺候。 ^0^ 第92章   斯曼昏倒的那一刻, 还好雷霆当时就站在一旁准备扶她起来。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了她下滑的身躯,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见斯曼突然昏迷过去了,池清清、谢芳和小彤彤都吓了一大跳。当天晚上的钢琴课程临时取消,谢芳负责把小彤彤安全送回家;雷霆和池清清则双双护送斯曼去医院接受检查。   斯曼被送进医院接受诊治后,医生初步判断她可能是食物中毒。因为她的症状类似食物中毒的症状。   那时候, 斯曼已经苏醒过来了。用游丝般的细弱声音, 她不无疑惑地说:“食物中毒?不可能吧?我今天因为不舒服, 一整天都是喝的小米粥。怎么会食物中毒呢?”   斯曼不擅厨艺, 唯一精通的就是煲粥,因为她最喜欢喝粥。她在钢琴工作室里特别准备了一个紫砂电煲锅,经常煲各式各样的粥,牛肉粥、干贝粥、鲜虾粥之类咸粥可以用来充当正餐;小米粥、红枣粥、百合薏米粥之类甜粥可以用来充当甜点;不但美味可口, 营养也足够丰富。   斯曼这么一说, 医生就有些费解了, 而雷霆更是认定不可能。   “医生,她这种情况应该不是食物中毒,因为她并不是今天才开始难受的。最近这段时间她都觉得不太舒服, 难道她一直都在吃错东西吗?”   这番话一出口,雷霆忽然思维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本能地一凛:如果斯曼姐最近的不舒服症状是因为一直在吃错东西, 那么恐怕那并非是因为她的个人失误——该不是她丈夫在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吧?毕竟他想离婚而她却不肯,或许他想通过其他方式来结束这种僵局呢?   仔细端详了一遍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的斯曼后,雷霆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这种情况的确像是中了毒,但具体中的什么毒, 还得让医生详细检查一遍。   食物中毒的理论既然被推翻了,医生同意另做一次详细检查。   斯曼当晚被留院观察,池清清问她是否需要通知丈夫蒋伟杰时,她疲倦地摇着头说:“算了吧,不想看见他。如果他在这里我只会心情更糟。”   雷霆也不希望蒋伟杰过来,因为如果斯曼的中毒症状真的与他有关的话,他来医院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医生那个“食物中毒”的假设不成立,也因为留意到雷霆脸上的神色有异,池清清稍微想了想就不难猜出原因所在。   走出斯曼的病房后,池清清就马上看着雷霆发问:“如果斯曼姐不是食物中毒,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中毒症状?该不会是她老公在搞鬼吧?”   “英雄所见略见。我也在怀疑这一点。”   池清清无法不骇然:“如果这是真的,那一定是斯曼姐死活不同意离婚让她老公起了杀心。汗——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雷霆恨恨地哼了一声:“如果她老公真的偷偷给她下了毒,我一定不放过他。”   “要是她老公果真渣到了既劈腿还杀妻的地步,那真是绝对不能放过。雷霆,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号渣男。”   “放心,收拾人渣这种事,一向是我身为警察的专业与特长。干这份辛苦的工作,最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就在这里了。对了亲爱的,别忘了你今晚还要配合我的工作哦。”   池清清似模似样地立正举手,一边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一边说:“忘不了。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天晚上,池清清的灵魂进入了早春路85号吴博理的家。她的最新身份是吴博理养的宠物——一只美洲绿鬣蜥。   蜥蜴是一种外表超酷的动物,像是微缩版的恐龙。女孩子多半都有些害怕这种生物,池清清也不太喜欢它们。没想到自己今晚却变成了“池小蜥”。   灵魂在蜥蜴身体里就位后,“池小蜥”发现自己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食着一小块哈密瓜。她很是意外:咦,这货居然是吃素的吗?我还以为蜥蜴都是肉食动物呢。   蜥蜴大都以昆虫为食,却也爱吃蔬菜瓜果,算是荤素不忌。池清清每次附身动物时,最头痛的就是进食环节。因为动物们的食谱与人类的食谱实在太不搭了,让她很受折磨。这回“变身”蜥蜴时吃的是水果,让“池小蜥”无法不满意。   哈密瓜很新鲜很甜,“池小蜥”啃得不亦乐乎。啃了好几口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马上进入工作模式,东张西望地观察起了身边的环境。   “池小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玻璃饲养箱中,箱子不太大,就摆放在一间卧室的书桌上。书桌旁的一个书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绝大多数是法学类的专业书籍,显然这里应该是吴博理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但是敞开的房门外却有声音传进来。那是一个女人的柔和声音:“儿子啊,你加完班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妈给你煮夜宵?”   “不用了妈,我不饿,谢谢。”   随着这句话的声音由远而近,吴博理的人从门外走进了房间。他母亲裹着一件深紫色真丝睡袍跟在他身后,一脸怜爱地说:“最近怎么天天加班啊?工作真是太辛苦了!我儿子这么辛苦的工作,却还要被警察当成嫌疑犯,简直太过分了。”   吴博理一派通情达理地说:“妈,警察也是职责所在,并不是故意针对我。没关系了,我可以理解。”   吴博理和母亲正交谈着,一身睡衣的吴鹏飞也在门口出现了。他先把妻子打发下楼去为自己热杯牛奶,然后表情凝重眼神不安地盯着儿子询问。   “博理,爸爸想问你一次。马啸现在查的那桩案子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吴博理一脸无比坦然的表情:“爸,我已经反复说过了,那桩案子真的和我没关系。”   “那院子墙角的泥土为什么被挖松了?”   “爸,这个我前阵子不就已经告诉过您了嘛!因为妈妈说过想在那处墙角种上玫瑰花,像我这样的孝顺儿子,当然要先帮她松松土了!爸,您问这些该不会也和警察一样怀疑我吧?”   吴博理的对答如流,并没有完全稀释掉吴鹏飞眼神中的不安,他沉重地叹口气说:“因为实在太巧了,让人没法不怀疑。你妈说要种玫瑰花,还是上个月的事吧。这么久了你都一直没有想到要松土,偏偏在附近出了交通肇事案后,你才突然挖松了那块土。还有,你的车子换保险杠,也就是车祸发生后的事呢。博理,你跟爸爸说实话,你真的和这桩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爸爸,您还要我说多少次呀?我已经一再声明过了,我真的和这桩案子没关系啊!”   “好吧,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吧。否则——博理,爸爸建议你去自首。”   “爸,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是您想得太多了!”   这时候,吴博理的母亲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楼来了,父子俩的谈话到此为止。最后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后,吴鹏飞和妻子一起回到了主卧室,吴博理也退回自己卧室并掩上了房门。   门一关,原本神色坦然、眼光无辜的吴博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浮起一种心力交瘁的表情,同时还有一份竭力不让自己崩溃的勉力坚持。   双手用力捧住自己的头,吴博理一边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一边喃喃对自己低语着:“没事的,没事的,吴博理,所有问题你都已经完美解决了。警方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只要你自己努力挺住,就不会有任何事的。”   听着吴博理的内心独白,“池小蜥”无法不朝他发射一记鄙视的眼神:果然是你干的好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检察官,居然知法犯法,实在太可恶了!你别想逃过法律的惩罚,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线索协助警方抓你归案。   在地板上颓然坐了好半天后,吴博理无比疲倦地爬起来,找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洗澡。当他洗完澡回到房间后,就打开桌上的电脑开始上网。他没有留意到,一旁的玻璃饲养箱里,宠物蜥蜴正紧紧贴着透明的墙壁,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网上的一举一动。   因为雷霆的特别叮嘱,“池小蜥”特别留意吴博理点开的每一个上网页面,想从中寻找一个可能的弃尸地点。可是,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吴博理上网并不是为了浏览网页或玩游戏,而是为了回复一些工作或私人方面的邮件。手机上虽然可以查阅邮件,但打字很不方便。所以一般回复邮件时他会选择在电脑上进行。   回复电邮的时候,吴博理的Q-Q好友栏响了,一位昵称为大熊的好友给他发来一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青年,照片的背景是一处蔚蓝海岸,与照片同时发来的还有一行文字。   “看,菲律宾长滩岛的海水,很蓝很漂亮吧?”   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命案缠身的原因,吴博理似乎没有心情与这位好友聊天。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并且很快关掉对话窗口置之不理。   可是,“大熊”很快又发来几张照片,并且询问道:“博理,你在线怎么不说话?在忙什么呢?”   吴博理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把在线状态调成隐身,不能再装作不在线,只得敷衍地打出一行文字。   “哦,我刚忙着回邮件呢。是啊,海水很蓝很漂亮,你们一家人玩得很开心吧?”   “当然开心了。尤其是我妹妹,玩得都不想回家了!”   “熊珂看来玩疯了啊!”   “是啊,她玩得疯极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沙滩上学冲浪,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晒黑了。”   “大熊”兴致高涨地和吴博理聊着菲律宾之旅的各种趣事,他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好不容易熬到对方说不聊了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要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出海玩帆船呢,得养精蓄锐。对了,博理,我家的花你没忘记去浇吧?”   “大熊”最后问出的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却让吴博理的手颤抖了一下,眸底也浮起了一缕下意识的紧张不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他才继续在对话框里输入文字。   “放心吧,我每天都去浇了,不会渴死它们的。”   “那就好,谢谢你兄弟。我先闪了。”   “大熊”下线后,吴博理还一直怔怔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发呆,神色异常复杂。有紧张、有恐惧、有不安,还有一份来历不明的愧疚,交织交错在一起。   “池小蜥”一直在留意着吴博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一边端详着他复杂的神色,她一边忍不住在心底琢磨着:好奇怪,那个“大熊”问吴博理有没有忘记帮他家浇花时,他的反应怎么那么特别呀?去别人家里浇个花而已,有必要紧张不安吗?还有,他现在为什么又露出一脸对不起人家的表情?难道他答应了对方会去浇花实际上却没去吗?那也不至于愧疚成这个样子吧?   “池小蜥”无论如何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所在。   次日一早,池清清给雷霆打去电话,将自己昨晚潜伏在吴家目睹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他。尤其特别加重语气说了她所无法理解的那部分,问雷霆是否能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   认真思索了片刻后,雷霆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人会产生愧疚感,是因为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吴博理和那个大熊显然是好朋友的关系,所以他们一家出国度假前委托他代为浇家里种的花。也就是说在此期间,他可以自由出入熊家,无论在熊家干什么都没人知道。而吴博理最近最需要背着人干的一件事——就是抛尸。”   池清清懂了,她不由自主地失声说:“你的意思是,吴博理极有可能把尸体转移去了熊家吗?”   “嗯,很有可能,不是吗?吴博理的家庭条件很不错,而根据龙交龙凤交凤的规律来看,他这位好朋友大熊的家境应该也不会差。如果熊家也和吴家一样,住着一栋独门独户的小洋房,那么他完全可以趁着好朋友全家出国度假的机会,把尸体转移到他们家院子里埋起来。这可真是一个绝妙又保险的藏尸地点。”   “我的天啊!如果这是真的,那个什么大熊上辈子是不是摧毁了银河系呀!居然交了这么一位朋友。真是交友不慎啊!”   “对了,你知道那个大熊的具体姓名吗?我马上调查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我不知道大熊的名字,但是吴博理在□□对话中提到过他妹妹的名字,叫熊珂,我想这就已经足够了吧?”   “当然,亲爱的,谢谢你。这桩已经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案子,因为你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我们魏队知道了一定很想表彰你。”   池清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表彰就算了吧,加点顾问费比什么都实际了。”   根据池清清发现的线索,雷霆马上调查了一下熊珂这个名字。   调查结果显示,S市全市范围内有八十几个同名同姓的熊珂,其中一半以上有血缘兄弟。不过在综合考虑了家境方面的因素后,其中一名家庭住址在晚秋路36号的熊珂,成为了雷霆重点关注的对象。   因为晚秋路与早春路是相邻的两条街道,那条街上也是清一色的花园洋房。熊珂家就住着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洋房,而她的哥哥熊玮与吴博理在小学时代就已经认识了,一直到现在都始终是好哥们好兄弟。   确定了熊玮与吴博理的关系后,雷霆兴奋地一拍桌子对马啸说:“马叔,看来我们找到吴博理这条毒蛇的七寸所在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是把尸体转移去了自己的好朋友家。”   马啸无法不摇头:“这样对待自己的好朋友,他怎么能不感到愧疚哇!上帝保佑我的朋友中可没有这号主。”   “马叔,熊玮的手机号码有了,你赶紧跟他联系,让他同意我们进入他家搜集证据吧。   瞄了一眼雷霆递过来的手机号码后,马啸立刻给远在菲律宾度假的熊玮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了警方与自己通话的来意后,熊玮震骇难当。   “什么?你们……真的……怀疑吴博理藏了一具……一具尸体在我家吗?”   “是的,我们高度怀疑。如果你们全家回国后想住得踏实一点,安心一点,就请允许警方立刻进入你家检查一下。可以吗?”   “可以,去吧,麻烦帮我彻底检查清楚。谢谢。”   熊玮当然不会反对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不让警察进屋彻底检查一遍,他们一家人回到家怎么可能住得踏实安心吗?   得到了熊玮的口头许可,几辆警车很快载着一批警察与鉴证人员来到了熊家。   熊家的这套花园洋房总面积要比吴家更大一点,既然有前庭又有后院。前庭主要用来放车,后院则是一个小花园,种满粉白嫣红的月季、蔷薇和茶花。   乍一看,满园的繁花都开得正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雷霆仔细观察一下后,注意到园子最里头的几株月季有些发蔫的样子,再定睛一看,花根处的土壤也格外松软。   雷霆立刻指着那一处对马啸说:“马叔,那几株月季花应该被人□□过,然后再补种回去的。”   马啸明白雷霆的意思,马上吩咐手下仔细检查那一处。果然不出所料,几株月季花轻轻一拔就全部□□了,这里显然是被人动过土的。   拔掉月季花后,雷霆和另外两名警察一起继续往下深挖,挖了大概有一米半深的时候,终于有所发现。他兴奋地大喊起来:“马叔,下面果然埋了东西。”   “好了,你们别挖了,全部上来,现在换鉴证科来接手。”   为了保护证据,鉴证科的技术人员接手了后续工作。   他们就如同考古学家一样,跳进尸坑蹲下来,分别用毛刷小心翼翼地刷去浮土,一点一点地从乱土堆里刷出了一具一人高的包裹物——一块蓝布与无数圈封箱胶纸紧紧裹住了里头的东西。与此同时,有股难闻的腐臭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这股腐臭味,让经验丰富的法医都不用拆开包裹就能断定:“看来终于找到尸体了。”   那一具被密密裹住的尸首虽然还没拆开,但在场所有警员都已经下意识地认定尸首一定属于王丹慧。唯有雷霆目光敏锐地注意到了不同,不解地“咦”了一声。   “马叔,这具尸体不对呢。王丹慧身高只有一米六,可是这具尸体看起来最少有一米七高。”   定晴一看后,马啸一脸的惊讶无比:“是啊,要高出一截呢。奇怪,如果这具尸体不是王丹慧,那又是谁的呢?难道吴博理真的跟王丹慧的失踪没有关系,而是杀了其他人不成?”   两名刑警正讶异不解着,尸坑里蹲着的两名鉴证人员,已经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尸体,准备转移到地面上来。这一抬,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马队长,这里不只一具尸体,底下还有一具呢。”   马啸无法不意外:“什么?吴博理居然在这里埋着两具尸体,这小子都干过些什么呀?”   雷霆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说:“马叔,这位吴检察官干过的坏事看来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又有了三位胜出者,小净、公子幽和元中年三位筒子,恭喜你们猜中了蜥蜴菌。红包已经飞向你们了。嘻嘻。   作为微缩版的恐龙,蜥蜴长得很酷这一点应该是无庸置疑了哦。但是它跑得很快这一点,估计不少童鞋都不清楚。本导演又上一段百科给大家涨涨姿势啊——“多数蜥蜴有四条腿,其中后肢有力,能快速奔跑并改变前进的方向。奔跑最快的蜥蜴时速可达25千米/小时。有些蜥蜴可以仅用两条长后肢就可以跑的飞快,跑动的同时也能用尾巴保持方向。王蜥的时速是所有时速中最快的,可达20到25千米/小时,即使在水面上奔跑也可保持在水面。” 第93章   当第二具尸体也被抬出尸坑后, 雷霆目测了一下身高, 语气肯定地说:“这具应该就是王丹慧的尸体了。奇怪, 那一具又是谁呢?”   那时候, 法医老夏正在对第一具尸体进行现场检验。尸体已经腐烂了,面貌特征无法辨识, 只知道是一具男尸,年龄估计在三十岁左右。虽然尸体正在腐烂中,但颈部残留的一道模糊勒沟显示死因是勒杀。   尽管尸臭薰天, 雷霆还是戴上双层口罩蹲在老夏身旁, 认真观察那具尸体的外表特征。当他留意到男尸的头发极短,短得完全就是一头刚刚冒出来的发茬时, 他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地想到了一个人。   “刘通——马叔,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也失踪了的刘通。”   马啸一怔:“是吗?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刘通?长啥模样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刘通上个月才刚刚刑满释放出狱。坐牢期间犯人都要剃光头, 而他放出来才一个多月,头发还没有长出足够的长度。就像眼前这位一样。”   马啸弯下腰朝着那具男尸细看了一眼后,意外之余是恍然大悟:“如果这个男人真是刘通,那么我大概能猜出为什么他会躺在这里了。”   雷霆也想明白了,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马叔,也许王丹慧那晚被吴博理开车撞上时, 街上并非没有一个目击者。刘通也住在同安里一带, 他很有可能目睹了这起车祸。而他所谓的要发财了, 应该就要想借此勒索吴博理。因为他既然能看到吴博理撞人,肯定也能看到他掉头把车开回家,自然就知道了他的住址, 找上门去勒索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马啸也是这么想的,“对,他一定想要勒索吴博理,但吴博理却不想被他一直威胁。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刘通给干掉了,然后再把他和王丹慧埋在一起。这位吴检察官也真是够狠的。”   雷霆无法不摇头叹息:“王丹慧真是运气不好,那个晚上遇见的都是无良之辈。无论是吴博理还是刘通,只要其中一个能凭良心做事,该报警报警,该救人救人,她现在也不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这里。”   警方这天在熊家进行的挖掘寻尸工作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在收队返回局里之前,雷霆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斯曼具体中了什么毒,医生已经弄明白了,是工业用亚硝酸盐中毒。   “病人的中毒像是慢性中毒,也就是最近一直在食用这种工业用亚硝酸盐。因为工业用亚硝酸盐看起来和食盐差不多,所以我问了一下病人最近是否买过便宜的低价盐,可能是这样吃出来的问题。但是她说家里的盐都是在正规超市购买的,最近也没有在外面吃饭,也就是没理由长时间不小心地食用这东西。这事看来有蹊跷,所以我已经打了110报警,因为我怀疑有人对病人暗中下毒。”   亚硝酸盐是一类无机化合物的总称。主要指亚硝酸钠。亚硝酸钠为白色至淡黄色粉末或颗粒状,味微咸,易溶于水。外观及滋味都与食盐相似,在工业、建筑业中广为使用,肉类制品中也允许作为发色剂限量使用。由亚硝酸盐引起食物中毒的机率较高,食入0.3~0.5克的亚硝酸盐即可引起中毒,份量再多就能导致死亡。   雷霆一听,无法不气愤:果然被我猜中了,那个蒋伟杰一定偷偷在斯曼姐的饮食中动了什么手脚。   “医生,你做得很对,谢谢你帮忙报了警。”   和医生通完电话后,雷霆马上又给池清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斯曼的“食物中毒”果然另有隐情,医生已经意识到不对报了警。   “我现在工作忙走不开,你中午如果有时间,叫上我妈一起去医院看看斯曼姐,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池清清一口答应:“好的,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约伯母。唉!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被我们猜中了。斯曼姐要是知道她老公为了甩掉她不惜对她下毒手,一定非常伤心。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别人的陪伴和安慰。”   中午下班后,趁着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池清清约上谢芳一起去医院探望斯曼。那时候,斯曼正在病房里独自垂泪。苍白却不失清丽的脸庞,如同一朵被雨打过的梨花,楚楚可怜。   “斯曼,你怎么样?”   “斯曼姐,你还好吧?”   面对池清清与谢芳两双关切的目光,斯曼苦苦一笑说:“还好,幸亏你们昨晚送我来医院。不然,恐怕我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谢芳在病床畔坐下,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是蒋伟杰对你下了毒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他对我下毒。不过医生已经说了,我是慢性中毒,怀疑有人最近一直对我暗中进行小剂量的投毒。而除了蒋伟杰,谁又会想要毒死我呢?我真是没想到,因为坚决不肯离婚,他居然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谢芳有一点不解:“可是你基本不在家里吃饭呢,基本上一日三餐都是在工作室那边解决。蒋伟杰到底是怎么在你的食物中下毒的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琢磨过了。我猜,他应该是在我每天早晨喝的那杯淡盐水里动了手脚。”   每天清晨起床后,斯曼有空腹喝一杯盐开水的习惯。她会先用杯子装上一杯烧开的水,再加一点盐,然后搁在桌上凉一凉。在卫生间里洗漱完毕后,再回来慢慢喝下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淡盐水。   如果蒋伟杰想要对斯曼下毒,那么往这杯盐开水里加料就是最适合的方式。因为亚硝酸盐加到盐水中,从味道上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来。   池清清站在一旁问:“斯曼姐,警察来过了吗?这些事你对他们说过了吗?”   斯曼点点头:“上午医生报了警后,就有两名警察来过了。该说的我也都对他们说过了,他们说会立即展开调查。”   谢芳握着斯曼的手安慰她:“那就好。斯曼你放心,如果蒋伟杰真的对你下了毒,警察一定能查出来,他是绝对逃不掉的。”   斯曼无法不再次泪光盈盈:“谢老师,我真是想不到蒋伟杰居然会这样对我。当年相爱时,他对我很好的。那时我也真心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是我一生一世的依靠。”   “唉,没办法,爱上一个人,看他就会自带美图秀秀功能。女人尤其容易犯这种错误。只是斯曼姐你的运气不太好,这个错误对你来说差点就是致命的。好在昨晚有雷霆在场,以他警务人员的敏锐意识到你的食物中毒另有蹊跷,让医生重新给你做了检查。否则,你那个渣男丈夫没准就要得手了。他可真是太渣了,找小三劈腿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毒死原配。过分,实在过分到了极点。”   池清清愤愤不平的一番话,让谢芳也不由地叹息不已,同时也庆幸不已:“是啊,还好昨晚是雷霆和清清送你来的医院。不然,斯曼你还不知道要毫不知情地吃下多少□□呢。”   斯曼亦无法不感慨万千:“果然是‘至亲至疏夫妻’——曾经亲密无间的枕边人,有朝一日居然会恨不得对方去死。夫妻关系,真是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一种关系!”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是唐代女道士李冶的一首六言绝句,列举了四对相反相成、对立统一的矛盾关系。《名媛诗归》评论此诗“字字至理,第四句尤是至情”。   “至亲至疏夫妻”是一句经典名句。作者以深刻的情感体验,写尽了夫妻关系的冰火两重天。短短六个字,却令人触目惊心。   夫妻关系,从情理上来说原本是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一男一女结为连理,从此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在漫长的一生中生儿育女,白头偕头,人世间还能找到比这更亲密的关系吗?   然而,看似亲密无间的关系,事实上却并不牢靠。夫妻之间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产生误会、猜忌或伤害。可能只需一夜之间,一对恩爱夫妻便会成为分道扬镳的陌路人。甚至还有可能反目为仇,斗得你死我活。同样是直系亲属的关系,可是人们一般不会轻易抛弃自己的父母或子女,却可能随时背叛、遗弃自己的妻子或丈夫,另觅新欢。   所以,千年以前的李冶曾经如是感慨:至亲至疏夫妻。因为夫妻之间的关系,的确可以是最亲密的,也可以是最疏离的关系。   而千年之后,尽管时代已经不同了,现代女性也依然要一再重复这位古代才女的悲叹声。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昨日还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今朝就反目成仇势不两立。十分不幸,这却是许多夫妻关系的真实写照。   熊家小花园挖出的两具尸体,让警方有了充足的理由传唤吴博理来刑警队接受盘问。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就是他埋的尸,但近期可以随意出入熊家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他的嫌犯身份再合理不过了。   事实上,当从马啸嘴里得知警方上午突击检查了熊家小花园,并在那儿发现了尸体时,吴博理的脸色就立马变得煞白无比。虽然他还是竭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他的慌乱不解已经被雷霆尽收眼底。   “你一定想不通,我们怎么会找到熊家去的吧?不用想了,因为这个不是你该想的问题。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吴博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也很清楚了。既然你藏的尸体都已经被我们找到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呀?全部老实交代了吧?”   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吴博理还是咬紧牙关想要死撑到底:“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熊家发现的尸体,又不是在我们家。凭什么认定那就是我埋的?也许是熊玮杀的人呢?他杀了那两个人后再把尸体埋在自家后院里,难道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马啸一声冷笑:“吴检察官,你的假设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熊玮杀了两个人埋在自家后院呢?我们刚才只告诉你在熊家挖到了尸体,具体的埋尸位置和一共有几具尸体可没有对你透露过哦。”   吴博理无法不哑然,再是怎么巧舌善辩,也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雷霆则在一旁趁乘追击地说:“你现在没话说了吗?那我替你说吧。你这么清楚熊家的埋尸位置和尸体数量,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如你所说可能是熊玮干的,但他埋尸时你一定在现场,所以你是帮凶。第二,那是你杀的人埋的尸体,你就是真凶。吴检察官,这两种可能性你更喜欢哪一种呢?”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言多必失的结果,吴博理低下头不肯再说话,以沉默死扛到底。对于这种不见棺材不落的死硬派,马啸不打算继续跟他浪费口水了。   “好吧,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们现在有权扣留你四十八小时,这期间,我们会去搜查你家和你的汽车,想尽一切办法寻找证据证明你就是真凶。到那时,看你还能怎么赖。”   警方拿着搜查令来到吴家进行搜查时,吴鹏飞夫妇的脸色都是惨白无比。   看着马啸,吴鹏飞问了一个问题:“警方是不是已经基本确认博理就是案件的真凶了?”   “是的,吴检察长,目前为止,所有的间接证据都指向他,我们现在需要寻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对不起,接下来我们要对你家进行详细的搜查。”   吴鹏飞颓然无比地跌坐在沙发上,无力地摆着手说:“搜吧,做你们该做的事。”   吴博理的母亲则在一旁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家博理一直都是好孩子,他不可能会做出杀人藏尸这么恶劣的事情。你们一定搞错了!”   搜查结果证明警方没有搞错。   在吴家,警方发现了一叠收在壁柜里的蓝色丝绒窗帘,与裹尸用的蓝布完全一致。这种丝绒窗帘是吴家在冬季时用来悬挂的,时令开始入夏后就换上了轻薄的真丝窗帘。吴博理准备找东西包裹尸体时,显然是从中抽了两幅用来派用场。   此外,鉴证人员在检查吴博理的那辆雷克萨斯车时,尽管汽车已经被反复清洁过了,但心细如发的大刘还是从车子后尾厢里发现了微量的可疑血迹。提取的血迹样本迅速被送到总队的DNA实验室进行鉴定。结果不出所料,那就是属于王丹慧的血迹。   与此同时,法医的尸检报告也出炉了。尸体解剖证实王丹慧并非死于车祸,虽然她身上的确有车祸造成的内外伤。但是,她的真正死因却是窒息——她是受伤后被活埋的。   马啸将搜到的相关证物摊开摆放到吴博理眼前时,他自知大势已去,无比绝望地一声长叹。   “吴博理,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你是真凶,你就别再负隅顽抗了。说吧,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这么一位前程远大的检察官,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位冷血杀手?这种转变究竟是为什么?”   吴博理颓然地垂下头,声音苦涩无比:“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从梦中突然醒过来,然后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说:别怕,你只是在做恶梦了!”   对于吴博理来说,那个星期五的夜晚,最初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周末之夜。为了庆祝自己升了助理检察官,他特意在家里的屋顶露台上开了一个烤肉Party,邀请了一帮年轻同事们过来尽情Happy。   晚风清凉;月色温柔;烤肉在烧烤架上滋滋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啤酒在玻璃杯里涌着雪白的泡沫;一帮年轻人们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吹着晚风,赏着月色,欢声笑语像风铃般一阵又一阵飘荡在夜空下。   Party进行到十点多的时候,一部分人先离开了,但另一部分人却兴致愈发高涨,说是要彻夜狂欢不醉不休。而那时吴博理准备的啤酒都已经喝完了,为了不扫朋友们的兴,他打算驾车去街口那家超市再买几箱回来。   虽然法律明文规定酒后不得驾驶汽车,但吴博理觉得就这么短短一程路,不会有事了。所以,他还是拿上车钥匙下了楼。   吴博理独自驾驶着汽车出了门。当汽车开出大门,驶上早春路这条幽静无人的绿荫小街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有王丹慧以及刘通的命运,将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吴博理那辆银色雷克萨斯开出吴家大门不足两百米,王丹慧就独自一人从路旁小巷里气冲冲地冲出来了。   因为刚刚和丈夫马泽华大吵了一架,王丹慧余怒未消,没有仔细观察马路上的情况就往外冲。当发现有一辆小车正驶过来时,她除了本能地尖叫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避让反应。   而发现车头前突然冲来一个女人时,吴博理也没来得及做出正确的反应。他当晚在烤肉Party上喝了好几瓶啤酒,虽然不至于醉醺醺,却也有些头脑不够清明、反应比较迟钝的迹象。所以,尽管他本能地想要踩下刹车来阻止车祸的发生,却因为酒精的原因判断失误,误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加速的汽车猛地一下撞上了王丹慧。   车头在行驶中产生的巨大撞击力,撞得王丹慧整个人从车身上翻滚而过,最后从车尾厢滚下路面。这一路的七磕八碰,让她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撞了人的吴博理胆战心惊地跳下车,跑去检查被自己撞上的车祸受害者是什么情况。当他发现对方已经没有了呼吸时,顿时感觉整个世界漆黑一片。   身为法务工作者,吴博理很清楚这起车祸自己将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他是酒后驾驶撞死了人,要负起全责,要以交通肇事罪的罪名定罪处罚,要坐牢的。   虽然交通肇事罪的刑期不算高,最多也就是三年至七年的有期徒刑。可是吴博理的专业是法学,职业是检察官,如果他有了犯罪记录,那么他的职业生涯就要彻底断送了。他的人生前景将从光明坦途变成一条黑巷。   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将被这桩车祸毁于一旦后,吴博理极度的不甘心。那份不甘心,让他的心底滋生出了一个罪恶的念头。   吴博理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小街上四顾无人,也就是这场车祸没有目击者,他心底的那个念头变得更加坚定:既然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也没有人看见是我撞死了她,只要我把尸体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车祸。没有尸体,就没有案件,那我也就不会有事了。   这个念头操纵着吴博理迅速行动起来,他动作敏捷地打开汽车后尾厢,抱起一动不动的王丹慧放进去。还细心地捡起了她失落在地的手袋一起带上车。然而,他却百密一疏地没有发现她还掉落了一只手机。   因为片刻之前王丹慧刚给余奋飞打过电话,虽然他没有即时接听,但她知道他只要看到有她的未接来电就肯定会打回来,所以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车祸发生时,手机从她手里脱手而去,飞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吴博理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第94章   就是那只遗落的手机, 最终帮警方确认了王丹慧原因不明的失踪, 其实是遭遇了车祸的结果。从而将侦查工作导向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把王丹慧塞进后尾厢后, 吴博理也顾不上去买啤酒了, 急急忙忙地直接又把汽车开回了家。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目前这种精神状态可不适合继续开着车到处跑。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 就要彻底捂不住了。   回到家后,以突感身体不适为理由,吴博理解释了自己没有买酒回来的原因, 并藉此打发走了那几个原本想要不醉不归的同事们。   当屋子从喧闹归于平静后, 吴博理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那辆银色雷克萨斯发呆。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车子后尾厢里的那具尸体。   这天晚上, 因为儿子要在家里开Party,为了不影响年轻人找乐子, 所以吴鹏飞夫妇知情识趣地避开了。夫妇俩选择去附近一个古镇度周末,把家里的空间留给一帮年轻人。   父母不在家,吴博理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考虑怎么处理尸体。他想了好久好久,最后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暂时先把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   因为吴博理不敢开着汽车出去抛尸,要是万一遇上查酒驾的交警,他肯定过不了关。而要是万一再遇上警察临检什么的, 后尾厢里藏着的尸体就会彻底暴露。那样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是一直把尸体留在后尾厢也不安全, 如果明天吴氏夫妇有个什么事突然提前回来, 被他们发现儿子的汽车后尾里藏着一具尸体,到时候吴博理可就没法解释呢?   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吴博理决定先在自家院子里挖个坑, 暂时把尸体埋起来。说干就干,他找出一把铁锹,连夜在院子的角落里刨了一个大坑。然后他打开后尾厢,把王丹慧的尸体抱出来,准备用窗帘布裹好后再埋起来。   因为埋尸自家院中只是一时权宜之策,吴博理打算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就把尸体转移走。所以他决定先把尸体裹得严严实实,为将来的转移工作做好准备。   吴博理万没想到,当他把王丹慧抱出后尾厢的时候,这个原本被他认为已经身亡的女人,居然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他双手一哆嗦,几乎就是把她摔在了打算用来裹尸的窗帘布上。   摔落在地带来的痛苦,让王丹慧无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然后,她抬起眼帘,看着吴博理声音微弱地求救。   “……救命……救命……”   看着眼前哀声求救的王丹慧,吴博理整个人活像一尊石雕似的呆着一动不动。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眸中,有惊恐、有不安、有慌张、有犹豫、举棋不定、左右显难……   那一瞬间,吴博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开始,他还以为王丹慧已经被撞死了,所以才决定藏起尸体来保全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又活过来了,还开口向自己求救?   ——要不要救她?   这个问题,对于吴博理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果救了她,他就要完蛋了;但如果不救她,那就意味着他必须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不再是因为车祸的无心之过,而是蓄意谋杀。   虽然理性与良知都在提醒吴博理,身为一位检察官,他应该要做的事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但是,看着已经挖好的那个深坑,恶意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大脑中蔓延。   ——坑都已经挖好了,现在只要把这个女人埋进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为什么要功亏一篑呢?而且这个女人看起来伤得不轻,又耽误了这么久,就算送医院也可能救不回来,只会白白把我自己搭进去。有这个必要吗?   万分纠结到最后,终究还是自私自利的本性占了上风。吴博理眼神决绝地对王丹慧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别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走路不小心。”   一边说,吴博理一边动作飞快地用窗帘布把王丹慧裹起来,再用胶带一圈圈缠紧。布匹下面,女人痛楚的呻-吟声与微弱的求救声,一直在不停地往外发出来。   “啊……救命……救命……啊……救命……求求你……不要杀我……救命……”   吴博理紧紧咬住牙关,努力控制自己对那个无比可怜的声音听而不闻。然后,他将从头到脚团团裹住的女人扔进了坑里,并用一锹又一锹的黄土彻底淹没掉那个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活埋了王丹慧之后,吴博理去了浴室洗澡。站在莲蓬头下方,迎着无数条透明水柱,他有些神经质地反复搓洗着自己的双手。尽管刚才他是戴着手套在处理尸体,手掌并没有沾上任何血污,但他却一直不停地搓,不停地搓,不停地搓……   搓洗到最后,吴博理难以自抑地大哭了一场。一边哭,他一边用拳头猛捶着墙壁,嘴里无比懊恼无比悔恨地反复说着一句话。   “弄成这样子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那一刻,吴博理无比希望时空真的可以穿越,让他回到十点半之前,重新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那样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开车去买酒了,而是无论如何都会呆在家里。   可惜,时空穿越在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一种科学幻想。这个原本美好的周末之夜,在已经过去的时间里经历了一种质的变化。那种变化,吴博理完全无法改变。   那个周五晚上发生的一切,对吴博理来说如同一个噩梦。可是他没有想到,噩梦还有续集。   第二天上午,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吴家大门的门铃忽然被人按响了。那时候,因为强大的心理压力,几乎一夜没合眼的吴博理才刚刚迷糊睡去。蓦地被刺耳的门铃声惊醒,他无法自抑地一阵心惊肉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了,警察正跑来他家抓人。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的人,听到敲门声总是格外害怕。   门铃声响得无休无止,显然按铃的人手指一下没有移开过。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按铃方式,因为太吵人了。   吴博理本来就烦躁不安,再被这么一吵,更加烦得要命。他怒气冲冲地跑去打开大门,火冒三丈地瞪着门口那个陌生男人说:“你谁呀?一大早按我家门铃干吗?”   “吴检察官,我是昨晚看见你开车撞人的人。”   陌生男人这句慢吞吞的话,让吴博理的全部身心刹那间寒彻入骨。仿佛这个和风暖日的春日早晨,突然间变成了格陵兰冰原的严酷寒冬。   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刘通。   头天晚上,因为香烟抽完了,刘通独自一人出门去买烟。当他抽着烟走回出租屋的路上,于小巷深处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好奇心驱使他下意识地循声走过去查看究竟。   当刘通走近巷口时,正好看见吴博理把王丹慧抱进后尾厢,然后自己也飞快地跳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一桩车祸事件后,刘通的第一反应是报警。报警当然需要报告车牌号码,所以他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远去的车牌号码。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汽车没开出多远就驶进了路边的一栋房子里。他小跑着追上前一看,原本打算报警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因为那栋独门独院的花园洋房,让刘通意识到了肇事车主应该是一个有钱的主,否则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这让他对于如何处理目睹车祸这件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开车这家伙看来是个有钱人呢?有钱人撞了人不愿意去坐牢,所以选择把尸体藏起来。我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与其去举报他,倒不如找他要点保密费来花更实惠了。反正被撞死的女人跟我又没关系,我也没义务替她出头。对,就这么办,这样等于我以后有了一台人肉提款机,想想都美得很啊!   刘通虽然长得丑,但的确想得美,他打算利用目睹吴博理的开车撞人一事来勒索他,从他手里捞取钱财。   为了掌握更多的情况,刘通当时一直在吴家大门附近逗留不去,想等着看吴博理怎么处理带回家的尸体。没过多久,从吴家大门里走出来几位年轻人。他们一边走,一边互相交谈着上了停在门外的两辆汽车。   有人纳闷:“奇怪,吴博理他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身体不舒服了。一开始还说不醉不归呢,结果现在却打发我们走人了。”   有人开玩笑:“该不是嫌我们吃得太多,喝得太多,会把他吃穷吧?”   有人哄笑:“怎么可能,吴博理家的家底很厚,别说吃上这么一顿,就算吃上一年也吃不穷他的。他爸爸是检察长就不用说了,他妈妈经营着五家连锁超市,钱多得根本花不完。”   有人表示理解:“吴博理刚才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可能酒的后劲涌上来了,所以扛不住了吧。反正大家也吃喝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人了。”   有人还意犹未尽:“谁说得,我都还没喝够呢。之前吴博理明明说了,为了庆祝他升上助理检察官,今晚一定要和我们几个一醉方休。谁知道他居然那么没用,都没喝几瓶酒就不行了。真是扫兴。”   从几位年轻人的谈话中,刘通弄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居然是一名检察长的家,而刚刚开车的那个人也是一名助理检察官。   这些听来的信息让刘通又是意外又惊愕又是兴奋:老子今晚出来买烟真是捡到宝了。居然目睹了一位助理检察官酒驾撞人,还私自藏尸想要逃避法律责任。这样知法犯法的事,我起码可以敲他个几十上百万吧?反正他家不差钱,就这么干。   当天晚上,刘通在吴博理家大门外守到差不多十二点钟。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隔着一扇大铁门,他能清楚听到院子里有人正在挖坑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刘通不难弄懂吴博理处理尸体的方式,也让他更加窃喜:这小子选择把尸体埋在家里,那我明天来找他谈交易就更有戏了。如果他不给钱,我就威胁他去报警,让警察来他家挖尸体。不信他不乖乖就范。   确定了吴博理把尸体埋在家里后,刘通就没有继续在门外守下去。他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返回了出租屋。走进那间简陋狭窄的亭子间时,他踌躇满志地对自己说:“刘通,这将是你最后一晚在这破屋子里睡觉——明天搞到了钱,就去找个五星级大酒店住上几天,好好享受一下。”   不请自来的刘通,直刺要害的一句话,让吴博理整个人如堕冰窟,如坠深渊。他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睛里蕴满深深的惊慌与恐惧。   “不要紧张,吴检察官,虽然我知道你撞了人,还知道你就把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但我没打算向警方揭发你。尽管我对于你们这些检察官一向好感欠奉,不过,我对钱却是一直很有好感的。看你开的车子住的房子,应该是一个很有钱的主吧?所以,只要你愿意花钱买太平,我就保证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吴博理明白了刘通的来意,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威胁。此时此刻,面对一个掌握了自己重大秘密的人,他无法不乖乖就范。   “你想要多少?”   “吴检察官,你真是一个痛快人。放心,我要的不多,给个一百万就行了。”   刘通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一个七位数,让吴博理的脸色无法不发白。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优越,但是他的个人财产却并不多,要他一下子拿出一百万是不可能的,除非向父母伸手。可开口要这么一大笔钱,他要上哪里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一百万——可我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   刘通一副典型的痞子口气:“没有就去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凑齐了给我。还有,你现在身上有多少现金就先给我多少吧,我急等钱用。你要知道,哥们最近刚被放出来,穷得响叮当。”   有意无意间,刘通对吴博理透露了自己是一位刑满释放的前科犯,想藉此更好的恫吓他。   除了僵硬的点头外,吴博理还能怎么办呢?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个坐过牢的痞子的要求,因为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只能花钱息事宁人。同时他也很清楚,这一百万只不过是开始,这个痞子花光了钱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他要的。他将成为戴在他头上的紧箍咒,让他永远别想自由清净的生活。   这一刻,吴博理无比绝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昨晚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当时他以为只要解决了那个女人,他的人生巨轮就可以不容易影响地继续航行。可是绕过了一座“现实的冰山”后,在他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更大的“冰山”。而他以后的所有日子,都将永远被笼罩在这座冰山冰冷黑暗的阴影下。   吴博理的钱包里大概有近两千块钱现金,他全部掏出来给了刘通。可是后者并不知足,还恬不知耻地问:“就这么一点,没有更多了?”   “不好意思,家里就只有这么多现金。”   “那你的银-行-卡给我,密码也告诉我,我自己去银行取吧。就这么一点怎么够花啊!”   吴博理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把银-行-卡也掏给了刘通,并告知了六位数的密码。拿了钱和卡,刘通还不满足,手扶着门框朝院子里看,因为他的眼睛瞄上了院内停着的那辆雷克萨斯。   “喂,你的汽车借我用一下吧。这里去银行还很远,走路未免太辛苦。”   汽车如果借给了刘通,肯定也是有去无回的,这种所谓的借其实就是变相的要,吴博理自然再清楚不过了。他心头有怒火无法自控地燃烧起来,无形的火苗透过眼眶往外射,如两发炮弹般恨恨地射向刘通。   “吴检察官,你别这样瞪着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样勒索你不是好东西。我也承认自己是坏蛋一个。可是,你要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表面上是个道貌岸然的检察官,但实际你和我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我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管别人的死活,不是吗?只不过我坏在表面上,是谁都能一眼看出的坏蛋;而你却是坏在骨子里,一般人压根看不出来。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坏蛋,你的段位可要比我高多了!”   刘通这番直言不讳的话,让吴博理无法不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和刘通是一路货色。但是,他又无法反驳他,因为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坏蛋才有的行径。一位堂堂的人民检察官绝对不应该做出来的事。   刘通不耐烦地冲着吴博理挥手说:“好了,别瞪了,赶紧去拿车钥匙吧。我急着去银行取钱呢。”   垂下眼帘,隐藏起眸底并未消减的熊熊怒火,吴博理的一双手下意识握成拳:不行,绝不能这样凭由这个人渣勒索下去。否则,结果只能是我花光所有钱之后再被他举报。   “你等一下,我进屋拿钥匙。”   进屋取车钥匙的短短时间内,虽然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但吴博理还是飞快地在脑子里想出来一个计划——一个可以彻底解决他眼下这种不利处境的灭口计划。而他也决定立即将这一计划进行执行阶段,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抓起车钥匙在手里的时候,吴博理还顺便塞了另一样东西在自己的裤袋里。那是一根属于他的真丝领带。   如愿以偿地从吴博理手里接过车钥匙后,刘通洋洋得意地先叫他打开了别墅的两扇铜艺大门,再进院子里坐上了那辆雷克萨斯车。   在此之前刘通都比较小心,一直不肯进吴博理家的门,而是站在铜艺大门左下角处的一扇小门外和他对话。不过大门一打开,院子与外面的街道就基本上连为一体,这让他放松了警惕心理。进了院子上了车,准备亲自把车子开出来。   在刘通发动汽车前,吴博理在车窗旁弯下腰对他说:“稍等一下,车后座上还有我的东西,我要拿出来。”   刘通没有多想地就点了头:“你动作快点,我赶着去取钱呢。”   拉开车后座的车门,吴博理探进半个身子假装取东西,实际上却是暗中从裤兜里掏出了那根领带,趁着前座的刘通不备,从后面一下子就勒住他的脖子。   来自后座的突然袭击,让毫无防备的刘通一下子就被制住了。尽管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扯下缠在脖子上那根致命的领带,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吴博理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刘通灭口,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领带一勒上对方的脖子,他整个人也就在后座上坐下了,利用身体的重量竭尽全力地实施勒杀。   几步之遥,那两扇铜艺大门外,就是人来空往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不息的车流;依次从大门口经过。偶尔也有人好奇地朝着门里望上一眼,欣赏一下那栋漂亮的欧式小楼房。但谁也没有留意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小汽车中,有一场残酷的谋杀正在实时上演着。   因为那辆雷克萨斯停放的位置并非车头正对着院门,而是两扇紧闭的车门那侧对着院门。而且为了提高**性,吴博理为爱车贴的车膜都是那种不易透视的深色车膜。所以门外的行人别说没注意,就算想注意也看不清车内发生的事。 第95章   在很短的时间内, 刘通的所有挣扎就都消失了, 而他的生命也随之消失了。   勒死刘通, 吴博理并不像昨晚活埋王丹慧那么愧疚与自责。因为对于自己再一次的杀人行径, 他刻意为之蒙上了一层“正义”色彩。他在心底反复对自己说:这家伙就是一个人渣,我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没关系了。   而要如何处理刘通的尸体, 吴博理自然还是决定先就地掩埋。当天晚上,他驾轻就熟地开始了第二次埋尸工作。而接下来, 他也一直在思索着要上哪儿寻找更合适的地点转移尸体。毕竟自家院子里埋着两具尸体可不是一桩能让人安稳入睡的事。   最近S市因为有一个国际性会议要在此举行,许多外国政要都会莅临,所以全市的治安管理工作都抓得特别严。警方几乎每晚都在市区各交通要道设卡,对过往可疑人员与车辆展开临检盘查,严查非法携带、藏匿枪支弹药和管制刀具的行为。   吴博理深知这一点, 而从早春路开出去,东南西北的路口都有临检关口, 他可不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开着车去抛尸。即使他的检察官身份也许会让警方不那么具体地检查他的车。但要是万一遇上一个不知变通的愣头青员警, 一定要他打开后尾箱检查怎么办?他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星期天的下午,吴博理的父母结束了周末假期返回家中。他们都没有留意到院子角落里的土壤被挖动过,更加不知道自家院里多了两具尸体。   那时候, 吴博理那辆雷克萨斯也已经被送去车行修过了, 并且车内车外全部彻底清洗了一遍。一切都被他处理好了,他的生活似乎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按部就班过下去。   然而,吴博理的生活到底不比从前了。   自从王丹慧与刘通一起被埋尸在自家院中后,吴博理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为防被父母看出自己的异样,他不得不偷偷跑去看了精神内科, 开回大把精神镇定剂服用。   那天晚上,当警方因为张根茂在早春路捡到了王丹慧的手机,从而封锁了这条小街展开现场勘查时,在家的吴博理听到动静走出门查看,这一看,他简直无法不心惊肉跳。   虽然并不清楚警方怎么会知道了王丹慧就是在早春路出的事,但是吴博理知道事态的发展对自己很不利。如果后续追查查到自己头上来了,那么藏在院子里的两具尸体就是铁证如山。   吴博理打算尽快把两具尸体转移走,可是警方的临检关卡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在他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好朋友熊玮跑来找他帮忙——他们一家四口即将出国度假,想麻烦他每天傍晚过去熊家为花园里的花浇水。   熊玮的这一请求,让吴博理眼睛一亮。因为在情在理原本就该答应的一件事,眼下对他来说还具有解决燃眉之急的一大好处。   把替花浇水的事拜托给了吴博理后,熊玮就把自家的大门钥匙留给了他,笑着说:“我们明天上午的飞机,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临时浇水工。兄弟,你好好干,我回国时一定带份礼物答谢你。”   熊玮不知道,吴博理并不需要自己的答谢了。事实上,他还很想感谢他在关键时刻提供了这一绝佳的藏尸地点——将两具尸体转移到熊家花园里,那绝对是谁也找不出来的。因为他们是跟案件毫无关系的人家,警方怎么都查不到他们头上去。   拿到熊家钥匙的第二天晚上,吴博理趁着父母当晚有应酬都不在家,以及天降瓢盆大雨的好机会,动作麻利地从院角刨出那两具尸体,装进汽车后尾厢,再开进熊家大门。   在熊家后院里,吴博理冒雨摸黑进行了挖掘工作。他先拔掉角落里的几株月季花,然后深深地挖个坑埋下两具尸体。埋好了尸体,他再把几株月季花种回原位。尽可能让一切都恢复原状,好不被熊家人看出破绽。   吴博理把尸体转移走后没两天,警方就找上门来了。他庆幸自己的动作够快,否则之前的所有“努力”又将前功尽弃。   那天晚上,所谓的户籍警上门查房口时,在二楼听到声音的吴博理就知道这肯定是一次摸底排查。也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被叫下去问话,事先加倍服用了镇定剂,来确保自己不要在警察面前出纰漏。   借助大剂量镇定剂的作用,吴博理镇定自如地把警察应付过去了。他们所有的疑惑,他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是他知道无论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马啸,还是那位年纪轻资历浅的年轻刑警雷霆,他们眼眸中对自己的怀疑之色都并未减弱。   因为很清楚自己依然是警方的怀疑对象,所以吴博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格外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他为此再没履行承诺去熊家浇过花,就是担心警方会暗中派人跟踪他。要是万一发现他最近每天出入家中无人的熊家,没准就会猜出他转移尸体的地点。   为了保全自己,吴博理已经不惜铤而走险杀了两个人,再渴死几株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吴博理万万没想到,警方居然还是跑去熊家花园挖出了那两具尸体。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里藏尸的?这真是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招供了自己的一切罪行后,吴博理十分不解地问了马啸这个问题。而警方当初为什么会知道王丹慧在早春路出车祸的事,是他的另一个疑问。   对于吴博理的这两个问题,马啸只是意味深长地回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审讯结束后,吴博理立刻被刑事拘留了,三日内将提请检察院正式批捕。   儿子被公安局传讯时,吴鹏飞一听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坐立不安地等在马啸的办公室。最终等到的坏消息,让这位副检察长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差一点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马啸赶紧扶着吴鹏飞在沙发上坐下,再默默地递给他一杯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说什么呢?任何安慰之辞都那么苍白无力,无济于事。   吴鹏飞没有接那杯水,因为他的双手颤抖得根本握不住任何东西。他颓然无力地垂着头,泪珠一粒粒打在地板上,大而浑圆。   “这孩子……这孩子……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啊!”   马啸无法不叹息:“都是一念之差啊!”   是啊,一切都源于一念之差。如果吴博理撞昏王丹慧的时候,选择马上报警救人,而不是私下处理自己的车祸受害者,那么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一个错误的念头,有时候会造成怎样严重可怕的后果,往往连当事人自己都意想不到。   吴博理被刑事拘留后,雷霆将王丹慧的失踪真相第一时间告知了她的丈夫马泽华。   得知王丹慧的所谓失踪,其实是遭遇了车祸。因为肇事司机不想负起法律责任,所以选择私下处理受害者,并最终无情地将其活埋后,马泽华无法不瞠目结舌,怒不可遏。尽管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存在着种种问题,但是他对妻子还是有感情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自己妻子被人如此冷酷的谋杀。   “有没有搞错?那个司机是不是人啊?撞了人不救也就罢了,还活埋了她?这……丹慧死得也太惨了吧?”   雷霆无法不叹息:“就物种方面而言,那个司机的确是个人。但是他的人性,在那一刻无疑是缺失的。王丹慧很不幸,那一晚她没有遇一个好人。无论是肇事司机还是目击者,都太没人性了!”   “那个司机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当质问他,怎么能够那么狠心?活埋掉一个受伤的女人?”   马泽华激动得无法自抑,不停地拍打着桌子,吼叫着要见吴博理,要找他算账。那时候,走廊外头,戴着手铐的吴博理正好被两名警员押出来,准备将其押往拘留所监-禁。   一眼瞥见戴着手铐垂头丧气的吴博理,马泽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就是杀妻仇人。他不假思索地朝着他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焰滔天地瞪着他问:“是你吗?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婆对吗?”   吴博理面无人色地看着马泽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无语等于默认,马泽华无比愤怒地朝着他的脸用力砸出一拳。   “你这个混蛋!人渣!禽兽!”   马泽华揪住吴博理一顿暴揍,虽然包括雷霆在内的好几名警察一起涌过去试图分开他们,但是极度伤心愤慨的马泽华,就像疯子一样难以控制,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他给制服了。那时,吴博理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青青紫紫,口鼻都流血不止。   无比暴怒地发泄了一场后,马泽华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他觉得妻子死得太冤了,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妻子。如果那一晚,不是他又临时爽约取消度假行程,王丹慧就不会生气地跟他吵架,也不会负气独自在深夜离家,那么这场悲剧就等于可以避免了——一念至此,他就无法不伤心落泪。   挨了打的吴博理也同样瘫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哭声中满是痛悔与绝望。以前他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检察官,是受人尊敬的对象;而现在他却成了一名阶下囚,是遭人唾弃鄙夷的对象。这种宛如从天堂到地狱的身份转变,让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完了!彻底完了!完了!!完了!!!   深陷绝望之中的吴博理,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朝着身边最近的一扇窗户扑过去。   那时,在场的所有警员中,只有雷霆的反应最快,立刻冲过去试图阻止吴博理的跳楼自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整个人已如飞鸟般扑出窗外。   雷霆仓促伸出的双手,只来得及抓住了吴博理的一只脚。那样不但没法制止他,相反,他全身下坠时产生的巨大拉力,还拉得雷霆本人也站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窗外飞。   “雷霆,小心。”   另外两名警察反应虽然稍慢了一点,好在关键时刻还是赶上了。他们一左一右抓住雷霆的两只腿。十分惊险地在最后关头拉住了他,没让他和吴博理一起摔下楼去。他们现在所在的楼层是五楼,如果真摔了下去,估计不死也得废了。   当六七名警察一起合力把雷霆与吴博理双双拉回窗内后,吴博理无比崩溃地放声大哭:“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死嘛。这种日子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放开我,我想死!让我死!”   一位警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想死我没意见。可是你刚才的行为差点又害死了我们的一位同事。请问你能不能停止害人模式,死也一个人躲起来安安静静地去死?别拉人垫背好不好啊!”   关于王丹慧的遇害真相,余奋飞是在本地新闻上读到的相关报道。   自从上回因为自己责怪警方无能而被池清清训了一顿后,余奋飞就再也不好意思跑去找雷霆了。不过,这天读完报道后,他马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那时候,雷霆刚刚把马泽华送走,正准备进行案卷整理的文书工作。接到余奋飞的电话后,他确认了报道无误,王丹慧的失踪其实是一桩从交通肇事罪演变而来的故意杀人罪。   余奋飞无法不震惊:“凶手居然是一位检察官,这……怎么会这样啊?”   “他也是一念之差。”   “一念之差——哼,要我说,关键时刻才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往往那些平时看起来是正人君子的人,在利益攸关的时候就变得别提多丑恶了!”   “是啊!所以俗语中才会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法。”   “亏我还一直认定是她老公杀了她,真是冤枉好人了!”   “你的确冤枉马泽华了,他其实还是很爱王丹慧的。”   雷霆大致地对余奋飞说了一遍之前在公安局里发生的事,他听完后,不无解气地说:“他揍了那个无良检察官一顿,真是太好了!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不然我一定也会帮他揍的。”   王丹慧与刘通的所谓失踪真相全部水落石出了,雷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整理案卷资料,准备提交检察院。   忙于文书工作的同时,雷霆还抽空给江滨派出所的胡所长打了一个电话。因为斯曼的中毒案正在由这家派出所负责调查。他想跟胡所长打听一下案件进展。   胡所长在电话里告诉雷霆,这桩案子,已经基本上证实就是蒋伟杰对妻子斯曼暗中下了毒。   这天上午,派出所的两名警察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在综合受害人斯曼、医生以及相关敌情人提供的线索后,他们也推测斯曼的丈夫蒋伟杰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立刻展开行动,前往蒋家进行实地调查取证。   几名警员来到蒋家调查取证时,尽管蒋伟杰一再矢口否认自己与妻子的中毒事件有关,但是警方在他床底下搜出了一小瓶亚硝酸盐。而鉴证人员在瓶身与瓶盖上所提取到的几枚指纹,经对比后全部属于蒋伟杰。显然,他一直在使用这瓶亚硝酸盐。   此外,技术人员在蒋伟杰书房里检查他的电脑时,发现网页浏览的历史记录令人不寒而栗——几乎清一色都是搜索如何杀人于无形的办法。其中一个网页上是一则关于工业用亚硝酸盐致人中毒的新闻消息。此外,还有各类详细介绍工业用亚硝酸盐的相关网页链接。   这些证据显示,蒋伟杰一直在处心积虑地谋划着要如何杀害妻子,从而令自己摆脱无法离婚的困境。所以,他天天半夜上网搜查怎么不露痕迹的杀人方法。并最终详细研究起了如何使用工业亚硝酸盐杀人,意欲神不知鬼不觉地置妻子于死地。他却没有想到,电脑网页默默记录下了他的罪行。   警方大张旗鼓地来到蒋家搜查取证的事,不可避免地会引起邻居们的关注。隔壁老太太得知蒋伟杰涉嫌毒害妻子时,马上站出来对警察作证自己曾经见过他在家打老婆的事。之前医院的一位女医生也曾就蒋伟杰家暴一事向警方举证过,现在新的证人又一次证实了他对妻子有过家暴的暴力行为。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蒋伟杰当场就被警察铐上了手铐。但是他看来也是一个死硬派,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向妻子下毒的犯罪事实,一直在百般否认与抵赖。   “这桩案子证据充分,姓蒋的想赖都赖不掉,就等着坐牢吧。”   雷霆不无欣慰地吁了一口气:“太好了!”   蒋伟杰被刑事拘留后,斯曼的中毒症状也有所好转。这天医生宣布她可以出院了,池清清和谢芳又一起去医院接她出院,送她回家。   接下来,斯曼需要暂停工作,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她的父母都在外省,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她刻意对父母隐瞒了自己中毒的事。也没告诉他们蒋伟杰就是下毒者,自己正准备和他离婚的消息。   “我爸妈年纪大了,又都有高血压。如果打电话回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我怕会吓着他们。要是血压一飚高闹出什么意外状况来就不好了。我打算把身体调养好后,再亲自回去一趟当面跟他们说这事。”   谢芳很是认同地点头:“嗯,这样更好。这么大的事在电话里说的确不合适,万一把你爸妈刺激得犯了高血压就糟了!斯曼,你也想开一点知道吗?只管好好休养身体,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去想它了,不然只是白白气坏自己的身体。”   池清清也附和说:“是啊,斯曼姐,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去想它了,先把身体养好,这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   斯曼感激地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从斯曼家出来后,池清清和谢芳一起下了楼。她们走出这栋电梯公寓的大门时,正好有个年轻靓丽而神色不悦的女孩子从路旁的一辆出租车里下来。   女孩一下车,就直接跑到公寓楼大门处按门铃,按得又急又快。这种公寓楼的大门都自动上锁,如果有访客前来造访,只能是先在楼外按门铃,由住户通过扬音器问清楚是谁后,再按下开门键打开自动门。   那时候,池清清已经拦下那辆出租车,准备和谢芳一起上车离开了。当谢芳弯腰上车时,独自站在车门外的池清清,身后几步远就是那个按门铃的女孩。所以她很清晰地听到了门铃接通后响起的应答声。   “你好,哪位?”   那个有些虚弱无力,却不失柔美圆润的动听女声,分明是属于斯曼的。池清清下意识地扭头回望:咦,这个女孩子原来也是来找斯曼姐的,是她的朋友吗?   然而,年轻女孩气急败坏的声音,却让池清清那个“朋友”的观点不成立。   “我是姚晶,我想和你谈一谈。现在,马上。”   姚晶这个名字令池清清无法不怔仲:她就是那个小三啊?蒋伟杰都被抓了,她还跑来找斯曼姐干吗呀?不会想接姓蒋的班,继续对她不利吧?   这个想法让池清清打消了上车的念头,决定留下来查看一下情形再走。因为谢芳还要赶回家为一个学生上课,所以,她弯下腰对着车后座上的谢芳说:“伯母,我还有点事要去附近走一趟。您先回去吧,回头我自己再打辆车。”   出租车司机载着谢芳离开后,池清清继续站在公寓楼大门口。表面上是在等人的样子,实际上她一直密切关注着身后这场小三与原配之间的隔空对话。   门铃那端,斯曼已经良久无声,似是在犹豫又似是在思忖。当她的声音重新响起时,是无比坚决的拒绝。   “姚小姐,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你走吧,以后请别再来骚扰我了!”   姚晶怒气冲冲地跺了一下脚,声音尖利地说:“不行,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真的是蒋伟杰给你下了毒吗?还是你为了报复他的背叛,所以故意设局陷害他?”   姚晶的话,听得池清清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啊!她在说什么?不会吧? 第96章   斯曼显然被姚晶这番话激怒了,声音变得异常气愤。   “姚小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乱说话我可以告你诽谤的。蒋伟杰对我下毒是经过警方调查后核实的事, 铁证如山。你凭什么说是我在故意陷害他?”   “因为律师刚才去见过伟杰了,他发毒誓说自己从来没有给你下过毒。也完全不知道那瓶□□和电脑网页上的那些历史浏览记录是怎么来的。这个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住,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干的, 那就只能是你在自编自导演了这么一出戏。不是吗?”   斯曼冷冷一笑:“他发毒誓——姚小姐,你知道吗?十年前,蒋伟杰刚刚认识我的时候, 我正好是和你一样的年龄,青春正好的二十岁。那一年,他也对我发过毒誓, 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还说如果违背誓言就天打五雷劈。结果呢?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了。所以,蒋伟杰的毒誓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可信度!”   斯曼的一番话令姚晶无法不语塞, 好半晌无声。   在姚晶的沉默中, 斯曼继续声音幽幽地说:“不过姚小姐, 我想你应该还是可以感到欣慰的。因为蒋伟杰显然爱你比爱我要多,至少他会为了和你在一起而选择毒杀我。这个男人还真是愿意为你付出呢。而你呢?又愿意为他付出多少?警察告诉我,杀人未遂罪一般会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你会等他吗?当他坐完牢被放出来后, 还愿意和一无所有的他结婚吗?”   这些假设性的问题,听得姚晶不由自主地脸色发白, 久久的沉默无语。那份沉默,让门铃那端的斯曼不无轻蔑的一声嗤笑。   “姚小姐,上回我约你见面时,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你和蒋伟杰之间是真爱——什么真爱,狗屁!所有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所谓爱情——都、是、狗、屁!”   斯曼轻蔑的一番话,就如同一排子弹密密射向姚晶,让她踉跄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她脸色苍白地垂下头,再不复来时的盛气凌人。然后,她颓然无比地转身离去,再不叫嚣着要和斯曼面谈了。   看着姚晶颓然远去的身影,独自伫立于公寓大门口的池清清,眼眸深处满是思索之色……   这天晚上,池清清临睡前,特意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新的附身地点——斯曼的家。因为白天无意听到的斯曼与姚晶之间的那番对话,让她不可自抑地在心底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亲自证实一下这个念头的正确性。   池清清去过斯曼家,很清楚她家没有饲养宠物,想要借助附身动物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家,可供选择的动物对象只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昆虫类。考虑到行动方面的快捷方便,即使平时不太喜欢苍蝇,她还是不得不在潜意识中为自己下达了灵魂出窍后附身苍蝇的指令。   就这样,当天晚上,一只承载着人类灵魂的苍蝇在斯曼家嗡嗡飞舞,四处来回搜索着女主人的踪影。最终,“池小蝇”在卧室的飘窗上发现了斯曼。   那时,夜已深,窗外月光如水。月光穿过窗户流进来,汨汨地流满一地。沐浴着满窗银色的月光,斯曼披着一袭白色睡袍独自倚窗而坐。她原本温柔秀美的面孔,此时线条冷峻,神色漠然。一支香烟夹在指间,青烟袅袅,在黑夜中散发着一种深沉的神秘的气质。   这一刻的斯曼,与她平时留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平时的她,是温婉的、温柔的、静美如荷的女子。这个夜晚,她的美丽却莫名的令人觉得有些危险,仿佛一朵罂粟花,有着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一边漠然地抽着烟,斯曼一边默默地凝望着夜空中那弯银白的月亮,眉宇间神思飘渺……   几个月前,斯曼就已经知道了丈夫蒋伟杰对自己的背叛。   那时候还是早春时节,某天下午,斯曼的课程安排因为学生的缘故临时取消了。意外多出的半天空闲时间,她决定给丈夫一个惊喜,特意跑去电视台想等他下班后一起吃饭。   在绝大部分的电视电影中,如果夫妻中的某一方想给另一方制造意外惊喜的话,结果往往会变成惊吓。斯曼想不到,在自己的生活中居然也上演了同样狗血的一幕。这天,她在电视台门口等了半天,却看到丈夫眉开眼笑地驾车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双双离开。   斯曼是过来人,只一眼,就能看出蒋伟杰与那个年轻女孩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的心陡然一沉,如飞机失事般呼啸着坠落下去……   以女人特有的直觉与敏锐,斯曼发现了丈夫的出轨。但她却并不像一般妻子那么low地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地逼着他跟小三一刀两断、浪子回头什么的。   因为那些无知无识的市井女人的做派,斯曼一百个不屑为之。而且,对于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她也一千个不屑再要——别说让她去求蒋伟杰浪子回头了,即使他想回头她还不答应呢。她的骄傲,她的尊严,都让她绝对不会再接受一个不忠的丈夫。   而且,对于无情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斯曼也绝不轻易原谅。在证实了蒋伟杰的出轨后,她就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他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虽然斯曼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表面上无比温柔,无比沉静,宛如软绵绵的玉帛。然而骨子里,她却是刚烈的,强韧的,宛如铿锵干戈。这种刚柔并济的性格,在遭遇了蒋伟杰的背叛后,就彻底地化玉帛为干戈了。   怀着一定要让蒋伟杰付出沉重代价的念头,斯曼开始周密地布置开了自己的惩罚计划。毫不留情,毫不手软,她是那种只要在心底树立了目标,就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人。   那天在水果店与恩师谢芳的无意邂逅,让斯曼想到了进一步完善自己惩罚计划的方法。因为她知道谢芳的独生子雷霆大学念的是公安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刑警。她聪明地想到,如果能够利用好雷霆,对自己的计划将会大有益处。   所以,斯曼从谢芳那里要到了雷霆的手机号码,并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在那家小酒吧里,她很好地扮演了一位幽怨弃妇的角色,令雷霆对她不胜同情。   这段日子里,斯曼在外人面前,一直将懦弱妻子的角色进行到底。那天她故意和蒋伟杰吵了起来,并假装失控扑过去打他。当他推开她时,她又有意朝着那只花瓶扑过去,打翻花瓶使得自己受伤。   不出斯曼所料,隔壁家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太被他们这番争吵惊动了,跑来敲门叫他们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她外孙睡午觉。老太太站在门口和蒋伟杰说话时,斯曼虽然把哭声压低了,但音量依然控制在可以被她听到的范围内。她相信,这样人为压抑的凄凉哭声,一定会更加引来老太太的好奇心。   老太太果然注意到了斯曼的哭声,并质问蒋伟杰是不是在家打老婆。而这正是斯曼想要的结果,表面上,她在低头掩面痛哭。实际上,她的唇角泛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冷笑。   这场争吵的结果比斯曼预想中的还要好。不仅是隔壁邻居家的老太太成为了自己惨遭“家暴”的见证者,医院急诊室接诊的女医生也成为了另一名见证人。而她们,都是斯曼为执行下一步计划预先准备好的证人。   与蒋伟杰吵过架并“挨过打”后,斯曼先是告诉谢芳自己决定要和蒋伟杰离婚了。几天后,她又以不甘心将蒋太太宝座拱手相让给小三的理由,假装改变了离婚的打算。   这次的“出尔反尔”,是斯曼特别为蒋伟杰布的一个局。让他因此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杀人动机——老婆坚决不肯离婚,自己却想和小三双宿双-飞,怎么办呢?   怎么办?走正途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就只能是走旁门左道。天底下那些负心薄幸的丈夫们中,因为另有新欢而不惜置妻子于死地的大有人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再多上蒋伟杰一个也非常正常了。   与蒋伟杰因为离婚没谈拢闹翻后,斯曼和他就一直是婚内分居状态。她睡主卧,他睡次卧,彼此互不干扰。   每天晚上,趁着蒋伟杰睡着以后,斯曼就会悄悄起床,戴上那种一次性塑料手套在书房里使用他的电脑。她在电脑上大量搜索了如何暗中杀人的办法,还特意看了很多工业用亚硝酸盐的网页链接,这些都是为了留下栽赃陷害蒋伟杰的网页证据。等到她出了事的时候,电脑上的这些网页浏览记录,警方不用说肯定会全部算在蒋伟杰头上,看成他阴谋杀妻的证据。   斯曼其实一早就计划好了,要冒险在自己身上炮制一场慢性中毒事件。因为在很久以前,她就看到过一则因为工业用亚硝酸盐慢性中毒的新闻报道,并对此印象深刻。报道中的一名黑心小贩因为图便宜,把这种工业用盐充当食盐腌制鸡翅鸡腿对外出售。结果一个小孩食用后中毒,要不是及时送院抢救差点就送了小命。   下定决定要栽赃丈夫“杀妻”后,斯曼特意又把相关新闻报道搜出来重新读一遍,并对工业用亚硝酸盐认真仔细地研究了一番。   经过反复研究与测量,斯曼认为每次服用0.1克的工业用亚硝酸盐最保险。因为这个剂量会让身体出现慢性中毒的症状,但又不至于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也完全有利于她对蒋伟杰的蓄意陷害。   斯曼在网上查到了邻市一家出售工业用亚硝酸盐的店铺。为此,她还特意找机会往邻市跑了一趟,当面通过现金交易购买取货。   买回来的200克工业用亚硝酸盐,斯曼戴上手套将大半装进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瓶子中。那是一个原本装着维生素C片的药瓶,是蒋伟杰吃完后扔掉不要的。蒋伟杰因为平时爱吃肉不爱吃蔬菜,所以维生素C的摄入量不够,平时长期服用维生素C片。   那天,看到蒋伟杰把这个空瓶扔进家里的垃圾筒后,斯曼悄悄地戴着手套又把瓶子捡了回来。这个有着他的指纹的空瓶,将在装上工业用亚硝酸盐后,成为她用来陷害他的最有利证据。   一切计划都在斯曼的布署下有条不紊地展开,并且十分顺利地进行着。当她因为身体的极度不适晕倒在雷霆面前后,再醒来时,不出所料地看到雷霆脸上浮现的猜疑。这位年轻的刑警果然被她带进了设好的局中,认定她的中毒症状一定与她出轨的丈夫落不了干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如斯曼所愿,警方在调查过程中顺理成章地将蒋伟杰视作重大嫌疑犯。而她一早精心布置好的所有相关证据,都一一坐实了他的罪行。   出轨的丈夫因为妻子不肯离婚,所以铤而走险地杀妻。如此合情合理的案情,让所有人都不会产生怀疑。虽然蒋伟杰一直在不停喊冤,拒不承认自己蓄意杀人的行为。但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的死不认账只会被人当成是百般抵赖罢了。   夜愈深,月愈明。一弯银白的月牙儿,薄如一片刀刃,在黑色夜空中割开一小块雪白的伤口。   仰视着空中那弯明月,斯曼的眸底泛起秋日深潭似的冷冷光芒。静静地抽完指间那根香烟后,她忽然冷冷一笑。那个笑仿佛是腊月里冻在窗台上的柿子,结着厚厚一层冰霜,寒气逼人。   那时候,“池小蝇”就悄无声息地停在窗前那幅湖水蓝的窗纱上。与斯曼的直线距离不过短短一米,可以清晰看清楚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那个足以寒彻人心的冷笑,让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那一刻,“池小蝇”完全不难明了:看来我之前所想的一切,并不都是胡思乱想。而姚晶所说的话,也没有错——这个家只有蒋伟杰和斯曼两个人住,如果一切并不是蒋伟杰干的,那就只能是斯曼自编自导演的一出戏。   次日,池清清特意打电话约雷霆出来见面。她把自己昨天白天在斯曼家门口听到的对话,以及昨晚附身一只苍蝇在斯曼家里所见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诉了他。   听完池清清的话后,雷霆惊愕得无以复加:“这么说来,蒋伟杰并没有对斯曼下毒,一切只是她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她存心陷害自己丈夫杀人?”   “显然如此。虽然,昨晚她一个人在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等于什么都说了。雷霆,你是没有看到她的那个冷笑。如果你看到了,你就一定会像我一样深信不疑的。”   意识到了斯曼可能一直精心设局陷害丈夫后,雷霆认真思索一番,就不难想明白她最初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了。   “如果一切都是她设的局,那么我们显然也被她利用了!从她最初来找我开始,就是在一步步下盘大棋,最后完美地锁定胜局。”   池清清下意识地追问:“锁定胜局——雷霆,你的意思是,这桩案子没有翻案的可能性了吗?”   虽然这个案子不归雷霆管,但凭借工作上的便利,他已经详细向胡所长了解了所有的案情与证据。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奈地叹气又摇头。   “没有,因为法律事实清晰,证据充分,蒋伟杰的杀人动机与杀人手法都十分清晰。即使他本人一直不承认,但相关证据也已经足够定他的罪了。”   “也就是说,蒋伟杰这个杀人未遂的黑锅是背定了?”   “是的,如果这桩案子真是斯曼在故意陷害他。那么,这可以说是一场完美的陷害。清清,亏我们还一直认定她是一个愚蠢懦弱的妻子,事实上她的精明厉害完全超乎想像。”   “是啊,她其实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城府好深!好腹黑啊!不过,斯曼姐这种极端的报复手法,估计天底下所有遭到丈夫背叛的妻子都会为她点赞。”   “那是肯定的,对于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基本上所有女人都恨不得他过得越悲惨越好。不过,清清,你会为她点赞吗?”   思索了片刻,池清清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斯曼姐的这种做法。如果一切就事论事,蒋伟杰背叛她只是道德方面的问题。而她设计陷害他杀人,让他面临牢狱之灾,让他承担了不该承担的罪名,显然是不对的。应该一码归一码,否则不公平。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绝对的公平,那是太过理想化的一件事。对于斯曼姐的所作所为,我虽然不赞同,但也可以理解了。”   顿了顿后,池清清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既不会给她点赞,也不会批判她,就持中立态度吧。不过,雷霆,咱们以后能不能离她远一点啊?因为她扮猪吃老虎的段位实在太高了。我怕以后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也会被她吃掉。”   雷霆苦笑着点头:“行,虽然我很不喜欢之前那个表现懦弱的斯曼姐,但眼下这个腹黑心机女,我也同样不欣赏。好吧,我们以后就不再跟她来往了。不过,待会儿我还是会打个电话约她最后见次面谈一谈。”   池清清一听就懂了:“你想跟她谈蒋伟杰的案子吗?”   “嗯,我毕竟是警察,我的本职工作是抓犯了法的罪犯。如果蒋伟杰没有犯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坐牢。但是他这桩案子证据确凿没法翻案,除非斯曼肯承认是她在设局陷害丈夫。”   “所以,你想约她出来谈一谈,说服她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吗?雷霆,我觉得你只会白费力气。”   “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要试一试。总要尽一个警察的本分吧?”   这天傍晚,斯曼在自家客厅接待了前来造访的雷霆。她素着一张清水脸,裹着一袭白缎睡袍,整个人亭亭如一枝临风照水的新荷,看上去特别的清丽动人,温婉无害。   对于雷霆含蓄表明的来意,斯曼神色无辜地睁大一双秋水眼:“雷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觉得是我陷害蒋伟杰呢?”   “斯曼姐,因为有这种可能性。蒋伟杰被捕后,一直不承认自己对你下过毒,也反复声明对书房那台电脑网页上的搜查记录以及那瓶工业用亚硝酸盐都一无所知。这意味着两点,要么他在抵赖与撒谎;要么他说的是事实,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他在抵赖与撒谎,而认为他说的是事实呢?雷霆,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了,难道你相信他还多过相信我吗?”   雷霆一瞬不瞬地看着斯曼的眼睛说:“斯曼姐,我以前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地狱的业火也比不上一个女人的怒火。所以,我相信女人绝情起来,会比原-子-弹更加具有摧毁性。”   迎视着雷霆锐利的目光,斯曼神色凄婉地一声轻叹:“雷霆,你别这么说,女人可以很绝情,也可以很深情。就拿我来说吧,虽然蒋伟杰差点置我于死地,但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原谅他。还打算在法庭上替他向法官求情呢。”   雷霆无法不苦笑:“你打算为他求情?这算是你对他的补偿吗?”   “雷霆,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为蒋伟杰求情,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偿他的地方。而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昔日夫妻情份上的善举。唉!谁让我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呢,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后,愿意原谅他的一念之差。”   无论雷霆怎么说,斯曼自始至终没在他面前露出半点破绽,将一个温柔软弱的妻子角色饰演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电脑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开网页,换了三个浏览器都一样。电脑小白对此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是请外援来帮忙。还好本导演一直有用存稿箱预先存稿并定时更新的好习惯,不然就要让大家扑空了。在此要大大滴表扬一下存稿箱,乃真是一个好东东啊! 第97章   最终,雷霆只能无可奈何地告辞。临出门前, 他扭头对她说了一句话。那是他打算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斯曼, 请从你手机里删掉我的电话号码,以后别再和我联络了。谢谢。”   雷霆是真心拿斯曼当朋友对待, 可是她接近他却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被人利用的感觉自然超级不爽, 也让他对这位心机如此之深的“朋友”无法不敬而远之,以后都不想再和她来往。   虽然是一句暗示着绝交的话语,斯曼听了却神色不改, 还浅笑盈盈地说:“知道了,你现在交了女朋友,当然不方便再和旧爱联系, 我能理解了。”   雷霆本能地一怔:“你说什么?什么旧爱?”   斯曼嫣然一笑:“雷霆,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我。那时候你还小, 我应该算是你的初恋吧?”   雷霆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少年心思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没想到斯曼其实一直洞若观烛地明了一切。现在秘密被当面戳穿, 他简直无法不为之面红耳赤。   迅速转过身,雷霆有如逃一般飞快走出了斯曼家的大门。一边走,他一边发自肺腑地感叹: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被她打败了!   月明星稀的深夜, 中心公园。   深夜的公园寂静无人,只有一群流浪猫此起彼伏的叫声。春季到了, 猫咪进入了发情期,母猫的叫-春如同一首歌,一唱三叹,激情四射。勾引了不少公猫跑来搞对象, 开露天性派对——合情合理合法。   听到母猫们求偶的声音,公猫们基本上都是把持不住的。当然“池小咪”是个例外,虽然这只外表漂亮又威风的黑色公猫,是很多母猫们青睐的对象。可是骨子里的那个人类灵魂,却无论如何不想参与动物交-配的过程。   于是“池小咪”独自跑开了,尽管身后好几只母猫情意绵绵地冲她唱着“我想给你生猴子”的□□歌,奈何她实在心动不起来了。   跑过公园一角的某片香樟树林时,“池小咪”眼尖地发现树林里有一个苗条的女人身影,而且她正在为一根挂在树枝上的长绳子打结。   眼前的这一幕,让“池小咪”一怔复一惊:天啊!这是什么节奏哇?这个女人……她该不是想上吊自杀吧?   “池小咪”决定跑过去查看究竟,她敏捷迅速地跑进树林,朝着那个女人奔去。结果发现女人果然是要自杀,绳结一系牢,她就义无反顾地将其套上自己的脖子。然后双脚一蹬,从树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跳了下来。   双脚一离地,女人整个身体就成了悬空状态,绳索勒得她两眼直翻白。“池小咪”一看情况紧急,赶紧加速前进。冲到自杀者身旁后,她纵身一跃上了树,再沿着分叉的树干跑到系绳子的地方,用锋利的牙齿用力啮咬那根被崩得笔直的绳索。   救人心切的“池小咪”,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咬断了那根绳索。绳索一断,自杀的女人随之摔倒在地,摸着被勒伤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息着。   一开始,女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愕然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树枝,想弄明白绳索为什么会突然断了。这一望,她诧异无比地发现树上的断绳处蹲着一只黑猫,一双又圆又大的湛碧猫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女人难以置信地仰着头,望着那只黑猫喃喃说:“怎么有一只猫,难道……是你救了我吗?”   “池小咪”喵喵地叫了几声,既然回答,也是劝诫——劝诫女人不要再有这种轻生的念头。虽然树林中光线阴暗,但是“池小咪”能清晰地看见这名轻生女子的长相容貌。她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风华正好青春正茂,人生旅途虽然坎坷,但跌倒后大不了重新爬起来,为什么非要走绝路呢?   眼前这只表现得颇通人性的黑猫,让年轻女子突然满眼是泪。她声音哽咽地说:“真的是你救了我吗?猫咪你真好,虽然只是一只猫,却比许多人都要好。”   “池小咪”不能说话,只能继续喵喵地叫着。叫声温柔无比,试图藉此抚慰年轻女子。而年轻女子低头拭了一把泪后,也果然改变主意振作起来了。   “今晚我本来打算死在这里的,没想到我被人逼得走上了绝路,却有一只猫跑来救我。好吧,既然天不亡我,我就不死了。想想也是,如果我连死都不怕的话,还有什么可怕的呀!”   “池小咪”一边喵喵地叫着,一边直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年轻女子的话。她因此更加惊讶:“咦,你在点头,你听懂了我的话吗?这么通人性的猫我还是头一回见呢。你有主人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如果是一只求饲养的流浪猫,或许会接受这一请求。可是“池小咪”当然不会答应了,她摇摇头表示拒绝,然后转身跑开了。这个年轻女子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自杀,她也就没有继续守在这里的必要。   看着远去的黑猫呆了很久很久,年轻女子才缓缓转身走出那片樟树林。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每一步都重逾千斤。因为,她在心底做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当拿定主意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忽然间变得仿佛是冰做的,透出一股直逼人心的森然寒气。   ——是啊,既然我连死都不怕的话,那还怕什么呢?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暮春初夏的午后,空气中飘浮着栀子花的清香。花香与晚风一起缠缠绵绵翩翩飞。   披着一身黄金似的阳光,池清清和吴悠踩着细细香尘,漫步街头。这天下午,她们相约一块逛街Shopping。两个女孩一个穿着鹅黄衫子,一个穿着水绿裙子,都是水粉般轻艳的春之颜色,衬得两道窈窕身影格外美丽动人,吸引着马路上来往行人们的目光。   下一个路口,人行横道对面亮起了绿灯。池清清拉着吴悠的手一起步履轻盈地穿过马路。她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停在人行横道一旁的车流中,有一辆银色保时捷就是吴楚东的车。驾驶座上,穿着一套Armani休闲西服,戴着一副Gucci墨镜的吴楚东,正眼光深沉地目送着她们的身影走远。   吴悠前不久回国的消息,吴楚东已经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这个女孩曾经上过他的猎物名单,原本该是他的最新牺牲品,为他的“寻欢”历史掀开一页新篇章。可惜,因为是头一回潜入他人家中作案,他的经验实在不够丰富,导致出了差错与纰漏。让她成了漏网之鱼,让他为之扼腕叹惜。   虽然对自己上一次的功败垂成十分惋惜,但吴楚东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他很清楚机会一旦失去,想要再动手就难了!而且,为了避免失忆的吴悠受到刺激想起什么,他还要尽可能地避着她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因为这种以防万一的心理,在吴悠回国后,吴楚东一直没有跟她接触过。   虽然之前在奥克兰时,吴楚东表现得很热衷于与吴悠交朋友,还专程去她姑妈家拜访过几次,一度被吴毓芬误会他想追求自家侄女。但现在吴悠回国了,他却像不认识了她一样,再没有与她有过任何联系。甚至连微信上点个赞之类的行为都一律省了。   穿过人行横道后,池清清和吴悠一起进了路旁的一家大商场。   这个月底是雷霆的生日,池清清想为男朋友选购一件生日礼物。这天她特意叫上好朋友来当参谋,看买什么东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雷霆比较好。   对于自己临时参谋长的身份,吴悠十分尽职尽责地为池清清推荐了不少待选商品。譬如手表、钱包、皮带、领带、领带夹、剃须刀等等可供充当生日礼物送给男朋友的东西。   最终,池清清在英伦知名品牌Burberry专卖店里选了一款真皮钱包,作为雷霆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池清清去收银台刷卡付账时,吴悠独自一人在专卖店里四处闲逛。店堂一角的香水柜台前,有个女孩子正在挑选男士香水,似乎也是准备用来送人的。   “我想买你们很经典的那款London for man,是哪一种啊?”   店员熟练地取过一瓶香水给女孩过目,并体贴地为她试喷了一下,让她亲自感受一下香氛。   那时候,吴悠正好走到了柜台旁。喷出的香水味也被她嗅到了,那是一股淡淡的微酸的烟草气息,飘进鼻端时,令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蓦然一呆。   嗅觉可以唤醒沉睡的记忆,而且这一过程的发生如迅雷不及掩耳。人们经常在闻到某种气味时,就能联想起某件往事,都不需要有联系两者的情绪变化。   此时此刻,那股带着烟草气息的香水味,就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吴悠封锁的记忆库。锁虽然开了,但门还没有完全被推开,她依稀感觉到自己将要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又无法捕捉到更详细的内容。   吴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努力排除一切干扰和杂念,集中全部精神和注意力,想要捕捉那份若隐若现的回忆究竟是什么。   这一刻,吴悠的脑海仿佛是一片海域,有一样东西在海面下涌动,隆起,一点点往上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它顶开阻碍的那股力量,甚至能听到在它上升过程中发出的汩汩响声……   终于,吴悠看清楚了涌出脑海的记忆是什么——是她独自在奥克兰姑妈家的那个夜晚,当她从卫生间洗完澡回到卧室时,一进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头戴丝袜的高大男人,他伸出双手想要抓她……   “啊……”   吴悠本能地一声尖叫,惊得店堂里的店员和顾客一起齐齐扭头望向她,所有的视线都是惊愕与不解。池清清也不清楚好朋友突然间发出的尖叫所为何故,赶紧跑过去询问。   “悠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抬起双手按住胸腔里的那颗被吓得乱跳一气的心脏,吴悠带着满脸惊恐后怕的神色告诉池清清:“清清,我忽然想起来,那次我在姑妈家摔下楼梯的事并不是意外,而是当晚有人袭击了我。”   池清清大吃一惊:“什么?!”   事隔数月后,吴悠才终于回想起了当晚真正发生过的事,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奥克兰警方早已经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事故,她本人现在也已经回了国,这桩案子绝不可能重新立案调查了。   就算警方愿意重新立案调查,案件也已经查无可查。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况且吴悠也压根就没有见到那个袭击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因为对方头上戴着丝袜,根本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吴悠唯一清晰记住的,就是那股烟草气息的香水味——当时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这么一股味道。所以事隔多日后,当她意外地又闻到这股香水味时,记忆之门轰然一声被推开,放出了她当晚所有被禁闭的记忆。   吴悠犹带惊惧地讲述那天晚上的遭遇时,池清清特意叫来雷霆一起听。他们三个人在一家幽静的咖啡西餐厅共进晚餐,一边吃,一边听着吴悠详细的讲述。   听完后,雷霆从专业人士的角度提了几个问题:“那天晚上,你姑妈家的门锁确定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吗?”   “当地警方检查过了,说是没有。”   “那你确定你当晚关好了所有门窗吗?”   “当然,百分百确定。如果以前没有出过洪艳秋那档子事,我或许会粗心大意一点。但自从出过那件事后,我对于个人安全就特别小心。尤其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所有门窗关好了都还要强迫症发作地反复检查几遍,否则睡觉都不安心。”   雷霆有些疑惑地说:“奇怪,如果你锁好了门,而门锁又都没被破坏过,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真是想想都要发抖。”   雷霆觉得没理由一个人可以在门窗紧锁的情况下,不破坏锁具就进了屋。所以他详细询问了吴悠当天独自在家时的一举一动。   得知吴悠曾经在傍晚时分走出屋子,走到几步开外的垃圾筒扔垃圾,却并没有锁上门时,雷霆思维敏捷地找到答案了。   “那个男人一定就是趁你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屋。这么看来,他应该早就躲在附近等机会了。显然他很了解你的生活习惯,也很清楚当晚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在。”   “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吴悠没法不惊骇。一边骇怕着,她一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问:“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在我扔垃圾时就溜进了屋子,然后一直躲在屋子里伺机对我下手吗?”   “嗯,显然如此。吴悠,这个男人袭击你看来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那天晚上,你能侥幸逃脱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雷霆神色凝重的一番话,让吴悠为之后怕万分,声音都不由地微微颤抖:“这……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有人无缘无故地想要害我?我只是去奥克兰探亲而已,在那边除了姑妈外谁都不认识,不可能跟人结仇哇!对了,听说国外变态很多的,难道……我是被什么变态杀手给盯上了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了,袭击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肤色,能想起来吗?”   认真想了想后,吴悠摇着头说,:“不能呢。因为当时他头上戴着丝袜,一直拉到脖子处。手上也戴着手套,身上穿的又是长袖长裤,没有露出肤色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人种?不过,我想一定是个变态老外。因为,没理由会有一个中国人跑来奥克兰袭击我的。是吧?”   虽然无法确定袭击自己的男人是什么人种,但是吴悠却深信不疑那一定是个外国人。而雷霆与池清清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吴悠当时是在国外遇袭,嫌犯是外国人的可能性相当之高,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推测。   对于自己险遭“变态老外”的毒手一事,吴悠后怕之余,表示以后再也不去单独去奥克兰探望姑妈。理由是担心再遇上那个“死变态”,没准会想要再次对她下手,来挽回自己上回行动的失败呢?   这番话雷霆倒是颇为认同:“嗯,变态杀人狂一般都有偏执的毛病。如果偏执到了极点,他们就会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会设法追杀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幸存者。虽然不知道对你下手的那个家伙有多变态多偏执,但小心一点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池清清也在一旁直点头:“是啊是啊,那些变态我们惹不起总躲得起。悠悠,好在你现在已经回国了,国内绝对是安全的。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吴悠却一脸郁闷地嘟着唇说:“可是我没法完全放心呢。清清你说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在国内遭人袭击也就算了,出个国探个亲想好好放松一下身心,居然也被国外的死变态盯上了。难道我是受害人体质不成?接下来该不会还有什么坏蛋想要对我不利吧?真是要疯了!”   “悠悠,虽然这段时间你是有些不走运,但是有句成语叫‘否极泰来’——坏到头了好运就要来了。所以你放心,你的运气一定会好起来的,肯定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池清清这番话吴悠十分爱听:“好吧,就相信你池半仙一回。”   和池清清、吴悠一起吃完饭后,雷霆先开车把两个女孩送回家,然后再独自返回刑警队值班。   因为听了吴悠刚才那番叙述,对于她们的住所安全雷霆都不可避免地有些神经过敏。把她们送上楼送进门时,他也一起进了屋。然后四处转悠着检查起了这套两居室的房子,凡是可以藏人的柜子都打开查看一遍。   池清清忍不住抿唇一笑:“怎么,你也担心有个变态躲进了这套房子吗?”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我的强迫症严重发作,不检查一下没法安心走人。所以,拜托你一件事,别笑我神经好不好?”   “好吧,我不笑你,相反还要夸你——因为我喜欢你这样子的神经。”   只有很重视很在乎一个人,才会这样紧张担心对方的安危。就算明知不可能的事,也依然要不放心地再三验证。虽然看起来的确像是在发神经,却神经得一点不讨厌,反而令人心生欢喜。   检查完屋子后,雷霆再细致地为她们一一关好窗。临出门前,反复叮嘱池清清一定要反锁房门,千万不要粗心大意忘记了。   池清清无法不失笑:“天啊!雷霆,你好罗嗦哇!简直比老年人还要罗嗦。再这样罗嗦下去我要叫你雷爷爷了。”   “丫头,记住你雷爷爷的话,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反锁门啊!”   “知道了,快走快走,值你的班去吧。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啊!”   雷霆趁机“报复”:“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啊——这番话你也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却每次都还是要反复交代我。这么罗索,请问我是不是也该叫你池奶奶呀?”   吴悠在一旁听得扑哧一笑,故意大声说:“昨晚某些人还在微信聊天时肉麻地互喊‘清宝’和‘霆宝’,今天怎么就变成了雷爷爷和池奶奶了?请问二位爷爷奶奶今年高寿哇?”   池清清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把雷霆推出门去。然后,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好友问:“你昨晚怎么听到我和雷霆聊天了,那时我在自己房间里呀!”   “我出来倒水喝时无意中听到的。啧啧啧,好肉麻。作为一枚单身狗,我慎重宣布,你们这种秀恩爱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巨大的暴击伤害。我强烈要求精神赔偿。”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一边说着听不见,池清清一边赶紧脚底开溜跑回了房间,留下吴悠在客厅里笑着直摇头:“一提到赔偿就开溜,她这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用得真是好纯熟啊!” 第98章   午夜十二点半,值班的雷霆接到通知, 北城区一家酒店发现一具男尸。他立刻联系马啸赶赴现场。   那家名叫唯爱的酒店是一家主题情趣酒店, 以猎奇刺激为噱头。除了每间客房都装修得极尽唯美之外,房间内部还有许多性-爱道具。什么浪漫椅、大波浪水床、多功能电动床、异型S椅等等, 为情侣们提供别样的性-爱体验。   酒店发现的那具男尸就死在某间客房的大波浪水床上。法医老夏一进屋, 只看了那具脸色发青,嘴唇发乌、耳廓耳垂呈榴红色的尸体一眼,便经验丰富地做出了判断。   “这个男人一定是被毒死的。如果我没猜错, 毒-药应该是氰-化-钾。”   那时候,鉴证科的大刘也已经从搁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红酒杯里嗅到了苦杏仁味,肯定了法医的这一猜测无误。   “没错, 就是氰-化-钾,这味道一闻就闻出来了。”   大刘还在卫生间里发现了另一个红酒杯, 不过已经被彻底清洗过了, 没有任何指纹或DNA证物留下。他只能对着那只杯子摇头叹气:“讨厌, 洗得这么干净,最怕遇上这种小心行事的凶手了。”   法医和鉴证科在客房里展开工作时,雷霆和马啸在门外询问酒店的工作人员关于男死者的事情。   根据酒店前台提供的入住纪录, 该名男死者名叫冯英哲,三十二岁, 本市人。当晚八点左右,他独自一人来酒店办理的入住手续,要了一间钟点房。   四小时后,也就是午夜十二点钟, 客房服务员去敲门提醒客人退房时间到了,却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感到奇怪的服务员便用另一张门卡开门进屋查看。当发现客人已经死在床上了,她被吓得魂飞魄散。   像这种情趣酒店,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可能会独自一人来开房的,怎么都得要有个女伴同行。所以雷霆立刻追问前台小姐:“你说冯英哲是一个人来开房的,没有同伴吗?”   “他的确是一个人来开房的,不过,他开完房后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坐在大堂里等了大概半小时。等到一个女人过来了,他才和她一起进了电梯。因为我们的电梯不刷门卡是上不去的。”   马啸无法不皱眉:“也就是说,他凭一个人的身份证开了房,事实上却带着另一个女人进了房间。而你们酒店方面也没有登记那个女人的身份信息?”   前台小姐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我们酒店只对来开房间的客人登记身份信息。如果他想在房间里接待朋友,我们不会要求访客也必须提供身份证登记。”   一般情况下,酒店访客是不需要提供身份证登记信息的。尤其是像这类情趣主题酒店,女宾多半不好意思直接和男宾一起来开房,更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大都是男人开好房间后,再等女人来了再一起上去。酒店方面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多半不会去管这个漏洞,因为那样肯定会影响客人的再次光顾。   马啸又问:“那你们酒店的监控摄像头安装在哪里?能不能拍到那个女人的样子?”   前台小姐摇摇头说:“因为我们酒店是情趣酒店,为了保证客人们的**,所以酒店内部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那时,雷霆已经完成了对大堂内部的一番梭视。发现没有摄像头的踪影时,他也料到监控肯定是没戏了,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来情趣酒店开房,结果男人被毒死了,女人则不见了。不见了的女人自然是重点嫌疑人,马啸于是继续追问酒店前台那个女人的具体情况。   “你见过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应该还记得吧?她的长相、身材、发型、服装等等都说一说,越详细越好。”   在马啸的循循诱导下,前台小姐努力思索了一番,尽可能详细地提供了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外貌特征。   据前台小姐的描述,那个女人的身高和她差不多,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很苗条,留着一头长鬈发,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蓝色印花连衣裙,裙长及踝,十分飘逸唯美。   但是女人的长相容貌,前台小姐却说不清楚。因为当时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太阳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超大墨镜。帽子加上墨镜一起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让人没法看清楚她的模样。而且她一走进大堂,就很快跟着冯英哲进了电梯,在大堂停留的时候最多不超过三十秒。尽管前台小姐对这位一派度假风装束的女郎十分好奇,却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她。   “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店呢?”   “没有留意呢,今天晚上有不少客人来开房间。可能她在我接待某位客人的时候离开的吧,所以我都完全没有察觉了。”   前台小姐无法对身份不明的女人的长相容貌提供任何信息,让雷霆无法不摇头叹气。因为光凭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这一条,可无法有效排查嫌犯呢。他只能寄希望于鉴证科方面的同事们能在现场勘查后提供更多的线索了。   鉴证科果然在现场勘查中有所发现。尽管房间明显被清理过,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指纹——甚至连男死者的指纹都没有,可见有人事先抹掉了所有指纹。但是他们却在房间地毯上找到了两根明显属于女性的长鬈发,算是女疑犯的百密一疏吧。   另外,鉴证科在现场找到了冯英哲的钱包,却没有发现他的手机。显然是被女嫌犯拿走了。   现场勘查完成后,男尸被运往法医的解剖室,等待进一步的解剖尸检。鉴证科也拿着收集到的物证返回局里,进行后续的分析鉴定。而雷霆和马啸也展开了相关侦破工作。   技术人员试着定位了一下冯英哲的手机,却没有任何收获。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唯爱酒店,应该是女嫌犯将手机关机后带走了。   根据冯英哲的身份证信息,雷霆第一时间查明了他的基本个人情况。三十二岁的冯英哲是一家服装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已婚。妻子邱琳二十八岁,是电信公司的一名话务员。目前正在家里休产假,因为他们的儿子冯昊童刚出生才五个月。   当两名刑警连夜找去了冯家,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冯英哲的妻子邱琳拉开房门时,发出一连串的责怪声。   “冯英哲,你怎么又搞得这么晚才回家,而且还不带钥匙啊?吵醒我也就算了,要是吵醒了童童怎么办?”   当发现门外站着的人并非自己的丈夫冯英哲,而是两个陌生男人时,邱琳吓了一大跳:“你们是谁呀?半夜三更干吗跑来敲我家的门。我要报警了!”   雷霆赶紧亮出证件说:“邱女士,我们就是警察。这么晚来找你是因为你丈夫冯英哲。”   邱琳吃了一惊:“你们是警察?冯英哲……他怎么了?”   马啸声音凝重地说:“邱女士,恐怕……我们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两名刑警夜半登门告知的坏消息,让邱琳无法不骇然到极点。最初的那一刹那,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再三确认了消息无误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对于丈夫冯英哲的意外遇害,邱琳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以提供给警方。   因为邱琳完全不了解丈夫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她只知道冯英哲的工作很忙。作为一名销售经理,他经常要在外头跑业务,总是三天两头不回家。像出事的这天晚上,冯英哲只告诉妻子自己要加班,很晚才能回家。她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照顾儿子,谁知道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噩耗。   不过,虽然嘴里说着是噩耗,邱琳却并不哭天抢地。一般女人如果惊闻丈夫突然横死,怎么着也要伤心欲绝地大哭一场。但她却表现得不怎么伤心,脸上的表情主要是震惊。   马啸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无纳闷地想:奇怪,这对夫妇的感情看来很淡漠呢。按理说年轻夫妇不应该这么感情淡漠才对呀!何况他们才刚刚有了一个儿子。   一边想,马啸一边问了邱琳一个尖锐的问题:“你有没有发现冯英哲在外面可能有了别的女人呢?”   邱琳低着头搓着双手说:“我……真是不清楚呢,因为我天天在家带孩子,忙得根本没时间管他外头的事。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真的不想管他那么多。谁知道……他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给杀了!哪个女人为什么要杀他呀?可怜我的童童,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雷霆进屋后,就一直在目光敏锐地打量着邱琳。她的身高目测在一米六五左右,虽说生育过,但是体形恢复得不错,仍有着窈窕的身段。就身高体形来说,邱琳基本符合酒店出现过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只是她的头发长度仅到肩部,而且是直发。这一点就很不符合了。   而对于冯英哲的遇害,邱琳的震惊远大于伤心这一异常表现,也被雷霆留意到了。他得出了与马啸一样的判断:他们夫妻俩看来感情并不太好呢。   从冯家出来后,马啸一边走,一边询问起了雷霆:“你觉得这个邱琳值得怀疑吗?”   “就理论上来说,当然是值得怀疑的。不只是妻子遇害的丈夫有杀人嫌疑,丈夫遇害的妻子也同样有这个嫌疑。事实上,任何一对夫妇,只要有一方意外横死,另一方都会是警方首先怀疑与调查的对象。不是吗?”   “嗯,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实际上呢,你觉得邱琳有可能杀夫吗?”   “似乎不太可能——尽管她有杀夫的动机,丈夫背着她在外头找了别的女人。但她的身高体形虽然符合那名在酒店出现过的女人,发型却不符合。当然她可以戴上假发去作案,可是鉴证科在酒店房间里发现的几根长鬈发并不是假发呢。还有,邱琳得知冯英哲的死讯时极度震惊,那种反应应该是真实的。”   马啸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那邱琳的嫌疑可以被暂时排除了。接下来我们就重点调查冯英哲到底在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搞外遇吧,结果搞得自己送了小命。”   虽然冯英哲的手机不见了,但是警方可以要求手机运营商提供他近三个月的电话清单,从中获取线索。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与他联系十分密切的号码。   经查证,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一位年轻女性。她的名字叫曾雯,二十六岁,外省人。而进一步调查曾雯的个人情况时,雷霆惊喜地发现她和冯英哲是同一家公司的职员,而且同在销售部。一个是经理,另一个是经理助理。   虽然名义上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是曾雯与冯英哲的关系显然不仅于此。因为他们俩的电话记录不仅频繁,还有很多深夜通话。接下来,就看曾雯打算怎么解释这些电话来往了。如果她将这些深夜通话的内容解释为工作需要,那也未免太过牵强。   曾雯是外省人,她在S市读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S市工作。去年她入职了冯英哲所在的服装公司,一对男女在朝夕相处的接触中,看来发展出了一段办公室恋情。   雷霆第一时间与服装公司方面取得联系,询问曾雯当天是否去了公司上班。他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   “曾雯今天没来上班,她也没有请假,而我们打电话找她时,她的手机居然关了机。好奇怪。”   挂断电话后,雷霆立刻对马啸说:“马叔,这个曾雯十分可疑。她没去上班也没请假,如果我们去她家还找不着人的话,十有八-九是已经潜逃了。”   曾雯在S市一栋名为安逸公寓的高层楼房里租住着一套单身公寓。雷霆和马啸十万火急地找上门去敲门,却怎么敲都没人应。显然她并不在屋里,十分吻合雷霆那个“已经逃跑”的推断。   作为一桩凶杀案的重大嫌疑人,马啸当机立断地决定破门而入搜查这套公寓,寻找一切有关线索,来证明曾雯的犯罪以及发现她有可能潜逃的地点。   不过,当曾雯的公寓门被撞开后,两名刑警一进屋就无法不双双怔住。因为他们看见了曾雯——更确切地说是曾雯的尸体。躺在沙发上的那个穿着一套蓝色印花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脸色发青,嘴唇发乌,分明已经死了。   在唯爱酒店发现了一具男尸后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又有一具女尸在安逸公寓楼被发现。鉴证科与法医赶到现场时,法医老夏再次一眼就做出判断。   “这个女人也是中毒死的。和昨晚那个男人一样,也是死于氰-化-钾中毒。”   那时候,法医老夏已经为冯英哲做完解剖,确认了他中的毒就是氰-化-钾。氰-化-钾是一种强效毒-药,如果口服氰-化-钾,只要吃下相当于1/3颗普通胶囊一小撮粉末,就几乎肯定能置人于死地。如果大量服用,或通过静脉注射等形式中毒,1-2分钟后就会出现意识丧失、心跳骤停并导致死亡,可谓“闪电式死亡” 。   老夏测了一下尸体的肝温,判断出曾雯死亡的时间在十小时内。而冯英哲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当时是上午十点钟,这意味着,她比他晚死了三个小时。   冯英哲死后三个小时,曾雯也死了,死因同样是氰-化-钾中毒。而且她的身高、发型与服装都吻合酒店里出现过的无名女郎。显然,她就是昨晚在酒店里对冯英哲下毒的人。而为什么她也同样中毒身亡了,警方根据现有线索,推断她的死是自杀。   发现曾雯的尸体后,鉴证科仔细搜查了她的公寓。他们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找到了一顶宽檐草帽和一副超大墨镜。此外,还在一个抽屉中发现了一小包氰-化-钾粉末。屋内提取到的所有指纹与毛发,经鉴定都属于曾雯本人或冯英哲。床单上还有他们以前残留的精-液与阴-道分泌物,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沙发前扔着三只空啤酒罐,显然曾雯从酒店回来后曾经喝过酒,或许是想借助酒精来麻醉与平复自己杀人后的慌乱心情。   此外,在曾雯陈尸的沙发旁的那张茶几上,还摆着一个盛过水的空杯子。鉴证科从中检测出了大量氰-化-钾的成分。杯子上只有她本人的指纹,显然是她自己喝下去的。   而鉴证科昨晚在唯爱酒店案发房间里找到的头发,经过DNA对比后,也确认了属于曾雯。这些相关证物都证明了警方的猜测无误。曾雯先是下毒毒死了冯英哲,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服毒自杀。这是一桩确凿无疑的情杀案。   综合以上所有线索,警方不难推断出这桩情杀案背后的来龙去脉。   冯英哲与曾雯在同一家服装公司工作,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两个人在长期的接触中日久生情,由最初正常的同事关系变为地下情人的暧昧关系。   在两个人的关系发生质变后,曾雯或许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当一个不光彩的小三,而是希望能与冯英哲正式结婚。但是冯英哲已经有老婆儿子了,他可能并不愿意离婚另娶,只是想跟漂亮的女下属风流快活一下。当曾雯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一定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于是愤而杀人报复。   在唯爱酒店用一杯混合了氰-化-钾的毒酒毒杀了冯英哲后,曾雯独自一人离开酒店回了家。杀人或许只是她的一时激愤,当真正付诸于行动后,她的内心无法不恐惧不惊慌。这种恐惧惊慌带来的精神重压,令她难以负荷。所以,她最终决定服毒自杀。用同样的毒-药毒死了自己。   在曾雯的尸体旁,警方找到了她的手机以及冯英哲失踪不见的手机,果然是被她从酒店带走了。在两部手机的微信消息中,都保存着许多他们情深爱浓时的甜蜜对话。或许当时曾雯带走冯英哲手机的目的,是想要避免被警察看到这些对话,从而怀疑上她。但是后来她决定自杀,也就没必要再顾虑这些了。   在检查曾雯的手机时,警方发现案发当晚她与三个人通过话。记录显示为两次呼入和一次呼出。   呼入的两名机主,分别是曾雯的好友车蓉蓉与同事胡蕾,各自在六点一刻之前联系过她。七点半的时候,她给冯英哲打了一个电话。而她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午后十二点后发送的,接收人是她的母亲石凤仙,内容只有八个字。   “妈妈,我爱你,对不起。”   显然,这条短信就是曾雯留给母亲的最后遗言了。   因为在案发当晚曾经与曾雯通过电话,所以雷霆分别找到了胡蕾和车蓉蓉,询问她们当时通话的内容。   胡蕾二十七岁,外地人,也在服装公司的销售部工作,是一名销售员。雷霆来到服装公司找人时,冯英哲的死讯已经在公司传开了,与曾雯的“失踪”一起成为所有职员讨论的劲爆话题。   胡蕾原本也挤在八卦人群中参与讨论,被雷霆点着名叫出来配合调查后,她一脸纳闷地问:“警官,你为什么单独找我配合调查?郑重声明,我可不知道冯英哲是怎么死的,你们问我也是白问了。”   “胡小姐,我找你不是想问这件事。昨天晚上六点零五分的时候,你给曾雯打了一个电话。我想知道当时你们谈了些什么?”   虽然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跑来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胡蕾还是很配合地回答,告诉雷霆那天晚上她打电话找曾雯,主要是谈工作方面的事情。 第99章   听完了胡蕾关于工作方面事项的简要叙述后, 雷霆继续追问道:“当时你和曾雯通话时,觉得她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胡蕾努力地一边回忆一边说:“当时不觉得, 不过你这么一问,似乎是有点不正常呢。她以前很爱说话的, 打个电话可以聊上好半天。但是昨晚只是嗯啊几声后就挂断了电话,好像心情不好不想理人的样子。”   顿了顿后,胡蕾忍不住地试探着询问:“雷警官,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呀?听说冯经理昨晚死在了一家酒店里, 你们是不是怀疑和曾雯有关啊?她今天没来上班,打电话也找不着人。唉呀, 她该不会是杀人后潜逃了吧?”   “曾雯已经死了, 警方今天上午在她的公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雷霆宣布的这一消息,让胡蕾的眼睛和嘴巴顿时一起瞪成了同样大大的O形。   当曾雯的好友车蓉蓉从雷霆嘴里得知, 曾雯与冯英哲已经先后死于非命的消息时, 她和胡蕾一样满脸都是惊骇难当的表情。   “什么?他们都中毒死了?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 案件的内情暂时不便透露。车小姐, 案发当晚你和曾雯通过电话, 能告诉我你们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吗?”   “当然。不过, 先让我坐下缓一会儿好吗?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可怕了!”   车蓉蓉是本市人, 与曾雯同龄, 她们俩是大学时代就相识的好友, 友情一直维持到了现在。所以对于曾雯的死,她乍闻噩耗时都有些难以承受,还忍不住红了眼圈。   情绪渐渐平复后, 车蓉蓉告诉雷霆,她打那个电话给曾雯是想晚上约她一块看电影。但是曾雯拒绝了,说是当晚已经和冯英哲有约。   当时,车蓉蓉还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说懒得再理他了吗?怎么又答应他的约会呢?他这两天还打电话找我,想让我帮他在你面前说好话。因为你说了不想理他,我都没有答应他,直接回绝了。”   因为两个女孩是关系亲密的好朋友,所以曾雯很多事都不瞒车蓉蓉,自己的感情问题也会经常对她吐露。所以,她知道曾雯最近与冯英哲的关系有些僵。因为曾雯想和冯英哲正式结婚,但他却不愿意和妻子离婚,这就让曾雯一度负气地声称不想再理冯英哲了。   车蓉蓉很支持曾雯与冯英哲分手,因为她一向对这类背着老婆在外头鬼混的出轨男心怀反感,也曾经委婉地劝过好朋友别跟已婚男人搅在一起。但是人各有志,曾雯就是迷上了冯英哲,她拉都拉不住。   对于车蓉蓉的疑惑,曾雯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要是当真不理他了,岂不正中他的下怀吗?不行,我一定要缠着冯英哲答应离婚娶我为止。他要是不答应,哼,我可不是好惹的。想上完床后套起裤子就走人,没那么便宜的事。”   把这番话转述给雷霆时,车蓉蓉有所察觉地不安询问:“他们俩的死——该不是曾雯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吧?不可能啊,她应该只是在说气话了。我们气头上都会说些不理智的话,但那并不代表我们就真会那么做,对吧?”   “是的,每个人都会在气头上说些不理智的气话,绝大多数人说过也就算了,不会真的那么去做。但是,有少数人却会真的付诸于行动。而你的朋友曾雯,她看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对于雷霆下的结论,车蓉蓉难以置信地直摇头:“不可能啊!阿雯平时不是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像她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唯爱酒店男尸案,与安逸公寓女尸案就这样合并为同一个案子侦破了。所有的证据与线索足以确定这是一桩情杀案,警方很快就以情杀案结案了。   当天晚上,雷霆加班做案卷资料,又没时间去陪女朋友。池清清半真半假地抱怨说:“你这个男朋友真是上交国家了,忙工作的时间要比我陪的时间多得多。生气了!不理你了!我和悠悠一块出门找乐子去也。”   一听这话,雷霆马上高度紧张地问:“你们要上哪儿去找乐子啊?不要太晚回家,不安全知道吗?”   “我们大学同学今晚搞聚会,吃饭喝酒跳舞K歌一条龙活动。所以,雷欧巴,别说你今晚没空陪我,就算你有空,本小主还没空翻你的牌呢。”   雷霆苦笑:“池小主,没想到你今晚的活动这么丰富啊!”   “那是,某些只能呆在办公室加班的人,羡慕嫉妒恨了吧?”   “羡慕嫉妒恨没有,担心倒是超出额度了。那个,亲爱的,我要跟你约法三章。今晚的同学聚会,吃饭可以,喝酒不行;K歌可以,跳舞不行;因为喝醉酒容易被别人占便宜;而跳舞也很容易被人揩油。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这些活动就一律免了啊!”   “喂,你的担心太多余了吧。我可是去和大学同学聚会,又不是去见什么混混小流氓,用不着你来担心我会被人占便宜或者被揩油了?”   “大学同学怎么了?熟人也不代表个个都是好人啊!你能保证你的同学中没有居心叵测的人?没准哪个男生一直在打你的主意呢?小心一点总归不是坏事了。”   池清清慢吞吞地说:“如果我告诉你,今晚参加聚会的都是女生,你会不会放心一点呢?”   雷霆笑嘻嘻地坚持:“嗯——还是不放心。也许哪个女生是同性恋,偷偷暗恋你很久了,打算今晚借着酒劲对你下手呢?”   池清清无法不爆笑:“天啊!亏你想得出来。警察干久了,是不是都这么草木皆兵啊?”   “嗯,虽然刚才那句话是玩笑话,但说句老实话,警察这一行干久了,的确是会变得特别小心谨慎。你们的活动大概在晚上几点结束?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接你。”   池清清愉快地点了头:“OK,到时候我再联系你。现在我要出门去找乐了,BYE-BYE。”   池清清和吴悠当晚在同学聚会上玩得很开心。   这天参加的聚会全是女孩子。大家AA制,先找了一家餐厅吃晚饭,再去了一家KTV唱歌和蹦迪。玩到午夜十二点后才尽兴而归。   准备回家前,有男朋友的女孩都打电话通知了对方过来接自己,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在KTV门口被男友接走。最后只乘下池清清、吴悠和另一个名叫陈静的女孩子。   陈静有些奇怪:“怎么凌锐还没来呀?刚才打电话给他时就说马上出门,拖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   一边说,她一边再次用手机拨打了男朋友凌锐的电话。可是电话却无人接听,让她无法不生气:“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居然电话都没人接了,难道忘带手机了吗?”   池清清在一旁安抚她说:“他都答应了过来接你,人一定已经在半路上了。手机没准还真是忘带了。”   吴悠也说:“是啊,忘带手机很正常,出门时走得太匆忙的话就会不记得。陈静你别打了,安心再等一会儿吧。”   又等了几分钟后,雷霆开着车赶到了。可是凌锐仍然不见踪影,这下陈静可就没法安心了。   陈静和男朋友凌锐在S市某居民小区合租着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地址离KTV并不算远。凌锐平时上下班有辆电动摩托车代步,如果他接到电话通知后就骑车过来,大概一刻钟左右就能赶到。可是现在连雷霆都从距离更远的公安局开车赶来了,凌锐实在没理由还不出现。除非——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让陈静没法安心,满脑子都是凌锐出了车祸的可怕画面。而无论是池清清还是吴悠,或是雷霆,也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样的猜测。他们一致决定先开车送陈静回家。路上雷霆还有意开得很慢,沿途仔细查看马路上是否有发生了车祸的迹象。   直到雷霆的汽车在陈静租住的小公寓楼下停住时,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下车后,陈静就急不可耐地跑去不远处的车棚,打算查看凌锐的电动摩托车是否停放在那里。雷霆叮嘱池清清和吴悠留在车上等,自己也下了车跟过去。结果,他还没来到得及走车棚前,就先听到前头的陈静一声骇叫。   “凌锐,你怎么了?”   车棚里,陈静发现了凌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他那辆电动摩托车旁边,也不知是死是活。雷霆赶紧跑上前查看,一探他的口鼻处还有呼吸。但是他的双眼中各有一缕细细的鲜血往外渗出来。   紧急召来的救护车,把凌锐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接受救治。   经医生检查发现,凌锐的双眼都已经被针刺伤——角膜、虹膜、水晶体全部被从瞳孔正中央笔直刺入,手术无法修复,结果只能是终生失明。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静无法不惊骇难当,陪同着她的池清清和吴悠也双双骇然。一开始她们还设想凌锐的迟到是不是因为遭遇了车祸,可是结果却比想像中的更加糟糕。他被人为刺瞎了双眼。为什么他会招来这样的厄运?到底是谁对他下了这样的毒手呢?   如此特殊的伤人手法,无形中显示着加害方与受害方之间存在着私人恩怨。所以雷霆向陈静大致询问了一下凌锐的个人情况与人际关系。   凌锐二十八岁,来自北方的一座省会城市。大学毕业后他进了一家外资超市工作,现在是超市的收银主管。他是一个性格比较严谨的人,不太容易交朋友。尤其在工作方面对下属的要求很严厉,只要出了错就会被他严厉批评,所以手下的收银员们都有点怕他。   “就算凌锐的人缘不够好,收银员们都不太喜欢他,但也不至于会招来这样的报复吧?谁会因为几句批评就把上司刺瞎啊!这实在太没道理了!”   雷霆也觉得仅仅是工作方面的严格要求就导致下属如此残酷地报复上司,有些情理不通。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估计只有凌锐自己本人才清楚。不过,他现在还在昏迷中,无法提供任何线索。因为凶手动手前用麻醉针扎晕了他,脖子上的针眼还清晰可见。   不过,雷霆还是叮嘱陈静一会儿正式做笔录时,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详细告知办案警察。因为调查案件时,任何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   在发现凌锐明显是遭受了人为伤害后,雷霆先是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通知了小区附近的西川派出所,将这桩伤人案交给他们处理。   西川派出所的几名警员在车棚附近进行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车棚只是一个简易的户外车棚,除了有一层遮雨棚外,根本没有墙壁与门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走进车棚。而小区也是一个老旧居民小区,监控摄像头只有两个,分别安装在小区的入口与出口,根本拍不到出事的车棚。   虽然,警方可以通过调阅出入口的监控来排查案发当晚所有出入过小区的人。但是因为监控的角度与分辨率有限,无法提供清晰的画面,所以这条路基本上是此路不通。而另一个侦查方向,就是追查麻醉针的来源。   经检查,凌锐身体里的麻醉药是一种医用麻醉药的成分。麻醉药属于受管制的药品,一般人是不可能弄到手的。通常情况下,只有医院里的医生才能开具这种处方药。   凌晨两点过后,陈静独自留在医院陪伴凌锐,雷霆开车送池清清和吴悠回家。一路上,两个女孩子一直在不停地摇头叹气。在感慨着这桩飞来横祸之余,她们还猜测着那个对凌锐下如此毒手的嫌犯是不是心理变态。   “我觉得一定是啊!因为真的太变态了。就算他和凌锐有仇,暴打他一顿出口恶气也就OK了。干吗非要刺瞎他的眼睛啊?这样子等于把他的整个人生都毁了,真是太残忍了!”   池清清这番话吴悠深表赞同,同时她还不无后怕地说:“现在我简直要感谢洪艳秋当初只是试图用绳子勒死我。如果她也像今晚这个变态一样把我弄成了瞎子,那我真是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心理不正常的变态呀?超可怕,清清,以后我们晚上还是别出门了。地球太危险,好想回火星。”   池清清叹口气说:“是啊,不如我们组团回火星吧。”   因为凌锐的遇袭事件,雷霆头晚在医院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睡觉。而第二天又得早起去上班,他不可避免地挂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   马啸见到他时,不由地要问:“你昨晚干吗去了?怎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昨晚十二点钟去一家KTV接女朋友回家时意外遇上了一桩案子。搞到半夜三更才回家,所以严重睡眠不足。”   “又遇上什么案子了?你没打电话半夜吵醒我,看来应该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虽然不是人命关天,但案情其实也很恶劣了。清清一位大学同学的男朋友,昨晚不知为什么被人用麻醉针扎晕后再刺瞎了他眼睛。”   马啸都听得吃了一惊:“啊!刺瞎人的眼睛这种袭击方式可不常见呢。这个男人跟凶手之间一定有私人恩怨,他是不是曾经意外造成过他人失明啊?”   “不清楚,因为昨晚我离开医院时,他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不过我也觉得,他一定是曾经给别人造成过类似的伤害,所以才会招来这样的报复。说实话,这种报复绝对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那是肯定的,对很多人来说,如果从一个正常人忽然变成瞎子,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世界中,他们会宁愿直接死了算了。”   两位刑警正交谈着,有个目测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了办公室。她一身黑衣,神色悲戚,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吵哑,开口询问:“请问哪位是雷警官啊?”   一看那个女人的年纪、穿着与神色,雷霆马上有所明了地站起来回答:“我就是,你是曾雯的母亲石凤仙女士吧。节哀顺变。”   曾雯在案发次日凌晨发给母亲的最后一条短信,石凤仙直到清晨七点钟才看到。   当时石凤仙就感觉不妙,马上给女儿打电话。可是女儿的手机却关了机,怎么都拨不通,让她急得要命。当手机终于拨通的时候,电话那端响起的却是警察的声音,告诉了她一个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她当时差一点就昏过去了。   得知女儿死于非命的噩耗后,悲痛欲绝的石凤仙当晚就上了火车,次日一大早赶到了S市。在听完雷霆对案件的简单陈述后,她无论如何不同意警方的定论。坚持声称自己的女儿绝不可能杀人,也绝不可能自杀。   石凤仙今年五十岁,她四十不到就守了寡,一个人含辛菇苦带大了独生女儿曾雯。而她的付出也得到了回报,女儿长大后特别孝敬母亲。   去年石凤仙意外查出患了早期乳腺癌,曾雯想方设法借了十万块钱给母亲动手术,并衣不解带地在医院守护卧病的母亲整整一个月。同病房的病人们都盛赞她是难得的孝女一个。   “这么孝顺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扔下我自己去寻死的。她说过,不管生活有多苦多累,为了我她都会撑下去。就像当年我为了她咬紧牙关死撑一样。”   拭了一把泪后,石凤仙又说:“阿雯很清楚,她就是我晚年唯一的依靠,如果她有个什么闪失我肯定也活不成了。所以她绝对不会做出杀人和自杀这样的事,因为她绝对不会那么残忍地丢下我一个人。事实上,为了照顾好我这个又老又病的妈妈,她还一直在尽各种努力。对了,前些天她和我通电话时,还兴奋地说起准备和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到时候赚了钱就把我接过来和她一起生活。那时她还对未来充满希望,怎么可能没过多久就跑去杀人和自杀呢?”   石凤仙的一番话极具说服力。因为杀人与自杀,都属于绝望之人的绝望之举,只有那些觉得生命中已经生无可恋的人,才会做出这样心如死灰的决绝举动。   而曾雯在母亲的描述中,却是一个极具孝心的女儿。很难想像这样孝顺的女儿会突然置自己唯一的亲人于不顾,仅因为一桩失败的感情就丢下患病的寡母于不顾,下手结果了他人与自己的生命。   而令雷霆更奇怪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曾雯对母亲提到自己打算和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的事。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做的又只是一份普通小白领的工作,哪来的钱跟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啊?这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可能呀!   “石女士,你刚才说曾雯要和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那个人是谁呀?她提过吗?”   “她说就是她们公司的一位经理,好像姓冯吧。”   雷霆顿时释然了:“原来就是他呀!这就可以理解了!”   石凤仙不解地询问:“他是谁呀?”   马啸解释说:“石女士,这桩案情中,中毒身亡的另一个男人就姓冯,他是曾雯的顶头上司,公司销售部的经理。你知道他和你女儿之间是情人关系吗?”   石凤仙痛苦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阿雯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唯独这件事没有告诉我。可能她知道我不会支持她当小三的行为吧,所以一直对我隐瞒了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还一直瞎操心地想替她张罗相亲呢。” 第100章   马啸觉得这可以理解, 毕竟孩子大了也不是什么话都会对父母说。即使是曾雯这样的孝顺女儿,也知道自己当小三的事不可能会获得母亲的认可, 所以一直选择对她隐瞒这一切。   “石女士,你看, 你对自己女儿的事也不是百分百的清楚,这也就意味着你不可能百分百的了解她。如果一切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曾雯和冯英哲除了有情人关系外, 还曾经打算一起合伙做生意, 那么这段感情的破裂也就意味着钱景的破裂。双重打击的情况下,她是极有可能丧失理智, 并且一怒之下毒死他的。不是吗?”   石凤仙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点, 坚持将摇头进行到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不知道, 出事前一天是我的生日。当时阿雯通过网络预约给我送了一束康乃馨, 还在微信上对我说了一番话。那番话绝对不是一个打算走绝路的人会说的。”   一边说, 石凤仙一边翻出那则微信消息给两位刑警过目。曾雯在微信中对母亲如是说:“妈妈生日快乐!不只是生日这一天, 衷心希望您有生的日子天天都快乐。作为您贴身的小棉袄, 我一定会努力让您的晚年生活过得舒心快乐, 陪着你慢慢变老——您养我长大, 我陪您变老。”   “你们看, 阿雯头一天才对我保证, 她会陪着我慢慢变老,怎么可能第二天就跑去杀人和自杀呢?就算她一时想不开,想要走绝路, 好歹也得有个思来想去的过程吧?怎么可能说杀人就杀人,说自杀就自杀啊?”   石凤仙亮出来的这则微信消息,以及她反问的话语,让两名刑警都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的的确确,无论杀人还是自杀,都是一个能令当事人再三思量反复考虑的艰难过程。可是曾雯前一天还在对着母亲信誓旦旦地保证“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变老”,次日就出尔反尔地开始了毒杀计划。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后,马啸与雷霆都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了疑惑与不解。沉吟了片刻,马啸站起来对石凤仙慎重承诺。   “石女士,你提出的疑问,以及你所提供的信息,让我们觉得这桩案件或许还另有隐情。我们会从头至尾再梳理一下这桩案子,看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有,就会重新展开相关侦查工作。”   石凤仙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你们肯相信我的话。”   因为石凤仙坚持女儿不可能杀人与自杀,也令马啸与雷霆相信了她的话,所以唯爱酒店男尸案与安逸公寓女尸案,被两名刑警翻出所有案卷资料来重新审查了一遍。   两桩案子从现场勘查,到证据提取都没有发现问题在。冯英哲陈尸的酒店房间里,找到了曾雯掉落的头发,而且那还是两根新鲜脱落的头发,从毛囊处可以看出这一点。而曾雯陈尸的公寓内,也找到了冯英哲在酒店里消失不见的手机。盛过毒茶的杯子上也只有她本人的指纹。两个命案现场都没有发现外人入侵的痕迹。   “这么看来,证据链方面没有问题,曾雯先杀死冯英哲再自杀,是一件证据充分的事。”   “马叔,证据方面虽然很充分,但是情理方面却解释不通。正如曾雯的妈妈所说,她如果想要杀人并自杀,是一个需要反复考虑的艰难过程。可是她却完全跳过了这个过程,这就很奇怪了!而且,她还需要时间去搞毒-药呢。氰-化-钾也不是那么好买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怀疑这桩案子不是情杀那么简单?”   “嗯,虽然最初看起来是一桩合情合理的情杀案,曾雯不忿于被冯英哲玩弄,所以愤而杀人报复,然后在自己的公寓里畏罪自杀。但是石凤仙的一番话却让两桩命案出现了疑点。马叔,设想一下,如果这一切并非曾雯的所作所为,那就意味着这是一桩设计巧妙的谋杀——有人同时杀害了一对情侣,却将他们的死布局为情杀。借此迷惑警方,也趁机撇开自己的嫌疑。”   “小雷,这只是你的假设,有证据可以证明吗?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清晰无误地指向是曾雯杀人后畏罪自杀。”   虽然没有证据,但雷霆的大脑还是忍不住陷入了高速运转模式。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马叔,如果这个假设是对的,那么凶手应该就是酒店的那位无名女郎。她自始至终没有露过真面目,更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没有人真正知道她是谁,警方是因为在曾雯的公寓里发现她的尸体穿着同样一条长裙,沙发上也搁着同样的宽檐草帽与墨镜,才推断她一定就是那位无名女郎。可如果曾雯不是,那就意味着有一个女人穿着这身衣服在酒店杀死冯英哲后,再跑来公寓杀了曾雯,并留下自己的全套装束嫁祸于她。”   一番话说到最后时,雷霆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无比地对马啸说:“对了马叔,我应该可以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个假设了。证物室里还保存着那顶宽檐草帽和那副墨镜,可以让鉴证科的人仔细鉴定一下这两样东西,看能否提取到DNA证物。”   当初,警方之所以确认曾雯就是出现在酒店的无名女郎,是基于以下三点:   第一,穿在曾雯身上的那件波西米亚风蓝色印花长裙,以及搁在沙发上的宽檐草帽和超大墨镜,都符合酒店前台小姐对无名女郎外貌特征的描绘。相关证物照给前台小姐看过后,也被她指证就是同样的东西。   第二,怀疑曾雯就是无名女郎后,马啸特意调阅了公寓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录像证明当晚八点钟,头戴草帽,鼻架墨镜,身穿长裙的曾雯走进电梯离开了家,而一个小时后的九点钟,同样装束的曾雯又走进电梯回了家,然后再也没有出去过。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那位无名女郎出现在酒店的时间段。从另一侧面证实了曾雯就是该女郎。   第三,在冯英哲毙命的酒店房间里找到的那两根长鬈发,DNA鉴定与曾雯相吻合;   综合上述三点,警方毫不怀疑地认定曾雯就是在唯爱酒店出现过的那位无名女郎。   现在,对于曾雯是否就是无名女郎的事,雷霆产生了疑惑。他想要彻底证实这件事,因此想到了让鉴证科详细检查案发当晚曾雯理应佩戴过的草帽与墨镜。   因为草帽与墨镜,都曾经与佩戴者的头发或皮肤直接接触过,可以从中提取毛发、皮屑、汗迹等DNA证物。如果在这两样东西上找到的DNA证物经鉴定后与曾雯的不符合,那就可以证明当晚戴过两样东西的另有其人。是那个女人先杀了冯英哲,再杀死曾雯,然后故意把这些东西留在曾雯的公寓里,藉此栽赃陷害她。   对于雷霆找到的突破点,马啸予以肯定与支持:“好吧,就让鉴证科把那两样证物找出来鉴定一下,看看结果是不是跟你设想的一样。如果这个设想得到了证据的支持,那么这桩案子就重新彻查。”   “马叔,如果这个设想没有错,那么到底是谁这么大费苦心地谋杀冯英哲与曾雯,有个嫌疑人简直呼之欲出。”   马啸也点着头说:“是的,如果这两桩案子不是情杀而是谋杀,那么有一个人的杀人动机非常明显——冯英哲的妻子邱琳。”   这天傍晚,雷霆准时下了班。因为案件可能需要重新展开调查,所以他的案卷整理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在鉴证科没有出具草帽与墨镜的DNA检查报告前,他可以暂时轻松一下。   不用加班的雷霆特意开着车跑去广告公司,等在楼下打算给池清清一个意外惊喜。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下楼,忍不住打个电话问怎么回事,得到的答复是:“我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现在在医院陪着陈静了。”   虽然大学四年里,池清清和陈静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只不过就是两个认识的同班同学而已。但是陈静的男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而且她当时又在场,算是一个知情人。了解一切就更不可能撇开不管,怎么都应该多关心一下陈静,多陪陪她了。   基于这种想法,趁着这天下午公司不忙,池清清就提前下班去医院陪陈静去了。她出发前还给吴悠打了一个电话,想约她一块去。但是吴悠因为有工作方面的事,所以不能成行。   “原来是这样,害我在这里空等了老半天。”   “我怎么知道你会来呀!还以为你今晚又要继续加班呢。你以前做案卷资料不是都要一连加好几天的班吗?”   “因为案子还存在一点疑团,可能需要重新展开调查。所以案卷整理的工作暂停了。”   作为警方的一名特殊顾问,池清清对雷霆手头上的案子都比较了解。听了他的话,她不免有些奇怪地问:“这桩情杀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嘛!女人杀了男人后回家自杀,证据确凿的事,怎么还存在疑团呢?”   “虽然看起来是证据确凿,但如果这些证据都是人为设计的,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啊?”   “说来话长,我来医院找你,然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嗯,你过来一下也好。因为凌锐这桩案子很是奇怪。你知道吗?原来他不仅是眼睛被人刺瞎了,耳膜也被刺破了,现在听力明显下降,跟他说话必须很大声才行。”   雷霆无法不吃惊:“什么?他除了被刺瞎了双眼,还被刺聋了双耳。这种袭击手法太特别了,说明凶手与凌锐之间不但有私人恩怨,而且还对他恨之入骨。到底是谁会这样伤害他,他自己心里有底吗?”   “这个问题办案警察白天找他做笔录时已经反复问过了。可是凌锐说,他绝对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什么很大的矛盾。只是在工作方面经常会批评手下的收银员,那样也不至于会招来这样残忍的报复呀!”   “我今天和马叔谈起过这桩案子。他也认同我的想法,施害者与受害者之间一定存在私人恩怨。还猜测凌锐是不是曾经令他人失明过,所以对方才会采取了如此特别的加害手法。所以,我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得罪过什么人。”   池清清也深以为然:“对哦,如果凌锐不是得罪过某个人,那么他会不会因为什么个人原因,导致他人遭受了类似的伤害。所以现在别人以牙还牙的报复来了?”   “清清,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如果不堵车,二十分钟后在凌锐的病房门口见。”   二十分钟后,雷霆准时赶到医院,出现在凌锐的病房门口。   那时候,凌锐的父母都已经闻讯从外地赶来了,两个人一起神色愁苦地坐在病房门口垂泪不已。   凌氏夫妇曾是同一家国营工厂的职工,那家工厂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宣布破产倒闭,让他们双双成了下岗职工。下岗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工作,谋生成为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最后,夫妇俩在夜市摆了一个卖卤味的小摊,这才终于把一家人的生计维持下来了。   靠着那个小卤味摊以及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凌氏夫妇努力养大了独生儿子凌锐,并用全部家底供他读完了大学。   凌锐从小就很懂事,深知父母谋生的艰难不易,大学毕业时他放弃报考研究生直接找工作就职,就是想要减轻父母的负担。而这个懂事体贴的儿子,也让凌氏夫妇感觉自己的多年辛劳都是值得的。虽然大半生都在吃苦,但凌锐参加工作后,已经不止一次承诺父母,他一定会努力挣钱,以后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然而,现在这个美妙的前景已经如一个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凌锐已经变成了瞎子一个,他的后半生基本上完了,凌氏夫妇的所有希望也跟着完了。对于任何父母来说,儿女就是他们生活中的所有光明与希望。凌锐一瞎,不只是他,连带他的父母、他的家庭都一起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中。   病房前,凌母的眼泪就像掉线的珠子般一直在不停地往下落。落到最后,她还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反正病房里的儿子视力丧失,听力受损,听不到她的哭声,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是谁?是谁弄瞎了我的儿子?有本事你站出来,看我怎么跟你拼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才二十来岁啊,就这样被弄瞎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凌母失控的哭喊声传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所有听到的人都面露同情之色,凌父更是抱着头呜呜痛哭不止。   雷霆一出电梯门,就听到了凌氏夫妇悲恸万分的哭声。而这个哭声,让他不难猜出他们一定就是凌锐的父母。下意识地脚步一顿,他都有些不忍心走过去。   病房门一开,池清清从里面走出来。她也是满脸不忍的神色,看着凌氏夫妇欲言又止。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劝解之辞在此时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雷霆遥遥地朝着池清清挥了一下手,她一眼瞥见了,赶紧转身向他走过来,拉着他走向走廊另一端。   “现在别过去,就让他们好好哭一哭吧。哭出来怎么都比闷在心里难受要强了!”   “凌锐怎么样?他父母都难受成这样子了,更别提他还是当事人,他更难接受自己的失明吧?”   池清清长长地叹口气说:“凌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为了让他安心休养身体,医生和他爸妈商量后,决定先对他隐瞒终生失明的事。目前,只告诉他这是因为脑外伤导致的暂时性失明。接受手术后,等到淤血慢慢散尽了,就有可能恢复正常视力。毕竟接下来他还要接受耳膜修复手术,如果现在把一切都如实相告,他一定会非常沮丧与绝望,那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凌锐从昏迷中苏醒后,对于自己看不见与听不清的事大为恐慌。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医生征求了家属的意见后,告诉他这是脑部受伤导致的暂时现象,这才让他的恐慌情绪有所好转。而对于他为什么会头部受伤,办案警察解释为他半夜出门时遭人袭击了头部的缘故。   “嗯,这样也好。虽然是谎言,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好过残酷的真话。”   停顿了一下后,雷霆询问池清清:“凌锐现在能和我交谈吗?我想再问他一些情况。”   “能是能,但是他的听力受损,听别人说话会很吃力,耳朵也会不舒服。所以,你尽量简洁一点,别问太多问题。”   “知道了,我就问一个问题。”   雷霆和池清清一起走进病房时,陈静刚喂凌锐喝完一碗粥。他躺在病床上,双眼蒙着白色绷带,什么都看不见。   雷霆大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刑警身份后,问了凌锐一个问题。在以往的日子里,他是否曾经无意中造成了他人失明或失聪的意外事件。   因为雷霆向凌锐问话时音量必须提高,所以不只是凌锐听到了这个问题,门外伤心痛哭的凌氏夫妇也听到了。在凌锐本人坚决否认了这一点后,凌氏夫妇也在雷霆走出病房时拦住他说,自己的儿子绝对不可能会给任何人造成了任何人身伤害。   “凌锐从小就不是那种会惹事生非的孩子。他很乖的,放了学就回家写作业。休息天也不出去玩,总是留在家里帮我们做卤味。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呢?”   凌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开了,过度悲伤让她伤心落泪的同时,还忽然间昏了过去,倒在了丈夫怀里。雷霆赶紧一边伸手帮忙扶人,一边大声叫护士过来帮忙。   医生护士一通忙碌后,因伤心过度昏倒的凌母被安排在儿子的病房里输液。左边的病床上是妻子,右边的病床上是儿子,坐在中间的凌父满脸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愁苦之色。   雷霆和池清清双双告辞离开时,陈静把他们送到电梯门口,欲言又止的神色。   雷霆看出来了陈静有话要说,便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沉默片刻后,陈静迟迟疑疑地说:“雷警官,你刚才问凌锐以前是不是得罪了人,所以别人才故意把他刺成了瞎子聋子。是吧?”   “是的,因为这种特殊的加害手法意味着两者之间肯定存在私人恩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池清清一听,也赶紧附和着追问:“陈静,你真是想起了什么吗?如果是就别绕圈子了,赶紧都告诉雷霆吧。凌锐都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想让那个坏蛋逍遥法外吧?”   陈静脸色有些泛白,声音轻细得几不可闻:“我……我在想,这种报复……会不会是我的前男友干的。”   池清清大吃一惊:“啊,你是怀疑施洋吗?不会吧?”   “池清清,你也知道我在大学时代和施洋的往事了。唉,现在回头想想,我真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因为我和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合适。”   施洋也是池清清的同班同学,大学时代他和陈静曾经相恋过。   当时施洋与陈静是班上最具话题性的一对CP,因为大学四年里,他们三分三合过。是全校闻名的一对欢喜冤家,总是吵了好,好了吵。   不过在毕业前夕,这对情侣彻底闹翻了。因为逐渐成熟起来的陈静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的性格和施洋太过相似,都是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这样子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中难免总会出现针尖对麦芒的局面,长此以往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趁着毕业后各奔东西的机会,她坚决与施洋分了手。 第101章   因为施洋的心不甘情不愿, 陈静与他的分手闹得很不愉快。施洋还曾经凶巴巴地这么对陈静说:“你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以后就只能嫁残疾人。”   陈静当时嗤之以鼻:“哼, 谁说的,我长眼睛呢, 以后找对象怎么也不可能会找个残疾人的。”   “就算你找的是正常人,我也非把他打成残疾不可。”   “有种你就打——真把人给打残了,我看你又能落着啥好下场。”   毕业后, 陈静一直没有再见过施洋。当初他气势汹汹的那番话, 也早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头。直到凌锐忽然出了事,一双眼睛被人为刺瞎了。当警方反复追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招来这样的报复时, 陈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自己与前男友的这番对话, 并为之胆战心惊不已。   听完了陈静的回忆后,雷霆认为施洋是一个值得调查的对象。问明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西川派出所那边的办案警察后, 他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西川派出所的黎所长。   电话接通后, 雷霆先问了黎所长关于麻醉药的追查情况。黎所长告诉他, 根据调查, 那种麻醉药一般用于手术室开刀使用, 只有医生或护士才能搞到手。   “但是, 你知道全市有多少医生护士吗?我们绝不可能把他们都统统查上一遍的。”   “那是不可能。不过我现在可以提供一名嫌疑人给你, 你先查查看他有没有渠道可能获取到这种麻醉药吧。”   “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   雷霆把陈静提供的施洋的个人信息都转告给了黎所长, 黎所长答应会立即调查此人。   从医院出来后, 雷霆先带池清清去吃饭。   他们找了一家西餐厅坐下,点了两份牛排套餐。然后雷霆一边吃,一边把冯英哲与曾雯两个人的双尸案疑点都告诉了池清清。   池清清十分信任雷霆的判断, 讶异又叹服地说:“如果一切真像你设想的一样,那么设计这个案子的女人真是太厉害了!冯英哲的老婆邱琳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真凶,因为只有她有同时杀死这两个人的动机。不是吗?”   出轨的丈夫与夺爱的小三一起双双毙命,会这样精心设计杀人计划的人自然非原配莫属了。   “是的,我和马叔也是这么怀疑的。虽然很多原配在遭遇丈夫的背叛时表现得软弱无能,但有些女人真是令人不容小觑。譬如斯曼姐。”   “可不是嘛。有过斯曼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后,你再也不敢小看那些貌似懦弱的妻子了吧?”   “没错,再也不敢了。如果这桩案子果真是邱琳在背后操纵一切,那么她比斯曼姐还要厉害。”   吃完晚饭后,雷霆和池清清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即将散场时,雷霆感觉到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鉴证科的大刘打来的,他马上按下接听键小声询问。   “怎么样,大刘,结果和我想得一样吗?”   “小雷,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呢——从帽子和墨镜上提取到的DNA证据,经对比都与曾雯吻合。所以,你的猜测看来是错误的。这桩案子背后没有什么所谓的幕后黑手,就是曾雯在酒店杀了冯英哲,再回到自己的公寓畏罪自杀。”   大刘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浇得雷霆整个人瞬间凉透了。   看完电影开车送池清清回家的路上,雷霆一直皱着眉头思索不休。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案发前一天,曾雯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杀人或自杀的念头,还对母亲保证要陪她一起慢慢变老。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颠覆了所有人生计划,一门心思地想着走绝路呢?这完全不合情理。”   “虽然看起来不合情理,可是她却的的确确这么做了——至少证据是这么显示的。目前为止,所以证据都证明是曾雯杀人后再畏罪自杀。虽然你猜测是另一个女人假冒曾雯在酒店杀了冯英哲,可是你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啊!”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直觉告诉我,真凶并非曾雯,而是有一个女人假冒她行凶杀人。”   “可是雷警官,法律不承认你的直觉,只注重证据呢。”   “是啊,证据,法律只承认证据,我一定要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你要怎么证明啊?草帽和墨镜上检测到的DNA证据都已经被证实属于曾雯。也就意味着当晚的确是她本人戴过这两样东西,没有什么别的女人了。”   “可以这么解释,但也可以有另一个解释。那名真凶女子十分了解警方的DNA鉴定技术,知道穿戴在人身体上的衣物配饰都有可能提取到DNA证物。所以,她事先买了两套同样的裙子、帽子和墨镜,一套自己行凶时穿,另一套则用来栽赃曾雯。”   池清清听得一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女人显然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呢。”   “是啊,很厉害。胆大心细,计划周详。显然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所以才能够布局得这么周密。”   “雷霆,如果是这样,即使你的假设是对的,也只能是毫无根据的假设。因为你没办法证明这一切的正确性。不是吗?”   雷霆很不甘心地一拍方向盘说:“如果我是对的,那么真凶就更加要被抓起来才行。这样的罪犯如果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以后杀人对她来说就等于是稳操胜券的一件事,肯定还会再犯的。”   “那么得先想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你打算怎么做?”   雷霆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打算一会儿回局里,再认真看一看那晚所谓的曾雯进入电梯时的监控录像。如果那是一个冒牌货,我一定要从中找出不同点。”   雷霆把池清清送回住所时,来开门的吴悠笑吟吟地告诉他们:“你们今晚有口福了,冰箱里有一盒超好吃的马卡龙甜点。就等着你们一起来吃呢。”   “是吗?我就不吃了,你和清清吃吧,我还赶着回局里工作呢。”   雷霆话一说完,就匆匆下楼走了。池清清独自换鞋进了屋,那时,吴悠已经从冰箱里取出了那盒马卡龙甜点,献宝似的捧来给她看。   “看看,是不是光看着就很有胃口啊?讲真,这盒甜点的颜值也是我爱上它们的原因之一了。”   马卡龙是一种法式甜点,外观小巧玲珑,颜色五彩缤纷。即使在颜值水准整体偏高的甜点界,这款甜点也是十分讨喜的一款。第一眼就很容易令人爱上它们。   看着那一盒漂亮如艺术品的甜点,池清清也无法不点头:“是啊,颜值很高,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吧。来,让我尝一枚。”   “随便吃随便尝,喏,桃红色的是草莓口味;浅绿色的是抹茶口味;淡黄色的是柠檬口味;深咖色的是巧克力口味……我最喜欢抹茶口味,你也尝一个抹茶口味的吧。”   在吴悠的强烈建议下,池清清信手拈了一个抹茶口味的马卡龙咬上一口。然后,她忍不住地瞪大眼睛夸赞。   “哇!真是太好吃了!”   这盒马卡龙不仅是外观诱人,吃起来味道更是好得无与伦比。几乎不需要使用牙齿,酥软到嘴唇轻轻一抿就在嘴里融化了。外层的糖衣酥脆可口;内里的夹心香浓柔韧;最里头还裹着一层新鲜果酱,或是莓果的酸甜,或是香草的爽滑,或是肉桂的馥郁;层层美味在舌尖上渐次绽放,让一份甜蜜的幸福感从喉头到心头一路流蜜。   “好吃吧?能得到我这种专业人士的盛情推荐,你就知道这盒甜点准没错了。”   池清清一边由衷地点头,一边询问:“哪里买的?地址告诉我,我下回也要去光顾。”   “没有实体店,仅在网上销售,而且需要提前预订。我今天下午就是去采访这家店的老板娘,一直忙到七点多才回家。所以你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去医院看陈静时,我说没办法走不开。”   下午池清清打算提前下班去医院看陈静时,曾经打过电话约吴悠一起同行。但是吴悠那个时候正在采访一位甜点师,所以无暇分-身。   这场采访进行得很愉快,吴悠与那位甜点师相谈甚欢。甜点师陶心怡是一位年轻女性,大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比吴悠大不了两岁。相近的年龄,再加上同为吃货的属性,让她们十分谈得来。采访结束后,陶心怡还特意送了她一盒马卡龙甜点。   “不是吧?买个甜点都还要提前预订这么牛哇?”   吴悠告诉池清清,那位甜点师陶心怡一直以来就只专心研制马卡龙这一种甜点。在原料的配制、颜色的调制,口味的发明等各方面都精益求精,所有出自她手的马卡龙,都是以极细致精湛的技巧打造而成。而且每一个马卡龙在烹制、加工好之后,需要等上四十八小时才能上架出售。这个等待的过程,是为了确保马卡龙能通过时间的化学作用,使得其味道和外形都达到完美的巅峰。   池清清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要提前预订,笑着说:“好吧,涨知识了。原来想要吃上一个完美的马卡龙,必须要等上四十八小时。以前我还一直傻傻地以为甜点都是刚出炉的最好吃呢。”   两个女孩一起愉快地分享着这盒颜值诱人味道更诱人的马卡龙甜点时,吴悠还掏出手机,给池清清看了她下午与甜点师陶心怡合拍的几张照片。   看着照片上那个眉目清秀气质柔美的年轻女子,池清清随口赞了一声:“甜点的颜值高,制作甜点的人颜值也不低呢。可谓是美人做美食。”   就在池清清端详着吴悠与陶心怡的合影同时,另一个街区的那栋二十层高级公寓楼内,顶层公寓中的吴楚东也在目光深沉地看着同一张照片。   这天下午的采访结束后,吴悠在微信上发了一组照片,本意是为陶心怡宣传一下她的马卡龙甜点。所以绝大多数照片都是烘焙室里加工点心的画面,以及诱人的马卡龙特写照。只有一张是她和陶心怡站在一炉刚刚烘焙好的甜点前的微笑合影。   虽然吴楚东近期没有联系过吴悠,也一直谨慎地避免与她偶遇,但她的微信他并没有删除,还是经常会看。有意无意间,他仍然想要掌握与了解吴悠的个人行踪。如果机会能再度降临,他很乐意重新尝试一次对这个脱网猎物的重新追捕。   不过,今晚看到吴悠在朋友圈里发的一则最新微信消息时,吴楚东关注的焦点却被转移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陶心怡那张清丽娇柔的面孔,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后,雷霆立刻翻出安逸公寓楼的电梯监控录像,准备认认真真地重新查看一番。   最初,因为很多证据都足以证明曾雯就出现在唯爱酒店的无名女郎,所以对于当晚以无名女郎相同装束出入过安逸公寓电梯的那个女人,也被人毫不怀疑地当成了曾雯。然而现在,雷霆却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   雷霆怀疑电梯里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曾雯。因为宽檐草帽与墨镜几乎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更何况她两次进出电梯时都还一直保持着低头姿势,更是令人完全无法看清楚她的五官长相。并不能百分百确认她就是曾雯本人,只能说看起来像是她罢了。   看起来像曾雯,可不等于就是曾雯本人。现在雷霆就打算从这段监控录像中寻找到不同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为此,在重新观看这段录像前,雷霆先反复查看曾雯保存在她手机里的所有个人照片,无论是艺术照还是生活照或自拍。尤其是一寸一寸地仔细寻找她身体中那些露在衣服外的部位——如脸、脖子、双手等是否有明显可辨的体表特征,像胎记或痣什么的。   可是很遗憾,雷霆在照片中的苦心寻找最终一无所获。而没有这些体表特征,他就无法否认电梯里的女郎并非曾雯本人。毕竟除了外表装束看起来像她外,还有间接证据证明那就是她——他让鉴证科从草帽、墨镜上提取到的DNA证物,反而成了驳倒他自己的证据。   大失所望之余,雷霆却仍然不愿放弃自己的想法。看完了曾雯的所有照片后,他又开始查看一段她年初过生日时拍下的视频短片。   看着看着,雷霆忽然眼睛一亮地有所发现。把手机一扔,他立刻在电脑上翻阅鉴证科人员在安逸公寓里拍回的所有照片。为案发现场拍照,用每一帧画面记录现场的一切,是刑侦鉴证工作内容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最终,雷霆激动无比地一个电话打到了马啸那里,兴奋地告诉他:“马叔,我现在可以确定,案发当晚在安逸公寓电梯里出入过的那个女人不是曾雯,而是别人假冒的。”   马啸马上追问:“哦,你凭什么确定?”   雷霆办公室桌上的那台电脑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案发当晚安逸公寓的电梯监控画面。看着监控画面上,那名蓝裙女郎伸出手按下数字键的一幕,雷霆一字一顿地说:“凭她按键时用的是右手——而曾雯却是一个左撇子。”   刚才看那段生日视频时,雷霆无意中发现曾雯笑在持刀切蛋糕时使用的是左手。   发现了这一点后,雷霆立刻根据鉴证科拍回的现场照片查看了一下她家的陈设摆放。发现一些常用物品都摆在左边,而不像一般人习惯的那样摆在右边,进一步确定了她是左撇子无疑。   如果一个人平时用惯了左手,进出电梯按键时也会本能地使用左手。而电梯里的那个女人两次上下电梯时,却都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按电梯。显然,她绝对不会是左撇子的曾雯。   “马叔,还有一件事。曾雯床头柜上那只盛过氰-化-钾的水杯,把手也是朝右。这意味着,这杯毒-药并不是她自己喝下去的。是有人喂她喝下毒-药后,按右撇子的习惯顺手放置了杯子。”   马啸有些疑惑:“曾雯是绝不可能乖乖喝下毒-药的,而对方也并没有采用强灌的方式,因为尸体的脸部没有产生淤伤。显然女嫌犯应该一开始就设法弄晕了她,再穿上那条裙子,戴上帽子和墨镜离开公寓,前往酒店杀了冯英哲。女嫌犯重新返回公寓,等到十二点后喂仍在昏迷的曾雯喝下了一杯掺了毒-药的水。藉此炮制曾雯杀人后再自杀的假象。可是在曾雯的体内除了酒精外,并没有检测到任何麻醉成分。单凭几罐啤酒,绝不可能就能让她醉得那么厉害的。奇怪,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   雷霆也不无疑惑地说:“嗯,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想不通的地方。而且马叔,如果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真是冯英哲的妻子邱琳,那么她跑去曾雯家找她时,她应该会对这位原配心怀戒备,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进屋才对吧?”   “如果她够机灵当然是不会的,就怕她太自以为是。小雷,这些问题我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个结果。既然案件已经被证实幕后真凶另有其人,我们就要重新审查这桩案子了。明天,我们直接去找最具嫌疑的邱琳再谈一谈吧。”   次日上午九点钟,两名刑警再一次找去了冯英哲的家,与他的遗孀邱琳展开了第二次谈话。对于自己遭受的怀疑,邱琳大呼小叫地喊冤。   “什么?你们现在怀疑是我杀了丈夫吗?这怎么可能啊,就算冯英哲再怎么不好,他好歹也是我儿子的亲爹。看在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雷霆紧盯着邱琳的眼睛询问:“邱女士,案发当晚八点到一点钟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邱琳一脸坦然地说:“我还能在哪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家带孩子了。冯英哲三天两头地不着家,带孩子全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就算想出去休息一下,出门放松一下都不行。这个年龄还在吃奶的孩子,根本就离不开母亲,我不可能扔下儿子不管的。”   “有人可以证明你一直呆在家里吗?”   没好气地瞪了提问的马啸一眼后,邱琳冷笑着说:“当然有,我儿子,可惜他还不会说话。现在我没有时间证人,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更加有杀夫的嫌疑了?”   邱琳声称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但她家住的是那种六层楼的公寓楼,没有电梯,没有监控,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杀人而不被人发现。而几个月大的婴儿也可以喂饱后丢在摇篮里不用去管。反正婴儿还不会爬,吃饱了就是睡觉,躺在摇篮里安全系数很有保障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邱琳的身高体形与曾雯相仿。虽然两者的发型不同,但那是只需一顶假发就能解决问题。至于留在酒店房间里那两根属于曾雯的长发,显然是她先在曾雯的公寓里弄昏她后有意拔下带过去的,好作为栽赃曾雯的证据。   不过,尽管邱琳有杀人动机与作案时间,但这些都只是警方的片面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真凶。所以,在她的坚决否认下,两名刑警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相反还被她十分不忿地赶了出来。   “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就拿逮捕令来抓我。如果没有,那你们立刻给我走人。我现在没心情招呼你们。” 第102章   被邱琳毫不客气地逐出家门后, 马啸一边下楼一边看着雷霆发问。   “小雷,你怎么看?觉得这个女人有可能就是真凶吗?”   雷霆沉吟着说:“邱琳有杀人动机, 也有作案时间,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人。而且马叔你刚才注意到没有, 她的家里收拾得十分井井有条,这正好也是真凶所表现出来的一大行为特征。两桩命案如此精密的谋划布局,都说明真凶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但是看邱琳面对我们提问时的神情反应, 又真是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所以要么她不是凶手, 要么就是她的演技好得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奖。”   “那么我们现在就必须想办法证明,邱琳到底是演技好的真凶, 还是被冤枉了的好人。”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想要证明这一点不太容易呢!”   马啸微笑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出动秘密武器, 请求警方的特殊顾问来协助一下。”   雷霆也莞尔一笑:“嗯, 是时候召唤神龙——啊不, 召唤我家神奇女友登场的时候了。”   雷霆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池清清, 对于男朋友提出的协助要求, 她欣然允可:“OK, 最近我的附身技能都没有上线过。今晚应该可以安排一次灵魂出动, 去邱琳家暗中观察一下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对了, 她家有个小孩是吧?”   “是的, 她的儿子才五个月大。”   “那正好是一个理想的附身对象,看来今晚我又要变身小娃娃了。”   这天晚上,池清清特意早点上床睡觉。然后施展附身技能, 灵魂成功地附上了邱琳的儿子冯昊童的身体。   “变身”成为一个五个月大的小婴儿后,“池童童”发现自己正被邱琳抱在怀中喂奶。一只饱满鼓胀的乳-房就顶在她的鼻尖,一股有点甜也有点腥的奶水正源源不绝地涌入嘴里。   这一发现让“池童童”没法不被呛到,心底苦笑不已:小时候吃妈妈奶的事早就忘光了,没想到今晚居然还能重温——话说人奶真是没有牛奶好喝呀!味道有点怪。   发现儿子被呛到了,邱琳顾不上喂奶,先扯来一张纸巾细致地为儿子擦干净嘴边吐出来的奶水,然后再接着喂他吃奶。   “池童童”却不愿意继续吃奶了,感觉怪怪的。所以她扭动着小脑袋,不愿意再凑近那只垂在眼前的丰硕乳-房。   邱琳以为儿子吃饱了,便不再勉强,扣好衣服后就抱着儿子哄他睡觉。让她有些意外地是,儿子今晚的精神似乎特别好。往日他总是吃完就睡,有时候甚至含着乳-头就睡着了。这天晚上,小家伙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始终睁得大大的,还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看。   “童童,你今晚怎么一直盯着妈妈看呀?是不是认识妈妈了?你真棒,知道我是你妈妈了!来,亲亲。”   一边说,邱琳一边亲密地搂着儿子亲了又亲。亲得“池童童”很不自在:天啊,她再这样亲下去,我要觉得自己是Lesbian了(女同性恋)。   邱琳正抱着儿子亲密地吻了又吻时,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她走过去打开门,放进来一个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一头短发,一身牛仔装。这套中性风十足的装束让她看起来颇具一份男人的帅气,女性的柔美反而被弱化了。   外面下着小雨,但是女人显然没有带伞就出了门,头发是湿的,牛仔衬衫的肩部也淋湿了。邱琳一见,就满脸心疼地说:“阿冰,下雨了你怎么也不带把伞啊?也不怕淋湿了感冒。”   名叫阿冰的女人回答说:“我出了门才发现天在下雨,也懒得回家去拿了。一点小雨没事了,淋不病的,我可没那么娇气。呀,小童童,你今晚怎么还没睡呀?”   “童童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哄都不睡觉。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了。”   “小童童,你这么不乖,可是要被打屁屁的哦!”   “池童童”不喜欢这样的威胁,下意识地翻了一下白眼。正好被阿冰看到了,她十分惊讶地说:“咦,他刚才是在翻白眼吗?难道他听懂了我的话吗?不会吧,小童童,你难道是个小天才吗?”   邱琳笑着说:“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就听懂了你在说什么,更不可能会对你翻白眼了。他刚才应该只是无意中翻了一下眼睛罢了。”   阿冰也认同邱琳的话,认为“池童童”刚才那个白眼只是巧合。然后她一派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换上鞋进了屋。先走到厨房里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再打开冰箱拈上一片冰糖姜吃。这一系列的动作显示她对这个家里的环境非常熟悉,熟悉得简直有如半个主人。   最后,阿冰在沙发上坐下来,邱琳也紧挨着她一起坐下了。一边伸手摩娑着邱琳怀里小宝宝娇嫩的脸颊,阿冰一边与她谈起了话。   “阿琳,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去我那里住啊?”   “再等等吧,今天警察又来找我了,他们居然怀疑是我杀了冯英哲,问了一大堆问题。我怕我要是急着搬走的话,他们更会觉得我有问题。”   “什么?”   阿冰吃了一惊,“警察为什么会怀疑是你杀了冯英哲,之前不是说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他是被他那个女助理毒死的,然后女助理本人也服毒自杀了吗?”   “警察现在改口了,说是案情有疑点,怀疑是一个女人先杀了冯英哲,再杀了那个助理曾雯。而且他们怀疑我就是那个女人,真是可笑。我才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去杀他们俩呢——别的原配可能会恨不得他们死,我却是很乐意成全他们的。原本再过半年我就打算和冯英哲正式离婚,谁知道他却这么短命,等不到这一天。就可怜我的童童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阿冰,你说一个小男孩生活中如果完全没有爸爸的存在,会不会对他的成长不太好啊?”   阿冰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用力一挥手说:“怎么会呢,这世界上有很多小孩都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父亲,还不是照样好端端地长大了嘛。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只要有足够的爱就行了,即使没有了父亲,有我们俩的双重疼爱,他也一定能健康成长的。”   “你说得对,冯英哲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我用来借种生子的工具罢了。有没有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护童童,照顾童童。有我们两个妈妈在,少一个爸爸应该也没有问题了。”   伸出一只胳膊搂住邱琳的肩膀,阿冰满意地微笑着说:“阿琳,你这个想法就对了。有我们俩在,童童就不再需要所谓的爸爸——我保证,我一定会负责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邱琳柔情蜜意地看着阿冰说:“阿冰,我相信你——相信你能比任何男人都更好地照顾我们母子俩。”   阿冰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邱琳连同她抱着的童童一起搂起了自己怀里。然后,她低下头开始亲吻邱琳。   两个女人搂在一起亲密拥吻时,谁都没有留意到,邱琳抱在怀中的儿子童童,稚嫩的小脸蛋满是震惊的神色。   瞪大一双眼眼睛看着头顶上方那两张紧紧贴在一起的女性嘴唇时,“池童童”简直无法不目瞪口呆:天啊!原来这两个女人才是货真价实的Lesbian啊!   第二天,池清清把自己在邱琳家“侦查”到的情况汇报给雷霆时,他都无法不听得一怔。   “你说什么?邱琳居然是一位女同,还有一个名叫阿冰的同性情人?!”   “是啊!而且她们还当着我面上演了儿童不宜的画面——晕死,就算孩子还很小,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吧。昨晚我看到的一切真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   雷霆也一脸要晕死的表情,“如果她是女同,干吗还要找男人结婚啊?”   “为了生孩子——我可是亲耳听邱琳说了,冯英哲不过只是她借种生子的工具而已,还打算等到童童满周岁时就跟他离婚。所以她和冯英哲的婚姻,就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以及让孩子的身份合法化而已。”   “如果是这样子,那她就完全没有杀害冯英哲与曾雯的动机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们想像中那种一定要报复渣男和小三的原配。”   “是啊,邱琳的嫌疑人身份显然可以被排除了。她才不会在乎冯英哲有没有在外头找女人呢,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要跟他过一辈子。”   因为池清清找到的线索,雷霆特意调查了一下邱琳朋友圈中名字里有“冰”字的女人,很快就找出了阿冰其人。   阿冰的全名叫杭冰,她与邱琳同岁,两个女人从中学时代就是同桌,一直是他人眼中关系倍铁的一对好闺蜜。至于这份友情是几时变成了女同之间的爱情就不清楚了。总之,邱琳无论婚前婚后,杭冰都一直是她家的座上宾。冯英哲估计都不知道老婆的这位好友,其实是她的同性情人。   鉴于邱琳就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雷霆不愿意轻易放过。所以他特意调查了一下冯英哲的个人财产问题,想看看除去情杀的可能性外,邱琳是否会因为财产问题而杀人。如果杀死丈夫并让小三顶罪,她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地全盘接受丈夫的财产,没准会驱使她为了可观的利益而冒险。   调查结果却让雷霆大失所望,冯英哲个人名下的财产少得可怜。虽然他干销售这一行有点年头,业绩一直很不错,收入也比较丰厚。可是他花钱比挣钱更厉害,基本上是月月光。   更重要的是,冯英哲与妻子邱琳目前居住的那套房子,产权登记在他父母名下。就算邱琳害死了冯英哲,房产她也是没份的。所以假设邱琳为了继承财产蓄谋杀人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雷霆这下就头疼了:“如果连邱琳都没动机杀冯英哲和曾雯的话,那其他人就更加没有动机了。到底是谁,又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一定要同时杀死这对男女呢?”   马啸一脸沉思地说:“一定有原因的,那名女嫌犯如此煞费苦心杀死他们俩,绝对不可能没有原因。只是咱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原因而已。不要急,慢慢来,越是棘手的案子越是急不得。现在,我们重新梳理一下这桩案子的所有信息与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侦查方向。”   重新把整桩案子的所有脉络梳理了一遍后,雷霆与马啸总结出了几点有追查价值的线索。   第一,女嫌犯在唯爱酒店与冯英哲见面的时候,绝对不是以曾雯的身份和她见面。就算她再怎么用宽檐草帽和墨镜掩饰自己。对于与曾雯有着情人关系的冯英哲来说,都能一眼认出她并非曾雯。所以,冯英哲当时约见的应该是另一个女人。明明有老婆,有情人,却还和另一个女人去酒店开房,冯英哲显然是一个非常花心的男人。这也意味着,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另一位秘密情人。   第二,女嫌犯去酒店与冯英哲见面前,先去了曾雯的公寓。她去那里应该有两个目的,首先是设法弄昏曾雯,否则要是她假冒曾雯在酒店杀人时,曾雯本人却出现在了其他地方的话,她的计划就要行不通了。其次,她要在安逸公寓的电梯监控里留下“曾雯”八点钟乘电梯离开,九点钟又乘电梯回家的记录。藉此更加板上钉钉地证实那个在唯爱酒店出现过的女人就是曾雯。   第三,女嫌犯究竟是怎么进入了曾雯的公寓?又是怎么弄昏了她?最初假设真凶是邱琳时,马啸和雷霆都认为曾雯不可能会对这位原配的来访毫无防备。但是邱琳的嫌疑被排除后,他们开始猜测,来找曾雯的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所以,她才会毫无戒心地就让她进了门。   综合上述几点,幕后真凶的那名女人,极有可能是冯英哲的另一名秘密情人。而且她显然也认识曾雯,跟她的关系应该还不坏,所以可以被曾雯毫无戒心地放进公寓。她之所以杀死他们俩,或许是因为愤恨于冯英哲的见异思迁与曾雯的横刀夺爱。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马叔,如果要满足既与冯英哲有私情,同时又认识曾雯这一条件的,似乎只有服装公司的女职员呢。对了,案发当时,曾经有一个名叫胡蕾的女销售员给曾雯打过电话。当时她的解释是谈工作方面的事情。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她其实是打电话说想去曾雯家找她,曾雯应该会留在家里等她吧?还有,胡蕾的身高也差不多是一米六五左右,体形也很苗条。”   马啸点着头说:“这么说,胡蕾的身高体形也与无名女郎很接近。虽然她有嫌疑,但是却可以不认账。鉴于这个作案女人的厉害程度,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好好调查一下胡蕾其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再展开下一步行动吧。”   日落黄昏,夕阳熔金似的光芒为大地涂上一层温柔的橙色。   下了班的池清清走出办公大厦,直接上了一辆停在路旁的出租车,吴悠就坐在后座上等她。这天晚上,她们俩打算一起去吃自助餐。   出租车经过S市体育馆附近一栋名叫锦尚豪庭的江景公寓楼时,吴悠指着那栋二十层高的楼房告诉池清清:“清清,你看,那天我采访过的那位甜点师陶心怡就住在这里。”   池清清颇有些意外地说:“是吗?这地段这房子可不便宜呢,能够住得起这栋公寓楼,那这位陶大小姐看来应该是位白富美。咦,白富美怎么会当起了甜点师啊!这可不多见呢。”   “这有什么呀!因为做甜点是人家的兴趣,并不是谋生的手段。所以这位陶大小姐并不开实体店,只是开了一家网店限量供应而已。”   “理解了,有钱人的业余消遣,跟我们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也不光是业余消遣,陶心怡能把马卡龙做得那么好吃,就不仅仅只是兴趣那么简单了,必须要全身心的投入才行。而且,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有钱大小姐的傲气和架子。如果你见到她一定会对她印象很好的。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池清清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一下头:“好啊!对了,你记得把她的网店地址发给我一下。我打算什么时候去订一盒马卡龙,送给雷霆的爸妈尝一尝。”   “没问题。”   在两个女孩的谈话中,出租车很快在公寓楼前驶过了。她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就在楼房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里,吴楚东正临窗独坐。两道视线看似只是在悠闲地欣赏着窗外街景,其实一直时不时地瞟向锦尚豪庭公寓楼十七层最东面的一个窗户——那是陶心怡的家。   一瞬不瞬地仰望着那扇窗,吴楚东眼眸深处燃起星星点点的兴奋火花,唇角也浮起一丝愉悦的笑容。他长相英俊,笑起来很迷人。尤其满窗夕阳的晕染,又为那个笑容镀上了一层阳光的灿烂与明亮,变得更加富有吸引力。   邻桌的几位女顾客都注意到了这位年轻英俊衣着不俗的男士,半真半假地一致表示要被他迷住了。   “你们看,那个男人好帅呀!”   “是啊,笑起来简直魅力爆表。我的小心脏都快要HOLD不住了!”   “实在HOLD不住的话,过去找他要电话号码呀!”   “去就去,WHO怕WHO啊!这年头女生追男生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你们等着,看我怎么撩他。”   一位大胆热情的年轻女孩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吴楚东面前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她直截了当地表示了自己想和他认识的念头,并询问能不能与他交换一下电话号码。   吴楚东漫不经心地瞟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孩,她长相比较西化,高鼻梁,深眼窝,牙齿雪白整齐,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让她整个人显得活力十足。   虽然女孩的容貌身材都很不错,但是吴楚东却彬彬有礼地拒绝了她:“Sorry,你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女孩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是郁闷与窘迫的综合体。她却不知道,来自吴楚东的拒绝,对她而言其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得知警方已经决定重新启动对女儿死亡一案的调查工作后,石凤仙十分感激地来到公安局,找到马啸和雷霆表示感谢。陪同石凤仙一块前来的还有车蓉蓉。   车蓉蓉扶着石凤仙走进办公室时,一见到站在门口迎接的雷霆就说:“雷警官,上回我就对你说了,阿雯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你当时还不相信我。现在总该信了吧?”   雷霆抱歉地一笑后,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啊?”   车蓉蓉还没来得及回答,石凤仙先开口说:“我来到S市后就想办法联系上了蓉蓉。阿雯去年为了给我治病,向蓉蓉借了十万块钱。现在阿雯虽然不在了,我也绝对不会赖债。所以特意找到蓉蓉请她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给她的。”   那一天,石凤仙与两名刑警谈完话离开公安局后,就专程去找了女儿生前的好朋友车蓉蓉,对她保证自己一定会设法归还当初她借给曾雯的十万块钱。   “当初阿雯向你借这笔钱就是为了给我治病,现在她虽然不在了,但我也会努力想办法把这笔钱还给你的。你放心,我们人穷志不短,绝对不会赖债。” 第103章   虽然十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鉴于石凤仙刚刚丧女的特殊情况,车蓉蓉怎么也不好开口找她要债的。事实上, 对于这笔钱她都已经做好了打水漂的心理准备。石凤仙主动找上门来谈还钱的事,让她十分意外, 也不无客气地推托了几句。   “伯母,曾雯都不在了,您又有病在身, 这笔钱如果归还有难度就算了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但是您现在的情况这么困难,我是绝不会找您要这笔钱的。”   石凤仙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再怎么难, 也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钱。”   得知车蓉蓉曾经借过十万块钱给曾雯,马啸不无惊讶地问了一个问题。   “咦, 车小姐,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大学毕业也没几年, 怎么就拿得出这么多钱啊?”   因为车蓉蓉和曾雯是大学同学, 同一年大学毕业, 同一年参加工作。为什么曾雯工作了几年都拿不出钱给母亲治病, 车蓉蓉却可以存下十万块呢?   车蓉蓉坦言说:“因为我是本地人, 既不用花钱租房子, 又可以跟着爸妈吃白食,自己的工资就能存下不少。而阿雯就不行了,她的工资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 再加上日常的生活开销,所以根本存不下多少钱。”   石凤仙在一旁不无感激地说:“蓉蓉,总之多谢你当初肯借这笔钱给阿雯,让我顺利地动了手术。”   对于石凤仙的感激之辞,车蓉蓉不好意思地摆着手说:“不用谢,伯母。我和阿雯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姐妹,她既然对我开了口,而且又是要用来救命的钱,我正好手头上又有这个数目,怎么都不可能拒绝了!”   “蓉蓉,你人善心慈,是个好人。所以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绝不会让你好心没好报的。我都已经想好了,回头立份遗嘱,声明百年之后把家里那套房子留给你抵债。房子虽然又小又旧,地段也很一般,但卖个十几万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不用担心钱会打水漂,伯母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车蓉蓉由衷地说:“伯母,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硬气的人。说实话,阿雯出事后,这笔钱我都没指望您能还我。没想到我都不提,您却主动找上门跟我说还钱的事。您也是一位难得的好人。”   三言两语说完了题外话,石凤仙就和车蓉蓉一起聆听了马啸对案件最新进展的简要说明。   得知警方目前怀疑在唯爱酒店出现的那位无名女郎,极有可能是冯英哲的另一位地下情人时,车蓉蓉有所触动地“咦”了一声。   “我忽然想起来,上个月有一天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曾经见到冯英哲和一个女人一起从路边的一家酒店走出来。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地下情人呢?”   车蓉蓉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当行政助理,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让她每天清晨八点一刻准时出门上班。这个时间段,看见一对男女一起从酒店大门里走出来,让人想不产生他们昨晚就是一起在酒店过夜的情人关系都难。   “我早就觉得冯英哲背着老婆在外面找情人不靠谱,看到过那一幕后,就更加觉得这个男人靠不住了。虽然我当天就婉转地把这件事告诉了阿雯,但她跑去质问冯英哲时却被他蒙过去了。还倒过来说肯定是我看错了人,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马啸立刻追问车蓉蓉是否还记得那家酒店的名称。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胸有成竹地说:“车小姐,到底是不是你看错了人,去酒店查一下开房记录或调阅一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小雷,你负责求证这件事。”   雷霆心领神会地说:“收到,我马上去填写《调取证据通知书》。”   按内部流程走程序办手续时,雷霆接到西川派出所黎所长的电话,他告诉他那个重大嫌疑人施洋极有可能就是袭击凌锐的真凶。   “哦,你们已经找到证据证明就这小子行的凶吗?”   “那倒还没有,他坚决不认账。不过这家伙有作案动机——因为凌锐正和他前女友交往;也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晚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睡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有途径弄到麻醉药——你知道吗?他妈妈就是一位麻醉师。”   “是吗?这么看起来他的确很可疑,那你们可要好好审一审这个家伙了。”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我们一直在审他,可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而且,四十八小时的扣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如果再找不到新证据的话,明天就只能放人了。我打电话找你,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们支个招?”   雷霆思索了一下:“黎所长,要不,你再去找凌锐谈谈,让他尽量回忆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新线索吧。也可以再和陈静谈谈,让她多提供一些有关施洋的个人情况,看能否找出什么突破点。”   “好吧,我会再找他们俩谈谈的。对了,你有没有空一起去走一趟啊?刑侦这一行,你们刑警队的人到底比我们派出所的更专业了。”   “黎所长,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有一桩双尸案正在查,实在分不出身来呢。”   黎所长也不强人所难:“好吧,那就算了,你忙去吧。我们会自己搞定的。”   凭借公安局出具的介绍信,调取证据通知书以及警-察-证。雷霆在那家酒店查阅了上个月的所有开房记录。记录上虽然查到了冯英哲的名字,却像唯爱酒店那样,只有他一个人的身份证登记信息。   不过,好在这家酒店的大堂安装了监控摄像头。雷霆根据冯英哲的入住日期,查阅次日清晨的大堂监控录像时,果然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双双走出电梯离开酒店的画面。   雷霆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长相后,立刻一个电话打给马啸说:“马叔,不出所料,那个女人果然是胡蕾。”   马啸也不由地兴奋起来:“看来这个胡蕾果然有问题。”   之前,猜测胡蕾或许就是冯英哲的另一个地下情人时,雷霆就暗中彻查过她的个人情况。发现胡蕾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人物,前前后后交往过不少男朋友。而且在她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冯英哲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也并不低,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联络一次。   尽管发现了胡蕾与冯英哲两个人的电话联系比较密切,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完全可以将所有通话都解释为工作原因。不过,他们俩被发现曾经一起在某酒店开过房的事,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了。   胡蕾被请来刑警队配合调查时,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问雷霆:“警官,怎么你们又来找我问话啊!上回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问我也是白问。”   “胡小姐,我们现在想问你和冯英哲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呀,他是销售部的经理,我是销售部的员工,我们之间无非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了。”   当着胡蕾的面播放了那段酒店监控的画面后,雷霆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的眼睛又问:“胡小姐,从这段监控录相来看,你和冯英哲的关系应该不只是上司与下属那么简单吧?”   胡蕾顿时无法不为之哑然。   在雷霆亮出了相关证据后,胡蕾不能再一味否认,只得垂下头交代了自己与冯英哲之间的暧昧关系。   胡蕾大概两年前入职的服装公司,入职不久后她就和冯英哲上了床。因为冯英哲不但长相还不错,衣品也很好,三分人才加上七分打扮,让他每天都有型有款得活像一个走T台的男模,很是招女人喜欢。   胡蕾本身就是一个风流人物,与同样风流倜傥的冯英哲可谓一拍即合。虽然她当时有男朋友,冯英哲也正在计划和邱琳结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俩**地做一对好炮-友。两个人经常找机会一起滚床单。   当然,**往往燃烧的持久度不够。冯英哲与胡蕾热乎了一段时间后,他的兴致又转向了新入职的经理助理曾雯。   对于冯英哲这种撩妹专业人士来说,撩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曾雯三下两下就被他迷得神魂填颠倒,不但将身心都交给了他,还发誓非他不嫁。   因为公司并不赞成办公室恋情,再加上冯英哲已婚男士的身份,也不适宜公开自己劈腿女下属的事。所以,无论是胡蕾,还是曾雯,冯英哲都是十分隐秘地在跟她们搞地下恋情。   虽然是秘密地下恋情,但是胡蕾作为过来人,冯英哲与曾雯之间的关系变化可是瞒不过她的。   而冯英哲也压根就没打算瞒胡蕾,甚至还涎着脸对她说:“我们都是性自由主义者,彼此互不约束。我可以找其他女人,你也可以找其他男人,谁也别吃谁的醋了!”   胡蕾当时很洒脱地一耸肩说:“你别自我感觉太好,老娘才懒得为你吃醋呢。”   冯英哲求之不得:“胡蕾,我最喜欢你这份洒脱劲儿了!当然,你那方面也很强。我的所有床伴中,就数你最能满足我。”   “怎么,曾雯不能让你满足吗?”   “年轻女孩太嫩了,性方面几乎完全不懂,只有我满足她的份,她哪儿懂得怎么满足我呀!所以,有时间咱们还是要经常一起聚聚了。”   胡蕾自然心知肚明那个“聚聚”的意思,她无可无不可地一笑,半真半假地说:“冯经理,你这种花心大萝卜怎么会结婚了呢?感觉你应该是玩到天荒地老的那种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结婚只是为了帮我老婆一个忙,属于有偿服务。不但能赚钱,还能顺便让我爸妈也不再整天烦我,天天念叨着要我娶妻生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胡蕾当时没听明白,为什么冯英哲结婚是帮老婆的忙,还是有偿服务。当时冯英哲不肯再细说,不过后来有一次,他们俩一起“聚聚”时,她在做-爱过程中再次问起此事,这才从他的回答中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冯英哲和邱琳的婚姻,只是他们双方各取所需的一件事。   邱琳想通过这段婚姻要一个孩子,并给孩子一个正式的法律身份。为此她还付了八万八千块钱给冯英哲,算是花钱买他这个人一段时间。结婚之初,他们就事先签署好了一份日期订于两年后的离婚文件。到时候冯英哲可以凭文件直接走人,重归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不是吧,这年头连婚姻都可以买卖了,你老婆原来并不是图你的人,只图你的精子啊!”   “是啊,她根本就是一个拉拉,不想和男人过一辈子,却又想要男人帮她生孩子。求了我好久我才答应满足她。当然,八万八千块钱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那你离婚后还打算结婚吗?曾雯那丫头可被你迷得不轻呢,她不是闹着非你不嫁吗?”   冯英哲一脸无所谓地说:“她闹她的,我娶不娶是另一回事。虽然她是有些闹腾,不过眼下我有老婆儿子当挡箭牌,能挡一阵是一阵吧。”   胡蕾看出这个花心男似乎对曾雯也开始有所厌倦了,嘴一撇说:“怎么,是不是新鲜期过了,又不喜欢她了?”   冯英哲嘿嘿一笑:“亲爱的,还是你最了解我了。”   胡蕾猜测说:“这回又看上谁了?应该是最近新来的女职员中的一个吧?我想想,俞欢的五官最标致;但邓慧茹的身材最惹火;你看上她们两个中的谁了?还是两个都是你的目标啊?”   冯英哲当时笑而不语,不肯具体透露自己最新的猎艳目标。而这也是他和胡蕾的最后一次谈话,一个星期后,他就在唯爱酒店死于非命了。   把自己与冯英哲保持了近两年的情人关系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后,胡蕾反复强调一件事。   “我和冯英哲只是炮-友了,我没有杀他,也没有杀曾雯。因为我从来就没打算要嫁给冯英哲,所以我才不在乎他又找别的女人呢。更不会因为吃醋而杀人。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们如果怀疑这两桩命案是醋海生波引起的,那你们应该去查别的女人,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雷霆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胡蕾的神色无法不紧张:“当晚我在家,一个人。我知道,这等于我没有时间证人。可是我真的没有杀冯英哲和曾雯。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   马啸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行了,别老说对天发誓了。对天发誓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我们警察干吗?”   虽然胡蕾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但有过斯曼的前车之鉴,雷霆如今绝不敢再轻信任何女人的话。因为他很清楚有些女人如果有心要演戏骗人,演技简直好得可以媲美奥斯卡金像奖得主。他担心自己又会遇上一位这样的演技派。   “是啊,胡小姐,你就别发誓了!不如说说你住在哪里?有没有电梯,是否有监控可查?”   胡蕾无法不气馁:“我租的房子在一栋七层高的居民楼里,没有电梯。虽然我与另外一个朋友合租的两居室,但我朋友上星期回了老家探亲,所以没有人能证明我当晚一直留在家里。”   “你当时在家里干什么?看电视,还是上网?”   胡蕾想了想,忽然拿出手机查阅自己的微信记录,找出一组自拍照片给两位警察过目。   “我没事就喜欢玩自拍,拍得好的照片就会保存起来。你们看,这组自拍照就是案发当晚拍的,每一张都有拍摄日期和时间。而且镜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显示我当时就在家里,不信你们可以去我家查看了。”   雷霆翻阅了一下那组自拍照,发现拍照时间是案发当时的八点到九点之间。如果照片经过技术人员的分析后,被证明没有被造假,没有被篡改拍摄时间日期,那么它就是一份可靠的证据,足以证明胡蕾不在案发现场。因为八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正是无名女郎走出曾雯的公寓,来到唯爱酒店杀死冯英哲的时间。   “好吧,手机先给我,我让技术人员核实一下照片的可靠性再还给你。”   胡蕾的神情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她拍着胸脯保证:“照片我绝对没有作假,随便你交给什么人核查我都不怕。”   鉴证科的电脑技术人员完成了对手机中那张自拍照的检查后,证实胡蕾所言不虚。案发当晚,她的确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外出杀人。   胡蕾的嫌疑也被排除了,警方对这桩案件的侦查等于又回到了原点。雷霆与马啸再次陷入迷惑之中,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有动机同时杀死冯英哲与曾雯了。   除非是杀人取乐的连环杀人狂,否则一般的凶杀案中,杀人都是需要动机的。最初警方假设幕后真凶是邱琳或胡蕾,因为她们都有鲜明的杀人动机。可是她们的嫌疑却都被排除了,而且目前也找不到新的嫌疑对象。   胡蕾离开刑警队时,尽一切可能想要寻找新线索的雷霆,忽然想起来叫住她着重询问了一件事。   “胡小姐,你之前说冯英哲又看上了公司新来的女职员是吧?”   “对,我个人猜测是俞欢和邓慧茹。”   雷霆马上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们俩有多高?”   如果这两位女职员的身高与女嫌犯吻合的话,那么至少也是两个新的可调查对象。然而,胡蕾的回答却让雷霆大失所望。   “俞欢长得小巧玲珑,不到一米六。邓慧茹则是模特身材,身高超过了一米七五。”   两个新晋女职员的身高都不吻合酒店出现的无名女郎,这意味着她们与这两桩命案没有瓜葛,雷霆无法不沮丧地叹上一口气。   冯英哲与曾雯的两桩命案,在邱琳与胡蕾两名嫌疑人先后洗清了嫌疑后,陷入了僵局。   尽管雷霆不愿轻言放弃,把冯英哲近一个月来的手机通讯记录翻了一个遍,查出好几个曾经与他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试图从这些女人中发现真凶,可是事与愿违,那些女人们最终都被证明与案子没有关系。   眼见冯英哲这边挖不出什么线索了,雷霆又另辟蹊径,去深挖曾雯的个人情况。因为他考虑起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幕后真凶的女人其实是冲着曾雯才下手的呢?那样的话,杀死冯英哲其实就是她在放烟-雾-弹,只是为了掩饰曾雯被谋杀的事实。而像冯英哲这种种马属性的男人,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如果存心想要诱他入局,只要她有几次姿色,那将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为了了解曾雯的个人情况,雷霆分别与她的母亲石凤仙、以及她的好友车蓉蓉进行了一场详谈。   石凤仙所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毕竟曾雯来到S市读大学后,母女俩就不再朝夕相处的生活在一起。对于女儿的私生活与人际关系,她是没有办法做到事无巨细都了解的。   但是车蓉蓉就不一样了,她和曾雯在大学时代就是好朋友,这份发芽于大学校园友谊一直维持到她们俩毕业后参加了工作也没有减少。友情的深笃与关系的密切让她十分了解曾雯的情况。   当雷霆问起曾雯是否曾经与某位女性产生过矛盾、发生过纠纷时,车蓉蓉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一件事。 第104章   大学时代, 曾雯曾经做过勤工俭学的工作。课余时间, 她兼职为一些小朋友当家教, 教他们说英语口语。   大三那一年, 曾雯在一户土豪人家当家教。结果被男主人看上了,背着女主人开始追求她。   当时,曾雯虽然看不上那位又矮又胖的秃顶大叔, 但是对方大献殷勤的行为她还是颇为享受,也笑纳了几样大叔赠送的厚礼。因为那些名牌香水、名牌服饰、名牌手袋等物品, 都是让她眼睛一亮难以拒绝的礼物。人虽然不中意,礼物还是很中意的。   有钱大叔的豪礼相送,让曾雯原本寒酸的衣着明显有了质的飞跃。而她越来越光鲜的衣着打扮, 被女主人察觉到了不妥。当发现自己的怀疑居然是事实, 老公正在背着自己追求年轻的女大学生家教时, 她气得跑来学校把曾雯堵在宿舍里臭骂了一通。   曾雯当时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回敬了女主人一大通话。   “你跑来骂我干吗?有本事回家骂你老公,要知道是他主动追求我的。而且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不要脸, 你不也是小三上位嘛。你能做初一,还不准别人做十五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像你,有给人当后妈的瘾。我不过是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乐趣罢了。所以你赶紧回家别在这里吵了, 再吵下去只是丢自己的脸。”   在这户土豪人家工作了几个月后,曾雯对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她很清楚地知道女主人并非男主人的原配,而是从婚外情人过渡到婚姻关系的。所以她与男主人玩暧昧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面对前来兴师问罪的女主人也是一副毒舌架势。   女主人被曾雯一番话气得瞠目结舌, 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含恨蒙羞地扭头离开。但她还是因此炒掉了曾雯,曾雯从此再没去过那户人家,这段任教历史就此匆匆画上了句号。   把这桩几年前的往事重新忆起,并一五一十地告诉雷霆后,车蓉蓉还说:“对了,上个月底发工资后,我和阿雯一起去逛街买衣服,还在一家商场里见到了那个女人呢。”   那天,车蓉蓉和曾雯在一家商场闲逛,结果在自动扶梯口遇见了那位当年吵过架的女主人。当时她手里拎着大袋小袋,一副刚刚血拼完的样子,可是脸上的神色并不愉快。   女人Shopping的时候,往往是心情最好的时候,然而这位女主人的表情却与“愉快”二字毫不沾边。显然,她的心情已经糟糕到连购物都无法拯救的地步。   当时因为那位女主人走得又快又急,不小心撞上了曾雯。一开始,她还本能地开口道歉。但一发现站在眼前的人就是曾雯后,她马上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而是恨恨然地瞪着她,目光活像两根刺。   曾雯也没好声气:“喂,你撞了人怎么不道歉啊?还一副想要瞪死人的鬼样子。我最近可没有得罪你吧?”   女主人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得罪我了,这辈子我都看你不顺眼。”   曾雯一声嗤笑:“你自己过得不好就别冲我撒气了!听说你老公最近和原配走得很近,你心里一定特别不爽吧?难怪买这么多东西也还是一脸臭臭的样子,就算刷爆信用卡也治愈不了你的心情了。”   “你……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家的事?你是不是又和我老公见面了?”   “打住,你可别冤枉我,我这几年才没和你老公见过面呢,只是听到的消息而已。虽然你老公当年追求过我,可我对他一直都是拒绝的——他的颜值就是我拒绝他的原因。我如今交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过得不知道多幸福。唉呀,不好意思哦,我真不应该在你面前渲染我的幸福。因为肯定会让你受不了的,毕竟你现在过得一点也不幸福。对吧?”   曾雯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听得那位女主人脸色发青,好半天才冷冷一笑:“是吗?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吗?可是你知不知道,幸福不会一直都留在你身边的。人生有高峰就有低谷,如果体验过了很多的幸福,往往就意味着有不幸要上演了。我就等着看你还能幸福多久?”   话一说完,女主人气冲冲地拎着大袋小袋走了。曾雯朝着她的背影不无鄙夷地撇了一下唇,翻了一个白眼。   眼见曾雯如此鄙夷这位小三上位的女主人,车蓉蓉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和冯英哲交往。她再一次婉转劝告好朋友,尽快中止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曾雯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和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是为了钱才破坏别人的婚姻,我和冯英哲却是有真感情。而且你知道吗?冯英哲说他老婆是性冷淡,从怀上孕到生下孩子后都一直不肯和他过夫妻生活。这种无性婚姻是不正常的,他们早就应该离婚了。你说是吧?”   车蓉蓉还能说什么呢?尽管她不赞成这样的想法,可是感情问题是曾雯自己的,她才最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想法与做法。   听完车蓉蓉的这番叙述后,雷霆询问她是否知道那位女主人的姓名住址。她表示对其姓名一无所知,但是记得当初曾雯是在落霞路一户人家当家教,还记得当时她教的那个小孩名叫梦璐。   “因为梦璐这个名字与玛丽莲梦露的梦露是谐音,所以阿雯特别对我们提起过这个小女孩的名字。我也就记住了。”   有落霞路这个比较准确的街道地址,也有梦璐这个准确的名字,只需叫管辖那一街区的派出所查一下户口,就能很轻易地找出雷霆想要找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派出所方面接到协助通知后,很快就查到了雷霆需要的资料。   梦璐全名徐梦璐,今年才九岁。户口簿上登记在册的人还有她的父亲徐义海与继母周文晶。显然,周文晶就是雷霆想要找的那位女主人。   这天是休息天,池清清和吴悠约上几位大学同学,一起去了医院探望陈静与凌锐。   短短几天功夫里,陈静已经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因为凌锐的遇袭可能与她有关,这令她无法不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尽管昨天施洋已经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但是警方对他的怀疑并没有消除。   因为施洋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还有办法搞到麻醉药。虽然他母亲反复声明自己绝对没有私下为儿子弄麻醉药,但是身为一位麻醉师,她随便动点手脚搞点药物根本无法查证。所以,就算警方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施洋与案子有关,也不会轻易解除对他的怀疑。   在不得已放施洋回家后,黎所长一直派人二十四小时暗中盯他的梢。   谈及施洋可能就是嫌犯的事,陈静就忍不住要掉眼泪,几位大学同学也纷纷表示震惊,很难接受与自己一起同窗四年过的一位男生居然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可是,听着大家一起讨论了一番校园时代的施洋,是如何如何的脾气暴躁,如何如何的性格冲动后,池清清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池清清觉得,利用一枚针头刺瞎刺聋他人耳目的做法,不像是脾气暴躁、性格冲动之人的做法。这类人说白了就是粗人,粗人如果要报复谁,他们的做法会更倾向于痛快淋漓地把人揍上一顿。就算选择武器进行攻击,也会更中意棍棒匕首之类的东西。使用一枚针刺伤人这种手法,怎么看都不像是粗人的选择。   池清清忍不住走出病房,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表示同意这一判断。   “清清,如果你的想法是对的,那就意味着施洋与这桩案子无关,必须要另找嫌疑人了。我现在忙着双尸案,没空再过问这桩案子。等回头我抽个时间去见一下黎所长,看一下案卷资料,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被他们疏忽的地方吧。”   与池清清通完电话后,雷霆就和马啸一起出发去了落霞路31号的富丽大厦,乘电梯上了十五楼,按响了B座1508室徐家的门铃。   周文晶本人亲自来开的门。这位三十二岁的少妇有着白净的脸庞,俏丽的五官,身上穿的一袭丝质湖蓝色鱼尾裙,宛如画笔般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尽显女性的曲线美。   雷霆飞快地将周文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迅速判断出她的身高应该就在一米六五左右。他立刻与马啸交换了一个眼神,四道目光交汇间,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女人的身高体形符合酒店出现的无名女郎。   对于两名刑警的登门造访,周文晶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在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她最初的反应是震惊,震惊完了,神色间则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什么?曾雯那个女人死了?上回在商场遇见她时,她还跟我炫耀自己过得如何如何幸福呢。那时候估计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己眼看就要死到临头了吧?所以我当时就跟她说了,幸福不会一直留在身边,如果体验过了很多的幸福,往往就意味着有不幸将要上演。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周文晶这份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让雷霆心一沉。因为如果她是凶手,为了撇清自己,一定会装出已经淡忘了与曾雯曾经的过节,好藉此撇清自己的嫌疑。可是她非但没有这么做,还主动提及自己曾经在商场遇见过曾雯,并且与之发生过不愉快的事。这份坦然劲儿,就无形中说明她极有可能与案件无关。   果然,当听出警方前来造访,是因为怀疑自己与曾雯之死有关时,周文晶像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那样大声笑了起来。   “不是吧?你们居然怀疑我会跑去杀她?这真是太可笑了!”   咯咯地笑上半天后,周文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一脸诚恳地对两名刑警说:“好吧,我必须承认,你们的猜测也不算全错了。那天我在商场见到曾雯,又被她气得半死,当时还真是气呼呼地想过要怎么弄死那个小贱人解恨。但这只不过是气头上的想法,气消了也就扔到脑后头去了,难道我还当真跑去杀她不成。”   话虽如此,雷霆还是要按例询问周文晶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听了那个日期后,周文晶笑吟吟地告诉他们:“那天晚上,我和老公一起在明珠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用晚餐,为了庆祝我们有了宝宝——就在前一天,尿检结果证实我怀孕了。”   一边说,周文晶一边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目前还十分平坦的腹部。白净的脸庞上,满溢着即将身为人母的幸福与光彩。显然,她现在的人生已经告别低谷,冲向了幸福的巅峰。   雷霆与马啸都听得无法不一怔,怔过之后,他们的眼神里都满是失望之色。因为如果周文晶已经怀了孕,那么她就绝不可能会冒险跑去杀人了。那种可能性十分之低。而周文晶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这种可能性完全不存在了。   “三年前我就怀过一次孕,因为不小心吃错东西意外流了产。不但宝宝没保住,连带我的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用各种滋补品养了好几年,才终于又怀上了这一胎。为了保住这个宝宝,怀孕后我连家门都很少出,更别提跑去杀人了。二位警官,你们找错了人,我可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不信你们大可以去查我的就医记录,也可以查我那晚是不是在明珠酒店。自己压根就没做过的事,我才不怕你们查呢。”   无声地叹口气后,马啸站起来说:“好的,我们会查清楚的。周女士,谢谢你的配合,再见。”   两名刑警一起告辞离开时,周文晶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送他们出门。   就在站立起来的那一刻,周文晶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手也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腹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适。   雷霆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再联想起周文晶之前曾经有过一次流产经历,他马上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   周文晶蹙着双眉点了一下头:“是啊,好奇怪,忽然间肚子有点疼。唉呀……更疼了!”   一边说,周文晶一边整个人无力地双腿一软,差一点摔了下去。还好雷霆一把扶住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回了沙发上。   周文晶也意识到了不妙,带着哭音说:“警官……快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无需周文晶开口求助,就在雷霆扶住她的那一刻,马啸已经立即掏出手机打了120叫救护车。然后他们一起留在屋子里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等待期间,周文晶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痛苦。片刻之前还光彩照人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已经变得苍白无比。紧蹙的眉头与牙缝里丝丝倒抽的冷气,都显示她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当感觉到自己的下身猛然涌出一股温热的血流时,周文晶不无崩溃地放声大哭起来:“不……不……我的宝宝……我的宝宝不能有事啊……救护车……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救命啊……”   周文晶凄厉的哭叫声在室内回荡着,很快引出了一个人。这套楼中楼的豪华公寓中,二楼忽然响起了沓沓的脚步声,然后有个小女孩出现在楼梯口。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泡泡袖公主裙,剪着齐眉的妹妹头,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正受惊地瞪得又大又圆,满脸惊惧地看着楼下客厅里发生的事。   “阿姨为什么在流血啊?她受伤了吗?”   雷霆不难猜出这个小女孩一定就是徐家的小主人徐梦璐。他赶紧上楼挡在她面前,不想让她继续看见周文晶正在痛苦嘶喊加流血的样子。   “小妹妹,你的名字叫梦璐是吗?”   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徐梦璐怯怯地点点头不说话。雷霆微笑着安抚她:“梦璐你好,我是警察叔叔。你阿姨现在不舒服,我们正在等救护车送她去医院。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有没有保姆可以陪你?”   “保姆做完饭就走了。”   显然,徐家的保姆也不是住家保姆,只是钟点工。搞完卫生做完午饭就走人。   “那你爸爸呢?”   “爸爸出差了。”   雷霆别无他法:“那一会儿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好吗?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那样不安全。”   受了惊的徐梦璐显然也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马上信赖地抓住了雷霆的手,用行动表示愿意和他一起走。   就这样,雷霆不但护送周文晶去了医院,还顺便客串了一把保姆,临时照看起了九岁的徐梦璐。马啸则独自开车返回了局里,送一个女人去医院,不需要两名刑警同时在场了。   把周文晶送上救护车后,雷霆从徐梦璐嘴里问明了她父亲徐义海的手机号码,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得知现任妻子出现流产先兆时,远在香港出差的徐义海心急如焚地表示会尽快赶回来。还说他会联系前妻龚云,让她先来医院把女儿徐梦璐接回她家照顾。   雷霆把周文晶送到医院时,池清清和几位大学同学刚刚结束了对陈静与凌锐的探访,一群人正一起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口,他们正好遇上这辆刚刚鸣笛而来的救护车。   雷霆一跳下救护车,就立刻对等在门口的急救医生交代周文晶的情况。腹痛时间多久了,流血时间又多久了等等。   因为雷霆穿着一身便装,医生不知道他只是施以援手的警察,误把他当成了孕妇的丈夫,自然而然地说:“知道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抢救你太太的。你先去挂号处交钱吧。”   “什么?”   雷霆一怔:“她不是……”   雷霆的话还没说完,医生和护士已经飞快地推着滑轮床小跑着冲进了急救室。而滑轮床一消失,他就发现对面七八米远处,正站着满脸惊讶的池清清。   意外地一怔后,雷霆反应迅速地举起手作发誓状说:“亲爱的,千万别误会啊!我可以对毛-主-席发誓,我绝对没有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这个怀孕的女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纯粹只是在救人了。”   自家男朋友十万火急地送一名孕妇来医院救治,如果被其他女孩看到这一幕,真是很难不令人误会的。不过雷霆的警察身份就不容易产生这种误会了。无论是池清清,还是站在她身边的吴悠,都不认为他和那位孕妇会有什么暧昧关系。   虽然心里是百分百相信雷霆的,池清清却故意板着脸逗他玩:“真没有吗?可是这一幕看起来简直像是人证物证俱全呢。老实交代,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我只是因为调查案件才找她谈话,谁知道谈话过程中她忽然出了事。身为人民警察,必须要为人民服务,我当然得十万火急地送她来医院了。对了,梦璐……”   解释到最后时,雷霆忽然想起来,立刻扭头张望。看到身后几步远就站着表情惊惧不安的徐梦璐时,他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吴悠好奇地在一旁问:“这个小妹妹又是谁呀?”   “哦,她是刚才那位孕妇的继女。因为家里没有别人在,不能把她一个人单独留在家,所以我也把她带到医院来了。梦璐,这两位是池阿姨和吴阿姨。”   徐梦璐一脸怯生生的神色,并不与池清清或吴悠打招呼,而是径自低着头谁也不看,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第105章   雷霆凭警-官-证担保了周文晶的治疗费用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交付后, 就接到马啸打来的电话, 要他先赶回局里去开案情研讨会。双尸案查来查去还是一无进展, 马啸认为很有必要开一个研讨会来集思广益一下。   而徐梦璐的生母龚云犹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她驾驶的汽车被堵在了三环外, 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雷霆没办法一直留在医院等她,就把徐梦璐交给了自己的女朋友照看。临时保姆因此换了人,改为池清清负责带着小女孩在医院等妈妈的到来。   池清清要留在医院陪徐梦璐, 就打发吴悠先离开了。她们先是坐在急救室外等待周文晶的抢救结果,最终医生满脸遗憾地走出来, 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孩子没有保住。   池清清自然而然地询问:“听我男朋友说,她之前都好好的啥事没有,为什么会突然流产啊?”   “可能吃错东西了, 也可能是身体因素。孕妇前几年有过流产史, 有可能造成了习惯流产。因为孕妇的情绪非常激动, 为了让她好好休养身心,我们为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帮忙她平静下来。她现在睡着了,你们可以去病房里陪她。”   池清清带着徐梦璐进了周文晶的病房, 床上闭目躺着的那个女人,一张脸几乎比床单还要寡白,一点生气都没有。徐梦璐显然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往池清清身后躲, 并用不停的摇头来表示自己不想呆在屋里。   见徐梦璐不愿意留在病房,池清清便体贴地牵起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掌心中的那只小手格外冰凉,让人感觉如同握着一块冰。   “梦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是不是感冒了?”   徐梦璐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怕冷似的紧紧依偎着池清清,如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一刻钟后,徐梦璐的生母龚云终于赶到了,她从池清清手里领走了女儿,匆匆道谢后就带着小女孩走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一声周文晶的情况,更加没有踏进她的病房一步。显然前后两任徐太太的关系十分之糟糕。   完成了“临时保姆”任务的池清清,独自一人离开医院上了一辆公交车。接下来,她要在公交车上摇上四十多分钟才能回到住所。   五月的阳光暖洋洋,风也特别轻柔。池清清坐在车子最后一排的一个临窗位置,被阳光薰着,微风拂着,再加上汽车有节奏地摇着,不觉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不由地闭上眼睛打了一个盹儿。   似睡非睡中,池清清忽然被一个声音吵醒:“梦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呀!”   池清清一个机伶醒过来,愕然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不再是公共汽车,而是一辆私家车。坐在她旁边的人也不再是陌生的同车乘客,而是之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龚云。   池清清马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打个盹的功夫里,看来自己又魂穿到了小女孩徐梦璐的身上。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粉红色的泡泡袖公主裙,她无法不骇笑:我多久没穿过这种萝莉风的裙子了?现在穿上这么一身感觉真是别扭哇!   龚云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跟副驾驶座上的女儿说话:“梦璐,璐璐,你干吗不跟妈妈说话了!”   “池梦璐”不知道为什么本尊不肯和生母开口说话,不过眼下这种情形,她个人还是求之不得了。因为她可不知道要跟龚云说什么好,她毕竟只是一个冒牌货。   之前池清清几次附身小孩子,对象都是婴幼儿,不需要她开口说话。眼下附身的对象却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她的妈妈还试图与她对话。这让她无法不抓瞎,因为很难掌握这种对话的度了。   这种情况下,“池梦璐”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龚云显然有些急了,她放慢车速,扭头看着女儿说:“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倒是张张嘴行吗?你只要告诉妈妈一点,妈妈给你的那包药粉,你是不是全部放到周阿姨的汤碗里了?”   “池梦璐”无法不听得大吃一惊:药粉……什么药粉?对了,雷霆说,他们刚见到周文晶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突然间却出现了流产症状。天啊!难道这个龚云利用年幼的女儿对周文晶下了药吗?   这个念头,让“池梦璐”霍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又惊又骇又难以置信地盯着龚云看:不是吧?她跟周文晶有矛盾可以理解,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呀!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她当成了枪使。她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会给女儿带来怎样的恶劣影响,又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心理伤害吗?   “池梦璐”的目光与神色让龚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强笑着说:“璐璐,你怎么了?你不是答应了要帮妈妈回家吗?妈妈如果要重新回家,就不能让你周阿姨生下孩子,那样爸爸妈妈就不可能复婚了。”   五年前,因为发现丈夫徐义海有了外遇,龚云愤而与之离婚并分走了一半家产,然后开始全新的生活。   然而龚云的新生活过得并不如意,先后交过的两个男朋友都并不是真心爱她,纯粹只是图她有钱。尤其第二任男友根本就是把她当作提款机,最后还以做生意为由骗了她一大笔钱跑了。   在感情路上一再遇挫后,龚云开始怀念以前与前夫、女儿一起生活的静好时光,也渴望能够重回那种生活。于是,她开始利用与女儿见面的机会频频接近前夫,想要与之鸳梦重温。   周文晶虽然看出了龚云的用意,试图阻止她,却被她一句话就堵死了。   “以前徐义海是我老公时,你不也是这样耍手段把他抢走的吗?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你来尝尝这种老公被人觊觎的滋味了。”   借助女儿这个桥梁,龚云一再为自己炮制与徐义海接触的机会。女儿过生日,她要和丈夫一起为之庆祝;女儿参加学校的运动会,她要和丈夫一起为之加油;女儿班上搞亲子活动,她要和丈夫一起去参加;女儿被选中在市少年宫举行的六一文艺晚会上表演节目,她要和丈夫一起盛装出席……俨然他们还是完整的一家三口,而周文晶则在这一方面完全被架空了。   周文晶为此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虽然她能取代龚云成为徐义海的妻子,但龚云作为徐梦璐生母的这一位置,是她无论如何取代不了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龚云利用这一点,深深地楔入她的生活中。而她也因此终于意识到,一桩婚姻中如果有个第三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来自原配龚云的反攻,让周文晶的婚后生活变成了一团糟。   这就是周文晶上个月在商场遇见曾雯时,心情为什么那么糟糕的缘故。不过当她发现自己终于怀上了身孕后,腹中孕育的新生命瞬间将她心头的乌云一扫而空。   因为周文晶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不仅能圆她成为一个母亲的梦想,还能彻底扭转她目前所处的劣势。龚云想要重新把丈夫拉回自己的身边,不就是仗着她有一个女儿吗?如果自己也生下了徐义海的孩子,那么龚云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果然,周文晶把自己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了丈夫徐义海,徐义海也欣喜不已:“太好了!你终于又怀上了。我已经有个女儿了,如果你再给我生个儿子,凑成一个好字就完美了。”   周文晶怀孕的消息,对于徐义海来说是好消息,对于龚云来说却是坏消息。她自然是很不希望周文晶为前夫生下孩子,尤其是男孩。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她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家庭将会成为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龚云思索一番后,决定向宫斗剧学习,想办法打掉周文晶腹中的胎儿。而要如何实施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便决定利用女儿徐梦璐……   龚云的话证实了“池梦璐”的猜测,愕然好半晌后,她忍不住满是责备地开了口:“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从年幼的女儿嘴里发出的责备之辞,让龚云无法不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池梦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璐璐,妈妈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当初妈妈就不应该负气答应和你爸爸离婚,结果白白便宜了周文晶那个贱人。是她破坏了我们的家庭,让我们一家人不能继续一起生活。所以,不管妈妈现在对她做什么,都是她罪有应得。知道吗?”   对于龚云的努力辩解,“池梦璐”定定地看着她说:“那你也不能利用我给她下药吧?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干这种事,我心里会有多么害怕吗?”   这个时候,“池梦璐”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徐梦璐的表情会那么惊惧,小手会那么冰凉,因为孩子不仅仅只是受了惊,还因为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解能力,大概能懂得自己在周文晶流产一事上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看着周文晶的痛苦嘶喊与流血,她无法不对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个后果感到恐惧难当。而这一切,她的母亲却是幕后主导者。   女儿这一席话,让龚云无法不惊骇万分:“璐璐,你……”   “池梦璐”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却还是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这些大人真是太讨厌、太可恶了!”   话一说完,“池梦璐”便扭过头看着窗外再不吭声。她心里有一种郁闷得快要爆炸的感觉,为成人世界中的种种阴谋诡计居然渗入了天真单纯的孩童世界;为自私自利的母亲居然教唆年幼无知的孩子充当自己的帮凶……   池清清的灵魂回归原位时,公交车已经开到终点站,她又得重新坐回去。这一回,她干脆直接乘车去了公安局找雷霆,当面告诉了他自己这天下午的最新魂游经历。   雷霆也无法不震动:“什么?龚云疯了吗?居然让女儿帮她下药害周文晶流产。徐梦璐才九岁呀!”   池清清愤愤不平地说:“是啊,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她想和周文晶斗可以理解,可是有什么必要拖亲生女儿下水呀!真是一点也不考虑孩子的感受。”   “照这么看来,三年前周文晶的流产没准也和龚云有关呢。”   “这么说龚云已经让周文晶两次流产了?这简直就是现代宫斗剧啊!雷霆,像龚云这种暗中下药害他人流产的行为,可以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吗?”   雷霆沉吟着说:“嗯,这种行为是以伤害他人身体为目的的,涉嫌故意伤害罪。一旦定罪,不仅要承担刑事责任,还要承担民事责任。”   “那可以找到证据定龚云的罪吗?”   “一会儿我会先打个电话给医院,让他们给周文晶验一下血,检查其中是否有导致人流的药物成分。如果有,周文晶可以据此报警,警方就能立案调查了。”   医院方面为周文晶验过血后,确认她的流产是因为药物导致的。   当得知自己失去宝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因素时,周文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一双泪眼满带怒火地说:“一定是龚云,一定是她下药害我。我要报警,我要告她。”   管辖落霞路街区的丹南派出所当天就立案调查此事。龚云被传讯时推得一干二净,全盘否认了自己与此事有关,并亮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杀手锏。   “我最近一周都没有去过前夫家,周文晶今天突然流产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怀疑是我下药,真好笑,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怎么可能给她下药啊?”   在利用女儿实施自己的计划时,龚云也做足了准备工作不让自己变成嫌疑对象。所以,近一周她都没有去了前夫家,与女儿见面都是等在学校门口接她放学。   那包药粉,就是龚云前两天接女儿放学时塞给她的,并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小女孩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妈妈既然说了这是很重要的事,她就还是无条件地信任她,并按照她的“教导”去做了。   龚云虽然推得一干二净,办案警员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龚女士,我们怀疑你利用了自己的女儿徐梦璐帮助你在周文晶的食物中下药。”   龚云无法不大吃一惊,不明白办案警员怎么会这么快就怀疑到了梦璐身上。吃惊过后,她强自镇定地说:“什么?你们的怀疑也太荒谬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利用自己的孩子呢?如果没有证据,请你们不要乱说话。”   “等你的前夫赶到后,我们会在他的陪同下和你女儿谈话。不知道她到时候会怎么说呢?”   龚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眸底浮起一丝慌乱之色,毕竟今天下午女儿还在车上批评过她的所作作为。不过,她还是继续强自镇定地说:“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懂什么呀?她说的话法庭也未免会采信吧?”   “是啊,一个九岁的小孩懂什么呢?她做出来的事肯定都是大人教唆的。你说是吧?”   办案警员的这一反问,问得龚云神色一僵,再不肯开口回答任何问题。   徐梦璐在父亲徐义海的陪同下接受警方问话时,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无论问她什么,都低着头不作回答,似乎什么都听不见。   对于这桩案子,徐义海是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不可能吧,我前妻不可能利用孩子来干这种事吧?会不会是保姆干的呀?”   “徐先生,你家保姆和你太太没有利害纠葛,她没必要害得你太太流产。而且,我们已经派人在你家检查过了,只在一个汤碗里检测到了大量流产药物的成分,汤锅里并没有。这意味着那锅汤是干净的,而保姆煲好汤后就离开了,盛汤的人并不是她。你太太说是她自己动手盛的汤,盛好两碗汤后她又转身去盛饭。显然,那碗汤就是在这一过程中被人偷偷加了料。鉴于当时家里就你太太和你女儿在家,那么能在汤碗里下药的人就只有你女儿了。不是吗?”   警方这番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话让徐义海无从否决。他不得不在徐梦璐身边蹲下来,脸色发白地看着女儿的眼睛问:“璐璐,你告诉爸爸,妈妈有没有让你在周阿姨的汤里放什么东西?”   徐梦璐看着父亲不说话,只是一双大眼睛里迅速蕴满了透明的泪水,很快,豆大的泪珠就纷纷挣脱眼眶掉出来,一颗颗洒在粉红色公主裙的裙摆上。   “璐璐,你别哭,告诉爸爸,妈妈到底让你做了什么事?”   徐梦璐的眼泪却流个不停,同时,她非常害怕地小声询问:“爸爸,警察叔叔会把我抓起来吗?”   徐义海还来不及开口回答,办案警员已经抢着安抚这个吓坏了的小女孩。   “小妹妹,警察叔叔保证不会抓你。因为你还是小朋友,小朋友做错事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警察叔叔从来不抓小朋友。”   徐梦璐抽抽噎噎地又问:“那你们会抓我妈妈吗?”   办案警员不能骗小孩子,只能斟词酌句地说:“你妈妈是大人,大人如果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但是如果你妈妈没有做错事,警察叔叔就不会抓她的。现在,你觉得妈妈有没有做错事呢?”   徐梦璐眨巴着沾满泪水的睫毛,费劲地思索了半天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我妈妈她……好像做错事了。但是警察叔叔,你们能不能不要抓她呀?”   “小妹妹,你能不能先告诉警察叔叔,妈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如果错误不严重,就可以考虑不予追究了。”   徐梦璐天真地侧着头说:“我妈妈的错误应该不严重。因为周阿姨虽然生不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了,但她现在已经不流血,也不痛了。”   这番天真的话语,无形中已经透露出周文晶的流产与龚云有关。徐义海颤抖着声音问女儿:“璐璐,周阿姨生不了小弟弟或小妹妹,是不是因为妈妈让你在她汤碗里放了什么东西?”   怯怯地点点头,徐梦璐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说:“妈妈让我把纸包着的东西都放进周阿姨的汤碗里,还说绝对不能被她看见。”   徐梦璐掏出来的那个纸团,就是一种人流药物的说明书。   从纸团上,警方检测到了小女儿与母亲龚云两个人的指纹,还有导致流产的药粉残留物。足以证明就是龚云把这包药粉给了女儿,并指使女儿在周文晶的食物中下药,导致了她的流产。   龚云得知了纸团的存在时,无法不大惊失色,并脱口而出:“什么?我明明交代过她要把那个纸团扔进厕所冲走……”   虽然她忽然醒悟过来,并硬生生地通过捂住自己嘴巴的方式来控制自己的失言,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当时徐梦璐按照母亲的吩咐,寻找机会给周文晶下药。午餐时间,趁着周文晶盛好两碗汤端上餐桌,再转身去盛饭的功夫,她将那包药粉洒进继母的汤碗里。当继母返回餐桌旁时,小女孩立刻将包过药粉的纸捏成一团,并顺手塞进了自己的裙子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和继母一起吃午饭。   吃完午饭后,小女孩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捧着平板电脑看起了动画片。她看得入了迷,压根不记得裙子口袋里还装着那个纸团。所以这个证据就一直留在了小女孩身上,最终和她的证词一起,变成了指控龚云最有利的证据。 第106章   得知龚云将要面临故意伤害罪的罪名指控后, 池清清对这一结果很满意。因为她真是非常反感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 居然利用年幼的女儿实施犯罪行为的做法。   雷霆也同样满意这一结果, 还不无感慨地说:“原本我们跑去找周文晶只是为了双尸案, 没想到却意外解决了一桩故意伤害案。真是意想不到呢。”   “是啊,你们那么费劲地查双尸案查来查去都没有进展,和周文晶见个面却解决了一桩伤害案。还真是有意栽花花不成, 无心插柳柳成荫呢。对了,你们昨天开的案情研讨会, 有没有研讨出一个新方向来呢?”   雷霆沮丧地摇头:“没有,该查的线已经都查过了,什么进展都没有。现在大家都完全没辙了!”   “这种情况可不妙呢, 岂不是要成为悬案的节奏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   “也没有, 因为我们压根就找不出一个嫌疑人, 所以想让你暗中侦查一下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唉!真是头痛啊!”   池清清也无计可施:“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完全没辙了!”   “是啊,马叔说, 只能暂时放一放缓一缓,看以后会不会有新线索出现了。”   “既然毫无头绪,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顿了顿后,池清清又笑盈盈地说:“对了, 明天某人过生日呢,怎么样,能不能放一天假轻松一下呀?”   雷霆一拍脑袋想起来:“是啊,我明天过生日, 一忙起来差点都忙忘了,还好有女朋友替我记着。谢谢。”   “不是吧?都忙忘了?看来明天没有什么特别安排了!好失望啊!”   “当然有安排,怎么可能会没安排呢。我一早就安排好了明天的活动,休假的事也早就和马叔说过了。明天所有公务一律暂停,我会享受一天私人时间。中午先陪老妈吃饭,感谢她的生育之恩;晚上再陪女朋友吃烛光晚餐,享受二人世界。怎么样,这安排还满意吗?”   池清清满意地甜甜一笑说:“嗯,听起来还不错。”   二十五岁生日这一天,雷霆先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睡到自然醒之后,再爬起来梳洗换衣服,然后开着车去广告公司接池清清来家里吃午饭。她这天下午特意请了半天假,准备用来陪男朋友共度欢乐时光。   走进雷家的大门后,池清清先问候了未来婆婆谢芳,再跑去和鹦鹉小东西打招呼。她正兴致勃勃地逗着那只鹦鹉时,坐在沙发上的谢芳接到了一个电话。   “程主任您好……哦,有什么事吗……什么?你再说一遍……啊,怎么会这样啊……我知道了,吃完午饭我就出门,和你一起去趟医院。”   谢芳的声调一开始很平和,听了几句后声调陡然调高了,变成了极其惊愕的锐呼声。引得雷霆与池清清都下意识地看向她。   电话一挂断,雷霆就出声询问:“妈,出什么事了?你干吗要去医院啊?”   谢芳难以置信地叹着气说:“是系主任打来的电话,他说系里有个名叫李子轩的男生昨晚出了事。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被谁打晕了,而且还刺瞎了他的眼睛。真是太可怕了!居然把人家一双好端端的眼睛硬生生地刺瞎,真不知道那个袭击他的人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谢芳的一席话,听得雷霆与池清清双双一愣。   愣过之后,雷霆马上追问:“妈,那个李子轩现在在哪家医院接受治疗?我觉得医生很有必要再为他检查一下他的耳膜是不是也同样被刺伤了。”   谢芳愈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什么?雷霆,你的意思是他不只是眼睛被刺瞎了,耳膜也被刺破了吗?不会吧?”   池清清在一旁说:“伯母,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哦!因为前段时间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件,受害者是我大学同学的男朋友。他也是在夜里遭人袭击,然后被人为刺伤了双眼和双耳。”   “啊?这么恶劣的案件前段时间就发生过?天啊!这世界上的疯子怎么感觉越发多了。”   池清清深有同感:“我也这么觉得。”   尽管雷霆昨天声明过,过生日这天所有公务一律暂停,他要享受一天的私人时间。但是谢芳接到的这个电话却让他没法听若罔闻,还是抽空给马啸打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把昨晚发生在音乐学院钢琴系男生李子轩身上的遭遇简单叙述一遍后,雷霆说:“马叔,如果李子轩和凌锐遭受的人身伤害是一样的,那么这两桩袭击案极有可能出自同一名嫌犯之手。你说是吧?”   “嗯,有这个可能。我先让派出所那边去确认一下,如果确认结果无误,那么两桩案子就要由我们接管了。好了,你先安心放一天假吧,有什么事明天回局里上班再谈。”   在阳台上与马啸通完电话后,雷霆一转身正好迎上池清清询问的目光。明白她目光里的用意,他微笑着走过去搂着她的细腰说:“放心吧,今天我休息,这一点不会改变的。陪妈吃完午饭后,下午我就带你去清境山马术俱乐部骑马,烛光晚餐也已经在那家俱乐部的西餐厅预订好了——我爸全程赞助了他VIP贵宾卡。怎么样,这个计划你还满意吗?”   池清清笑得像春风中的花儿一样妩媚,“只要你没有丢下我回去上班,我就已经很满意了。更别提还有这么丰富的活动安排,更加超级无敌满意。”   雷霆笑眯眯地说:“我当然不会丢下你——因为我很清楚,如果老是放女朋友的鸽子,最后肯定会没有女朋友供我放鸽子了。”   下午两点半,雷霆驾车载着池清清一起来到了清境山。   清境山下有一片平坦的草原,也是马术俱乐部的天然跑场。正值碧草青青时节,草地如同铺了一块绿毯子一样青翠夺目。一下车,池清清就看见有两匹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啃着青草,她激动得大呼小叫。   “哇,这马好高大呀!比我小时候在爷爷家里见到的驴要高大多了。”   “怎么样?想不想骑上去试试啊?”   “那还用说嘛,当然想了,赶紧给我找个教练来教我骑马。要一个长得帅的,越帅越好。”   雷霆笑嘻嘻地把脸凑到池清清面前说:“本人毛遂自荐,怎么样,我的颜值符合你的标准吧?”   池清清扑哧一笑:“好吧,看在你是一个帅哥的份上,本宫今天就翻你的牌子了。”   池清清在更衣室里换上了全套的马术服后,雷霆开始亲自教她骑马。   骑上马背时,因为马太高大,池清清想要踩着马镫上马就成了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得很费劲地爬。一边爬,她一边为自己的吃力郑重声明。   “这马太高了,可不是我的腿短啊!”   雷霆笑眯眯地一把将女朋友托上马背,“知道了,你的腿长着呢,行了吧?”   说话间,雷霆自己也跨上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两条大长腿轻松一抡就上去了,看得池清清深表嫉妒:“你这双腿长得简直严重超标啊!”   “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表扬吧?”   池清清笑着承认:“是啊,我就是在表扬你,你就尽情的骄傲吧。”   雷霆和池清清一起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徐徐行走在软翠的草地上。   青草丛中,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像打碎的星星般东一朵西一朵绽放着。仿佛是天工巧匠为这片翠毡似的草地精心绣上了花纹图案。迎面拂来的清风里,有芳草的清新气息,有鲜花的馥郁芬芳,阳光如同醇厚的金酒,浅浅斟满每一朵花蕊,吸引了许多蜜蜂前来一品佳酿。   看着那些嗡嗡飞舞的小蜜蜂,池清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曾经附身过蜜蜂的经历,忍不住笑着说:“好怀念天然蜂蜜的味道哇!雷霆,要不我们在草地上躺一会儿,看我能不能再次附身蜜蜂去吃蜂蜜吧。”   雷霆毫无异议地点头:“行,今天虽然是我生日,但是你说了算。”   他们双双跳下马,一起在草地上并肩躺下,闭上眼睛惬意地深呼吸着,感受着每一缕花香的芬芳。阳光和清风一起来亲吻他们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片波动的温暖。   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中,池清清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驶近,惊扰了她的入眠。有些懊恼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远处有一个人正在策马飞奔,一身帅气的白色骑士装,还骑着一匹矫健的白马,在碧草蓝天中显得格外鲜明醒目。   “哇,雷霆,你看那个人骑得真好!”   “嗯,骑姿很专业,骑术很精良。”   “是啊,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位好骑手。而且白衣白马看起来也超级拉风。如果人再长得帅一点,都完全可以去客串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了。”   雷霆伸出一只手把池清清翘首张望的脑袋瓜扳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抗议:“喂,女朋友,今天我过生日呢。你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对别的男人遐想万千啊?”   池清清吐舌一笑:“好吧,我错了,我检讨,行了吧?”   一对情侣的打情骂俏间,白衣白马的骑手如风一般迅速地由远而近奔过来了。   当发现雷霆与池清清双双坐在草原一角时,骑手有些意外地放慢速度瞥了他们一眼。也就是一眼而已,很快他就再次策马扬鞭地催促着马儿朝着远处的山林方向奔去。   而骑手风驰电掣般地驰过时,雷霆与池清清也已经看清楚了他是谁。一边瞪大眼睛表示惊愕,池清清一边忙不迭地说:“我要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位吴副总就算长得再帅,白衣白马再怎么拉风,也不适合客串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了——哪位公主要是遇上了这样的王子,情况只会更悲催。是吧?”   雷霆深表赞同:“是的。虽然外表合格,但骨子里的他,可不是一位白马王子的合格人选。”   远处,吴楚东骑着白马已经驰进了一片疏疏的树林,但他策马飞奔时踏乱的花草犹在风中摇曳不已。在一阵扑面而来的草息花香中,池清清还隐约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微酸的烟草气息。那气息她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睡青草地,尝试附身蜜蜂吗?”   “算了吧,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我们还是继续骑马吧。雷霆,看吴楚东刚才那样骑马好过瘾,我们骑马却只是慢悠悠地踱着步,能不能也像他那样跑起来呀?”   雷霆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我担心你受不了马儿跑起来的颠簸。”   池清清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要小看我,马儿跑起来能有颠簸啊?我就不信我会受不了。”   “可是我敢打赌你一定受不了。”   雷霆的话让池清清不服气了,跟他较劲说:“好哇,赌就赌,如果我赢了你怎么办?”   “如果你赢了就我亲你,如果我赢了就你亲我。怎么样,公道吧?”   池清清一时间被他绕进去了,豪情万丈地一拍胸脯说:“行,来吧,谁怕谁呀!”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地说:“喂,你设圈套套我呢?”   雷霆哈哈一笑:“是啊,而且套中了你我好开心啊!”   找一棵小树把池清清骑的那匹马拴好后,雷霆跨上了另一匹高头大马,再伸手把女朋友拉上马,让她偎在自己怀里坐好。两个人合骑一匹马,亲昵相偎的姿态让两张年轻的面孔都笑得同样甜蜜又满足。   “怎么样?坐稳了没有?坐稳了的话我可要让马儿开始跑起来了。”   池清清信心满满地点头:“我坐稳了,你开始吧。”   雷霆高高扬起马鞭,驱动着骏马撒开四蹄进入狂奔模式。马儿跑起来后,池清清才真正入木三分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颠簸。她的身体在马背上不停地上下抖动,连五脏六腑都全部跟着抖成一团。抖得她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立刻喊停。   “不行了不行了!我投降,我认输。雷霆,快让马儿别跑了,它再跑下去我就要彻底散架了!”   跳下马背后,池清清感觉浑身上下哪儿都痛,仿佛骨架已经被颠散了。她服气地说:“雷霆,你赢了,这种颠法我真受不了。”   “既然我赢了,那我现在可以享受奖品了吗?某人的香吻准备好了没有?”   “好吧,愿赌服输。”   池清清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像一粒糖,也像一朵向日葵。让雷霆满眼明亮、满心甜蜜地一起笑了。一边笑,她一边踮起脚尖,嘟起红润的樱唇轻吻了他一下。他抬起双手揽住她的纤腰,紧紧地把她搂入怀中,藉此加深着这个吻。   两个人缠绵地拥抱在一起,四瓣唇反复地摩娑在一起。在他们的四周,是大片大片的草海,碧绿的波涛一直蔓延到了天际。野花们睁开五彩缤纷的眼睛,用甜美的香音,召唤着蜜蜂与蝴蝶与之翩翩起舞。   那片草地;那些花儿;那些蜂蝶;还有那两个拥吻在一起的人儿;一切一切,都美好得难描难绘……   度过了一个无比美好的下午后,傍晚时分,在马术俱乐部的西餐厅里,雷霆和池清清一起入座,准备开始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餐厅训练有素的侍者,早已为他们预备好了一切。美酒美器鲜花蜡烛,被美仑美奂地精心布置在一张圆桌上。因为一顿完美的烛光晚餐,就餐的环境与氛围,有着和美食一样重要的地位。   雷霆精心准备的这顿烛光晚餐,几乎就是完美的。有着优雅的环境、浪漫的氛围与美味的食物,足以让一对恋人尽享甜蜜欢乐的时光。   当池清清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雷霆,问他是否喜欢时,他一边查看着那个钱包,一边故作不满地说:“钱包虽然还不错,但是怎么是空的呀?不好,差评!”   “喂,你什么意思呀?居然嫌钱包是空的,难道还指望我装满钱送给你吗?”   “当然不是了,谈钱太伤感情,也太俗气。我可不是一个俗人呢。”   “那么请问不是俗人的雷警官,你希望我在新钱包里装上什么再送给你呀?”   雷霆笑嘻嘻地抓起池清清的一只手,举到唇边响亮地一吻,说:“亲爱的,我希望你在钱包里附上你的玉照一张,可以让我用来慰藉思念之情。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雷霆的请求,听得池清清不由自主地嫣然一笑,声音甜得几乎能滴下蜜来:“嗯,这个要求可以满足。”   一顿浪漫唯美的烛光晚餐开始没多久后,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却扫了一对情侣的兴致——他就是吴楚东。   这天下午,吴楚东同样来了这家马术俱乐部骑马,晚饭也打算在俱乐部的西餐厅随便解决。当他走进餐厅,发现临窗一张双人座上就坐着雷霆与池清清,而且两个人还是在吃浪漫的烛光晚餐时,他便不难猜出这天对他们来说一定是特别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吴楚东却产生了一种想要搞破坏的**。对于池清清各种不鸟自己的行为,他一直是心怀不忿,只是不好动她。   因为池清清有一个警察身份的男朋友,等于有了一把保-护-伞。像这样的女孩子,再怎么让吴楚东恼火他也不可能将她列入猎物名单。他很清楚,那样绝对是自找麻烦自掘坟墓的行为。   虽然不能对池清清下手,但是如果有机会可以给她添添堵,吴楚东是很乐意那么做的。   所以,当吴楚东发现池清清与雷霆正在西餐厅享受二人世界时,他一反当天下午在骑马场上见到他们时,连停都不停一下就快马加鞭跑过去了的作派,笑容可掬地走过去同他们打招呼。   吴楚东很清楚,池清清一直都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不会欢迎他在这一重要时刻的出现。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过去横插一杠子。这是施虐心理的另一种体现,就是存心不想让别人痛快。   “咦,池清清,雷警官,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呀?对了,下午我在跑马场上就看到两个人像你们,还以为只是像而已呢,看来还真是你们俩了。不好意思啊!当时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所以都没停下来打个招呼。真是太失礼了!”   无论是池清清还是雷霆,他们都毫不在乎吴楚东的“失礼行为”,反而还有些不希望他太有礼——譬如这个招呼就可以不用打了,因为他们都不想在享受浪漫晚餐的时刻,还要不得已地应酬一个不想应酬的人。   池清清笑得浮皮潦草:“哦,吴副总,没关系了。”   “不行,这么失礼的行为一定要补救。Waiter,给这桌上一瓶82年的Lafite,记在我的账单上。”   池清清赶紧摆手:“吴副总,不用了……”   吴楚东笑眯眯地打断她:“池学妹,别客气哦。看得出来今天是你和雷警官的big day,特别的日子里当然要一瓶好酒来助兴。这瓶酒就算是我的礼物吧。”   “吴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是国家公务人员,收取贵重礼物会有受贿之嫌。所以,你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雷霆礼貌而坚决的一番话,让吴楚东无法再坚持送红酒,便退而求其次地说:“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公务人员不能接受贵重礼物。这样吧,饭后甜点我请客。这总没问题了吧?”   “吴副总,真的不用了……”   吴楚东再次笑眯眯地打断池清清没有说完的话,“学妹,别这么不给学长面子。就让我请一回客吧,不然我可要坐下来不走了。”   虽然不知道吴楚东的话是真还是假,但是池清清实在不愿意再跟他拉扯下去了。只能虚笑着表态:“那……好吧,甜点就让你请,谢谢你了吴副总。” 第107章   费上一番口舌后, 虽然总算把吴楚东打发走了, 但是他让侍者送来的两份甜点却一直摆在桌上, 多少有些碍眼睛。原本吃甜点是池清清用西餐时最喜欢的环节, 但是两份出自吴楚东馈赠的甜点,很是有些让她提不出品尝的兴趣。   “好讨厌,想不到吴楚东也在这里吃晚餐, 还跑过来吵了我们这大半天。这位霸道总裁的出现真是破坏氛围啊!”   雷霆苦笑着说:“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还占用了我们二人世界的宝贵时间。下回挑选烛光晚餐的地点时我会更谨慎一点, 注意避开一切不受欢迎的人。”   “嗯,下回一定要找一个他不会出现的地方,否则真是煞风景。好好的一顿烛光晚餐, 结果突然蹦出这个变态来, 真是太煞风景了!”   池清清正向雷霆抱怨时, 有位穿着全套Burberry 格纹西服的中年男子从他们的圆桌旁走过。那一刻,她的鼻端又飘来一股淡淡的微酸的烟草气息。这一次,这股气息要比她下午在草场上闻到的稍微浓郁一点。让她很快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   这种烟熏香调是Burberry的男士香水London for man的独特香氛, 曾经令吴悠回忆起自己在奥克兰究竟出过什么事。那桩所谓她不慎自己失足摔下楼梯的意外事故,其实是一个身上洒了这种香水的男人潜入屋内袭击她的结果。   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下后,池清清问雷霆:“刚刚走过去的男人身上有股香水味,你闻到了没有?”   雷霆点点头:“ London for man, 这种男士香水我爸以前也有一瓶,所以味道我很熟悉。对了,那晚在奥克兰袭击吴悠的人,身上也喷了这种香水是吧?”   “是的。咦, 雷霆,Burberry是英国经典奢侈品牌。使用他家男士香水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街头小混混之流吧?”   “嗯,用这类奢侈品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有身家地位的人。虽然,香水的价格相对而言没那么昂贵,普通人也可以买上一小瓶来用。但一般来说,如果有使用男士香水的习惯,那个人一定非常注重自己的整体形象。会是一个外表优雅,很讲究生活品味的男人。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是街头小混混之流了。”   “那就是说,袭击吴悠的人不仅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一个有身家有地位的变态了?”   这么一说,池清清下意识地瞟了不远处坐着的吴楚东一眼,纯属开玩笑地说:“哇,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吴楚东啊?如果这股香水味不是从邻桌那位男客人身上散发出来,而是从他身上的话,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那晚袭击了悠悠!毕竟他当时正好也在奥克兰过年。”   雷霆不由地失笑:“喂,说话小心一点,要知道乱说话人家可以告你诽谤的。”   这一刻,无论是池清清还是雷霆,都怎么也想不到,这句随口说出的玩笑话,其实已经直达了事情的本质与真相。   吴楚东那晚袭击吴悠时,身上的确就喷了那款London for man的香水。这种香水前调虽然很淡,但留香持久,所以香氛一直不减。   而今天下午在跑马场骑马时,吴楚东也使用了这款香水。当他一骑绝尘地从池清清与雷霆身边驶过后,留下的香氛与草息花香一起飘入了她的鼻端,似有还若无地勾动着她的记忆。   骑完马后,吴楚东进浴室冲了一个澡,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并喷了另一款Acqua Di Gio男士香水——在马术俱乐部的私人盥洗间里,他就只准备了这一瓶香水。   一天的休假过去后,雷霆重新回到刑警队上班。一见到马啸他就立刻询问,李子轩的案子是否与凌锐的案子手法一致。   马啸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的,医院方面已经给李子轩做了彻底检查,证实他也是被人用麻醉针扎晕后,再用针头分别刺伤了他的双眼与双耳。”   “马叔,这不是一般的伤人手法,显然嫌犯对他们俩都恨之入骨。如此残酷地刺瞎他们的眼睛,刺聋他们的耳朵,这种行为只有可能是为了泄愤,又或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   “哦,如果是传递信息,你认为会是什么信息呢?”   “暂时还没有想到。对了,李子轩与凌锐两个人彼此认识吗?”   “昨天我已经分别找他们问过话,他们都表示不认识对方。而且我也调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背景,他们俩来自不同的省份,在S市就读不同的大学,彼此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之处。看起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得罪了同一名凶手,招来了同样残酷的伤害。”   “马叔,他们既然受到了同样的残酷伤害,彼此之间肯定有连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联系。”   “我也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潜在联系,但是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查到。”   昨天接到雷霆的电话后,马啸就马上确认李子轩遇袭案是否与凌锐遇袭案的细节一致。当发现两桩案件的袭击方式高度吻合时,他就出面接管了这两桩案子,并开始着手调查两名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可是无论马啸怎么翻过来倒过去的查,都找不出两名受害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也就弄不清凶手为什么会对他们下手。而这种动机明确手段残忍的伤害方式,无形中揭示了凶手与受害者之间存在私人恩怨,绝非是在随机伤人。因此,找出受害者之间的潜在联系就成了警方的当务之急。   至于施洋的嫌疑人身份在李子轩遇袭后就被彻底排除了。因为案发时间内,他压根就没出过家门。两名便衣警察一直在他家楼下盯着呢。   “小雷,你今天上午什么也别干,就把两名受害者的资料好好看上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吧。”   “知道了,马叔。我现在就去看。”   雷霆将两名受害人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看到最后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却还是没有找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潜在联系。   李子轩来自温暖的南方海滨城市;而凌锐却来自寒冷的北国;一南一北两个毫不相干的地域。   李子轩今年二十一岁,就读于S市音乐学院钢琴系,是系学生会的副主席;凌锐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外资超市工作,职务是收银部主管;一个是在校大学生,一位是职场生力军,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李子轩的生活轨迹基本上都在教室、琴房与宿舍三个点来回打转;而凌锐的生活轨迹也基本上都是出租屋与超市的两点一线;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没有共同点,也就意味着完全没有交集点。   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真是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出他们之间有联系。看起来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而无论是李子轩还是凌锐,也都完全否认自己认识对方。这一点他们似乎也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在资料方面的调查一无所获后,雷霆决定亲自跑去与两名受害者面谈,并问了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   “请你好好地、认真地、仔细地回想一下,是否曾经做出过伤害他人的行为。这种行为或许是无意识的?也或许是不小心造成的?有没有?”   无论是凌锐还是李子轩都一致否定地摇头。他们都坚决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他人的行为。   李子轩还说:“我只是一个学生,平时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琴房里练琴,我能伤害谁呀?这个打我的人是不是疯了?你们说他已经打了两个人了,另一个人也像我这样被打得暂时失明了吗?”   李子轩接受治疗的这家医院,正好也是凌锐所在的医院。因为有了凌锐这个例子,医生驾轻就熟地对伤者说了同样的善意谎言。把他的失明解释为脑外伤导致的血肿压迫视神经导致,听力的下降也同样归罪于脑内血肿。二十一岁的大男生也像凌锐那样信以为真,情绪因此不至于太过失控。   雷霆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是啊,另一位受害者的情况也差不多。”   与李子轩谈完话后,走出病房的雷霆被既悲且愤的李氏夫妇拦住去路。他们强烈要求警方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们抓到凶手时,我们要亲眼见见他,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们的儿子。可怜我的子轩,五岁就开始学钢琴,学了十几年,花了几十万,所有的老师都说他特别有天赋,将来很有机会成为一名职业钢琴家。可是……现在……全完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子轩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坏消息,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疯掉了!我可怜的儿子啊!”   李子轩从小开始学习钢琴,并在这方面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儿子有如此天赋,做父母的当然也不愿意耽误他。为了支持儿子的音乐之路,他父母几乎把这个家庭的所有收入都贡献出来了。   李氏夫妇都在事业单位工作,虽然收入尚可,但培养一名琴童的费用不菲,这迫使他们不得不想法设法开源节流。一方面加班加点地工作赚钱;另一方面节衣缩食地省却所有不必要的开销——当然只是省他们两口子的,儿子无论如何不会委屈了他。   李子轩学琴十几年,花了好几十万,都是父母努力工作赚到的辛苦钱。这些年为了儿子,李氏夫妇吃了不少苦,但也获得到了丰盛的回报。李子轩有天赋,又够勤奋,最终成功考上了素有“音乐家摇篮”之称的S市音乐学院。   S市音乐学院每年面向全国的招生名额最多不超过二十个,有时候甚至还是个位数。李子轩成功考上这所音乐学院时,曾经在他的家乡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因为在那个南方小城中,近十年来能考上S市音乐学院的学生只有三名。   成功考入S市音乐学院后,李子轩的自信心达到了巅峰。对于未来,这位年轻人已经有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他准备毕业后前往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然后留在国外寻求发展,争取成为一名职业钢琴演奏家。   “就像郎朗和李云迪那样。爸,妈,没准几年以后,我会取代他们成为中国最有名的青年钢琴演奏家。”   李子轩这番自信满满的话,当时听得李氏夫妇都无法不眉开眼笑,李父还向儿子保证:“好,儿子你有志气。爸妈一定会支持你的,哪怕砸锅卖铁也会供你出国深造。”   可是,计划中那个花团锦簇的未来,如今却似春残花落尽,空余一地残花供人凭吊。李氏夫妇抱头痛哭,那哭声仿佛带着沉重的金属质声,一下下砸在雷霆心头,砸出一阵麻麻的痛……   查资料找不出两名受害者之间的潜在联系;与凌锐、李子轩的分别谈话也同样没有任何发现;雷霆很是有些一筹莫展了。而这天下午,石凤仙又找来了刑警队,想要知道女儿的案子是否有新进展。   雷霆最怕案子陷入僵局时受害人家属前来询问进展,因为他真的难以承受对方失望的眼神。而石凤仙的失望也毫不掩饰的溢于言表。   “这么多天了,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是的,石女士。我们已经反复查过了,但实在是找不到线索。无论是冯英哲,还是你的女儿曾雯,都没有发现与人结下过深仇大恨的可能,不明白女嫌犯为什么会想要一起杀死他们。这个杀人动机如果没搞清楚的话,调查就无从下手。因为杀人动机是最能帮助警方确定嫌犯身份的因素。”   石凤仙理解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阿雯。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家,为人处世或许有些过分的地方,但也不至于会招来杀身之祸呀!所以我觉得,这桩案子应该还是冯英哲惹来的祸事。一定是他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人家想要杀他,却又不想自己承担杀人罪名,所以把我家阿雯一起害死了,就是想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她。警官,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啊?”   “嗯,这种可能性我们也想过,还展开过相关调查,但并没有发现冯英哲与哪个女人结过仇。当然,他是个花心的男人,欠下过不少风流债,也不排除哪位旧情人因爱生恨跑来要他的命。石女士,我们会进行新一轮的摸底排查,如果有什么进展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好,你不通知我我也会跑来找你的。总之在我女儿的案子没查清楚前,我绝对不会回去。”   曾雯遇害后,她的公寓一度被警方封锁。不过现场勘查结束后,封锁就在一周后解除了。因为租约尚未到期,房子的居住权依然属于曾雯,所以石凤仙马上收拾行李离开宾馆搬进了公寓。她下定决心要在这里住到案情真相大白为止,否则绝对不回家乡。   送走了石凤仙后,雷霆找到马啸重新谈起双尸案。他将自己刚才与石凤仙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与他讨论是否有可能是冯英哲的旧情人,在事隔经年后因为某种原因跑回来寻仇。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旧情人,那么她现在在冯英哲的生活中就完全无迹可寻。而我们之前调查冯英哲时,只重点关注了他近三年内与女人交往的事。马叔,或许我们需要开始一次更具时间深度的调查了。”   马啸同意了雷霆的提议,点着头说:“行,反正目前这桩案子也找不到其他可查的方向,你就按这个方向去查查看吧。”   顿了顿后,马啸又说:“对了,我让你什么也别管,专心寻找针刺伤人案两名受害者的潜在联系,看来你也没有找出什么东西。不然,注意力不会又跳到双尸案那边去了。”   雷霆不无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翻遍了所有资料,也亲口询问了两名受害人,但是什么潜在联系都没找到——属下无能,任凭马大人发落。”   马啸随手用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拍打了一下雷霆的肩膀,笑着说:“行了,别贫嘴贫舌的了,赶紧去调查冯英哲的风流史吧。现在只能是哪个案子有眉目,就先追查哪一个。”   雷霆开始着手调查冯英哲的过往风流史。为此,他找了不少与其结识多年的朋友询问相关情况。结果让他无法不叹为观止,因为冯英哲有着极其丰富的情场风流史。   有一位大学时代与冯英哲是上下铺兄弟的男士,面对雷霆的询问时,他笑得极其暧昧。   “老冯这家伙,有个外号叫百人斩——警官,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雷霆无法不皱眉:“我知道,不过这应该只是夸张的说法吧?他不可能当真和上百个女人上过床吧?”   “据他自己说是有这个数的,我们这些老朋友也不怀疑。因为他人长得帅,所以泡妞很容易,约炮也不难。大学毕业那年大家一起喝酒时,他声称自己已经集齐了十二星座和十二生肖;接下来打算集齐三十四个省与五十六个民族;而终极目标是集齐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的女人。你说他这个理想是不是特牛B呀?”   雷霆再次皱眉:“他这么做跟种马有什么区别?真是低级趣味。”   “但老冯就喜欢这种低级趣味,所以警官,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过往情史,估计你拿本笔记本来记都不够用。某种程度上,他都快要赶得上古代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   “那些女人的名字你都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只知道他有这么辉煌的战绩,至于具体的作战时间与作战对象都不清楚。不过听他说很多都是一夜情,在酒吧里看对眼了就一起去开房,上了床打完炮就穿起裤子走人。有时候连名字都懒得问。”   雷霆的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这么听起来,冯英哲简直**到了极点。他居然没有染上艾滋病死掉还真是奇迹。”   “这方面他很注意了,每次都会戴双层避孕套,他可不是傻子。”   这场问话除了证实冯英哲确实有着丰富的过往情史外,雷霆还是没有找到新线索。如此**的男人,与之有过暧昧关系的女性多达上百人。而且绝大多数还只是露水姻缘的一夜情,不知姓名与身份,这让警方根本没法从中筛选嫌犯。   微雨的黄昏,池清清和吴悠各自撑着一把雨伞走进锦尚豪庭高级公寓楼。她们是来找陶心怡的。   上回吃过陶心怡精心制作的那盒马卡龙甜点后,池清清一直念念不忘。两天前,她特意在她的网店提前预订了两盒。   原本订好的甜点可以通过同城快递的方式送达,不过因为吴悠认识陶心怡,也想带好朋友去参观一下她的工作室,所以事先打电话征求到了她的同意,由她们自己上门来取货。   陶心怡的工作室,其实就是她家的厨房。在锦尚豪庭这套两百多个平方的楼中楼豪宅中,厨房面积要比一般的厨房宽敞得多,装修得也尽善尽美。任何人一进门,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厨房吸引过去。   池清清和吴悠进门时,陶心怡正在烘烤一炉点心,丝丝甜香飘满一室。让人一嗅到,心情都情不自禁地变得愉悦起来。   陶心怡盈盈浅笑着欢迎她们的到来,请她们在客厅坐下,并端来两杯清碧的碧螺春新茶。她穿着一袭简单的蓝格纹棉布裙,长发用一根蓝色缎带松松地束在后颈处。一张细腻而清秀的脸,是纤巧的鹅蛋形。微笑的时候,唇角有两粒若隐若现的酒窝,美好如茉莉花苞。 第108章   一边喝着茶, 池清清一边不吝赞美之辞地夸起了陶心怡做甜点的手艺。   夸上一大通后, 池清清最后总结陈词说:“陶小姐, 总之一句话, 你做的马卡龙真是超级好吃。我要给你打一百一十分,多的那十分就让你骄傲好了。”   陶心怡有些赧然也有些欣喜地抿唇一笑:“池小姐,谢谢你的夸奖。能有人这么喜欢我做的甜点, 我真得很开心。”   “对了,陶小姐, 像你这样的白富美,怎么会迷上做甜点呢?因为很多白富美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多半只用来弹琴或绘画这类与艺术挂钩的高雅爱好。像进厨房这种事她们大都是拒绝的。”   “因为我喜欢吃甜点, 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因为我的胃不太好, 不能吃太多甜食, 所以我就把这种爱好转换成了制作甜食。因为在制作它们的过程中,散发出来的甜香气息也能让我变得心情愉快。”   很多甜点都有着美丽的外表,细腻的口感和甜蜜的味道, 这令它们成为了受人欢迎的食物。尤其是它们的甘甜滋味,会通过味觉会反射到大脑控制愉悦的区域,引发愉快的情绪。所以心情欠佳的时候,许多人——尤其是女人, 喜欢通过吃甜点的方式来排遣愁怀。   “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迷上了甜点制作?”   陶心怡点点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不过, 很快她就甩甩头振作地一笑。   “是啊,既然甜点能让人保持好心情,为什么不经常接触它们呢?”   在陶心怡家坐了大概半小时后,池清清和吴悠双双告辞离去。   拎着两盒马卡龙甜点在电梯口等电梯时,池清清随口对吴悠说:“刚才陶心怡说起她是为了保持心情愉悦才迷上甜点制作的。这么说来,她一定曾经有过情绪低落很不开心的日子呢。”   吴悠不以为然:“白富美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呀!家里有钱又有势,要什么有什么,如果还要闹不开心简直太没天理了。让那些成天吃不饱饭饿肚子的非洲儿童情何以堪啊?”   “亲,这你就不知道了,有钱人烦恼起来比没钱的人更加痛苦。因为他们的烦恼基本上都是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才最要命呢。要知道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麻烦大了。”   “这倒也是哦。也不知道陶心怡以前经历过什么事,让她在养尊处优的日子里还能活得那么烦恼。”   “谁知道呢?不过好在她的伤心事看来都已经是过去式。现在她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还能制作出这么好吃的甜点。也算是人生挫折带来的意外收获吧。”   谈话期间,电梯的两扇金属大门叮的一声响,在两个女孩面前徐徐地自动敞开,她们双双迈进了电梯。   当载着池清清与吴悠的电梯缓缓下降时,另一架电梯的数字一直在显示上升中,最终在顶层停住。然后,戴着一副超大墨镜的吴楚东施施然从电梯门内走出来。   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公寓门前,吴楚东在密码锁上按下四个数字,长驱直入地进了屋。这套顶层公寓与他以前居住的那套同样有着宽敞的面积,奢华的装潢,落地窗外是渐次明亮的万家灯火,为屋主人提供了无比瑰美的城市夜景。   在落地窗前站定,一边欣赏着窗外灯火如星辰散落的美丽画面,吴楚东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文博,我已经进屋了,谢谢你把房子借给我住……还是要谢的,怎么可能不谢呢,做人不能那么礼貌……我大概要暂住两三个月吧……你是没看到我那套楼顶公寓水漫金山的样子,红木地铁完全变成了湖泊,现在要全部撬起来重新铺……就知道你能理解,我怎么可能会想回家和老爸老妈住呢……是啊,住惯了楼顶公寓,其他公寓我嫌楼层不够高,住得不舒服……好了,总之这次很感谢你。等下半年你回国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吴楚东打电话的对象,是一位名叫张文博的朋友。   张文博的父亲是恒丰地产的股东之一,同时也是集团的一名高管。张家与吴家一向关系不错,因此吴楚东和张文博从小就认识,也一直是来往密切的朋友。   张文博眼下正在美国攻读MBA学位,要等到下半年才会回国。这套属于他的顶层公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既然集团的“太子爷”开口要借,他自然是没有不借的道理。毕竟跟未来接班人搞好关系对他是有百利无一弊的事。   所以张文博毫不犹豫地就把大门密码锁的四位数字报给了吴楚东,并让他去找自己的父亲要出入公寓的门禁卡。   张文博当然不会知道吴楚东找他借房子的真实目的所在。而吴楚东那套据他声称是因为水龙头坏掉被淹的楼顶公寓,其实是他自己用扳手弄坏水龙头导致的。   昨天上午出门前,吴楚东特意弄坏了厨房里的水龙头,任由水在家里哗啦啦流得到处都是。当公寓因为泡过水需要重新铺地板时,他就顺理成章地以住惯顶层公寓的理由向张文博开口借房子。从而顺利地搬进了锦尚豪庭。   住进了锦尚豪庭,吴楚东与陶心怡之间就只隔着几层楼的距离——这栋高级公寓楼也是二十层,他在顶层,陶家在十七层,这一地理优势十分便于他伺机展开猎艳行动。   像锦尚豪庭这种保安措施严密的高级公寓楼,如果谁想从外头悄无声息地潜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楼大堂的钢化玻璃门时刻紧闭,业主们凭门禁卡刷卡入内。而外来人员想要进入则十分麻烦。   首先,来访者要通过保安室的一个对外小窗口向值班人员说明自己的来意。譬如打算拜访哪户人家,提供房号姓名,保安通过内线门禁电话与住户取得联系,得到他们的允许后才会放人进入大堂。而且还要求来访者先提供身份证明进行登记,再利用员工卡启动电梯送他们上楼。   否则,来客即使进了大堂也上不了电梯。哪怕想走楼梯间也是不行的,同样要刷门禁卡才能打开通往安全楼道的大门。如果想要硬闯就更加不可能了。锦尚豪庭的保安是清一色的退伍军人,社会上不入流的闲杂人等一律不收。所以这里的保安专业素质非常高,没有一个是滥竽充数的闲人。   吴楚东很清楚锦尚豪庭的这些保安措施。因为张文博在此居住期间,他曾经来做过几次客。除非是张文博正好带着他一起回家,否则每次都要经过保安审核才能上楼。   那天,看到吴悠那条微信显示地点是在锦尚豪庭时,吴楚东大致猜出了陶心怡的住址。为了确认定这一点,他有意冒充顾客在她的网店下订单,并通过在线交谈询问她是否住在锦尚豪庭。还说自己就住在附近,是否可以过来找她当面交易。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锦尚豪庭?”   “哦,前不久你不是接受过日报社一位美食编辑的访问嘛,我看到她在微信里宣传你这家店,地点显示就是在锦尚豪庭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陶心怡婉拒了吴楚东的请求,因为她是独居女子,绝不会同意任何陌生人跑来自己家里取货。但是她告诉他,如果他觉得这么近还要找快递太浪费时间了。那她可以把甜点盒放在一楼大堂的保安室那里,他可以直接找保安取货好。   锦尚豪庭为了安全起见,不允许快递员、外卖送餐员或其他服务性工作人员随意出入公寓楼。所有送货上门的商品一律由保安室代为签收,然后保安再将东西送去业主家。同理,业主们如果需要寄快递什么的,也是交由保安代劳。高额的物业管理费里就包含了这些辛苦费。   吴楚东由此确认陶心怡的确就住在锦尚豪庭。而如果想要狩猎这位猎物,他必须从内部寻找机会。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张文博在锦尚豪庭有套房子,也是一套顶层公寓。这让他很快就决定了:OK,就这么办,先想办法搬去她楼上,再慢慢找机会。   此时此刻,站在锦尚豪庭这套顶层公寓里,凝视着窗外比天上星辰更加璀璨的万家灯火。吴楚东端着一杯红酒,一边轻啜慢品着,一边惬意地微笑:嗨,陶心怡,好久不见了,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从陶心怡家取了两盒马卡龙甜点后,池清清让吴悠把其中一盒带回住所,她自己拎着另一盒去了雷霆的家。这一盒,她打算用来孝敬未来公婆。   池清清站在雷家门口敲门时,雷霆正好从另一架电梯里走出来,笑着说:“别敲了,我来开。”   池清清惊喜地一笑:“咦,某人不是还说今晚没空回家吃饭吗?怎么又蹦出来了?”   “单位停了电,所以今晚不用加班了,就直接回家陪爸妈和女朋友吃饭。”   “你突然跑回来,家里应该没做你的饭菜吧?”   雷霆笑嘻嘻地说:“就算没做也饿不着我的,家里反正每天都会煲汤。叫保姆就着汤给我下一碗面,味道别提多好了!”   他们俩站在门口说话时,谢芳已经从屋里把门打开了。看着儿子也回来了,她眉开眼笑地马上跑去厨房交代保姆,再蒸上一个雷霆爱吃的鸡蛋羹。   从厨房出来后,谢芳在沙发上坐下来,关切地询问起雷霆有关针刺袭击案的情况。因为最新受害人李子轩是她的学生之一,也是钢琴系学生中公认的一棵好苗子。对于他的不幸遭遇,她无比同情之余,也无比的惋惜。   “这些年来我教过不少学生,李子轩绝对是其中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成功三要素是才华加努力加机遇,三者缺一不可。在我看来,他的才华与努力都已经达标了,如果机遇之神肯再眷顾一下他,他将来未必没有机会成为郎朗第二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什么都不可能了。真是可惜啊!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未来的钢琴演奏家,就这样被彻底毁了。那个凶手实在太可恶了!雷霆,你们一定要把他抓住不可。”   “妈,您放心,警方会尽一切力量追捕凶手的。”   “现在有什么进展了吗?”   雷霆苦笑了一下:“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会努力想办法追查的。”   看出来雷霆应该在案情调查方向一无所获,池清清体贴地转移话题,打开那盒马卡龙甜点说:“晚饭要等到七点钟,现在还早,大家先来尝尝这盒点心吧。超级无敌好吃哦!”   盒子里那一枚枚色彩缤纷的马卡龙,顿时转移了谢芳母子俩的注意力。雷霆正好饿了,马上拈起一枚就塞进嘴里,然后直点头称赞不已。   “嗯,味道真心很不错。妈,有点像我们在巴黎吃过的呢。”   “是吗?我尝尝。”   谢芳翘起兰花指拈上一枚马卡龙,姿态优雅地轻咬了一口后,也由衷地点头说:“嗯,是啊,味道很正宗,和我以前在巴黎那些甜品店吃的差不多呢。”   马卡龙是法式甜点,遍布巴黎街口巷尾的各家甜点店均有出售,成为最能代表巴黎味道的一道顶级甜点。巴黎是谢芳出国旅行时最钟爱的城市,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每次漫步巴黎街头时,她总会光顾那些能让人甜到心里的甜点屋,其中马卡龙总是她必买的一道甜点。   看到谢芳如此肯定这盒马卡龙的正宗味道,池清清很开心:“伯母,您喜欢的话我下回再买两盒带过来。”   “你在哪儿买的?地址告诉我,我想吃了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去买。否则,老是要眼巴巴地等你送,未免太被动了!”   “这个要在网上买,还要提前两天预订。您要是觉得太麻烦的话,想吃时叫我买就行了。”   “这么麻烦啊,我最怕网上操作了,那算了,想吃的时候我就直接找你吧。清清,先谢谢你了啊!”   池清清还没来得及回答,雷霆先在一旁笑呵呵地说:“妈,您不用谢,跟未来儿媳妇客气什么呀!就当给她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吧。是吧,清清?”   池清清也吐舌一笑:“是啊,伯母,就给个机会让我好好拍拍您的马屁吧。”   在雷家吃完晚餐后,雷霆开车送池清清回住所。中途,她问起了他针刺案的具体情况,他叹着气说:“两名受害人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潜在联系,但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而我们也完全没有头绪。”   “不可能是随机作案吗?”   “绝对不可能,凶手用针刺伤了受者人的双眼与双耳,如此特别的伤人手法,只能说明他们之间存在私人恩怨。显然凶手十分憎恨两位受害人,这么做纯属泄愤。当然,也有可能是想传达信息。”   “传达什么信息呢?”   “不知道,至少目前还想不出来。”   “那就慢慢想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可我还是觉得压力山大呀!双尸案就一直没有找到突破点,现在针刺案也让人一筹莫展。上头都高度重视这两桩案子,要求我们限期破案。马叔嘴里虽然不说,但白头发的数量这几天暴增。”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雷霆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目前看来没有,因为我们连一个嫌疑人都找不着,有心安排你施展附身**潜入嫌犯家里收集情报都不可能。唉!”   尽管两桩案子都找不到关键的切入点,但警方还是要设法破案。这天上午,雷霆为此再次找去了邱琳家,想看看冯英哲这位法律上的妻子,在与他共同度过的两年婚姻生活中,是否对丈夫在外头的猎艳行为有所了解。   得知警方已经不再怀疑自己,邱琳的态度就比上一次要好多了。她告诉雷霆,自己并不清楚冯英哲在外头花天酒地玩女人的具体情况。不过,她却想起出事前几天,冯英哲曾经在家里接过一个电话。   当时是傍晚时分,冯英哲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晚饭。没吃几口,他搁在客厅沙发上充电的手机就响了。他便放下碗筷,走过去接听电话。   那时候,邱琳在次卧里为儿子喂奶。因为次卧与客厅有段距离,所以冯英哲与他人的通话内容她听得并不清楚,只除了他加重语气的最后一句话。   “好,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三天后,如果你的答复不能让我满意,就后果自负。”   虽然邱琳当时觉得冯英哲这句话带有威胁色彩,却并不太在意,也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威胁别人。因为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妇,她不过图他有副好皮囊,所以想借种生子。至于他这个人,她才无心去管他整天在外头干什么呢?反正不关她的事,时间一到她就会和他离婚分手,从此各奔东西。   邱琳提供的这个信息,让雷霆无法不如获至宝。因为要是冯英哲果真出语威胁恫吓过谁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就是他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于是,雷霆马上追问邱琳是否记得冯英哲接这个电话时的准确日期与时间,还有通话时间大概是多久。   “具体的日期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冯英哲死掉的前几天。时间大概是傍晚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通话时间也就两三分钟吧。”   既然邱琳记不清,雷霆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调查。   回到刑警队后,雷霆马上找来冯英哲近半年来的手机通话记录。将他死亡前一周,每天傍晚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所有接听过的电话都登记下来。再逐一查核机主的身份信息。   冯英哲是个大忙人,这一周内每天傍晚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他一共接过三十二通电话。剔除掉所有通话时间在五分钟以上的号码后,剩下的就只有九个号码。   这九个号码的主人中,三个是冯英哲的客户,三个是他的朋友,这六个人一共是四男两女。另外三个分别是胡蕾、车蓉蓉和一个名叫周妍的女人。   经过一番细致的排查后,雷霆初步剔除了冯英哲那三个客户与三个朋友的嫌疑,因为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胡蕾的嫌疑也早在上次询问中就已经排除了,所以冯英哲出语威胁恫吓的对象就只剩下两个人——车蓉蓉与周妍。   车蓉蓉打电话给冯英哲的时间,是他死前五天的傍晚时分。而周妍打电话给冯英哲的时间,是他死前三天的傍晚时分。   雷霆熟门熟路地先跑去找车蓉蓉,询问她是否在冯英哲死前几天与他通过电话。   因为时间过得有点久,所以车蓉蓉思索了一番后才想起来。她点着头说:“是的,我那时候是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那阵子阿雯不是生气不理他吗?他就想找我帮忙说情。我不想接他的电话他还给我留语音信息。我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就打个电话叫他以后别再来烦我。我是绝对不会插手管他和阿雯之间的事了。”   听完车蓉蓉合情合理的解释后,雷霆又去找了周妍。资料显示这是一位已婚女子,二十八岁,本市人,在西城区经营着一家服装店。因为打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周妍本人,他便直接找去了她的服装店。   来到服装店后,雷霆发现店门紧闭,门口还贴着一张“本店转让”的告示。他按照告示上的联系电话打过去,却是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声音。 第109章   对于雷霆所关心的周妍的下落, 电话那端的男人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老子也在找她。这臭□□最好别被老子找到, 否则老子一定揍得她连她娘老子都认不出来。”   “我是警察, 现在因为一桩案件调查需要找到周妍,请问你是周妍的什么人?”   电话那端的男人哑然片刻:“我是她老公。”   半个小时后,雷霆与周妍的丈夫曾元龙见了面。   一照面, 曾元龙就马上问:“周妍在外头干了什么?居然让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雷霆大致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后,曾元龙不无幸灾乐祸地笑了:“这么说, 这臭婊-子的姘头已经挂掉了!他给老子戴了绿帽子,老子还想找他算账呢。只是臭婊-子跑掉了,老子不知道姘头姓甚名谁无从下手。没想到, 不用老子动手, 他就已经翘了辫子。真是老天有眼啊!”   曾元龙这番话里所包含的信息, 雷霆第一时间就全部提炼出了要点。显然,周妍也是冯英哲“百人斩”中的一名。   这让雷霆有些奇怪,因为冯英哲在外头玩女人并不是毫无底线的。据他的朋友说, 他有两不碰:一是未成年少女不碰,那样会惹来牢狱之灾;二是已婚妇人不碰,那样会惹来愤怒的丈夫报复。不得不说,他的两不碰还是十分明智的。   对于雷霆这一疑惑, 曾元龙解释了一下原因。   原来去年年底的时候,曾元龙因为自家楼下的停车位被别人占用,与那名车主先是发生争执,继而产生打斗。打斗过程中, 盛怒之下的曾元龙居然持刀伤人。最终结果自然对他相当不利,不仅要赔偿伤者八万块,还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一年。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曾元龙入狱后,周妍曾经提出要与丈夫离婚。但是他坚决不干,说她不能这么落井下石,还说有什么事等他出来再说。   “周妍想趁此机会想跟老子离婚,怎么可能啊!一天是我老婆,一辈子都是我老婆,她休想就这样甩了我。这不,一出狱我就直接回家找她,结果她还是闹着要离婚。后来老子发现她原来有了一个野男人,难怪死活不肯要老子了。老子一生气打了她一顿,她就跑掉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雷霆明白了,一定是周妍对冯英哲隐瞒了自己的已婚身份,或者是说自己已经离婚了。毕竟这一年来她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他也就不知道她其实有一个还在坐牢的老公。   “周妍是什么时候躲起来的?”   曾元龙想了想:“有大半个月了吧。”   雷霆一算时间,周妍的消失就在冯英哲出事后。她为什么会突然人间蒸发?是否与冯英哲的死有关?是杀完人后潜逃了吗?还有,如果冯英哲那晚所威胁的人真的是她,那么他到底掌握了她的什么把柄呢?   按理,周妍这种女人应该不是冯英哲所能威胁的对象。因为她有个因故意伤害罪坐过牢的丈夫,他应该绝对不想招惹曾元龙这种野蛮人才对。   与曾元龙谈过话后,雷霆就开始着手追查周妍的下落。这个女人已经躲起来大半个月了,手机号码也完全停用了。但是只要她还在继续使用自己的身份证与银-行-卡,警方就有办法把人找出来。   果然,技术部门很快追查到周妍的银-行-卡最近半个月内一直在邻市有使用纪录。身份证也在邻市被用来签过一纸租房合同。看来,为了避开曾元龙的骚扰,周妍躲去了另一座城市生活。   雷霆与马啸立即驱车赶往邻市,黄昏时分,他们站在周妍租住的那套公寓门口,敲响了房门。   房门上的猫眼一暗,显然有人正在通过猫眼朝外张望。门外的两名陌生男人显然令屋主人有些不安,一个女声颇为紧张地询问。   “谁呀?”   马啸把证件举到猫眼前,同时大声说:“你是周妍女士吗?我们是警察。”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线,还拉着一根防盗链,周妍从门后探出半张脸,十分警惕地说:“你们能不能再把证件给我看一下。”   雷霆一边掏出自己的证件,一边语气诚恳地说:“周女士,你放心,我们的确是警察。专程从S市赶过来找你的。”   “啊!你们是从S市来的。”   一震之后,周妍脸上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她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说: “这么说,冯英哲的案子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就是我老公了?太好了!赶紧把他抓起来吧。”   雷霆与马啸听得双双一怔。与此同时,雷霆的视线本能地将站在门口的周妍打量了一遍。这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身高目测在一米六八以上。这些身体特征与酒店出现过的那位无名女郎并不吻合。   打开大门放两位刑警进了屋后,周妍顾不上请他们坐下,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她对于丈夫曾元龙的怀疑。   周妍与曾元龙曾经是高中同学,学生时代,曾元龙那副粗人作派在不谙世事的女生看来,是男子汉的豪气干云天,迷得要死要活。等到年岁渐长,她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如自己想像中完美时,却为时已晚。因他们俩已经领证结婚了好几年了。   而且,曾元龙可不是一个会轻易答应离婚的人。他的大男子主义,令他绝对不允许老婆想要与自己分道扬镳的行为。对此,周妍只能暗自懊恼自己当初的年幼无知,   去年,曾元龙因为伤人罪被判入狱一年,这让周妍看到了离婚的机会。可是曾元龙还是坚持不肯离婚,法院则认为他们夫妻感情并没有完全破裂,便以调解为主,最终也没有判决他们离婚。   虽然离婚不成功,但周妍并不气馁,打算半年后再次提出诉讼。可是半年时间还没到,曾元龙就因为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了。他理直气壮地回到家,要求和老婆重新开始,而她自然是百般拒绝的。   曾元龙从妻子的百般拒绝中,察觉到她可能有了异心。向一些亲戚朋友打探消息后,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因为周妍与冯英哲的私下来往,曾经被熟人无意中看到过。那位熟人亲眼见到他们一起在某餐厅吃情侣套餐。   坚决要离婚的老婆,原来已经背着自己找了一个相好,还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任何男人遇上这种事都无法泰然处之,像曾元龙这种易怒体质的人就更加不可能了。他不仅气得暴打了老婆一顿,还扬言一定要弄死那个奸夫。   “老子反正已经进去过一次了,老子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周妍当时气咻咻地反驳他:“曾元龙,杀了人你自己也落不着啥好。要是因为杀人罪再次被抓,这回你肯定要把牢底坐穿的。”   “呸,贱人,你以为老子在监狱里是白呆的吗?告诉你,那地方相当于犯罪大学,老子可学了不少东西呢。以后老子如果再犯事,也绝对不会让警察们找出半点破绽。你让你那个奸夫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来砍吧——老子杀了他都不用负责任,不信你就等着瞧。”   曾元龙这番恶狠狠的话让周妍无法不紧张。原本曾元龙上个月出狱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找借口暂时中断了与他的联系。但听了丈夫的一番狠话后,那天晚她上特意给冯英哲打了一个电话。叮嘱他最近千万别来找自己,以免被曾元龙逮个正着,那样后果估计是不堪设想。   这个电话让冯英哲惊愕万分:“什么?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差不多等于离了,就差最后一道手续了。”   周妍不得不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婚姻状况。得知她和丈夫的离婚并未成为事实,而且她那位夫君居然还是一个刚刚出狱的刑满释放人员时,冯英哲无法不被吓一大跳。   一开始,冯英哲真的很想把周妍臭骂一顿,为她对自己的欺骗。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眼下可不宜得罪她,否则她直接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告诉老公,自己就等着被一个火冒三丈的丈夫砍吧。   所以,冯英哲不但没发脾气,还反过来感谢周妍对自己的提醒与担心。并柔情蜜意地要求她,关于他的个人情况千万要对丈夫守口如瓶,千万不能给曾元龙跑来找他麻烦的机会。   周妍当时再三保证:“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对他透露分毫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知道吗?”   “知道,我也会惜命了!”   就在周妍和冯英哲通完电话的三天后,她意外得知了冯英哲在一家酒店暴毙的消息。这让她顿时恐惧无比:天啊!曾元龙这家伙真把冯英哲给杀了吗?天啊!他该不会也连我一起弄死吧?   这个想法让周妍几乎被吓破了胆,因为她无论如何不想死了,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赶紧、立刻、马上逃离丈夫曾元龙所在的城市。   那晚被曾元龙打过一顿后,周妍就收拾简单的行李搬去了一家小宾馆暂住。此时此刻决定要逃,她马上跑回宾馆拎上那只行李箱跳上长途汽车就走。   尽管,周妍那家服装店里还库存着很多货物。店面办理退租手续后,也可以从房东手里拿回三个月的房租押金,但她都完全顾不上处理。因为保命要紧,所以她要走得越快越好。   去长途汽车站的途中,周妍也曾经想过是否要打电话报警。可是曾元龙杀死冯英哲的事纯粹只是她的个人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而且如果真像曾元龙所声称的那样,连警方也不能证明是他杀了人的话,她担心自己就没时间跑了。因为曾元龙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我先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说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周妍十万火急地离开S市。来到一座新的城市后,她一边忙着租房子、找工作,努力适应新生活;一边通过网络关注着发生在S市唯爱酒店的那桩杀人案。   当发现警方迟迟未能破获这桩案件时,周妍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看来曾元龙进去过一次后,果真是“长进”了不少,杀了人居然一点破绽都没留下。就算我报了警估计也没用,只会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弄明白了周妍“人间蒸发”的原因后,雷霆与马啸哭笑不得地对视了一眼。原本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周妍那晚打电话找冯英哲是另有目的。这意味着,她根本就不是他威胁的对象。   开车返回S市的路上,马啸瞥着副驾驶座上陷入沉思模式的雷霆问:“小雷,想什么呢?”   “马叔,在冯英哲遇害的前几天,邱琳声称听到他接过一个电话,并在通话时威胁对方,说什么只给三天时间考虑,如果答复不能让他满意,就后果自负的话。可是现在我们调查的结果,却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这意味着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邱琳在撒谎,要么,接受调查的人当中,有人在撒谎。我在想,到底会是谁撒了谎?你更倾向于谁在撒谎?”   “邱琳撒谎的可能性很低,因为这桩案子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她没必要撒谎来转移警方的视线。而且,但是接受调查的人当中,一定有人撒了谎。因为如果说实话,就会暴露出自己有杀害冯英哲的动机。所以撒谎对凶手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嗯,我也这么想。因为已知凶手是一位女性,而根据邱琳的证词,我们查明冯英哲在死前一周内的傍晚时分,只有五名女性给他打过电话。所以,如果冯英哲威胁的那个女人的确就是凶手的话,那么她肯定就是这五人中的一个。”   “但是这五个人都否认了冯英哲曾经威胁过自己。当然,她们的否认并不可信,还得要我们进行调查确认。而目前为止,我们能百分百确认不可能杀人的女人已经有了四个。只有一个人,我们还从来没有询问过她的不在场证明吧?”   雷霆深深地一点头:“是啊,马叔,唯有车蓉蓉,我们从来没有问过她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她一直没有进入过警方的怀疑视线。但是,当排除掉了一切的嫌疑对象后,她就像水落石出那样被凸现出来了。”   “是啊,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车蓉蓉的身高与体形,也十分接近酒店出现的那位无名女郎。虽然身高稍矮一点,但只要有双高跟鞋就能弥补过去了。”   “马叔,我现在就在想,如果真是车蓉蓉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那么她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绝对不会是情杀,因为情杀往往是两女争一男的醋海生波。但她一直以来都明确表示自己很讨厌冯英哲其人,这种讨厌应该不假。而且从冯英哲威胁她的事来看,他应该也不爱她。所以情杀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是情杀,那就只剩下仇杀与财杀了。”   “仇杀和财杀似乎也不可能。仇杀或者适用于冯英哲,如果冯英哲正为了什么事在威胁车蓉蓉的话。可是为什么还要把曾雯也一起杀了呢?车蓉蓉和曾雯从大学时代起就是好朋友,而且她还借了十万块给曾雯的母亲治病。如果杀了曾雯,那这笔债十有八-九收不回了。所以,如果车蓉蓉真是凶手的话,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把曾雯和冯英哲一起杀掉。马叔,你能想通吗?”   马啸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就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真凶杀死曾雯是想要利用她来替自己背起杀害冯英哲的黑锅呢?”   “可是马叔,如果车蓉蓉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人来背黑锅,应该没必要找自己最好的朋友吧?如果她真能如此完美地策划了这桩案件,那么从冯英哲那么**的私生活中,随便挑位情人出来当替罪羊,相信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所以,我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同时杀了曾雯。”   “如果真凶就是车蓉蓉,那么她同时杀害自己的好朋友曾雯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接下来,我们看来要好好调查一下这对好朋友的关系了。”   两位刑警开车回到S市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钟。   在自家门口下车前,马啸交代雷霆说:“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咱们一起去车蓉蓉和曾雯的母校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名堂来。”   “好的。马叔晚安。”   雷霆回到自己的家时,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他轻手轻脚地开锁进了屋,以免吵醒已经入睡的父母。结果人刚一入玄关,不远处挂着的那只铜艺鸟笼里,鹦鹉小东西就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   “雷霆,你回来了。太好了!如果你不回家,我今晚就只能在鸟笼里坐牢了,很悲催的!”   这样完整流畅的句子,这样的语言表达能力,鹦鹉小东西是绝对不具备的。所以雷霆明了又舒心地笑了:“Hi,My Dear,It is very good to see you。(亲爱的,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池鹦鹉”歪着头回答他:“Me,too。(我也是)”   玄关处,一人一鸟正在甜蜜地说着情话,谁也没有留意到主卧室的门被打开了,谢芳正披着一件睡袍走出来。这天晚上她失眠睡不着,听见大门响,知道肯定是儿子回来了,便披衣起了床。   走出卧室门的时候,谢芳正好听到“池鹦鹉”在怪声怪气地说着“Me,too”,她无法不惊讶。   “咦,小东西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说英文啊?”   出其不意地一怔后,雷霆干笑着说:“妈,当然是我教它的了。”   “是吗?教鹦鹉学说话是需要时间的。你平时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怎么教会的它呀?”   “呃……虽然我在家的时间少,可是挡不住小东西太聪明。这句英语我一教它就学会了。”   “不是吧?你教它居然学得这么快,我教它的时候可费劲呢。同样的一句话,至少要不停地重复好几百遍它才能学会。”   雷霆嬉皮笑脸地说:“妈,或许比起学中文,小东西学英语更有天赋吧。”   谢芳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啊,这只鹦鹉可是生活在一个中国家庭。每天听中国话都还学得那么慢,怎么会反而听了一句英文就学会了呢?”   雷霆决定用闪人的方式来尽快结束这场谈话,一边往浴室跑一边说:“妈,我洗澡去了啊!”   谢芳成功地被儿子分散了注意力:“哦,去吧。对了,雷霆,你饿不饿,要不要妈给你热碗汤喝啊?”   “不用了妈,我不饿,您睡觉去吧。”   雷霆用最快的时间洗完了澡。当他穿着一套睡衣走出浴室后,先确认母亲谢芳是不是已经回到主卧睡下了,再跑到鸟笼前低声询问。   “女朋友,你还在不在呀?”   问完后,看着那只伏在笼中一动不动,双目紧似是已经入睡的鹦鹉,雷霆不无失望地自言自语:“看来已经走了呢。”   他话音未落,鹦鹉小东西突然睁开眼睛,一派活力无限状地在笼中上蹿下跳着,同时压低声音说:“我还在了。只是因为刚才差点露了馅,所以一直在老老实实扮鹦鹉呢。”   雷霆呵呵直乐:“扮得不错嘛,简直就是实力派的演技呀!”   “池鹦鹉”傲然一挺胸膛:“那是。”   “好了,现在和我一起回房吧。不能再把我妈给惊动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打开鸟笼的门。“池鹦鹉”钻出笼子,飞落在他的掌心里。然后一人一鸟一起进了雷霆的卧室。 第110章   在卧室里, 劳累了一天的雷霆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池鹦鹉”则卧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一人一鸟如此和谐自然的相处, 估计被鸟类学家们看到都要集体跌破眼睛。   看着伏在自己胸膛上的“池鹦鹉”, 鸟雷霆半真半假地笑着说:“清清, 如果现在在这儿的不是你的灵魂,而是你的本尊,那今晚可就是**一刻值千金了。”   “池鹦鹉”用怪声怪气的声音, 作语重心长的教育状:“童鞋,你的思想很不健康啊!”   雷霆笑嘻嘻地说:“像这种时候, 就应该要思想不健康,否则,就是生理不正常了!亲爱的, 你是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思想健康, 还是生理正常呢?”   “我很贪心的, 能不能都要哇?健康的思想,加正常的生理。”   “不行,太贪心了不好……”   雷霆的话还没有说完, 忽然被“池鹦鹉”打断了:“唉呀,不好……”   就在“池鹦鹉”拍打着翅膀叫着不好的同时,雷霆感觉到胸口一凉。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看,他哭笑不得地睁大眼睛。   “不是吧?你居然在我身上拉屎!!!”   “池鹦鹉”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这也不能怪我了。是鹦鹉要拉屎,我又控制不了它们的生理本能。”   鸟类因为没有膀胱,再加上直肠极短,没人储粪的功能, 所以会随时随地排出尿液粪便,藉此为飞行减轻重量。   雷霆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好吧,不怪你。不过,我看来又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你——给我回到鸟笼里去关禁闭。”   “池鹦鹉”不服:“说好了不怪我,怎么能罚我关禁闭呢。”   “亲爱的,如果不把你送回鸟笼里,等我洗完澡出来,你要是已经走了,那我还得深更半夜地满屋子抓鸟。你就不心疼我吗?”   这么一说,“池鹦鹉”就直点头:“心疼,当然心疼了。好吧,你把鸟笼门打开,我会自动自觉地回笼子里关禁闭的。”   果然被雷霆猜中了,当他重新洗过澡换过衣服从浴室出来后,鹦鹉小东西已经在鸟笼时呼呼大睡,压根就不理他了。他回到卧室躺下睡觉,嗅着空气中犹存的鸟粪味,忍不住微笑起来:雷霆,你有这么一位神奇女友,谈恋爱谈得真是妙趣多呀!   第二天,雷霆早早地就起了床。出门去上班前,他先开车跑去了池清清住所楼下,然后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池小姐,你现在是不是要出门上班了?如果是,你男朋友的爱心车以及爱心早餐,都已经在楼下恭候大驾了。”   “Good boy,我马上就能下楼,你最多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池清清果然笑吟吟地下了楼。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清新得宛如初春时节杨柳枝头的新芽嫩叶。一边从车里头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上车,雷霆一边发自肺腑地夸赞。   “哇,女朋友,你穿这条裙子很漂亮呢。”   池清清用一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语气夸回去:“谢谢夸奖。男朋友,你今天穿着这件衬衫也很帅。”   “谢谢。这件衬衫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很喜欢。还有我昨晚穿的那套睡衣,我也很喜欢。可是沾了一泡鸟屎后,却再也洗不干净了?请问我可不可以向某人索赔呀?”   池清清故意脸一板:“不能,因为屎是鸟拉的,不能算在某人账上。那样不公平。”   雷霆笑眯眯地说:“可是我当时是在跟女朋友聊天呢,所以你至少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吧?”   “所以,你一大早跑来找我是来追究责任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主要是来向女朋友献殷勤的。来,上车吧,我送你去上班,路上你可以顺便吃早餐。是你喜欢的大肉包加豆浆,还满意吧?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哦。”   池清清扑哧一笑:“果然很殷勤呢。这么大献殷勤,无非就是想让我承担起一半的责任是吧?”   “亲爱的,知我者非你莫属。”   “好吧,先说说这个一幸的责任要怎么承担吧。”   “可不可以送我一套新睡衣,再附赠香吻三枚呢?”   “睡衣可以有,赠品没有。”   “不是吧?这样子的话,那我只要赠品不要睡衣行不行?”   池清清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雷霆的手机响了,是马啸打来的。说他会直接赶去车蓉蓉与曾雯就读的S市理工大学,让他直接去学校正门口与他会合。   马啸打来的这个电话转移了池清清的注意力,雷霆刚一挂断电话,她就好奇地询问:“你们今天为什么要去理工大学?那里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吗?”   “不是,就是双尸案的案子,我们找到了新的突破点。现在正朝这个方向展开侦查。”   一边发动汽车驶上马路,雷霆一边简明扼要地对池清清说了他们目前对车蓉蓉的怀疑。听完了他说的话后,池清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如果真是车蓉蓉杀了冯英哲和曾雯,那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是啊,她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我们都还没有弄明白她同时杀害冯英哲和曾雯的原因与动机。杀冯英哲也就算了,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很不喜欢这个男人,而且他还不知道抓住了她的什么秘密或把柄威胁她。但是杀曾雯,就真心想不通她到底是为什么了。”   池清清想了想说:“冯英哲和车蓉蓉根本就不熟,如果他掌握了她的什么秘密或把柄,应该只能是通过曾雯知道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雷霆忽然间有如醍醐灌顶,刹那间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是啊,冯英哲认识车蓉蓉完全是因为女友曾雯的缘故。而如果他知道了她的什么秘密或把柄,也只能是从曾雯口中得知的。   换而言之,最初知道车蓉蓉有软肋的人只有曾雯。而曾雯交了男朋友后,显然对男朋友透露了这个秘密。而冯英哲得知了车蓉蓉的秘密后,一定以此威胁了她。   还有,曾雯极有可能也曾经威胁过车蓉蓉。像曾雯的母亲去年患上乳腺癌需要钱治病时,车蓉蓉借给曾雯的那十万块钱,究竟是借的还是被勒索的结果,雷霆现在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而这也足以解释了,为什么车蓉蓉为什么宁愿收不回那十万元的“债”,也要杀了曾雯。   池清清很认同雷霆的这一设想,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说:“车蓉蓉和曾雯在大学时代就认识了,两个人也一直都是好朋友。这样的关系有时候是可以无话不说的,像我和悠悠彼此之间就说过不少心里话——当然,除了我的附身技能外,这是一个必须要严格保守的秘密。但是我想说的重点是,极有可能车蓉蓉曾经对好朋友透露过自己的什么秘密,而那些秘密一定是见不得光的。结果,在后来就变成了她遭人威胁的把柄。”   雷霆点着头附和说:“嗯,很有可能。当时车蓉蓉对曾雯说起那些秘密时,一定以为自己可以绝对信任她。而曾雯可能也一直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直到曾雯的母亲患上乳腺癌需要钱治病,于是她想到了找车蓉蓉借钱。她当然不可能不给,毕竟对方掌握着她的秘密。而这一给就等于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曾雯开始意识到自己其实手握金矿,所以,当她打算和冯英哲合伙开公司的时候,没准又打起了找车蓉蓉要钱的主意。”   “曾雯打算和冯英哲一起合伙开公司。关于自己怎么搞到入股资金,她一定对冯英哲有所透露。冯英哲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知道了车蓉蓉的秘密。”   这时候,雷霆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是的。而冯英哲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当曾雯利用车蓉蓉的把柄找她要钱时,他却另有图谋打算——他不仅是想要钱,还想要她的人。车蓉蓉长相还不错,他当然不愿放过。所以,他在电话里威胁车蓉蓉,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后果自负。同时被他们俩威胁,车蓉蓉一定非常愤怒,所以,她设计了一石二鸟的方式,杀死了这两个一起威胁她的人。”   这些天来,双尸案就如同一条被卡住了的拉链,一直卡在原地不动。不过,当思路被彻底打开后,那条“拉链”就结束了卡住模式,一路畅通无阻地拉下去了,露出了一直被藏在里头看不清的东西。   在理工大学门口与马啸会合后,雷霆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最新推测都告诉了他。   马啸也十分认同这一推测,因为它可以解释案件中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只是,目前为止,这一切都仅仅只是推测而已。他们需要找到证据来证明。   如果是一般的嫌犯,马啸会把人先带回局里问讯。可是鉴于车蓉蓉在两桩命案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他不想轻易打草惊蛇。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车蓉蓉到底有什么把柄被曾雯抓住了。到时候再审问她,就能做到准确的打蛇打七寸。   马啸和雷霆按照原计划,先在理工大学展开调查。他们向当年曾经教过车蓉蓉与曾雯的老师们一一询问,看会不会有人比较了解这两个学生的情况。   车蓉蓉与曾雯从理工大学毕业已经三年了。当年教过这两位学生的老师,对她们俩的印象都已经不深。因为当年她们在班上是那类既不特别出色、也不特别落后的学生,属于中游类。而这一类学生,往往是最容易被老师忽略的对象。   有位辅导员在接受两名刑警的询问时,倒是表示自己还记得车蓉蓉。因为大一入学之初,车蓉蓉特别活泼开朗,积极参加班上的许多活动。那一年圣诞与元旦的双旦晚会,车蓉蓉还上台表演过一段独舞。   “不过,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回事,忽然间性情大变。原本很活泼外向的一个人变得沉默内向了,再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   “你当时没有问过车蓉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辅导员一摊双手说:“我问了,她说是家里出了一点事,不方便对外透露,我也就不好多问了。而且,当时我也没空关心她。因为另一个学生在学校意外身亡,家属天天来学校哭闹。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每天的主要任务都是负责陪伴着那些学生家属们。”   车蓉蓉性情大变的时候,理工学校正好有一位学生在校园里意外身亡,这个巧合让雷霆心念一动,马上询问:“那个学生为什么会意外身亡?出了什么事?”   据辅导员的讲述,那场意外事故发生在七年前,一个春天的下午。   那天下午,同样是大学新鲜人的十九岁女生郑思楠,与两位舍友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她们说说笑笑地一起走出宿舍时,谁也不知道死亡的阴影正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三个女孩子才刚刚走到图书馆门口,还没来得及抬脚迈上台阶,忽然间,楼上不知是谁扔下一个还装着大半罐可乐的易拉罐。罐子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郑思楠头上,可怜的女生被砸得鲜血脑浆四溅,当场倒地身亡。   而一左一右站在郑思楠身边的另外两名女生虽然侥幸没被砸中,却被同伴的鲜血与脑浆溅了一头一脸。一个当场被吓得昏死过去,另一个则一直歇斯底里地惨叫不已。直到120赶到后,医生强行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事后,因为强烈的精神刺激造成巨大的精神创伤,这两名女生都不得不休学接受相关的精神治疗。说通俗一点,就是她们都被吓疯了!   当场被吓昏的那名女生还好一点,休学一年后重新回到了学校。而另一位的精神创伤更加严重,治疗了好几年都还是没能恢复正常生活。只要一见到血就会恐惧万分,惨叫连连。因此,女性每个月的特殊生理期,对她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这场事故导致了一死一疯的不幸结果,同时毁掉了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孩的人生。而究竟是谁从图书馆楼上扔下来的那个可乐罐,却一直没能查明责任人。   中国《刑法》规定,高空抛物、坠物造成他人人身伤害或重大财产损失的,将可能构成过失致人重伤罪、过失致人死亡罪、故意杀人罪或者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等罪名,构成以上犯罪的,依法应当承担刑事责任。   可是在理工大学图书馆发生的这起高空坠物致人死亡案,却根本找不到肇事人。   高空坠物发生后,往往很难找到扔东西的人。尤其是楼高十五层的理工大学图书馆里面,当时有着近千名学生,警方完全没办法核查。   虽然,鉴证科后来从那个闯祸的易拉罐中找到了指纹以及DNA证物。可是,系统库里如果找不到吻合对象的话,这两样证物就派不上任何用场。因为绝不可能要求所有学生都提供指纹与DNA样本供警方排查。   最后,像绝大多数高空坠物案一样,这桩案子只能不了了之了。受害人郑思楠的父母虽然哭过闹过,但警方没办法揪出肇事人,最后是理工大学赔了一大笔钱给郑氏夫妇了事。   从理工大学回来后,雷霆一进办公室就马上打开电脑,搜索当年发生在理工大学图书馆的那桩高空坠物案。在警方内部留存的案件资料中,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当年从那个易拉罐上提取到的DNA证物显示,喝过这罐可乐的人是一位女性。这也就意味着,肇事人极有可能就是学校里的某个女生。   车蓉蓉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忽然性情大变。而同一时期内,理工大学有个女生被一只从图书馆楼上扔下来的可乐罐砸死。证据显示肇事人也是一位女生。   雷霆大胆假设:“马叔,会不会车蓉蓉就是当年那个扔下可乐罐砸死人的女生?所以,她在事故发生后性情大变。而曾雯可能就是知道这件事,以此为把柄向她进行所谓的‘借钱’。而她也不敢不借,因为只要曾雯去告发她,警方找到她做一下DNA对比就能证明她是当年的肇事人,可以追究她的过失杀人罪。”   马啸深以为然:“嗯,很有可能,也很好证明。有现存的DNA证据在此,我们只要设法把车蓉蓉的指纹以及DNA证据找来做个对比就行了。”   以与冯英哲通过电话的事,还需要做一份书面证供的理由,雷霆把车蓉蓉请来了刑警队的口供室,重新给她录了一份正式的口供。   录口供期间,雷霆有意给车蓉蓉倒了一杯水。她虽然礼貌地表示感谢,却自始致终都没有碰过那杯水。甚至在口供书签字确认的时候,她也没接他递给她的笔,而是微笑着从手袋掏出一支笔。   “不用了,我喜欢用自己的笔。”   车蓉蓉在刑警队大概呆了半小时。这半个小时内,她小心谨慎地没有用手碰过任何地方,也没有喝过一口水。一头短发也牢牢地扣在一顶贝蕾帽下,没有一根头发会自动流离失所。   欲盖弥彰,车蓉蓉的这份谨慎与小心,让雷霆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无误。马啸也说:“没有错,一定就是她了。如果她不是心里有鬼,绝对不会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   “是的,越是小心就越是说明她有问题。马叔,你放心,我有办法搞到她的指纹来做对比。我现在先联系一下她的工作单位,看有那边有没有使用指纹打卡机。如果有,就好办了。”   “很好,马上联系吧。”   车蓉蓉任职的那家会计事务所联系后,雷霆大失所望。因为该事务所没有使用指纹打卡机考勤。也许车蓉蓉会选择在这里上班,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吧。   为了取得车蓉蓉的指纹或DNA证据,雷霆只能采取另一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这天傍晚,他一直守在车蓉蓉门外,等着她出门扔垃圾。   车蓉蓉独自居住着一套单身公寓,那是她父母特意为女儿买的房子。在她大学毕业第二年,车氏父母帮女儿为这套公寓付了首付,接下来她只要每个月负责还月贷就行了。   因为在车蓉蓉没有任何涉案证据的前提下,警方目前无权要求她提供指纹或DNA证物配合调查。不过,对于车蓉蓉丢下的个人生活垃圾,警方完全可以捡回去做证据对比。不算侵害她的个人权益,因为垃圾是她丢弃不要的东西。   雷霆如愿以偿地捡到了一袋车蓉蓉扔下的垃圾。垃圾袋很快被送到了鉴证科,鉴证人员从中挑出一个牛肉罐头提取指纹,再从一张擦过嘴的餐巾纸上提取了DNA样本。结果不出所料,车蓉蓉的指纹与DNA样本都完全吻合当年理工大学高空坠物案的肇事者。   车蓉蓉再一次被请进刑警队的大门时,待遇就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了。   这一回,车蓉蓉置身的地方是审讯室。马啸在审讯桌上摊出警方找到的证据,指控她就是当年从理工大学图书馆楼上扔下易拉罐砸死郑思楠、并吓疯另外两名女生的真凶。   看着桌上的那些证据,车蓉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隔七年后,当年自己犯下的事还是被警方查出来了。尽管,她尽了如此多的努力,想要把那不堪的一页彻底地、永远地翻过去。   七年前的那个春日下午,在车蓉蓉的脑海中一直记忆犹新。那时,她还是十九岁的大一新鲜人,青春无限。然而,原本金子般闪亮的年华,却在那个下午蒙上了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 第111章   那天下午, 车蓉蓉和曾雯一起去了图书馆。她们俩既是同班同学, 又是同一间宿舍的上下铺姐妹, 再加上彼此性情相投, 入学后一直好得形影不离。   两个女孩去晚了,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没有找到空座位。于是她们跑去楼顶天台,站在天台上吹着风、聊着天、畅想着未来。反正时间大把青春无限, 浪费一个春日的下午也没什么了。   聊了一阵子后,车蓉蓉觉得有些口渴。来图书馆之前, 她特意在背包里装上了两罐可口可乐,预备用来解渴。此刻取出可乐,她和曾雯一人一罐喝了起来。   喝可乐的时候, 两个女孩就趴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栏杆上。这样站着比较省力, 欣赏楼下的风景时又视线绝佳。一罐可乐才喝了两口, 车蓉蓉就听到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她随手把可乐罐往窄窄的水泥栏杆上一放,就去掏手机。谁知在她掏手机的过程中,悲剧意外地发生了。   因为, 车蓉蓉把手机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时候,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了摆放在水泥栏杆上的那个可乐罐。结果导致还有满满大半罐的可乐飞出楼顶,朝着楼下笔直坠落。高空坠落的可乐罐,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郑思楠的头。这名青春正好的大一女生就此香消玉殒。   发现自己不小心碰落了可乐罐时, 车蓉蓉就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因为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图书馆,常识让她很清楚,掉下去的可乐罐很有可能会砸到人。   而结果也的确如此,楼下陡然爆发出的惨叫声, 让楼顶的车蓉蓉不难了解,一场事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虽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后果究竟有多严重,但整个人也还是恐惧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曾雯虽然不是肇事人,但她和车蓉蓉是好朋友。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可能闯了大祸后,为朋友着想的心理,让她下意识地立即拉着车蓉蓉倒退好几步,离开了水泥栏杆处。那样就不会被楼下的人发现楼顶上有人。   人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叫作防御机制。而曾雯的这一拉,让车蓉蓉的防御机制瞬间被激活了。她本能地选择保护自己,立即转身逃离楼顶天台,尽一切可能地想要撇清自己与这起高空坠物的关系。   曾雯陪着车蓉蓉一起离开了天台。她们沿着安全楼梯往下走,来到九楼的电子阅览室,混进了一大堆挤在窗口看热闹的学生当中。   当发现自己无意中碰落的那只易拉罐,居然活生生地砸死了一个年轻女生时,车蓉蓉差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发生在理工大学的这起高空坠物致人死亡案,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赶来学校进行了调查。但是因为各种因素没法追查到肇事人,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尽管侥幸逃过了警方的追查,可对于自己一时不慎造成的严重后果,车蓉蓉无法不感到愧疚与悔恨。这导致了她的性情大变,昔日活泼开朗的少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经常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发呆。   曾雯是唯一一个知道车蓉蓉就是高空坠物案的肇事人的人。但是,她们之间的好朋友关系,让她选择了用沉默来维护自己的朋友。   因为曾雯了解整件事的经过,她知道车蓉蓉不是故意的,一切纯属意外。虽然,这桩意外的结果十分惨烈,三名女生一名身亡,两名被吓得精神出了毛病。但曾雯还是不希望车蓉蓉因为这个无心之过而惹上牢狱之灾。   曾雯对这件事的三缄其口,也让车蓉蓉十分感激她。为此,她在她面前哭了好几回:“阿雯,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保守秘密。”   “蓉蓉,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事情变成这样你也不想的。好了,别哭了!这一切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那个女生太倒霉了!唉!”   当时,曾雯也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女,与车蓉蓉的好友关系没有任何杂质。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车蓉蓉着想,所以,她也自发自觉地选择为她守口如瓶。为此,车蓉蓉一直对她心存感激。   然而,不仅是世事有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人其实也一样,总是会变的。   大学毕业后,曾雯打算留在S市工作。为了回报她,车蓉蓉尽心尽力帮她找工作,租房子。因为作为一个本地人,她的资源怎么都比外地来的曾雯要强了。   那时候,涉世之初的曾雯依然心思单纯,她对于车蓉蓉的帮助一再表示感谢,并不认为这是她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不在,去年曾雯的母亲石凤仙查出患上乳腺癌后,却让这段看似完美如初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曾雯的父亲早逝,多年来都是石凤仙独自带着女儿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日子一向过得比较拮据。石凤仙这一病,虽然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可是连手术带化疗的费用需要十几万,怎么都得自己先掏一半。而如果想要治疗效果好,选择进口药物进行化疗的话,这类药物不在医保范围内,必须由个人独自承担。   曾雯是一名孝女,她希望让母亲接受最好的治疗。可是她没有钱,于是她只能求助于车蓉蓉,向她提出了借用十万块的要求。   当时,车蓉蓉很是为难:“阿雯,我哪有十万块啊!你知道的,我最近刚在父母的帮助下买了一套单身公寓,每个月都要还房贷,根本没有钱了。我的银-行-卡上就只剩一万出头的备用金,我可以把这些全部给你。但十万块真的拿不出来呀!”   曾雯尽管清楚车蓉蓉的这些情况,但是除了她之外,她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借钱的人了。而且,别人凭什么要借十万块给她呀?又不欠她什么。但车蓉蓉可是欠着她的一份大人情呢。   “蓉蓉,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如果我弄不到十万块钱给我妈治病,她就只能等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就这样死了,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她。蓉蓉,你是我唯一的指望。我厚着脸皮说一句,看在当年我帮过你的份上,请你这回一定要帮我。好吗?”   曾雯这一番话哀求的话,让车蓉蓉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虽然眼下曾雯还只是好声好气的求她,但她不难设想,如果自己坚决不肯借钱,被逼到绝境的曾雯一定会跟她撕破脸的。到那时,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得已的车蓉蓉最终只能答应借钱给曾雯。她自己并没有这么多钱,就编了一个理由向父母要了五万,再分别找几位同事和朋友分别借了四万,连同自己的一万块,想办法凑齐了十万块现金。   收到车蓉蓉通过网络银行转账的十万块后,曾雯十分感激地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保证以后一定会设法把钱还给她。   曾雯这一保证,车蓉蓉并不敢当真,也完全不指望她会归还这笔钱。因为一来曾雯不具备偿还能力;二来她也有充足的不还钱的理由——算是保密费不行吗?一句话就能把自己顶到墙上去。   车蓉蓉只是由衷地祈祷,这是曾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找她借钱。因为如果再有第二次的话,就势必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很清楚以自己的个人财力,无论如何填不满那样的无底洞。   车蓉蓉的担心,在借钱事件的一年后成为事实。   曾雯再一次找到车蓉蓉提出要借钱。而且这一回她可谓是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借一百万。理由是她打算和男朋友冯英哲一起开公司,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在社会上滚打摸爬的时间一久,曾经纯白如纸的女生,一点点地被社会大染缸染上了颜色。毕业几年后,曾雯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为了谋取自己的个人利益,她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朋友的秘密,开始变相地勒索车蓉蓉。   听到一百万的那个大数目时,车蓉蓉当时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了好才回过神来,无比震惊地问:“什么?一百万!阿雯,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有这么钱的?我哪来的一百万啊!”   当时,曾雯就在车蓉蓉的单身公寓与她谈论“借款”事宜。一边目光梭视着这套三十多个平方的小公寓,她一边笑微微地说:“蓉蓉,虽然你没有一百万现金,但是你有一套价值一百多万的房子啊!你把房子办个抵押贷款,钱不就套现出来了嘛。”   “什么?你让我把自己的房子办抵押贷款,再把套现出来的一百万借给你办公司。阿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蓉蓉,大家都是成年人,话里的意思应该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如果你一定要我解释,也可以。我干脆把话说白了吧,我现在要和英哲合作开公司,需要一百万的启动资金。这笔钱希望你能提供给我——我就不说借了,一百万就算是你报答我这么多年来为你保守秘密的酬劳吧。”   曾雯赤-裸-裸的一番话,听得车蓉蓉脸色发白,手足冰凉,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车蓉蓉的良久无言中,曾雯又加重语气说:“蓉蓉,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我,七年前你就已经去坐牢了。因为我,你才逃过了牢狱之灾,这样的大恩大德,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吗?用一百万来买自由的生活,你绝对不亏了。是吧?”   车蓉蓉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抵押房子这么大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而且,还要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曾雯有些不高兴了,她冷冷一笑说:“蓉蓉,我真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考虑和商量的呀!不要舍不得这套公寓,除非你觉得睡牢房要比睡自己家更舒服。”   曾雯的威胁之辞,让车蓉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因为她很清楚七年前那只砸死人的易拉罐上,留有自己的指纹与和DNA证物。如果拒绝了曾雯的要求,她跑去向警方检举她就是当年的肇事人,只要把相关证据一对比,她就无论如何赖不掉。   所以,车蓉蓉只能别无选择地艰难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去办抵押贷款的。”   曾雯得意洋洋地走后,车蓉蓉独自一人在公寓里痛哭流涕。   她无比的伤心,也无比的绝望,趴在床上哭了又哭:老天爷,我当年并不是存心想要砸死人的,一切只是意外了。这么多年来,我的良心一直在遭受折磨,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惩罚我?   来自昔日好友曾雯的威胁与勒索,已经让车蓉蓉十分痛苦难受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还不是全部,曾雯的男友冯英哲,居然也在第二天跑来威胁与勒索她。   冯英哲在服装行业工作多年,他早就想离开目前任职的公司出来单干。只是苦于没有启动资金,所以一直没办法将这一想法付诸于行动。   得知了冯英哲有单干的念头后,曾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打算和他一起开“夫妻店”。于是,她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她能想办法弄到启动资金。   当时冯英哲一脸不以为然地笑:“我工作了这么多年都搞不到这笔钱,你大学毕业才几年了,又能上哪里去搞钱?”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不信就等着瞧吧。”   当天得到了车蓉蓉会用房子办理抵押贷款的保证后,曾雯傍晚与冯英哲共进晚餐时,就十分得意地告诉他自己已经搞定了启动资金的事。而那一资金来源让他无法不大吃一惊。   “什么?车蓉蓉答应给你一百万,怎么可能?就算你和她再是关系铁的好姐妹好闺蜜,她也没理由给你这么大的一笔钱吧。”   曾雯最初并没有明说原因,只说这是一个秘密。冯英哲老于世道,猜出她手头一定握住了车蓉蓉的什么把柄。于是吃完晚餐后,他故意带她去酒吧泡吧,哄她喝了不少酒。借助酒后吐真言的方式,他终于从醉醺醺的女友嘴里掏出了那个秘密。   “……知道吗……蓉蓉她……只要我开口向她要钱……她就……不敢不给……要知道……我可是……一直……一直在帮她……保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哦。”   弄清楚了那个天大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后,冯英哲大喜过望:车蓉蓉,之前你一直各种无视我,不甩我。这下子,我不让你自动跑上门来投怀送抱就不姓冯。   冯英哲与曾雯交往不久后,就认识了她的好朋友车蓉蓉。   对于以猎艳为人生终极目标的冯英哲来说,他是很乐意顺便把女友的闺蜜也拐上床的。可是车蓉蓉偏偏很不待见他,不但从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色,还一再劝过曾雯别再和他这种已婚男士交往——这些都是曾雯亲口告诉他的。   因为有着一副好皮囊,冯英哲在女人群里一向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还从来没有他搞不定的主儿。车蓉蓉偏偏破了这个例,这让他十分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人家就是不卖你的账,你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他可不想把自己折进监狱里头。   从曾雯嘴里得知了车蓉蓉原来曾经犯下过失杀人罪,还一直没被抓,冯英哲终于看到了“俘虏”这个女孩子的大好机会。第二天,他就洋洋得意地打电话找车蓉蓉。   冯英哲给车蓉蓉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听。因为她一直很不喜欢这个明明结了婚、却还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男人,各种不赞成曾雯与他交往。现在既然与曾雯的友谊都已经破裂了,况且自己的心情又那么糟糕,自然是更加懒得搭理这个讨厌的男人。   车蓉蓉不接电话,电话就自动转入留言信箱,冯英哲于是给她留了一条语音信息:“蓉蓉,昨晚阿雯喝多了,说起了你们当年在大学时代的往事。关于你那个易拉罐的故事,真是令人震撼啊!”   冯英哲的这条语音信息,对车蓉蓉来说简直有如晴天霹雳。仅仅只是曾雯知道这个秘密,就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在酒后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冯英哲。冯英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把柄落在他手里,她知道自己肯定也要被他勒索的。   听这条语音信息时,车蓉蓉独自一人站在单位的女洗手间里。她感到一场灾难就像一块大陨石,从天空中笔直地照准她的脑袋飞来了。又好像突如其来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屋顶,地板,连同她自己都一起坠落下去。她虽然还站在屋子中间,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了……   车蓉蓉这天只在单位上了半天班,下午她请了病假。因为她的脸色极其难看,经理对她“生病”的事毫不怀疑。还好心地交代她直接打车去医院,车费公司可以报。   车蓉蓉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回了自己那套单身公寓。一进家门她就开始哭,哭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傍晚的时候,哭了一下午,也想了一下午的车蓉蓉,给冯英哲打了一个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想干什么?”   冯英哲厚颜无耻地嘿嘿一笑说:“车蓉蓉,如果我说我想干你,你会生气吗?应该不会吧,毕竟你现在压根就没有生气的资格。不是吗?”   冯英哲的这一答复并不令车蓉蓉感到意外。昨天,曾雯已经开口索要了她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她也不得不答应了她。冯英哲很清楚这一点,知道自己再想要钱是肯定没有了。而且对于他这种色鬼来说,要人恐怕比要钱还更具吸引力呢。   不过,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冯英哲厚颜无耻的话语,还是气得车蓉蓉一阵胸膛起伏。极度的愤怒,让她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车蓉蓉,我想要干什么已经告诉你了,请问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车蓉蓉还试图用曾雯来吓退他:“你来找我的事,曾雯应该不知道吧?你就不怕我告诉她吗?”   “我当然不会让她知道了,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告诉她的。要知道女人吃起醋来相当可怕,如果她认定是你在跟她抢男人,你只会更麻烦。你一定不想的吧?所以,这件事就算是咱们俩的小秘密吧。怎么样?言归正传,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呀?如果答案是否,那我可要伤心的。如果我伤了心,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不敢保证了。”   车蓉蓉深吸一口气,硬生生逼回了满眶的泪水,机械地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回答你。”   “车蓉蓉,你矫情什么呀!只是陪男人打上一炮就能解决的问题,还非要考虑。未必你还是处女吗?”   车蓉蓉忍无可忍地大喊了一声,并滚落两行热泪:“没错,我还是处女,所以我需要考虑,可以吗?”   这些年来,因为往事的浓重阴影,让车蓉蓉一直没有心情交过男朋友。她总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因为她曾经害死过一条人命。所以,她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一直还是处子之身。现在冯英哲利用她的秘密威胁她,想要她陪他上床。这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清白之躯交给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她实在无法那么轻易地就点头答应。   冯英哲出乎意料,又惊又喜地说:“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了。毕竟处女我遇得少,所以可以给予优待。你需要几天时间考虑呀?”   “最少三天。”   “好,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三天后,如果你的答复不能让我满意,就后果自负。” 第112章   与冯英哲通完电话后,车蓉蓉握在手中的手机无力地滑落在地。然后她双腿一软, 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再一次抱头痛哭起来。   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车蓉蓉越想就越是绝望。因为年少时的一次无心之过, 她失手害死了一条人命。从此, 她的生活被彻底摧毁了。就如同一个被震过的陶瓷器皿,外面看上去虽然还是好端端的,可内里早已经四分五裂。   这七年来, 车蓉蓉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为了赎罪,她每周都去福利院或老人院做义工;每年定期为希望基金捐款;可是,尽管做了这么多赎罪的事, 她的生活却还是不能重返正轨,反而被昔日好友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车蓉蓉是个聪明人, 她完全不难预想到, 在曾雯与冯英哲的双重威胁下, 自己以后的生活将会是如何的悲惨。曾雯会像吸血虫那样不停地跑来吸她的血,榨干她的每一分血汗钱;冯英哲则会把她当成性-奴那样任意蹂-躏。她最终的下场只能是人财两空——钱保不住,人也保不住。   这么一想, 车蓉蓉对自己的未来完全绝望了。她想,与其这样活着, 还不如死了算了。自己自杀身亡,那样房子还能留给父母,清白之身也能保住,让曾雯和冯英哲这对狗男女什么都得不到。   当天晚上十点钟, 车蓉蓉含泪给父母留下一纸遗书后,独自带上一根绳子去了中心公园自杀。   她不愿意死在家里,因为死过人的屋子不吉利,那样会影响她父母日后出租或出售这套公寓。她选择轻生已经很对不起父母了,无论如何不想再为父母添麻烦。   深夜的中心公园空无一人,车蓉蓉像个游魂野鬼一样穿过公园,走向一片香樟树林。她打算在这片树林里,为自己短暂的人生画上完结的句号。   车蓉蓉万万没有想到,当她被人逼得走上绝路时,一只黑猫居然跳出来咬断了她上吊的绳索,阻止了她的轻生。这只通人性的黑猫救了她后,还一直用温柔的叫声抚慰她,让她无法不感动得泪流满面。   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后,车蓉蓉对于自己的未来忽然有了完全不同的视角与看法。原本,她想用自己的死来摆脱一切。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我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们想要逼死我,我干脆拉上他们当垫背好了!   就这样,这趟自杀之旅结束后,车蓉蓉不再一味的绝望,而是愤恨不已地决定豁出去,对威胁勒索自己的曾雯与冯英哲展开反击。   车蓉蓉决定展开反击后,利用冯英哲给自己的三天考虑时间,思维缜密地制订了一个谋杀计划。期间,因为冯英哲去外地出差了两天,又为她争取到了一定时间用作准备。   车蓉蓉的计划是先毒杀冯英哲,再毒杀曾雯。利用这一时间差,制造出女方因为男方不肯离婚娶自己,从而愤怒杀人再自杀的情杀案假象。   为了炮制这一情杀案,车蓉蓉事先设法弄到了氰-化-钾,再特意购买了一头与曾雯的发型如出一辙的长鬈发,两套一模一样的蓝色印花连衣裙、宽檐草帽以及超大墨镜。   案发当晚,车蓉蓉把这两套衣裳配饰全部装进一只大容量的双肩真皮背包里。反正草帽是可以折叠的,装进包中毫无难度。然后,她背着包去了曾雯的住所,还带了一堆熟食和两罐啤酒。   以前友情甚笃的时候,两个女孩经常这样聚在一起。喝着啤酒,啃着鸡爪或鸭脖子,漫无边际地闲聊。所以,这一晚车蓉蓉又带着熟食和啤酒来找曾雯,谦卑地表示想继续与她保持友谊时,曾雯认为她这是自知没有其他退路,所以特意跑来向她示好。没有任何怀疑地就让她进了屋,和她一起吃吃喝喝起来。   曾雯平时喝啤酒大概有两瓶左右的酒量。而车蓉蓉当晚带去的啤酒是一种果味酒,极易入口。她挑了一罐水蜜桃味道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感极佳。她不知不觉地就喝光了一罐,半个小时不到就完全醉了。   曾雯不知道,车蓉蓉带来的这半打啤酒名叫Four Loko,是美国原装进口的一种果味酒饮料。虽然它喝起来和普通的果味饮料一样,没有任何酒精的味道,但其实是一种蕴含了12%美式酒精度的酒类饮品。   除此之外,Four Loko中还含有咖-啡-因。咖-啡-因与酒精的结合非常霸道,酒量再好的人,喝两瓶也必倒无疑。所以,Four Loko还有个特别形象的俗称叫做断片酒。因为喝完之后大脑会完全一片空白,根本回忆不出当时的事情,形成一种完全断片的状态。   车蓉蓉很清楚这种酒的后劲十足,所以她只是假装在喝酒,其实每一口都只是沾湿了一下嘴唇而已。用Four Loko酒放倒了曾雯后,她马上戴上手套,取出背包里的两套衣物饰品开始行动。   车蓉蓉先把那条蓝色印花裙给曾雯换上,再陆续为她戴上草帽与墨镜。因为她平时喜欢看刑侦剧,知道警方可以从个人衣物与饰品上提取DNA证物。如果这些东西上没有曾雯穿戴过留下的DNA证物,那就会是一个破绽,她可不想引来警方的怀疑。所以,一定要让这些东西在曾雯身上呆一段时间。   为曾雯换好衣物后,任由她继续人事不省地歪在沙发上,车蓉蓉为自己换上一套同样的装束,再戴上假发出了门。出门前,她还特意从曾雯头上拔下两根头发,准备一会儿在酒店杀死冯英哲后,留在现场栽赃用。   然而,尽管心思缜密,但车蓉蓉还是百密一疏地忘了把自己伪装成左撇子。出于习惯使然,她进出电梯时都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去按了电梯键——习惯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强大。   三天的考虑时间结束时,车蓉蓉就给冯英哲打了电话,冷静地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的条件。只是有一个条件,只能在酒店里与他交易,不准他来自己家。她还表示为了保护自己的个人**,希望那是一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的酒店。   车蓉蓉已经下定决心要在酒店里杀了冯英哲,当然不希望被监控拍到自己在案发时间出入过酒店的画面。   冯英哲经常光顾各类酒店,十分了解哪些有监控那些没监控。听了车蓉蓉的这个要求后,他□□地一笑说:“如果要去没监控的酒店,那就只能光顾情侣酒店了。我知道有家情侣酒店很带劲,要不咱们就去那里吧。”   冯英哲建议的那家唯爱酒店,车蓉蓉谨慎地在网上查了一下。确认了这家酒店的确没有安装监控后,她便同意了这一安排。   “我现在在外面出差,要后天才能回来。那后天晚上八点半,咱们直接在酒店大堂见面吧。等你哦,不见不散。”   案发当晚八点半,车蓉蓉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与冯英哲一起上楼进入他订好的房间。一进屋,冯英哲就急不可耐地向她求欢,她假装紧张羞怯,要求先喝点酒松驰一下神经。冯英哲二话不说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要求送上一瓶红酒。   两杯红酒盛入水晶杯后,车蓉蓉故作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那杯,溅湿了冯英哲的衬衫前襟。他自然而然地放下酒杯,走进卫生间取块毛巾擦拭一番。趁此机会,她在他的酒杯里洒了氰-化-钾,并迅速用手指搅拌均匀。   冯英哲从卫生间出来后,端起车蓉蓉重新斟满的两杯酒,嬉皮笑脸地说什么要和她喝交杯酒。   车蓉蓉没有丝毫抗拒地就喝了。一边轻啜着杯中的酒液,一边看着冯英哲将毒酒一饮而尽时,她心底满是复仇的快意:姓冯的,你这个色狼很快就要“狗带”(去死)了!   冯英哲在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内就毒发身亡了。临死前,他看着车蓉蓉的眼神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显然,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铤而走险地杀人。这一低估,让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杀了冯英哲后,车蓉蓉将自己喝过的酒杯洗得干干净净,并丢下曾雯的那两根长发在房间地板上。然后拿上冯英哲的手机,离开酒店回到了曾雯的公寓。   曾雯仍在酩酊大醉中。车蓉蓉再次戴上手套,先取下扣在她头顶的草帽,再摘下戴在她鼻梁上的眼镜,最后让她整个人在沙发上平躺下来。   做完了这一切,车蓉蓉从背包里另外取出三罐普通啤酒。操纵着醉酒状态中的曾雯用手分别握过几罐啤酒,留下属于她的指纹后,她打开易拉罐的盖子,将里头的酒液全部倒进厕所马桶冲走。再将酒罐随便扔在沙发前,制造曾雯杀人后心慌意乱地喝酒麻醉自己的假象。然后,再将一小袋氰-化-钾放进她的床头柜抽屉里。   至于之前放倒了曾雯的那罐Four Loko酒,空罐与熟食袋全部被重新收回了背包里,这些是车蓉蓉一定要带走的东西。   守到午夜十二点过后,车蓉蓉利用曾雯的指纹解锁她的手机,发了一条“妈妈,我爱你,对不起”的信息给她的母亲石凤仙。   车蓉蓉相信这条形同遗书的短信,将会让警方更加认定曾雯的自杀行为。发完了短信,她再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与冯英哲的那只手机摆在一起。   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后,车蓉蓉再用水杯冲上一杯混合了大量氰-化-钾的毒水,然后掰开昏睡中的曾雯的嘴,将整杯毒水都倒入了她的喉咙。   曾雯很快也像冯英哲一样毒发身亡,看着昔日的好友、今日的仇敌在沙发上痛苦挣扎的样子,车蓉蓉的目光冷静无比,也快意无比: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然后,车蓉蓉重新换回自己来时的衣物,把作案时穿戴过的裙子、帽子与墨镜重新塞进背包,拉开房门走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脚步轻悄又飞快地闪进了安全楼梯间,按照原路离开了这栋公寓楼。   在警方亮出的证据前,车蓉蓉无法否认自己与七年前那桩高空坠物案毫无关系。因为,砸死人的那个可乐罐上有她的指纹与DNA证物,足以证明当时是她在喝那罐可乐。不过,她却还是有办法抵赖了。   恢复了镇定的车蓉蓉,一脸貌似无辜的样子对马啸说:“警官,这罐可乐当时的确是我在喝。可是,并不是我把它扔下楼的。而是曾雯不小心把它碰下了楼。”   反正曾雯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车蓉蓉大可以把自己的过失都推到她身上。七年前发生在理工大学图书馆楼顶天台的事,她将原本是自己的过错都移花接木给了曾雯。声称自己接电话的时候,曾雯不慎碰翻了她搁在水泥栏杆上的可乐罐,结果才导致了那场一死两疯的不幸事故。   马啸当然不会相信了,冷冷一笑说:“曾雯都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行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一瞬不瞬地盯着满脸真诚的车蓉蓉,雷霆不疾不徐地问:“是吗?如果碰翻那只可乐罐的人是曾雯,那么为什么事发后性情大变的人却是你呢?还有,如果曾雯是当年的肇事人,就意味着这么多年来你手握着她的一个重大秘密。为什么却不是你找她借钱,而是她找你借了十万块?”   马啸也说:“是啊,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曾雯找你借钱时,你手头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现金,那十万块钱是你东拼西凑借来的。为了什么宁愿自己背上一身债,也要借钱给曾雯呢?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除非,曾雯知道你就是当年高空坠物案的肇事人。所以她来找你借钱时,你才只能别无选择地借给她。不是吗?”   车蓉蓉依然嘴硬:“当然不是了,因为我和曾雯是好朋友,她妈妈就和我妈妈一样,我既然能借得到钱就当然要帮她了。”   雷霆一声嗤笑:“这么说,年度最佳好朋友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嘛。”   “车蓉蓉,不管你怎么狡辩,这桩高空坠物案你也依然是第一嫌疑人。不是你想要把它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就能了事的。”   车蓉蓉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她虽然一脸蒙冤的表情,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隐秘得意。并楚楚可怜地说:“可是警官,当年发生的事真是曾雯失手造成的结果。就算上了法庭,我也还是会这么说。因为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了。”   法庭上,疑点利益归被告。既然七年前的楼顶天台有曾雯与车蓉蓉两个人,那意味肇事的可乐罐一定是其中一人扔下楼的。车蓉蓉如果始终坚称那个人就是曾雯,审判结果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原则又称为“存疑时有利于被告”原则,指在刑事诉讼中遇到事实无法查清或查清事实所需成本过高的情况,依有利于被告的原则判决。该原则是刑法通过限制国家的刑罚权,从而保障行为人自由的机能的体现。   因为相对国家机关的强大,被告人的力量要小的多,公安、检察机关的侦察能力、执行力量都远胜于被告人个人的辩护能力与保护力量。当公安、检察机关所获取的证据都不能达到使人们消除合理怀疑的程度,理所当然只能作出有利于被告人的判决。   雷霆忽然有所了悟:“你之所以要杀死曾雯,除了她一再勒索你之外,也还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吧?如果当年的案子被翻了出来,你就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曾雯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了。”   车蓉蓉满脸无辜地睁大双眼:“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阿雯从来没有勒索过我,她的死也与我无关,你们可别冤枉我。”   “冯英哲与曾雯遇害的案发当晚,你在哪里?有不在场证据吗?”   对于马啸的这一问题,车蓉蓉好整以暇地回答说:“我在家里睡觉,我一向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我一个人住,当然找不到人来证明我就在家睡觉。不过,你们应该也不能证明我跑出去杀了人吧?”   车蓉蓉连七年前的高空坠物案都不肯承认,又如何会承认曾雯的死与她有关呢,更遑论冯英哲的死了。雷霆与马啸对视了一眼,知道这场审问可以到此为止了。除非他们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否则车蓉蓉这座人肉碉堡是无论如何攻不下的。   于是,两名刑警只能先以车蓉蓉涉嫌七年前理工大学高空坠物案为由,先暂时扣留了她。   车蓉蓉两名警察的押送下,走出审讯室前往留置室时,池清清正好跑来找雷霆。   在走廊上与车蓉蓉迎面相遇的那一刻,池清清自然而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意外地一怔:咦,这不是上回在中心公园小树林里自杀的那个女人吗?她干什么了?为什么被抓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池清清一见到雷霆就询问开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被人押走。她干了什么呀?”   “哦,她就是车蓉蓉,双尸案的重大嫌疑人。”   池清清再次大吃一惊:“什么?她就是车蓉蓉。天啊,雷霆,上回我魂游成一只黑猫时,在中心公园小树林里救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那一次在中心公园附身黑猫的救人经历,池清清第二天就告诉了雷霆。因为欧阳骏在江滨广场割腕自杀时,她没能及时救人,心里一直都耿耿于怀。而这回终于成功救下了一个轻生的女子,让她很超级有成就感。这份感觉,当然要与男朋友分享了。   雷霆当时也由衷地替女朋友开心与骄傲:“你昨晚挽救了一条生命啊!太好了!我女朋友真是棒棒哒!”   不过,当一对情侣得知那晚获救的年轻女子,就是一手炮制了双尸案的车蓉蓉后,两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地呆住了。   呆了好半天后,池清清才不无困惑地开口说:“雷霆,我是不是犯错误了?我救了一个人,可是她却杀了两个人。这……”   雷霆已经想明白了,他果断摇头说:“不,清清,在那种情况下你救人是绝对没有错的。因为当时你不可能知道对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能是先救了再说。而车蓉蓉后来会走上歪路一口气连杀两个人,这样的后果并不是你所能预料到的。”   “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觉怎么破?”   “赶紧甩开这种想法,因为这真的不关你的事。让我问个假设性的问题吧,如果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又被你发现了某个人正在自杀,你会不会立刻去阻止对方呢?”   这个问题池清清想也不想地就张口回答:“当然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吧?那样未免太冷血了!”   雷霆伸出一只手,一边抚摸着池清清的头发,一边说:“对,看见别人自杀却置之不理,那是冷血动物的行为。好心肠的人都会本能地跑去救人。所以说,你救车蓉蓉的做法没有错。至于她在获救后,采用一种极端手法来对抗那些威胁勒索她的人,并不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每个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阻止了她走一条绝路,结果她却还是走上了另一条绝路。一切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池清清吁上一口长气说:“好吧,雷霆,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算舒服多了。不然,我一定要纠结好久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第113章   车蓉蓉拒不承认自己就是七年前理工大学高空坠物案的肇事人, 更加否认自己与冯英哲、曾雯的双尸案有关。为了证明她的罪行, 警方必须想办法找到更多的证据。   马啸申请了搜查令, 准备彻底搜查一遍车蓉蓉独居的那套单身公寓。不过,对于这次搜查,雷霆并不寄予什么信心。因为车蓉蓉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他相信, 案发当晚她穿戴过的蓝色印花长裙、宽檐草帽与超大墨镜, 一定都已经被她处理掉了。她是绝对不可能会留下任何证据给警方的。   的确如此, 警方在车蓉蓉的公寓进行搜查时, 没有找到她在案发当晚穿戴过的任何衣物饰品。不过,却意外发现她在家养了一只猫。   那是一只黑猫, 通体毛发漆黑, 油光发亮。一双绿油油的圆眼睛, 就如同两枚祖母绿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见到有陌生人进屋, 它喵的一声就跳上了柜子上方, 居高临下无比警惕地望着屋里的一帮警察。   鉴证科的大刘无法不惊讶:“咦,这个车蓉蓉怎么会养一只黑猫哇。要知道黑猫一向被人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一般女人养猫, 都会选择那些外表更可爱的波斯猫什么的吧?”   只有雷霆心里最清楚车蓉蓉为什么会养一只黑猫,很显然,这是因为当初有一只“黑猫”救了她的命,所以她才对黑猫格外青睐。   端详着那只黑猫,大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唯爱酒店冯英哲的遇害现场进行勘查时,他曾经在客房门口的地毯上找到了三根动物毛发,经鉴定后是猫的毛。唯爱酒店就养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用作捕鼠,其中两根猫毛在进一步化验后被发现都属于那只猫。另外有一根虽然不属于, 但推测为那只猫与其他流浪猫打交道时沾来的。所以这条线索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   现在发现车蓉蓉家居然养着一只黑猫,大刘忍不住猜测:“如果那一根来历不明的猫毛,鉴定后被发现与车蓉蓉家这只猫的毛发相同,那就有意思了。雷霆你说是吧?”   雷霆大喜过望:“是啊是啊,大刘哥你赶紧取样查证,然后拜托千万给我一份两者完全吻合的报告啊。”   进一步搜查屋子时,大刘蹲在车蓉蓉位于玄关处的鞋柜前,盯着柜里的几排鞋子看了又看。   雷霆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在大刘身边蹲下来问:“智慧的大刘哥,请问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呀?”   “嗯,我在想,如果案发当晚,车蓉蓉穿着其中一双鞋去了唯爱酒店杀人的话,那么,那双鞋子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到痕量物证呢。毕竟‘凡有接触,必有留下’。”   “凡有接触,必留痕迹”(Every tact leaves a trace)——这是现代法证学中著名的罗卡定律。以现代法证学开山大师Edmond Locard的名字命名。这句话经过Edmond Locard本人的反复例证后,已经被业内人士视为公理,并成为法庭科学、特别是物证学的一块基石。   罗卡定律告诉人们,物质都是由无数的微粒组成的。当嫌疑人进出现场、动手作案时,所接触过的物体表面就会和他的身体之间发生微粒的交换,从而留下一些痕迹。他的身体同时也从这些物体表面沾上一些痕迹。即便是嫌疑人刻意的清理,也很难将这些痕迹彻底消除。   大刘的这句话,令雷霆十分振奋地马上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当场播放起了案发当晚,车蓉蓉伪装成曾雯两次出入公寓电梯时的监控录像。他特意定格了一帧“曾雯”迈步走进电梯的画面,与大刘一起睁大眼睛地仔细查看她当时穿着一双什么样的鞋。   监控录像的画面显示,“曾雯”当时穿着一双宝石蓝的尖头细高跟鞋。不过,车蓉蓉家的鞋柜里,却并没有这双鞋的存在。显然,她已经把鞋子和衣裳饰物等一起处理掉了。   雷霆不无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大刘却并不泄气。他的目光一低,从鞋柜转移到了柜子下方、大门进口处的那块长方形地毯。许多人都会在进口处铺上一块地毯,那样进屋里可以藉此清除掉鞋底的灰尘,不弄脏里面的房屋地板。车蓉蓉显然也不例外。   “小雷,别灰心。车蓉蓉不可能杀完人后就马上把所有衣服鞋子都处理掉。她肯定要先回家,换掉衣服鞋子后再一起打包往外扔。所以,没准那块地毯上还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呢。”   大刘的话让雷霆再次激动了一把:“大刘哥,如果我是GAY现在一定已经爱上你了!”   大刘满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滚!”   将在车蓉蓉家搜集到的证物带回局里后,鉴证科加班加点地工作开了。最终,鉴证科出具的两份报告都十分振奋人心。   报告一证明:从车蓉蓉养的那只黑猫身上提取的毛发,经鉴定与在冯英哲陈尸的酒店房间里所发现的一根动物毛发完全吻合。   报告二证明:鉴证科在车蓉蓉家那块地毯上检测到了不少东西,其中三样东西与案件有关:某种真菌;某种外来纤维;以至一些细微的红色油漆点。   首先,地毯上检测到的某种真菌,在冯英哲陈尸的酒店房间地毯上也发现了同一种真菌。   其次,地毯上找到某种外来纤维,经对比,与曾雯家沙发坐垫上的纤维完全一致。   最后,散落在地毯里的红色油漆点,成分与酒店客房门的油漆丝毫不差。案发前一天,那扇客房门刚好被重新漆过。   这些被检测到的痕量证据,都足以证明车蓉蓉本人曾经去过唯爱酒店。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家宠物猫的毛发会出现在命案现场,而命案现场地毯上的某种真菌与油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她家——因为她就是那位与冯英哲一起进入客房的无名女郎。   凡有接触,必有留下。车蓉蓉进出现场作案时,把自家的猫毛带到了案命现场,再把命案现场的真菌与油漆带回了自己家。而曾雯家沙发坐垫上的纤维,也是通过同样的途径来到了车蓉蓉家。   有了足够的证据后,马啸和雷霆重新提审了车蓉蓉。这些痕量证据让她自知大势已去,白着一张脸再无法狡辩,只能颓然绝望地垂下头。   最终,车蓉蓉承认了自己犯下的两桩杀人罪,以及七年前的那桩高空坠物致死案。对于七年前的无心之过,她深表愧疚。但是对于蓄意谋杀曾雯与冯英哲的行为,她表示毫不悔过。   “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想要我的钱,一个想要我的人,同样的厚颜无耻卑鄙下流。所以杀了他们我一点都不后悔,这都是他们自找的。要知道他们差一点就逼死了我。如果横竖都是死的话,我为什么不拉上他们一起?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这对狗男女陪我一起去。”   车蓉蓉这番言辞激烈的话,听得马啸与雷霆双双沉默无声。诚然,就单纯的法律角度而言,曾雯和冯英哲的勒索都罪不致死,但是遭到他们无耻勒索的车蓉蓉却不会那么看。而许多人的想法估计也会和车蓉蓉如出一辙:既然他们逼得我没法活了,那我也要拉上他们一起去死——大家一块下地狱好了。   得知车蓉蓉居然是杀死女儿与冯英哲的幕后真凶后,石凤仙惊愕难当。   “什么?车蓉蓉为什么要杀死阿雯啊?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人很好啊!”   或许是因为自己杀害了石凤仙的独生女,使得车蓉蓉对她心怀愧疚的缘故吧?毕竟曾雯虽然罪有应得,可是她的母亲却十分可怜,在又老又病的暮年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所以石凤仙来到S市后,车蓉蓉以曾雯好友的身份对她处处关照。知道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再叮嘱她如果有什么事只管联系自己,她一定会抽空过来帮忙。   这些话并不只是客套话,车蓉蓉的确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石凤仙有什么事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所以石凤仙一直对她的印象很好。   雷霆虽然难以启齿,却还是不得不照实说:“因为,曾雯知道车蓉蓉的一个秘密,以此威胁勒索她。她被逼急了,就决定杀人自保。”   得知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后,石凤仙一脸况味复杂的表情呆了很久,然后她哭了。   “阿雯……原来她说向朋友借的十万块,其实是威胁车蓉蓉的结果。这孩子……怎么可以为了凑钱给我治病,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我从小就教她,人穷没关系,关键是要有志气。不要贪图别人的东西,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努力。她一直都很听我的话,为什么这一回偏偏就没听呢?结果……”   一席话说到最后,石凤仙泣不成声。   石凤仙的教育方针是正确的,可惜女儿曾雯没有听她的话。或者曾经听过,后来却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既然可以轻易从车蓉蓉那里弄到钱,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地工作呢?直接从她手里拿不就行了嘛?结果,对金钱的贪婪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   双尸案在经历了一波三折的侦查过程后,终于圆满解决了。但是,针刺伤人案却还是毫无头绪。而就在警方的一筹莫展中,第三位受害人出现了。   第三位受害人名叫王澎,本市人,三十五岁,是一家粤式茶楼的面点师。茶楼一般早晨六点半开门,面点师半夜就要开始上班,为早茶精心准备各式面点。   出事当天,王澎像往常那样凌晨三点半起床,走路去茶楼上班。从他家到茶楼不过两站路的距离,走上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这天茶楼方面等到四点过了,还一直不见他的人影出现。厨师长打电话找人时,手机也一直没人接,最后还关了机。   厨师长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王澎的老婆杨秀水,杨秀水睡眼惺松地表示丈夫早就出了门。得知走了半个多小时的丈夫居然还没有到茶楼,她顿时就预感不妙。   于是杨秀水赶紧也起了床出了门,沿着王澎的上班路线去找人。五分钟后,她发现丈夫人事不省地倒在离家数百米远的一条小巷里。双眼都在往外流血,骇得她立刻迸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澎被送进医院抢救后,医生发现他不仅是双眼双耳被刺伤,两只眼球还几乎被扎成了蜂窝煤状,显然凶手对这个男人的憎恨值爆表。   针刺伤人案的多日来一直毫无进展,不过第三位受害人的出现,倒是为警方提供了一些新线索。   因为王澎的遇袭与前两位受害人凌锐和李子轩有所不同,他手机和钱包在案发后都不见了。鉴于作案人在前两次犯案时并没有拿走个人财物,针刺双眼与双耳的泄愤行为也明显是出于私人恩怨,所以警方并不认为王澎的财物损失会是嫌犯所为。   警方觉得,极有可能是某位路人在案发后,罔顾王澎的昏迷不醒,搜走了他身上的值钱财物。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在顺手捡羊而已,不算犯了什么大事。但是,一个人人事不省地躺在面前,非但不报警不施救,还反而偷走对方的财物。这实在是一种非常自私冷血的行为。   雷霆一来不想纵容这种自私冷血的行为;二来觉得如果当时有路人在场,没准会目睹了案发的经过呢?所以,这位路人极有可能会是案件的目击者。警方必须要把他找出来问话才行。   基于这一假设,雷霆让技术科那边协助追查王澎手机的下落。很快,他就在一家专门收购手机的小店找到了那部失踪的三星手机。   店主告诉雷霆,这部手机是一个中年男人卖给他的,而对方的姓名身份等个人信息他一无所知。   “警官,我这里只是收购手机的店铺,又不是酒店,客人光顾不用查看身份证了,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呀?”   虽然店主并不清楚那个男人的姓名身份,不过好在他的店铺就开在一家商城里面,而商城内部每层楼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向店主问清楚了中年男人出现的具体时间后,雷霆申请调阅了这一时段内这一楼层的几个监控摄像头,让店主和自己一起看录像找人。   最终,店主指着监控录像上一个从自动扶梯口走上来的中年男人说:“就是这个男人。警官,就是他把那部手机卖给我的。”   雷霆仔细查看了一番那位中年男人的长相衣着后,又调阅了商城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试图追踪这个男人离开商城后的去向。结果,他发现中年男人在商城门口的停车位推出一辆三轮车,骑着车子离开了。而那辆三轮车上还挂着一块牌子,标明XX菜市场免费停车专用牌。   根据这一线索,雷霆推测这个中年男人很可能是菜市场的菜贩子,马上展开相关调查,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中年男子名叫邓明坤,今年四十岁,S市郊区人,职业是菜贩子,和王澎一样也是经常半夜三更就要起床工作。还有,他目前在市区内租住的一套房子与王澎家就在同一片街区。   雷霆和马啸一起来到了邓明坤的住所时,暮色已然敲窗,他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有鱼有肉还有一盘香酥鸡腿。而两位警察的登门造访,让邓家的四个人一起呆住了。   邓氏夫妇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十二岁,小儿子才六岁。两个孩子原本一人握着一只鸡腿正啃得津津有味,此刻却都停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位警察。因为他们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孩子们某种程度上就像小动物一样,能够极其敏锐地嗅到危险的临近。   颇为紧张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后,邓明坤满是哀求地小声说:“警官,有什么事咱们到外头说行吗?”   显然,邓明坤很清楚警察为什么会找上门来。而身为父亲的他,不愿意被孩子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虽然他会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干出顺手牵羊、见死不救的冷血行径。但他终究还是一个知道廉耻的人,很清楚自己的所行所为绝对不适宜被孩子们知道。   两名刑警明白邓明坤的顾虑,一边点着头,马啸还一边微笑地朝着屋子里挥挥手说:“不好意思,警方有桩案子需要邓先生去局里配合调查一下。谈完后应该就没事了。”   邓明坤一出家门,都不用两位刑警发问,就已经神色仓惶地不打自招了。   “警官,你们找我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在马路上偷走了一个人的手机和钱包呀?我错了,我承认,我不该那么贪心,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警察同志,我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干出这种糊涂事来了。我把钱包还给你们,卖手机的钱也上交给你们,求求你们千万别抓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我养呢。”   邓明坤知道警察既然能找到自己,肯定就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敢存侥幸心理,马上认错求饶,希望可以获得一个从轻发落。毕竟,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如果不深究的话,是完全可以脱身的。前提当然是态度一定要好,要知错,要悔过。   雷霆接过邓明坤递来的那个钱包时,马啸在一旁询问他:“今天凌晨几点钟,你在哪里拿到的这个钱包?请具体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好的,我说,我全部说。”   邓明坤是个菜贩子,每天也是三点半起床,去城郊的蔬菜批发市场进货,再运回市区里进行贩卖。   案发当天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邓明坤像往常那样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出了家门。车子拐过一条小巷时,他无意中瞥见巷口处趴着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蹲在一旁,低着不知在干什么。因为那个黑衣人是背对着他,所以他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行动。   听到有车子经过的声音,那个黑衣人十分警觉地马上弹直身子,朝着小巷深处跑去,刹那间就跑得不见踪影。趴在地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邓明坤本能地停下车,走上前查看究竟,看自己是否有必要出手救人。结果发现那个人是个男人,虽然眼睛正在往外流着血,不过人还有呼吸,而且呼吸还挺平稳。显然他的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   就在邓明坤检查那个男人的过程中,发现他的前裤袋里露出半只崭新的三星手机,而且后裤袋里也装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皮夹子。   手机与钱包顿时改变了邓明坤的初衷,他想:这个男人看来没有生命危险,不用管他了,不如拿了他的手机和钱包走人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拿的,而且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警察就算要查应该也怎么都查不到我头上来的。   就这样,邓明坤“顺手牵羊”地拿走了王澎的手机和钱包。钱包里有两千多块钱现金,手机也卖了两千块。让他发了一笔横财。   意外收获了四千多块钱,当天晚上邓明坤又是买鱼又是买肉的加餐。还特意买了几只一双儿女都最爱吃的香酥鸡腿,让两个孩子吃个痛快。   平时,邓家的两个孩子想要这样大吃一顿,只能是逢年过节或是过生日的时候。因为一家人光靠着邓明坤卖菜的收入,在城里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14章   对于自己的糊涂之举,邓明坤表示悔恨不已。   “警官, 都怪我人穷志短, 做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求求你们不要抓我, 不然老婆孩子就要饿肚子了。我们这种下力人, 都是赚一天钱才能吃一天饭。一天不开工,就一天没饭吃的。”   邓明坤说得这么可怜,看在他那两个孩子的份上, 马啸也就不打算严肃处理他。只是慎重警告他:“这种事,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知道吗?”   邓明坤拼命点头:“知道,知道, 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马啸的承诺让邓明坤松了一口气后,雷霆再次询问他:“你现在再好好回想一下, 当时跑开的那个黑衣人, 有什么体形特征?比如是高是矮, 是胖是瘦,是男是女?”   “当时天很黑,路灯又不亮, 我也只是瞄了一个人影。不算高,也不算胖, 感觉应该是个女人呢。”   马啸怔了一下:“哦,为什么你会感觉是个女人呢?”   “因为她跑的时候,腰肢扭来扭去,男人应该是不会那样跑的吧?除非是人妖。”   邓明坤提供的线索, 让两名刑警都颇为惊讶。针刺案的幕后凶手居然是个女人吗?一个女人居然陆续对三个男人施以加害行为,这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之前,他们都一直猜测嫌犯是个男人。   得知了嫌犯可能是女人后,重新审视三位受害者的资料时,雷霆就更加想不通了。   一般来说,女人不会随便袭击男人。毕竟先天性的体格劣势,让她们的袭击过程充满风险。一个弄不好,没准就会反过来被男人给袭击了。如果她们一反常态地展开攻击行动,十有八-九是恨极了那个男人。而这类仇恨,多半是因爱生恨的情仇。   在这桩针刺伤人案中,女嫌犯同时恨极了三个男人,陆续刺伤了他们的双眼与双耳泄愤。难道这三个年龄不同、身份不同的男人,都曾经与她有过感情纠葛吗?   雷霆再次分别找到三位受害者谈话,而凌锐、李子轩与王澎,都一致否认自己曾经交往过一位类似的危险女友。   李子轩更是慎重声明:“我还从来没有谈恋爱呢,尽管学校有好几个女生对我表白过。因为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毕业后我打算出国深造,几年之内都不会回国。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谈恋爱耽误人家女孩子了。”   显然,女嫌犯与三位男性受害者之间的私人恩怨与感情纠葛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憎恨这三个男人呢?   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都对此深感迷惑。   出于这种迷惑这天晚上,雷霆和池清清一起吃晚饭时,问了她一个问题。   “除了感情问题以外,你们女人还会因为什么原因仇恨一个男人呢?”   池清清半真半笑地笑着说:“那应该只有杀父之仇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   “除了这一点呢?还有其他的吗?”   认真想了想后,池清清又说:“除此以外,我还能想到的就是女人本身受到了伤害。譬如,遭到了男人的强—奸。但是似乎没有这个可能啊,因为三位男性受害人彼此并不认识,没有私交。他们应该不可能会一起犯下这样的罪行吧?”   “嗯,这绝不可能。三个陌生人不可能一起犯下强—奸案,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   “那么,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时期强—奸过一个女人,所以招来她这样残忍的报复呢?”   “应该也不可能,因为李子轩绝不会那么做。他十分注重自己的钢琴事业,一心一意都扑在这上面。虽然学校有好几个女生追求他,他都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做出强—奸女人的事呢。”   “是哦,这样的确说不通。”   “还有一点,如果女嫌犯真是因为遭人强—奸而做出的报复之举。那么她要刺的地方应该不是眼睛和耳朵,而是男性受害人身上的另一个部位,一个曾经野蛮占有过她的地方。不是吗?”   池清清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换成是我,也一定要割了对方的那玩意儿去喂狗。”   顿了顿后,她又说:“不过,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否了的话,我可就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女人恨几个男人恨到这么变态的地步了。”   雷霆一声长叹:“我也想不起来。这真是一个大难题,看来,还是只能继续在三位受害人身上找潜在联系了。无论如何,女嫌犯会选择对他们下手,一定是他们曾经有意或无意间对她造成过她严重的身心伤害。目前看来,这种伤害应该是无意的,所以三位受害人都不明白自己遭到报复的原因。但是,他们三个人一定在某个时刻在同一地点出现过。那就是他们的交集点,也一定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所在。”   “那接下来,你还是要继续追查受害人之间的潜在联系了。之前不是什么都查不到吗?”   “之前查不到,不等于现在也查不过。毕竟受害人又多了一位,或许,通过查找他的生活轨迹,可以让我有所发现呢。”   雷霆重新调查起了三名受害人之间的潜在联系。   二十八岁的超市收银主管凌锐,二十一岁的音乐学院男生李子轩与三十五岁的茶楼面点师王澎,这三个人的年龄、身份、职业、住址都截然不同,生活中也彼此互不相识,完全没有私交。但是雷霆深信他们不同的活动轨迹,一定曾经出现过一个交叉点。他现在就需要想办法把那个交叉点找出来。   雷霆要求三位受害人分别在亲人的帮助下,写下自己平时常去的地点。哪怕是不常去的,只要去过两次以上也记下来。   三份常去与不常去的地点清单交到雷霆手中后,他再逐一对比,看其中是否有一个地方可以同时串联起三个人。可是没有,他们三个人去的地方完全是各自为政,基本上互不相干。   唯一一个算是比较近的交集点,是王澎经常去健身的一家健身馆与凌锐工作的超市就隔着一条街。而同一条街上,还住着一位之前一直跟李子轩学钢琴的小学生。   雷霆发现这三个地址如此接近后,想了想抓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王澎,问他是否曾经光顾过凌锐就职的那家超市。   王澎答复说:“有的,有时候健完身后,我会跑去那家超市买东西。”   雷霆又打个电话给李子轩,得到了同样的肯定答复:“嗯,有一个跟我学钢琴的学生家就住在那条街,我每周会过去辅导他两次。有时候需要买日用品了,会就近在那家超市购买。”   警方终于找出了三位受害人生活中的交集点,那就是他们都光顾那家超市。于是雷霆进一步与三位受害人沟通,询问他们是否记得曾经在超市里遇上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凌锐是超市的收银主管,他表示自己在超市工作时遇到的不寻常事件,就是经常有骗子来收银台骗钱。   有一种骗子专门从超市收银员手里骗钱。他们来到超市后,往往刻意挑选肥皂或牙刷等几块钱的东西去收银台结账。一开始,他们会先递给收银员一张百元大钞。当收银员准备找钱时,他们再声称自己有零钱,索要回那张百元大钞放进钱包。随后又假装钱包里的零钱不够,让收银员继续找钱给自己。如果收银员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记成自己已经收了对方一百块,就会稀里糊涂地找九十多块钱出去。骗子的奸计就得逞了。   凌锐手下曾经有一位傻白甜的收银员,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被一位骗子骗了五次,骗走四百多块钱。骗子应该是觉得她头脑简单好下手,骗过一次后换套衣服又来骗,就这样不停地换装行骗。最后该收银员交接班时,现金账目对不上,通过监控视频才发现她原来被人骗了。   当时凌锐狠狠批评了那个傻白甜收银员一番,他简直就是痛心疾首:“被骗一次是你不小心,被骗五次就是你蠢了。你说你怎么会蠢成这样?简直就像是没带脑子来上班!”   那个傻白甜收银员名叫卢秋华,凌锐手下的收银员们绝大多数都被骗子骗过,多数人会吃一次亏就学一次乖。唯独这个卢秋华实在太过智商感人,一连被骗了五次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凌锐声色俱厉地批评过卢秋华后,就把她调离收银部,安排去了仓库发货。因为他觉得她不适合做收银工作,每个月只要这么被骗上几次,估计她的工资用来赔偿损失都不够用。   “警官,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曾经和女人结过仇,那么这个卢秋华勉强算是一个。她被调出收银部后,每次看到我都气鼓鼓的,觉得我把她发配边疆了。可是我真是为她好,不想看着她每个月的工资用来赔钱。”   凌锐只记得这么一桩不寻常的事件,而李子轩与王澎则什么不寻常的事都想不起来。他们每次去超市就是普通的购物,买完了东西就走,不像女人那样喜欢慢慢逛。   所以,他们俩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没有啊,我去超市买东西时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寻常的事。”   这么看来,只有凌锐的经历还有一点点可能与袭击案沾边。因为他严厉批评了卢华秋并将其调离了收银员的岗位,没准令她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报复他。   但是,这桩事件却与李子轩、王澎两个人毫无关系。他们都不认识卢秋华,也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就算卢秋华因为被调职对凌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她也不可能将同样的报复施加到他们二人身上的。   尽管觉得卢秋华应该不是警方想要寻找的目标,但雷霆还是调查了一下这个女孩子。结果发现,李子轩的案子发生时,她正在日本旅游赏樱花。这个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足以把她剔出嫌疑犯的队伍了。   雷霆只能继续盘问三名受害人,让他们再好好想一想,是否曾经在超市里遇上过什么不寻常的事。结果还是一样,他们再一次给出了摇头的答复。   就这样,原本还以为找到了交集点,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案情照样毫无进展。   虽然三位受害人都声称在那家超市里没有遇上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但作为目前为止,警方唯一找到的三位受害人之间的共同交集点,雷霆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线索。他决定自己亲自到超市走一趟,看会不会有所发现。   逛超市这种事,雷霆当然会叫上女朋友池清清一起了。他们俩推着一辆购物车,把整个超市慢悠悠地逛了一圈,结果没有任何发现。像许多大型超市一样,这里除了商品琳琅满目,客人川流不息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雷霆,我想我们今天应该是白跑一趟了。别说他们仨到底是不是曾经在这家超市一起遇上过什么事。就算是,你现在回到超市来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是吗?”   “是,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了。看来今天运气不好啊!”   池清清笑吟吟地说:“虽然今天运气不好,但也许明天就好了呢。到时候,没准天上掉个线索下来,正好砸中你的头,然后案子就迎刃而解。所以千万别灰心哦!”   雷霆忍俊不禁地一笑:“但愿如此,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等着线索来砸我的头吧。”   两个人正说笑着,吴悠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自己有一张中华美食城的现金抵用券今天再不用就要过期了。价值两百块的抵用券必须要消费满五百才能使用,而她一个人是肯定吃不了五百块的。于是,特意电召池清清过去“火力增援”。   池清清半真半假地笑问:“请问可以带家属吗?因为我和雷霆在一起呢。”   “带家属这种事,我一向是拒绝的。因为如果你带着男朋友一块来吃饭,那就实在太虐我这只落单的单身狗了。不是吗?”   “我保证,我和雷霆绝对不在你面前秀恩爱。这样总行了吧?”   “很好,我就需要这样的保证了。OK,那你们一块过来吧。”   一刻钟后,池清清和雷霆赶到了中华美食城。   那时候,吴悠正在独自研究菜单,也已经选好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见到他俩来了,她一边把菜单递过来,一边询问:“你们从哪儿过来的,动作还挺快。”   “听说有人请客吃饭,动作当然要快了。来迟了就怕木有了。”   开过了玩笑,池清清才跟吴悠说正经的:“我们从千秋路那家沃尔玛超市过来的,和这里只隔了两条街,而且路上又没有堵车,所以来得很快。”   吴悠随口说:“千秋路那家沃尔玛啊!对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我爸他们医院一个护士在那附近出过事呢。”   雷霆落座后,因为不想插嘴两个女生的谈话,所以一直低着头看菜单。不过,听了吴悠这句话,他迅速地提炼到了几个关键词:沃尔玛附近;护士;出事——刑警的敏锐直觉让他霍然抬头追问:“她出了什么事啊?”   池清清也有所察觉地跟着追问:“是啊,出什么事了?”   吴悠一声长叹:“她出了任何女人都不想出的事。”   吴悠的父亲吴毓中是某医院的儿科主任,他们儿科有一位年轻的女护士名叫曹书韵。   曹书韵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她有着白皮肤,大眼睛,长头发,容貌清秀外,性格也很好,对儿科的病童们特别温柔特别耐心,唇畔永远挂着一弧甜甜的笑容。孩子们和家长们都很喜欢她,科里的同事们也不例外。   但是,去年十一月底的一个黄昏,这个斯文温柔的女孩子,在那家沃尔玛超市附近的一个公交站台等车时,却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当时有个中年妇女突然冲过来,一口咬定曹书韵引了自家老公,是个不要脸没廉耻的小三,不由分说地和另外两个中年妇女一起冲着她又打又骂。   被三个泼妇团团围住乱打一气的曹书韵,一开始还努力解释:“你们胡说什么呀?我才不是小三呢。我有未婚夫,我们明年都准备结婚了,我为什么要去勾引别人的老公啊?你们一定弄错人了。”   可是不管曹书韵怎么解释,三个泼妇都置若罔闻。因为她们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认为她是在撒谎,想藉此逃过皮肉之苦罢了。   所以,三个泼妇疯了一样继续围攻曹书韵。她们有三个人,而她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六掌,自然不是对手。而且三个泼妇还觉得光是打骂不足以“严惩”曹书韵这个“不要脸没廉耻的小三”,于是开始动手撕扯起了她的衣服。   “小贱人,你不是不要脸嘛,那老娘干脆让你丢脸丢到底。”   被三个失去理智的泼妇如此围攻,曹书韵无法不恐慌。当时她拼死反抗,也大声呼救,一再试图向站台上的其他人求救。然而,站台上虽然有不少人在等车,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所有人都只是围观,没有人上前阻止,反而还有很多人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争相拍照录影。   只有一个年轻女人满脸同情地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拍了,可是完全无济于事。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挤出人群掏出手机报警求助。   最终,曹书韵的反抗无效,尽管是一身厚实的冬装,却也被三个泼妇完全扒光了,三点全露。赤-裸的女性**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还有一个男人下流地吹起了口哨说:“哇,好劲爆哇!小三的身材很有料嘛,难怪勾走了别人的老公。”   赤身**地坦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曹书韵的泪水像洪水决堤似的急涌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那三个泼妇却得意非凡。   为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胖女人还狞笑着说:“死小三,敢跟老娘抢男人,老娘就让你丢脸丢到家。以后看你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警匆匆赶到时,曹书韵已经被扒光了足有两三分钟。不只被围观的路人看光了,而且相关视频还已经被放上网,在微博或论坛上到处疯传。   一位警察脱下警用大衣,把曹书韵裹了进去。然后将她连同三个打人的泼妇一起带去了派出所。   打人的三个泼妇是三姐妹,分别叫赵金枝、赵银枝和赵玉枝。一开始她们还一派理直气壮,说什么小三破坏他人家庭,活该被打被扒光,活该丢人现眼云云。   曹书韵忍无可忍满脸是泪地一声大喊,声音如同泣血一般:“我不是小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老公。”   警方对双方当事人进行了详细的盘问后,确认曹书韵不认识赵金枝的老公程传波,更加与程传波没有不正当的婚外情关系。   赵金枝这下傻了眼,掉头询问和她一起施暴的妹妹赵银枝说:“银枝,你不是说她就是那个小婊-子吗?”   赵银枝也呆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难道……是我认错人了?毕竟……那晚我也就只是瞄到姐夫搂着一个女孩子。可能……看得不是太清楚……所以弄错了人吧。”   赵银枝一席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乎根本听不见。话音未落,曹书韵就已经疯了似的朝她扑过去。一边揪住她的头发乱打一气,她一边凄厉地哭喊着。   “你现在才来说弄错了人,你早干什么去了?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是小三,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我抢了别人的老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啊?”   赵银枝只能理亏地任曹书韵打骂,可是再怎么肆意打骂发泄,也弥补不了她刚才所遭受的极致侮辱。 第115章   在千秋路站台前发生的这桩所谓“原配暴打小三”事件, 在S市多家本土论坛成为讨论热点。曹书韵三点全露的裸-照也因此传得铺天盖地, 引来众多网友的围观, 对她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尽管事情发生后, 警方第一时间抓获了施暴的赵家姐妹俩,并以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刑事立案。而法院最终也判了这三个残忍又无知的中年妇女三年有期徒刑。可是这些,根本弥补不了曹书韵所遭受的一切。   事发后, 曹书韵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她足足休息三个月才重新回到医院上班。此外, 这件事还有一个附带伤害。因为她的**照片被传得到处都是, 未婚夫最终顶不住压力与她解除了婚约。原本一个幸福的准新娘,就这样成了一名弃妇。   这场无妄之灾, 让昔日那个温柔爱笑的女孩子,在那个血色黄昏的傍晚永远长眠了。从此,曹书韵的生活字典中再没有“笑容”这个词的存在。   因为曹书韵的婚期,也曾经同样是订在今年五月, 与之前吴悠与常征拟的婚期相同。所以,她的婚礼被取消后, 让吴毓中夫妇很有物伤同类的感觉。   两个女孩都是好女孩,却都同样因为不幸的遭遇而导致婚礼被取消。所以,吴母有一晚与女儿网络视频时,不无唏嘘地对她说起了这件事。   当时, 吴悠就为曹书韵的遭遇而震惊万分。一个年轻清白的女孩子,好端端地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忽然三个女人冲过来以打小三的名义殴打她、侮辱她。而围观的路人们绝大多数都只是扮演围观者的角色, 对她的痛苦一派麻木不仁,还纷纷抢着用手机拍下她的裸-照,放到网上去搏人眼球。   尽管时隔半年,再说起这件事时吴悠依然唏嘘不已,神色中还满是义愤填膺。   “有时候真心觉得地球好危险。真的。就拿曹书韵这件事来说吧,明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三个女人这样殴打侮辱也没人站出来制止。好像只要说一句打小三就是正义的行为,就随便怎么打都行。她真是太倒霉太可怜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小三虽然破坏别人的家庭是可耻,但那只是道德问题,并不违法。但当街殴打扒光一个女人却是犯法的行为。做小三应该受到道德谴责,而殴打侮辱他人则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没错,打小三也该有分寸。气愤之下扇个耳光之类的可以理解,可是扒衣服绝对不能容忍。不然,如果谁都可以凭借打小三的理由随便扒光女人的衣服的话,我以后哪里还敢出门啊?雷霆,我觉得你们警察遇上这样的案子就应该向法官要求重判,否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收到,我会把你的意见如实向上头反映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匆匆站起来。他从身上掏出几百块钱放在桌上,对两个女孩子说:“今晚这顿我请,不过晚饭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吃了。我有急事要马上走。清清,吃完饭后你们俩打车回家,上车前记得把车牌号码发给我。”   看着雷霆匆匆离去的身影,吴悠无法不感到奇怪:“清清,你家男朋友怎么回事?刚刚坐下来的时候还翻着菜单准备点菜,忽然间却说有急事要马上走。为什么呀?”   池清清明了地一笑说:“他最近负责侦办的一桩案子一直找不到突破点,不过,刚才你说的故事应该对他有所启发。所以,他现在要赶着去办案了。”   离开中华美食城后,雷霆马上赶去医院与三位都还在住院治疗的受害人见面。每个人他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去年十一月底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千秋路的公交站台目睹了一桩三个中年女人当街殴打侮辱一个年轻女孩的暴行?”   这个问题,三位受害者都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当时,那个年轻女孩子有没有向你求助过?”   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后,三位受害人再次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无误后,雷霆十分感慨地一声长叹。现在,他终于明白三名受害人为什么会被刺瞎双眼、刺聋双耳了。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暴行,却没有对遭受侮辱与欺凌的女孩伸出援手。所以她无比地憎恨他们——恨他们长着眼睛却看不见,长着耳朵却听不见。所以,她干脆让他们变成地道的瞎子与聋子。   雷霆这天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呆在医院里,向三位受害人详细了解了去年十一月底的那个黄昏,他们在千秋路公交站台的所见所闻。   那个黄昏,凌锐因为电动摩托车头天晚上忘了充电,所以早晨来上班时是搭的公交车。下班后,他自然也要走到超市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回家。   李子轩也不例外,当天下午,他在千秋路一带的学生家上钢琴课。下课后,他步行去超市买了牙刷牙膏等日用品。然后拎着购物袋去了同一个公交站台等车。   王澎那天下午在健身房锻炼了两个小时,然后也来到超市买了一点东西。最后,他殊途同归地与凌锐、李子轩一起站在了千秋路口的公交站台上。   当时天气很冷,天空像小孩子刚哭过的脸,冷云冻雾浮在灰蓝的半空中,随时可能化成一帘烟雨。站台上大概站着稀稀拉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等车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粉色大衣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醒目。一身娇嫩轻艳的粉红色,让她在这个天色黯淡阴云密布的冬日黄昏,有如一道春光般的光彩照人。   当三个牛高马大的中年妇女,突然冲过来朝着这个穿粉色大衣的年轻女孩谩骂殴打时,三个男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因为凌锐站得最近,所以女孩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就是他。一边徒劳地举起手袋抵御着三个女人的进攻,她一边扭头向他哀求。   “这位大哥,请帮帮我,我真的不认识她们。”   凌锐当时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出面管这种事。赵金枝则在一旁大声叫嚣:“你谁呀?她的奸夫吗?如果不是就走开点,我们女人打架用不着大老爷们来插手。”   为了避免自己被人误会为“奸夫”,凌锐果断决定不管这个闲事了。他垂下眼帘,躲开女孩满是哀求的眼神,转身走开了好几步。   凌锐一走开,距离女孩最近的人就变成了李子轩。这时候,因为无人出面阻止,赵家三姐妹的气焰更加升级。对女孩的谩骂殴打变成了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一边拼死反抗,一边满脸哀求地看着一旁的李子轩大喊。   “救命,救命啊!我真的不是小三,也根本就不认识她们。求求你帮帮我吧。”   女孩哀哀恳求的声音,是一种任何有良知的人听了都会受不了的声音。在绝望无助中蕴含着求助的成分,就像一根针似的,一下一下地刺着李子轩心尖上最柔软的部分。他当时想了一下要不要帮她,但是三个中年妇女野蛮粗鲁的暴行,又令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子轩有他自己的顾虑。他已经决定了将自己的一生献给钢琴,未来的梦想是成为世界一流的钢琴演奏家。如果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和三个牛高马大的泼妇动手,万一手受了伤怎么吧?那他以后还怎么当钢琴家?   这么一想,李子轩也狠下心转身走开了。和凌锐一样,他选择对眼前的暴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并在心底自我宽慰地想:既然这个女孩自己不检点,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今天被原配侮辱也是她活该自找了。   凌锐和李子轩都在犹豫后转身走开了,而女孩向王澎的哀求也同样没有得到回应。而且王澎不仅不肯出面帮她解围脱困,反而还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满脸激动地拍摄起了两个女人强行扒去女孩衣服的不堪场面。   女孩无助的目光再转向别处,却无比绝望地发现,所有围过来的路人们几乎都在高举着手机兴奋拍摄着,没有人在意她遭受的侮辱。唯有一个年轻女孩在徒劳地大声呼喊着“别打了,别拍了”,可是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一刻,对于求助无门的女孩来说,冬日严寒的天气,都不如眼前这些人的举动更令人心寒……   彻底弄清楚了三位受害人在去年十一月底发生的那桩强制猥亵、侮辱妇女案中,曾经扮演过怎么麻木不仁的角色后,对于这桩因为冷漠造成的悲剧,雷霆久久地沉默不语。   在雷霆的观念中,男人就应该是保护妇孺弱小的人。可是这三个男人,在一位年轻女孩遭三名中年妇女的野蛮围攻时,却对她的一再哀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让他实在理解无能。   如果围攻女孩的人,是三名携带武器的歹徒,那么他们不敢出头雷霆还能理解。毕竟谁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赌上自己的性命。但那就只是三个女人在撒泼而已,他们却也没有任何行动。如果当时他们肯伸出援手,曹书韵的悲剧就完全可以避免,而他们自己的悲剧也不会拉开序幕。   年轻刑警的沉默中,三位受害人都有所明了。李子轩第一个颤抖着声音询问:“雷警官,难道……袭击我们的人就是那个女孩子吗?”   雷霆干巴巴地回答:“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警方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如果一切真是她所为,你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冷漠呢?还有你们知道吗?冷漠与冷血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三个男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们脸上都是悔不当初的表情。只可惜,这一刻的后悔已然于事无补。   雷霆相信,等到他们得知自己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下半辈子将永远是盲人一个时,他们的后悔一定还会呈几何倍数加倍滋生。   雷霆与三名受害者谈完话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虽然肚子饿得半死,但他还顾不上去吃晚饭。而是先给马啸打了一个电话,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他。   “马叔,好消息,我可能已经找到针刺案的真凶了。”   “太好了!是谁呀?”   雷霆叹口气说:“一般来说,揪出了嫌犯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不过这桩案子的嫌犯,还真是令人没法不同情呢。”   “哦,怎么回事?”   雷霆把自己今天调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马啸,听得他也慨叹不已:“雷霆,之前你就曾经说过,凶手刺伤三名受害者的眼睛和耳朵,要么是为了泄愤;要么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现在看来,两个原因都中了。”   “是啊,凶手既是想要泄愤,也是为了传递信息——既然你们长着眼睛看不见,长着耳朵听不见,那还要眼睛耳朵干吗呢?干脆让你们从此变成彻底的瞎子、聋子好了。”   “而会这么报复他们仨的人,不用说只有曹书韵了。”   “是的,她不但有足够的理由憎恨三名受害人,而且她的职业是护士,有大把机会弄到麻醉剂。不过虽然她有动机,但三起伤害案中凶手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DNA证物。所以,如果我们想要直接指控她不太容易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或间接证据,但我们明天还是可以先找她谈一谈,看她能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再说。”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雷霆和马啸一起敲开了曹书韵家的门。   曹氏夫妇对于警察的登门造访有些奇怪,因为女儿的案子已经结了,不明白这两名陌生的刑警还跑来找她干嘛。得知他们是为了另一桩案子而来时,曹父问得直截了当。   “什么案子啊?”   马啸客气地说:“抱歉,这个我们需要直接和你女儿谈,可以吗?”   “可以,不过她现在在卫生间洗澡,刚进去没多久,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出来。我可以先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案子吗?”   雷霆一怔:“一大早的就洗澡吗?”   曹母神色晦暗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书韵每天都要洗好几个澡。如果不洗,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唉,她这是落下毛病了。”   顿了顿后,曹母又咬牙切齿地说:“说起来,法院只判那三个女人关三年,真是太不公平了。我觉得应该一报还一报,她们怎么对我女儿,就用同样的方式来惩罚她们。不过那样也还是太便宜她们了!因为她们都是结过婚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我女儿却还是黄花闺女呢。”   曹母愤愤不平的一番话说完后,曹父再次询问了同样的问题:“请问你们到底因为什么案子要找我女儿呀?”   迟疑片刻后,马啸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针刺案的情况,并强调三名受害人都曾经是曹书韵受辱现场的目击者,而且他们当时也都拒绝了她的求助。   马啸话里的意思,曹父自然一听就懂了。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压低声音怒吼道:“你们来找我女儿,是因为怀疑她就是针刺案的凶手吗?这太荒唐了!她只是一个受害人,才不是什么凶手呢。请问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马上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曹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我们不是想怀疑你女儿,而是三名受害者都与她那桩案子有关,所以必须要来向她了解一下情况。”   雷霆的解释,并没有让曹父冷静下来,他依然一派怒气冲冲地说:“没什么好了解的。去年发生的事,我女儿已经在派出所做了详细的笔录,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大可以去翻那份笔录。现在请你们赶紧走,我不想让我女儿知道你们来过。”   曹母也在一旁没好气地说:“警官,发生过那种事后,书韵的精神已经十分脆弱不堪。如果现在还要被你们当成犯人审,万一她精神崩溃了怎么办?你们负得起这个责吗?”   马啸斟词酌句地说:“曹先生曹太太,你们的顾虑我们理解,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桩案子既然和你女儿牵扯上了关系,法律上,她就有义务接受警方的问讯。我们也考虑到了她的情况,所以没有传讯她去局里问话,而是亲自登门拜访。所以,还是请你们努力配合一下。好吗?”   马啸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让曹氏夫妇明白了一味抗拒抵触是行不通的。如果他们固执地赶走警察,到时候警察就只能把女儿请去公安局协助调查。那样的话,就不如留在家里接受询问了。   曹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吧,你们问吧。不过问问题时小心一点,别刺激到了我女儿。”   一刻钟后,洗完澡的曹书韵在客厅里接近了两名刑警的问话。她今天正好轮休,有大把时间可以接受警方的问讯。   得知去年自己在千秋路公交站台遭到侮辱时,三名无视她求助的在场男子,在近一个月内被人陆续刺瞎了双眼、刺聋了双耳后,曹书韵脸上流露出十分惊讶震动的表情。   “这么说,他们现在都瞎了聋了?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曹书韵的讶异询问,让两名刑警都为之一怔。因为她的神色与语气都非常真实,完全不像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有,目前警方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曹书韵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问:“你们来我找家,该不是怀疑我就是凶手吧?”   雷霆与马啸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等于无声的默认。曹书韵冷冷一笑说:“不得不说,你们是有理由怀疑我的。毕竟我出事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在现场。三个不是男人的男人,都不肯出面帮助一个求救的女人。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憎恨报复他们了。你们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马啸点头说:“曹小姐,的确如此。目前来看,你的确是我们警方眼中的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三桩伤害案发生时你的行踪去向。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吧。”   对于雷霆报出来的三个案发日期,曹书韵直接拿出手机翻看日历。然后,她神色淡然地笑了。   “怎么办?你们的最大嫌疑人看来要换人了。因为,这三个日期中,有两个都是我的夜班时间。我当时在医院上班,除了有同事可以当人证外,还有监控视频可以当物证。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跑去刺伤别人的眼睛或耳朵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医院方面调查。”   虽然曹书韵的话还没有经过查验,但是她笃定无疑的神色,已经让两名刑警都相信了她。   思忖片刻后,马啸又问:“曹小姐,这三名受害人遭受的针刺伤,很明显是源于他们曾经对你的遭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结果。所以凶手刺瞎了他们的眼睛、刺聋了他们的耳朵。换而言之,凶手是在为你报仇。这意味着,她应该是和你关系亲密的人。你能想得出这个人是谁吗?”   迎视着马啸的目光,曹书韵直言不讳地问:“警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好吧,真话就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即使我很清楚他是谁,也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因为他是在为我报仇,让那三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为自己的冷漠冷血付出代价。请问我为什么要出卖一个肯为我这样做的人?” 第116章   马啸沉默不语, 曹书韵则神色激昂地继续往下说:“也许在你们眼中, 他是犯人。但是在我心目中, 他是我的英雄。我希望你们一辈子都抓不到他才好呢。如果万一你们抓住了他, 请通知我。我会去看他,会向他求爱。只要他不嫌弃我,哪怕要坐上十几二十年的牢我也会等他。”   听出了曹书韵有所误会, 以为那个帮她出面报仇的凶手肯定是一个男人,雷霆忍不住出声纠正了这一点:“曹小姐, 据目击者的口供, 那名凶手是一个女人,并非男人。所以, 这是我们今天为什么会来找你的原因。”   “啊!什么?居然是个女人!”   意想不到地一怔后,曹书韵的眼神变得飘忽朦胧,似乎是在回忆并思索着什么。观察力敏锐的雷霆注意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询问:“曹小姐,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曹书韵飘忽朦胧的眼神蓦然一定,迅速恢复了平静:“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想到。”   雷霆苦笑地补充说:“即使想到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对吧?”   曹书韵十分干脆地点头:“对,没错。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吗?因为我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给你们了。”   从曹书韵家里出来后, 马啸和雷霆商量了一下,都认为针刺案的女嫌犯一定与她有着某种关系。   “那个女人应该是她身边关系亲密的人,亲人或好朋友之类。”   “嗯, 而且如果能为了她连续犯下三桩伤人案,估计一般的亲戚朋友都不行。必须是关系十分铁才行。这样的人不会太多,小雷你去好好捋一把曹书韵的人际关系圈,应该会有收获。另外,我会安排两个人来盯着曹书韵,看她会不会出门去找那个女人。”   “我觉得应该会。咱们刚才的问话,分明已经让她想到了那个女人是谁。我猜,她应该也会想要找到对方求证了。所以马叔,在你安排的人手到达前,我先留在这里盯着她。”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车子留给你,方便追踪。我打车回局里,着手安排后续事宜。”   在两名便衣前来接替雷霆进行蹲守活动时,雷霆已经独自一人在曹书韵家楼下守了差不多半小时。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曹家的人出门,显然曹书韵很沉得住气。   雷霆离开前,对两位便衣兄弟说:“这个曹书韵看来很沉得住气,这场蹲守估计要打持久战了。兄弟们,挺住啊!”   雷霆彻底地调查了一下曹书韵的人际关系圈,结果却并不振奋人心。   虽然曹书韵在出事前,是一个温柔爱笑的女孩子,有着公认的好人缘,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但是,与她交情甚笃的几位女友,看起来都绝不可能会为了她一连犯下三桩伤害罪。因为她们都有着体面的职业,稳定的收入与幸福的生活,而这类人往往属于犯罪低危人群。   犯罪高危人群,往往是职业低贱、收入低微、生活窘迫的人。因为人生基本上一无所有,所以他们也就毫不害怕失去。而犯罪低危人群则不同,他们的人生拥有很多东西,这意味着他们要是犯了罪,将会失去太多。所以犯罪对他们来说成本太过高昂,轻易不会做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   曹书韵那几位友情深厚的女友们,有的刚订了婚;有的刚升了职;有的正挺着大肚子准备未出世宝宝的衣物,幸福地等着当母亲……   这些女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绝不可能为了曹书韵而令自己的人生偏离正常轨道。她们所能为好朋友做的,就是出事后陪着她哭泣,陪着她难过,再想方设法地安慰她,开解她。朋友之间,一般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为了替好朋友报仇而不惜铤而走险地一再伤人,这实在有点超出友情的正常范畴。   曹书韵的女友们都被排除了嫌疑,雷霆的视线转向了她的女性亲属。   经调查,曹书韵有一个姨妈和一个姑妈,分别为她生下了两个表姐妹。但是这四位表亲都不在S市生活,亲戚之间也就是每年过年见个面聚一下,属于远亲不如近邻的关系。她们就更加不可能为她报仇了。   最后,雷霆只能怀疑曹书韵的母亲,毕竟这位母亲也是护士出身。可是调查过程中,一纸诊书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一怀疑。   因为曹母两条腿有痛风的毛病,案发这个月她正好老毛病犯了,跑了两趟医院,吃了不少药。而拖着这样两条疼痛不堪连走路都困难的腿,她又怎么可能去帮女儿报仇伤人呢?   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把曹书韵的生活圈彻底查一遍却一无所获后,雷霆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在某方面的有所忽略。   连门都顾不上敲,雷霆就立即冲进了马啸的办公室,激动地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最新想法。   “马叔,我们之前忽略了一件事。凶手既然不是曹书韵,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三名受害人当时在现场,并且无视了她的求助呢?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曹书韵事后告诉她的;二是她当时就在现场,也是目击者之一。鉴于我们找到曹书韵谈话时,她完全不知道有人在为自己报仇,所以应该不是她透露出去的信息。这意味着,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当时也在现场的女人。”   去年十一月底,曹书韵在千秋路公交站台受到赵氏姐妹的侮辱时,凌锐、李子轩和王澎三个人在场,却都没有对她伸出援手。她求助无门的绝望与无助,只有当时的目击者才最清楚不过了。   极有可能,当时在场的某位女子对曹书韵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她才会在事后怀着唇亡齿寒般的心态,以法外判官的身份出面,严厉惩罚那三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马啸无法不惊讶:“照你的意思,真凶是一个半年前亲眼目睹了曹书韵受辱的女人,在时隔半年后突然冒出来替她报仇吗?可是那样的话,那个女人和曹书韵应该是陌生人的关系。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冒险犯下三桩伤人案呢?”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女人虽然与曹书韵素不相识,但她一定十分同情她的遭遇。而时隔半年才动手伤人,一定也有她的原因。一般情况下,一个普通人突然开始犯罪,都与当事人受到了某种巨大伤害或是生活中出现了某种重大挫折有关。犯罪心理学把这一情况称之为刺激源。在一定刺激源的刺激下,人们往往会有异于常态的举止表现,甚至是做出危害社会的行为。我想,这个女人没准也遇上了她的刺激源。”   马啸觉得雷霆一番话有理有据,认同地点头说:“如果这个女人曾经是曹书韵受辱时的现场目击者,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那么她当时肯定会报警。让110接警台那边查一下,千秋路站台侮辱案发生时,有什么人打过报警电话,尽快把名单提供过来。”   据110接警台的核查,去年十一月底,千秋路站台侮辱案发生时,一共有六个报警电话打过来。清一色的都是女人打的,男人估计更热衷于等着“欣赏”**。   打电话的六个女人中,年纪最大的是六十一岁的退休妇女金凤英;年纪最小的是十五岁的女中学生江淼淼;她们俩都第一时间被雷霆排除了嫌疑。而剩下的四个女人中,一个名叫陈明霞的年轻女孩成为了他的重点关注目标。   因为,陈明霞是S市医科大学的学生,专业是麻醉学。最近几个月,她正在曹书韵所在的医院麻醉科实习。   在对陈明霞做了进一步的背景后,雷霆更是十拿九稳地肯定自己找对了人。   陈明霞二十三岁,S市人。她曾经是一名弃婴,亲生父母或许是因为不想要女儿的缘故吧,在她出生没几天就把她丢在郊外一条小路上不管了。所幸,一位路过的好心人伸出援手,将她抱去了一家福利院。她这才没有像被遗弃的小狗小猫那样饿死在路旁。   半年后,一对无法生育的工程师夫妇向福利院提出申请,正式领养了这个弃婴。并为她取名叫“明霞”,希望她以后的生活灿若霞光。她从此苦尽甘来,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幸福成长,并与养父母培养出了浓厚的感情。   陈明霞年满十八岁后,开明的养父母选择将她的身世告诉她。并表示如果她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完全可以理解与接受。但是,她想也不想地就否定了。   “生了我却不管我的人不配当我父母,这一辈子,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陈明霞与养父母之间有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密关系。她考上了医科大学的第二年,养母被查出患了子宫颈癌,缠绵病榻半年后去世了。那半年里,她每天放了学就往医院跑,拒绝一切娱乐活动,天天守在养母的病榻旁。又是为她擦身抹澡,又是为她按摩手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这份孝顺,很多亲生女儿都比不上了。   养母去世后,陈明霞与养父相依为命,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的唯一慰藉。可是,上个月,陈明霞的养父却在一次外出散步时,遭遇了一场可怕的不幸。   那天傍晚,陈明霞的养父像往常那样吃完晚饭外出散步。   陈父散步的路线,是沿着小区门外那条林荫路朝南走,走到底就是一个小广场,经常有很多人在那里跳广场舞或健身操。有时候,他也会加入那些练健身操的老头老太太的队伍中,跟着活动一下筋骨。跳到七点钟再回家看电视,十点前会准时上床睡觉。   可是这个傍晚,陈父这种有规律的散步被打乱了。因为,他在走向广场的半途中遇上了一个醉汉。那个醉汉也不知发什么酒疯,无缘无故地就追着他暴打起来。   年迈的老人当然不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更何况对方还喝醉了,更加蛮力如牛。醉汉两拳就把陈父打倒在地,接下来一直不停地用双脚踹他,连续踹了他几十脚后才扬长而去。   醉汉打人的过程持续了有一分多钟,整个过程非常血腥残忍,陈父的头几乎都被踹扁了。当时马路上有很多路人看见了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倒是有不少人抢着用手机录像。   陈明霞惊闻噩耗从学校赶回时,养父已经是殓房里一具冰冷的尸体,其死状惨不忍睹。她只看了一眼就昏死过去了!   而那个醉汉被警方找到后,居然还问为什么要抓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喝醉酒后打死了人。当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被抓的缘故,他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板上,刹那间面无人色。   “不是吧?我怎么可能会在大马路上就活活打死了一个人。马路上那么多人在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我吗?”   这个问题,警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雷霆第一时间把陈明霞的背景资料拿去给马啸过目,刑警队长一看就不难明白了。   “小雷,看来陈明霞养父的死,一定就是导致她出手伤人的刺激源了。”   “是的,之前曹书韵的遭遇,估计就已经让她对那些冷漠旁观的路人们很是愤恨。当类似的遭遇降临到她养父身上后,她更加愤恨得无法自控。所以,她想要出手惩罚——惩罚那些见死不救冷血无情的人。”   马啸仍有一丝不解:“可是,如果陈明霞想要惩罚,难道不应该是先惩罚那些眼睁睁看着她养父被打死却置之不理的人吗?”   雷霆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也已经有了答案。他解释说:“如果做得到,陈明霞当然愿意首选那些对她养父之死视若无睹的人。可是她养父出事时她并不在现场,完全不清楚当时现场有些什么麻木不仁的看客。而曹书韵出事的时候她本人就在现场,亲眼看见她先后向三个男人求救却都惨遭拒绝。反正都是同样冷漠的路人,主要是罚其罪,不是罚其人。所以,她的下手目标就变成了这三名受害者。”   马啸长长叹口气:“你说得有道理。好吧,现在让我们去和这个陈明霞谈一谈吧。”   两名刑警在医院找到陈明霞时,她正和曹书韵在一起。两个女孩子站在走廊一角窃窃私语着,虽然听不到她们的谈话内容,却不难猜出几分了。   现在雷霆终于明白曹书韵为什么那么沉得住气,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门、找过人。她一定很清楚警方已经猜出她知道了嫌犯是谁,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反正第二天她就要回医院上班,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医院里接触陈明霞。当然也就没必要专程跑去找她,那样只会招来警方的怀疑。   发现马啸和雷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时,曹书韵马上噤声不语。她朝前迈出两步,有意无意地把陈明霞挡在自己身后,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问:“两位警官,你们又是来找我的吧?我不是都已经说过无可奉告嘛!求求你们别再来烦我了行不行?”   马啸摇摇头说:“曹小姐,我们今天可不是来医院找你的。我们是想和陈明霞小姐谈一谈。”   曹书韵的神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警察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陈明霞头上。而站在她身后的陈明霞倒是十分镇定,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地说:“我就是陈明霞,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明霞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身高不足一米六,体形也单薄纤弱,外表看起来还像一个发育未完全的中学生。这样小巧玲珑的女孩,如果没有麻醉剂的帮助,是绝对不可能一连袭击伤害三个大男人的。   雷霆彬彬有礼地开了口:“是的,有三桩伤人案,我们希望陈小姐能协助警方进行调查。”   “没问题,不过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一会儿就要进手术室。能不能等到我下班后再说?”   警方目前并没有陈明霞涉案的直接证据,只能请她协助调查,不能强制抓人。所以,两名刑警不得不同意陈明霞先去工作,再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就这样,陈明霞先行离去,为即将到来的手术做准备。曹书韵则磨蹭着没有立刻走人,并且还故作不解地问了两名刑警一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会跑来找明霞协助调查呀?她怎么可能会和那三桩伤人案有关呢?压根就不关她的事好吧。”   雷霆定定地看着曹书韵反问道:“曹小姐,去年你出事的时候,陈明霞也在现场,而且她还打了报警电话。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曹书韵尽量神色自然地回答:“是的,我知道。而且明霞不只是打了报警电话,当时她还试图阻止那些人的行为,一直在大喊‘别打了、别拍了’。可是个人的力量是极其微弱的,现场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感激她。今年她来医院实习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并且向她送上了迟到的感谢。”   “曹小姐,那你一定也知道,陈明霞的父亲,上个月是为什么会突然去世的吧?”   提起陈父的死,曹书韵的脸庞上就无法不流露出万分愤慨的神色,她气愤不平地说:“是的,我知道。一个老人就那样被人活活当街打死,却没有一个路人出面阻止。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和拍视频,就像我去年……”   曹书韵一番话没有说完就硬生生地顿住了,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些话绝对不适宜当着警察的面说,只会加深他们对陈明霞的怀疑。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一连两次亲身体验到了路人们见死不救的冷漠行径,这意味着陈明霞有足够的理由去憎恨那些麻木看客们。   “不好意思,我也是工作时间,不能再聊了,再见。”   虽然并没有问出警方为什么会查到了陈明霞头上,但是曹书韵已经不敢再继续与两名刑警交谈了。她怕一个不小心,反而被他们套出什么话来。与其言多必失,不如沉默是金。   雷霆和马啸在医院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陈明霞下了班。   显然,这两个多小时里,陈明霞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她接受两位刑警的问话时,一直表现得神色自如。那三个案发时间里,她都声称自己在家睡觉,完全否认自己与三桩伤人案有任何关系。   虽然一个人在家睡觉并不是什么过硬的不在场证明,但问题是警方也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来证明陈明霞当时就在案发现场。所以,在她矢口否认的情况下,雷霆和马啸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正面交锋没有结果,警方只能想办法进行侧面调查。譬如核查医院麻醉科里有没有针剂丢失的现象,结果是没有。不过据一位麻醉医生说,如果存心要偷麻醉药的话,完全可以在手术麻药里动手脚,每次偷一小部分是很难被察觉的。   在美国,就曾经有过一位瘾君子女护士,借职务之便私营吞病患的麻醉药品。譬如,如果某位病人应当在手术前被注射500毫克的麻醉剂,她就只注射三分之二或二分之一,剩下的便据为己有。后来有一次,她甚至仅为病人注射了正常手术量不足三分之一的麻醉药,导致病人在手术台上如同活剐般痛苦难耐。这才让她的偷药行为露了馅。   所以,想要通过调查麻醉针剂来锁定陈明霞,也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没有进行过竞猜环节了,今晚这一环节重新上线,最新一章中将会有一位新滴动物菌闪亮登场,筒子们快来猜一猜它是谁吧。押宝了押宝了啊!押中了有红包拿啊!^0^   关键词一:哺乳动物;   关键词二:夜行性动物; 第117章   当池清清从雷霆嘴里得知, 虽然连环伤人案警方目前锁定了重大嫌疑人,但是却找不到证据来证明陈明霞就是嫌犯时, 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陈明霞居然这么厉害!她一连犯下三桩伤人案,却在现场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吗?”   “没有, 鉴证科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指纹或DNA证物。所以,我们现在是既没有直接证据也没有间接证据可以证明陈明霞就是嫌犯。”   “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又凭什么认定她就是嫌犯呢?”   “因为她有作案时间, 也有作案动机——我敢说, 没有人的动机比她更强烈了。”   将警方目前所掌握的有关陈明霞的一切资料都告诉了池清清后, 雷霆看着她问:“怎么样?如果你是我,是不是也会怀疑陈明霞就是嫌犯呢?”   池清清无法否认:“是的,陈明霞的确嫌疑很大。尤其她养父的死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而且说实话, 相比醉汉的酒后打死人, 那些清醒路人们的冷漠旁观更令人愤怒与痛恨。而对于当事者来说, 这种愤怒与痛恨只会更加翻倍。所以,如果陈明霞把自己的痛苦愤恨转化成为伤人报复的念头, 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了。”   “所以,我认定陈明霞就是嫌犯十分合理吧?”   “嗯, 很合理。不过,我却有些同情这个嫌犯呢?不算三观不正吧?”   “不算,我也同情她, 因为某种程度上她是一位受害人。她养父的死可以说就是路人们集体见死不救的结果。如果当时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制止那名醉汉,悲剧就不会发生。但是,同情归同情, 这种无视法律、自任判官进行法外执法的行为并不可取。如果所有的受害人都选择自己去报复仇人,那么这个世界会乱套的。”   池清清明白这一点,她点着头说:“我知道,我也从不赞成报私仇的行为。因为法律相当于一个统一标准,而报私仇却没有统一标准,全凭当事人的个人臆断来决定。他可能把人打上一顿出气,也可能杀人泄愤。这种随心所欲的行为就太恐怖了,整个社会都会丧失安全感。”   “对,所以我们要阻止陈明霞这种报私仇的行为,绝不能再有下一个受害人出现了。”   池清清听得一怔:“你的意思是,她还会继续出手伤人?可是,当时拒绝了曹书韵求助的三个男人她不是都已经惩罚过了吗?”   “虽然陈明霞惩罚了这三个男人,但是现场还有其他人,谁知道那些人中是否还有她的目标呢?作为一名法外判官,只要她坚信自己对有罪之人的严惩是正义行为,就一定不会轻易停止对有罪之人的惩罚。”   池清清有些不解地问:“对了,雷霆,你说陈明霞是怎么找出凌锐、李子轩和王澎他们三个人的呢?她只是在案发现场见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住址呀!”   “这个具体不太清楚,不过,我个人猜测应该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引导她去追查他们。譬如李子轩每次去学生家上课时,都习惯戴上音乐学院的校徽。那枚含金量极高的校徽,会让学生家长对他的授课充满信心。如果陈明霞当时注意到了他戴在胸口的校徵,就可以去音乐学院设法找人。”   “这个解释很合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最好抢在陈明霞再次动手前,找出她的下一个目标。那样就可以抓现行了。”   “我和马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目前正在密切监视陈明霞。或者,你也可以帮我们进行一次近距离的实时监控。如何?”   池清清明白雷霆的意思,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我很乐意帮这个忙。”   这天晚上,池清清早早地上床睡觉,然后魂游去了陈明霞的家。这回,她附身的对象是一只雪白的银狐仓鼠,正在鼠笼里津津有味地啃着一盆玉米片。   仓鼠的肚子饿了,而玉米片又不难吃,所以“池小鼠”配合动物身体的进食要求,埋头大吃特吃起来。她吃得正欢时,鼠笼的门突然打开了,伸进来一只宛如巨灵之掌的手掌,把她整个人——啊不,是整只鼠抓了出去。然后另一只巨灵之掌落在她身上,不停抚摸着她一身洁白光润的皮毛。   那是陈明霞的手。虽然她的手在人类世界里是不折不扣的纤纤玉手,但是对于一只宠物小仓鼠来说,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手,绝对堪称巨灵之掌了。   正好端端地吃着饭呢,忽然间就被人抓出去各种抚摸,“池小鼠”怨念无比:要摸能不能等会儿再摸?好歹先让人家填饱肚子呀!非要赶在饭点上骚扰人家。你吃饭时忽然被人抓过去乱摸一气,你乐意吗?   “池小鼠”不情不愿地被陈明霞抓在手里抚摸了好久。一边摸,她还一边神色感伤地对它说:“小白,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吗?以前都是他们照顾你,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会想他们吗?”   “池小鼠”知道陈明霞这是在思念她的养父母了,她不由自主地心生同情,还低下头用小舌头在她的手指上舔了舔,以示安慰。   陈明霞正捧着小仓鼠自言自语,她搁在鼠笼旁的手机响了。“池小鼠”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是“曹书韵”三个字。   接起电话后,陈明霞只听了几句便点头说:“行,你现在过来吧。我也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大概半个小时后,曹书韵独自一人来到了陈明霞的家。   那个时候,陈明霞已经把宠物小仓鼠放回了茶几上的鼠笼中。她把曹书韵迎进屋后,请她在茶几旁的沙发上落座。“池小鼠”一边继续啃着玉米片,一边竖起耳朵旁听两个人的对话。   曹书韵坐定后,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陈明霞那三桩伤人案是否她所为。虽然她已经猜到了是她,但还是想真正证实这一点。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警察说什么的。明霞,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   沉默片刻后,陈明霞缓缓地说:“书韵,其实你没必要知道这些,除非你想和包庇罪扯上关系。”   陈明霞的话无形中等于一种默认。曹书韵神色激动地说:“那天两个警察来找我,说嫌犯是个女人时,我就马上想到了你——果然是你在惩罚那三个不作为的男人。你这算是在为我报仇呢,所以,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你。谢谢你,明霞。”   陈明霞来到医院实习时,曹书韵有次无意中在食堂遇上她。她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自己出事时,站台上等车的乘客们中,唯一一个站出来试图阻止三个泼妇继续施暴的那个女孩。尽管她的劝说只是一场徒劳无功,但她还是无法不对她心存感激。   而对于曹书韵表达的感激之情,陈明霞本人却是愧不敢当。因为她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并没有尽到什么力。   当时陈明霞虽然对曹书韵的遭遇十分同情,但面对着气势汹汹的赵家三姐妹,她也不可能与三个泼妇展开正面交锋。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又长得十分娇小玲珑,根本不具备挺身而出的能力。   所以,陈明霞只能在一旁徒劳地劝了几句,喊了几声,并打了一通报警电话。然而警察赶到时,一切都已经太迟太迟。   那天在千秋路公交站台发生的一切,陈明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记忆犹新。她尤其特别清楚地记得,曹书韵遭到赵家三姐妹的殴打与侮辱时,曾经前后向三个男人求助过。但是,他们却都冷漠地拒绝帮助她。   那时,陈明霞也是很希望那三个男人能够挺身而出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有几个男人肯站出来,就完全不难制止赵家三姐妹的恶劣行为。然而,结果却令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尽管事情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物伤其类,陈明霞对于曹书韵的遭遇很是有着唇亡齿寒之感。因为这样的事情既然可以发生在曹书韵身上,也就可以发生在李书韵、王书韵、张书韵身上。谁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轮到自己呢?   所以,与曹书韵一样,陈明霞也十分痛恨当时所有在场却不作为的人们——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是完全有能力制止这场闹剧与悲剧的,可是,当一个女人遭受最残酷的侮辱时,他们却只是满脸兴奋地站在一旁看戏。甚至还用手机争相拍曹书韵的**照,并罔顾她的个人**放上网供大众传阅。   对于这种极其恶劣的行为,陈明霞个人觉得,这些人简直应该与赵家姐妹一起被追究法律责任。   那天中午,在食堂偶遇的陈明霞与曹书韵,就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饭。一边吃,她一边问起她是否还记得事发时那三个拒绝了她求助的男人,而曹书韵的回答肯定得无以复加。   曹书韵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三张在她苦苦哀求下却无动于衷的面孔呢?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她眼中,这三个男人就跟行凶施暴的赵家三姐妹一样可恶。尤其是最后那个一张脸胖成发面馒头的三十来岁男子,不但罔顾她的恳求,还第一个掏出手机对准她的**各种录像。那一刻,她简直羞愤欲死。   这些话,曹书韵以前都一直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父母在内,因为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时隔数月后,她却遇上了当时在场的陈明霞。她清楚她的一切遭遇,了解她的全部感受。所以,她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时,曹书韵恨恨有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的话,我希望那些人赶紧遭报应,让报应来得越快越好。”   陈明霞当时十分认同地点头说:“像这一类麻木不仁的看客们,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果我是老天爷,我就要罚他们变成瞎子聋子,让他们以后彻底看不见、听不见。”   陈明霞的这番话,曹书韵彼时听了并没有太在意。直到警方找上门来,说是最近出了三桩连环伤人案,伤者都被人用针刺瞎了双眼,刺聋了双耳,而且嫌犯还是一个女人。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陈明霞已经扮演起了“老天爷”的角色。   此时此刻,对于曹书韵由衷的感激,陈明霞坦率地说:“书韵,你不用谢我。要知道,我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主要是我爸爸的死,才导致了我干起了这种法律之外的惩罚行为。”   曹书韵神色一黯:“明霞,我知道你爸爸的去世让你很受刺激。他也实在是死得太惨了!只是一个醉汉在行凶,又不是什么持刀的歹徒,可是满街大把的男人中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制止。这个社会真是病得不轻,不用歹徒拿刀砍人,光是几个女人一个醉汉,都能在光天化日下随便殴打甚至杀死无辜的人。真不明白有血性的男人都到哪儿去了。”   陈明霞冷冷一笑:“虽然不知道有血性的男人在哪儿,但是我知道没血性的男人在哪里,并且一个个轮流收拾了他们。书韵你知道吗?你第一个求助的男人是一家超市的收银主管,我有次在那家超市买东西时无意中遇见了他。那时他正在大声骂一个收银员,把小姑娘都骂哭了。我当时特别看不惯他那副狂样,有本事别在窝里横,那天对着赵家三姐妹时怎么就软蛋了?最讨厌这种窝里横却在外头怂的男人,所以,我第一个就收拾了他。”   养父意外横死后,陈明霞悲痛欲绝。她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夜,哭得眼泪都干了,嗓子都哑了。哭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她强忍着痛苦料理了养父的丧事,将他与养母合葬在一起。   葬礼过后,陈明霞在家休了一周假。她几乎整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放任自己沉溺在深海似的悲伤中。最后一天,她才打起精神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日需品。家里的卫生纸、洗发水、洗洁精都没有了,再不买就没得用了。   在超市收银台排着队等待结账时,尽管心神恍惚,陈明霞还是听到了隔壁收银台传来的一阵斥骂声。循声望去,她第一感觉就是那个骂人的男人好眼熟啊!然后,她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他,唇角立刻撇出一抹极度不屑的弧线。   陈明霞很清楚地记得,在曹书韵遭遇赵家三姐妹殴打侮辱时,凌锐是她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可是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却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地低下头转身走开了。这种“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漠然态度,让她无法不心生憎恨:什么男人啊!也太冷漠了吧?   凌锐当时对曹书韵的求助走得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对着自己的手下却气势汹汹地各种训斥。这让陈明霞对他的厌恶更加升级,觉得他只会恃强凌弱。到了真正需要他展示力量的时候,就成了缩头乌龟一只,只会躲在一旁当看客——鲁迅笔下,那类可厌可憎可鄙的看客。   曹书韵的遭遇,旁观者的不作为,让当时在场的陈明霞对于这类看客们心生愤恨;而养父的横死,旁观者同样的不作为,更是令她对这种麻木的看客行为深恶痛绝。而这一天,在超市里遇见了看客之一的凌锐,则让她的满怀憎恨有了一个具体的发泄对象。   陈明霞一直觉得,见死不救、见危不助者,也应该被追究责任。然而,误杀她养父的醉汉虽然被捕了,但是满街的看客们却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相关法规。   这让陈明霞感到强烈的不公,并且愤恨到了极点。她还在心底冒出了这样激进的念头:如果法律管不了,要不我就自己上好了。那些见死不救的家伙们,一个个都应该去当货真价实的瞎子和聋子,反正他们的行为也跟瞎子聋子差不多。   而这个激进又危险的念头,在陈明霞无意中遇见了凌锐后,开始被她演变成为实际的行动。   知道了凌锐的工作单位后,陈明霞暗中跟踪了他几天,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他的住址。某天傍晚,她尾随在他身后走出超市时,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   “喂,小静……你晚上有同学聚会呀……什么,可能要玩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没有男生吧?有的话我不放心哦……嗯,没有就好……行,我知道了,你玩得开心一点……OK,你准备回家时给我打电话,我骑车过去接你。”   听出了凌锐当晚要半夜外出接女朋友后,陈明霞觉得机会来了。所以,她先回家做准备工作,换上一套低调的黑色T恤衫和黑色牛仔裤,再在裤兜里塞进一支装满麻药的针管。等到十点半过后,她来到凌锐的住所楼下等待他的出现。   凌锐终于下楼了,而且“天公作美”似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陈明霞当然不会错失这个大好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他身后,那时他正蹲在地上开摩托车的后轮锁,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与防备。她趁机一针扎进他的脖子,让他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失去了知觉。   失去了知觉的凌锐,不再具备任何抵抗与防御能力,接下来陈明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直接用麻醉针的锐利针尖分别刺伤了他的双眼与双耳,完成了她对这位麻木看客的严厉惩罚。   惩罚了凌锐后,陈明霞就立即撤退。在之前跟踪他的那几天里,她就特意观察并且记住了他家住所附近几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尽量避开监控走。实在避不开的,她会低下头假装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藉此避免被监控拍到正面。   在经过了一个监控点之后,再到达下一个监控点前,陈明霞还事先脱掉身上那件黑色T恤衫塞进路旁的垃圾筒。因为她的黑T衫里头还套着一件白T恤,外面的衣服相当于伪装服。换掉衣服,她再将发型从盘髻拆成披肩发。这么精心地一“换装”,监控摄像头就很难分辨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了。   成功地“制裁”了凌锐后,尝到了胜利滋味的陈明霞乘胜追击,开始对李子轩与王澎也展开了追责行为。   一如雷霆所料,陈明霞对于李子轩的身份调查,就源于他别在胸前的那枚S市音乐学院的校徽,此外,当时李子轩因为是去为学生上课,手上还握了一本钢琴类的教材书。所以,她猜测他应该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   至于王澎,陈明霞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身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包上印着一家健身馆的名字。因此,她猜测他可能是那家健身馆的会员。印着名称的包应该是入会时获赠的,可以用来带健身后的换洗衣物之类。   根据这两点线索,陈明霞顺藤摸瓜地开始追查起了李子轩与王澎的身份。而前者比后者要来得顺利得多。   因为S市音乐学院是名校中的名校,钢琴系每年的招生名字不足二十个。这么少的学生人数,如果有心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的话,绝非难事。所以,陈明霞很快就找到了李子轩,第二个拒绝曹书韵求助的男人。   那时,陈明霞一度还以为这个年轻的音乐学院男生,一定会对曹书韵伸出援手。毕竟他还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不会太世俗太功利。可是她还是失望了,甚至可以说更加的失望。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希望越大,往往也就意味着失望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有四位筒子胜出,分别是“风风扇心”“绒绒公主”“悲喜自知”和“梦中人”——恭喜乃们猜中了“仓鼠菌”,红包已经飞向乃们了,请查收。^0^ 第118章   因为李子轩让陈明霞的失望翻了倍, 所以尽管她在跟踪他的过程中,对他的钢琴才华以及志向抱负有了一定了解, 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陈明霞甚至还在心底不无鄙夷的嗤笑:一个人的艺术水平到了一定境界后,拼的是文化积累、人格锤炼和道德修养。就凭他这人品与道德层次, 能有什么光明远大的艺术前程啊?还想成为国际一流的钢琴家,做梦去吧。   跟踪了李子轩一段时间后,陈明霞弄清楚了他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地在学校的琴室里练琴到深夜, 有时甚至是凌晨。   于是, 某天晚上陈明霞瞄准机会对李子轩下了手。利用一枚锐利的针筒, 她冷酷地让这位满怀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世界一流钢琴家的大男生,变成了后半生只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瞎子。   先后惩罚了凌锐与李子轩后,陈明霞的第三个追责目标就是王澎。   王澎在赵家三姐妹当众殴打侮辱曹书韵的时候, 不仅拒绝了她的求助, 还落井下石地第一个掏出手机录她被赵家三姐妹扒光衣服的**视频。可恶程度比前两个更上一层楼, 也让她更加想要严惩他。   凭借记忆中那家健身馆的名字,陈明霞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该健身馆。以想先参观一下的名义, 她把整家健身馆走上一遍,看上一遍。当然, 她不可能运气那么好,第一次来就正好遇上王澎。于是,她办了一张体验性质的月卡, 基本上一有空就会跑过来。名义上是健身,实际上是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月卡使用了大概半个月后, 终于被陈明霞发现了王澎的身影。这个胖胖的厨师当时正坐在一台跑步机旁,一边擦着汗,一边用眼睛来回溜视着旁边那台跑步机上,一位只穿着运动小背心与短裤、尽显曼妙身材的美女。   陈明霞暗中冷冷一笑:死胖子,你赶紧抓紧时间看吧。因为再过上几天,你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天后,陈明霞摸清了王澎基本上每天都在半夜三更出门上班的规律,埋伏在他必经的一条小巷里动了手。对这个死胖子的极度憎恨,让她咬牙切齿地将针尖对准他的两只眼睛扎了又扎,而不是像对付凌锐与李子轩那样,扎伤了就赶紧撤。   这种过度伤害为陈明霞的行动带来了失误,导致她因为贻误时机没有及时撤离,被路过的邓明坤看到了。警方由此掌握了一个重要线索,连环针刺案的施害者是一位女性。   警方追查针刺伤人案查到曹书韵头上后,她虽然撇清了自己与案件的关系,却因为极度的震惊,在两名警察前面流露出自己已经想到了女嫌犯的可能人选。   尽管,曹书韵迅速回过神来并掩饰起了自己的失态,也拒绝对警方告知任何信息。但她很清楚,警方一定知道她知道了什么,所以事后她不敢轻易跑去联系陈明霞,担心自己的电话或行踪已经被警方监听。   于是,曹书韵十分沉得住气地等到第二天上班后才跑去找陈明霞。工作时间内,两名医护人员之间的正常见面,她想应该绝对不会引起警方的怀疑。   可是曹书韵万万没有想到,她和陈明霞的谈话才刚开了一个头,两名刑警就冒出来了。对于警方这么快就找到了陈明霞,她实在是无法不紧张。所以,这天她特意找来陈明霞家,想问清楚她是不是果真涉案。如果是,她会想办设法包庇她,哪怕自己要为之犯下包庇罪也在所不惜。   听完了陈明霞讲述自己对三个漠视旁观者的追责经历后,曹书韵不无快意地吁了一口气,一脸痛快解恨的表情说:“明霞,不管主观上你这么做的本意是什么,客观上你就是为我报了仇。所以,我一定要感谢你。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书韵,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我对这三个男人的惩罚太重了,认为他们罪不至此。”   曹书韵激愤无比地哼了一声:“不用管那些人的想法,那些就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人。如果他们像我一样,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而所有的围观者却都只顾着看热闹录视频,估计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而是会像我一样恨不得那些围观者都统统瞎了才好呢。”   “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那些麻木不仁的看客们,就应该统统变成瞎子聋子,才不辜负他们见危不助时的装瞎扮聋。不是吗?可惜,我不能完全记住当时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孔,无法全部追查到底。而且有关视频也已经都删除了,也没办法通过这一渠道继续进行追查。不过,对你来说,那些视频被删干净了还是一件好事了。”   当初,曹书韵遭赵家三姐妹殴打侮辱一事被警方以刑事案件立案后,S市公安机关便告知各家网站,鉴于目前网络上大肆转发的相关照片与视频侵犯了当事人的**,要求尽快删除处理。而各家新闻媒体或微博、论坛也都十分配合地删掉了那些不雅视频或照片。   同样,陈明霞的养父被醉汉活活打死的视频也因为太过血腥暴力,上传到网络上后很快就被网管部门要求全部清除了。   提起那些视频,曹书韵还恨恨有声地回想起了另一个可恶又可耻的男人。   “我记得,当时我的衣服被扒光后,还有一个男人拼命挤到前面来,手机几乎是对准我的下身拍。还说了一些什么好劲爆之类的话。”   “我也记得他,一个留着八字胡长得就很流氓的男人,对吗?”   “对,就是他。”顿了顿后,曹书韵有所察觉地追问:“明霞,你是不是也把他找出来了?”   陈明霞无比憾然地一声长叹:“我还没有找到他,因为当时他的衣着打扮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可以帮助我查找他的身份。不过,就算我找到了他也没用了。警方现在已经怀疑到我头上来了,他们一定会紧紧盯住我不放,我也不可能再动手。”   沉默片刻,曹书韵忽然开口说:“明霞,如果你找到了那个男人,就把他的身份地址告诉我。我去惩罚他——我想亲手为自己报一次仇。”   曹书韵的话,听得陈明霞一怔。一旁鼠笼里的“池小鼠”也惊呆了:啊!不是吧,我有没有听错啊!现在连曹书韵也打算法外执法了吗?!   “书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明霞,警方现在在怀疑你,盯你的梢,你不方便行动了,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动手去制裁那个混蛋。而且,如果在你被监视期间,针刺案再次发生了,也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让警方不再怀疑你。岂不是一举两得嘛!”   陈明霞一瞬不瞬地看着曹书韵,问得迟缓而慎重:“虽说是一举两得,可是书韵,自己动手制裁仇人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是一种违法犯罪的行为。你能承受这种高风险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吗?我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万一被抓了也不会再有父母为我伤心担忧。可是,你的父母都还健在。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陈明霞这番话,让激愤冲动中的曹书韵有所冷静下来。她不得不苦笑着摇摇头,叹息着说:“是的,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能再让父母为我担心了。去年我出事后,他们的头发就白了一大半,如果我再出个什么事,他们的头发一定会全白了不可。”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别让你父母为你担心。你就别冲动了,也别再想着要自己报仇了。有我在,你没必要承担这样的风险,何苦两个人都搭进去呢。”   “但是明霞,现在警察既然盯上你了,你也别再轻举妄动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坐牢,那样对你不公平。”   “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顶风作案嘛。而且,现在也没有目标让我动手了。我会安安静静地呆着的,让生活回到正轨上。法外判官生涯就此告一段落。”   头天晚上,发生在陈明霞与曹书韵之间的一番谈话,次日上午,被池清清详细地转述给了雷霆。   得知陈明霞目前并没有物色到新的惩罚目标,也意识到自己作为重大嫌疑人,已经成为了警方的严密监视对象,不打算再顶风作案,打算让生活重回正轨后,雷霆不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陈明霞不打算继续作案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基本没机会抓她了。”   “看来如此呢,她很聪明,也懂得审时度势的及时抽身,让你们警方没法再抓她。”   “这下就麻烦了,她要果真从此洗手不干了,这桩连环针刺伤人案估计就要成为悬案了。这是无论我们警方,还是受害者及其家属,都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虽然三个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盲人,但他们的家属可是很清楚的,一直在强烈要求警方尽快破案抓到凶手。”   池清清被雷霆的话提醒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对了,今天早晨陈静给我打电话,说凌锐已经知道自己是永久性的失明了。对于这个残酷的结果,他差一点没疯掉。”   雷霆一怔:“他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一位新来的实习医生给他做检查时无意中说漏了嘴吧。”   “就算不说漏嘴,这件事也瞒不了他一辈子,他终究还是会知道的。所以,失明带来的沉重打击始终逃不掉。”   “陈静还说,他一直在喊为什么,为什么要刺瞎他的眼睛。就算他当时做错了,没有对一个求救的女孩伸出援手,也不至于要遭受这样残酷的惩罚吧?”   雷霆认同地点着头说:“的确如此,虽然他有错,但这个错误不应该招来如此严厉的惩罚。陈明霞彻底毁掉了他的视力,让他的下半生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这个惩罚实在太过残酷。你说对吗?”   池清清难得地没有马上附和男朋友的话,而是侧着头想了很久很久,才神色复杂地缓缓开了口。   “这个问题要看你站在谁的角度上去想了。如果我是那个向他求救却被他视若无睹冷漠拒绝的人,我想我也会恨不得他从此瞎掉算了;但如果我是一位亲人被刺瞎的家属,那么我会认为这样的惩罚太残酷了!不应该因为这种错误就毁掉一个人的一生。立场不同,想法就不同,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   “清清,你可以把自己代入受害人的角度去憎恨三位受害人,他们在道德方面也的确值得指责。但是刺瞎刺聋他们的惩罚,实在太严重了,这是一种比杀人还要恶劣的行为。因为被杀只是痛苦一下子,而被刺成瞎子聋子却要痛苦一辈子。如果当时你在场,你应该也不敢站出来制止赵氏三姐妹或是那个醉汉,只是会帮忙打个报警电话。是吧?”   池清清无法否认这一点,嗫嚅着说:“是的,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付三个泼妇或是一个醉汉。只能打电话报警了!”   “陈明霞还算理智的地方就是她只报复在场的男人,觉得他们有能力救人却不救。但如果她再偏激一点,认为所有在场却见死不救的人都应该被惩罚,无论男女。那就意味着像你这样不敢出头的人也会成为她的惩罚对象。如果你因此被她刺瞎了双眼,还会觉得这是正义的复仇吗?”   光是想像一下针尖刺入自己眼睛的画面,池清清就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立刻不假思索地就摇头说:“好吧,我必须要承认,虽然受害人也有错,但是陈明霞的报复还是太偏激了!如果是暴打他们一顿出口恶气也就算了,但刺瞎眼睛毁人一生就太过分了!如果我当时也在场,而且还因此被她刺瞎了眼睛,那就真是冤透了。”   雷霆结案陈词般地说:“是的,三位受害人有错,但陈明霞这种擅用私刑的行为更加有错。她没有权力按照自己的个人喜恶去审判他人与惩罚他人。她自以为是正义的,却不知道她的做法,其实与当初打着惩治小三的旗帜扒光曹书韵衣服的赵家三姐妹并没有区别——都一样的罔顾法纪,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就有权利随心所欲地去惩罚别人。如果大家都这样想当然地为自己‘讨公道’,那会天下大乱的。”   这下池清清彻底心悦诚服地点了头。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陈明霞的做法是情有可原,但听了雷霆这番话后,她才意识到陈明霞看似正义的举动,其实与赵家三姐妹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同样都是在自以为是地报私仇。而且手段过于残忍,不给人解释与分辩的机会,不给人留任何余地与后路,任意妄为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在乎那样会毁掉别人的一生。   警方严密监视了陈明霞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她每天的生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无非就是两点一线的上班下班,偶尔和朋友一起逛个街,或者和同事们一起聚个餐什么的,再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尽管很清楚陈明霞就是连环针刺伤人案的真凶,可是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法律上她就是清白的,警方对她无计可施。最终,马啸只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无比悻然地撤销了对她的监控。   对于这样的结果,三名受害人的家属都十分不满。尤其李氏夫妇更是愤恨不已,因为他们的儿子李子轩,不但是受害者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前途无量的一个。人为造成的终生失明,让他原本光明远大的前程彻底泡了汤,也就让他的家人更加难以接受。   李母甚至还愤愤然地这么说:“既然你们警察缺乏证据,法律制裁不了真凶,那么干脆你们别管了。把那个刺瞎了我儿子眼睛的女人的姓名住址告诉我,我也像她一样,自己动手报仇好了。”   关于案件的相关进展,警方虽然会对催问的家属透露一二,但除非真相被彻底查清楚,否则是绝对不会告知他们凶手是谁的。所以,受害人家属只知道警方目前查出了施害者是一名女性,对三名受害人动手严惩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见死不救、见危不助。但女性嫌犯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雷霆一脸苦笑地回答:“对不起,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正是为什么社会需要法律的理由。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司法制裁标准,由执法机构按照此标准对所有违法犯罪的人员进行法律制裁,而是所有人都按自己的个人标准报私仇,那结果肯定就是天下大乱。   李母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不可以,那个女人刺瞎我儿子的眼睛不就是为了报复嘛!既然她能这么做,我为什么就不能。我就一个儿子,而他的才华与天赋,原本可以大有希望让他成为一名世界一流的钢琴家,现在却什么都不可能了。那个女人毁掉了我儿子的一生啊!我也想狠狠地报复她,就像她报复我儿子一样。”   王澎的妻子杨秀水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是啊,我承认我老公见死不救有错,可是也没必要非得刺瞎他的眼睛不可吧。他这一瞎,面点师做不成了,以后也很难再找别的工作,整个家庭的担子都要压在我肩上。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负担得起一家三口的生活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旁的凌氏夫妇,也伤心得双双落泪。凌母还哽咽着对杨秀水说:“你老公虽然瞎了,好歹还有你这个老婆在。我儿子瞎了,女朋友就不打算再跟着他了,已经正式提出了要和他分手。当然,我们也不能怪人家女孩子。如果换作我的女儿遇上这种情况,我也会劝她尽快跟一个瞎子分手的。”   凌锐已经可以出院了,他的听力手术已经做过了,恢复得还算不错。至于失明的双眼就回天乏术,只能由他本人慢慢消化与接受这晴天霹雳般的残酷事实。   出院后的凌锐不可能继续留在S市了。他已经失去了视力,也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需要在人的悉心照顾下才生活。凌氏夫妇决定带儿子回老家,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陈静当然不会和他们一起走。凌锐的老家并不是她的家乡,两个同样来自异乡的年轻人,是在S市相识相恋的。他们对于未来的计划,是在这座大城市里扎根落户。   现在凌锐彻底失明了,陈静曾经与他一起设计的所有未来都变成了泡影。她只能果断地挥慧剑斩情丝,结束这一段曾经美好的感情。   凌氏夫妇能够理解陈静的这一决定,事实上,自从知道儿子的眼睛失明后,他们就知道他这个女朋友十有八-九留不住了。因为,一个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女孩子,会将自己的下半生托附给一个瞎子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太低。   陈静的确不打算这么做。虽然她真心爱过凌锐,但是爱情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在现实的重击下往往不堪一击。她爱凌锐,更爱自己。在选择人生伴侣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要考虑这位人选是否会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有益。   显然,失明的凌锐在这方面已经不可能会是一个理想的人选。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好,陈静必须要和他分手。这也无可厚非,人总是爱自己多过爱他人的。能够为了他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利益的人,是圣人。而圣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极其罕有的存在。 第119章   陈静不是圣人, 她也不想当圣人。虽然凌锐出事后,她每天都会来医院看他陪他, 但这些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现在他要出院回老家,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陈静没有直接对凌锐提出分手, 她觉得那样太残忍了,她实在不忍心。所以,她私下里对凌氏夫妇说了这件事。小声地, 愧疚地, 却也无比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不起, 叔叔阿姨,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别无选择——我实在没办法和一个盲人一起过一辈子。请原谅。”   凌氏夫妇对此早有预感, 也没有责怪陈静。因为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 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也无法苛责。凭什么要求人家好端端的女孩子一定要和自家双目失明的儿子厮守终生呢?   几天后, 凌锐和父母一起回了老家。陈静没有去送他们,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非但安慰不了他们, 反而还会让他们难受。所以,她没有出现在火车站, 而是约了池清清、吴悠出来陪她喝酒。   在一家安静的小酒吧里,陈静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池清清和吴悠都劝她少喝一点,她只是笑, 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听说一醉解千愁,我想试一试,你们就别拦着我了。等我喝醉后负责送我回家就行了。”   池清清和吴悠都知道陈静为什么想要借酒消愁了, 她们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静坐一旁看着她往死里灌自己酒。   喝得半醉时,陈静口齿不清地问了她们一个问题:“你们说,我和凌锐分手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池清清与吴悠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的确有点残忍,但是如果陈静不对凌锐残忍,就只能对自己残忍。所以这一道由现实出具的选择题,她所交出的答案也无可厚非了。   吴悠第一个开口回答:“陈静,你不用太自责。你和凌锐分手没有人会责怪你的,你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池清清也附和说:“是啊,陈静,你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这个选择对凌锐来说有些残忍,但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了。”   “可是,有人谴责我呢。说我不该在男朋友出事后和他分手,应该陪着他一起走下去。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坏女人。你们俩说实话,你们有没有也觉得我很坏呀?”   池清清立即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吴悠也同一时间摇头否认:“当然没有了。是谁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本事她先陪一个残废人过上三年五载再来说话。否则就没有发言权。”   “是啊,最讨厌有些人动不动就搞道德绑架。陈静,你别在意那些人的看法。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你绝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陈静郁郁地笑了:“这么说我不是坏女人?”   池清清和吴悠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不是。”   总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道德的名义,用不切实际的高标准严要求去迫使甚至攻击他人。这种道德绑架,其实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   四季流转,不知不觉春已尽,夏正浓。   夏天的阳光格外热烈,绿意也格外深浓。绿油油的荷叶是夏季最鲜明的标签,它们已经开始在风中飘来逸去。小荷那点嫣红的尖尖角,也开始在碧绿荷叶间探头探脑。是最具诗意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这天是星期天,池清清不用上班,上午在家睡懒觉,下午则和吴悠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票事先在微信上下了单,到电影院的自动取票机前取票就行了。取票的时候,她们还巧遇了陶心怡。   吴悠十分意外惊喜地笑着和陶心怡打招呼:“咦,心怡是你呀!好巧哇!”   “是啊,你们也是来看一点四十五的电影吗?”   对于陶心怡的问题,池清清含笑一点头回答:“是啊,看来你和我们的场次一样哦。就你一个人吗?”   “对,我一个人。”   吴悠有意夸张地说:“哇,不是吧?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居然都没人陪!男人们都瞎了不成?”   池清清也附和着开玩笑:“男人们肯定是不瞎的,一定是陶大小姐你的眼光太高了,看不上他们对吧?”   “不是了。而是我是独身主义者,这辈子不打算恋爱结婚。所以……”   陶心怡用一个摊手的动作结束了自己没说完的话,池清清和吴悠都听得双双一怔。   怔过后,吴悠先哇哇大叫起来:“什么?心怡你居然是独身主义者。天啊!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是啊,原本像你这样的美女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抢着要,可是你居然不打算嫁人,真是浪费了大好资源啊!你要不要再郑重考虑一下?”   池清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番话,陶心怡声音温柔却坚决地回答说:“不用再考虑,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会和任何男人恋爱结婚,一个人独身到老。”   一点四十五的电影即将放映,取过票后,三个女孩就一起进了放映厅。她们的座位没有挨在一块,吴悠和池清清的两个位子是相连的,而陶心怡的位子在她们的前几排。   分别在各位的座位上落座后,看着前几排坐着的陶心怡,吴悠与池清清忍不住窃窃私语地讨论起了她那个独身主义的念头。   “奇怪,清清,你说陶心怡怎么就会想要一个人独身到老呢?而且不结婚也就算了,还不打算和任何男人恋爱。要知道,很多独身主义者并不抗拒爱情。他们大多数都认为,在人的一生中,可以没有婚姻,没有孩子,但绝对不能没有爱。”   “嗯,不少人选择独身,是认为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生伴侣,与其勉强结婚,那就不如不结婚。但听陶心怡话里的意思,她是压根就不想寻找人生伴侣。这就有点奇怪了!因为女人是感情动物,尤其是年轻女孩子,哪有不憧憬爱情的呀?”   吴悠直点头:“就是啊,陶心怡年纪轻轻的,怎么在感情方面却表现得这么槁木死灰呢?对了,清清,你之前猜测她可能有过一段伤心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件事造成的后果呀?”   “很有可能。如果是有什么往事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留下的阴影至今都无法消除,那么她年纪轻轻却对感情如此消沉就很好理解了。”   吴悠忍不住猜测:“那会是什么事呢?我猜一定是她曾经爱上过一个渣男,而那家伙狠狠地伤害了她。你说呢?”   “嗯,我必须说你的这个猜测很合理。女人如果受了情伤,多半都是因为遇人不淑了。”   谈话间,放映厅的灯熄了,开始播放影片。两个女孩子也停止了交谈,开始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影。   两个小时后,电影播放完毕。   走出放映厅时,因为时间还早,池清清和吴悠打算去附近一家咖啡厅坐一坐。她们盛情邀请陶心怡同行,她也欣然允可。   那家咖啡厅开在一条很有文艺气息的小街上。店堂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很有情调。背景音乐永远是抒情的英文歌,浪漫又文艺。这里最吸引客人的是七八只可爱的猫店员。每一只猫都颜值爆表,还又乖又萌,客人们可以任意“调戏”。这些萌萌哒喵星人的亲密相伴,便成了这家店的最大特色。   下午的咖啡厅客人不多,猫咪们也都懒洋洋地在睡午觉。三个女孩在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来,一张长方形的原木桌子紧邻着落地窗摆放,桌旁各有一张双人沙发。池清清和吴悠坐了一张,陶心怡独自坐了另一张。   长桌一端,趴着一只浑身雪白、活像一团大雪球似的波斯猫,它此时此刻也处于午睡模式。不管三个女孩怎么好奇地反复抚摸着它那身白毛,它都安之若素地一直呼呼大睡。偶尔慵懒地睁开一双湛蓝的碧眼扫上她们一眼,扫完后继续睡。   喝着咖啡;逗着猫咪;漫无边际的聊着天;三个女孩子在这家咖啡厅悠闲地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她们打算结账走人时,吴悠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那是吴悠的妈妈给她发来的信息,叫她晚上回家吃饭时顺便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瓶酱油,家里没有了。看完这条信息后,因为朋友圈里显示有人发了新的微信动态,吴悠随手点进去看了一下。   一边看,吴悠一边随口对池清清说:“咦,吴楚东又飞奥克兰了呢,刚发了在机场的照片。”   池清清当时也在看微信,因为雷霆刚给她发来一则消息,问她现在人在哪儿,他下班后准备过来接她一起回家吃饭。一边埋头在手机上打字回复男朋友,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是吗?你最近跟他还有联系吗?”   那时候,吴悠已经看完了吴楚东的动态,正往下翻阅其他朋友们发的最新微信消息。眼睛盯着手机不放的同时,她还一心二用地准确回答了池清清的问题。   “没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上一次跟他见面还是我在奥克兰的时候,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他了。只是偶尔在微信上看到他的动态。”   “那就好,我还是觉得,跟他这样的人保持距离比较好。”   与吴悠的对话过程中,池清清已经在微信上回复了雷霆的问题,把自己所在的咖啡厅地址告诉了他。放下手机抬起头后,她看着对面的陶心怡不由自主地一惊。   “咦,陶心怡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间这么难看?”   池清清这句无比惊讶的话,让吴悠的视线也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陶心怡身上,她同样地吃了一惊:“是啊,心怡,怎么你的脸色一下子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片刻之前,陶心怡一张粉脸还红是红白是白,娇艳如桃花。而此刻,她的脸色却煞白无比,而且还有些呼吸困难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   “是啊……我……忽然觉得……不太舒服。”   陶心怡十分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无比。池清清和吴悠都慌了神,抢着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过来送她去医院。她表示不需要,说可能是中暑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听说有客人可能中了暑,咖啡厅的老板娘都被惊动了,赶紧泡了一杯菊花茶送过来。   慢慢地喝下半杯热茶后,陶心怡的脸色好多了,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稳。只是她的状态看起来还不太好,整个人如一朵春残时分的落花一样恹恹无力。   那时候,雷霆已经驾车来到了咖啡厅门口,准备接上女朋友一起回家。池清清原本想要顺便送一趟身体不适的陶心怡,可是她却坚决谢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吴悠最初还不放心,打算陪她一起走,却也被她谢绝了。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你不用专程送我。再见。”   陶心怡独自打车离开后,吴悠和池清清一起上了雷霆的车。听着两个女孩子说起陶心怡刚才在咖啡厅里中暑的事,雷霆有些奇怪地问:“不是吧?咖啡厅里难道没开空调吗?居然让客人中暑了。”   池清清回答说:“开了,而且对我来说,我还觉得空调开得有点冷呢。”   吴悠也点头:“我也觉得有冷。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着了凉。”   雷霆同意这一判断:“嗯,如果空调开得太冷,造成室内温度太低,那你们从外头走进去,一冷一热的温差太大的话,体质弱的人就会很容易受凉。”   陶心怡就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子,池清清想可能她也像林黛玉一样是个病美人吧,所以进了温度太低的空调房后,被冷风一吹就给吹病了。   驾车把吴悠送回父母家后,雷霆的汽车在五点半前,开进了雷家居住的名都新苑公寓楼负一层地下停车场。下了车之后,他和池清清一起乘电梯上到自家楼层。   他们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好经过电梯门口。见到雷霆,小女孩停住脚步礼貌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雷叔叔好。”   “蕊蕊你好,今天的钢琴课上完了?”   “嗯,刚刚上完了。”   这个小女孩名叫乔蕊,今年十二岁,还在念小学。乔家和谢家就住在同一楼层。一年前,无意中得知谢芳是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后,乔蕊的父亲乔俊杰特意登门造访,恳请她能抽空在家教授自家女儿弹钢琴。   乔蕊已经学了好几年的钢琴,眼下正需要一位名师来指点。谢芳让乔蕊当着她的面演奏了一段难度颇高的钢琴曲目后,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有潜质的,便点头同意收她为徒。每周两次,乔蕊会来到雷家,在谢芳的指点下练习钢琴演奏。   明年七月,乔蕊就要升初中了,她打算考S市音乐学院附中。考艺术类院校个人才艺很重要,为此这个暑假期间,她在雷家的钢琴课由每周两次增加为四次,每次的课时也延长了一倍。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她都会在雷家呆到五点半才回家。   和雷霆打过招呼后,乔蕊就笔直地走向自己家。过了电梯,左手边第一户人家就是乔家。小女孩脖子上拴着钥匙,她可以自己开门进屋。   雷霆与池清清则走向另一个背道而驰的方向,他们的脚步声,伴随着乔蕊开锁、开门的声音。突然间,在这些正常的声音中,突然爆出一声极其尖厉的叫声——那是带着稚嫩童音的尖叫,惊恐无比。   “啊……啊……啊……”   猝然爆发的惊恐叫声,让原本有说有笑的雷霆与池清清双双一惊。他们一起循声扭头,发现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独自站在家门口的乔蕊正睁大眼睛尖叫不已,一脸恐惧万分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小女孩明显已经被吓坏了。   雷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当他的视线透过敞开的大门落入屋里时,虽然是已经侦办了不少重大案件的刑警,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浑身一震。   一边立刻抱起尖叫不已的乔蕊从门口退开,雷霆一边对想要走过来的池清清大声说:“清清,你别过来,相信我,你绝对不想看见这屋子里发生的事。”   池清清有所明了地脚步一顿,声音带上一丝颤意:“是……死人了吗?”   “是的,而且不只一个。”   池清清无法不惊恐:“啊?什么?还不止一个。”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犹在雷霆怀中惨叫连连的小女孩,池清清的心无法不为之一沉:那是这个小妹妹的家,如果她家死了人,而且还不只一个,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已经是孤儿了?天啊,但愿不要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   雷霆把乔蕊交给池清清,叮嘱道:“你先把蕊蕊带回我家去。可怜的孩子,一定被吓坏了,你让我妈先尽量想办法安抚一下她。我打电话给马叔,让他立刻带人过来。”   一边抱过乔蕊,池清清一边犹抱一丝希望地问:“屋里的人……会不会还有救呢?”   雷霆叹息着摇摇头说:“从出血量来看,绝无可能了。”   人体的血液总量大约占体重的7~8%,譬如体重60公斤,则血液量约4200~4800毫升。如果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出血,失血量若不超过总血量的10%,则不会有生命危险;倘若失血量达到总血量的20%,则出现脉搏加快,血压下降等生命体征不稳的症状;而要是短时间内丧失的血液超总血量的30%是或更多,那就会能危及生命。   刚才通过敞开的大门,雷霆发现客厅里一动不动地趴着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他们俩的身体下面都是大片泅散的殷红血迹,血色湖泊般流满了半个客厅。这样的出血量,表明两名受害者都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当然,把乔蕊交给池清清带走后,雷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进屋查看了一下。结果一如所料,无论女人还是孩子,都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马啸带着一队警员和鉴证人员赶到名都新苑公寓楼的案发现场时,雷霆已经先让公寓楼的保安帮助封锁了现场。因为乔蕊的尖叫声惊动了同一楼层的几位邻居,他们都纷纷走出门来查看究竟。   得知有位邻居家居然在这个下午死了两个人,这样的惊天惨案,虽然吓回一些胆小的人,但还是有几个胆大的人一直守在乔家门口不愿走。毕竟这样的“热闹”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可不常见,让他们不愿错过。某位业主在公寓楼的业主群里发布了这个消息后,更是连其他楼层的人都蜂拥而至,把原本宽敞的走廊都堵得水泄不通。   鉴于这种情况,警方人员一赶到现场,首要工作就是驱散那些看热闹的人,否则刑警和鉴证人员都挤不过去。好不容易通过人墙后,站在乔家门口的马啸,尽管已经干了二十余年的刑警,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凶案现场,但他看着门内的那一幕惨相也还是无法不动容。   雷霆已经确认,遇害的两个人是母子,分别是乔俊杰的第二任妻子罗微与儿子乔楠。他的原配妻子在五年前病逝了。   罗微今年二十九岁,乔楠年仅三岁。母子俩都是被锋利的刀子乱刀刺死的,每人身上都有超过十处以上的伤口。而且伤口大都集中在胸腹部,造成重要内脏受伤流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失血身亡了。 第120章   两具失血身亡的尸体, 让乔家几乎就是血流成河。看看罗微那具弱质纤纤的尸体,再看看乔楠那具身量小小的尸体, 马啸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娘。   “他妈的,这个凶手简直不是人, 居然对女人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雷霆十分认同地愤然点头说:“是啊,真是灭绝人性。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样乱刀捅死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可。”   “这家的男主人呢?联系上人了吗?”   “这家男主人是一家外企的高管,目前正在日本出差。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 电话里没有直说他老婆儿子都死了, 只说出了事, 让他尽快赶回来。他已经订了今晚的一趟航班,午夜前应该能赶到。”   “在日本出差,这么说来他的嫌疑可以被排除了。”   “嗯, 基本上没有嫌疑了。虽然老婆遇害老公都是第一嫌犯, 但这桩案子肯定不是这样的套路。因为老公杀老婆可以理解, 但连儿子一同杀了就完全没道理了。是吧?”   “是啊,老婆随时可以变成外人, 但儿子可是亲生的——除非不是亲生骨肉。你和他们是邻居,有这个可能吗?”   雷霆想也不想地就摇头:“绝对没有, 因为乔家父子俩长得太像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百分百有血缘关系。”   马啸交代鉴证科细心勘查现场,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在他长达二十余年的刑警生涯中, 一直以来都最讨厌伤害孩子的罪行。这桩案件中,年仅三岁的乔楠遇害,令他特别无法容忍。所以, 刑警队长想要尽快破案,将冷血残忍的凶手绳之以法,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法医在案发现场为罗微母子做了初步尸检,他推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鉴证科的人进行现场勘查时,马啸和雷霆在外面分别询问同一楼层的几户邻居们,想看看有没有人在下午时分曾经听到过罗家传来的什么异样动静。但是答案并不令人满意。   乔家的屋子一边紧挨着电梯,另一边相邻的那套公寓下午没人在家,敲门无人应答。对门的两户人家中,虽然都有人在家,却也没办法提供任何线索。   因为一户人家中,是一位有点耳背的老先生独自在家看电视。他上了年纪听力不好,所以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听见乔家有过什么异响。而另一户人家中,是位年轻妈妈在家带小孩。小孩守着少儿频道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她自己则坐在一旁抱着平板电脑戴着耳机看韩剧。同样是什么也没听见。   至于走廊另一端,与乔家隔了好几户的邻居们,因为距离的因素更加听不到什么声音了。谢芳在接受儿子的询问时,就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当时,她一直在家专心致志地指导乔蕊练琴。琴声悠扬,不绝于耳,无形中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之前,池清清把乔蕊带回雷家时,受惊过度的小女孩还在尖叫不已。谢芳无法一脸讶异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当她得知就在自己指导乔蕊练琴的过程中,乔家发生了血案。身份不明的凶手不但残忍地乱刀刺死了罗微,甚至连年仅三岁的乔楠都没有放过,她无法不震骇到了极点。   雷霆回到自家找母亲进行盘问时,谢芳已经好不容易让乔蕊平静下来了。那并不是她靠人力办到的,而是药力。   因为谢芳平时有失眠的毛病,所以她有一瓶医生开的安眠药。当受到惊吓的乔蕊一直歇斯底里地尖叫时,她想尽办法哄小女孩喝下了一杯掺了适量安眠药的牛奶,让她熟睡过去了。   此时此刻,和儿子谈话的谢芳仍然难以置信:“今天下午,就在我教蕊蕊弹琴的时候,她后妈和她弟弟居然在家里被人给杀了!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这要是蕊蕊今天下午没有过来我们家练琴,那她岂不是也……”   谢芳都不敢说下去,光是想像一下都觉得后怕不已。因为那个娇嫩如花蕊的十二岁少女,差一点可能也变成了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   雷霆也无法不庆幸地吁一口长气:“是啊!蕊蕊很幸运。凶手跑去她家杀人时,她正好在我们家练琴。否则,她家现在肯定要多上一具尸体了。”   谢芳想不明白:“凶手是怎么进了乔家门的?他们家和我们家一样有可视门铃,如果是陌生人的话,乔太太应该不会放他进去吧?还有,如果是陌生人,连楼下的保安都不会放他进来。是不是熟人作案啊?”   虽然是母亲在询问,但雷霆还是严格遵守刑警的职责,绝不轻易对外人透露案情细节。只是含糊其词地说:“嗯,有这个可能。”   事实上,这桩血案并不只是有可能属于熟人作案,而是基本上可以确认是熟人作案了。   高级公寓楼在安保方面一向严谨。大楼底层设有值班警卫室,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值守,非住户出入以及来访人员一律要凭身份证登记。陌生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混进来是不可能的。   而案发现场的情况也显示凶手绝对不是陌生人。因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要么他自己有钥匙,要么就是罗微开门放他进屋的。   此外,客厅的实木地板上有两行沾血的脚印,一行从客厅踩进卫生间,另一行再从卫生间踩出来,血脚印一直通往进门的玄关处。而玄关处,有一双鞋面鞋底都沾着斑斑鲜血的41码男式拖鞋,一正一反地躺在地面上。   不难推测,这双拖鞋曾经被凶手穿过的。当罗微开门放客人进门后,他按规矩先脱下自己的鞋换了拖鞋。穿着拖鞋杀完人后,再重新换回自己的鞋子离开了。   另外,餐厅的料理台上摆着一盘切好的无籽西瓜。西瓜去皮后被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盘子边沿搁着三把小银叉。显然,罗微原本是打算用这盘西瓜招待客人的。但是三把银叉都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显然,西瓜还没来得及端出去,她就已经遇害了。   身份不明的男子,敲开大门后被女主人罗微当成客人对待,让他换鞋进屋,还亲手切上一盘西瓜准备招待他。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开门放进来的是一个魔鬼,害得她和年幼的儿子在这个下午一起死于非命。   罗微母子都死于刀伤造成的大量失血,母亲死在餐厅与客厅相连接的部位,儿子死在客厅的沙发旁。这两个地方现在都积着两大滩鲜血的湖泊。   除了这些集中的大量血迹外,鉴证科的一位血迹分析专家,还在小乔楠伏尸地点一旁的沙发扶手上发现了一滴不起眼的血迹。这让他如获至宝,因为这样分散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属于凶手的。   要知道,凶手用刀杀人时,如果选择的刀具没有护手,往往很容易误伤到自己。因为刺杀他人需要用力,而用力过度的话,握刀的手会随着惯性往前滑,没有护手的话手指会直接滑向刀刃,那样就会割伤自己的手。   血迹分析专家判断那滴鲜血应该是凶手不慎割伤了自己的结果,而证物被取样送去做过DNA分析后,最终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无误。这滴血不属于罗微母子,它来自一位身份不明的男性。在警方的DNA数据库中,没有与之吻合的对象,显然这是一个没有前科的人。   除了这滴鲜血外,鉴证人员还在卫生间找到两枚血指纹。凶手杀人后曾经进过卫生间,目的显然是想要洗去双手染上的血迹。洗脸池里还残余着没冲干净的血水,血指纹就印在水龙头上面。因为那个水龙头不是拧开的,而是往上一抬就能开水,所以,水龙头的下方印着两枚清晰的血指纹。   另外,鉴证人员还在大门握手处提取到了几枚指纹,其中两枚与血指纹完全吻合。显然是凶手杀完人后,自行开门离去时留下的。   在查看公寓楼的电梯监控录像时,雷霆瞪大眼睛仔细查看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什么明显的可疑人员出入。   罗微母子的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下午三到五点之间。这期间在该楼层出入过的人,基本都是同一层楼的住户。有的是Shopping回家的主妇;有的是背着书包从兴趣班学习归来的中小学生;还有的是前来送外卖或快递的送货员。   同一楼层的住户们在接受过警方的相关询问后,都陆续被排除了嫌疑。然后警方重点追查案发时间内出入过公寓楼的几位送货员——不管他们去几楼送货,统统都进入了核查名单。   因为送货员可以假借送快递的名义骗罗微开门。虽然,这解释不了她为什么会允许对方进屋,还切上一盘西瓜准备用作盛情款待,但依然是警方不能不查的方向。   案发时间内,一共有三名送快递的和两名送外卖的外来人员出入过公寓楼。因为他们都在一楼警卫处登记了身份信息,所以警方很快就找到了这五个人。   五个人当晚就都来到公安局配合调查,雷霆锐利的目光首先扫视着他们的双手。当他发现五人中没有任何一人手上有割伤后,就知道不必继续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夜色深浓,天空中如同泅散着大团大团的墨汁,将小小的一弯月亮挤得黯淡无光。东一粒西一粒的星辰,更是像用旧了的银扣般,缺乏光泽。   相比星月无光的夜空,陶心怡的家里到处一片华灯灿灿。尽管夜已深,此时是她的睡眠时间,但她还是亮起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卧室亮如白昼,压根就不利于入睡。但她还是开着灯躺在床上,结果是无论她怎样紧闭双眼,却一直毫无睡意。   睡意不肯来造访,记忆却一直固执地在脑海中反复浮现,每一幕都让陶心怡纤弱的身子恐惧得微微发颤。最后,她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用冰凉的双手抓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何医生您好。是我,陶心怡。”   何医生是一位女心理医生,今年五十岁。像许多经历过岁月打磨的女子一样,她们性格中的刚硬面已经被磨平了,整个人变得如水般柔和。这种柔和性格尤其适合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令陶心怡一直特别信赖也特别依赖这位何医生。   话筒里,何医生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半夜三更被人吵醒的不满与恼火,音调柔软如天鹅绒。   “心怡,你这么晚找我,是不是又睡不着啊?”   “是的,何医生,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可是我害怕得一直睡不着,老是想起过去的事。虽然我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啊!怎么办何医生?”   “心怡,你已经摆脱过去的噩梦很久了,为什么又会突然想起来呢?”   “因为……因为……”   哆嗦了半天后,陶心怡才努力把话说出来:“因为……今天,我忽然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虽然陶心怡没有直说是谁的名字,但是何医生显然很清楚她在说谁,马上问:“你听到了他的名字,是谁说的?”   “何医生,我不是告诉过您我最近认识了一位美食编辑吗?就是她说出来的。今天下午,我在电影院遇上她和她的闺蜜。因为你一直鼓励我要多交朋友,所以看完电影后,我和她们一起去了咖啡厅喝咖啡。谁知道,在咖啡厅里,她们居然当着我的面谈论起了那个人。当时……当时我差点就晕过去了。”   “哦,她们和那个人很熟吗?如果是这样,你这段时间尽量别见她们了。”   “我知道,我已经不打算再和她们见面了。”   这天下午,吴悠对池清清随口提起吴楚东这个人时,陶心怡一听到那个名字,头顶就如同响起一记晴天霹雳般,脑子被震得嗡嗡乱响,眼前一片眼花缭乱。   陶心怡就是当年被吴楚东强-暴过的那位保姆的女儿。那时她才十四岁,那场噩梦般的经历,不但让这位花季少女的身体遭受了极度的摧残,同时也让她的心灵受尽创伤。身体受到的伤害,让她住了一个月的院。而心灵受到的伤害,让她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摆脱对心理医生的依赖。   尤其是今天下午,听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孩在闲聊中突然蹦出吴楚东这个名字时,陶心怡无法不心神俱震。   因为极度的震骇让大脑瞬间空白一片,所以吴悠与池清清后续的对话都陶心怡忽略了。尤其池清清最后那句叫吴悠最好还是和吴楚东保持距离的话,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只是惊骇无比地意识到一点,她们俩和吴楚东认识,这让她顿时再也不想和她们见面了。所以,她坚决拒绝了她们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独自打车匆忙离开了。   “何医生,明天您的预约多吗?可以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吗?我想尽快和你见个面。”   “可以,明天我看能不能调整一下预约时间,尽量挤出一个钟头来见你吧。”   “太好了,谢谢你,何医生。那我们明天见。”   “好的,心怡,你也别太紧张太害怕了。毕竟所有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吴楚东已经不可能继续伤害你了。你放点柔和的轻音乐,或者点上一盏香薰灯,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放松下来,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你何医生。”   与何医生通过话后,陶心怡跳下床,点燃了一盏香薰灯。当清新淡雅的薰衣草香在室内缓缓流淌起来,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藉助香薰精油的舒缓作用,与一个接一个的深呼吸,来帮助自己恢复镇静……   乔俊杰的飞机在午夜十二点前降落于S市国际机场。雷霆和马啸就等在机场接他。   当发现两名刑警就守在机场等着自己时,乔俊杰有所明了地白了脸,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我太太……还有我儿子……他们……他们……”   乔俊杰完全不敢把那个可怕的问题问出口,雷霆虽然不忍心对他宣布那个噩耗,却也不得不说:“乔先生,对不起,你太太和儿子今天下午都已经遇害了。节哀顺变。”   乔俊杰双腿一软,要不是两名刑警一起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整个人肯定要摔倒在地。   虽然傍晚接到电话通知时,对于警方的含糊其词,这位精明能干的外企高管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乔俊杰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往回赶,希望事情不会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糟。然而,事与愿违,娇妻稚子双双遇害的消息有如当头一棒重重砸下,让他整个人无法不垮成一滩泥。   和两名刑警一起来到法医处的殓房认尸时,乔俊杰哭得悲痛欲绝。就在昨天上午,罗微还抱着儿子一起送他出门,叮嘱他出差在外小心一点,早点回家。谁知转眼间的功夫,原本活生生的母子俩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伤心地痛哭了一场后,乔俊杰强忍悲痛接受了警方的问话。当马啸询问他是否曾经与人结怨,是否能够想到谁有可能对他的妻子与儿子下这样的毒手时,他想起了一个人。   乔俊杰是一家外资企业在中国总部的高管人员。原本他只是某部门的副职,但是上个月,因为正职暴露出一些渎职问题被公司辞退了,所以他晋升成为部门的一把手。   对此,那位正职十分不满,认为是乔俊杰在暗中搞鬼,想办法把自己挤下台好取而代之。离职时,他还冲到乔俊杰的办公室大吵大闹,气势汹汹地破口大骂他是个卑鄙小人,还声称一定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乔俊杰我告诉你,我聂钊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你别以为把我挤走了你就能过上好日子,等着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乔俊杰提供的这一线索,起初让马啸和雷霆都精神一振。不过,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后,他们都认为这个人行凶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在乔俊杰取代聂钊成为部门正职后,聂钊那一番大吵大闹,让他俩之前还算和睦的关系彻底破裂了。尽管聂钊在职的时候,曾经在乔家做过几次客,但离职后就再没有登门造访的可能。即使他有心想要报复,揣把刀跑去乔家打算行凶。但罗微很清楚他与丈夫已经闹翻了,应该绝不会轻易开门放他进屋,尤其是丈夫还不在家的情况下。   而命案现场的情况显示,罗微不但放凶手进了屋,还特意为他切了一盘消暑的西瓜。这样的优待,与乔俊杰已然交恶的聂钊应该是得不到的。   乔俊杰却说:“你们有所不知,聂钊的太太和我太太关系很好。如果是他太太来敲门,我太太肯定会开门放她进屋的。”   “可是,案发现场并没有女性嫌犯出入的相关证据呢。”   在案发现场,玄关处只发现一双男式拖鞋留在玄关处,其他为客人们准备的拖鞋都整整齐齐呆在鞋柜里。这意味着,罗微开门后只放了一个人进来。而那滴鲜血显示这位身份不明的客人是男性而非女性。   “有没有可能是聂钊先让他太太敲开门,然后他再冲进屋行凶呢?”   如果没有那盘切好的西瓜,这个假设或许成立。因为聂钊如果存心跑来杀人报复的话,那么骗开房门后,他应该是尽快杀人,而不是浪费时间等着罗微切上一盘西瓜再动手。而且,如果真是聂太太敲开的门,结果却是聂钊强行闯进屋,他绝不会换鞋进屋那么礼貌的。   雷霆解释了这一假设也不可能成立后,乔俊杰就无法不迷惑了:“你们觉得聂钊不可能是凶手吗?可是除了他以外,我再没有和别人结过怨了呢。” 第121章   鉴于聂钊是乔俊杰唯一想到的“仇人”, 所以尽管认为他犯案的可能性很低,次日上午, 马啸和雷霆还是跑去找了聂钊一趟。   聂钊今年四十五岁,本地人, 自从上个月失业后就一直闲赋在家。因为他是由于渎职被上一家公司解雇的,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寻找新的工作。而失业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每天喝酒排忧解愁。打开家门时, 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颓废模式。   得知两名刑警找上门来的原因后, 原本迷迷糊糊处于半醉状态的聂钊, 顿时惊得连酒都吓醒了:“什么?乔俊杰的老婆儿子昨天被人给杀了?怎么会这样?”   马啸不答反问道:“聂先生,听说你和乔先生之间曾经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你还曾经威胁过他是吧?”   聂钊马上明白了自己眼下是警方的怀疑对象,赶紧摇头摆手说:“警官, 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人吧?绝对没有了, 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杀人。虽然我和他之间是有过节, 但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我要报仇, 只会找他本人的。对他老婆儿子下手算什么男人啊,是吧?”   雷霆惯例地询问:“聂先生, 可以告诉我们,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你的个人行踪吗?”   “当然可以,我在一家酒吧一边喝酒一边看球赛呢。那家酒吧有监控的,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在监控上找到我。”   在聂钊光顾的酒吧,警方通过调阅监控录像,确定了他当天下午一直呆在酒吧看球赛。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乔俊杰家里杀人。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马啸和雷霆一开始就不认为聂钊会是嫌犯。只不过,他们还是需要证据来彻底排除这条线索了。   聂钊的嫌疑被彻底排除后,警方只能继续找到乔俊杰询问,他是否还能想起其他可能会对他以及家人不利的人。   案发后,乔俊杰带着女儿乔蕊住进了一家酒店。原本温馨的家如今变成了命案现场,需要被警方暂时封锁一段时间。虽然一些亲戚朋友都表示可以让他们父女俩来自己家暂住。但住在别人家毕竟不方便,所以他决定和女儿一起去住酒店。   乔俊杰从日本飞回国内前,乔蕊一直呆在雷霆家,先是由池清清与谢芳共同照顾。晚上池清清回家后,就由谢芳陪着她。   因为可怜的小女孩被吓得不轻,谢芳不得不让她吃了安眠药水平静一下。乔蕊因此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尖叫着苏醒过来。因为晚饭没有吃,在谢芳的哄劝下,她勉强吃了一点东西,但一直沉默不语。无论别人跟她说什么,她一个字都不回答。直到父亲在后半夜出现后,她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爸爸。”   意识到小女孩目睹的一切已经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谢芳把乔蕊交给乔俊杰时,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尽快抽空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   “乔先生,你太太和儿子的遭遇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现在只有乔蕊了,千万要重视她遭受到的心理创伤,尽快治疗。别让她带着这种心理创伤过一辈子。”   乔俊杰对谢芳的告诫深以为然,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电话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   雷霆和马啸赶来酒店与乔俊杰进行第二场谈话时,他对于两名刑警的询问一再摇头。因为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但是除了聂钊外,实在想不起其他任何可能的结怨对象。   马啸于是换个思路进行询问:“乔先生,如果你没有和其他人结过仇怨,那么你太太有没有呢?”   “我太太也没有哇。她一个全职主妇,每天就是在家带孩子,平时打交道的都是太太团。能和人结下什么仇什么怨啊?而且你们说了凶手是男人,太太团就更加没嫌疑了,是吧?”   乔俊杰和女儿一起入住的房间,是酒店的一间套房。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客厅,里间是有着两张大床的卧室。   虽然两名刑警与乔俊杰的对话,谨慎地选择在外间进行,但是里头房间的乔蕊因为之前受到了极大惊吓,坚决不准父亲与警察谈话时关上外间与里间相连的那扇房门。惊魂未定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不敢独处,如果看不到也听不见大人们的声音,她会没有安全感,会十分害怕。   所以,外间的谈话声音尽管被三位成年人刻意压低了。但独自呆在里间的乔蕊,还是听到了乔俊杰焦躁中下意识拔高了音量的话语。   小女孩走出来,倚着门框怯生生地说:“爸爸,前几天阿姨带我和弟弟去哈根达斯吃冰淇淋时,我看见一位叔叔和她吵过架。”   乔蕊的生母在她七岁那年因为子宫癌病逝了,一年后乔俊杰娶了第二任妻子罗微。因为罗微不是乔蕊的亲生母亲,所以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管她叫阿姨的。   乔俊杰一怔:“什么叔叔啊?”   乔蕊侧着头想了想说:“一个穿白衣服、蓝裤子的叔叔。”   雷霆马上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来和颜悦色地询问她:“蕊蕊,你们是在哪里遇上那位叔叔的?”   乔蕊告诉雷霆,当时他们一行三人是吃完哈根达斯后遇上的那位叔叔。因为那家哈根达斯店就在一家商场里,而商场二楼有一个儿童游乐场。每次去吃冰淇淋时,罗微都会顺便带着两个孩子在游乐场玩了一会儿。   游乐场就设在商场的一角,孩子们必须脱了鞋子才能进去玩,大人们则只能守在外面。   乔蕊带着弟弟乔楠进了游乐场玩耍,罗微就坐在场外的一张长椅时玩手机。玩耍了大半天后,乔蕊无意中瞥见长椅上已经没有了罗微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四周张望寻找,发现继母不知几时走开了十几米远,正和一个白衣蓝裤的男人站在一起交谈。   罗微和那个男人交谈了大概五六分钟,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些什么,但双方脸上都是不甚愉快的表情。而男人的肢体动作更是显示他在愤怒,因为他不停地用食指指着罗微的鼻尖,似乎在骂她。   乔蕊回忆起的这件事,让雷霆和马啸第一时间找去了那家商场,调阅了最近十天内商场二楼的所有监控录像。   二楼一共有七个监控,其中一个就正对着儿童游乐场。在七天前的一段监控录相中,两名刑警找到了罗微带着两个孩子来游乐场玩的画面。大概半小时后,有个白衣蓝裤的男子也出现在了画面中,一目了然地与罗微发生了争执。   将该名男子的正面视频截成图像后,雷霆独自带着这张图像又特意找到乔俊杰,询问他是否见过这个人。乔俊杰的回答是从来没见过。   雷霆想了想后,又问道:“乔先生,你太太和你结婚前,是否交过其他男朋友?她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方面的事?”   监控录像中,那名男子的年纪大概在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穿着一套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相貌端正,高大结实。所以,雷霆忍不住猜测他与女死者罗微之间是否有过情侣关系。   乔俊杰摇摇头说:“罗微从来不提这方面的事。不过,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没有男朋友的。在那之前有没有交往过我就不知道了。她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因为这些问题比较敏感,尤其是在她避而不提的情况下更加不好问。是吧?况且我自己是个二婚男人,有过一段婚史,更加不可能计较她以往的恋爱史了。”   乔俊杰是在一次出国游时认识的罗微,她是旅行社派来全程陪同的导游。来自一个外省的省会城市,独自一人在S市工作。   乔俊杰与罗微相识之后,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印象很好,心里互生好感。再试着接触了一下后还发现彼此很合拍,于是很快进入了恋爱模式。一年后,他们俩就正式结了婚。婚后第二年,罗微生下儿子乔楠,从此辞去工作在家当起了全职主妇。   在罗微与乔俊杰谈恋爱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提起自己以前是否交往过其他男朋友。她甚至连自己的过往生活也很少提及,与家乡省城的朋友或同学也基本上都不来往。   而乔俊杰作为一位成熟稳重的男人,很清楚别人绝口不提的问题最好就不要去问。反正认识罗微以来,她是单身贵族一枚,在两-性问题上从来没有传过任何花花草草的绯闻。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罗微对自己的感情方面讳莫如深的作派,让雷霆猜测她应该在这方面出过什么岔子。所以才会这样绝口不提。于是,他进一步向乔俊杰详细询问了罗微的个人情况,尤其是个人私生活方面。   案发后,雷霆就对罗微做了初步的背景调查。   罗微今年二十九岁,原籍是外省的一座省会城市。大学毕业后她独自一个来到S市工作,在一家旅行社当导游。在旅行社上班的三年时间内,虽然也有几位男同事试着追求过她,但她却没有与其中任何一人发展过感情关系,甚至还流露过打算当一辈子单身贵族的念头。直到后来她认识了乔俊杰,风平浪静的心湖才终于被触动了,这才开始进入了恋爱结婚生子的人生常规模式。   罗微在S市生活的期间,乔俊杰是她唯一的感情对象。这意味着她绝口不提的感情过往,应该是发生在这座城市以外的故事。而那个故事上演的地点,最有可能是她的家乡省城。因为来到S市工作之前,她生于斯长于斯,大学也是在省城读的。人生最初的二十二年里,所有的一切悲欢离合都在省城演绎着。   而对于那个省城时代的罗微,乔俊杰基本上是不了解的。所以,雷霆的很多问题他都回答不了。   不过,乔俊杰告诉雷霆,这些问题他可以留着问罗微的父母。因为他已经为罗氏夫妇订了后天上午的机票,让他们赶来与女儿和外孙见最后一面。   乔俊杰红着眼圈说:“原本我是想让他们今天就赶来的。不过刚才在电话里,我听岳父说岳母这两天感冒了,今天还要去医院输液。所以,我都不敢直说罗微和孩子都死了,让他们赶紧过来。只说是罗微出了车祸,躺在医院想见他们,请他们搭明天的飞机过来一趟。”   雷霆理解地点头:“这样说比较好,有个缓冲地带。如果实话实说的话,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受到刺激容易出事。那样就要糟糕了!”   雷霆与乔俊杰的这番谈话,在一家心理诊所里进行。因为乔俊杰正带着女儿乔蕊在看心理医生。   这家心理诊所规模不小,占了半层写字楼,有好几位心理医生在此坐诊。等候区设了两排宽大舒适的沙发椅,除了雷霆与乔俊杰外,还有一个满脸焦虑的年轻人与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人。乔蕊此刻不在这里,她正在某位心理医生的诊室里接受心理治疗。   与乔俊杰确认了罗氏夫妇明天抵达S市的时间后,雷霆就站起来先告辞了。走出诊所的大门后,他站在电梯前先给马啸打了一个电话,简短地汇报了一下自己刚才同乔俊杰谈话的收获。期间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过一次,但是因为他在讲电话,所以就放弃搭乘这趟电梯了。   通完电话后,雷霆重新伸手去按电梯按钮。那时候,有一根纤纤玉指正好也按向按钮。结果,两根手指狭路相逢地碰在一起,纤指顿时有如触电般的迅速缩了回去。   “对不起。”   一边道歉,雷霆一边抬头看向纤指的主人,意外地怔了一下:“陶小姐,是你呀!”   此刻与雷霆一同站在电梯门口的人,就是他昨天去咖啡馆接池清清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陶心怡。   陶心怡也还记得雷霆其人,这让她下意识地面露紧张之色。因为池清清和吴悠都认识吴楚东,极有可能她的男朋友雷霆也同样认识他。这让她觉得他们和吴楚东没准都是朋友关系,而她恐惧并抗拒着与吴楚东有关的一切。   因为这种抗拒心理,让陶心怡不想与雷霆说话。所以,她勉强一笑后就扭开头,一派专心致志地盯着电楼上方的数字跳动,就像身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陶心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以雷霆的敏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他十分知趣地不再试图开口与她交谈。   电梯门又一次在雷霆面前缓缓敞开时,里头空无一人。基于女士优先的原则,雷霆礼貌地后退一步,示意陶心怡先进电梯。可是她却站在原地不动,显然并不打算搭乘这部电梯。   微微一怔后,雷霆很快弄懂了陶心怡的意思,她看来不想和他一起单独坐电梯。   这份明了,让雷霆无法不心生讶异:奇怪,她为什么会这样子啊?我昨天才认识她,之前都没有和她打过交道,怎么说都没理由会让她讨厌吧?可她现在却分明是一副很抗拒我的作派?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陶心怡,但是雷霆很清楚她不愿意与自己单独相处。所以,他一边拦住自动闭合的门,一边掏出手机对一旁的陶心怡说:“陶小姐,你先下去吧。我要打个电话,一会儿再走。”   雷霆话音未落,陶心怡立即闪进了电梯,然后立刻按下关门键。两扇大门徐徐合拢的时候,雷霆敏锐地注意到电梯里的陶心怡由衷地吁了一口长气,显然与他在一起时,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   两扇电梯门完全合拢后,锃亮的金属门板如镜子般映出雷霆无论精气神都堪称正面形象的模样。他忍不住对“镜”端详了自己一番,然后不无迷惑地想:不是我自夸,我怎么看都是正面人物一个了,可为什么刚才那位陶小姐的神色却活像我是终极邪恶大Boss的样子啊?!这女人也太奇怪了吧。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雷霆下意识地琢磨了一下。忽然间他反应过来陶心怡刚才走来电梯时,是与自己完全一致的方向。这意味着,她也是从那家心理诊所出来的。   从那家心理诊所走出来的人无非三类:坐诊的心理医生;就诊的病人;以及诊所中负责日常工作的工作人员。而从陶心怡刚才的表现来看,雷霆判断她应该是一位病人。   如果是一位有心理疾病的病人,那么陶心怡的奇怪表现就不难理解了。雷霆猜测: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不是只讨厌和抗拒我一个,而是极有可能讨厌与抗拒所有的男人。   夏日的黄昏,夕阳金红,晚霞满天。   池清清走出广告公司的写字楼时,十分意外地看见雷霆一脸微笑地等在马路旁。她又惊又喜地跑了过去。   “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下班?昨天你家公寓楼才出了一桩那么大的案子,不用加班吗?”   “暂时不用,因为要等明天女死者的父母到了后,才能进一步询问线索。所以今晚有时间就赶紧过来陪陪你。不好意思,昨晚本来说吃完饭陪你去看电影的,结果不但饭没吃成电影没看成,还让你义务客串了一把保姆,帮忙照顾蕊蕊。”   提到乔蕊,池清清就马上询问:“对了,这个小妹妹昨天被吓坏了,一直不肯开口和任何人说哪怕是一个字。她爸爸回来后,她的情况有没有好点了?”   “嗯,蕊蕊看到她爸爸后就开始说话了。”   池清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她所目睹的一切,还是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巨大的伤害和影响。所以,最好建议她爸爸带女儿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治疗。否则,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好处的。”   “我妈妈也是这样对乔先生说的,他也接受了这一建议。今天下午已经带蕊蕊去一家心理诊所看心理医生了。对了,我今天下午也在那家心理诊所,还见到了一个你的熟人呢。”   “我的熟人,谁呀?悠悠吗?不可能啊,悠悠的心理治疗早就已经结束了!”   雷霆揭晓谜底:“不是吴悠,而是昨天和你们一起喝咖啡的那位陶心怡小姐。”   “陶心怡也在那家诊所看心理医生吗?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她一定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给她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哦,陶半仙,你是怎么猜中的?掐指一算吗?”   池清清笑吟吟地说:“是啊是啊,本仙掐指一算,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譬如,我就算出来了你命中缺我呀!”   雷霆哈哈一笑:“哇,大仙,你算得真是太准了。佩服佩服。”   开过玩笑后,池清清再说回正经的。把自己认识陶心怡后,是如何从她的言行举止中观察到了她曾经饱受往事的困挠,如此诸般地对着雷霆解释了一遍。   雷霆听完忍不住夸女朋友:“清清,看来你的观察力也越来越好了。不愧是警方的特别顾问。”   池清清自豪地一挺胸脯说:“那是,我这位特别顾问可不是白拿薪水的。专业素养一直都在提高呢。”   顿了顿后,她又说:“不过,之前我还认为陶心怡也许是因为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所以留下了情感创伤。但是你今天在心理诊所遇到她,而且她还表现得对你唯恐避不及的样子。看来,她的经历似乎不仅仅是感情失败那么简单哦!”   雷霆认同地点头:“从陶心怡所表现出的对男人的厌恶与畏惧心理来看,我个人认为,她曾经受到过来自男人的暴力伤害,所以才会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第122章   雷霆的话听得池清清悚然一惊:“暴力伤害, 你指什么?你的意思是陶心怡可能遭到过男人的……强-暴吗?”   “嗯,很有可能。”   池清清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太可怜了!难怪她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这辈子都不打算恋爱结婚。如果她曾经被男人强-暴过, 因此一直对男人心怀恐惧, 那就确实没办法享受感情生活了。”   “是的,她很不幸, 没办法再享受感情世界的甜蜜快乐。我们很高兴我们可以, 走吧, 女朋友,趁着今晚我有空, 请你去吃大餐、看电影, 好好陪你一晚上。”   池清清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人生苦短, 一定要及时行乐。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命运在前头为我们安排了一些什么,也许生命忽然间说终结就终结了。所以,要抓紧时间享受人生才行啊!”   这天晚上, 雷霆和池清清享受了一个温馨甜蜜的恋人之夜。先去吃大餐, 再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后,一对情侣还意犹未尽地舍不得分开。于是池清清挽着雷霆的胳膊眨眼一笑说:“男朋友,我还不想回家, 我们再去哪里呆一会儿吧?”   雷霆故意堆出一脸求之不得的坏笑:“好啊,我们找个酒店开房,来一次床上有氧运动如何?”   池清清大发娇嗔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行。太低俗了!你就不能找点高雅型的活动?”   “女朋友, 你想要什么样高雅型的活动啊?看星星看月亮的那种?”   “嗯,这个可以有哇。对了,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星星月亮呢,要不今晚实践一下吧?”   “可以啊,那就去附近的东湖公园坐一坐。对了,亲爱的,我陪你看星星月亮时是不是该叫你小甜甜啊?”   池清清扑哧一笑说:“除非你以后想改口叫我牛夫人。”   雷霆赶紧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这辈子我只想让你当雷夫人。”   夜晚的东湖公园寂静一片,墨蓝夜空中挂着细细弯弯的一牙新月,撒下满地银色的月光。一对情侣在湖畔的草地上并肩坐下,身前是一湖明月碧琉璃,良辰美景当如是。   池清清觉如此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怎么可以没有佳乐助兴呢?最初她想用手机播放一段音乐,可是转念一想,她笑盈盈地看着雷霆说:“要不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吧?”   “啊!我?”   “对呀,就是你。我想听你唱歌。”   雷霆无法不苦笑:“亲爱的,你怎么会突然想听我唱歌呢?你知不知道,我唱歌可是杀手级别的。中学时代,我的歌声曾经把一位同学送进了医院。”   池清清无法不好奇地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中学时代的雷霆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英俊少年。他刚上初一那年,班主任老师只看颜值不问实力,一定要选这个小帅哥和另一个漂亮女生一起在新年联欢会上献唱。   当时雷霆还很上心地每天戴着耳机练歌,力求不辜负班主任老师的厚望。结果,比赛那天他和搭裆一起站在舞台上开唱后,一紧张跑调跑得十头火车都拉不回来。愣是把一个同学笑到医院去了,因为他笑岔了气,肚子疼得受不了。   这件事发生后,雷霆被人笑话了好久。同学们都说听别人唱歌要钱,听他唱歌要命。   雷霆提起的这桩陈年旧事,让池清清反而越发想听他唱歌了,一迭声地催促他说:“我要听,我就是要听。你快唱一段给我听吧,快点啊!”   “那……好吧。这是你自己要找虐啊!受不了赶紧说啊!”   池清清的强烈要求,让雷霆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地开口唱歌。结果他刚开口唱了两句,她就已经笑得不行了。   “天啊,还真是魔音入耳。雷霆,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把一首歌唱得这么难听也是没谁了。”   “喂,你能不能别笑了?自尊心很受伤的。不是吧?你还笑,再笑我要动用武力堵嘴巴了啊!”   池清清才不怕雷霆的恐吓呢,继续笑个不停。于是他化语言为行动,一把揽住她的细腰把她拖向自己,然后俯下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犹在迸出笑声的两瓣唇。   这种所谓“动用武力”的行为,其实不过是一对情侣之间的甜蜜吻戏罢了。湖畔无人,雷霆原本想要将这个吻进行得久一点。然而,就在他们吻得难分难舍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芒突然射了过来,并伴随一声低沉却威严的询问。   “警察,你们在干什么?”   东湖公园附近有一条街道,名叫东苑路。街上有好几家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发廊、歌厅、足疗屋,其实都是卖-淫-嫖-娼的黑窝点。   这天晚上,东湖派出所组织了二十余名民警展开扫黄行动,突袭了东苑路一带的几个黑窝点。抓了不少卖-淫-女及嫖客,还有七八个站街女。   这些站街女平时接客时,大都会把客人带去出租屋。但是因为最近警察抓得严,她们不敢带客人回去,就将地点改到东湖公园里的一片竹林。那片茂密的竹林足够阴暗幽深,因此成为了一群野鸳鸯们野合的最佳场所。   一小队民警负责来东湖公园进行扫荡。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到竹林,先在湖畔一张长椅上发现了一对搂搂抱抱的可疑身影。领队的杨警长马上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查看情况。   炽白的手电筒光芒直射面门,刺得池清清和雷霆一时间都睁不开眼睛。雷霆知道对方一定误会了,正想开口解释,一个声音却抢在他前头说话了。   “雷霆,怎么是你?——杨哥,误会了,自己人。他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市局刑侦总队的一名刑警。”   雷霆听出了这个声音,但刺眼的手电筒依然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大声喊了一句来求证。   “徐飞,是你吗?”   “没错,就是我。”   雷霆和徐飞曾经是公安大学的同班同学。   毕业后,徐飞被分配在一个基层派出所负责扫黄打非工作。所以,今天晚上他会出现在这个负责扫荡东湖公园非法卖-淫活动的警务小组中。   徐飞解释了雷霆的身份后,对于自己打扰了一对情侣之间的卿卿我我,带队的杨警长匆匆表示了一下歉意就朝着竹林继续出发了,他还要赶着去那边抓现行呢。   徐飞也要跟着杨警长继续出动,不过临走前,他抓着雷霆问了一句:“雷霆,明天你有没有时间?我有个事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明天要看情况,未必有时间呢,因为我正负责侦办一桩双尸案。你有什么事啊?”   “这个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现在又忙着呢,还是等咱们都有空的时候再详谈吧。明天再联系啊!”   徐飞与杨警长一行离开后,雷霆看看时间不早了,也带着池清清离开了公园,准备送她回家。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池清清还要忍俊不禁地笑了又笑。   “雷霆,你这位刑警刚才居然被同事怀疑是嫖客——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雷霆只能苦笑:“不能更算了。”   次日上午,罗氏夫妇搭乘的航班准时抵达S市。雷霆陪着乔俊杰一起在机场迎接他们。   远道而来的一对老人,原本是怀着要与女儿、外孙见面的欣喜而来。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听到女儿和外孙都已经双双毙命的消息时,身体状况欠佳的罗老太太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打击,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昏死过去了。好在乔俊杰早有防备,预先召好了急救车,立刻将老太太送往医院抢救。   妻子在急救室中接受医生抢救的过程中,罗老先生在急救室外强忍悲痛地接受了雷霆的问话。对于女儿讳莫如深的感情过往,他给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是的,微微以前谈过一次恋爱,那个男孩子是她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后来不小心出车祸死了。”   “哦,因为男朋友出车祸死了,所以罗微才一直对这段感情经历避而不提吗?”   雷霆这个自然而然的猜测,却让罗老先生老泪如泉涌,他哽咽着说:“不完全是,还因为那个男孩子的死微微也有一部分责任。男孩一家甚至还认定都是微微的责任,逼得她在家乡呆不下去了,这才来了S市。所以,对于这段过去她后来完全不想提起。”   “为什么那个男孩子的死,罗微也有责任?那桩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罗老先生伤心地点着头:“当然可以,你就算不问我也要说的。微微突然被人杀了,我怀疑凶手没准就是那个男孩子的弟弟。”   罗微在读大学期间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那个男生的名字叫魏铭石。   魏铭石和罗微一样是省城人,也和她一样念着旅游管理学专业。两个年轻人在大学校园里很快撞出了爱情的火花,成为了一对亲密情侣。   大学期间的罗微是一个有公主病的女生,而且还是特别作的那种。要求男朋友“三从四得”,什么都要服从,什么都要忍得。如果魏铭石什么话说得让她觉得不顺耳,什么事做得让她不开心,一张俏脸立马就是乌云滚滚,比林黛玉还要难哄一百倍。   魏铭石是个好脾气的好男生,对女朋友的公主病并不以为然,还认为女生就是要被男生宠的。所以无论罗微怎么作,他都事事顺着她,宠得她越发娇纵任性了。   譬如有一回,罗微高中时代一帮要好的姐妹们搞聚会,要求她带上男朋友来给大家“审查”。可是聚会前一天,魏铭石偏偏不巧感冒了,发烧烧到三十九度。尽管吃了药,第二天还是没有退烧。于是他向女朋友提出“请假”申请,不想去参加聚会了。可是罗微却死活不干。   罗微的理由是她已经跟姐妹们说好了,今天的聚会一定会带男朋友出席。如果魏铭石不去,那她就会很没面子。姐妹们没准会认为她这个女朋友毫无份量,男朋友明明答应了她的事,也可以随时取消。显然一点都不重视她,完全不把她放在心里。所以,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坚决要求魏铭石带病出席。   “你只是发烧而已,又不是躺在床上动不了。再说聚会只是过去吃个饭,又不用你干活,为什么不能去呀?总之今晚你一定要陪我参加聚会,不准缺席。”   为了不惹女友生气,魏铭石那天带病参加了聚会。罗微高兴了,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还在大学同学群里吹嘘这件事。结果有个同班女生看不过去,没好气地在群里出声呛她。   “罗微,魏铭石到底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奴才呀!地主家的驴还有卸磨的时候呢,他生了病想呆在家里休息都不行,还一定要陪你去参加什么劳么子的聚会——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癌晚期患者吗?”   罗微一看就火了:“他只发烧而已,发烧能有多难受啊?何况去参加聚会又一点都不累,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吃东西罢了。怎么就不行啊?”   “前阵子某位大小姐只是得了一点屁大的小病,鼻子堵了不通气而已,就娇滴滴地整天喊难受啊不舒服啊什么的。可是男朋友发烧都两天了,还不当一回事,还一定要求他带病陪自己参加聚会。这种双重标准真是不要太过分啊!罗微,公主病是绝症,行行好放过你男朋友吧。”   罗微没好气地回复了一行话:“就算我放过他又怎么样,他也不会要你的。你再喜欢他也是白搭。”   那个女生一直暗恋魏铭石,罗微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从没有当面说破过,直到这一刻,她才恼羞成怒地在同学群里嚷出了这件事。   沉默良久后,那个女生回复了一句话:“他要不要我没关系,但是和你这种公主癌晚期患者谈恋爱,我真心希望他不会被你作死。”   那个女生的这句话,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居然一语成谶。   那年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罗微突然很想吃某卤味店的卤鸭掌和卤鸭翅。这个连锁卤味店在魏铭石家附近正好就有一家,所以,“公主殿下”立即给男朋友打了一个电话,传旨叫他火速买上两斤卤味给她送过来。   魏铭石当晚和系篮球队的一批队友们吃了散伙饭。毕业前夕,这样的散伙饭隔三差五就有一顿。男生们在一起吃饭都难免要喝酒的,在散伙饭上喝醉更是常态。魏铭石当然虽然没喝醉,但是也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时整张脸都被酒精染得红彤彤的。   魏铭石大概是在九点半回到家的,原本打算洗个澡就上床睡觉。可是十点一刻的时候,罗微的电话却来了。对于“公主殿下”的要求,他最初试图说服她今晚就别吃了。理由是自己今晚喝了酒有些难受,已经上床睡觉了。他还保证明天一早,一定会把卤味送到她手里。   可是,罗微却是不习惯被人拒绝的,她一向是想要什么就绝不撒手的性格。尤其对男朋友更是如此。   “不嘛,人家现在就想吃,不能等到明天早上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呀!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你看韩剧里头女主角想要什么,男主角都是第一时间送上门来。这才是真爱嘛!何况从你家骑车来我家很近的,十分钟就到了,还要推三阻四——人家要不开心了!”   魏铭石宠女朋友已经宠成了习惯,罗微这么一撒娇发嗲加使性子,他就只能依了她,换下睡衣重新出门。   发现原本已经上床休息的大儿子又换了衣服要出门,魏母当时就颇有些不放心。而得知他出门的原因是被女朋友召去送外卖后,她也很不开心。   对于大儿子的这位公主病女友,魏母其实一直很不满意。她觉得大儿子的女同学中,好几个女生都比这个罗微强上十倍。无奈大儿子与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那时候,魏母一度试图阻止魏铭石的外出。毕竟这个晚上他毕竟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也不适合骑车夜行——魏铭石平时外出习惯骑一辆电动车代步。她担心出事。   魏铭石却不以为然:“妈,没事,我又没喝醉。刚才不也骑着车回家了嘛。”   魏铭石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骑着摩托车出了门。结果,半路上他和一辆小货车迎面撞上了。   那是一起极其惨烈的车祸,小货车撞倒魏铭石后再从他身上辗压过去,直接辗断了他的脖子。脱离了身体的脑袋骨碌碌滚出老远,鲜血脑浆喷得到处都是,现场惨不忍睹。   对魏家来说,这桩车祸只是惨剧的开始。当晚魏铭石车祸身亡的消息传来后,魏父因为有高血压,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爆了血管。送往医院后,尽管医生全力施救,最终还是抢救无效身亡了。   魏家在首都读大学的小儿子魏铭川惊闻噩耗后,次日火速赶回家中。等待他的是父兄的两具冰冷尸体,以及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声。原本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悲剧发生后,魏铭川从痛哭不已的母亲嘴里得知哥哥出车祸的起点源头在哪里。   原本那个晚上魏铭石都已经在床上睡下了,都是因为女朋友太作,非要叫他爬起来给自己送卤味,这才踏上了一条黄泉不归路。尽管魏铭石本人也要为自己酒驾的不理智行为负责,但是对于魏家人来说,他们最憎恨的还是罗微的夺命CALL。   在太平间看过父兄的遗体后,魏铭川就愤怒无比地找去罗家,想要狠狠地声讨作女罗微一番。   为了安全起见,罗微与父母都一致谨慎地认为不能给他开门。出于同样的原因,罗微也没有去参加魏铭石的葬礼。因为她知道愤恨的罗家人没准会生吞活剥了她。   罗微这些自保的行为,在魏铭川看来都是冷血无情的表现。哥哥就是因为她而死,她却在事后一直躲着不露面,甚至连葬礼都不来参加。这让他更加愤怒。尤其是当医生告诉他,事发后一直表现异常的母亲极有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先兆后,他的愤怒达到了一个高峰值。   子丧夫死造成的巨大打击,让魏母的精神难以负何。出事的第三天,她开始出现精神病的症状。母亲已经是自己仅剩的唯一亲人了,现在她却变得精神不正常。这意味着魏铭川曾经完整的生活被彻底粉碎了!他的愤怒因此达到了极点。   葬礼结束后,极度愤怒的魏铭川把母亲送回医院安顿好后,又专程去了罗家一趟。   这一回,吃了闭门羹的魏铭川不再转身走人。他拿着一个高音喇叭在罗家楼下做起了现场广播,言辞激烈地指责罗微是害死他哥哥的间接凶手。   魏铭石的大学同学中,有好几个一向反感罗微公主病的男女生们也都在场支持他。他们义愤填膺与魏铭川站在一起声讨罗微,认定就是她的公主病“作”死了魏铭石。   这件广播事件发生后,罗微一家不可避免地成了小区里许多邻居侧目的对象。毕竟人的普通心理都是同情弱者的,魏家父子惨死,母亲发疯,都是因为那天晚上,罗微任性地要求男朋友一定要给自己送卤味所引发的蝴蝶风暴。所以,不少人都认定罗微就是造成男朋友出车祸身亡的罪魁祸首。认为如果不是她坚持叫喝了酒的男朋友来给自己送卤味,这桩悲剧原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第123章   罗微因此被人们当成了害死魏铭石的间接凶手, 这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的对象。无论是在小区,还是在学校,她走到哪里都遭人白眼,各种被人指指点点。   因为这种众矢之的的艰难处境, 当年六月底一拿到大学毕业证, 罗微就马上离开省城独自一人去了S市。她从此和省城的一切断绝了关系,所有的老朋友老同学都不再来往。   而关于自己以前在省城的生活经历, 罗微也从此绝口不提——既不想提, 也没脸提, 因为她也很清楚自己年少轻狂的任性行为,在魏家悲剧一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部分责任。她对此也深感后悔, 但是事已至此, 再怎么后悔莫及也无济于事了!   听完罗老先生的讲述后,雷霆马上掏出手机给他看那位穿着白衣蓝裤的男青年的照片, 问他是否曾经见过这个人。   戴上眼镜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后,罗老先生无比肯定地点头说:“他就是魏铭川。虽然我还是在六七年前见过他一次,但是那次他可是站在我家楼下用一个高音喇叭足足喊了好几个小时的话。所以, 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忘记他的。”   乔俊杰听得一惊:“什么?他就是魏铭川。罗微出事前, 和他在一家商场见过面吵过架呢。”   “这么说魏铭川也在S市,那么微微的死一定就是他干的。准没错。警官,你们赶紧抓他吧。这小子真是太狠了!就算微微要对他哥哥的死负责任, 可是她的儿子终究是无辜的吧?有什么必要连小楠也一起杀呀!”   罗老先生说得老泪纵横时,乔俊杰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是啊, 当年的惨剧发生时,我儿子还没出世呢。为什么要连他也一块杀了?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这个魏铭川的心肠也未免太狠了一点!”   罗老先生认定凶手就是魏铭川,而他也的确有杀害罗微的动机。因为当年他父兄的死,母亲的疯,都与罗微有着间接关系。他完全可能为了报复,而找上门去乱刀捅死她,并恨屋及乌地顺带捅死了她的儿子。   但雷霆还是觉得有些事说不通。如果罗微与魏铭川之间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那么她应该是无论如何不会开门放他进屋的,更加不会切上一盘西瓜来招待他。不是吗?   回到局里和马啸见面后,雷霆把罗老先生提供的一切消息复述了一遍,并说出自己的疑惑。   “马叔,这个魏铭川和聂钊一样,都是罗微绝对不可能开门放进屋的人。不,应该说她对魏铭川的防备心理比聂钊还要高得多。所以,个人觉得魏铭川虽然有杀人动机,但他是真凶的可能性不高。”   “嗯,魏铭川与罗微之间,可以说是有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这样高的仇恨值,让罗微不得不逃离家乡,斩断过往的一切,躲到千里之外的S市。所以,她很清楚魏铭川对她的危险性,无论如何都不会开门放他进屋的。除非……他骗开门后硬闯。”   对于马啸的这一假设,雷霆还是不认同:“可是现场没有硬闯的痕迹。如果魏铭川是硬闯进去的,他绝对不会换拖鞋,罗微也绝对不会给他切水果。对吧?”   马啸沉吟了一会儿说:“有没有可能,魏铭川知道乔俊杰出差不在家,罗微家下午只有她和儿子在家。所以,他骗开门闯进屋后,打算慢慢折磨她呢?所以,他强迫罗微为自己换拖鞋,再强迫她为自己切西瓜,只是想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个假设乍听起来具备可能性,毕竟魏铭川与罗微之间有着家破人亡的仇恨。而这份仇恨,是有理由让他生出打算慢慢折磨她的念头了。但如果魏铭川的计划是要将罗微慢慢折磨死的话,那么这种折磨程度又明显不够。因为罗微母子都在胸腹处多处中刀,重要脏器受伤流血后很快就会死去。倘若存心要折磨一个人的话,理应不会让她死得这么快呀!   对于雷霆的疑惑,马啸又提出另一个可能:“或许魏铭川是想要慢慢折磨罗微的,但可能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让他没办法慢慢来了。所以只能尽快杀了人离开。”   “可问题又来了,魏铭川是怎么离开的?还是他又是怎么进的公寓楼?一楼大堂与电梯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他的人影呢。”   案发后,雷霆第一时间检查了当天下午公寓楼内部的监控录像。公寓楼的一楼大堂与电梯都有监控,但所有在案发时间内出入过公寓楼的人已经都被确认了没有嫌疑。魏铭川其人,更是没有在录像中出现过。   雷霆还查了一下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因为那里也有电梯与楼梯直上公寓楼。可是停车场里也没有拍到过魏铭川的人影。如果魏铭川没有在案发时间内出入过公寓楼的话,那么他杀人的可能性就完全不成立。   马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不过鉴于魏铭川是目前唯一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他想无论如何先把这个人找回来盘问一番再说吧。   知道了魏铭川的姓名籍贯与年龄,警方想要找出这个人就很容易了。根据暂住人口身份证登记显示,魏铭川目前就在S市工作,是一家绿化公司的园艺师。   马啸和雷霆找到那家绿化公司时,魏铭川正戴着一副园艺手套在为后园中的花草树木修剪枝叶。他们上前表明身份后,他停下手里的那把大剪刀,不无疑惑地问:“你们是警察,警察跑来找我干吗?我又没有犯什么事。”   “魏先生,你认识罗微吗?”   雷霆的问题让魏铭川神色一冷:“我希望我不认识,但是十分不幸,我认识她。而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灾星转世,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   顿了顿后,他又没好气地问:“你们问我这个问题干吗?咦,难道你们来找我,是因为罗微吗?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吧?如果是,那就不难理解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了。说吧,她怎么了?被人打闷棍了,还是被人砸砖头了?无论是什么,拜托你们都别来找我的麻烦,因为那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出手,我会直接杀了她,才不会留下她来指证我呢。”   “是吗?魏先生,那情况看来对你很不利哦。因为罗微前两天被人谋杀了。”   马啸的话让魏铭川整个人为之一呆,呆了半晌后,他才满脸难以置信地说:“什么?她被人谋杀了?这……我可没动手啊!她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的确在气头上想过杀了她之类的事,但我那纯粹只是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魏铭川最想杀死罗微的时候,是七年前刚出事的那阵子。   那阵子,父兄先后去世的噩耗,以及母亲开始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一切一切,都让刚刚二十岁的大男孩悲愤万分。愤恨到了极点的时候,魏铭川真想一刀结果了罗微那个女人的狗命。因为他认定,如果不是她那么作,哥哥那个晚上就会好端端的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那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但是这种杀人的念头毕竟只是愤恨之下的副产物,魏铭川不可能当真那么做。父兄都死了,母亲也病倒了,家里只剩下他这一根顶梁柱。他要是再因为杀人被捕,母亲怎么办?谁来管她?这些问题都是二十岁的大男孩必须要考虑与面对的现实了。   所以,魏铭川心头的全部愤恨,最终只是化作那天在罗家楼下的一番激烈声讨。让罗微因此饱受舆论的谴责与压力,并逼得她最终不得不离开省城,避去了异地他乡。   悲剧发生后,魏母的精神一度完全崩溃,经过精神科医生反复治疗后,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但是精神症状的好转,却加深了她对悲剧的认知,并因此痛苦万分。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这位可怜的妇人就郁郁而终了。   母亲的死,一度又重新燃起了魏铭川想要杀死罗微泄愤的念头。如果那时候罗微人在省城,他可以找得到她的话,没准他真会把这个想法变成行动。因为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   原本完整美满的一家四口,一年内却死得只剩魏铭川孤家寡人一个。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而对于自己人生巨变的始作俑者罗微,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想杀她呢?   因为找不到罗微的下落,所以魏铭川这个危险的念头一直没有机会付诸于行动。而时光一天天如水流过,终于逐渐浇熄了他心头那簇杀机的火苗。   这几年来,魏铭川的生活一直在正轨上运作。他完成了大学学业;加入了毕业生的求职大军;正式踏入了职场;渐渐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园艺师……最重要的是,今年春天,他刚刚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在失去家、失去亲人数年之久后,他终于又重新有了一个家,有了自己的亲人。   拥有了家庭与爱人的魏铭川,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容易冲动容易愤怒的二十岁大男孩。他变得成熟多了,稳重多了,需要顾虑的东西也多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再滋生出杀死罗微进行报复的危险念头。   那天在一家商场偶遇罗微时,魏铭川一开始还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毕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罗微的变化比较大。昔日娇纵的公主病女孩,如今是带着两个孩子在游乐场玩耍的少妇。从发型、着装到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变了,让魏铭川在一旁看了好半天才敢确认。   魏铭石当年在车祸中惨死后,罗微就一直没有露过面。因为担心魏家人会把儿子的死都怪到自己头上,从而失去理智地攻击自己,所以她谨慎小心地选择避而不见。   而这一点,是魏铭川最最无法原谅的一点。尽管事隔多年,当他再次见到罗微时,也还是忍不住要上前质问她,为什么当初就不能来葬礼上为哥哥鞠个躬呢?   对于魏铭川的意外出现,罗微无法不惊慌失措。在他愤怒的质问下,她小心翼翼地解释了自己的苦衷,并悔恨无比地表达了迟到的歉意。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对。铭石的死我的确有间接责任,我那时候真是太不懂事了!而且胆子又小,怕在葬礼上露面会被你们打,所以就决定不出席。我承认,我太自私太懦弱了!在那个时候还只考虑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铭川,我也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不要在这里失控打我。你看,我儿子就在那边玩呢,我不想他被吓到。如果你实在想打我一顿出口恶气,那改天约个时间,我送上门去给你打。这样行吗?”   罗微的道歉魏铭川并不能接受,但是她那种母亲想要保护儿子的天性流露,却让他无法不心软。因为,他的妻子也刚刚验出怀了孕,让他们夫妇们为之欣喜若狂。   最后,魏铭川深深地看了不远处游乐场中的那群孩子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解释清楚了自己与罗微在商场中发生争执的经过后,魏铭川还提供了自己案发时间内的不在场证明。那天虽然是星期天,但是因为公司的业务发展,他一直呆在公司加班。有好几个同事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公司一步。   魏铭川的嫌疑被排除了,这一点雷霆毫不奇怪。因为之前就一直找不到他出入过案发现场的记录,所以他认定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罗微家杀人。   就这样,与乔俊杰结过怨的聂钊,以及与罗微结过怨的魏铭川都洗清了自己的嫌犯身份,警方只能重新寻找嫌疑人。   再三肯定了案发时间内,公寓里的监控录像全部真实可靠,没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公寓楼杀人后,马啸拧着两道浓眉做出了唯一一个合理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那么嫌犯一定就在监控录像拍下的这些人当中。雷霆,你重新捋一遍案发时间内所有出入过公寓楼的人。肯定有什么线索被我们忽略了。对了,案发当天当值的保安有没有查过?可千万别疏忽了这一点。罗北川杀妻的那桩案子,他不就是找一个保安帮忙下的手嘛。”   “马叔,这点我已经想到了,也查过那天当值的所有保安。初步调查是没有问题的,我会再仔细核对一遍。”   因为要重新核查一遍所有现有线索,当天晚上雷霆又要留在局里加班。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徐飞打来电话问雷霆有没有时间见面,他叹着气说:“不行啊,今晚我又是加班模式,连女朋友都没空去见。更别提你了——见一个大男人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有吸引力的事哦。”   徐飞笑嘻嘻地说:“雷霆,我找你见面又不是想和你搞基,要那么有吸引力干吗?我是有一桩案子想和你谈一谈。你今晚加班,晚饭一定是在单位食堂吃吧?那我过来蹭你一顿饭,咱们边吃边谈吧。”   “行,你来吧。不过我们食堂的饭菜可不怎么样啊!到时候你可别嫌难吃。”   “没事,我们所食堂的饭菜也好吃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已经锻炼出来了,只要饭菜都煮熟了,也不会咸得发苦或淡出鸟来,我就不挑剔口味了。”   雷霆笑了:“那我们食堂的饭菜看来还是经得起你挑剔了。你赶紧过来吧,我先去食堂打饭菜。尽管食堂饭菜味道不咋地,但去晚了还没得吃呢。”   大概半个小时后,徐飞赶来了。他在雷霆身边坐下后,一边接过碗筷吃饭,一边对他说起了自己前不久经历的一件事。   因为徐飞负责扫黄打非的警务工作,所以他经常打交道的对象是各类卖-淫-女或嫖客。隔三差五总要抓一批回来,轻则批评教育与罚款,重则拘留。具体的处理方式,视这些变相妓-女们是初犯还是屡犯而决定。   前几天,徐飞在一次突击行动中又抓了一批卖-淫-女回来。结果在审讯过种中,他不无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卖-淫-女居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李珍。   初中时代,李珍在徐飞他们班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她是在苏北乡下长大的女孩,刚随改嫁的母亲来到大城市生活。李珍的母亲经人介绍嫁了一个有S市户口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比她大上二十岁,还有癫痫病,家境也很一般。但是对大城市的向往,让她自动忽略了这些缺点。   在苏北乡下的日子里,聪明伶俐的李珍是一个还算出挑的女孩子。但是来到大城市后,一口土得掉渣的乡下口音与一身土得掉渣的衣裳,让她在一群城市孩子中成了被轻视嘲笑的对象。而她本人亦不可避免地感到自卑,从原本的爱说爱笑变得沉默寡言。   初中三年里,李珍几乎不和任何同学说话,总是一个人低着头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她成了班上的一个透明人。整整三年的时间都没能融入这个班级。   初中毕业后,徐飞就再没有见过李珍。她学习成绩原本还不错,但中考时因为发挥不佳,没能考上高中。而她后来也没有再上学了,一般学生会选择的复读或是念中专技校什么的,在她这里都行不通。因为她后爸不想继续花钱供这个拖油瓶女儿读书了,而是打发她跟着她妈妈每天在家附近摆摊卖汤粉。   徐飞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天晚上,他与李珍这位老同学居然上演了一幕如此尴尬的重逢。   如今的李珍不再是初中时代那个土得掉渣的乡下女孩,无论发型还是服装都时髦得过分。但是,徐飞却觉得她这副打扮还不如当年顺眼。   当年的乡下女孩土归土,却干净清纯一如天然矿泉水。现在这个操皮肉生涯的时髦女郎,看起来污浊不堪如地沟油。   认出了李珍后,徐飞十分好心地假装不认识她,因为不想让她感到难堪。在处理过程中,他发现李珍并不是头一回被抓,之前也被别的派出所抓过一次,所以算是屡犯不改。按例要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以及五千元以下的罚款。   徐飞对李珍宣布这一处罚时,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小小声地问:“请问……你是徐飞吗?”   李珍问这个问题时,一直低着头,仿佛是在问身前的那张桌子。徐飞怔了怔后才回答:“我是。”   “真的是你,我就觉得很像。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初中时曾经是同班同学。”   徐飞没有想到自己刻意避免的尴尬局面,李珍竟似是毫不在乎。无奈地叹上一口气,他干脆看着她实话实说:“我记得,你是李珍。事实上刚才我就已经认出你了,只是怕你尴尬,所以才假装不认识。”   李珍自嘲地一笑说:“没事,都干上这一行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刚开始干的时候,的确会觉得尴尬。干久了脸皮越来越厚,也就无所谓了。”   徐飞有些痛心:“你为什么会干上这一行啊?”   “当然是因为这一行来钱快喽。以前跟着我妈摆汤粉摊,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顶多也就赚个几千块。可是干这一行,每天只要接上几个客人,一个月就能赚上万块。生意好得话,赚几万都不成问题。你说是不是来钱快呀?”   李珍直言不讳的话,让徐飞更加痛心了:“可是你没有想过,赚这种钱毫无尊严可言。”   李珍一派自暴自弃的口气说:“像我们这种乡下来的人,在大城市里本来就没什么尊严可言。既然这样就不如活得实际一点,去他妈的狗屁尊严,我只想着怎样能多赚一点钱。”   两个人对于尊严的不同认知,宛如一道无法穿越的鸿沟。徐飞不再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不过是在对牛弹琴。   作者有话要说:  竞猜环节又来了啊,明晚本导演又请了一位新滴动物菌前来友情客串。这回出场的是一种昆虫,颜值还不错哦。好了,大家开始押宝吧,每人押三个,看谁运气好能押中。老规矩,胜出者赏励红包一个。^0^ 第124章   在扫黄组干久了,卖-淫-女们的这种心理徐飞已经很了解。她们都是清一色拿青春赌明天的人, 因为很清楚自己除了青春一无所长, 所以都想赶在年老色衰之前凭色牟利, 赚上一大笔钱后再去计划人生的下半程。   徐飞打算结束这场分歧太大的对话, 可是李珍却还有话要说。她犹犹豫豫地看着他问:“徐飞,我们是老同学我才来问你的。你们警察平时经常抓我们这些人,说我们的行为违反治安管理法。但这应该不意味着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你们警察都懒得管吧?”   “你所谓的出事,具体指什么呢?”   李珍踌躇片刻, 最终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有一个小姐妹,上个月在一次站街时被一位客人开车带走后就再没有回来。人不见了,手机也关了机, 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原本想报警的, 但是俊哥不准,说警察不会管这种事。还说就算警察管了, 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麻烦。”   俊哥名叫袁俊,是李珍所在的这个卖-淫团伙的首领。他手下有十几个“小姐”,每天从小姐们的嫖资收入中提取一半的费用作为保护费。因为他组织卖-淫非法获利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 抓获后就被刑事拘留了。   徐飞当时还不以为然:“是不是你那个小姐妹服务到位, 让客人太满意了,所以留下她长期服务了?”   李珍直摇头:“徐飞, 我不瞒你,这个小姐妹是我从苏北老家带出来的一位表妹。她今年才十七岁,刚进城, 胆子特小,干什么都会先问我。就算有客人想包她,她也一定会回来跟我说一声的。可是她没有,什么交代都没有就消失了。我担心……她其实是出了事。怀疑那位客人……是不是……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有些嫖客因为自己花了钱,为了值回票价,他们会反复对妓-女进行摧残与蹂-躏。李珍的表妹年纪又小,可能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在性-交易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而嫖客如果不想承担过失杀人的后果,自然会选择私下把妓-女的尸体处理掉了事。反正一个妓-女的失踪,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关心在意。   这么一想,徐飞就集中注意力,详细询问了李珍那位表妹汪琴出事当晚的情况。但她也知道得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她先和一位客人离开了,汪琴被客人带走时她并不在场。只是事后听和汪琴一起站街的两个女人不无羡慕地说,表妹今晚运气好,找到了一位阔佬,开价后都没还钱就一口答应让她上了车。   当时,谁也想不到,运气好的汪琴这一去,就如风筝断了线似的,再不见踪影。   李珍的直觉告诉她,表妹一定是出了事。否则没理由会突然间人间蒸发。她一度想过要报警的,但是袁俊坚决不准,又是说警察不会管妓-女的死活;又是说如果警察来调查,大家都会有麻烦的云云。   在袁俊的软硬兼施之下,李珍无奈放弃了报警的念头。只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这天遇上老同学徐飞后,就实在忍不住对他说出了口。   对于汪琴的突然失踪,徐飞相信她一定已经遭遇了不测。   性产业女工其实是一项风险很高的工作,她们在为嫖客提供性服务的时候,是得不到任何“劳动保障”的。某些变态的客人还会折磨她们取乐,觉得那样自己的钱才没有白花。而妓-女们遭了罪还不能报警,因为这种性-交易不合法,报警也会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汪琴失踪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李珍拖上这么久才对徐飞说出这件事,这让警方根本没法追查。况且具体案发时的情况李珍也并不清楚,她只是从其他站街女嘴里得知,汪琴当时上了一辆蓝色汽车。驾驶汽车的那个男人面孔完全隐在黑暗中,谁都没看清楚。只是从声音上可以听出来是个年轻人。   这些线索实在太少了,简直少得可怜。不但没人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甚至连他驾驶的汽车型号都不清楚,这让徐飞真是太无语了!   不过向李珍问明了汪琴失踪的时间与地点后,徐飞还是想办法调查了一下案发当天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   汪琴失踪的地点是东湖区附近的琴山路,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当时和她一起站街的两名站街女对于具体时间没有留意,只记得大概是在这个时间内。   在案发时间内,徐飞在几个路口的监控中发现七辆蓝色汽车。其中四辆车内的司乘人员超过两人以上,第一时间被排除了嫌疑。另外三辆车因为只有驾驶员独自开车,所以进入了他的调查范围。   徐飞根据车牌寻找三位车主,只找到了其中两位。但他无法确认他们就是案发当时驾驶汽车的人。因为天色太晚,路面上的监控摄像头也不够高清,再加上汽车在夜间行驶中挡风玻璃有时会反光,所以监控录像没法拍清楚驾驶员的五官面貌。尤其是其中一辆汽车中,驾驶员甚至还放下了遮阳板,脸部更是完全被遮住了。   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两位车主都表示记不得自己当日的行踪。直到徐飞让他们看了监控录像后,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都承认当晚是自己驾驶的汽车经过了琴山路,却一致否认自己曾经在那里招妓。并且也都提供了相应的不在场证明。   两位车主都洗清了嫌疑,而另一位车主却一直找不到人——就是那位脸部完全被遮阳板遮住的驾驶员。   这位车主名叫张宏达,本市人,三十岁,曾经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徐飞正式立案调查汪琴失踪的当天,张宏达因为驾车时不慎把一个老太太撞成重伤,不知跑去了哪里避风头,到处都找不着人。   徐飞只是在交通队见到了张宏达那辆被扣押的肇事汽车。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子内部,但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毕竟汪琴的失踪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想要找到相关证据难度可不小。   听完徐飞的讲述后,雷霆一摊双手说:“这么看来张宏达的确嫌疑很大,只要找到他,汪琴的失踪案应该就能结案了。你为什么还要特别找我聊这个案子呢?”   “因为我忽然发现,这个案子似乎不那么简单。汪琴的失踪最初我认为只是个案。但是得知警方为一名卖-淫-女的失踪立案调查后,那一批被抓的卖-淫-女中,又一个女人站出来报案了。那个女人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她也有个同乡姐妹和汪琴一样,坐一位客人的小汽车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像一缕空气一样人间蒸发了。”   那位站街女去年并不属于李珍所在的卖-淫团伙。那时她们有自己的“组织”,同乡姐妹的离奇失踪,她也曾想过去报案,但是同样被团伙的首领制止了。因为他们不愁找不到新的女孩来顶替岗位,但是如果招来警察办案就麻烦大了。这一“组织”最近在一次扫黄打非活动彻底崩盘了,首领也被抓了。她拘留期满被释放后,选择继续加入其他“组织”干老本行。结果运气不好,又一次被扫黄组抓了。   雷霆一怔:“听起来是一样的犯案手法呢。一个发生在去年,一个发生在今年。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那就是连环作案了。”   徐飞一拍桌子说:“是的,我也这么想。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而且还是从去年就开始犯案,专门针对妓-女下手。那么我怀疑他的受害者并不只两个。虽然目前为止,已知的失踪卖-淫-女只有两名。但是卖-淫-女失踪,一般情况下都没人会向警方报案。所以,很有可能受害人其实远远大于这个数目。不是吗?”   雷霆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如果犯人去年夏天就开始犯案了的话,那么他有充足的时间成长为一位娴熟的犯罪专家。这就意味着,犯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已经杀人无数的连环杀手了。”   “太好了!你也认同我的想法。我们所长还不以为然呢。不是我想说他,而是这位老人家真是思想太落伍了,总认为连环杀人狂这种‘特殊人才’只有国外才有。还认为这两个卖-淫-女只是失踪,我有些太小题大做。所以,我想跟你谈谈案情,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   “徐飞,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没有小题大做。这两个卖-淫-女的失踪幕后一定大有文章。那个张宏达一开始会躲起来,或许仅仅是因为撞伤了人要避风头。但是你查失踪案查到他头上后,他一定是嗅到了危险,所以更加‘深藏不露’了。否则,光是交通肇事罪他没理由藏得这么深。”   “我也这么怀疑,这个家伙如果真是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可得尽快抓捕归案才行呢。”   雷霆对徐飞说:“OK,情况我都了解了,明天我会跟我们马队说一声,请他出面接管这两桩卖-淫-女的失踪案。”   雷霆和徐飞在单位食堂谈话的时候,池清清和吴悠一起去了锦尚豪庭。   两天前,池清清又在陶心怡的网店订了两盒马卡龙甜点。今天原本又打算亲自去陶家登门取货,顺便探望一下她。然后,电话联系时却被她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不好意思,今天不太方便招呼你们。我会直接把两盒甜点放在一楼的门卫处,你们直接找保安拿就行了。”   池清清最初还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既然说了不方便招呼,就一定有不方便招呼的理由,不可能是故意避而不见了。但是吴悠却不那么认为,她对此另有看法。   “清清,我怎么觉得陶心怡最近在有意疏远我们呀!”   “有吗?不至于吧,我们又没得罪她,她有什么理由要疏远我们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她最近在故意疏远我们。”   池清清不以为然地一笑:“悠悠,我们和陶心怡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原本也就谈不上特别亲密,又有什么可故意疏远的?”   “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认识以来一直很投缘。每次在微信上看到对方发的朋友圈,评论和点赞总是少不了的。可是最近我发的朋友圈她再没有冒过泡,而她的朋友圈居然把我屏蔽了。我都不明白为什么?”   池清清一怔:“不是吧?她居然把你屏蔽了。这明显是不想继续和你做朋友的节奏呢,你哪里得罪她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她,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那真是奇怪了!”   “是啊,超级奇怪,上回我们和她见面时都好好的呀!那天看完电影后,她还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去喝咖啡。虽然喝到最后她突然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中了暑还是着了凉。唉呀,清清,她该不会是觉得我们俩约她去喝了一次咖啡就让她生了病,是一对扫把星,所以不想和我们来往了吧?”   吴悠半真半假的抱怨让池清清忍俊不禁地笑了:“有这个可能哦。毕竟她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这类人容易神经过敏、七想八想什么的。”   “咦,清清,你怎么这么肯定陶心怡有心理疾病啊?”   “因为雷霆前两天在一家心理诊所的门口看见了她。她当时是从诊所出来的,并且见了他就想见到一只会吃人的老虎一样,各种唯恐避之不及。行为这么不正常,所以,他猜测她应该是那家诊所的病人。”   吴悠无奈地一摊双手说:“好吧,既然陶心怡是一位心理病人,那自然容易疑神疑鬼,就没办法对她要求太多了。就让她当我们是扫把星吧,我宽宏大量不怪她。”   在锦尚豪庭的门卫处取了两盒马卡龙甜点后,池清清和吴悠一起走出公寓楼大门,准备步行前往不远处的地铁站。   两个女孩走出大门的时候,一辆蓝色玛沙拉蒂跑车从门前的马路上飞快驶过,拐进了前方公寓楼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吴悠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跑车驾驶座上的人是吴楚东。马上指着车尾对池清清说:“清清,刚才过去的那辆车里坐着吴楚东呢。”   池清清后知后觉地抬头张望,正好看见汽车拐进停车场的画面。驾驶座上的人的确是西装革履的吴楚东。   “咦,他怎么跑这来了?前几天不是飞奥克兰了吧?”   “一定是办完事又飞回来了。这栋高级公寓是富人扎堆的地方,也许他来看朋友吧。”   池清清笑着点头:“是哦,如果要和土豪交朋友,来这种高级公寓里找一找一个准。当然,前提是你得进得去才行。不然,想抱土豪的大腿都没有机会。”   可能是因为傍晚与吴悠谈起了陶心怡的缘故吧,这天晚上,池清清的附身技能自动上线时,灵魂就位的对象是陶家的一只瓢虫。   陶心怡在家里养了很多植物,大大小小的盆栽摆满阳台,营造出一个欣欣向荣的绿色世界。“池瓢虫”小小的身体就趴在一株牵牛花的叶子上。   发现自己“变身”成为了一只瓢虫,池清清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个问题:我现在到底是好瓢虫还是坏瓢虫啊?   瓢虫被人类分为益虫与害虫。吃植物汁的瓢虫是害虫;吃蚜虫的瓢虫则是益虫。区分益、害虫的办法主要看瓢虫翅膀上的黑点,这种黑点被称为“星”。“星”的不同意味着种类不同,种类不同也就意味着食谱不同。   常见的瓢虫益虫有二星瓢虫、六星瓢虫、七星瓢虫、十二星瓢虫、十三星瓢虫、赤星瓢虫、大红瓢虫等,像十一星瓢虫、二十八星瓢虫则属于害虫。   瓢虫是一种颜值颇高的昆虫。虽然它的身体很小,只有一粒黄豆那么大。但这种半圆球形的小甲虫长得相当精致,颜色也很鲜艳,大都生有黑色或红色的斑纹,外表十分讨喜。有着“红娘”或“花大姐”的外号。   池清清想知道自己眼下附身的这位瓢虫菌到底是益虫还是害虫,这个就得数“星星”了。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自己背上长着七颗星,但这个问题好解决,她打算找机会飞进室内找面镜子来数数看。   阳台与客厅之间就隔着一道纱门,而且门还没有被关严实,那道小小的窄缝足够一只瓢虫穿越了。打开硬壳下的两道翅膀,“池瓢虫”先飞到纱门旁,再爬进了室内。   虽然已经很晚了,陶家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却是到处一片灯火通明的影象。所以“池瓢虫”很顺利地找到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数清了自己身上的“星”。结果让她很开心:我是七星瓢虫呢。小学课文上就说过七星瓢虫是益虫,不过那时候我可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亲身体验一下七星瓢虫的生活。   确定了自己的益虫身份后,“池瓢虫”心满意足地在空中飞来飞去,开始好奇地巡视起了这间屋子。她不无讶异地发现,整套公寓的灯全部都亮着,令每一个房间都亮如白昼。楼上主卧室的门虽然紧闭着,但是她猜里头一定也是同样亮着灯的。   因为,在深夜时分点亮家里所有的灯,往往意味着主人缺乏安全感,不敢独自一人在黑夜中独处。极其迫切地需要光明的陪伴。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池瓢虫”利用小巧的昆虫身体,从门缝下爬进了卧室。不出她所料,这间屋子的明亮程度果然比起外面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下睡觉,对于人的睡眠当然是有所妨碍的。床上的陶心怡虽然闭着眼睛在睡觉,但是她显然睡得不□□稳,脸上的神色显示她似乎在做一个噩梦,眉头紧蹙,表情痛苦,还下意识地说着梦话,声音带着颤音。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啊……”   睡梦中的陶心怡突然发出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惊得飞翔模式中的“池瓢虫”差点一个跟头栽下来。她赶紧在一个床头柜上紧急着陆,以免发生“飞行事故”。   “池瓢虫”降落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具手机,惨叫着苏醒过来的陶心怡,一边发着抖喘着粗气,一边哆哆嗦嗦地抓起那只手机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陶心怡带着哭音颤声说:“喂,何医生,又是我。怎么办?我加量吃了您开的药,但还是每天晚上做噩梦,根本就睡不好。我都快要疯了!”   “池瓢虫”听不到话筒那端的人在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安抚陶心怡之类的话语。但陶心怡脸上的神色却显示她并没有得到安慰,神色间依然一派惊恐不安。   “何医生,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应该再这么神经过敏。但是……我却忍不住感到害怕,总是梦见他以前折磨我的事。甚至有时候还觉得他可能又要跑来伤害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您说我是不是要疯了?”   “池瓢虫”虽然并不清楚陶心怡具体遭遇过什么事,但是从她此时此刻的惊恐不安来看,她猜那一定是一段非常可怕的经历。   陶心怡嘴里那个身份不明的“他”,不知道曾经怎样地折磨伤害过她,令她直到现在都还饱受精神折磨。而话筒那端的何医生,不用说一定是位心理医生。也一定在竭尽所能地在用各种话语安抚陶心怡,最终让她的紧张神色有所放松。   “好的,何医生,明天一早我就去见你。但愿这回你新开的药物能对我有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是猜中人数最多的一次,amei、嘿、天好冷、 独上重楼与Adele五位筒子准确地猜中了谜底——七星瓢虫。另外几位猜了瓢虫的筒子们,本导演也给你们一个安慰奖吧。等着偶晚上来给乃们发红包啊!^0^ 第125章   挂断电话后,陶心怡怔怔地抱着双膝在床上呆坐了好半天。然后她抓过床头柜上的一只药瓶, 都不用水吞服就咽下了两片药。   重新躺回床上睡觉时, 闭上双眼的陶心怡, 轻拍着自己的胸脯低声说:“好了,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努力忘掉一切,好好生活。现在,你安心睡觉吧。”   目睹了这一幕的“池瓢虫”,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想:不用说,陶心怡以前的经历一定超级可怕!所以直到现在她的心理创伤都还没能治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最恐怖最可怕的经历应该就是强-暴了。但是陶心怡刚才还说对方折磨过她,难道她除了被强-暴还被虐待了吗?   这一猜测,让“池瓢虫”情不自禁地浑身哆嗦了一下。   这天早晨上班后, 马啸一看到雷霆就问他对录像的重新排查是否有进展。他告诉他目前还没有发现, 不过,他已经把案发时间内所有出入过公寓楼的人都登记在册了, 无论是住户还是来访人员,甚至当值保安也不例外。接下来,他会一个个具体对他们展开调查, 来确认或剔除他们的嫌疑。   “对了马叔, 还有一个案子我得跟你说一说。”   “还有什么案子,现在咱们手头上不就只有这桩双尸案在查吗?”   “我有个同学在东湖派出所负责扫黄打非, 昨晚他跑来找我谈了两桩卖-淫-女的失踪案。我们一致认为,这两桩案子的背后不简单。马叔,你有空听听吗?”   “行, 来我办公室慢慢说吧。”   在办公室里听完了雷霆详细的讲述后,马啸十分认同他与徐飞的猜测,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位连环杀手在作案。   “小雷,这桩双尸案还没头绪呢,你又给我找来这么棘手的一桩。连环杀人狂可不好抓,尤其是像这种犯案时间超过一年以上的,十有八-九都进化成犯罪达人了。要是一直抓不到人结不了案,就得三天两头被上头骂,到时候一定压力山大。”   雷霆一怔:“马叔,难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不管了,就按失踪案混过去吗?”   马啸叹口气说:“当然不能不管,卖-淫-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受我们警察保护的对象,怎么可以不管呢。OK,我会叫东湖派出所那边把案件移交给我们,再重点通缉一下那个嫌犯张宏达。”   锦尚豪庭顶层的高级公寓里,刚刚起床的吴楚东裹着一袭睡袍从卧室里走出来。他一边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喝着,一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双手在电脑键盘上几记娴熟的操作后,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电梯内部的监控画面。那正是锦尚豪庭两台运行电梯中的A号电梯。   锦尚豪庭有两台电梯,设定为隔层停靠:A号电梯停靠单数楼层;B号电梯停靠双数楼层。陶心怡住在十七楼,平时出入都搭乘A号电梯。   吴楚东住进锦尚豪庭后,就想办法黑进了保安部的监控系统,将A号电梯的监控录像与自己的电脑实现了实况转播。除了玩S-M外,他玩电脑也很有一手。虽然不是世界级别的黑客水准,但黑进一所公寓楼的保安系统是不成问题的。   借助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吴楚东一直在暗中观察陶心怡的日常生活规律。他发现她基本上很少外出,偶尔出门也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是上午出门,买点水果蔬菜什么的拎回家;有时候是下午出门,然后提着某超市或商场的购物袋回来;有时候是黄昏出门,穿着运动装像是外出跑步。而晚上她是从来不出门的。   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吴楚东发现陶心怡最近的外出时间似乎出现了一种规律。近半个月来,她每周一三五的下午两点差一刻时会准时外出,然后四点过一刻后又会准时回家。虽然不知道她这两个半小时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但是吴楚东觉得这种有规律的外出,是一个有利于他对她实行伏击的机会。   这天又是周五,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反复播放着陶心怡近日来准时在每周一三五下午走入以及走出电梯的画面,吴楚东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今天下午我或许可以试着动手了。如果永远只是观望,那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不是吗?   中午的时候,池清清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笑盈盈地说:“你现在在刑警队吗?如果在,我就送一罐你妈妈的爱心汤过来给你喝。”   这天是周六,谢芳又指点保姆煲了一锅滋补汤,特意打电话把池清清叫过来吃饭。午饭后,池清清主动请缨为雷霆送去一罐靓汤。   雷霆自然是求之不得:“太好了,老妈的爱心汤,女朋友亲自送过来,我真是太幸福了!”   半个小时后,池清清捧着一罐爱心汤出现在雷霆面前。他捧着保温罐喝了一口汤,赞不绝口:“与老妈的爱心汤一比,食堂的汤简直就是潲水。”   雷霆喝汤时,池清清对他说起了自己昨晚的最新附身经历。听完了她绘声绘色的叙述后,他做出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判断。   “陶心怡的表现很明显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我曾经猜她一定经历过什么暴力袭击,譬如强-暴或虐待。现在看来,没准两者都有呢。”   “我也是这么猜的。她对心理医生说过自己受到折磨与伤害。而女人所遭受的折磨与伤害,十有八-九都离不开性-侵了。陶心怡真是好可怜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遭遇到这种事的,一般来说,出身良好的白富美应该被保护得很好,不应该会遇上这种事啊!”   雷霆颇有感触地说:“是啊,出身良好的女孩子属于社会低危人群,一般情况下不容易出事。不像卖-淫-女,有时候出大事死了都没人知道,更别说报警了。清清,上回我们在东湖公园遇到我老同学徐飞的事,你还记得吗?”   池清清无法不失笑:“当然记得了。我们俩差一点被他们当成了嫖客和妓-女,怎么可能忘得了?对了,他当时说有个什么事要找你谈,你们谈过了吗?”   “嗯,昨晚谈了一下。原来他在扫黄打非时,意外发现有两位卖-淫-女在近一年内以同样的方式神秘失踪了。我们讨论了一番后,初步怀疑是有一位连环杀手在连续作案。”   “啊!什么?”池清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有连环杀手在杀人,好像美剧里面的情节呀!”   “连环杀手可不是美剧中才有的人物,国内的白银杀人案,凶手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连环杀手。”   “对,那个变态在十四年里杀了十一名女性,逍遥法外几十年才落网。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这两位卖-淫-女的失踪,果真都是被同一位连环杀手杀害了。那么我怀疑这个家伙杀的人,没准比白银连环杀人狂的受害者还要多。只是他还没有暴露出来而已。因为他下手的对象极有可能都是卖-淫-女,并且还秘密处理了尸体。没有尸体,就没有案件。而卖-淫-女的失踪,在很多情况下根本没人报警。”   池清清有所明了地白了脸:“所以,如果这个连环杀手只针对卖-淫-女下手,并且妥善处理尸体的话,他迄今为止杀了多少人根本都没有人知道。对吧?”   “对,的确如此。因为卖-淫-女的失踪或被杀,一般情况下都引不起人们的关注。你知道吗?前几年某市曾经做过一个统计,仅在市区范围内一年就有108个卖-淫-女遇害。想像一下,如果遇害的人不是卖-淫-女,而是108个女学生,那会是什么结果?肯定早就已经炸锅了是吧?但是108个所谓‘鸡’的死亡,不过就是报纸上的一段话,几十个字。她们死了就是死了,溅不起任何水花,引不来任何关注。”   卖-淫其实是一项高风险的职业,社会上针对卖-淫-女的犯罪一直高发与频发,只是很少被提及和关注。因为从事性服务业的人员一向为大众所鄙视,特别是身处社会底层和边缘的低级妓-女,很容易成为犯罪分子的攻击目标。这些绝对弱势地位的“问题”女性在做皮肉生意的时候,总是面临着恶性犯罪的威胁,以及许多嫖客的变态施虐心理。   阳光刺眼的午后,陶心怡又一次十分准时地在两点差一刻进入电梯。如果不出意外,她将在四点一刻后重新从电梯里走出来。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纤细娇柔的身影,吴楚东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兴奋在身体内部迅速充盈。   ——准备一下,碰碰运气吧,看能不能今天有机会和她“重温鸳梦”。   吴楚东的准备工作,是先为自己贴上一脸络腮胡,再换上一套方便行动的休闲服、戴上一顶鸭舌帽与一副墨镜,最后,他特意往身上洒了一点浓烈的威士忌酒。   四点过十分的时候,精心伪装过的吴楚东通过安全楼梯间从顶层下到十七楼,等在安全通道里守株待兔。在他的右手手心里,紧握着一只小巧的电击器。   这类电击器一般是女性买来防身用的,如果遇上色狼欲行不轨可以用它反击。但是吴楚东却打算利用电击器放倒陶心怡。上回在吴悠身上吃过一次亏后,他意识到第一时间瓦解掉目标的反抗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A号电梯正在上升中,如果陶心怡没有改变自己的出入规律,极有可能这就是她在搭乘电梯回家。吴楚东希望只有她一个人会走出电梯,没有其他人在场碍手碍脚。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这是周五的下午,工作日里的白天一般很少有人在家。而且这也是一个周末,许多人即使下了班也可能有活动安排,更加不会早早回家了。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后,从两扇金属大门里走出来的人当真只有陶心怡一个。这让吴楚东兴奋不已:老天爷,你还真是关照我呢。果然让我心想事成了!   走出电梯后,陶心怡便左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过去。安全通道的门就正对着电梯门,吴楚东把握机会推门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她身后,打开电击器按上她的腰。强大的电流让她整个人痉挛了两下,一声短促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喉咙,就头一歪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   吴楚东一边扶住人事不省的陶心怡,一边将电击器塞回自己的长裤口袋。这次的行动进行得如此顺利,让他无法不窃喜。接下来,他会先把陶心怡通过安全楼梯间抱回顶层。然后再将她捆牢后塞进一只大尺寸的行李箱带离锦尚豪庭,带去自己的别墅尽情享受。   虽然陶心怡并没有回到家,但是因为她是独居,谁也不会知道她其实没回家。更加不会有人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被人偷偷带走了。她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被人发现失踪了。到那时候,已经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吴楚东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盘算。   然而,就在吴楚东刚刚打横抱起陶心怡的时候,隔壁1705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衣着入时仪容考究的年轻女人步态娉婷地从门里走出来。   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年轻女人十分惊愕地睁大眼睛问:“咦,陶小姐她怎么了?”   显然,这个年轻女人是一个认识陶心怡的邻居。对于这种突发情况吴楚东早有准备,所以他特意粘上假胡须戴上墨镜,以防万一被人看到他和陶心怡在一起。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也已经准备好了。   “哦,她喝多了酒,喝醉了。”   因为陶心怡整个人被抱在吴楚东的怀里,所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士忌味道,也可以说是来源于她。年轻女人信以为真,也十分不解。   “她平时都不喝酒的,今天怎么喝得这么醉呀!”   “她最近好像有心事,心情很不好,所以借酒浇愁喝醉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陶小姐最近的确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表情。没想到今天居然喝得这么醉,你送她回家是吧?我帮你一把吧。”   年轻女人名叫林冉,三十岁,因为与丈夫闹离婚独自搬了出来,眼下就住在陶心怡的斜对面。两个女人平时出出入入时经常会遇见,时间一久,便从最初的点头微笑变成了彼此问候。在得知陶心怡精通甜点制作后,林冉还曾经向她请教过如何烤出一个完美的蛋糕。因为她想亲手烤一个蛋糕来庆祝父亲的六十大寿。   因为有着这层还算密切的邻里关系,所以林冉十分热心地主动提出要帮忙送陶心怡回家。这样的热心肠吴楚东没法拒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陶心怡往陶家方向走。   陶心怡住在1708室,而她的门锁是密码锁。无论是吴楚东还是林冉,都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也不可能问“酩酊大醉”中的陶心怡,所以没办法开门进屋。   林冉再一次热心地说:“要不你先把陶小姐送到我家休息吧。等她酒醒后,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吴楚东只得点头:“好啊!”   林冉打开了自家的大门,毫无防备地让吴楚东抱着陶心怡进了门。   因为锦尚豪庭是一个高级公寓楼,所有来访者都会经过保安的身份核查才能入内。所以,林冉在这一环境里没有丝毫的防范意识。人总是这样,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总是很有安全感。   进屋后,吴楚东注意到玄关处只有一双女式拖鞋,这让他开始猜测林冉是否也是一名独居女子。之前在电梯的监控画面中,他也经常看到她独自出入。他想:如果她是一个人住的话,那么我就还有机会了。   怀着想要印证这一猜测的想法,吴楚东进屋后,一双眼睛一直在四处扫视与观察。客厅里陈设的几个镜框,除了有一张显然是林冉与父母的合影外,其他清一色都是她的单人照;与客厅相连的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也是两三件女式服装;茶几上没有烟灰缸打火机之类的男性用品;整间公寓里,到处都是女性化十足的摆设与挂饰。   吴楚东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在无形中证明这套公寓只有林冉一个人独居。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甘心行动再次失败的吴楚东,决定铤而走险。   按照林冉的吩咐,在她家客房放下昏迷不醒的陶心怡后,吴楚东再次掏出裤口袋里的电击器,故技重施地又电昏了她。   林冉被电昏过去后,吴楚东先找出她的手机彻底检查一遍。手机屏幕锁他利用她的指纹解了锁,通过翻阅她的短信与微信消息,他很快发现了她目前正在与丈夫闹离婚,从而确认了她的的确确是一位独居女子。   放下手机后,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陶心怡与林冉,两张白皙光润的秀丽面容,让吴楚东不无愉悦地笑了:上次对吴悠下手虽然不成功,但今天我可是走大运了呢!一次搞到两个身家清白的女人,玩起来一定超级爽。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雷霆将罗微母子遇害案中,所有案发时间内出入过公寓楼的人,再一次都排除了嫌疑。无论是住户还是来访人员,还是保安,他们统统都没有杀害这对母子的嫌疑。因为要证明这点很简单,看他们手上有没有刀伤就行了。   所有在监控中露过面的人都被反复查过了,却始终找不出嫌犯的下落,这让雷霆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也许,凶手并不是案发时间才进入的公寓;也许,凶手根本就是住在公寓里的人;所以,他才能够不在任何一部监控录像中留下自己的影像,就悄无声息地把人给杀了。   马啸十分认同这一猜测:“这点很有可能。不,不只是很有可能,在已经彻底排除了外来人员作案的前提后,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不是吗?”   雷霆点头说:“是的。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侦查目标要换成公寓楼的住户了。”   “先重点调查与乔家来往密切的住户,既然能被罗微放进门,还切上一盘西瓜用作招待的话,显然他们两家平时的关系一定还不错。”   “我也这么想,正打算晚上再去酒店找一下乔俊杰,问问他平时来往密切的邻居都有哪几户。”   这天晚上,雷霆再次来到乔俊杰入住的酒店,敲开了他的房间大门。   进门后,雷霆才发现乔俊杰屋里有客人。那是一对衣冠楚楚的中年夫妇,雷霆记得他们也是同一楼层的邻居。平时出出入入时经常在电梯门口会遇上,只是不太清楚他们的姓名。   乔俊杰介绍说那对中年夫妇是住在他家隔壁的邻居,先生名叫范承林,太太名叫夏颖。他们夫妇俩这天晚上好心地前来酒店探望他。   范家的儿子范梓豪只比乔蕊大一岁,两个孩子在同一所小学就读。两家的父母平时接送孩子时可以一起接送。所以范家或乔家总是轮流去接两个孩子放学,可以节约时间成本。平时如果哪家大人有什么事顾不上管孩子,而另一家有空的话,也会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因为孩子的因素,所以与乔家关系最密切的邻居非范家莫属。这一点雷霆都不用问也能看出来了。他主动与范承林握手,趁机不露痕迹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双手,没有发现任何近期内的割伤痕迹。   得知了雷霆的来意后,乔俊杰悚然一惊:“你们怀疑凶手就是住这栋公寓的人?”   雷霆神色凝重地一点头说:“是的,在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后,就只剩下这种唯一的可能了。” 第126章   雷霆的假设,不但让乔俊杰震惊万分, 一旁的范承林与夏颖也都听得双双惊骇不已。   夏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警官, 要是按你的说法,这栋公寓楼里住着一个杀人狂了。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范承林想不通:“可是, 如果是平时和罗微关系过得去的邻居, 应该没理由要杀她们母子俩吧?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人不可呢?”   范氏夫妇的疑惑,乔俊杰也同样感到迷惑不解,他说:“是啊, 我太太平时呆在家里带孩子,来往的也都是太太团。女人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吃吃下午茶、聊聊育儿经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搞出杀人的事来呢?而且你们也说了, 嫌犯是男性,不是女人, 那就是和太太团没有关系了。”   “乔先生, 没错, 嫌犯是男性,而且他平时和你们家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所以,你太太才会毫无戒心地开门把他放进屋。请你想一想, 有没有哪个男邻居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乔俊杰下意识地瞥了范承林一眼,直言不讳地说:“这样的话, 那就只有老范了。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最密切。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凶手的,他有什么必要杀罗微和楠楠啊!”   范承林也赶紧声明:“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警官,郑重声明我有不在场证明啊!乔太太出事的那天, 我带着公司员工在西山搞拓展训练呢。有上百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范承林是一家集团公司的人事部经理。案发当天,他正组织公司员工去了西山搞拓展训练,不在场证明确凿无疑。他的妻子夏颖那天下午和朋友一起去了美容院做头发,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家。他们的儿子范梓豪则在一个游泳班泡了一下午。所以案发后,警方敲范家的门都没有人在家。   雷霆已经排除了范承林的嫌疑,继续追问:“除了范先生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乔俊杰摇着头说:“没有了,我太太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是关系不太熟的男邻居,她应该是绝对不会放进屋的。以前我还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小心,直到得知了魏铭石的事,这才知道原来在她心底一直有着浓重的不安全感。所以,雷警官,如果你们认为是某个男邻居被她毫无戒心地放进屋,那我真是想不通会是谁?至少,我对这个人是一无所知的。”   夏颖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说:“我想到有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呢。”   雷霆马上追问:“谁呀?”   “我记得几个月前,七楼的丁太太和丁先生吵了架。丁太太闹着要离婚,还在乔太太家哭了半天。最后是乔太太把她劝回了家。丁先生很感谢乔太太帮忙劝说,还特意买了一个水果篮登门去谢乔太太。后来,丁太太又和先生闹过两次,每次丁先生都跑来请乔太太当和事佬。所以,如果是丁先生来找乔太太,她一定也是会开门放她进屋的。”   妻子的话,听得范承林忍不住发表意见:“可是,丁先生似乎没理由杀乔太太吧?”   “雷警官在问有没有哪个男邻居可以被乔太太毫无戒心地放进屋,所以我就想到了丁先生。至于他有没有理由杀乔太太,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雷霆觉得这也算是一个线索了,就详细地向夏颖询问了那位丁先生的门牌号码,打算找上门去跟他谈一谈。   该问的线索都问过后,雷霆起身告辞。范氏夫妇也打算一起离开,夏颖走到卧室门口敲着门喊:“梓豪,我们要走了,你跟蕊蕊妹妹再见吧。”   范氏夫妇的这次探访并不只有他们两口子,还带上了儿子范梓豪。因为范梓豪和乔蕊从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得知父母要来酒店看望乔叔叔和蕊蕊妹妹,他当然也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房间里的一对小儿女,显然还想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刚刚开始变声的范梓豪,用粗哑的声音不耐烦地说:“再等一下,十分钟。我正陪蕊蕊妹妹玩游戏呢,打完这盘再说。”   乔俊杰也“声援”说:“老范,要不你们俩口子再多坐一会儿吧。那天罗微和楠楠出事后,蕊蕊被吓坏了,现在基本上都不跟人说话了。今晚梓豪来了她倒是愿意和他说话,我真是很欣慰啊!就让梓豪多陪蕊蕊一会儿吧。心理医生也说了,她需要有一个愿意沟通的对象,帮助她走出阴影打开心结。不好意思啊,拿你家宝贝儿子当药使了。”   夏颖通情达理地说:“没事,只管使。非常时刻,能帮得上忙我们很高兴了。反正梓豪今年下半年上初中了,这个暑假连作业都没有,每天除了上游泳课之外再没别的事,有大把空闲时间。我会让他多来陪陪蕊蕊的。”   就这样,范氏夫妇继续留下来,雷霆独自离开了酒店。当他驾驶着汽车回家时途经了市体育馆,老远就看见冲天的火光与烟雾,还有消防车警笛长鸣的声音。   汽车驶近后,雷霆看清了失火地点是体育馆附近的一栋高级公寓楼。具体的失火单位是公寓楼十几层处的一户人家,三个窗户都在往外喷着熊熊烈焰,火势异常凶猛。   一看失火楼层如此之高,火势如此之猛,雷霆就明了地叹了一口气:这场大火一时半会是救不下来了,屋里也不知有没有人,如果有,估计也活不成了。   高层火灾一般都很难救火,因为消防车的高压水枪根本达不到那个高度。喷水灭火不可行,只能派消防员背着装备上楼进行人工灭火。   高层公寓一旦发生失火,往往都会烧坏电线造成停电,这意味着电梯没法使用。消防官兵必须背着50斤的呼吸器、防护装备去爬楼,如果要爬个十几二十层的话很容易体力透支。而体力透支的消防官兵们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完成,设法在漆黑一片的大楼里,冒着烟雾寻找位于高层内部的起火点,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消防官兵进行人工灭火是如此困难重重,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火势的蔓延却是瞬息万变。所以,在高层公寓发生的火灾,一般情况下很难及时救援。如果受灾人员无法自救,十有八-九无法幸免于难。   次日清晨,被闹钟闹醒的池清清跳下床,跑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她刚挤出一团洗脸奶,正准备在手心打泡时,吴悠突然举着手机惊叫着冲了进来。   “清清,你看新闻了吗?锦尚豪庭昨晚发生火灾了!”   “没呢,我的手机还没连WIFI,什么新闻推送都没看到。锦尚豪庭昨晚失火了,有没有死人啊?”   因为不喜欢手机连上WIFI后时不时地就发出滴滴滴的消息通知音,所以池清清平时如果不打算刷手机玩,都会关掉WIFI。晚上睡觉前更是如此,否则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吴悠则恰恰相反,除非是要上床睡觉了,否则她喜欢让手机随时保持在联网模式,那样可以第一时间获知各类新闻大事。   这天清晨,吴悠一睁开眼睛就抓过手机打开WIFI,瞥了一眼新闻推送。发现本市新闻的头版头条就是昨晚发生在锦尚豪庭的火灾,报道中说火灾地点是锦尚豪庭十七层的1705室,室内还发现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   “有啊,说是烧死了两个人。好惨的!”   因为池清清正在洗脸,吴悠就就把手机上的新闻报道挑重点念了两段给她听。听完后,池清清随口说:“失火的1705室就在陶心怡家斜对面呢,她家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呢,不过新闻里说1705室起火后还发生了煤气爆炸,楼上楼下好几层楼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了。有户人家的女主人还被乱飞的碎玻璃擦伤了脸,真是倒霉到家有木有!”   “陶心怡也住这层楼,那么她家的窗户玻璃看来也是保不住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擦伤呢?悠悠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关心一下她?”   吴悠想了想说:“好吧,虽然她最近都不理我,不过她家对面刚刚发生过爆炸,她又是一个人住,我想我还是打个电话去关心一下她吧。”   然而,陶心怡的电话却打不通,一直提示占线中。无论吴悠还是池清清,都觉得她应该是正在接亲朋好友们的慰问电话。试过两次都打不通后,吴悠放弃不再打了。毕竟她还要赶着梳洗上班,可没有时间一直拿着手机打电话。   这天起床后,雷霆也在手机上看到了锦尚豪庭失火的新闻报道。他认真地读了一遍,得知火灾中有两人丧生,他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是长了一张乌鸦嘴吗?   走出家门后,准备上班前,雷霆打算先去七楼拜访一下夏颖提到的那位丁先生。昨晚他回家时就去丁家敲过门,可是没有人应门,显然没人在家。他想,今天早晨应该怎么都有人在家了吧。   昨晚雷霆在警务系统里已经初步调查了一下这位丁先生。丁光中,本市人,三十五岁,是一个法国知名红酒品牌的在华经销商。从资料上看,这个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不过话又说回来,住在这种高级公寓楼的人,基本上每一个都有身家有地位,谁看起来都不可能会是杀人犯。可是偏偏一桩残酷的母子遇害案就在这栋公寓楼里发生了,而且证据显示凶手肯定就是楼内的一位住户。   所以,雷霆打算去找丁光中见个面谈一谈,毕竟这是他目前所掌握到的一条最新线索。他给马啸打了一个电话,告知自己的行动,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今天会晚点到局里。   马啸同意雷霆的行动。案子一直没有头绪,让刑警队长十分焦急。因为这种高级公寓出了人命案,绝对要比卖-淫-女的失踪更能让警方感到压力山大。   “去吧,但愿这回你能给我找出一个嫌疑人,不然局长又要把我叫去训话了。我要是挨了训,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就等着被我熊吧。”   雷霆苦笑:“马叔,迁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个人强烈不建议你这么做。”   “臭小子,少废话,赶紧给我去干活,别偷懒。”   “报告领导,我天天都在干活,没有一天偷过懒。最近忙得连女朋友都没时间陪,她要是一生气蹬了我怎么办?想想都揪心得很啊!”   “你虽然没偷懒,可是工作没有成绩呀小伙子!去去去,赶紧找出一个嫌疑人来,我就放你一天假让你好好陪陪女朋友。如果找不出来,你就等着当光棍吧。”   雷霆“含泪控诉”:“领导,你太坏了!”   乘电梯来到七楼后,雷霆再一次敲响了丁家的门。就是丁光中本人来开的门,他是在美梦中直接被吵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松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询问。   “你找谁呀?”   回答问题前,雷霆的目光先留意了一下丁光中的双手。发现他其中一只手上贴着伤口贴时,他下意识地眼睛一亮。不过,当看清楚了那张伤口贴贴在右手小手指的中段后,他眼中的光亮就消失了。   因为如果是凶手持刀杀人时不小心割伤了自己,那么受害的部位绝对不可能是小手指。握刀这个动作主要依靠拇指与食指完成,而死者身上的伤口形状显示凶器是一把单刃水果刀,所以如果不小心被刀刃割伤,受伤的地方首先会是食指。要是刺出的力道太大,惯性力量导致割伤还会蔓延到中指甚至无名指与小指,绝不可能单单只是小指上的割伤。   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雷霆还是表明身份来意,与丁光中谈了大概一刻钟。得知自己正在被警方怀疑时,丁光中十分紧张地立刻说明了案发当天他的行踪。当时他正陪着几位客户在品一批新到的红酒,也有着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确认了丁光中不可能有杀人嫌疑后,雷霆不无失望地离开了丁家。他重新站在电梯门口,伸手按下了下行键。在等电梯的过程中,他呜呼哀哉地想:完蛋了,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意味着我只能把整栋公寓的上百户人家都全部调查一遍来寻找凶手了。KAO,这样的任务量……我会不会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啊?   雷霆正在心底暗暗叫苦时,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英俊少年。那女人与他打个照面后,马上微笑着问候说:“雷警官,是你呀,早上好!”   “范太太,早上好。”   电梯里的女人是夏颖和她十三岁的儿子范梓豪。和雷霆打过招呼后,她轻推了儿子一把说:“梓豪,叫雷叔叔好。”   范梓豪正在喝着一盒牛奶,对于母亲的推搡与吩咐,他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耐烦。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喊了一声“雷叔叔好”。尽管声音小得仅仅只是在喉咙里咕噜了一下。   雷霆平时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家。对邻居家的小孩不太熟悉。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要找丁光中谈话,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在刑警队上班了。才不会遇上夏颖和范梓豪呢。   看着眼前小小年纪却个子高高的范梓豪,雷霆有些讶异地说:“范太太,你儿子都还没有正式上初中就长这么高了,已经超过一米七了吧?”   夏颖喜孜孜地说:“是啊,一米七三。这孩子长得高,体检时预测他将来能长到一米九呢。”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着成人的身高,如果不看那张稚气十足的脸,光看背影几乎就是大人一个。一边感叹着范梓豪的身高,雷霆一边下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当他上下打量的视线扫过少年握着牛奶盒的右手时,瞳孔突然一缩。   因为少年右手的食指处,有着一道新鲜痊愈的伤口。整齐的伤口边缘,一望可知是刀刃造成的割伤。   心里如同蓦地炸响了一枚炮弹,轰然腾起万丈浓烟,弥漫了雷霆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陷入深度石化中——因为实在是太震惊了!   当雷霆重新回过神来时,电梯已经抵达一楼。夏颖正对儿子交代说:“你上完游泳课后,就直接去酒店找蕊蕊妹妹。乔叔叔会带你们一起去吃午饭。下午你爸爸下班后,就开车去酒店接你回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一边不耐烦地回答着,范梓豪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电梯,顺手将喝完的牛奶盒扔进了电梯旁的一个垃圾筒里。   雷霆原本是要去负一层的,但他情不自禁地跟在夏颖母子身后走了出来。视线一直锁定在范梓豪朝着大门迈去的双脚上,那双脚上套着两只耐克球鞋,鞋码目测是41码左右。   夏颖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两扇玻璃大门后,雷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抖开。然后他弯下腰,利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从垃圾筒里捡出了那个空牛奶盒。   对于雷霆找回来的新线索,马啸难以置信地一问再问:“什么?你怀疑一个十三岁的男生是罗微母子遇害案的真凶?你确定。”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如果鉴证科从那个空牛奶盒上提取到的指纹与DNA,都和现场发现的所吻合的话,那就可以百分百确定了。但是马叔,单从范梓豪右手上的那处刀伤,以及穿41码的鞋子来看,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弄错人。虽然,这孩子的年纪当杀人凶手还实在有点早。”   “是啊,这个范梓豪今年才十三岁,而且范家和乔家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罗微以前还经常去学校接送他和乔蕊上下学。他为什么要杀她呀?而且还把她才三岁的儿子也一起杀了。难道他跟这对母子会有仇吗?”   雷霆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马叔,范梓豪跟罗微母子应该不可能结仇,但是他和乔蕊的关系非常好,是一对青梅竹马。我现在,虽然很不想怀疑……但还是不得不怀疑乔蕊是否与她后妈和弟弟的死有关了。”   马啸被雷霆的话提醒了,浑身一震说:“是啊,范梓豪和罗微母子没有结仇的可能,但是乔蕊可能很憎恨自己的后妈和弟弟,而她又和范梓豪的关系很好。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范梓豪是凶手,极有可能是乔蕊指使他去杀人的了——老天爷,我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毕竟他们两个都还只是孩子啊!”   雷霆长长地叹口气说“没错,范梓豪还只是孩子。所以,我现在很理解罗微为什么会毫无戒心地把一个异性放进屋了。如果对方就是邻居家的儿子,一个才十三岁的男生,平时也经常来家里玩。那么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男生具备危险性,也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突然翻脸掏出刀来杀人的。对吧?”   虽然干刑警工作超过二十年了,但是这么年纪小的杀人嫌犯马啸还从来没有遇上过。他无法不震撼,也无法不感慨。   “雷霆,现在我倒是希望你没有给我找来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嫌疑人。因为,如果真是范梓豪杀了罗微母子,那么作为一个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他都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身为警察,雷霆自然也很清楚未成年人不承担刑事责任的法律条文。他无可奈何地一摊双手说:“没办法,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如果范梓豪真是杀害罗微母子的真凶,那么这个杀人犯基本上不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想想都闹心,是吧马叔。”   马啸一声长叹:“是啊!忒闹心了!”   鉴于案情的特殊性,鉴证科方面加急处理了雷霆带回来的那个空牛奶盒。当天中午,指纹与DNA方面的对比结果就出炉了,两者完全吻合。   看着那份鉴定报告,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但雷霆与马啸还是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第127章   雷霆与马啸再一次敲开酒店房间的大门时, 乔俊杰还以为两名刑警又是来找自己谈话的呢。不料,雷霆却问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问题。   “乔先生, 范梓豪在这里是吧?”   乔俊杰一怔:“你们来找他的吗?他陪蕊蕊去酒店的游泳池游泳去了。”   雷霆一听,立刻对马啸说:“马叔, 我去楼下游泳池看看。”   一边说,雷霆一边转身走向几步之遥的电梯。他听见身后乔俊杰不解的声音在询问:“你们为什么要找梓豪啊?”   “乔先生,我们进屋再谈吧。”   马啸和乔俊杰进了屋关上门才开始谈话,尽管如此,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雷霆还是听见了隔门传来的惊呼声。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雷霆能够理解乔俊杰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事实上, 十三岁的杀人犯, 而且还是连杀两人, 其中一个受害人是年仅三岁的孩子。这样的事无论说给谁听, 听者都会无法自抑的惊呼吧?而且在没有完全确定前, 马啸还有所保留地没告诉乔俊杰他女儿也能可能涉案的事。否则, 他的惊呼声只会更大。   这家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有两个,一个是二楼的室内泳池;一个是一楼后花园的露天泳池。   时值盛夏, 艳阳高照酷热难当, 绝大多数客人选择在室内泳池游泳。但是雷霆却没有在二楼的室内泳池中发现范梓豪与乔蕊的影子, 于是他继续下楼找去了露天泳池。   两个孩子果然在一楼的露天泳池, 而且他们是这个泳池里唯二的两名客人。不过他们虽然穿着泳装, 却并没有在游泳,而是并排躺在泳池旁两张支着遮阳棚的躺椅上。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聊天。   雷霆朝着那两张躺椅走过去。因为天气炎热,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有绿荫的一条路,沿着墙角的一排绿树朝前走。那条路位于泳池躺椅的后方,所以两个孩子都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走近。   走近那两张躺椅后,雷霆听到了两个孩子的聊天声。范梓豪那个变声期的公鸭嗓正在说:“蕊蕊妹妹,你现在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了吧?”   听着小小少年煞有介事地说着这些喜欢呀爱之类的话,雷霆的第一反应是很想笑。可是乔蕊的回答,却让他脸上那个还没来得及成形的笑容彻底僵掉了。   “梓豪哥哥,你帮我杀了我后妈和弟弟,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爱我了。”   乔蕊的声音娇嫩如黄鹂,脆脆的,甜甜的。但是她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听得雷霆浑身一震。尽管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小女孩极有可能与继母、弟弟的死有关,但这一点真正得到确认时,他还是无法不震骇。   至此,对于范梓豪的杀人动机雷霆已经很清楚了。这位十三岁的少年,是为了心爱的女孩才动手杀人的。乔蕊显然很不喜欢自己的后妈和弟弟,希望他们能够消失掉。所以她以爱之名义,要求范梓豪帮她杀人。而他也果真照办了,以此证明自己是真心爱她。   最初,怀疑范梓豪极有可能就是杀害罗微母子的真凶时,对于这位年仅十三岁的杀人嫌犯,雷霆就已经很是震惊。当猜出十二岁的乔蕊没准也与这桩凶杀案脱不了干系时,他再度震惊。这一刻,亲耳听到小女孩说出来的话,百分百证实了她是造成继母与弟弟双双毙命的幕后指使者,这让他的震惊程度更是刷出了新高。   雷霆陷于极度的震惊中,乔蕊却一脸悠哉游哉的表情从躺椅旁的小方桌上端起一杯冰冻橙汁来喝。这一扭头,她就看见一脸震惊的雷霆了。怔了一下后,她马上绽出一个要多天真就多天真,要多无邪就多无邪的笑容。   “雷叔叔,您怎么来了?”   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雷霆缓慢无比地说:“乔蕊,范梓豪,你们俩现在去换衣服,跟雷叔叔去公安局走一趟。”   乔蕊与范梓豪双双被带回刑警队后,得知了消息的其他警员们,都争相跑来一睹这两位少年嫌犯的“风采”。他们都同样的难以置信,罗微母子俩双双伏尸家中的血案,就是这个十三岁的男孩和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合谋杀人的结果。   因为两个孩子都是未成年人,所以,他们接受调查与审问时必须要有家长在场。乔俊杰像个游魂一样被马啸拉上警车一起从酒店跟过来的。而范氏夫妇则正在飞车赶来的途中。   对于乔俊杰来说,这一天他受到的震动丝毫不亚于当初听到妻儿遇害的噩耗。最初,马啸告诉他,邻居家十三岁的儿子范梓豪就是杀害罗微母子的凶手时,他就已经震骇无比。万万没想到,后来雷霆又十分沉重地告诉他,他十二岁的女儿乔蕊就是指使范梓豪杀人的主谋。   那一刻,乔俊杰的世界就像是遭遇了一场大地震。轰的一声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所有一切都在一瞬间被全部摧毁了……   乔俊杰陪着女儿一起接受警方盘问时,一直是呆若木鸡的状态。乔蕊则将天真无邪进行到底,无论马啸或雷霆怎么问,她都一脸无辜地反复摇头。表示自己对于继母与弟弟的遇害原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范梓豪为什么要杀他们俩。   说实话,如果不是雷霆无意中听到了乔蕊与范梓豪在泳池旁的那两句对话,就凭小女孩此时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是一定不会怀疑她的——这个十二岁孩子的演技简直比许多大人都要精湛。   对乔蕊的盘问一无所获后,马啸和雷霆转战另一间审讯室。开始在范氏夫妇的陪同下展开了对范梓豪的审讯。   范梓豪可不像乔蕊那样可以抵赖,他的指纹、血液都与命案现场的凶手相吻合。铁证如山,让他想赖都赖不掉。   看了警方出示的相关证据后,范氏夫妇的脸色瞬间都白得惨无人色。范承林一双手抖个不停,夏颖更是整个人都哆嗦得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   “梓豪,你……你为什么要杀人啊?罗阿姨怎么你了,还有小楠弟弟又怎么你了,你有什么理由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父亲痛心疾首的质问,让范梓豪有些许瑟缩地缩了一下脖子。但很快,十三岁的少年又自以为是地一挺胸膛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杀他们,不行吗?”   马啸在一旁循循善诱地说:“为什么你会想杀他们呢?是不是乔蕊对你说过些什么?”   夏颖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脸色更加惨白无比:“天啊!梓豪,难道是乔蕊叫你去杀人的吗?是不是那个丫头觉得后妈和弟弟抢走了她爸爸,所以叫你帮忙她杀了他们俩,好让她可以重新拥有完整的父爱?是不是啊?”   夏颖的猜测与警方的猜测如出一辙,但是范梓豪却梗着脖子不承认:“不是的,蕊蕊妹妹什么也没说过,是我自己想杀罗阿姨和小楠弟弟的。”   夏颖几乎要疯了,她拍着桌子大嚷起来:“你这个傻孩子,被人当枪使了还自以为是,还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责任。你有什么理由要杀罗微母子啊!分明就是为了乔蕊才那么做的。”   “不是,就是我自己要做的。”   范梓豪的执迷不悟让范承林又急又气,他苦口婆心地对儿子说:“梓豪,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哇?如果真是乔蕊叫你去杀人的,你赶紧说实话。否则杀人罪你一个人顶,她什么事都没有,而你却是要坐牢的。”   范梓豪表情狡黠地眨巴着眼睛说:“爸爸,就算我杀了人又怎么样?我可是未成年呢,杀了人也不用负责任的。”   这番出奇冷血的话语,听得屋子里的几个大人都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雷霆更是几乎要吐血:现在的孩子真是要逆天啊!   因为范梓豪的杀人罪行证据确凿,虽然他未满十四周岁,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可以避免刑事处罚。但是因其犯罪性质恶劣,连杀两人,警方可以依法对其进行收容教养的行政处罚。譬如送去少管所劳教几年。   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某些时候,它却不可避免的会成为个别人的犯罪护身符。譬如很清楚自己因为未成年所以无需承担刑事责任的范梓豪。   不过,范梓豪对于未成年人犯罪的处罚条例显然只是一知半解。当他得知自己犯下的杀人罪,虽然不用坐牢,却可以被送去少管所劳教几年时,他终于有所恐慌了。   “什么?我还没有满十四岁呢,杀了人不是不用负责任吗?为什么还要被送去少管所劳教啊?”   “范梓豪,未成年人犯罪只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但不意味着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你一连杀了两个人,性质恶劣,手段残忍,虽然可以免于刑责处罚,但送你去劳教几年是无论如何少不了的。也不需要法院判决,公安部门直接就能决定。”   雷霆的解释让范梓豪急了,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蕊蕊妹妹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只要没满十四岁,杀了人就不用负任何责任。就算警察抓到我,也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马啸乘机“挑拨离间”:“乔蕊对你这么说吗?那她骗了你呢傻小子。未成年人杀人不用负刑事责任不假,但是还有行政处罚手段呢。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范梓豪脸色煞白地摇头:“没有,她就说只要我没满十四岁,杀了人就不用负责。”   一旁的夏颖气得直跺脚:“你傻不傻啊?乔蕊那个死丫头叫你杀人你就杀,脑子被狗吃了吗?这种事怎么可以答应嘛!”   慌了神的范梓豪不再自作聪明地独揽一切责任,而是乖乖地配合回答。他声音嗫嚅着说:“因为,我想蕊蕊妹妹当我的女朋友。而她说,我要先做一件事来证明我是真心爱她。”   儿子的话让范承林脸上的神色难看极了:“她要你证明你爱她的方式——就是杀死她的后妈和弟弟吗?”   “嗯,蕊蕊妹妹说,她讨厌罗阿姨和小楠弟弟,特别特别讨厌,想让他们俩都去死。所以,她说如果我真的爱她,就要帮她杀了他们。”   夏颖无法不怒发冲冠:“乔蕊这个死丫头,她讨厌她后妈和弟弟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去杀?为什么要来支使你?而你这个傻小子,居然也真会答应帮她。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帮她杀人啊!你的脑子是进水了吗?怎么完全不为自己、也不为我们想一想啊!”   母亲无比气愤无比尖锐的声音震得玻璃窗都嗡嗡作响,让范梓豪都不由自主地浑身哆嗦了一下。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他喜欢上了邻居家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妹妹。这种小儿女之间的朦胧情愫,在很多时候都是纯白无暇的爱情初体验。然而,在范梓豪与乔蕊之间,却上演了一场如此可怕的“血色浪漫”。   乔俊杰一家是五年前搬进了这栋二十层高的新公寓。在那之前,他和原配妻子以及女儿乔蕊住着另一套高层公寓。   搬离旧公寓的原因,是因为乔俊杰准备迎娶第二任妻子罗微。新的生活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所以他决定换套新房子,搬离满是亡妻遗迹的旧公寓。   七岁的乔蕊当时很抵触搬新家,因为在旧家中有着生母遗留下来的一切,丧母的小女孩当然更希望继续生活在这里。但是乔俊杰认为大家应该开始新生活,对亡者可以怀念,但不能过于沉溺其中,所以他坚决带着女儿搬了新家。   乔蕊不喜欢新家,也不喜欢自己的新妈妈。尽管罗微并不是童话故事中那类会故意虐待继女的坏心肠继母,甚至还有意亲近她讨好她,但她就是不喜欢罗微。   因为罗微不是自己的亲妈妈,这一点就足以让乔蕊无理由地讨厌她。乔蕊的这份抵触心理,令她和罗微的关系一直都好不起来。她总是故意和新妈妈作对,故意气她,希望能把她气跑。   但是罗微并没有被气跑,后妈不好当,这点她很清楚。当初答应乔俊杰的求婚时,她就对此有心理准备了。对于乔蕊拒绝自己的亲近、还各种故意作对的事,罗微总是宽容地不予计较。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罗微曾经的“作女”时代,她一定会跟乔蕊闹个天翻地覆不可。但是在自己“作”死了魏铭石之后,心怀愧疚的罗微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矫枉过正地变得特别好脾气、特别宽容。尤其认为跟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可计较的。   罗微嫁给乔俊杰不到半年就怀孕了,这个好消息让他非常开心。儿子乔楠出生后,他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我又当爹了,这回是儿子。我现在儿女双全,好福气吧?”   喜孜孜的乔俊杰,却没有留意到女儿乔蕊对于弟弟的出生毫无欢容。虽然这个胖嘟嘟的婴儿,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可爱可怜的。但是在乔蕊眼中,这却是一个敌人——一个将要分走她完整父爱的敌人。   罗微倒是注重到了乔蕊的闷闷不乐,并柔声安慰说:“蕊蕊,虽然现在有小弟弟了,但你不要担心。爸爸对你的爱是绝对不会少的,阿姨也会像以前一样关心你。知道吗?”   乔俊杰被提醒了,也赶紧对女儿保证:“蕊蕊,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就算有了弟弟,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在爸爸心里的地步。爸爸保证会永远爱你,好吗?”   两个大人的保证虽然听起来都很可信,但是乔蕊勉强的笑容背后依然藏着忧虑与不放心。小女孩从此异常敏感地注意起了父亲与继母对弟弟的态度,从中揣测自己的地位是否受到影响。   乔蕊过度的敏感,让她觉得自己的担心成为了事实。   因为一个新生的婴儿,需要父母时刻在线的关爱与呵护,这让小乔楠不可避免地赢得父母更多的注意力。乔蕊对此很不开心,认为自己变成了不受重视的对象。父亲不再像以前那样爱自己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继母和她生下的小弟弟。   这种想法,让乔蕊不但更加讨厌继母罗微,也因此完全无法喜欢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乔楠。但是父亲乔俊杰却希望她能与继母、弟弟和平相处。   乔蕊不愿意惹父亲不高兴,担心那样做会影响到父亲对自己的爱。在她看来,这份父爱已经被继母、弟弟分走了大半,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招来额外的损失。   所以,尽管乔蕊很不喜欢罗微,也不喜欢乔楠,但表面上她却还是要与他们和平共处在同一屋檐下,与他们分享着父亲乔俊杰的关爱。不过,压抑在她心底的讨厌与憎恨,在年复一年的积累中慢慢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毒瘤。   渐渐长大的小乔楠,开始牙牙学语;开始蹒跚学步;在这些学习过程中,他表现得非常聪明,非常可爱。这样聪明可爱的儿子让乔俊杰十分骄傲,经常对人夸耀儿子的种种。微信上也总是放儿子的图片,像许多父母那样热衷于秀自家小孩。   乔俊杰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宠爱让女儿乔蕊十分嫉妒。表面上她虽然装作毫不在意,心底已经嫉妒极了。并且,她还偏执地认定弟弟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抢走父亲对自己所有的爱。   最终,嫉妒化作一把利刃,刺破了乔蕊心头积累多年的毒瘤。她无比恶毒地希望继母和弟弟都去死。而邻家哥哥范梓豪的告白,让她看到了这一希望可能实现的机会。   搬进新家那一年,乔蕊的年龄是七岁,正好是上小学的岁数。邻居家八岁的小哥哥范梓豪与她是同一家小学的学生,她是一年级新生,他是二年级的小学长。   因为两家的孩子上同一所小学,罗微与夏颖经常一同出门接送孩子,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这样混熟了。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后,开始不需要家长每天接送了,基本上都是范梓豪和乔蕊两个人自己走路回家。反正学校离家也只是两条街的距离罢了。   网络时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因为平时接触的东西太多,尽管只是一知半解的懂得与明了,也并不妨碍他们的效仿。无论是十三岁的范梓豪,还是十二岁的乔蕊,都知道了男生女生可以相爱的事。因为电视电影中这类戏份看得实在太多太多。虽然他们还只是两个小学生,却也开始试着谈恋爱了。   十二、三岁的小学生谈恋爱,本质上是对社会行为的一种模仿。范梓豪向乔蕊表白时,就效仿电视剧中的做法,写了一封情书向她求爱。   “亲爱的蕊蕊妹妹,我想告诉你,我偷偷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了。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我总是好开心。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我保证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对你的爱会永远像无底洞一样深。你就是我心里的唯一。”   乔蕊读完这份煞有介事的情书后,很认真地问了范梓豪一个问题。   “梓豪哥哥,你是真的爱我吗?”   “当然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你就做一件事来证明一下。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当你的女朋友。”   范梓豪想也不想地就点头:“好的,蕊蕊妹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保证做到。”   “那你能帮我杀了我后妈和我弟弟吗?”   范梓豪无法不大吃一惊:“啊!你说什么?”   乔蕊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能帮我杀了我后妈和我弟弟吗?” 第128章   这几年来, 乔蕊对继母与弟弟的敌意一直埋藏在心底,一直没有明显对外流露过。只是时不时会和范梓豪说说心里话, 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小秘密。   不过,尽管知道乔蕊一直不喜欢继母与弟弟, 但她提出想杀死他们的要求,还是让范梓豪无法感到震惊。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乔蕊一脸憎恶的表情说:“因为我讨厌他们,以后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他们。你可以帮我吗?”   范梓豪有些为难:“可是,杀人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不会的,你小心一点, 别被人发现就行了。即使被发现了, 也没有关系了。前几天我在电视看到一个新闻, 有个十三岁的男生杀了三个小孩警察都没抓他。因为他是未成年人, 新闻上说未成年人杀人不用负责任。”   “是吗?未成年人是什么意思?”   “新闻里说了, 未成年人就是没有满十四岁的孩子。梓豪哥哥, 你没有满十四岁, 所以你帮我杀了后妈和弟弟也不用负责任的。”   范梓豪当时踌躇了片刻:“你也没有满十四岁呀,如果你讨厌他们俩, 为什么不自己杀呢?”   乔蕊理所应当地说:“因为我是女生, 我怕见到血。可你是男生, 你胆子大不怕血。而且你以前杀过青蛙的, 你有经验。不是吗?”   许多小男生都有过捕捉并杀死小动物如青蛙、蜻蜓、蚱蜢、螳螂类的行为, 并视之为自己胆大的表示。范梓豪也不例外。   “我是杀过青蛙,可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人可比青蛙大多了,动手杀人一定很难的。”   乔蕊不高兴了:“杀青蛙是杀, 杀人也是杀,都是杀,有什么难的。哼,还说你爱我,无论我要你做什么都能做到呢。结果胆子那么小,让你帮我杀人都不敢。”   喜欢的女生这么一脸看不起地数落自己,让范梓豪觉得很没面子。十三岁的少年原本就法律意识淡薄,辨别是非的能力有限。好胜心一起,立刻不知轻重地做出了一个信誓旦旦的保证。   “谁说我不敢了。蕊蕊妹妹,我答应你。会帮你杀了你的后妈和弟弟,来证明我对你的爱。”   范梓豪的承诺,让乔蕊转怒为喜地笑了:“梓豪哥哥,你真好。”   两个孩子就这样敲定了杀人计划。而具体要怎么杀死罗微与乔楠,都是乔蕊出的主意。因为她琢磨着要如何杀死继母和弟弟已经很久了。   案发前,乔蕊得知父亲这个周六要出差后,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范梓豪,让他准备星期天下午动手。   “那天下午我爸爸不在家,我也要去谢老师家学钢琴。家里只有后妈和弟弟,你去我家杀了他们。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   范梓豪点点头:“星期天下午是吧?好的,我知道了。”   乔蕊强调地问:“那天下午一定要帮我杀了他们,你能做到吗?”   “能,我已经做足准备了。”   自从答应了要帮乔蕊杀害她的继母罗微与弟弟乔楠后,十三岁的少年很是把自己的承诺当一回事。他还专程在网上看了几部剧情都与暴力杀人有关的电影,藉此观摩与学习。而他从中学到的一件事就是杀人时要多捅几刀,要朝着胸腹部位下手,那样致死的机会将是百分百。   那个星期天范梓豪原本两点半就要去上游泳课,但是他没有准时去上课,而是准备执行杀人计划。   出发前,范梓豪还犹豫了很久,一直磨磨蹭蹭没有出门。毕竟杀人不比杀青蛙,他无法不有所犹豫。拖到三点钟过后,他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答应了乔蕊的事总是要办的,否则说话不算数多没面子啊!于是他心一横,揣着自家一把水果刀敲开了乔家的门。那把刀不过巴掌大小,可以连刀鞘一起装进裤兜里。   对于这个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邻家少年,前来开门的罗微浑然不觉危险的存在。她微笑着询问:“梓豪,你来找蕊蕊吗?她这个时候在上钢琴课呢。”   范梓豪紧张僵硬地笑了笑,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不是的,我刚刚出门时忘记带钥匙,现在回不了家。罗阿姨,我能不能在你家等我爸妈回来。”   “当然可以,进来吧。我给你拿拖鞋。”   范梓豪换好拖鞋进屋时,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小乔楠很有礼貌地看着他喊了一声:“梓豪哥哥下午好。”   小乔楠虽然才三岁,但是礼貌与教养比一般的成年人都要好。他见到客人时会主动问好,想吃什么或要什么总是彬彬有礼地提出自己的请求,从不会哭着闹着滚地板耍赖什么的。要知道很多这个年龄的小孩都被惯坏了,能这么有礼貌有规矩的很少。   因为罗微对独生子管教得很严格,从不纵容孩子的无理取闹。而这些严格管教,都是她对自己往昔“作女”历史深刻反省的结果。她无论如何不希望儿子将来也步自己的后尘。   但是,罗微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所有的反省与引以为戒都没有意义了!她和儿子的生命都将在这个下午猝然终结。   把范梓豪放进屋后,罗微让他和小乔楠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自己进了厨房切西瓜。   “梓豪,天气热,阿姨切盘西瓜给你吃啊!”   范梓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听着罗微的脚步声走进厨房后,他从裤兜里摸出那把刀,想着是现在动手还是待会再动手。心脏在他的胸腔中激烈地跳动着,还带来一种失重的感觉。   一旁的小乔楠看见了范梓豪掏刀的行为,三岁孩童按自己的理解做出判断。他用两只小手捧起沙发上的一个红苹果递过去,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满是天真。   “梓豪哥哥,你想吃苹果吗?给。”   范梓豪现在哪有心思吃苹果呀!他可是来杀人的,整个人正处于高度紧张模式,像是一根崩得很紧的弦,哪怕轻轻一弹就要断掉。所以,对于小乔楠的友好行为,他一脸不耐烦地低吼:“我不吃,拿走。”   范梓豪凶巴巴的样子让小乔楠有些害怕。小孩缺乏安全感时会本能地找妈妈,所以,小乔楠下意识地就嘴一扁喊起了母亲。   “妈妈,妈妈。”   厨房里,罗微刚刚切好了一盘西瓜,正水槽里清洗菜刀与菜板。听到儿子的喊声,她下意识地扭头张望:“楠楠,怎么了?”   小乔楠实事求是地向母亲告状:“妈妈,梓豪哥哥好凶啊!”   范梓豪原本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动手,一听小乔楠告状了,他觉得事不宜迟。因为如果罗微发现他是来者不善的话,他想要杀人就得费点力气了。而十三岁的少年可不想那么大费周折,他只想快点杀完人快点走。   范梓豪于是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朝着厨房走过去。那时候罗微因为不理解儿子的话语,正走出来查看究竟。   罗微刚刚走到餐厅与客厅的交界处,就劈面遇上范梓豪。这个少年脸上的表情异常奇怪,但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奇怪时,腹部忽然一凉,仿佛有一块冰扎了进来,带着剧烈的痛楚。   “啊……”   一边痛苦地惊呼着,罗微一边本能地眼帘一垂。她十分惊骇地发现那不是一块冰,而是一把刀。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握在邻居家十三岁的少年手里,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了自己的腹部——这一画面让罗微刹那间理解无能,除了呆怔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因为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范梓豪会跑来杀她。   在罗微的极度惊骇中,范梓豪连续对她展开刺杀。刀子从她身体里拔-出来,再狠狠刺进去,他如此这般反复进行了好几次,一口气朝她猛刺了七八刀,其中一刀正中腹部内的主动脉。   主动脉被刺破,高压的动脉血立刻喷满腹腔。短短几分钟内失血量就会达到数千毫升,这让罗微彻底丧失了反抗力与抵抗力,只能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等死。   客厅那端,小乔楠听到了母亲的惊呼声,下意识地跳下沙发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当小小孩童发现邻家哥哥手里的水果刀正在猛刺着母亲的身体时,他本能地锐声哭喊起来。   “妈妈,妈……”   小乔楠的哭声一起,范梓豪就立刻转过身,将手里染满鲜血的水果刀又用力捅进了这个三岁小孩的身体。同样反复的几记猛捅后,小乔楠也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范梓豪刺杀,罗微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如缺堤般汹涌而出。一边用尽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爬向儿子,她一边难以置信地颤声问:“为什么?梓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梓豪实话实说:“蕊蕊妹妹要我这么做的,她说不想再看见你们。”   这个理由让罗微更加惊骇难当:“什么?乔蕊……她……”   话没有说完,罗微就已经休克过去了。她的主动脉在大量失血,而她努力爬向儿子的行为加快了这种失血。所以,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知觉,趴在自己的血泊里一动不动。唯有她的一只手,还努力朝着儿子的方向伸展。   咫尺之遥,就是小乔楠同样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躯。那具身躯,已经是绝对的静止状态——三岁孩童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一鼓作气地刺死了罗微母子后,范梓豪的感觉并不怎么特别。他觉得这跟杀青蛙似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杀人时流的血要多得多。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两手的鲜血,他本能趟过满地流淌的鲜血走进了卫生间。   范梓豪在卫生间里清洗了手上的血迹以及那把水果刀。洗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割伤了。衣服上也沾着不少血。不过他当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篮球运动套装,染了血迹也不明显。只要把手洗干净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见人。   离开乔家时,范梓豪先打开一线门侧耳谛听走廊上的动静。静悄悄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把握机会溜出来,再溜回了自己家。   一进家门,范梓豪就脱下自己身上那套染血的运动套装泡在水里。然后他跑去翻家里的医药箱,找了一块伤口贴来贴住自己受伤的食指。   泡衣服的水换了三盆后,才终于不再泅散红色的血水了。范梓豪倒掉水,再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等着妈妈晚上回家清洗。   当天晚上,夏颖将一家人换下的衣服都用洗衣机洗干净了。当她把衣服一件件晾上阳台的晾衣架时,完全不知道儿子那套深蓝色运动套装,在这个下午有过什么样的血腥经历。   下午五点半过后,范梓豪听到走廊上传来乔蕊的尖叫声。但他没有出门查看,因为乔蕊事先叮嘱过他。无论自己怎么叫都别出来。   “因为是你杀的人,所以你最好躲着警察,别被他们看见你。”   范梓豪一知半解:“只要不被他们看见我,他们就不会知道是我杀的人是吗?”   “嗯,应该是这样。总之最好别让警察来找你问问题了。”   “那你呢?如果警察找你问问题怎么办?”   “我有办法——到时候我不说话就行了。”   “你可以不说话吗?”   乔蕊对此很有把握地点头说:“当然可以了。我们班有个女生,上学期和她妈妈一起逛街时亲眼看见她妈妈被车子撞死了,她后来好长一段都不说话。老师说这叫心理创伤。如果我打开房门时发现家里死了人,我当然也可以有心理创伤可以不说话了!”   乔蕊的“活学活用”,让范梓豪竖起大拇指夸了她一声:“蕊蕊妹妹,你真聪明。”   的确聪明——只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   就这样,案发后,范梓豪没有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一直躲在自己家里没露面,警察来敲门时他也假装家里没有人不去开门。而这也的确帮助他完成了最初的隐匿。即使在警方意识到凶手只有可能是住在这栋公寓楼的人时,都没有人想到要怀疑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同理,也没有人会怀疑一脸害怕尖叫不已的乔蕊。因为小姑娘对于鲜血的恐惧是真实的,她从小到大都害怕见到血。虽然这场杀戮是她一手安排的,但推开房门后,屋内鲜血淋漓的可怖场面还是让她吓得不轻。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只知道要杀人,而杀死人后会流那么多血完全超出她的想像,吓得她无法不惊恐的尖叫。   乔蕊将自己惊恐万分的尖叫持续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是因为真的受到了惊吓,后来就是真假掺半的演戏了。而当时陪在她身边的池清清和谢芳,全都百分百地相信小女孩目睹的一切对她造成了心理创伤,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乔蕊有问题了。   雷霆和马啸也同样不会那么想,毕竟乔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学女生,这个年龄就让她自带保护色。当然也不会找她谈话了。一来不想再度刺激她;二来也不认为这个小女孩会知道什么,毕竟案发当时她并不在现场,一直呆在雷家和谢芳一起练习钢琴弹奏技巧。   直到,这天上午,因为在丁光中家盘问而延迟了上班时间的雷霆,无意中在电梯里发现范梓豪的食指上有着刀伤。这才得出了一个令人无法不为之震惊的推断——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位十三岁的少年。而进一步的调查过程中,十二岁的少女才是幕后真凶的事浮出水面。让他的震惊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拿着范梓豪的口供,雷霆和马啸再次审问了乔蕊。十二岁的少女还是一脸无辜地摇头,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马啸已经有经验对付这个死不认账的小女孩了,他吓唬她说:“范梓豪已经指证是你叫他去杀人的,你想不承认都不行。你真以为未成年杀了人就不用负责任吗?我们同样可以把你送去少管所关几年的。除非你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马啸的这一威胁很见效,乔蕊马上就神色有些紧张了,嗫嚅着问:“什么是少管所啊?”   “就是少年管教所,专门关押少年犯的地方。未成年杀人只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但还是要被处罚的——虽然不用蹲监狱,却可以被关进少管所,明白了吗?”   乔蕊明白了,马上摇头又摆手地说:“我不要去少管所。别送我去少管所。”   一直呆在一旁沉默不言的乔俊杰忽然哑着声音开了口,无比艰难地问女儿:“那你就说实话——说,你为什么要让范梓豪去杀罗阿姨和弟弟的?”   这番话乔俊杰虽然说得神色平静,但是雷霆目光敏锐地留意到他的双手已经情不自禁握成拳,骨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乔蕊从睫毛下偷偷地瞟了父亲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爸爸,如果我说实话,你能答应不生我的气吗?”   “你先说吧。”   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十二岁的少女声音细得几不可闻:“因为,我讨厌罗阿姨和弟弟——特别特别特别讨厌。”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乔俊杰还是听得浑身一震,他深吸一口气来勉强自己保持平静,继续往下询问:“你为什么讨厌他们?”   “因为没有他们之前,爸爸只爱我一个人。有了他们,爸爸对我的爱就少了很多。我不喜欢这样子,所以我讨厌他们。”   乔俊杰的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就因为你讨厌他们,所以你叫范梓豪去杀掉他们?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才三岁呀!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呢?”   乔蕊猛地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小楠最讨厌了!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他。因为爸爸爱他多过爱我。”   “哪有这种事,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我都同样疼爱。只是小楠还小,所以平时才会关心他多一点,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想啊?”   看见乔俊杰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样子,乔蕊怯怯地表现出真诚度明显不足的悔意:“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乔俊杰崩溃地大笑起来,空洞的笑声伴随着泪水纷飞:“你以后再也不敢了——哪里还有以后啊?没有以后了,这个家已经彻底毁了,再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现实一向是残忍的,但此时此刻,摆在乔俊杰眼前的现实更是格外残忍,他的老婆儿子被杀害了,而他年仅十二岁的女儿是这场凶杀案的主谋。   一个貌似和睦的四口之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四个人中,有两名变成受害者,一名变成凶手,这给乔俊杰带来了难以负荷的精神重创。   乔俊杰突然精神崩溃地大笑又大哭,马啸知道他这是受不了了,赶紧中止询问,并让雷霆先把乔俊杰带去另一个房间平复一下心情。   父亲的异常表现让乔蕊受到了惊吓,她十分紧张地想跟着乔俊杰一起走出房间,但是他却十分粗暴地冲着女儿怒吼。   “别跟着我,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乔俊杰的这声怒吼让乔蕊的眼眶中立刻泛起了泪光,她搞出这么多事来,无非就是想要独占父亲的爱。现在结果事与愿违,父亲的表现令她无法不伤心害怕。   “警察叔叔,我爸爸生我的气了,他不会不要我了吧?”   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稚气的小女孩,想着她居然是一桩双尸案的主谋,马啸无法不苦笑着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噙着泪伤心害怕的同时,乔蕊还重重一跺脚地理怨起了范梓豪。十二岁的少女十分气愤地说:“哼,梓豪哥哥还说他爱我,会保护我呢。居然说话不算数,把什么都告诉警察了。真讨厌!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第129章   当马啸将两份未成年罪犯的口供上呈给魏队过目时, 这位刑侦总队的一把手都无法不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这桩母子双双遇害案居然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起合谋犯下的。这……这些娃娃们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雷霆说,这俩孩子看来都有反社会人格倾向。所以才会这么不把杀人当一回事。问题是, 咱们还不能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因为他们都未成年。”   魏队也只能摸着鼻子苦笑:“是啊, 顶多就是送他们去劳动教养三年。”   “三年后,他们重新回归社会时仍然是未成年人。如果再次杀人的话,也仍然不适用死刑。怎么样魏队,是不是想一想都蛋疼啊?”   反正办公室里就自己和马啸两个人,魏队也就不像平时那么端着。对于这一对超出常理范围的少年杀人犯行凶的事实, 他也爆了一句粗口来强调自己的难以接受与极度无奈。   “是啊, 真他妈蛋疼。”   在中国, 少年犯的重新违法、犯罪率一直高于成年犯;而少年收容教养人员的重新违法、犯罪率又远高于少年犯, 该项比率甚至可以高达50%一60%。这意味着, 到那时, 这对少年杀人犯极有可能再次成为社会上的安全隐患。   虽然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警方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十四岁以下是无需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那些有严重违法犯罪行为的低龄未成年人只能被往少管所劳教。尽管近年来的调查显示, 未成年人犯罪日益趋于低龄化, 十四周岁未成年人犯罪所占比例比十年前翻了一倍。手段也越发残忍、暴力。   乔蕊与范梓豪合谋杀人的材料交到方局手里时, 对着案卷材料怔了足足三分钟后, 这位局座大人只能叹息着做出了一个自己唯一能做出的决定。   亲自动手杀害罗微母子二人的范梓豪,近日内将被送往某少管所,接受为期三年的劳动教养, 失去人身自由。而指使他杀人行凶的乔蕊因为年仅十二岁,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行动,故此交由家长带回家严加管教。   对于这一处理方式,范氏夫妇都难以接受。夏颖更是几乎要气疯了,她怒不可遏地指着马啸的鼻子怒吼:“有没有搞错,我儿子杀人完全是受到乔蕊的指使。现在梓豪要进少管所,那个死丫头却啥事都没有,只是让她爸带回家严加管教就行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范承林对此也十分的愤愤不平:“是啊,要关少管所就俩孩子一起关,凭什么乔蕊就啥事都没有啊?这桩案子说起来还是她的主谋呢,居然只是让她爸爸把她带回家严加管教。哼,乔俊杰要是能管得了他这个宝贝女儿,乔蕊也就不会叫我家梓豪帮她杀掉后妈和弟弟了。”   的确如此,未成年人犯罪,往往与家长的教育方针错误或不到有关。如果监护人能够管教好孩子,及时纠正其不良心理与行为,也就不会有罪行的发生。   但是,警方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少管所的接收对象是已满十四岁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青少年犯罪人员。范梓豪的年龄其实都还不达标。但是因为他连杀两人,手段残忍,性质恶劣,即使不能被追究刑事责任,也必须要被送去少管所接受强制劳教。   而乔蕊就不一样了,她虽然是这桩杀人案的主谋,却也是一个才满十二岁的少女。加上她没有直接动手杀人,罪行比较轻,所以警方没办法把她怎么样,只能交还家长严格管教。   愤怒无比的范氏夫妇在公安局吵吵嚷嚷,闹着要见乔蕊一面。   为了避免出事,雷霆特别交代乔俊杰和乔蕊先躲起来不要露面。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被范氏夫妇见到了乔蕊,这对失控的父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真是不好说。   “乔先生,你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后,最好换家酒店入住。因为范梓豪要去少管所劳教三年的事,范先生和范太太的情绪都很激动。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你们在外头多躲一阵吧,近几个月内最好都别回家。”   乔蕊一听居然露出欢颜,还搂着父亲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爸爸,那我们搬回老房子去吧?我早就想住回老房子了。”   乔俊杰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十二岁的少女犹带着几分婴儿肥,饱满的双颊宛如新鲜的红苹果,看起来特别甜美可爱。谁能想得到,小小年纪的她居然会指使邻家哥哥杀了自己的后妈以及年仅三岁的弟弟。而被她当成杀人工具的范梓豪即将开始失去自由的三年劳教生涯,她对此却全然不在乎。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而是喜孜孜地径自计划开了自己以后的新生活。   眼前的女儿有着十分熟悉的面孔,但是乔俊杰却感觉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不,甚至不是人,而是一个可怕的小怪物。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动作僵硬地从女儿手里抽出胳膊,乔俊杰站起来对雷霆说:“雷警官,请问厕所在哪里?我想方便一下。”   雷霆把乔俊杰带去了七楼的一个男洗手间,然后留下他独自返回乔蕊呆的房间。   乔俊杰去了好久都没回来,雷霆忍不住上楼去看一下什么情况。结果,他发现他正站在洗手间外头的走廊上打电话。   “……是的,你们学校能现在就能收学生真是太好了!请马上帮我办手续,谢谢……我下周一就会把女儿送过来……对,我要求让她长期住校,不需要每周回家……还有,我希望对我女儿的管教是最严格的那一种……”   虽然只听了这么几句,但雷霆已经不难猜出乔俊杰要怎么“严格管教”女儿了。显然,他自己是无力承担这一重任了,所以,他正在联系什么相关管制学校,准备把女儿送过去接受严格的军事化管教。   雷霆没有打断乔俊杰讲电话,而是转身直接下了楼。他认为这种处理方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乔俊杰是肯定管不了自己的女儿了,交出去给别人管,或许会更见成效。   而且,如果乔俊杰不送走乔蕊,就等于小女孩利用杀人的方式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后妈和弟弟都死了,只剩下她和父亲一起生活,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独占父亲了。不择手段的结果如此称心如意的话,那必定会形成一种非常可怕的惯性思维——杀人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   晚霞满天的黄昏时分,准备下班的池清清接到吴悠打来的电话。她有些不安地对她说:“好奇怪,我刚才又想起来给陶心怡打了两个电话,结果还是打不通。你说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至于呀!隔壁邻居家失火和爆炸,她家最多只会被震坏窗户玻璃,出不了啥大事吧?”   “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让人有些不放心呢。清清,要不咱们一会儿去锦尚豪庭走一趟吧。看看她有没有在家,是不是没事。”   尽管陶心怡最近刻意疏远了自己,但是她家隔壁刚刚发生了火灾引起的爆炸事故,这让热心肠的吴悠十分关心她的安危。想确认一下她是否没事。   池清清没有反对:“行,我马上就下班了。要不咱们直接在锦尚豪庭见吧。”   “OK,那一会儿见。”   半个小时后,池清清与吴悠在锦尚豪庭门口会合了。她们一起走进一楼的门卫处,向当值保安提出想要拜访1708室的请求。保安通过门禁对讲机联系了一下1708室,结果是无人应答。   “陶小姐看来不在家,所以不好意思,不能让你们进来了。”   吴悠跟保安讲道理:“保安大哥,我今天一整天打陶小姐的手机都打不通,现在来她家找人又不在家,我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你们这里昨晚发生过火灾和爆炸,她又是一个人住,要是万一在家里被碎玻璃划到了呢?连一个求救的人都没有是吧?所以,你能不能让我们上去她家确认一下她是真的不在家,而不是出了什么事?”   保安摇头说:“如果陶小姐不在家,你们上楼也进不了她家的门,又能确认什么事呢?”   池清清被这番话提醒了,“悠悠,或许,我们可以报警处理。如果陶心怡真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只有警方出面才能合理地进去她家查看究竟,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保安认同这一点:“是啊,如果你们认为陶小姐可能出事,就报警吧。否则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放你们上楼去撬她家的门锁的。”   “悠悠,你再打一次陶心怡的手机,如果还是不通,我就打电话叫雷霆过来。”   陶心怡的手机依然是无法接通状态,池清清当机立断地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他答应半小时内赶过来。   在等待雷霆赶来的过程中,池清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问了保安一个问题。   “请问,你今天有看到陶小姐出门吗?”   “我今天是下午班,上午不是我当值。所以陶小姐有没有出过门我不清楚,不过下午我来上班后好像是没有看到她出门。”   “那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上午当值的保安,问问他们是否记得陶小姐有没有出过门呢?”   保安打了两通电话后,给了池清清一个答复:“奇怪,他们也说好像没有看到过陶小姐出门呢。”   池清清敏锐地问:“为什么你会说奇怪两个字?”   “因为陶小姐平时只在白天出门,晚上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所以,如果陶心怡今天白天没有被人看见她出门的话,按理就应该是留在了家里。可是她家的门禁系统却始终是无人应答状态。   池清清与吴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都越发不安,都预感到了情况可能有所不妙。   雷霆赶到锦尚豪庭后,先找到保安部的主管,几个人一起上楼敲响1708室的房门。没有人来应门,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因为上午班和下午班的两班当值保安都说白天好像没有看见过陶心怡出门,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是呆在家里。现在敲门无人应答,再鉴于昨晚隔壁家发生过爆炸事故,雷霆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陶心怡可能独自在家发生了意外,所以他马上联系一位开锁专家赶过来。   开锁专家打开了陶家紧锁的大门后,预料中的情形却并未出现。这套宽敞明亮的高级公寓空无一人,并不见陶心怡的影子。屋子里也一点都不乱,到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主人似乎只是临时外出不在家。   发现公寓里一切正常,保安部的吕主管赶紧挥动双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陶小姐看来并不像你们猜得那样出了事,她只是不在家而已。我们没理由继续呆在她家了,大家快点出去吧。”   站在1708室的门口,吴悠又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遍陶心怡的电话,依然打不通。她不解极了。   “奇怪,她这是跑到什么山沟沟去了?为什么老是打不通啊!”   池清清猜测:“她该不是跑去西藏朝圣去了吧?那里有很多地方听说信号不通。”   雷霆说:“不管她去了哪里,总好过躺在家里出事了。刚才推开门时,我真担心屋子里等着我们的会是一具尸体。还好,这回没有好的不灵坏的灵。”   吴悠也猛点头说:“是啊,刚才我们也这么想,真担心陶心怡会在昨晚的爆炸中出了事。因为她一个人住,如果爆炸导致的玻璃四处乱飞,一个运气不好没准就会出人命。还好还好,她看来不在家,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走出锦尚豪庭,雷霆驾驶着汽车送池清清和吴悠回家。如果他有空的话,他会请她们一块去吃晚饭。可是他今晚没空,刚才是在食堂吃饭时临时被叫过来的,一会儿就要回刑警队加班。   汽车在住所楼下缓缓停住后,吴悠鬼精灵地跳下车说:“清清,你一定还要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一番吧?那我先上楼了。今天晚餐我打算煮乌冬面,估计着面条快要熟了你就上楼来,不然就只有面糊吃了。”   “明白,我会算好时间上楼吃面的。你煮的乌冬面堪称人间美味,我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吴悠走了,池清清和雷霆的谈话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了。因为他工作方面的很多事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谈的。   “今晚你又要加班,还是因为罗微母子俩的案子吗?”   “不是,这桩案子今天已经破了。”   池清清十分意外:“啊,这么快呀!昨晚你还说弄不好可能要全面调查整栋公寓楼的人,怎么今天就破了案?凶手是谁呀?杀人动机是什么?”   雷霆一声长叹:“这个凶手打死你都想不到。事实上,当时她就站在我们面前。”   “什么?!”   池清清怔了一下后,忽然有所明了地将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都不止:“雷霆你别告诉我就是乔蕊杀了她后妈和弟弟。这怎么可能啊!案发当天她整个下午都在你家上钢琴课,你妈妈就是时间证人。你存心逗我玩吧?”   雷霆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逗你玩,我在说实话。乔蕊就是杀害罗微母子的幕后真凶,不过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她叫自己的小男朋友、也是隔壁邻居家的一个男生去她家杀的人。那个男生今年才十三岁。”   雷霆这番话让池清清无法不目瞪口呆,好半天整个人都是深度石化中的状态。良久后,她才满脸震惊地喃喃道:“十二岁的主谋,十三岁的杀手,天啊!这么小的孩子就合伙杀人,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确实不科学,但也确实发生了!马叔说他干了二十多年的刑警,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小的一对凶手。现在的小孩真心要逆天啊!”   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起合谋,犯下了一桩如此冷血残忍的杀人案。这让池清清极度震惊地感慨了好久好久。对此,雷霆充分理解她的感受了。他自己最初意识到凶手可能是范梓豪,幕后指使者可能是乔蕊时,也是同样的震惊无比。   半个小时前,雷霆还领略了母亲谢芳同样难以置信的震惊。因为范氏夫妇回到家后,夏颖气冲冲地拎了一把菜刀在乔家大门上乱砍一气,藉此发泄心头强烈的愤慨与不满。这样的暴力行径自然会引来邻居们的关注,而得知她怒砍大门的缘故后,大家都集体惊呆了。   谢芳为此专程打来一个电话问儿子,乔蕊与范梓豪合伙杀人的事到底是不是事实。得到雷霆肯定无比的回答后,她的声音惊骇难当。   “什么?居然是真的。蕊蕊她……平时看起来挺乖巧正常的一孩子呀……怎么就……就杀人了呢!天啊!这也太可怕了!这么小的孩子合伙杀人的事,实在比命案本身还要可怕。”   雷霆十分认同母亲的话,“是啊,比杀人更可怕的事,就是凶手居然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感慨了好半天后,池清清想起了言归正传:“对了,这个案子既然已经破了,那你今天干吗还要加班啊?”   “亲爱的,因为犯罪分子不肯休息啊!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是新的案子又紧跟着来了。”   池清清自以为了解地问:“是卖-淫-女的失踪案有新线索了吗?”   雷霆摇摇头说:“不是的。事实上,我们队今天最新接管的一桩案子,就是昨晚发生在锦尚豪庭的失火案——更确切地来说,是杀人纵火案。”   “什么?”   池清清再次大吃一惊:“昨晚锦尚豪庭发生的火灾原来不是意外,而是一桩杀人纵火案啊!那么火场中发现的两具尸体都是被害人了?”   “是的,法医部门下午解剖了两具尸体,发现两位被害人都是女性,也都是死后才被烧焦的。死因是扼杀。”   “两个女人一起遇害了!而且还是在锦尚豪庭那种保安严密的高级公寓。那地方外人很难混进去,会不会又是内部作案呢?”   “嗯,我也这么想。当然,具体情况还得进行调查后再说。所以,抱歉这几天又要没时间陪你了。请你一定要多多体谅我啊!”   池清清嫣然一笑说:“好吧,看在你加班加点工作是为死者申冤的份上,我会体谅的。”   锦尚豪庭的杀人纵火案,是当天下午临近下班时分转交到一支队的。   魏队亲自把案卷材料交到了马啸手里,并交代他尽可能快点破案。因为案件发生在一栋高级公寓楼,受害者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案子,往往会令警方承受更大的破案压力。   无论社会主旋律是如何标榜公正公平,事实上那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正公平,而且社会有着泾渭分明的阶级之分。   在上层阶级的人,往往有着下层阶级所不具备的特权与优势。譬如,卖-淫-女的失踪甚至被杀,往往不会在社会上激起什么涟漪。她们像老鼠或苍蝇那样被人视为有害物种,死了也就死了。但有身份地位的上层人士,则像大熊猫或东北虎之类的涉危保护动物。一旦遇害,往往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1705室的住户是二十九岁的独居女子林冉。她是本市人,父亲曾经是市委的一位高官。虽然目前已经退下来了,但还是有一定威望。所以,他的女儿遇害一案让警方无法不压力山大。因为很清楚地知道这桩案子必须要尽快破,否则无法向上头交差。 第130章   吴局和魏队商量了一番后, 一致认同要将案子交给马啸领衔的一支队负责侦破。当马啸从魏队手里接过案卷材料时,无法不苦笑。   “头, 你这是给我了一个烫手山芋呢。”   “要是嫌它烫手,就赶紧把案子破了, 那样就可以放下了。”   “我也想啊,可是杀人纵火案的难度系数可不低呢。干警察的都知道,这类案件最难破。因为现场勘查结果基本为零,证据完全都被烧光了。唉!”   魏队拍着马啸的肩膀说:“难归难,但我相信一定难不倒你这位有着二十多年工作经验的刑警队长。加油啊, 我看好你。”   “头, 别说这些虚的, 有本事你给涨我工资。”   魏队笑着说:“好好好, 涨涨涨, 回头我就打报告, 行了吧?”   “很好, 然后再给我成立一个专案组。这案子人手不足的话没法查,头, 你应该不希望我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吧?”   “当然不希望, 我还指望你破案呢。所以这个条件可以满足, 明天我保证抽调一批精英来供你差遣。”   看完了案卷材料后, 雷霆第一时间调查了1705室女主人林冉的个人信息。   林冉出身优越, 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学的是金融专业,硕士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国有银行工作,工作第二年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结了婚。   林冉的丈夫康京伟是父亲一位老部下的儿子, 这桩婚姻为双方家长喜闻乐见。但是,这对年轻夫妇的婚姻却在前不久亮起了红灯。林冉坚决提出要和丈夫离婚,并因此独自一人从家里搬出来,搬进了锦尚豪庭的一套公寓独居。   林冉离婚的理由是因为她另有所爱。   今年初夏,林冉被银行外派出国学习了一个月。出发前,为了练习英语口语,她在一家学语言的网站结识了一位答应和她进行英语交流的英国男士TOM。正式来到英国伦敦学习后,她与TOM相约出来见了面。结果,两个人一见钟情相逢恨晚。一个月学习期满归回国后,林冉就立即向丈夫提出了离婚。   林冉因为另有所爱才和丈夫闹离婚,而一般男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离婚理由。所以,康京伟显然是有杀人动机的。可是,他虽然有杀人动机,却也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康京伟是市工商局的一位副处长,案发的时候他正在局里加班,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把林冉的个人经历与社会关系翻来覆去地看上好几遍后,两位刑警都再也找不出可能导致她遇害的其他线索了。所以,他们决定还是将康京伟作为嫌疑人展开调查。虽然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杀人,但是他完全有可能买-凶-杀-人了。   对于案件中身份不明的另一位遇害女性,两位刑警一致认同她应该是林冉的朋友。或许案发时间她正在林家做客,当凶手找上门来杀人时,为了不留活口只能也动手把她除去。所以她和林冉一同遭遇了不幸。   次日一早,雷霆和马啸一起出发前往锦尚豪庭。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保安部要案发当天公寓楼里的所有监控录像。其次,是现场查看一下出事的1705室。   保安部的吕主管一看到雷霆就说:“警官,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已经证实了嘛,陶小姐她只是不在家,并没有出事了。”   “吕主管,我今天来是另有任务。这是《调取证据通知书》,1705室发生火灾当天的所有监控录像,请你都拷贝一份给我们带走。谢谢。”   吕主管一怔:“为什么?难道那天的火灾不是单纯的火灾吗?”   马啸在一旁点头说:“是的,那场火灾不单纯,而是杀人后再纵火烧毁证据的恶性凶杀案。案件已经由我们刑警队出面接管了。现在,你除了要帮我们拷贝监控录像外,还要集中一下案发当天所有当值的保安,我们需要他们前来配合调查。”   “什么?1705室的火灾居然是杀人纵火案?这……”   吕主管听得无法不太惊失色。因为锦尚豪庭一向以保安严密著称,他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进来杀了两个人。如果这些话不是从一位刑警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以为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是两位神色同样严肃冷峻的刑警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知道这显然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   “好的,我们保安部一定会竭尽所能地配合警方调查。”   吕主管打了几个电话后,所有案发当天当值的保安都在半小时内跑来保安部报到了。   两位刑警分别对这些保安一一进行了细致的盘问,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案发当天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可疑的事。一切都和以往一样正常。   在案发当天的外来访客记录簿上,没有发现林冉当天有客人拜访的记录。所以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在与当值保安谈话时都特别询问了一件事——那天是否见到过林冉带一位女客回家。因为住户自己带朋友进公寓楼时,保安是不会过问的。   这个问题,保安们都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因为他们都没有留意到林冉是否带过客人回家。不过,他们无法确认这一点也没关系,在监控录相中应该可以找到相关答案。只不过看录像还需要费上不少时间,就算是案发当天二十四小时的录像,也能让警方看上好半天了。   对保安的盘问工作结束后,马啸和雷霆就上楼去查看1705室的案发现场。鉴证科的人已经在这里开工了,但是现场实在没什么可供他们查找的内容。在火灾与煤气爆炸的合力摧毁下,屋子被烧得十分彻底,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证物。   案发现场找不到有价值的证物,警方只能根据其他线索来追查这桩杀人纵火案的真凶了。   带着拷贝好的监控录像回到刑警队后,魏队承诺的专案组已经成立了。马啸号召全组人员开会,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然后再把不同的侦查任务分摊下去。雷霆和其他三位刑警负责一起看录像,从中寻找可疑点。   这天中午,四名刑警都是守在电脑前吃的午饭。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录像看,一边食不知其味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几个小时后,录相终于被看完了。四名刑警把审阅结果汇总在一起时,发现大家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点。并且也没有人看到林冉在案发当天带过女客和她一起回家。当天中午一点半的时候,她是独自一人回到了锦尚豪庭的家,然后就再没有出过门。   案发当天是周五,林冉下午原本是要留在银行上班的。但是那天下午没什么事,她就请假回了家。像林冉这样的**,在没事的时候跟领导请个假说下午不来了,自然是不会遭到拒绝的。而她跷班回家的原因,是打算在网上与英国男友视频见面。因为英国与中国之间存在七个小时的时差,她在下午找男朋友视频聊天是双方都比较合适的时间段。   案发那天下午,林冉没有带过女客回家,一楼门卫处也没有登记过她当天有访客。那么出现在她家的另一具女尸又是谁呢?   有过罗微母子遇害案的经验后,雷霆很快有了一个猜测:既然不是外来的客人,那么就只能是同一公寓楼的邻居了。   那天晚上,林冉很显然是在家招待了一位女邻居,她会是谁呢?案发后,锦尚豪庭的住户中并没有上报过失踪案——不对,雷霆忽然警醒地想起了一件事:火灾第二天,住在林冉斜对门的陶心怡就一直不见踪影,手机也一直打不通。这具女尸该不会是她吧?   这么一想,雷霆立刻在电脑上调出陶心怡的基本资料,将让其他负责查看录像的三名刑警过来辩认她的照片。   “刚才你们看录像时,有没有人看到这个女孩子出现过?”   被马啸找到负责看录像的刑警,都是清一色目光敏锐的人。其中一名看过照片后马上表示有印象。   “我在录像上看到过这个女人,案发当天下午她进出过电梯两次。第一次是出门,第二次是回家。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你确定她回家了,记得那时是几点钟吗?”   “我负责看的时间段是下午一点到五点间的录像,她在录像开始不久就离开了家,录像快结束时回的家。那时候应该是四点多钟。”   雷霆负责查看的录像是下午五点到夜晚十点的时间段。而这几个小时内,他并没有看到陶心怡再次踏入电梯离开锦尚豪庭。他记得公寓楼的保安曾经说过,陶小姐从来不在晚上出门。而案发次日的白天,保安也表示都没有印象见到过她出门。然而,她独居的1708室内却空无一人。   这么一想,雷霆更加深信自己的猜测无误:这种情况可不妙呢?陶心怡极有可能就是在林冉家发现的那具无名女尸。两个女人住在同一层楼,平时有来往是很正常的事。她没准是案发时跑去了林家,结果正好撞上了凶手杀人。于是成了附带伤害,真是忒倒霉了!   因为案发现场在林冉家,所以林冉被警方认定为主要受害人,陶心怡则被很正常地当成了附带伤害。雷霆当时怎么都想不到,真实的情况其实是截然相反的。吴楚东当时的主要目标其实是陶心怡,林冉才是附带伤害。   这几天,恒丰地产的不少人都不难发现,太子爷吴楚东的心情特别好。他每天来上班时,脚步总是特别轻快,唇角总是愉悦地噙着一抹笑,有时候嘴里还会哼着小曲。   张文博的父亲张彦跟吴楚东的关系十分熟络,有一回还当面笑嘻嘻地问他:“楚东,最近有什么好事啊?每天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   “张伯伯,最近我因为玩了一个十分放松身心的游戏,感觉超爽,所以心情也超好。”   “什么游戏这么能放松身心啊!告诉我,让我也试一试。最近压力山大,觉都睡不好,身心正迫切需要放松一下呢。”   吴楚东笑容诡秘地说:“张伯伯,我说的这种游戏只适合年轻人玩。你老人家还是和我爸一块去打高尔夫减压吧。”   张彦苦笑着一摊双手:“得了吧,跟你老爸打高尔夫不但减不了压,相反还会起到增压的效果。你也知道你爸多工作狂了,每次出去消遣时都要谈公事,听得我脑门子疼。”   “深有体会,所以每次他找我陪他打球,我都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张彦半真半假地笑道:“楚东,你也别老是推推躲躲的,有时间还是抽空陪陪你爸吧。你家那位御弟这方面可要比你乖巧多了,每天都有本事哄得你父皇笑呵呵。你再不努力拉拢一下父子关系,当心到时候你爸眼睛里只有你弟没有你。”   张彦的话让吴楚东脸上的表情一阴,很快他就又有所掩饰地绽出一个浑不在乎的笑容:“没事,楚西是我亲弟弟,我们一个妈生的,老爸喜欢谁都一样了。”   独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上房门后,吴楚东的脸色才重新变得阴沉起来。刚才张彦的话说中了他的心病,让他原本的好心情都受到了影响。   吴楚东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吴楚西,今年二十六岁,刚刚从英国获取经济学硕士回国。作为太-子-党一枚,吴楚西一进集团就被任命为高管之一。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尸位素餐之辈,上任后立马将自己的职务干得有声有色,深得父亲的赏识与重用。已经有好事之徒在背后嚼舌头说,照这情形发展下去,吴楚东的地位十有八-九要比不上亲弟弟了。   这种流言也传到了吴楚东的耳中,他听了自然不太高兴。和弟弟原本就疏远的关系越发变得愈发不咸不淡了。   吴楚东十六岁那年因为犯了事,被父母紧急送去了国外留学。一年后他再次被父母紧急带回国时,十四岁的弟弟吴楚西又被父母送去了英国一所知名中学接受精英教育。   吴楚西这一去就是十二年,十二年里,只有在节假日才有时间与亲人们团聚。因为聚少离多,再加上成长期并不是一起度过的,所以这对兄弟俩的感情十分一般,完全谈不上亲密。   神色不悦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后,吴楚东决定不再继续自己的坏心情,而是重新开启好心情之旅。他弯下腰,用钥匙打到了办公桌左边最下方的一个抽屉。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日记簿翻开,洁白的纸页间,分别夹着一绺绺不同的头发。   这些头发,清一色都来自吴楚东的受害者,目前已经有十八络。最新的两络发丝,分别来自林冉与陶心怡。举起这两络发丝放在鼻端前轻嗅时,吴楚东脸上的表情是无比的惬意与陶醉。   那天在林冉家犯下的罪行,对于吴楚东来说,是他狩猎女性过程中最带劲也最过瘾的一次。因为,同一时间对两个女人下手,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作案经历。受害人翻了倍,他的激动兴奋也随之翻了倍。   林冉家二楼的主卧室里有一张欧式大铜床,四角都有床柱。吴楚东把两个被电昏的女人一头一尾地分别捆在床的两端,再找来一圈胶带封住她们的嘴,然后用冷水泼醒了她们。   在吴楚东的施暴过程中,受害的女人一定要是清醒的。只有她们保持清醒,他才能如愿以偿地看到她们脸上恐惧害怕的表情。对他来说,如果没有那种表情,整个过程就索然无味,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施虐狂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他们获取快感与满足的唯一途径,就是对他人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与虐待,丝毫不管那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当睁开眼睛的陶心怡,骇然无比地发现吴楚东的脸居然近在咫尺时,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原本就极度脆弱的神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刺激,顿时就疯了。她的四肢都被牢牢绑住了,身体动不了。只能无比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头,拒绝接受这一事实,急涌而出的泪水被甩得四处乱飞。喉咙里也一直在不停地呜咽着,那是她无法发出口的骇叫声。   陶心怡发自内心的恐惧,对吴楚东来说是一桩令他无比享受的事。他的手如蛇一般滑入她的裙底,在她光洁的肌肤上到处乱摸。   “陶心怡,很高兴又见到你。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怀念你——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现在终于又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特别特别激动。你也是吧?”   陶心怡不能说话,眼泪宛如决堤似的汹涌而下,头一直在不停地疯狂扭着,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呜咽着,身体也一直在剧烈地扭动着、挣扎着,徒劳地想要逃离吴楚东。   “亲爱的心怡,你这么拒绝我的亲近,真是让我伤心啊!别动了,乖一点,我会好好疼你的。我保证。”   吴楚东保证的“疼爱”,就是用一根皮带重重抽打着陶心怡白皙光洁的身体。看着一道道红肿鞭痕在雪白肌肤上的渐次凸现,听着女人喉间不停发出的痛楚呜咽声,他激动极了,亢奋极了,并感受到了一份无比强烈的性冲动。而这份强烈的性冲动,都悉数转化为残忍的性虐方式……   最终,陶心怡再一次遍体鳞体地在吴楚东身下昏死过去了。   折磨完这个可怜的女孩后,吴楚东意犹未尽地转过身。他爬到林冉的身边,脸上挂着无比温柔的笑容,声音也同样的温柔。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林冉一直清醒地躺在床的另一端,被迫全程旁听与旁观了吴楚东性虐陶心怡的全过程,吓得眼泪直流。此时此刻,见到他爬到自己身边来了,她更是恐惧得汗毛倒竖,歇斯底里地摇起头来。   “呜……呜……呜……”   这种只能盘旋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声,是林冉无法喊出口的求救。这种低低的声音,在隔音效果良好的高级公寓中根本传不出去。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就没有人会来救她……   当吴楚东心满意足地从林冉的身体上爬起来时,她也已经和陶心怡一样遍体鳞伤地昏死过去了。   吴楚东觉得今天真是爽爆了。唯一的遗憾是必须用胶带封住两个女人的嘴,所以听不到她们发出的惨叫声。虽然他一向很喜欢听女人的惨叫声,但是这里可不是他那栋密封性良好的郊外别墅地下室。如果两个女人一直在屋里不停地大声惨叫,很容易惊动隔壁邻居。为此,他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这一“享受”,再用加倍的暴虐方式来弥补这一点不足之处。   低垂的窗帘外,下午的明亮阳光早已被漆黑的夜色所取替。两个不幸的可怜女子已经被吴楚东折磨了好几个小时。他还舍不得这么快结束,光着身子走到厨房找了一些东西来填饱肚子后,又兴致勃勃地开始第二轮的狂暴泄欲。   那时候,无论是陶心怡还是林冉,都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们都不再奢望自己还能获救,只求速死,那样就可以不用再继续忍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了。   吴楚东的第二轮施虐过程结束后,两个女人再一次陷入人事不省的昏迷中。即使他硬生生地分别从她们头上拔下了两绺头发,她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呻-吟,都被折磨得彻底没了知觉。在她们身上也已经找不到哪怕一寸完整的皮肤,重重叠叠的血红鞭痕如同彩绘一般覆满原本白皙光洁的身体。 第131章   倚着床头心满意足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吴楚东开始收到残局。他用皮带先后勒死了两个昏迷中的女人, 再从厨房找来一桶食用油泼在床上, 然后点燃了浸满油的床单。   火借油势迅速蔓延, 很快整张大铜床就笼罩在一片熊熊火海中,躺在床上的两具女人尸体被火苗迅速吞噬了。   转身走下楼后, 吴楚东又把一瓶香油洒在客厅的沙发上, 点燃第二堆火。这套公寓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壁上也贴满了墙纸。这些易燃物让火势在屋子里蔓延得很快。而他还嫌不够, 还跑去厨房把煤气灶开关拧到最大, 让煤气滋滋地冒出来, 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当初在奥克兰,吴楚东计划对吴悠展开偷袭时, 就曾经打算事成之后就放上一把火烧毁一切证据。上一次, 他的计划没能成功实现。而这一次, 他终于把这一收梢安排派上了用场。   离开林冉的公寓时, 吴楚东格外的谨慎与小心。他先打开一线房门仔细谛听门外的动静, 确认外面走廊上没有人,他才拉开大门快速闪出来,迅速地跑进了安全楼梯间。   通过安全楼梯间回到顶层的公寓后, 吴楚东先把电脑中黑进过公寓楼电梯监控系统的痕迹彻底清除掉, 再进了卫生间洗澡。将按摩浴缸上接满一缸水,他舒舒服服地将自己的身体泡了进去,藉此松泛一下刚才的“运动过度”。   泡澡的时候,吴楚东感觉到整栋公寓楼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巨大的震响声传来。他很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愉悦无比地笑了:果然发生煤气爆炸了,火灾加煤气爆炸的双重威力,现场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与我有关的证物被留下了吧?而且我和那两个女人没有直接联系,警方一定怎么都查不到我头上来的。   的确如此,在火灾现场发现尸体后,尽管法医仔细地检查了两具尸体,但被烧得高度碳化的尸体中基本上查不到什么线索,只是帮助警方确定了两名受害人是女性。至于吴楚东在她们身上炮制的皮外伤,以及她们所遭到的性侵痕迹,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什么都没有留下。   根据雷霆做出的猜测,马啸派鉴证人员去1708室寻找陶心怡可能留在家里的DNA证物。大刘带回了她的一把牙刷,成功从中提取到了DNA,并加急做了对比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陶心怡就是在林冉家发现的那一具无名女尸。尽管雷霆已经猜出了这一点,但是正式确认陶心怡就是受害人时,他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雷霆与陶心怡只见过两次面,但是她和池清清、吴悠算是朋友了。而且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女孩,几天之前还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几天之后就变成了一具被烧得无法辩认的焦尸。这让年轻的刑警无法不黯然叹息。   雷霆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池清清时,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措辞婉转,但她还是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什么?火灾现场中的另一具女尸就是陶心怡?你们有没有搞错?”   “当然没有,已经做过了DNA对比,结果证明了那具女尸体就是她。”   池清清完全惊呆了:“这……”   这种情况比池清清最初的设想还要糟糕十倍。最初听说锦尚豪庭发生火灾并造成煤气爆炸时,她和吴悠只是担心她会不会被爆炸导致的玻璃碎裂割伤了。谁知道,那时候,她其实已经变成了火场中的一具焦尸。   与雷霆通过电话后,池清清中午特意约吴悠一起吃午饭。为了不影响她的胃口,她体贴地特意等到吃完饭后才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吴悠同样的震惊万分,久久合不拢张大的嘴:“啊!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池清清重重地叹口气说:“雷霆说,案发时,陶心怡或许只是想去林冉串个门,结果……唉!谁能想到去邻居家串个门的结果居然会这么严重呢?”   “难怪这些天打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就觉得完全没道理呀!却原来……她已经……可恶,到底是谁杀了她和另一个女人?这种先杀人再毁尸的手法简直毫无人性!”   “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警方还不清楚凶手是谁。”   “希望雷霆他们能快点破案,把这个坏蛋绳之以法。可怜的陶心怡,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就无辜被害了,真是太可怜了!”   和雷霆一样,池清清和吴悠都认为陶心怡是这桩案件的附带伤害,怎么都想不到真相其实恰恰相反。   确定了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的另一具女尸是陶心怡后,警方设法联系上了她的亲人。   陶心怡自幼丧父,母亲也在前几年去世了,此后她一直是独自生活。一个人在锦尚豪庭那套公寓里深居寡出,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过密的亲戚朋友。只是与一位姑妈陶素芳保持联系,在逢年过节时,姑侄俩经常会约在一起见个面吃顿饭什么的。   雷霆打电话通知陶素芳有关陶心怡的遭遇时,这位中年妇女无法不惊骇,话筒里的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心怡被人杀了?怎么回事啊?她可绝不是那种会在外头惹祸的孩子呢。”   “具体情况我们还是当面再说吧,陶女士,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公安局走一趟吗?”   “当然,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没时间也要抽空过来的。我马上就来啊!”   陶素芳匆匆赶到公安局刑警队后,雷霆对她大致解释了一番陶心怡为什么会遇害的原因。虽然目前这些都这只是警方的猜测,但是无论雷霆还是马啸,都认为这一猜测基本上就是事实。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目了然的附带伤害。   对于陶心怡属于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的附带伤害这一猜测,陶素芳本人也深信不疑了。因为她很了解侄女的情况,知道她因为往事的阴影一向有着社交障碍,害怕与陌生人接近,尤其是男人。所以日常生活中总是深居简出,基本上没有社交活动,也就不可能招来什么人想要对付或伤害她了。   陶素芳只是无法不为侄女儿的遭遇感到心酸难过。她叹着气说:“心怡也真是命苦,之前就出过一回事,搞得整个人都差点疯了。好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生活基本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又那么倒霉地被邻居连累,弄得自己没了命。唉!还好她妈妈已经不在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陶素芳的感慨,让雷霆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陶心怡之前是不是曾经遭受过异性的暴力对待?”   雷霆上回在心理诊所门外见到陶心怡时,她的表现有些异样。后来池清清附身瓢虫出现在陶家时,很明确地发现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打电话向心理医生诉说自己的余悸未消。对此,他们都一致认同,她应该是曾经遭遇过什么暴力袭击,譬如强-暴或虐待。这一刻,雷霆本能地想向陶素芳求证这一点。   陶素芳叹息着点点头说:“是的,心怡十四岁那年被人强-暴过。”   十四岁这一低幼的年龄段,让雷霆无法不惊讶:“啊!她当时才十四岁。那个强-暴犯是谁,抓到了吗?”   身为警察,雷霆的第一反应就是是否抓到了坏人,觉得非如此不足以告慰受害人。他的问题却让陶素芳脸上的表情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她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这个……女孩子出了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报警呢。因为事情闹大了对心怡也没好处,以后会没脸见人的。你说是吧?”   在许多强-暴案件中,受害人大都会选择忍气吞气地算了,而不是报警处理。   因为女人遭到男人强-暴,在世俗观念中是一桩极其丢脸的事。虽然犯错的并不是女人,她只是被迫**,但人们谴责强-暴犯之余,也会从此戴上有色眼镜看待那个**的女人。认为她的身子脏了,不干净了,是二手货了等等。受害人往往都很难承受这样的舆论压力,所以宁愿选择隐瞒自己的遭遇,从而间接放走可恶的罪犯。   陶素芳以及当年陶心怡的母亲,在处理十四岁少女遭遇性侵一事时,显然也心怀这样的顾虑。所以她们没有向警方报案,而是打落牙齿往肚吞,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雷霆对此又能说什么呢?如果是发生在眼下的事,他还可以多说几句,设法说服陶家人报警处理,不要姑息养奸。可是十二年前的事,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   因为是十二年前发生的事,与陶心怡眼下在杀人纵火案中遭到的附带伤害完全没有关系,所以雷霆也没有再多问。案件的侦查方向完全是围绕着主要受害人林冉在展开,陶心怡的过往以及人际关系,都并不在他们的调查范围内。把陶素芳找来也只是告知她侄女儿的遭遇而已,没打算向她了解什么情况了。   侦查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的过程中,警方遇上了难题。因为在案发当日所有监控录像中出现的外来访客,都在排查后被证实了没有作案嫌疑。   有着罗微母子遇害案作参照,马啸不难意识到一点,既然排除了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那么这桩案子显然又是内部作案——公寓楼中的某位住户,极有可能就是警方要找的凶手。   但是,罗微母子遇害时,凶手是被女主人放进屋的。他进屋时不但换了拖鞋,女主人还为了招待客人亲手切了一盘西瓜,这些线索都可以证明凶手与女主人相识甚至还很熟。所以,他们认为凶手是公寓楼内部人员作案时,十分有理有据。然而,林冉的案子却不支持这一推测。   因为林冉的遇害,目前警方的初步判断极有可能是情杀。因为她另有所爱,坚决要与丈夫康京伟离婚,不忿被妻子背叛的康京伟也许一怒之下决定买-凶-杀-人进行报复。而案情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康京伟花钱雇来的凶手就不可能是公寓楼内的住户。只能是设法混进去的外来人员才对呀!   然而,林冉的公寓门锁又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而如果真是康京伟找的杀手跑去杀人,应该没理由会被她轻易放进屋。这似乎又是相熟的邻居前来拜访时才会出现的事呢?   对于这些看起来自相矛盾的现象,警方完全无解。想不通的干脆就先不想了,马啸下令先把锦尚豪庭的全部住户都排查一遍再说。有时候,现有的线索想不通,是因为警方所掌握的情况不充分。只有设法掌握了更多的情况后才能解开谜团。   锦尚豪庭一共有二十层,每层有八户人家。这意味着一共有一百六十户人家进入了警方的排查范围内。又是一笔不小的工作量。   专案组成员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加班加点地进行排查,结果却一无所获。这栋高级公寓楼中,所有住户都是清一色的非富即贵。没有任何人有案底,也没有任何人与康京伟来往过密。虽然有那么几户人家的男主人因为业务关系和这位工商局的副处长打过交道,但都绝对不可能会动手帮他杀妻的。   这种情况让雷霆很是抓狂,他没法不拍着桌子发飚:“靠,不是吧?查了这么几天,居然连一个有嫌疑的人都筛选不出来。难道是隐形杀手在杀人不成?”   马啸在一旁说:“当然不是隐形杀人,只是这个家伙隐藏得很深。可以说是吴博理第二。”   “是啊,人民的好检察官吴博理当初也隐藏得够深的,如果不是有好几条线索都一致指向他,我们那时怎么都怀疑不到他头上去。可是这个案发现场被烧得一干二净,我们手头上什么线索证据都没有,都不知道要怎么揪人。马叔,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专案组全体人员给我继续加班,重新再彻底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被疏忽了。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越是给我往死里查。没准那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雷霆长长地叹上一口气:“又加班,领导,今天傍晚我能不能请上一个小时的假去陪女朋友吃顿饭再回来?清清说了,我如果再不去见她,她都快要忘了我长啥模样了。”   马啸笑着一挥手:“好吧,特批你两个小时的假。因为本领导可不希望你女朋友和你分手,那样警方没准也会失去一位强力外援。”   雷霆赶紧“谄媚”了一把:“领导圣明。”   利用马领导特批的两小时假,雷霆驱车跑去广告公司接池清清下班。她跑下楼时一脸的惊喜。   “真不容易啊!今天居然让我见着男朋友了。”   “马大人开恩放了我两个小时的假,让我陪小主你用完晚膳再赶回去继续加班。怎么样,你这待遇好吧?”   “嗯,本宫凤颜大悦。”   池清清坐进副驾驶座时,雷霆二话不说先搂住她,在她的脸颊用力亲了好几下。   “好久没有一近芳泽了,先让我过过瘾吧。”   池清清无法不失笑:“雷警官,知不知道你这种表现相当色狼啊!”   “没办法,谁让我想死你了呢。你呢?想不想我?”   池清清口是心非:“不想,谁有空想你……”   话还没说完,嘴唇就已经被堵住了。雷霆饱满温热的两瓣唇,无比霸道地压过来,在她的唇瓣上反复辗转着。她脸颊绯红地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个热烈缠绵的吻。   这天傍晚,雷霆与池清清的晚餐就在广告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西餐厅解决了。   如果是平时,一对情侣会先研究一下哪些餐厅拥有哪些具有吸引力的美食,认准目标再过去。但是今晚雷霆只有两个小时的假,所以就不能浪费时间在挑选餐厅上,只能就近挑了一家新餐厅。因为新餐厅为了吸引客人,食物的品质往往都会比较高。   池清清挽着雷霆的胳膊一起来到那家西餐厅,迎宾小姐问明他们是两位,并征求了他们的喜好后,把他们带到一个幽静的角落坐下。然后,有一位女服务员热情洋溢地拿着菜单过来招呼他们。   “先生小姐晚上好,欢迎光临爵士西餐……”   话还没说完,女服务员突然看着雷霆一愣,雷霆也认出了她:“你不是倪霞嘛,你在这家餐厅上班啊!”   女服务员倪霞勉强一笑:“是啊,雷警官,没想到你今晚来我们餐厅吃饭。真巧。”   “对了,张宏达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雷霆的话,让倪霞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了:“没有,他真的没有联系过我。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们已经分手了,真的。”   张宏达是警方目前正在追捕的一名嫌犯。   前阵子,东湖派出所的警员徐飞无意中发现两桩卖-淫-女失踪案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在作案。张宏达的汽车因为曾经出现在汪琴失踪时的案发现场附近,被警方列入了嫌疑犯的名单。   然而,在警方找到张宏达问话前,他就因为撞伤了一位老太太而躲起来了。等到警方把他的通缉令升级后,他更是躲得不见踪影,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两桩卖-淫-女失踪案被正式移交到刑警一支队手里后,雷霆曾经和马啸一起去找过张宏达的女朋友倪霞谈话。   倪霞二十岁,S市郊区人,父母都是菜农,婚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因为前面四个都是女儿,让他们觉得倪家血脉后继无人。直到小儿子出生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不再生育。倪霞在家排行老四,前面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唯一的小弟今年刚上高一。   高中毕业那年,倪霞没有参加高考。尽管她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完全有机会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但是她那对农民意识十足的父母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而且家里的经济收入只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大学,他们想也不想地就决定把这个机会留给唯一的儿子,为此彻底中断了女儿的求学生涯。尽管他们那个宝贝儿子的学习成绩很一般,比起姐姐来说差得太远。   高中毕业后倪霞就进城打工了。她第一份工作也是餐厅服务员,在一家快餐店工作。上班不久后她就认识了张宏达,他是附近一家财务公司的员工。经常来她工作的快餐店解决午晚餐,算是一位老主顾。   当时,涉世未深的倪霞误以为这家财务公司是正规企业,以为张宏达是一位坐办公室的白领。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财务公司其实是收账公司,张宏达是一名收账员。公司最喜欢雇那些有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来当收账员了,那样在催债讨债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倪霞刚到快餐店上班的那几天。来店里吃饭的张宏达就一眼看中了这个水灵灵的十九岁少女,并十分起劲地追求她。而她也很快就被他俘虏了。年轻单纯的女生初涉人世,很容易被一个各种表示关心她爱护她的男人打动芳心。恋爱关系正式确定后,她很快搬进了他独自居住的一套两居室,和他同居了。   警方正式通缉张宏达后,除了找他的父母询问相关事宜,就是找他的女朋友倪霞了解情况。想看看这些与之关系亲密的人,是否会清楚他躲在哪里,也希望他们能配合警方说服他主动投案。 第132章   张宏达的父母都表示自己跟儿子基本上没有来往了。因为这个儿子不争气,坐过牢, 让他们觉得颜面无光。所以, 儿子前两年出狱后, 他们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而是另外给他租了一套房子,让他住在外头, 免得邻居们老在背后指指点点。而他们老两口则和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 尽享天伦之乐。   “警察同志,我们老两口早就当自己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因为他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请你们相信, 我们是绝对不会包庇他的。如果他当真和我们联系过, 我们一定会马上报告给你们。绝不会姑息养奸的。”   倪霞同样表示自己和张宏达已经没有任何来往, 她信誓旦旦地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真的。上个月我就已经从他家搬出来了, 现在自己一个人住。现在, 张宏达是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马啸当时有些不相信地问:“好好的你们怎么就分手了。”   “好好的当然不会分手, 但是, 我越来越受不了他的脾气了。”   倪霞解释说, 她与张宏达恋爱之初,这个男人对她很好很温柔。可是时间一久,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其实是一个暴躁易怒的坏脾气男人, 一点小事也能大吼大叫, 让她越来越受不了。所以,她在上个月就已经向他提出了分手,并且独自一人搬进了老城区南屋新村的一间出租屋。   “真的,我不但搬出来了, 还找了新工作,开始了新生活,就是想和张宏达彻底断绝一切关系。所以,关于他的事你们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倪霞如此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已经与张宏达毫无关系了,可她毕竟曾经是他的同居女友,关系要比其他人密切得多。所以,雷霆今天见到她时,还是会下意识地询问张宏达是否联系过她。   倪霞显然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强笑着回答了雷霆后,她就立刻转身走开了。后来,是另一名男服务员过来为他们点单。   男服务员点完单离开后,池清清就半真半假地调侃雷霆:“雷警官,看来你很不受欢迎啊!那个倪霞一开始过来招呼客人时多热情啊,现在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了。”   “正常,无论她现在是不是张宏达的女朋友,都会不想搭理我了。”   如果倪霞并未与张宏达分手,只是假装分手来逃避警方对她的盘查,那么她为了保护男朋友,当然不愿意再和雷霆打交道;如果倪霞已经与张宏达分手,并且决绝到换了手机号码和新工作来躲开他,那么警察一再找上门来,只会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并影响到她目前的生活。所以她还是不会愿意和雷霆打交道。   警察在盘问嫌疑犯的家人或爱人时,遭遇这样的冷淡与抗拒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对于自己的“不受欢迎”,雷霆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他满不在乎地朝着池清清眨眼一笑。   “她不想搭理我没关系,亲爱的,只要你不会不理我就行了。”   重新花了几天时间,专案组把锦尚豪庭的所有住户又全部从头到尾排查了一遍。   这一次,除了查所有基本住户外,马啸还在开会时提出一个新的思路。要求专案组成员具体深入调查一下,案发前后是否有哪户人家来过小住的客人。又或是有没有人长期不在家,把房子钥匙交给了朋友,让别人来帮忙看房子的。如果有,杀手极有可能就是趁这些机会溜进了公寓楼,再寻找机会动手。   这个设想是雷霆提出来的。因为初次排查中,所有住户都没有嫌疑。他纳闷不解之余,忽然想起来冯青松与冯红梅姐弟俩合谋杀人的那桩案子。   当时,冯青松就是躲在外出度假的康嘉莉家炮制了杀人计划。如果只是单纯排查住户,怎么都查不到他头上去的。所以,雷霆觉得这桩案子的凶手没准也是找了一个类似的机会,事先躲进了一套没人的闲置公寓。所以案发前后,都找不到可疑人员出入公寓的监控画面。   这个新思路,让警方在再次排查锦尚豪庭的所有住户时有了新发现。案发前后,公寓楼中有过亲友前来小住的人家有八户;拜托家人或朋友帮忙照看空房子的有五户;这十三户人家,从而成为警方重点盘查的对象,挨个轮流找上门进行询问。   有亲友入住的八户人家被问过话后,都被撇清了嫌疑。因为眼下是暑假时期,来访的亲友们不是带着小孩来玩的年轻父母;就是老年夫妇跑来儿子或女儿家帮忙照顾放暑假的孙辈;还有一户人家是招待了一对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网友;这些人当中,谁都不可能会突然心血来潮地跑去杀害两个女人。   另外五户人家中,主人或因为出差在外地;或因为求学在异国;案发前后都形同空巢。   这五位户主中,除了一位年轻女士说自己没有找人帮忙看房子外,其他四位都在警方的要求下,分别提供了四个代为照看房子的家人或朋友的名字。   这四人目前都临时接管着原主人所有的锦尚豪公寓楼的业主门禁卡、公寓大门的钥匙或电子锁的密码。其中一套顶层公寓,还被户主借给了一位朋友暂住。那位朋友的名字是雷霆所熟悉的——吴楚东。   拿到了这四个名字后,警方初步调查了一下这四人的身份背景与人际关系。调查发现他们都是三稳定人员,也都和林冉或康京伟没有任何来往,完全不具备杀人动机或理由。   这一点并不出乎警方的意料,他们原本也不认为这些人会是凶手。只是猜测是否他们中有人一时疏忽,不慎遗失或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有意偷走或复制了公寓楼的门禁卡或钥匙。藉此来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   马啸和雷霆分别找到这四个人进行询问。而第一位接受询问的女士尚云梅,就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尚云梅是1102室户主尚云柏的姐姐,因为弟弟最近被公司总部调去了外地一家分公司主抓业务,要半年后才能调回来,所以锦尚豪庭的这套公寓被暂时闲置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当然也不会把房子拿来对外出租,就交给姐姐隔三差五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几周前,尚云梅有一回来到弟弟的公寓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屋子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进来过,一些东西的摆放顺序被弄乱了。但是除此以外,公寓里没有遭人偷窃过的痕迹。所以,她无法能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便没有太在意。   后来有一次,尚云梅又在对公寓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有人进入过的痕迹。因为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水晶花瓶,居然“乾坤大挪移”到电视机柜上去了。让她惊讶万分。   但是,这回公寓还是没有丢东西。鉴于这一点,保安部方面认为是尚云梅神经过敏,自己改变了水晶花瓶的位置却忘记了。否则,没理由有人进了屋子什么都不偷,就移动一个花瓶的。   当时尚云梅坚信自己绝对没有改变过水晶花瓶的位置,无奈保安部并不相信她。而且锦尚豪庭素以保安严密著称,在保安部主管斩钉截铁地表态绝对不可能有小偷混进公寓后,她也只能将信将疑地算了。并且满心不解地想:难道是我的更年期提前到了,所以脑子跟着内分泌一块乱了吗?   当警察找上门来询问尚云梅,她有无可能不慎遗失了门禁卡或房门钥匙,以致于被他人利用这些东西溜进公寓实施犯罪行为后,她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被误认为是错觉的事,并原原本本地把这些事都告诉了两名刑警。   “我就知道我没有记错,就是有人进过屋子动过东西了。只是保安部的人当时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是,门禁卡和钥匙我平时都搁在家里的,只有要过来看房子时才会特意拿上,从来没有弄丢过。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弄到手呢?”   马啸询问:“尚女士,那你介不介意让我们警方去房子里检查一下呢?”   “当然不介意,欢迎还来不及呢。如果房子真的被人偷偷溜进去过,而且还是用来计划杀人,那可就真是太可怕了。只有你们警方尽快抓住凶手,我们才能放心。”   因为谈话就在尚云梅家里进行,尚云梅一边说,一边二话不说地就进书房找出了门禁卡和钥匙交给马啸。他接过东西时又问:“尚女士,那两次你发现屋子里不太正常时的具体日期是否还记得呢?能不能也提供一下。”   “这个具体日期我就记不清楚了,事情毕竟发生在上个月。不过,我一般都是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时顺路来一趟。因为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就在锦尚豪庭附近,每周光顾一次,正好顺路上云柏家看看。或许,我可以让美容院那边查查我上个月预约做护理的时间,他们应该有留底吧。”   “很好,如果查到了,请立即联系我们。谢谢。”   与尚云梅谈过后,马啸和雷霆再找到四人名单上的另外两人进行谈话。他们均表示房子在这段时期内一切正常,不曾发现有人私自进入过的迹象。   两名刑警最后联系的人是吴楚东,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嘈杂,他解释说自己正在邻市一个由恒丰地产负责开发的楼盘工地进行视察。   得知了警察找自己的目的后,吴楚东煞有介事地点头说:“是啊,前不久我曾经弄丢过门禁卡,后来重新补办了一张。你们怀疑那张门禁卡被人用来混进公寓楼了吗?”   因为锦尚豪庭的安保颇为严密,吴楚东可以预料到如果陶心怡在公寓里出了事,警方很有可能会怀疑是内部作案。所以,在他观察到她每周三次的外出规律,并决定趁机动手时,他故意在案发前几天就弄丢了自己的门禁卡,再重新找物管部门申请补办了一张。   虽然,锦尚豪庭使用的门禁卡是加密IC卡,卡内的数据具有唯一性。只要业主在遗失后及时到物管处挂失,这张卡就失效了,不可能再使用。但是从发现门禁卡“遗失”到重新申请补办,吴楚东故意拖了两天。理由十分名正言顺,当时他在外地出差,不可能即时补办。   这张“不慎遗失”的门禁卡,就是吴楚东为了转移警方视线专门设置的一个保险。现在,这个保险果然派上用场了。   对于吴楚东的话,雷霆没有不相信的道理,他点着头说:“是的,吴先生,我们认为有这个可能。请问门禁卡你是什么时候弄丢的?还有在哪里弄丢的?”   “那张门禁卡我平时就夹在钱包里。前不久我坐高铁去首都出差,可能是掏身份证在自动取票机上取票时不小心把它弄掉了没注意。反正我出差回来后就再找不到那张卡了,只得重新补办了一个。”   雷霆从吴楚东嘴里得知,他出差那天的具体日期是案发同一周的周二,他补办门禁卡的时间在周四,而林冉是在周五出的事。这意味着如果有人捡到了那张门禁卡,并藉此溜进锦尚豪庭虽然有可能,但门禁卡在周四就会彻底失效,也就是说案发当天,没人可以凭借这张门禁卡溜进公寓楼。除非,他能在楼里躲上两天。   雷霆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认为这条线索应该没什么用。不过,问完了吴楚东那些与案情相关的问题后,他有些奇怪地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吴先生,你们家应该不缺房子吧,为什么这两个月要借住在张先生家来呢?”   “我们家虽然不缺房子,但是我住惯了顶层公寓,住其他矮楼层的房子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两个月前我自己那套顶层公寓需要重新翻修时,我就住到文博这里来了。雷警官,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雷警官,如果你问完了,我现在要挂电话了。我正陪着我老爸在视察工地呢,不好一直讲电话,会被他认为消极怠工的。”   “OK,那不打扰你了吴先生。”   电话一挂断,马啸就问:“这个吴楚东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是吧?”   雷霆摇摇头:“是的,他一直借住在张文博那套顶层公寓中,所以那套公寓绝对不可能成为杀人犯的临时窝点。马叔,看来目前只有尚云柏那套公寓有这个可能了。”   “那就全力追查它吧。”   尚云梅果然从美容院那边要到了自己上个月每周预约一次皮肤护理的时间。她将四个具体日期发给警方时,雷霆正带着鉴证科在尚云柏住的1102室进行现场勘查。顺便又找保安部主管要了他们上个月的所有监控录像。   一个月的所有监控录像如果都要看的话,耗时就太多了。所以,马啸让负责查看录像的几名刑警,先根据尚云梅提供的四个日期查看日期前三天的监控画面,进行可疑人员排查。如果没有收获,再往前推两天,如此类推。查看监控录像的过程中,重点记录所有在十一层上下电梯的人。   鉴证科在1102室的勘查大有收获。他们在屋子里找到了好几组不同的指纹。还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发现了被擦拭过的精-液与阴-道分泌物的痕迹。   指纹对比很快,现场取样后就能马上输入手提电脑进入对比流程。鉴证科方面很快就确认了几组指纹中,有两组属于尚云梅与尚云柏姐弟俩,另外两组则不清楚属于何人。至于性-爱留下的痕迹则需要带回刑侦实验室做进一步的DNA鉴定。   当天晚上,鉴证科就赶出了1102室找到的精-液与阴-道分泌物的DNA鉴定报告。   沙发上找到的残留精-液并不属于户主尚云柏,与从他留在卫生间的牙刷上提取到的DNA样本不吻合。不过,鉴定结果却显示精-液的主人与尚云柏有亲缘关系,但不能确定是什么关系。   这一结果让雷霆立刻查起了尚云柏都有些什么男性亲属。很快就发现,他唯一的男性亲属就是姐姐尚云梅十五岁的独生子陆灏。   雷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苦笑着跑去对马啸说:“马叔,看来咱们又绕弯路了。尚云梅保管的门禁卡和门钥匙并没有被别人动过,而是被她的宝贝儿子陆灏偷偷借用了。”   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一听就懂了,同样的苦笑不已:“不用说,沙发上找到的精-液是这个陆灏的了。他把舅舅家当成伊甸园了是吧?”   “是啊,这孩子今年才十五岁,显然是找了什么小女朋友家带到舅舅家偷尝禁果呢。”   “我相信查看录像的警员当中,没准已经有人看到这个小孩带着女朋友出入锦尚豪庭的画面了。”   负责查看监控录像的警员们,奉命重点记录所有在十一楼出入过电梯的人。其中一位警员的确已经发现有一对中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在抵达十一楼后离开了电梯。他当时并不以为然,认为他们可能是某位住户家的孩子。当然,按照命令他还是截图保留了两个孩子的正面头像留作对比。   雷霆跑来问有没有一位十几岁少年出入过十一楼时,这位警员马上调出相关图像给他过目。   一看画面上那对面容稚嫩的少男少女,雷霆立马认出了陆灏。因为他曾经在尚云梅家看到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足有六十寸大,就摆在客厅正面的墙壁上。   看着监控录像上那一对中学生情侣,雷霆一脸的哭笑不得:亏我们还铆足了劲把这条线索当成重要线索在抓,结果凶手没抓到,只是揪出了一对早恋外加偷食禁果的小鸳鸯。   当尚云梅接到雷霆的电话,得知警方已经找到了擅自闯入弟弟家中的那个人后,她的反应十分激动。   “你们这么快就找到那个偷偷溜进我弟家的坏蛋了?真是太好了!他是谁?是不是他杀了十七楼的二个女人?”   “尚女士,那个人其实不是外人,他就是你儿子陆灏。他可能是趁你没留意时偷拿了钥匙,然后带着小女朋友在舅舅家……呃……那个……亲密接触吧。”   话筒那端良久无声,好半天后才猛地爆出一阵女人尖厉无比的叫声:“什么?偷偷溜进云柏家的人就是我儿子陆灏!他居然瞒着我带女生去他舅舅家乱来。这个死小子,今天他放学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尚云梅怎么管教儿子就不归雷霆管了,他挂断电话,无奈地摇头加叹气:现在的小孩真是早熟,才十五岁就开始那个了——我都二十五了还没有那个呢。   好不容易挖到的一个线索又被排除了,马啸这天一大早就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他希望大家集思广益,看能不能看找出什么新的突破点。   会议上,与会人员大都是满脸的一筹莫展。因为这个案子线索太少了,实在是很不好查。   虽然目前警方推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公寓内部的住户,但这栋高级公寓楼里的住户们都是中产阶级以上,不但没有任何人有案底,相反还每一个都有头有脸。看起来谁也不可能会弃自己的锦绣人生而不顾,冒险跑去连杀两个女人。   警方在公寓楼的住户中排查摸底迟迟找不出可疑人员,对康京伟的相关调查也同样一无所获。因为怀疑他极有可能买-凶-杀-人,所以雷霆查了一下他的银行账户记录。结果发现近期他银-行卡上的现金收支都十分正常,没有任何来历不明的大额现金被提取或转账。   而对康京伟的手机通话纪录进行核查时,雷霆也同样也没有发现他和什么可疑人员联系过。在他近三个月的电话清单上,每一个号码的主人都与他有着正常的人际关系往来。   找不到康京伟买-凶-杀-人的证据,也找不到锦尚豪庭的住户中谁有杀人嫌疑,案子因此又陷入僵局,让人无从下手。 第133章   会议上,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后, 雷霆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 吴楚东曾经在案发前几天弄丢了门禁卡,两天后才重新补办新卡注销老卡。这意味着, 如果有人捡到他的卡, 是完全可以凭那张卡进入锦尚豪庭的。或许,我们可以让保安部那边查一下,看那两天内有没有那张卡的使用纪录。如果有, 那我们就又有一个嫌疑人了。”   锦尚豪庭的门禁卡上就印着公寓楼的名称地址,如果是外人捡到,很容易就能知道这张卡要在哪里使用。而且这是一栋有钱人居住的高级公寓楼, 平时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如果捡卡人的好奇心足够强,完全有可能刷门卡进来瞅一瞅有钱人住的地方是啥样子。   一开始听说吴楚东周二丢的卡, 周四重新补办了一张后, 雷霆的第一念头就是即使有人捡了卡, 在案发的周五也进不了公寓楼。除非他可以在楼内躲上两天。   当时,雷霆觉得这个“除非”不可能,但是现在案子的侦查进入了死胡同。手里就只剩这么一条线索, 怎么着也得查查看了。   雷霆想,如果真有人凭借这张门禁卡混进了这栋高级公寓楼, 没准他真有本事在里头躲上两天呢?更没准他就是杀死林冉与陶心怡的真凶。因为同一公寓楼的住户出手杀人,实在有些情理不通。一般来说,凶手作案都会本能地选择远离自己的生活区域。因为他们是无论如何不希望引火烧身的。   在找不出其他突破点的情况下,马啸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同意了雷霆的主张。让他先联系一下锦尚豪庭的保安部,看能不能查到那张门禁卡的使用情况。   锦尚豪庭保安部的吕主管,严格执行了自己将无条件配合警方办案的承诺。他满口答应帮忙查询吴楚东的那张门禁卡在遗失后是否有使用过的纪录。并一个电话请来了一位老总。   门禁管理软件是通过对设置出入人员的权限来控制通道的系统,它在控制人员出入的同时可以对出入人员的情况进行记录和保存,在需要用的时候可以查询这些记录。因为这些纪录事关个人**,而且锦尚豪庭又属于高级公寓楼,尊重住户的**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想要查询相关记录时,必须要有物业管理公司的一位老总亲自到场输入密码后才能进行。   查询结果显示,吴楚东遗失的那张门禁卡,果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有过使用纪录。周二晚上八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有人利用它刷卡进入公寓楼,约三个小时后又刷卡离开了。周三晚上九点一刻的时候,有人再次使用这张卡进入了公寓楼,之后一直没有刷卡离开的纪录。   这一点让雷霆无法不兴奋:“门禁卡果然被人使用过,赶紧查一下这个时间的监控录像,看看是谁使用了这张卡。   监控录像显示,使用这张门禁卡的人是个穿着一身运动套装的高个子男青年。周二晚上他利用门禁卡进入锦尚豪庭,在十三楼走出了电梯门,不知去向何处。三个小时他重新回到电梯离开了公寓楼。周三晚上他再次出现,这回身上还背了一个双肩带,似乎是带了不少东西。和上次一样,他又是在十三楼离开了电梯。   雷霆立刻让吕主管快进周三晚上九点以后的监控画面,想知道这个背包男是什么时候重新进入电梯离开了十三楼。结果一直快进到当天夜里十二点的画面时,都还没有发现他离开的身影。   如果仅仅只是凭借门禁卡来锦尚豪庭“参观”的好奇人员,绝对不可能只是在十三楼遛达。而且第二次来到十三楼后,呆到凌晨都还没有离开过。   这让雷霆觉得这个背包男一定有问题,马上要求吕主管把接下来三天的监控录像都拷贝给他。他打算带局里好好看一看,查清楚这个背包男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公寓楼。   专案组的几名刑警再一次开启了查看监控录像模式,几个人分工合作,加班加点地看了整个下午,终于看到了背包男重新出现在电梯里的身影。   那时已经是周六清晨的七点一刻,背包男足足在十三楼呆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门禁卡那时已经失效,他无法刷卡启动电梯,只得又走了出去,应该是想走安全楼梯下楼。但是失效的门禁卡同样无法刷开安全楼梯间最底层通往一楼大堂的门。几分钟后,他的身影又出现三楼的电梯间。那时候同一电梯里还有其他住户搭乘电梯,所以他可以蹭电梯下楼。   背包男周三晚上进入锦尚豪庭,周六早晨才离开。就在这一时期内,发生了林冉与陶心怡遇害的案件。这意味着,背包男的神秘出现极有可能与这桩案件有关。   雷霆十万火急地把这一重大发现汇报给了马啸,他也十分激动:“这么说,这个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嫌犯了。他居然在十三楼躲了整整两天,那两天他一直躲在哪儿呢?”   “马叔,你还记得吗?十三楼的1303室也是一套空房子,他应该就是躲在那里。”   雷霆记得十三楼的1303室也是一户主人出差不在家的空屋子。而且还是唯一一户没有找人帮忙看房子的空屋子。   1303室的女主人柯雅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有着天使面孔与魔鬼身材的漂亮女孩。案发前几天她和一个摄制组飞去了泰国,要在苏梅岛拍上几组时尚大片。顺便再度上一个假,至少要在泰国玩足半个月才会回国。   马啸依然感到不解:“那他是怎么打开1303室的大门的呢?捡到的门禁卡可以随便用,别人家的大门可没法随便开呢。”   这个问题雷霆也还没有弄明白,不过他想,背包男利用捡来的门禁卡混进锦尚豪庭后,就目标明确地直奔十三楼。显然,他一定很清楚柯雅近期不在国内。所以,他应该是与她相熟或是了解她行程安排的人。   昨天晚上,柯雅已经从泰国飞回到了国内,雷霆打算立刻找上门去问一问她这个问题。   雷霆找到1303室去敲门时,柯雅无比慵懒地套着一件粉紫色吊带睡裙前来开门,美妙的身材曲线在裙内若隐若现。   “你找谁呀?”   “柯小姐是吧?我是警察,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一下,现在方便吗?”   柯雅不无惊讶地一挑眉:“你是警察?那不得不说现在的警察颜值水准大有提升啊!像你这样的帅哥当警察未免有些太浪费人材了,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儿?我们公司正在招男模哦。”   “对不起,没兴趣。柯小姐,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OK,进来吧。”   进屋后,雷霆从手机上调出那位背包男的截图照给柯雅过目,并询问:“柯小姐,请问你是否认识这个男人?”   柯雅瞥了一眼:“好像……有点眼熟。他干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来问我认不认识他?”   “这个男人在前阵子曾经利用一张捡来的门禁卡混进锦尚豪庭,并在十三楼呆了整整两天才离开。当时十三楼的八户人家中只有你外出不在家,我怀疑他这两天时间里一直躲在你家。请问你昨晚回家后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异常?”   “什么?”   柯雅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既难以置信又紧张不安地询问:“你的意思是我在泰国的时候,这个男人偷偷跑进了我家,还在我家住了两天?”   “是的,我们警方就是这么猜测的。你回来后,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呢?”   柯雅惊恐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说:“我不知道,我还没留意呢。昨晚我们是搭红眼航班回国的,凌晨四五点才到,回到家洗个澡天就已经亮了,我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睡了整整一天,你来敲门时我才刚起床。”   “那你现在检查一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柯雅把整套公寓检查一遍后,发现屋子里没有缺少任何东西,所有陈设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进一步印证了雷霆的猜测,背包男潜入柯雅的公寓,呆上两天时间,显然并不是想要盗窃,而是另有目的。他的目的,或许就是找机会动手杀了林冉。   背包男利用吴楚东的门禁卡混进锦尚豪庭后,在柯雅家躲了整整两天。他是怎么知道了柯雅最近不在家,又是怎么知道了她的公寓密码锁数字,这些警方都还弄不清楚。但雷霆猜测他一定与柯雅有着某种联系。   柯雅也觉得这个背包男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不太确定地猜测着:“可能是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常去的美发沙龙的小弟;总之不是经常会见面的那种,否则我应该早就想起来了。”   “柯小姐,你有没有在微信或微博上广而告之过自己要去泰国出差的事呢?”   柯雅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的微信、微博主要都是用来联系工作方面的事,从来不发表任何与个人私生活有关的东西。因为我知道那样很不安全,毕竟我们这一行需要经常抛头露面,有时候会招来一些狂热粉丝。如果不注重保护自己的**,很有可能招来灾祸。以前我们公司有个模特儿就是太爱在微博上发布自己的即时动态,结果被一个跟踪狂盯上了,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怎么都不会重蹈覆辙的。”   柯雅提供不了具体线索,警方想要找出这名背包男只得采用双管齐下的方式。一方面,派出几名刑警拿着背包男的录相截图去柯雅经常出现的地方,看有没有人认识他。另一方面,则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来寻找背包男。   刑警们的四处打听一无所获,没人认识这名背包男。接下来只能侧重于人脸识别系统的排查了。电脑技术部门为此加班加点的工作,几台电脑同时投入查询中。首先是在有着犯罪前科的资料库中进行对比搜索,如果一无所获的话,接下来就在全市人口的身份信息库里进行对比搜索。如果仍然是一无所获,范围将扩大到全国,而这一过程就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因为电脑排查没那么快出结果,雷霆这天晚上可以不用加班。他十分难得地准时下了班,跑去约女朋友吃饭看电影。   池清清很开心:“这么说,某人今晚不是请假跑出来两个小时而已,而是可以陪我很久了。”   “是的,今晚我有大把时间陪你。而且……”   故意停顿了一下后,雷霆才一脸嘻笑地继续往下说:“除了陪吃陪玩外,还可以无节操无下限的陪-睡哦。”   池清清忍不住扑哧一笑:“雷警官,我发现你最近的流氓程度越来越高了,这可不利于你人民卫士的正面形象呢。”   “人民卫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了是吧?”   “有七情六欲很正常,但提供**作陪-睡用途,这个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吧?请问你到底是警察还是牛郎啊亲?”   “我是人民的好警察,你的专属牛郎,这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池清清无法不笑得花枝乱颤:“哈哈,某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警察变牛郎,画风变太快好像龙卷风耶!”   “这个……可能是我最近受了刺激的缘故吧。”   “哦,到底是什么样刺激,让我们年轻有为的雷警官居然想要变身牛郎了?”   “你知道我最近在查锦尚豪庭的杀人纵火案,前两天排除嫌疑人时,居然发现了两个中学生躲在舅舅的空房子里偷吃禁果。而且那个男生才十五岁,我都二十五还没有尝过那种滋味呢。所以深受刺激呀!”   池清清也十分惊讶:“啊,不是吧,才十五岁就……现在的孩子也太早熟了吧?想当年我十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禁果要怎么吃呢。现在也还不知道这种果实是啥滋味。俩中学生居然就这么门儿清地开始实践行动了?真是不服不行。”   感慨完后,池清清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着雷霆促狭地眨眼一笑说:“雷警官,你刚才说你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尝过禁果的滋味。这么说,你是处男一枚喽?”   “是啊,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捡到宝的感觉呀?据说现在的女孩子也很在乎男朋友是不是处呢。”   “这方面我没有硬性要求,不过如果是自然再好不过了。毕竟初夜是人生中的一次特殊经历,一般来说中国人都不会拒绝拥有心爱之人的这份经历。”   “亲爱的,我很乐意把自己的这份特殊经历与你分享,你愿意笑纳吗?”   池清清笑得半羞还半喜:“这个……我考虑考虑,看你的表现再说吧。”   雷霆假装很受伤:“不是吗?人家一直表现得那么好,你居然还不满意?好吧,我会继续努力良好表现,争取让小主你满意为止。”   池清清笑嘻嘻地轻抚了一把他的脸颊说:“Good boy。”   说笑了一番后,一对情侣开始研究起了待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谈到吃饭的事,池清清忽然想起来,她看着雷霆说:“雷警官,知道吗?作为你的女朋友,我现在都变成不受欢迎的对象了。”   雷霆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问:“这话从何说起?谁不欢迎你了。”   池清清纤手一指,指着街角处那家西餐厅说:“那天你在那家餐厅问过话的那位女服务生,今天看到我时也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呢。”   这天中午,广告公司的同事们吃腻了楼下那家茶餐厅的盖浇饭,相约一块去附近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吃牛排。池清清一百个赞成地点头。   “我前几天就在那家餐厅吃过,牛排的味道很不错,很嫩很入味。”   有了池清清这番评价,同事们毫不犹豫地直接杀去了那家西餐厅,每人都点了一份招牌的皇家西冷牛排。   服务生倪霞为客人们上菜时,认出池清清就是那天和雷霆一起来吃过饭的女孩子。她脸上那种服务员的程序化客套笑容瞬间消失了一下,再来提供服务时也笑得非常敷衍。尤其是池清清请她为自己的水杯加点柠檬水时,她磨蹭了好久才拎着水壶过来。   “你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会这么怠慢我吗?所以说,我真是被你连累了雷警官。”   雷霆摆出一副做小伏低状:“好吧,池小主,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行了吧?”   “光道歉就行了?”   “当然还有实际行动了,晚上请你吃大餐。城南龙腾西路那边前几天新开了一家店,号称有着全市最正宗的内蒙古烤羊腿。怎么样,小主你有没有兴趣去尝一尝啊?”   池清清直点头:“有哇有哇,太有了。马上出发。”   雷霆发动汽车朝着龙腾西路出发。那边属于老城区,道路比较窄,车流比较多,晚高峰期时经常被堵得半死。为了避免堵车,雷霆决定选择绕上一大圈走远路,也好过被堵在路上干着急。   汽车驶行于城南某条马路时,有一辆路虎车无视红灯硬闯路口。当时雷霆正准备过马路,没想到这辆豪车径直冲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地及时打了一下方向盘,险险地避开了正面冲撞,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尽管如此,雷霆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想要骂人:“我擦,丫怎么开车的?喝了酒还是磕了药哇?”   踩下刹车在路旁停稳车后,雷霆第一时间关心身边的女朋友:“清清,你没事吧?”   副驾驶座上的池清清系了安全带,只要汽车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激烈碰撞或翻滚,按理来说就没事了。可是她却双眼紧闭身体瘫软地歪在座位上,对于雷霆的关切询问没有任何反应。   雷霆一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刚才差点撞了车,池清清一定很受惊吓,所以吓得丢了魂。这会儿,一缕芳魂不知道又飘到哪儿去了。   苦笑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后,雷霆先把副驾驶座的座位放平,让池清清的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好。然后他打开车门走下车,站在车头前开始东张西望的等待——等着看会有哪种动物一反常态地跑来亲近他。   刚才差点发生了车祸的那一刹那,池清清被吓得心脏都漏掉了一拍。惊骇万分中,她的眼前忽然一黑,那是灵魂自动脱窍而去的预兆。   重新恢复视力后,池清清对于自己的新身份以及所处的新环境,一身的庐山瀑布汗——此时此刻的她,居然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阴沟是那种用于排污水的地下沟。虽然沟内完全没有光线可言,但是长期在夜间活动的老鼠对光线十分敏感。即使在黑暗处,也能看见十米以内的移动物体。“池小鼠”就发现了身边有不少老鼠同伴在活动中,它们围着一堆东西跑来跑去,牙齿还在不停地啮咬着,显然在进食。   “池小鼠”几乎要流下宽面条泪:不是吧?居然又附到老鼠身上来了,而且还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有多脏,味道简直比毒气还要难闻。薰死姐了!   满心抱怨着阴沟里比毒气还要难闻的薰天臭气时,“池小鼠”忽然浑身一凛地反应过来:这股味道……怎么闻起来像是死人的味道呀?天啊,难道这个阴沟里有死人吗?OH,My god。快闪! 第134章   一念至此, “池小鼠”立刻扭头就跑,朝着散发着薰天尸臭的反方向一路狂奔。她可不想和一具尸体一块呆在阴沟里, 她希望自己能跑得越远越好。   沿着地下沟狂奔一气后, “池小鼠”发现了一线光。循着光线她找到一个出口跑出了阴沟,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火锅城的门口。   “池小鼠”记得自己刚刚坐雷霆的车经过了这家火锅城,然后在几百米远的一个路口差点撞上了一辆路虎车。判断了一下方位后,她沿着墙根朝着那个路口跑去找雷霆。她相信他一定会呆在那里等她的。   “池小鼠”跑到那个路口时, 果然看见雷霆站在车头四处张望, 显然正在等待着某位动物君前来“认亲”。她笔直地奔向他,并冲着他吱吱吱地一通乱叫,叫声满是惊恐。   看着眼前这只脏兮兮的小老鼠, 雷霆一脸哭笑不得地瞪圆了眼睛:“啊……哦!”   之前, 池清清每次的附身**施展后,出现在雷霆面前的动物大都是可爱型的萌物。譬如喵星人或汪星人;鹦鹉君或白鹤君。然而这一回, 她却“变”成了一脏兮兮的小老鼠, 这让他很是有些抓狂。   “不是吧,你怎么变身老鼠了?我今晚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加班,准备把时间用来和女朋友二人世界浪漫一把。可是现在……我要怎么和一只老鼠浪漫啊——我倒!”   “池小鼠”看着雷霆吱吱地乱叫着, 她的鼠语他虽然听不懂,但是她那份惊恐不安焦躁万分的样子, 让年轻的刑警职业性敏锐地扬了一下眉。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池小鼠”直点头, 并转过身往回跑,打算带雷霆去到那家火锅城门口。可是她才跑了七八米远,就被路旁一家店面的男店主用扫把砸中了。   “有老鼠, 打老鼠哇。”   那重重的一扫把砸中了“池小鼠”的头,砸得她眼前一阵金星直冒。逃生的本能,让她想也不想就蹿进了身边最近的一个下水道口,躲起来不敢再露面,只能打心底发出哀嚎:老鼠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它们自带招恨体质,只要一抛头露面就肯定会遭人扁。刚才那一扫把砸得真疼啊!我还从没这样被人打过呢。好惨!   “喂,别打……”   看见男店主拿出扫把对“池小鼠”展开攻击时,雷霆虽然下意识地出声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跑了,他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打老鼠很正常,他要是护着不让打才叫奇怪呢。   对于雷霆想要阻止自己打老鼠的行为,男店主的确感到十分奇怪:“刚才是你叫要别打吗?为什么老鼠不能打啊?”   雷霆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个理由:“它们……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嘛!”   用看神经病的目光上下扫视了雷霆一番后,店主直接下评语了:“居然连老鼠都要保护和同情,你丫圣母癌晚期吧!请问你家的老鼠蟑螂是否安好?”   雷霆无语:“……”   重新钻进下水道的“池小鼠”不敢再轻易露面,头还晕乎乎呢,可不想再出去招人打。她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池小鼠”趴在下水道口休息时,鼻端又嗅到了那股薰天尸臭。她意识到地下排污系统四通八达,刚才那具尸体显然离这个下水道口也不远。想到回魂后自己要把地下阴沟中有尸体的事告诉雷霆,她想还是尽可能先为他们确定一下尸体的具体方位吧。她好歹也领着警方的一份顾问津贴,可不能尸位素餐啊!   本着强烈的责任心,“池小鼠”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尸臭味小心翼翼地在阴沟里前行,并记忆着自己行动的方向与位置。当她终于再次接近了那股浓烈无比的薰天臭气时,她又一次发现了许多老鼠伙伴们正在活动与啮咬的身影。   这一回,“池小鼠”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天啊,它们该不是在围着那具尸体聚餐吧?呃……好恶心……好想吐……   “池小鼠”被打跑后一直没再露面,雷霆只得回到车前盖坐下来,再次开始了焦虑不安的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后,雷霆身后忽然传来车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他有所了悟地立刻回头,果然发现池清清已经醒了,正推开车门弯下腰作呕吐状。不过她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是干呕罢了。因为漫长的下午已经消化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根本没有存货可吐。   雷霆万分紧张地跑过去询问:“清清,你怎么了?难道刚才被打伤了?”   池清清一边干呕着,一边摆手说:“没有,打伤的是老鼠不是我。我只是恶心想吐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恶心想吐了?是不是打伤了老鼠也会伤到灵魂啊?也不对呀,之前你附身猫头鹰受到枪伤时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干呕了半天后,池清清才有气无力地解释:“雷霆,我感到恶心想吐,跟刚才附身老鼠时挨的打没有关系,而是我附身老鼠时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真正看到什么。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条马路下的地下阴沟里,有一群老鼠正在围着一具尸体聚餐。呃……说起来我又想吐了!”   雷霆大吃一惊:“什么?你刚才发现了有老鼠正在吃尸体!!!”   根据池清清提供的大概方位,警方封锁了这条名叫栖云路的大半条马路,并安排人员进入地下排污系统进行搜查。果然找到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并且还被老鼠食啃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马啸赶到现场后,看着雷霆摇头一笑说:“计划果然比不上变化快哦!你今晚还说要好好陪女朋友,结果女朋友又给你找了一桩命案出来。这下约会又彻底泡了汤!”   雷霆只有苦笑的份:“是啊,彻底泡了汤。原本还打算带她去吃烤羊腿呢,结果她半路魂游发现了一群老鼠在啃尸体,恶心得什么都吃不下了。我只好先把她送回家,再回来苦命地守在这里加班。感觉这个月我的加班费应该比工资都要高了!领导你说,这样干下去我会不会有一天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啊?”   “年轻人,底子好,多干一点累不垮的。我这种老人家都还没有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呢,哪里就轮得到你了!”   两名刑警的对话中,污水沟里的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地面。法医老夏为尸体做了简单的现场验尸。初步判断死者是男性,死亡时间至少在半个月以上。年龄不详,身份不详——在尸体上没有发现钱包、手机或其他与身份信息有关的东西。死因也需要进一步的解剖验证。   没有身份信息的话,这位死者就是无名氏,警方对案件的侦查工作也就无从下手。这是任何刑警都会感到头痛的那种案子。马啸也不例外,他唉声叹气地说:“先做个DNA对比来看看有没有结果吧。如果没有,就对比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员,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这回附身老鼠的经历,带给池清清的感觉是遭透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池清清都毫无食欲。这还是她并没有亲眼目睹老鼠围着尸体聚餐的具体画面呢。要是亲眼看见了,还不知道会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为此,她真是万分感激那个地下阴沟的黑暗程度,从而避免了她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因为没胃口,不想吃东西,池清清这天中午没和同事们一起下楼吃午饭,而是自己独自留在办公室里没滋没味地啃着一个苹果。除了勉强吃点水果外,其他任何东西她都吃不下。   一个苹果啃掉大半的时候,池清清忽然听到前台处有人在喊:“请问有没有人在啊?”   走出办公室一看,池清清发现前台处站着一位快递小哥,双手端着两个快递盒。见她来了,他礼貌地询问:“你好,我这儿有两个包裹是你们公司的,可以帮忙签收一下吗?”   “行,没问题。”   平时前台在的时候,签收快递这种事都由前台负责。不过现在前台下楼吃饭去了,池清清便顺便代劳一下。看了一下快递单上的名字分别是财务部与设计部的两位同事后,她便签名代收了两个包裹。   完成了送货任务的快递小哥转身离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时,池清清心底滑过一个念头:我怎么觉得这位快递小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把两个包裹分别摆上两位同事的办公桌后,池清清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啃苹果。这时,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是雷霆特意打电话来关心一下女朋友。   “清清,你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一点了,不过还是不想吃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雷霆很焦急:“可是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确实也觉得饿,但就是吃不下。只能将就着吃点水果了。”   “你想吃水果吗?那也行啊!你等着,我现在抽空出来买点水果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带了两个苹果,现在正在啃着呢。”   “光吃苹果哪里够啊!我多买几种水果过来给你吃,那样营养更全面更均衡。等我半小时,一定飞车赶到。”   池清清立刻说:“NONONO,千万别飞车。小心驾驶,安全第一。”   “收到,遵命。”   半个小时后,雷霆果然赶到了。他打电话给池清清,让她下楼来找他。   “我的车就停在大厦负一楼的停车场A区,你坐电梯下来,一出电梯门就能看见我了。”   池清清果然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雷霆的车,他从内部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她弯腰上了车,半真半假地含笑问:“干吗还要叫我下楼,难道不是应该你表现良好地送货上门吗?”   “亲爱的,我送货上门没问题,可是你们办公室那么多人在,如果我想亲手喂你吃的话会比较难为情。所以,只能烦请娘娘你移一下凤驾,亲自下楼来我的车里小坐一会儿。”   一边说,雷霆一边献宝般地捧出一个大玻璃碗,透过同样透明的玻璃碗盖,可以清楚地看见里头盛着一份五颜六色的水果沙拉。   “这是人家亲手做的哦。请你一定要赏脸吃完啊!”   池清清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只是买几样水果来就算完成任务了,没想到居然还亲手做了一份水果沙拉呀!”   “怎么样?我表现好吧?可以给五星好评吧?”   “嗯,如果这份沙拉不但好看而且还能很好吃,那给你一个满天星好评都没问题呀!”   “雷氏出品,必属精品。不信你就尝尝吧。”   一边说,雷霆一边揭开碗盖,里头除了水果沙拉外,还装着一把小小的不锈钢叉子。他用叉子叉了一块芒果送到池清清嘴里,她尝上一口后,心满意足地直点头。   “好吃,所以,满天星好评给你了。”   “亲爱的,有你这个好评,不枉我辛苦一场啊。”   之前和池清清通过电话后,雷霆立刻冲到单位斜对面的一家超市大买特买了一堆水果。   除此之外,雷霆还买了一个玻璃碗,一小块菜板、一把水果刀、一把叉子和一瓶酸奶。因为他在通电话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要为女朋友做了一碗营养丰富、新鲜美味的水果沙拉。   把所有东西全部拎回宿舍后,雷霆就在自己的床板上切起了水果,开始制作水果沙拉。红的草莓、樱桃;黄的芒果、菠萝;绿的猕猴桃、哈密瓜……所有的水果都被切成了大小相似的丁状,再混合酸奶搅拌在一起。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新鲜美味。   同一宿舍的小李,带着警犬闪电全程旁观了这一制作过程。看着雷霆那么上心地为女朋友做水果沙拉,他的眼神浮现出几丝伤感,语气却是一派若无其事。   “闪电,看到没有,这种就叫作女友奴——一谈恋爱就成了女朋友的奴隶,咱们可不能学他啊!”   闪电汪汪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赞成还是反对。雷霆则一脸浑不在意的笑:“女友奴怎么了?你想当还没门呢,因为你没有女朋友。赶紧找一个去吧,否则,我撒起狗粮来你会被虐得很惨的!”   小李生硬地呵呵一笑:“好吧,必须承认你撒起狗粮来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我已经被你虐惨了,求你饶了我行不?”   雷霆笑嘻嘻地准备闪人:“好吧,不刺激你了。我马上收拾东西走,给我家女朋友送爱心沙拉去也。至于小李同志,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好好拼凑一下你那颗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吧。”   池清清坐在雷霆的车里,捧着那盆水果沙拉大快朵颐。   一边吃着,池清清一边随口问雷霆:“你今天中午怎么有空溜出来呀?手头上好几个案子待查,不应该这么有空啊?”   “虽然我手头上有好几个案子待查,可是所有案子目前都没有可以具体跟进的线索。锦尚豪庭那个嫌犯目前还没弄清楚姓名身份;卖-淫-女失踪案的嫌疑人也一直在逃;至于昨晚你发现那个……也是一位无名氏,也得要先弄清楚姓名身份才能往下查。所以,我今天中午有时间出来关心一下女朋友。因为所有案件都要等到新线索才能继续办下去。”   雷霆这番话,让池清清举到嘴边的叉子忽然停顿了,因为她突然间被他提醒了。   “雷霆,赶紧,上回你给我看过的那张怀疑是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的嫌犯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作为警方的特殊顾问,雷霆对池清清是不需要执行保密条款的,相反,许多案情的具体信息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前两天,他曾经把通过追查吴楚东遗失的门禁卡,查出了一个偷偷混入锦尚豪庭的不明男子的事告诉过她。还给她看过那个背包男的一张监控画面截图。   一边重新掏出手机给池清清看截图照,雷霆一边问:“怎么了?干吗突然间要看这个?”   定定地盯着那张截图照看了好几秒钟后,池清清颇有把握地说:“没错,应该就是他。雷霆,我刚刚见到过这个人,他是合通快递的快递员。半个小时前来我们公司送过货。”   雷霆意外又兴奋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太好了!那就不用再浪费时间等电脑排查了。我们可以马上去合通快递找人。”   用最快的时间,雷霆和马啸分头赶到合通快递找人。这一回,他们亮出来的照片很快得到确认,一位经理说,这是公司负责在体育中心一带进行快递派送的快递员海亮。   两名刑警没有在公司见到海亮,因为他当时正在外头派送快递。他们果断让技术部门定位了他的手机信号,然后进行追踪。   最终,在一个住宅小区的大门外,警方抓住了刚刚送完一份快递走出来的海亮。   海亮被抓获后,马啸立刻对他进行了审讯,把相关证据摊到他面前,让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利用吴楚东的门禁卡混入了锦尚豪庭?又是怎么在十三楼躲了整整两天?而这一期间内,发生在1705室的杀人纵火案是否是他所为?   被警方抓住后,海亮一直在哆嗦,一副很清楚自己犯了事的心虚模样。但是听出马啸在怀疑自己与那晚发生在锦尚豪庭1705室的火灾有关后,他却马上不哆嗦了,还声嘶力竭地喊起了冤枉。   “什么?你们居然怀疑俺杀人?警察大叔,俺可没干过那种事啊!俺只是……只是趁着柯小姐不在家,所以偷偷跑去她家住了两天而已。俺犯的事顶多就是擅闯民宅,可不包括杀人害命啊!”   海亮今年二十一岁,来自黄土高坡的一个小山村,是一位地道的农家子弟。   高考失利后,海亮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到S市打工。最初他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干的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搬砖挑沙之类的苦力活。每天都干得累死累活,工钱却被一拖再拖。坚持干了一年后,老板没给他们结清账就跑了,整整一年的辛苦钱都泡了汤。   吃了这次亏后,海亮换了一份新工作,改行去一家餐厅当起了服务员。在餐厅工作的时期,他难以置信地发现,城里人的生活好得让他们这些乡下人简直无法想像。每天来餐厅光顾的客人们,动不动就鸡鸭鱼肉点上满满一桌,还经常吃不完。结账时一桌菜往往还剩下大半,全部被倒进潲水桶。   这种行为让海亮无法不万分心疼:在俺们老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菜。城里人居然有得吃还不吃,还要倒掉。真是太浪费了!   因为觉得食物这么样被白白倒掉十分浪费,海亮总是把客人吃不完的菜偷偷用打包盒装起来,然后自己带回宿舍去吃。   餐厅方面是严禁员工这么做的,因为客人吃剩的食物可能含有病菌,他们要考虑到员工的健康问题。在如何处理这些剩菜的问题上,餐厅一向都是将其倒进专门的潲水桶,然后统一低价卖给收潲水的人。他们一般会将这种剩饭剩菜销往养猪专业户,用于喂猪使用。   但是海亮并不认同这种处理方式。他认为这么好的剩菜不给人吃却给猪吃太不合理,所以还是一直偷偷打抱剩菜带回家。当餐厅方面发现了他的屡教不改之后,经理就直接把他开除了。 第135章   被餐厅炒了鱿鱼后, 海亮应聘上了一份快递员的工作,开始以快递员的新身份在这座大都市中四处奔走着。   如果说, 餐厅的工作让海亮意识到了城里人吃得有多好。那么快递员的工作, 则让他意识到了城里人住得有多好。   送快递的工作, 让海亮经常有机会敲开城里人的家门。而许多门背后面的世界,对于这个黄土高坡的乡下小伙来说,简直不亚于宫殿——相比他老家那个简陋的窑洞, 那些天花板悬着水晶灯, 地板上铺着羊毛地毯,客厅里摆着漂亮家具的房子,在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看来就是宫殿了。   刚开始, 海亮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十分震动。每天下班后回到宿舍, 都会和宿舍里的几位老员工说起自己今天又去了哪里送货,那户人家的房子又是如何如何奢华如宫殿。一位老员工觉得他就是一个少见多怪的小傻冒, 无法不笑话他。   “得了吧, 就你一快递员能见到像宫殿一样的家吗?你要知道,咱们能直接上门敲门的房子都不够高大上。真正高大上的公寓楼或别墅区,咱们压根就进不去。在大门口就会被保安给拦了。”   海亮当时还傻不拉叽地问:“还有不准俺们进去的公寓楼吗?那俺们怎么送快递呀?”   “直接交给保安, 保安会负责送到户主手里。在你负责的派送区域里就有好几栋这样的高级公寓楼。看来你还没有在保安那里碰过钉子啊!不着急,迟早会有机会的。”   就在那位老员工说完这番话后没几天, 海亮就接到了一个锦尚豪庭的派送任务。   快递单上的收货人姓名是柯雅, 物品名称是一把遮阳伞,保价那一栏居然俨然写着五百元。当时,海亮认为这个价格一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五百元的伞呢?五十块他都觉得太贵了!   有懂行的快递员则笑话海亮老土, 说这个香港品牌的小黑伞一向走高端路线,几百块一把再正常不过了。还告诉他这种伞属于专门的防晒伞,下雨天都不能用的。   海亮更加难以置信:“不是吧?花五百块钱买一把伞,下雨天还不能用。那要它干吗?搁在家里当摆设吗?”   “你这个土老冒,不是告诉你了这是防晒伞吗?主要是遮太阳用的。”   海亮对此一百个想不能:“城里人真是毛病,雨伞本来是下雨天用来遮雨的,怎么连出太阳也要遮了!”   出发送货前,海亮按惯例先给柯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有包裹到了,请问她几时在家,好方便他前来派送。   “哦,我在不在家都没关系,你直接把包裹留在一楼的保安室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海亮忍不住在心底想:唉呀俺的娘啊!这个城里女娃说话的声音咋这么好听呢!耳朵真是老享福了!   来到锦尚豪庭后,海亮走进一楼大堂就被震住了。这座高级公寓楼的底层大堂被装修得金碧辉煌,丝毫不亚于五星级酒店。乡下孩子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世面,无法不为之感到震动。   按照柯雅的吩咐把包裹交给了保安处后,海亮还想在大堂里到处走走看看。结果被保安毫不客气地制止了。   “喂,你往哪里走?那边不能过去。”   “俺随便看看不行吗?”   “不行,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人民公园吗?对不起,这里是私人住宅,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我必须要请你离开了。”   保安一边说,一边朝着大门口一指,示意海亮立刻离开。他十分尴尬地转过身朝着那两扇玻璃门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先看到一个女孩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个女孩既年轻又漂亮,身上穿着一条V领无袖、颜色出挑的红裙子,裙摆在漆盖上方三方。盈盈一握的腰肢;洁白修长的脖子;饱满丰硕的胸脯;修长笔直的双腿;全部都与这条裙子相得益彰。让她整个人风情万千如女神,美出一种视觉新高度。   除去电影电视外,海亮还是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如此堪称女神级别的大美女。顿时有如张生见到了崔莺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上了半天”。   这个女神级别的大美女就是模特儿柯雅。对于这位堪称锦尚豪庭公寓楼楼花的标致女住户,保安部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人。所以,当值保安马上满脸堆笑地跟她打招呼。   “柯小姐,您回来了。正好,这里有您的一个包裹,刚刚才送来的。”   保安的话,让海亮明白了原来这位大美女就是自己派送任务单上的那个柯雅。之前和她通电话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说话的声音好听得都能让人醉了。现在亲眼目睹了佳人芳容,他更是无法为之心醉神迷:这个城里女娃咋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实在太好看了!比很多女明星还要好看一百倍。   “哦,一定是我买的Banana Umbrella小黑伞到了。给我吧,谢谢你。”   保安走进保安室找包裹时,海亮忍不住走到柯雅面前,冲她弯腰一笑说:“柯小姐你好,你的包裹就是俺——我送来的。”   因为乡音难改的缘故,海亮说话时习惯自称俺。虽然明知这个自称太过土气,但习惯使然,还是会时不时地把俺字蹦出口。这一刻也不例外,但他及时警省地更正过来,硬生生地把“俺”改成了“我”。   漫不经心地瞥了海亮一眼,柯雅纯属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哦,你就是之前给我打电话的快递员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柯小姐,很高兴为你服务。”   短短三言两语的对话间,保安已经拿着包裹去而复返。柯雅接过包裹后就径直走向电梯,保安则继续要求海亮离开公寓楼。   海亮走得一步三回头,目光一直恋恋不舍地追随着佳人的倩影,直到那道窈窕的红色身影完全消失在电梯的两扇金属门内为止。   这一天,海亮对柯雅一见钟情。就如同张生初见崔莺莺,惊其美艳之后,便一头栽进了情网里。尽管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乡下小子,与那位住着高上大豪华公寓楼、用着几百块钱一把遮阳伞的大美女,是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的,但他还是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她。   海亮从此十分热衷于去锦尚豪庭送快递。可是,他们公司在那栋公寓楼的业务量并不大。毕竟那里是有钱人住的地方,网购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们在选择快递方面也大都愿意加钱发速度更快的顺丰,其他速运公司在这方面就会少分一杯羹。一般都是隔上好几天才会有相关的一单两单。   每一次有锦尚豪庭的快递任务时,海亮都会特别激动地跑过去,希望能再次偶遇一回那个大美女柯雅。可惜好运似乎并不垂青于他,他再也没能在一楼大堂见到过她出入公寓楼。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大失所望。   有一天,海亮受一位老乡之托,帮忙在网上订一张回老家的火车票。老乡同时还把身份证交给了他,让他好人做到底,再帮忙去自动取票机上把票领回来。   海亮经常帮老乡们在网上订票以及在自动取票机上领票。因为很多农民工都不懂得如何操作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而他好歹是个高中生,脑子也灵活,比许多上了年纪的同乡们更能适应这个网络时代。所以,在熟悉的同乡圈内,他一向承担着为大家买票的义务。   那天,海亮跑去在火车站的自动取票机上帮老乡取票时,十分意外地在机器下面捡到了一张锦尚豪庭的门禁卡,这让他又惊又喜。   如果海亮还是当年那个刚刚来到大城市的少年农民工,他或许不明白这张卡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在大城市摸爬打滚了两年后,他已经很清楚这种门禁卡的用途。他知道凭借这张卡片,自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那栋“私人住宅、闲人免进”的高级公寓楼。而且,楼里还住着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女神哦。   握紧手里的门禁卡,海亮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下定了决心:既然捡到这张卡,那俺今天一定要去看看那栋高上大的公寓楼到底是啥样子的。   当天晚上的八点三十五分钟,海亮利用捡来的门禁卡刷卡进入了锦尚豪庭。   为了这次的“特别游览”能够成功,出发前,海亮还特意向同宿舍的一位年轻同事借了一套衣服。那个青年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已经在大城市呆了好几年,衣着打扮都变得很潮了。尽管他依然是一个漂泊无根的外来工,但单看外表完全就是一个时尚的城市青年。   前不久,这位同事刚在网上买了一套高仿的Nike运动休闲服。对于这套价格三百块的衣服,同一宿舍的几名员工都表示太贵了,可是他却说:“你们知道什么呀,正品光是一件上衣就要899了,裤子也一个价。这套三百块的高仿已经很值了,至少看起来和正品一模一样,价格却只是正品的20%都不到。”   当时,海亮对于这套“天价”运动休闲服直摇头,表示打死自己也不会花钱去买这么贵的衣服。这一晚,海亮却不无讨好地送了同事一包香烟,低三下四地请求借用这套服装。因为他之前几次去锦尚豪庭送快递时,注意到有穿着同套运动休闲服的业主刚刚跑步回来。   “你要借衣服干吗?该不是要和女孩子约会吗?”   “算是吧。”   “不赖嘛,你这个土老冒居然也找到一个肯和你约会的女孩子了。好吧,衣服拿去,随便用。”   换上这套高仿的Nike运动休闲服后,海亮也假装成跑步归来的业主,刷门禁卡进入大堂后,目不斜视地直接跑向电梯。他可不敢跟保安打照面,害怕他们会认出自己是那个隔三差五跑来送快递的乡下小子。   其实海亮的担心是多虑的,惯性思维让保安们认定凭门禁卡出入的人就是业主,基本上不会留意这样的人。只有那种没有门禁卡却想要进来的人,才会被他们十分关注地盯着不放。   电梯里有标识明显的刷卡处,海亮刷卡启动了电梯后,直接来到十三楼。因为快递包裹单上有柯雅的准确住址——锦尚豪庭1303室。这是他身为快递员的方便之处,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女神的家在哪一楼哪一室。   站在1303室的大门口时,海亮有如教徒来到了朝圣地。他十分激动地咽了一口唾沫,很想走进屋子去看一看女神的住处是啥样子的。   想去别人家里做客,唯一的办法就是敲门。可是海亮是万万不敢敲门的,因为他已经很清楚这里的规矩,快递员绝对不可能被保安放上楼。如果他敲开了门,女神对于他的出现一定十分惊讶,肯定还会马上叫保安上来赶他走。他好不容易才混进来,可不想这么快就被赶走。   所以,海亮并不敲门,只是屏声息气地凑在门板上谛听着屋内的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显然家里并没有人在。这让他感觉安慰:女神现在不在家,而且她肯定要回家的。也许我可以等在门外,看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十三楼有八户人家,偶尔有人进出屋子时,会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海亮的存在。所以他不能一直守在1303室的门口等,观察一下整层楼的情况后,他决定先躲进安全楼梯间。反正楼梯间正对着电梯口,门框上还有一格玻璃窗,可以让他留意到电梯口的情形。   等到十一点过后,海亮终于看到柯雅的窈窕身影走出电梯。那一瞬,他满心就如同涨潮似的,顷刻间涨满了雀跃与欢喜。   这天晚上,柯雅比初见时还是要漂亮。因为她刚从一个酒会归来,打扮得格外迷人。一袭宝蓝色的斜肩式鱼尾长裙,有如画笔般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段。让她活像一条美人鱼似的无比动人,极富诱惑力。看得海亮再一次目定魂摄,不能自已。   如果这天晚上,柯雅身边不是有一位送她回家的西装男士,海亮极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她面前,大声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意。哪怕为此被保安揪走也心甘情愿。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还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有时候,有些机会,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不再来。   但是因为那位西装男士的存在,海亮不敢造次。他只能继续呆在安全楼梯间里,微微推开一线门,贪婪地谛听着女神优美动听的声音。   安静的走廊中,柯雅的嗓音仿佛有着纯银似的质地,在空气中擦出悦耳动听的声响。海亮屏声息气地谛听着,感觉耳朵都要听醉了。   “周总,谢谢您送我回来。”   “能送美女回家,是我的荣幸了。”   “但还是要谢谢了。”   “柯小姐,你家住在十三楼,我记得这栋公寓楼十五楼以下好像是小户型吧。空间会不会有点小?”   “我反正一个人住,所以这套一百多个平方的房子对我来说空间已经足够了。如果是十五楼以上那种两百多个平方的楼中楼户型,就一个人住的话未免太空荡了一点。”   “嗯,这倒也是。”   柯雅住的1303室就是出电梯后右手边的第一间。所以,她一上楼就基本上到家了。站在家门口,她笑吟吟地对那位周总说:“今天太晚了,不方便招呼你。改天有空我再请你喝咖啡答谢呀!”   那位周总看来想要趁热打铁,马上说:“好啊,明天下午行不行?我来接你去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咖啡厅,他家的咖啡十分香浓。”   “对不起周总,明天不行呢。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飞泰国,在那边有一个工作安排。”   “哦,这么说咱们这个咖啡之约要推迟了?不知要推到什么时候呢?”   “工作安排之外,我还想顺便在泰国度个假。所以至少要呆上半个月才会回国。周总,等我回国后再联系您吧。”   “你回国前就可以联系我,如果我有时间就去机场接你呀!”   “周总,您那么忙,就不必抽空来接我了。好意心领。”   “为美女服务,多忙都可以挤出时间了。”   “好吧,那回国前我会先和您联系的。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再见。”   谈话间,柯雅随手按了下楼的电梯键。当电梯门再一次在他们面前徐徐打开时,她微笑着把那位周总送进了电梯。   电梯门重新合上后,柯雅亭亭地走上两步回到自家门前。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她在密码锁上按下了四位数的密码——1218。门立刻应声而开。   1218是柯雅第一次参加模特儿面试的日子。那一天,她十分顺利地通过了试镜,从此进入平面模特这一行,并一直发展顺利。所以,她把这个日子当成自己的幸运日,几乎所有的四位数密码都是用这四个数字。   柯雅当时完全不知道,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的安全楼道间里,海亮一直在瞪大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位周总离开后,他原本想走出来向她表白爱意的。但是,发现她正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数字时,跃入眼帘的那四位数,顿时改变了他的想法。   刚才从柯雅与周总的对话中,海亮知道她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别人。还知道她明天要飞泰国,至少半个月后才会回来。而现在他偷看到了她的房门密码,这意味着明晚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可以长驱直入地进入女神家里,切身体会一下女神的日常生活。   这一念头让海亮激动不已,原本这天晚上利用捡到的门禁卡混进来,只是想粗略地参观一下这栋高级公寓楼,以及希冀再近距离的见女神一面。可是现在,他的收获完全超出预期了!   第二天,海亮上班后就找到经理请了一星期假,说是有急事要赶回老家一趟,已经订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票。   事实上,当晚下班后海亮才没有去火车站呢,而是背着一个背包去了锦尚豪庭。背包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外,其他的都是袋装方便面。因为他打算在柯雅家住上几天再走,所以要事先准备好干粮。   通过1218这组密码数字走进1303室的大门后,那套考究奢华的公寓让海亮整个人完全傻掉了。他这才深刻理解到了那位老员工的话,能被快递员直接敲开门的房子都不够高上大,真正宫殿一样漂亮的房子都藏在他们根本进不去的地方。   譬如柯雅的这套香闺,纯欧式风格的装潢计让它活脱脱就是一位公主的宫殿。所有的家具、所有的摆设、所有的灯饰、所有的细节都极其考究,极尽华美。看得来自黄土高坡来的乡下小伙无法不目瞪口呆。   屋子里悬挂着很多的装饰画,画框里清一色都是柯雅的美照。卧室的一面墙壁上,更是镶嵌着一张她的巨幅唯美全-□□。她整个人姿态曼妙地躺在一片玫瑰花海中,仅在三点处以玫瑰花朵作艺术性的局部遮掩。象牙般光润洁白的玲珑身段,被深艳的玫瑰花海衬托着,美丽得难以形容,令人无法不为之惊艳。   这是柯雅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特意请一位相熟的女摄影师拍摄的一组照片。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永恒地留住自己最美的青春年华。   走进卧室看到这幅画后,海亮的呼吸都为之一顿。屏声息气地看着墙上全-裸的女体,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之火在这一刻开始燃烧,他几乎能看见淡蓝色的火苗从心底涌起,然后一路烧到下身。让他的“小弟弟”迅速变得滚烫、膨胀与坚硬。   生理本能的驱使,让海亮下意识地把手插-进了裤裆里——这是他偷偷闯进柯雅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对着她的裸-照自-慰。 第136章   非法入侵柯雅家后, 海亮在这套不属于自己的高级公寓里住了整整两天三夜。这两天三夜里,他一直在体验着这套高级公寓的种种好处。   譬如公寓的中央空调系统, 是如何让炎炎夏日变得凉爽怡人——在快递公司八人一间的宿舍里, 酷夏的降临对于住在宿舍里的人来说绝对不亚于一场酷刑。无论风扇如何日夜不休地转动, 小小的屋子里依然闷热如蒸笼。每晚睡觉时,海亮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汗湿好几遍。   譬如公寓的整体厨房,是如何让恼人的油烟毫无容身之处——虽然海亮背来了很多方便面, 却在冰箱冷冻室找到了不少速冻肉食。什么澳洲西冷牛排;日本神户牛肉;挪威三文鱼等等。他虽然是乡巴佬进城, 在城里的日子久了,却也听说了这些是好东西。难得有机会享用,他当然要每样都弄一份来尝尝了。而除了三文鱼生吃他吃不惯之外, 牛排和牛肉按照烹饪说明煎熟来吃, 都吃得他赞不绝口:要说老外的牛肉还真是好吃呢。   再譬如主卧室里的那个按摩浴缸,海亮琢磨了好久才弄明白怎么使用它。当他脱光衣服躺进去享受着水流的按摩时, 他舒服得都哭了。   “日他娘, 城里人过得也太舒坦了吧。连洗个澡都这么爽!在俺们老家,一年到头都难得洗上一次澡。俺这两天真是享大福了!”   “借住”在柯雅家的两天时光中,对于海亮来说, 最享福的时刻就是躺在她的床上,对着墙壁上她那幅裸-照自-慰的时刻。   每一天, 海亮都要对着柯雅的裸-照自-慰好几次。年轻小伙子在这方面精力异常充沛, 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他总是脱光衣服躺上那张柔软舒服的席梦思床,这是女神睡过的床,真丝床单上不但还残留着女神的气息, 而且丝质的光滑柔腻,还能让他想像着这是女神在抚摸他——“小弟弟”一下子就硬了。   一边反复套-弄着自己的“小弟弟”,海亮一边鼻息粗重地盯着墙上的裸-照看了又看。照片上的全-裸女体总是轻易就能令他亢奋不已,浑身下下如烧红的炭一样炽烈无比。他特别喜欢看她的胸脯,两个雪白的乳-房形状极美,圆润、饱满、坚-挺、即使摸不到,他也完全不难想像它们会是何等的充满弹性。   贪婪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对乳-房上时,海亮还发自肺腑地想:如果俺能亲手摸上这两个宝贝一把,真是死也甘心了。   那时候,柯雅远在泰国进行拍摄工作。当她在碧海蓝天间,着一袭彩虹色的沙滩裙,对着摄像机镜头巧笑嫣然的工作时,怎么都想不到S市那套属于自己的公寓,被一个陌生男人悄悄潜入了。他住着她的房子;吃着她的食物;睡着她的床铺;盖着她的被子;还对着她的裸-照自-慰了无数次。   海亮原本打算在柯雅家住上一星期再走的,反正她要出国半个月,他完全可以尽情享受一下在这套高级公寓当临时主人的感觉。   然而,周五那天晚上,锦尚豪庭十七楼意外发生火灾,还导致了煤气爆炸。消防车与警车接踵而来,这让海亮看得有些害怕。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是擅闯民宅,如果被警察发现了,他会有麻烦的。   为了以防万一,海亮不敢再住下去了。决定这天夜晚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人。   这一晚,像一个死刑犯肆意享受自己最后的晚餐一样,海亮躺在柯雅床上尽情地对着她的裸-照反复自-慰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弄了多少次,反正一直坚持到精囊内再也挤不出一滴精-液为止。   完事后,海亮还在卧室的衣柜里一通挑拣,最后挑出了一套玫瑰红的蕾丝文胸和蕾丝T字裤。他打算把女神的这套内衣裤带回去留作纪念。   海亮原本还想带走一幅柯雅的艺术照,但是她挂在墙上的那些艺术照都用很大的画框装裱起来了。他如果拿走一个会特别显眼,也会让她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所以,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退而求其次地在她的相册里挑了一张她的比基尼泳装照。   次日清晨,海亮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把整套公寓恢复成他刚来时的整洁模样。然后,他十分眷恋地把这套房子看了又看,迟迟舍不得离去。   ——如果这里真的是俺家,那位柯小姐就是俺媳妇,该有多好啊!   海亮“借住”在柯雅家的日子已经是好多天前的事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天,警察居然还是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不但跑来抓了他,而且还怀疑他和十七楼的杀人纵火案有关。   杀人凶手的罪名可以擅闯民宅要重得多,所以海亮尽管一开始还想抵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但为了洗清自己的杀人嫌疑,他赶紧把自己在柯雅家“借住”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乡下小伙不经吓,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没问的也统统老实交代。   彻底弄清楚了海亮混入锦尚豪庭的目的后,马啸和雷霆都哭笑不得。还以为这条线可以挖出杀人纵火案的背后真相,谁知不过又是一桩桃色新闻罢了。   为了证实海亮说的话,警方分别搜查了他的宿舍和柯雅的家。   在海亮的宿舍里,果然搜出了一套黛安芬的玫瑰红内衣裤与一张柯雅的玉照。而当雷霆带着搜查令去柯雅家进行搜查时,她还纳闷不解。   “为什么要搜我家?”   雷霆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后,柯雅一张俏脸立刻苍白一片。打死她都想不到,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快递员,不但利用一张捡来的门禁卡混进了公寓楼,还偷看到了她那晚打开家门时输入的密码数字。并藉此混入她的香闺,连吃带住地呆了整整三天两晚。   虽然雷霆没有具体叙述海亮在柯雅家“借住”时的某些所作所为,但她完全不难想像。既然这个年轻的快递员是因为对她的迷恋才闯进她家的,那么他会在她家干些什么就很好猜了。不是吗?尤其是她卧室的整面墙壁都是她的巨幅唯美裸-照。   “他……这几天……是不是……一直睡在我的床上啊?”   “是的,柯小姐。你回国后有没有换洗过床上用品?”   雷霆含蓄的话听得柯雅几乎要哭了:“没有,因为那些平时都是我自己用的东西,出国前几天才刚换的,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清洗呢?”   虽然没有清洗床上用品对柯雅来说是一件不太好的事,但是对于警方来说却有利无弊。因为十分方便他们在床单上取证。尽管海亮反复擦拭干净了自己溅在床上的精-液,但是通过发光氨,鉴定科仍然不难发现床单上大量的精-液痕迹。   大刘忍不住感慨:“哇,这个年轻人还真能搞哇!床单上的精-液数量之多超乎想像。”   从卧室里传出来的这句话,气得柯雅直跺脚:“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我不但要把这套床上用品统统扔掉。我还要重新搬一套新公寓。”   相关证据显示了海亮说的是实话,他混进锦尚豪庭的真实目的只是想体验一把上等人的生活,以及在女神家里与她“亲密接触”。与发生在十七楼的杀人纵火案并没有关系,只能按照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罪名处理。因为情节不严重,所以够不上刑事处罚。只能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拘留他几天,再罚个几百块钱了事。   雷霆从锦尚豪庭完成搜查任务回到局里后,马啸立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告诉他那具在下水道里发现的男尸,在系统里进行DNA对比时找到了吻合对象。   “是吗?那太好了!有了身份信息查案就方便多了。对了,他是谁呀?”   “小雷,你一定万万不想到——他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逃犯张宏达。”   雷霆无法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什么?那具男尸是张宏达!他居然已经死了!难怪咱们撒下天罗地网也找不着人。对了,他的死因弄清楚了吗?”   “解剖结果证明他是被老鼠药毒死的。”   “被毒死的,尸体还被丢进了下水道。到底是谁干掉了这个身高一米八,而且还很擅长打架的大块头呢?从下毒的方式来看,对方显然是智取呀!”   “初步怀疑,对方可能是一个女人,至少是有一个女人在场。因为法医科在检验尸体时,从张宏达握得紧紧的手心里找到了一枚发夹。”   一边说,马啸一边举起一个证物袋给雷霆看。透明的证物袋里,装着一枚Hello Kitty的水钻发夹,很小巧,很精致,也很卡哇伊。是时下年轻女孩都很偏爱的萌系用品。   看着那枚Hello Kitty的水钻发夹,雷霆的脑子里马上浮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倪霞。虽然他只见过她两次,但是那两次中,他都留意到她的随身物品里出现过这只可爱的凯蒂猫。她的水杯上印着凯蒂猫的头像;她的手机链也是凯蒂猫系列。   这一刻,雷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好吧,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倪霞那么不想见到警察来找她了。   老城区南屋新村的一间出租屋里,刚刚下班回到家的倪霞,一进门就浑身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最近这段时间,倪霞每天都觉得疲倦极了。因为她吃不好也睡不好,夜里总是做恶梦,白天还要打起精神去餐厅上班。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回家的时候,整个人体力透支得倒在床上不想再动弹哪怕一下下。   倪霞刚在床上躺了不到五分钟,房门就被人敲响了。她烦躁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谁呀?”   “倪霞,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倪霞的神色顿时慌乱了一下,她用力深呼吸了几下,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平静,然后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一开始,倪霞还以为这又是一次例行谈话,警察不过是跑来问自己最近是否有和张宏达联系过。然而房门一开,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门口的两名警察不但都神色肃穆地看着她,而且其中那名年轻的警察手里还拿着一副锃亮的手铐。   “倪霞,我们怀疑你涉嫌谋杀张宏达,请和我们走一趟。”   心底有如蓦然升起一把刀子,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狠狠地绞着倪霞的心脏,让她一阵绞痛难当,痛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瘫软下去。瘫坐在地板上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无比凄厉的哭声。   “我不想杀他的,是他逼我的——他逼得我实在无路可走了,只能那么做。”   最初,倪霞刚刚和张宏达相识相恋的时刻。她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好男人,因为那时候张宏达在她面前表现的全是最好的一面。男人想要把一个女人弄到手时,都是妥妥的演技派。一旦如愿以偿后,往往就会变得判若两人。   张宏达就是这样的人,倪霞正式和他同居后,他就逐渐从演技派过渡到了野兽派,她也从他的女朋友逐渐变成了他的女奴。白天为他洗衣做饭,晚上为他暖床陪-睡。就这样他还经常不满意,一不满意轻则斥骂,重则动手,动辄吃上几个耳光是家常便饭。   发现张宏达其实不是什么好人后,倪霞开始后悔了,想要跟他分手。可是张宏达却不肯放她走,还凶神恶煞地威胁她:“老子如果不点头你敢走试试看。你们家住在哪儿老子一清二楚,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不想你家人有事,就乖乖地留在这里伺候老子。否则……哼哼,老子反正是进去过的人,也不在乎再进去一次了。”   张宏达的威胁让倪霞不敢坚持自己的分手主张了,因为她担心他说得出做得到。这个男人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相反他十分蛮横不讲理。她只能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一开始就看出他的真面目,轻易点头答应了和他交往。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这个所谓的白领男士,其实是一个坐过牢的刑满释放人员,而且目前还是靠讨债为生,她怎么也不会跟他谈恋爱。结果现在搞得活像湿手沾上了干面粉,甩都甩不脱了。   倪霞没办法甩掉张宏达,只能继续忍耐着与他生活在一起。她的逆来顺受,让他更加得意嚣张,对她的各种要求也越来越多。   张宏达的独占欲很强,不准倪霞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一开始,他只是要求她不能单独和男人见面吃饭什么的。到后来,居然连她和男人单独说话都不准了。   某天,倪霞意外在街上遇见了一位昔日高中的同班男生。他正在S市读大学,而她却只是一个打工妹。曾经同一起点的人,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处境。这让她无法不心酸。那位男生十分善解人意,安抚她不要轻易放弃。   “虽然你父母不同意供你上大学。但是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报成人夜大。我可以帮你在网上报名。”   男生的话让倪霞颇为心动,便多问了他一些这方面的事。结果被张宏达看见了,而这个脑回路异常清奇的家伙,对于这一幕老同学街头重逢的情景,竟产生了“死贱人居然背叛我,当街就和野男人**”的奇葩判断。   基于这一奇葩判断,当天倪霞回到家后,张宏达就把她一顿好打。一边打,他还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贱女人,臭婊-子,烂货,在大街上就对着小白脸发骚,丢老子的脸。老子他妈的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就不是人。”   倪霞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哪里发骚了,那个男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根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了。”   “你别想骗老子,女人有没有发骚,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是发骚,就是一条发骚的母狗。”   “既然我是一条发骚的母狗,那你还要我干吗?干脆大家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好了。”   “你想得美,老子怎么都不会放你走的。你敢走一步试试看,只要你前脚迈出这间屋子,后脚老子就拎着刀上你家。砍你爸,砍你妈,砍你弟——让你们倪家断子绝孙。”   倪霞听得惊骇难当:“你……你敢,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也会被枪毙的。”   “我有什么不敢的,老子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砍死你们一家人,就算老子也要挨枪子都值了,有这么多垫背的呢。”   张宏达极具侮辱性的打骂,已经让倪霞难以容忍了。而他这番针对她家人的恐吓,更加让她忍无可忍。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张狰狞可怖的男人面容,她蕴满泪水的眸子蓦然间变得冰冷无比。   ——这个男人不是人,我越是忍气吞声,他就越是得寸进尺,没准哪一天我会被他活活打死的。如果我不想死的话,那么,他就必须死!!!   挨过这顿打后,倪霞就对张宏达起了杀心。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如果动手的话她是肯定没有胜算的。所以,她考虑了一番后,决定采用下毒的方式。   倪霞工作的那家快餐店里经常有老鼠出没,所以老板三天两头都会在厨房角落里撒上大量老鼠药来灭鼠。一天下夜班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她偷偷地抓了一大把老鼠药塞进口袋。准备带回去用来消灭张宏达。   虽然偷了一把老鼠药回家,但是倪霞却迟迟不敢动手。毕竟杀人不是杀鸡,她无法不紧张与迟疑。但是几天后,张宏达的又一次暴行令她觉得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那天下午,张宏达收账不太顺利,心情不好。回家时又没留神闯了红灯撞了人。那个老太太被送去医院抢救时,交警扣押了他的车,并让他赶紧想办法筹钱支付医药费。而他的车险偏偏这个月过了期,没有及时续保。这意味着他将要自己承担一大把赔偿金。   这件事让张宏达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回家就拿倪霞来出气。她倒热水给他喝嫌烫,再掺些冷水进去又嫌凉,总之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各种找茬。最后,他又蛮不讲理地把她按在床上揍了一顿。理由是自从她在大街上对着男人发骚后,他最近就一直在走背字。   “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老子最近才这么不顺的。你说,老子不揍你揍谁?”   那一刻,倪霞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张宏达,这是我最后一次挨你的打。以后,你别想再动我一根手指,也别想再威胁我了。因为——我今晚一定要送你上西天。   揍了倪霞一顿后,张宏达觉得累了,也饿了。窗外日影已然西沉,正是晚饭时间。他凶巴巴地吼她:“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去做饭。半个小时内老子要是没有吃上晚饭,你就等着再挨揍吧。”   倪霞擦干眼泪走进厨房,从厨柜最下面的角落里取出那包闲置多日的老鼠药。她做了张宏达最爱吃的红烧肉,把整包老鼠药当成佐料全部洒了进去。   倪霞在厨房里做饭时,张宏达在客厅里逍遥自在地看电视。他在看一场NBA的球赛重报,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完全不在乎会不会吵到邻居。   两菜一汤的晚餐摆上桌后,倪霞和张宏达一起坐下来吃饭。张宏达大口大口地吃着红烧肉,倪霞神色僵硬地低着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偶尔挟上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却压根就食不知其味。   这一刻,倪霞紧张极了,根本就没有心思吃东西。因为红烧肉里下了毒,她不知道张宏达什么时候会毒发。一个可怕的时刻即将来临,而等待的过程让她极度的惊悸不安。 第137章   晚饭还没有吃完, 张宏达就已经感觉到了不适。头痛、腹痛、恶心、想吐。他一边皱起眉头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凶狠地瞪着倪霞说:“怎么回事?怎么老子忽然不舒服了!喂, 你是不是没把菜洗干净啊?吃坏我的肚子你就等着再被我收拾吧?”   倪霞神色慌乱地看着张宏达没有说话, 只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她的异常反应让张宏达忽然有所警省, 大惊失色地指着她问:“你这个臭娘们,你该不是在菜里下了毒吧?”   看见一向凶神恶煞似的张宏达,居然也有被吓得半死的时候, 倪霞忽然觉得解气极了。   “是的, 我在红烧肉里放了老鼠药。张宏达,既然你威胁要砍死我们全家,那就别怪我想毒死你了。”   张宏达顿时暴跳如雷, “什么?你这小婊-子居然在菜里下毒想毒死老子。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一块去走黄泉路。”   一边说, 张宏达一边有如恶虎扑食般扑向倪霞。虽然她反应很快地马上转身就跑,但还是被他一把揪住了头发, 用力拖回餐桌旁。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设法自救, 否则这个家伙绝对不会放过她,没准真会在彻底毒发前把她也弄死。   于是,倪霞抓起桌上那只大汤碗, 连汤带碗朝着身后的张宏达奋力砸去。这一砸,砸得他顿时就颓了, 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后一头栽倒在地。   张宏达栽倒在地时, 从倪霞的头发上抓落了一枚发夹。当时,精神高度紧张的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张宏达倒地后再没有起来过,因为毒性开始剧烈发作, 他开始呕吐与抽搐,按着肚子呼呼喊疼。   自知处境非常不妙后,张宏达可怜兮兮地向倪霞求饶与求救:“小霞……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答应……和你分手……求求你……叫救护车……救救我……求求你……救命……救命啊!”   倪霞却不为所动,她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在她看来,张宏达这一刻的认错不可能是真心的,不过是想让她救他所以才服软。要是她果真心软信了他,救了他,他事后要是翻脸不认账,依然拿上一把菜刀去她家砍人怎么办?   这么一想,倪霞觉得自己应该要把狠心进行到底。既然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她不想半途而废。   所以,对于张宏达的求救,倪霞一派置若罔闻。她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在餐厅里四肢抽搐地滚来滚去。而她自己躲去了客厅,把原本就开着的电视机音量调得更大一些,好让邻居们完全听不到屋里发生的事。   倪霞不知道,张宏达在餐厅里滚来滚去的时候,用颤抖的右手捡起了那枚从她头发上掉下来的发夹。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她不可能会救自己了,今晚他的结局必然是死路一条。为了让警方知道她就是凶手,他在断气前一直紧紧地把那枚小巧的发夹握在手心里,至死也没有松开。   好半天过去后,张宏达在餐厅里折腾出来的动静终于完全消失了。倪霞虽然害怕,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查看情况。   那时候,趴在地板上的张宏达已经没有了呼吸,嘴角挂着白色泡沫,满地都是他的呕吐物。倪霞看着看着,也不由地冲进卫生间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我杀人了,我刚刚杀了一个人!   惊恐不安的倪霞,趴在卫生间的洗脸台上吐了很久。吐完后,她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考虑要如何收拾残局。这时候,她忽然想起刚才张宏达曾经说过,他没钱赔给那个老太婆,明天打算出门去外地躲上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还警告她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最好老实一点,别趁机和野男人勾勾搭搭。否则,看他回来后怎么收拾她。   这么一想,倪霞认为只要自己把张宏达的尸体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人家就不会知道他死了。所有人包括警察在内,都只会以为他是因为开车撞伤人所以才躲了起来。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倪霞准备出发弃尸。她先从张宏达身上搜走他的手机钱包等一切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再把僵硬的尸体塞进一个大编织袋。这期间,她并不敢细看这具形容可怖的尸体,所以也就没有发现他紧握的右手里其实藏了一样东西。   拖着沉重无比的编织袋,倪霞尽量脚步轻悄地出了家门。张氏夫妇为儿子租的房子在一个老旧居民区的一楼,这一点为她省了不少力气。   凌晨时分的城市整个陷入了睡眠模式,夜色幽深,万籁俱寂,倪霞拖着编织袋又尽量挑僻静路段走,一路上没有遇上一个人。   倪霞的目的地,是小区后面那条马路上的一个下水道口。那个下水道,原本像其他下水道一样盖着一个圆圆的井盖。但是,前两天这个井盖子不见了。   最初看见这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时,倪霞的第一反应是太危险了。因为下水道很深,露在马路上的井口也很大,如果谁一脚踩空,整个人很轻易就能掉下去。这个失去了井盖的下水道,就像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嘴,完全可以夺人性命的。   这一夜,当倪霞需要处理掉张宏达的尸体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失去井盖的下水道。只需把尸体往井里一扔,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省心又省力。   把装着张宏达尸体的编织袋扔进那口又深又暗的下水道后,倪霞第二天就收拾东西搬出了他家。   倪霞先在一位熟人的出租屋借住了几天,这期间,她找了新工作,搬进了新住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衷心希望,过往一切噩梦般的经历,都能像张宏达的尸体一样,永远藏在那口幽暗的深井里。   倪霞的计划一开始还是很成功的。警方果然以为张宏达是因为撞伤人无力赔偿,所以躲出去避风头了。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已经死了,更加猜不到他还是死在女朋友手里。毕竟倪霞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张宏达却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   尽管把警方都给蒙混过去了,但倪霞每次见到警察时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因为她最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事,所以无法不心虚。而且杀死了张宏达后,这些天她也一直吃不下睡不好,神经高度紧张。   所以,当警察又一次找上门来,并直言怀疑倪霞杀害了张宏达时,她一下子就崩溃了!她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没有那么过硬的心理素质来对抗警方,当场就痛哭流涕的承认了一切。   在审讯室内,倪霞泪眼盈盈地供述了自己毒杀张宏达的全部过程。说到最后,她再一次痛哭流涕。   “警察同志,这真不怪我呀!是张宏达一直威胁说要砍死我全家,我才不得已杀了他。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   马啸无法不叹气:“他威胁你你可以来报警,他打你你也可以来报警。为什么你不找警察报警,却选择自己动手杀人呢?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报了警,警察也不能把张宏达怎么样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没准真会跑去砍死我们一家人。如果是那样,他死当然好过我们一家人死了。”   雷霆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那你也应该先报警试一试,实在不行再说嘛。因为有些人就只是口头上喊得凶,并不敢动真格的。如果张宏达也是这样的人,你报一次警就能解决问题,而不用把自己的前途性命都搭进去。”   倪霞执拗地摇头说:“不可能,张宏达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你们不知道,他有一次喝醉酒后对我说他已经弄死过两个女人了。但是警察却完全不知道他杀了人,所以他什么责任都不用负。还说如果我不老实,下场也会和她们一样。”   马啸立刻追问:“张宏达真这么说?还有没有更具体的细节,譬如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弄死的那两个女人?”   “这些具体的东西他没说,只是说有这么一回事,警告我要老实点。所以警察同志,我相信如果我不杀掉他,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弄死我的。我这能不能算是正当防卫呀?”   对于如此法盲的问题,雷霆无法不苦笑:“正当防卫必须是不法侵害进行时,所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你把老鼠药掺在饭菜里毒死正在吃饭的张宏达,怎么都不能算是正当防卫。”   结束了对倪霞的审讯后,马啸一走出审讯室就看着雷霆问:“刚才倪霞说,张宏达自称弄死过两个女人,这很符合我们对于他涉嫌两桩卖-淫--女失踪案的判断。他会不会真是我们要找的连环杀手呢?”   “嗯,极有可能。事实上,张宏达也一直是我们的头号嫌犯。如果他真是杀了那两个卖-淫--女的凶手,现在死在倪霞手里也算是天道轮回的报应了——残害女人取乐的男人,最终死在了女人手里。”   “不过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张宏达就是凶手。之前在他家搜查时,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找不到。”   “如果张宏达真是连环失踪案的真凶,那么他应该有一个秘密据点用来杀人。绝对不可能在自己家进行,住宅区里人多眼杂,绝不是一个适合作案的地方。”   “也就是说,张宏达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据点才具备犯案条件。小雷,你去朝着这个方向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知道了,马叔。”   顿了顿后,雷霆又问:“马叔,那锦尚豪庭这桩案子怎么办?咱们现在又没有嫌疑人可查了。原本还觉得海亮没准是凶手,结果他犯的事只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而已,杀人纵火的另有其人。靠,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呀,藏得也真够深的。”   马啸苦笑地摇头说:“还能怎么查,线索断了只能另找新线索,如果一直找不到新线索,结果就只能成为悬案——到时候,大家就一起等着挨上头的臭骂吧。”   和马啸谈完话后,雷霆接到池清清打来的电话。她想要知道那位快递小哥是否就是警方在找的人。   “是的,没有错,就是他。我女朋友的眼睛真尖,只看过一次他的照片就把他给认出来了。不然,等电脑系统筛选人像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亲爱的,警方请你这位特别顾问真是请对了。”   “他果然就是你们在找到的嫌犯,太好了!那你们下午抓到他了吗?他到底是不是害死陶心怡和另一位女死者的凶手?”   “我们抓到了他,但他并不是凶手,只是一个私闯民宅的非法入侵者而已。”   雷霆简要地叙述了一番海亮的所作所为后,池清清听得无法哇哇大叫:“什么?他不但偷偷溜进了一个女人家,还睡在她的床上对着她的照片自-慰。额滴个神啊!以后我如果外出几天不在家,回家后一定要换掉所有床上用品。谁知道有没有这种变态家伙溜进门过呀!”   雷霆深以为然:“嗯,注意一点比较好。你是没看见那位柯小姐当时的样子,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虽然没看见,但我也完全不难想像了。如果换成是我遇上这种事,我的脸估计都能黑成条形码了。”   池清清是在住所与雷霆通的电话,当时吴悠也在家,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刷手机玩。   虽然池清清是在卧室里打电话,但薄薄一扇门板并不能关住她的惊叹声。所以她刚一挂断电话,吴悠就十分好奇地扬声向她求证。   “清清,你刚才和男朋友打电话时说什么?有一个变态溜进了谁家呀?”   “哦,雷霆他们查锦尚豪庭那桩杀人纵火案时,意外查到了一个私闯民宅的家伙。那个男人迷上了住在公寓楼里的一个漂亮模特儿,利用一张捡来的门禁卡混进了公寓楼,还偷看到了模特儿开门时的密码。所以,趁着模特儿出国工作的机会,他偷偷住进了她家。”   “不是吧?那个男人干什么的?胆子这么大,不但混进了那种高级公寓楼,居然还住进了别人家。”   “他就是一个快递员,天知道胆子怎么这么大。而且,他住在模特儿家的时候,每天躺在她床上对着她的照片自-慰,在床单上留下了很多精-液。而模特儿什么都不知道,回家后照样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吴悠无法不骇笑:“不是吧?这也太恶心了!居然偷偷溜进别人家里干这种事。”   “是啊,虽然我们不是当事人,但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极了。更不用说可怜的当事人是什么感受了!”   “为什么现代社会中变态的人这么多呢?对了,那桩杀人纵火案你家雷霆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吗?”   “没有呢,虽然先后查了两条线索,但嫌疑人最终都与杀人纵火案无关,只是犯了小事而不是大案。”   “也就是想打老虎结果却只拍到了两只苍蝇。”   “是的,有意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重点想追查的嫌犯没找到,找到的全是小喽罗。”   “那你让他再办法换个方向查,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陶心怡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呢,她无辜被害实在太可怜了。绝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吴悠不胜同情的一番话,让池清清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啊,她真是太可怜了!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就送了命。那个凶手真是毫无人性,不但杀了两个女人还把她们的尸体烧得惨不忍睹!好想诅咒他。”   雷霆仔细研究了一下张宏达的个人资料,想要寻找他是否有什么隐秘据点可供其进行犯罪行为。结果没有任何发现。而他向张宏达的亲人朋友了解他的昔日劣行时,他们也都不认为那些劣行中会包括杀人在内。   张宏达的父母觉得儿子虽然一直不争气,但是应该不至于会堕落到变成一个杀人犯,干出绑架杀害女人的事情。   张母说:“宏达的性格是比较暴力的那种,以前动不动就跟人打架。不过坐了几年牢出来后,他再跟别人发生冲突时,都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要伤人。如果你们说他一直在偷偷杀人,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吧?”   “可是他对倪霞说,他曾经杀过两个女人呢。你们怎么看?”   张父叹着气说:“警官,我觉得宏达应该只是吓唬她,好让她乖乖跟着他,不敢提分手。结果反过来把小姑娘给逼急了,一包老鼠药把他给毒死了。唉!也是他自作孽呀!”   张母也认同地点头:“是啊警官,宏达的死也不能全怪倪霞,主要还是他自己作孽了!你们帮忙跟法官求求情,少判那姑娘几年吧。”   以往的案例中,受害者家属都是咬牙切齿地要求重判凶手,而张氏夫妇却同情倪霞更胜过自己的儿子。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儿子的为人,所以他们也很能理解倪霞的所作所为。   与张宏达的父母谈完话后,雷霆又找到与张宏达平时来往比较密切的几位朋友分别谈话。他们均表示从没听过张宏达“吹嘘”自己曾经杀过人的事。   这几位朋友中,其中一位曾是与他同一监狱的刑满释放人员。他这么对雷霆说:“警官,宏达如果真杀过人,他一定会跟我吹的。因为对于我们这些有前科的人来说,杀过人其实是一件很牛B的事。想当年蹲班房的时候,杀人犯永远都是牢房里的老大。睡最好的铺位,吃最好的食物,大家都得敬神一样敬着他。”   雷霆想了想,另外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你和张宏达出狱后在同一家财务公司工作。还经常一起搭伙收账是吧?”   “是啊!怎么了?”   雷霆报出一个日期,那是汪琴失踪的当天,询问道:“还记得那一天你们在干什么吗?”   “警官,你存心难为我吧,一两个月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们收账难道没有登记簿之类的东西吗?比如今天跑了一些什么地方,收回多少钱,总要做个账吧?”   “我们俩才不记这些呢,不过公司业务部那边应该有底。业务经理每天都会安排不同的收账任务给我们,我们收回的钱也会上报给他。所以你如果想要知道这天我们是不是在一块收账,就只能去他那里查底了。”   雷霆来到财务公司,要求业务经理配合一下警方办案。   业务经理一开始还面有难色,说是那些是公司的机密材料,不能随便对外泄露。直到他解释说毫不关心他们的收账明细,只是想知道某个特定日期里,张宏达的行踪后,经理才松了口答应查看一下。   查看的结果,让雷霆大失所望。相关文件中,俨然记录着张宏达那一天和搭裆一起开车去了邻市收账。他们在债主的公司里守了整整两天,只要有人进门谈业务,他们就开口要债。那样客户就会对债主的信誉、能力,以及公司效益等都产生怀疑,从而影响他与客户做生意。最终债主不得已还了钱,他们成功地收回了一笔欠款。   汪琴失踪当天,张宏达压根就不在S市,他开车去了邻市讨债,两天后才回来。可是出事地点附近的路面监控却拍到了他的车牌,这意味着那只有可能是一辆套-牌-车。   真凶开着一辆套-牌-车在大街上转悠着狩猎站街女,显然他干这种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假-车-牌。即使被马路监控拍到了,追查车牌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第138章   把自己查到的情况汇报给了马啸, 雷霆眉头紧皱地说:“马叔,看来这真是一个连环杀手在作案了。而且从他的犯案手法来看,我严重怀疑他的作案次数绝不只是两次。也就是说, 受害者并不止两个。一定还有更多的卖-淫-女失踪了, 只是警方没有接到报案而已。”   马啸深以为然:“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我会让扫黄组的人去找卖-淫-女们摸摸底,看看是否还有人失踪过。”   雷霆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答案一定是有的。”   不出雷霆所料,警方的扫黄人员向卖-淫-女们展开相关调查时, 陆续又发现了三名站街女与五名坐-台小姐, 在过去的两年里上演了神秘失踪。   站街女们都和汪琴一样, 是在马路上揽客时上了客人的车, 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而坐-台小姐们则是下班后独自回家的途中人间蒸发了,显然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   这些以卖-身为生的女人们失踪后, 基本上没人会报警。因为她们太过卑微了,渺小如蚂蚁。不见了就不见了, 死了就死了, 一般没有人会在意。即使同一行业的姐妹们意识到了事情可能不对劲, 但是在鸡头不准报警的高压政策下, 她们也只能选择噤声不语。   如果那天李珍在扫黄组没有遇上老同学徐飞,她还不会把汪琴的失踪说出来。那么警方对于这么多卖-淫-女的失踪, 仍然是一无所知。   最新发现的八名性产业女工失踪案, 警方根据失踪方式的不同,分成两起连环案件处理。   因为失踪方式的不同,等于作案手法的不同。而作案手法的不同,又等于作案嫌犯的不同。很显然, 这是两名连环杀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卖-淫-女下手。警方有理由相信这些失踪女子都已经被害,但尸体却一直没有被发现过。这意味着,这两名杀手都是处理尸体的高手。   任何命案的立案都离不开一具遇害的尸体,没有尸体,就没有案件。如果有人能在杀人后妥善处理掉尸体,往往就能将自己的罪行隐藏起来。尤其是连环杀手如果懂得利用各种手段藏匿尸体的话,那么他们的罪行可以隐藏很久都不被发现。除非有人意外找到了大量的尸体。   除了失踪方式的不同外,五位失踪的坐-台小姐中,有四位被发现其名下的银-行-卡在失踪后被全部提取一空。显然杀害她们的人,不只是图色,还想要求财。遗憾的是银行ATM上的监控只会保存三个月到六个月,超过期限的会自动覆盖。而这四名坐-台小姐有两名是去年年底失踪的,有两名是今年一月与三月失踪的,都无法再核查是谁取走了她们银-行-卡里的钱。。   性产业女子的失踪名单上,有一个名叫查秀荣的坐-台小姐,失踪时间就在上周日。因为日期如此近,所以警方目前重点追查她的案子。毕竟案发时间越近,就越容易找到线索。而查秀荣的银-行-卡目前还没有被提现的纪录,警方正在严密监控这一方面。   案发的那个周日,最后一个见到查秀荣的人,是她工作的那家夜总会附近一位性用品商店的老板。她经常在那家店买避孕套,跟老板早就混熟了。   当时,查秀荣是特意去向老板告别的:“今晚是我最后一次上班,明天开始就不做了。”   店老板很了解查秀荣的情况,随口询问道:“哦,这么说,你要还债的钱都已经凑齐了?”   查秀荣不无欣慰地一笑说:“是啊,总算凑齐了。”   在坐-台小姐这一行中,虽然很多都是未婚女子,但也不乏像查秀荣这样的已婚女子。她今年才二十一岁,结婚却已经三年了。   查秀荣的家在西北地区某个交通十分不便的贫困山区,丈夫姬玉良与她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他们夫妇俩当年结婚时欠下了三万块的债,家里虽然有三十多亩地,但一年到头辛苦种地的全部收入只有两千出头,只能勉强维持一家的生计。对于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这笔债绝对堪称巨款了。   为了还清这笔债,小夫妇俩婚后第二年决定选择外出打工赚钱。他们一起来到了S市,姬玉良当上了民工,查秀荣干上了保姆。两份工作除了月薪之外都还包吃包住,这让他们十分满足。   可是,年轻的小夫妇虽然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到头来却没有赚到一分钱,反而还又欠了债。   因为姬玉良有一天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三楼摔了下来,摔断了两条腿。无良老板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操作造成的,只是入院之初给了五千块押金,后来就完全不管了。查秀荣想跑去找老板理论,保安牵着一条大狼狗守在门口,让她压根就进不了门。   胳膊肘拧不过大腿,一对穷乡僻壤来的小夫妻,怎么都不是一个大城市里的无良老板的对手。到头来他们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掏钱付了住院费。而这笔住院费不仅让查秀荣这一年的保姆活都白干了,还不得不又向亲戚朋友们张嘴借了一笔钱。旧债未除,又添新债。   姬玉良出院后,查秀荣把丈夫送回了老家。拖着两条养伤模式的腿,他留在S市里什么都做不了,相反还要不少开支。权衡利弊,当然是让他回家休养更好。   在老家安顿好了丈夫后,查秀荣又独自一人返回了S市打工。不打工怎么行啊?丈夫至少有大半年时间赚不到钱,只能呆在家休养。而他的吃住要花钱,后续治疗还要花钱,何况这个家还欠着一大笔外债。所有的经济压力,现在都沉甸甸地压在查秀荣那副柔弱的肩膀上。   做保姆的收入难以缓解查秀荣的经济压力,所以,当有人刻意引诱她去赚快钱时,她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一开始,查秀荣在夜总会工作时还坚持只坐-台不出台,光是陪客人们唱歌跳舞什么的,卖艺不卖-身。   一般情况下,坐-台小姐只是在夜总会包厢里为客人提供陪唱陪酒的普通服务。但出台就意味着换个地方陪客人上床,也就是提供性服务。   查秀荣虽然想要卖艺不卖-身,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没多久,她就被一位居心不良的客人迷-奸了,直接在包厢里霸王硬上弓。   等到查秀荣恢复清醒的意识后,虽然对自己的**伤心不已,觉得很对不起心爱的丈夫。但是当客人笑吟吟地把一叠百元大钞放在她面前时,她对于这项特殊工作的巨大“钱景”无法不震动。   那位客人当时给了查秀荣两千块钱。在她的老家,要辛苦种上一整年的地才能赚到两千块钱。可是现在,她只是陪他睡了一次,就赚到了两千块钱。这种快钱,真是赚得太快太容易了!   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失了身,查秀荣也就无所谓再多失几次。她从此彻底“落水”当了一名专为男人提供性服务的“小姐”。她的计划是赚够了还债的钱就不做了,回家和老公一起生两个孩子,养一群鸡鸭,安心在家过小日子。   查阅了查秀荣的相关资料后,雷霆无法不惊讶。如果说许多卖-淫-女,给人的感觉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纯粹为了金钱才干上这为人所不耻的一行,那么查秀荣绝对是一个例外。   查秀荣下海做“小姐”,原因是为了还债。那几万块钱的债务,对于城里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对贫困山区的农村夫妇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原本她是想通过正当的劳动赚钱来还债的,最终却失足成为了一名卖-淫-女。她的沦落风尘,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社会原因。   很多卖-身为生的女性都过着比较享乐的生活,因为钱来得快来得容易,她们愿意花钱来犒劳自己。但是查秀荣却从不大手大脚地花钱,相反,她还特意买了一个日记本来记账,详细记录自己每个月的所有开支。并苛刻地规定自己每个月的支出除了房租外,其他消费绝不能超过三百块钱。   雷霆很认真地翻阅了那本日记本,发现查秀荣日常开支最多的一个月总共花销是二百七十三元。她每天吃饭最多不超过八块钱,那是城中最便宜的快餐。还经常吃三四块一斤的煎饼,毕竟这样更省钱。而像衣服鞋子之类的必需品,她从来没有买过五十块钱以上的。她唯一的一样奢侈品,是充一百块钱话费后领到的一部手机。   如果不是这本账本,雷霆很难想像一位“小姐”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一般的打工妹都不会这么苛待自己,但是因为贫困与负债,查秀荣一边卖-身赚回大笔的钞票,一边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   账本的最后一页中,查秀荣写下两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话——“钱就快要凑齐了,等把债还清后,我就和老公一起在老家养鸡种地生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   久久地看着那两行文字,雷霆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查秀荣失踪的那天晚上,是她最后一次在夜总会上班。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她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下了班。   当时,查秀荣肯是独自走出了夜总会。经过隔壁那家性用品商店时,她还特意进去和老板告了别。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查秀荣与另一位坐-台小姐咪咪一起合租着一套小公寓,她当晚没有回来,咪咪还以为她找到了一位要留她过夜的客人呢。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她仍然没有露面,手机也打不通,咪咪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尽管如此,咪咪也没选择报警,因为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查秀荣的丈夫姬玉良一连三天都打不通妻子的电话,满怀忧虑地联系了身在S市的另一位同乡。他请那位当住家保姆的同乡大婶帮忙去找一下查秀荣,这才最终让她的失踪曝了光。   同乡大婶很清楚查秀荣目前在做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但是她一直没有对姬玉良透露过。因为查秀荣选择卖-淫并不是想要背叛丈夫,纯粹只是为了赚钱替这个家庭还债。所以,她答应她会帮忙瞒住她老公。   接到姬玉良的电话后,同乡大婶很快就跑去了查秀荣的出租屋。从咪咪嘴里得知她已经三天没回来过,也没有任何音信与消息时,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不妙。所以,她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警。她不属于卖-淫-女这个群体,对于打电话报警没有什么顾虑。   雷霆着手调查查秀荣的失踪案后,首先找到了她工作的那家夜总会,了解她当晚上班的情况。   夜总会的妈咪在接受盘问时说,当晚查秀荣陪过好几位客人,都是没有问题的熟客。还说她是下班后离开了夜总会才出的事,肯定与夜总会的客人无关。   与夜总会的妈咪谈过后,雷霆又和其他几名小姐分别谈了谈。她们都表示当晚查秀荣来上班时没有任何异样,至于下班后她去了哪里她们都不清楚。   其中一位小姐说:“不过一般来说,梅兰下了班就是回家了。因为她过日子很省的,可花可不花的钱都一律不花。有时候我们这些姐妹们会一起AA制去吃夜宵,她从来都不参加。即使有人请客她也不去,说是光吃别人的不回请过意不去。如果不愿意花钱的话,下了班就没其他地方可去,只能直接回家了。”   “梅兰”是查秀荣在夜总会工作时的艺名,像她们这样卖-身为生的女人,都绝对不会使用真名在外面“做生意”了。   雷霆神色肃穆地说:“可是,她那晚却没能回到家。而且……据我们警方目前猜测,她极有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在场的几名小姐都沉默不语,神色中满是兔死狐悲的凄惶神色。因为她们都很清楚,查秀荣的遭遇,极有可能也是她们以后的遭遇。   在夜总会找人谈过话后,雷霆又找到隔壁那家性用品商店的老板谈话。因为刚才有名小姐告诉他,听说了查秀荣出事的消息,店老板曾经对人说过事发当晚曾经见过她,还和她谈过话,就在她下班后。   雷霆和那位店老板谈了好久,作为查秀荣失踪前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他仔细询问了店老板很多问题,最重要的一个是有没有注意到她走出商店后去了哪里。   “她出门后是往左手边走的,那是她每晚回家的方向。我记得当时还有一辆出租车跟在她身后揽生意呢。”   “哦,那她有没有上出租车?”   “这我就没有留意到了。不过按理她应该是不会上出租车的,因为她可舍不得花钱打车。虽然这里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出租车过来揽生意,但从来都赚不到她的钱。尽管她住的地方有点远,但她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连公交钱都难得坐一回。这姑娘过日子真是别提多节省了。她和其他那些小姐们完全不一样,下海赚钱只是为了还债,原本计划债一还清就过回正常生活。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头了,却……唉!但愿她还活着吧。”   根据店老板提供的线索,雷霆确定了一下查秀荣每晚下班后从夜总会到出租屋的主要路线。他发现她回家的路上有两个路口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是案发当晚,两个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回家的身影。   很显然,查秀荣从夜总会离开后,应该没走多远就被人抓住或控制住了。但那个人是谁,警方一时间无从知晓。   技术部门曾经试图追踪查秀荣的手机信号,但是那个信号在案发当时十一点多钟就消失了。那时候她还在夜总会上班呢,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才自动关机的。   这天晚上,雷霆抽空陪女朋友压马路的时候,把地点选择在夜总会附近。沿着查秀荣每晚回家的路线,他们一起慢悠悠地踱着步前行。   那时候,一对情侣刚刚吃完晚饭,时间还不到八点。夜幕才刚刚开始垂下,马路上还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但是查秀荣那晚回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过后,那个时间段,马路上应该是车流稀少,人流就更加稀少的状态了。   一边走,池清清一边难以置信地说:“如果换作是我,凌晨一点钟压根就不敢独自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太容易出事了,不是吗?”   “是的,所以这些半夜三更才下班的坐-台小姐们,往往会成为被抢劫或被奸杀的对象。这个时间段时,她们走在人流僻静的大街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如果查秀荣当时坐出租车回家可能就没事了。”   “那样当然会好一点,但也不是绝对的。要知道有些出租车司机也会抢小姐的钱了。”   池清清忍不住谴责道:“真搞不懂那些家伙是怎么想的,想要钱有本事自己去挣啊?干吗要抢女人的钱呢?利用先天性的体格优势对女人下手,实在太卑鄙太无耻了!”   “的确是卑鄙无耻的行为,但总是会有人这么干。五位坐-台小姐失踪后,有四位银-行-卡的钱都被人取光了。在凶手看来,对卖-淫-女下手是一桩财色兼收、利润很高的事。如果我们不抓住他,他一定还会继续杀人的。”   “希望你们警方能快点抓到这个坏蛋,别再让无辜的女人遭殃了——以前我不认为卖-淫-女是无辜的,觉得她们落得这样的结果某种程度上算是算找的。不过,听你说了查秀荣的事后,我觉得她太可怜了!她干这一行纯粹是被逼无奈的结果。而且每个月的日常开支不超过三百块钱,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每个月几千块薪水都不够花呢。”   “因为她要攒钱还债,所以永远吃最便宜的饭菜,穿最便宜的衣服。我记得在她的账本上,最便宜的一顿饭是一块钱一个的山东大馒头。当时看了都有点心酸。”   一块钱一个的山东大馒头,居然是一个每天赚几百上千元的“小姐”的午餐,寒酸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池清清听得也颇为心酸:“她这样省吃俭用的赚钱还债,到头来,却很有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对了,她的银-行-卡监控怎么样了?还没有发现有人去取过钱吗?”   “没有,这么多天了都没动静。我估计应该不会有人去取钱了。之前那四位坐-台小姐,都在失踪的当天或第二天就被人取走了卡里的钱。而查秀荣失踪都已经五天了。”   “这么说,查秀荣应该没有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说出来了?”   雷霆点着头说:“嗯,我估计也是这样。她为了赚这笔还债的钱受了那么多罪,肯定怎么都不愿意被别人拿走。这或许能让她还活着,当然,也一定会让她吃很多苦头的。”   “虽然会吃苦,还我还是希望她能顶住,因为顶住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如果顶不住折磨把密码说出来了,那么她就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夜总会附近走了一圈后,雷霆没有任何发现。因为这附近都是笔直宽敞的大马路,不像弄堂里巷那样弯弯曲曲,有让人可以隐蔽躲藏的地方。也就不可能出其不意地冲出来一招擒住受害人再拖走。   池清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东张西望地说:“雷霆,如果是我走在这样的大马路上,有人试图接近的话很容易就会察觉到。查秀荣应该也不会例外的,毕竟一个女人独自走夜路警觉性都会比较高。你说是吧?” 第139章   雷霆对于池清清的话表示赞同:“嗯,我也觉得想要半路伏击的难度系数有点高。不过, 如果凶手带着一把尖刀, 忽然冲过来抵在查秀荣的要害部位,威胁她必须乖乖地跟自己走, 她恐怕也只能从命。”   “如果是带着刀在马路上随机挑受害人, 那么凶手挟持查秀荣去了哪里呢?你说前面那个路头的监控并没有拍到查秀荣走到那里,也就是说她在这一带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雷霆左右一看,看着马路两旁一栋栋的楼房, 思索着说:“嗯,很有可能。如果查秀荣就是在这一带被人带走的,那么警方或许应该要排查一下这条马路两边的住户了。”   马啸认同了雷霆的侦查思路, 第二天就安排了相关警力开始排查工作,对夜总会附近那条小街的住户们展开了摸底调查。老规矩, 前科犯——尤其是有过抢劫或强-暴罪名的前科犯, 是重点关注的排查对象。   这桩案子的排查进行时, 马啸还在为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焦头烂额。他又组织了一次专案组开会,会议主题自然还是寻找新的侦破方向。可是这一回大家集体熄了火,实在都想不出还能再朝哪个方向下手侦查了。   迄今为止, 锦尚豪庭的全部住户都已经被细致地排查过两遍了。而排查出来的可疑人员也都已经撇清了嫌疑。最初被警方怀疑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结果一个是背着家长偷食禁果的十五岁少年, “征用”舅舅闲置的空房子为自己的伊甸园;另一个是色胆包天的快递员,偷偷潜入漂亮女模特儿的家中当了几天临时主人。两个人都与林冉、陶心怡的遇害毫无关系。   之前,因为考虑到锦尚豪庭的安保严密性,马啸一直认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锦尚豪庭的住户之一, 利用地利之便实施杀人纵火。但是有过陆灏与海亮先后凭借他人的门禁卡混入公寓楼后,他开始觉得这一可能的概率降低了不少。   既然有门禁卡就能长驱直入,不被保安盘问,那么凶手大可先设法弄一张门禁卡,再混进去执行杀人计划。   最后,马啸再次下达指令:“这样吧,大家重新再排查一遍案发前后三天,所有进出过锦尚豪庭的人。凶手就算有办法混入锦尚豪庭,也没法躲开几个出入口的监控录像。他一定会在录像中留下自己的模样,你们给我睁大眼睛仔细找。用笨办法,所有人都统统给我记录在案,再一个个排除嫌疑。”   马啸一声令下,专案组的人再次累了一个人仰马翻。   案发前后三天里的所有监控录像,被警员们翻过来覆过去地查了又查。他们记录了每一个出入过锦尚豪庭的人,再一个个去核查他们是否有犯罪经历或作案动机。结果发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公寓楼的业主,而另外百分之十,都是来拜访不同业主的亲朋好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完全没有杀害林冉的理由。   对于这样的结果,马啸无法不深思:“小雷,你说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是无理由杀人啊?否则没道理怎么查都查不出头绪来的。”   “如果是无理由杀人,那就意味着凶手与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所以根本不可能查出凶手行凶的动机。马叔,不得不说,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有这个可能呢。”   面对这样的僵局与困境,雷霆也不得不考虑起了无理由杀人的这一可能性。一般来说,凶杀案绝大多数都是有理由的,或是财杀;或是情杀;或是仇杀;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物质上或情感上的利益。这类案子,一般意味着凶手与受害人之间是有关系纠葛的。警方只需要仔细调查受害人的生活圈子,往往很容易就能锁定嫌犯是谁。   但是无理由杀人的话,凶手与受害人之间往往素不相识,也不存在利益关系链。连环杀人狂可以说是这一类案件的最佳代言人。他们随机挑选陌生的受害人,把杀人当成一种乐趣或享受。因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警方很难确定嫌犯的身份,往往会按惯例先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圈。总要耗费大量时间走很多冤枉路后,才会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方向。   马啸和雷霆深入地讨论了一番无理由杀人案的可能性。理论上虽然说得通,实际上却显得有些不可行。   如果真是凶手在随机挑选受害人,那么他不应该在高级公寓楼里进行狩猎活动。那样对他来说风险太高,因为进入这类公寓楼难免会被监控录像拍摄到。只要楼里的业主出了事,警察接到报案后,肯定会反复查阅那些录像。凶手有什么信心来确保自己不会成为嫌疑犯呢?   “马叔,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凶手显然还是公寓楼的住户。因为只有住在这栋楼里的人,才能让警方不会怀疑他,觉得他出出入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一般凶手都不会在自己的安全区域里作案呢?怕会引火烧身。”   雷霆缓缓地摇头说:“但这位凶手看起来似乎是个例外。而且,从他杀了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来看,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新手。作案手法甚至还可以说相当熟练呢。”   马啸一怔:“如果不是新手,也就是说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他已经不是头一回干了。雷霆,你赶紧去查查看,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案件发生。”   “好的,马叔。”   雷霆翻检资料库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虽然旧档案中也有过两桩类似的杀人纵火案,但案件都早已经宣布告破。   一桩是某男子因为不忿女友执意要与自己分手,杀死女友一家三口后放火烧屋;   另一桩是一个外地人租在一对老夫妇家的隔壁后,发现老夫妇手头颇有几个钱,便半夜潜入他家盗窃。结果被老夫妇发现了,于是起了杀心。先杀人再放火制造火灾假象。   这两桩案件都发生在其他住宅区,而凶手及其亲属,都与锦尚豪庭的任何住户没有任何关系。对于这样的结果,雷霆只能是再一次无可奈何地抓了瞎:靠,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呀?藏得也太深了吧!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警方又接到了一起年轻女性不明失踪的报案。有一位神色慌张的中年妇女跑到某派出所,声称自己的女儿已经失踪两个月多了。   这位中年妇女祖籍在川北的某个偏僻乡村,她女儿潘月茹这两年来一直在S市打工。隔三差五会寄一笔钱回家,每个月的1号还会和家里通一次电话。   上个月初,潘家人像往常那样去村里一家杂货店等女儿的电话时,却等了一个空。当时他们还以为她忙忘了。这个月初还是没有等到女儿的电话后,她父母终于坐不住了,担心女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于是曾经有过进城打工经历的潘母坐上了火车,亲自跑来S市找女儿。   潘母来到S市后,很快找到了当初带女儿出门打工的一位老乡。那个老乡告诉她,潘月茹跟着她在工厂干了几个月后,就嫌累没干了,跳槽去了一家歌舞厅当坐-台小姐。她们现在基本没有联系,并不清楚她目前的下落。   对于女儿堕入风尘的事,无论潘父还是潘母,其实都早已经猜到了几分。   因为潘月茹外出打工几个月后,寄回家来的钱是其他同乡打工妹的好几倍。如果在工厂上班,是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的。尽管有所猜测,潘氏夫妇却谁也没有开口问过女儿这些钱的真实来源。因为他们都穷怕了!而女儿能够赚回大把的钱,对他们的生活是很有好处的。所以如同掩耳盗铃一般,他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潘母找去那家歌舞厅时,老板不耐烦地告诉她,潘月茹早在两个月前就没在这里干了,他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不可能啊,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她是肯定不会乱跑的。”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乱跑,我只知道她早就没在我这里干了。大婶,你上别处找找去吧啊!”   潘母还能上哪里找人啊?她只能报警求助了。她心焦火燎地跑去了最近的一家派出所报案。听说潘月茹是一位坐-台小姐后,值班警员知道市局刑侦总队那边正在负责侦办一系列的卖-淫-女失踪案,马上就把这桩案子也上报了。   马啸让雷霆接手了潘月茹的失踪案。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去歌舞厅进行调查。有了警察出面,歌舞厅的老板不敢再一脸不耐烦地赶人。但他还是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找知道的人来跟我谈。譬如潘月茹在这里有没有关系比较亲密的小姐妹,还有她住在哪里?地址能不能给一个?”   歌舞厅老板最后找来了一个艺名叫娜娜的坐-台小姐,她和潘月茹合租着一间出租屋。平时经常一起上下班,关系要比一般人更亲密。   娜娜面带惊惶地回答了雷霆的问题。据她说,两个月前,潘月茹有天傍晚外出后就再没回来过。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她从此就神秘失踪了!   雷霆让娜娜尽量回忆一下潘月茹失踪前的言行举止,有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又或者,她当晚有没有说明自己的去向。   娜娜记得潘月茹当时是说要去见一位熟客,她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出的门,歌舞厅那边是八点钟开始营业。她出门前还说过自己会尽量赶在八点前回来上班,还说如果迟到了就让她帮忙向妈咪说一声,自己会晚一点来。结果,她却一直没有出现,有如断线风筝似的不知去向所处。   雷霆听完后问了一个问题:“她有没有说过那位熟客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那位熟客的名字,只知道好像是什么黄老板还是王老板吧。”   根据这条线索,雷霆马上查了一下潘月茹失踪当天的电话清单。发现那天下午六点到七点之间,有一个名叫黄平宗的男人给她打过两次电话。   雷霆按图索骥地找去了黄平宗,他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头子。虽然已经有些腿脚不便,但性功能显然还势头良好,经常电召性产业女工上门为自己提供性服务。   对于自己的嫖-娼行为,黄平宗一派理直气壮地说:“我有什么法子啊,老太婆走得早,我的性生活没有正常的解决渠道了。如果不叫小姐,我还能找谁?要知道食色性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两件事。就算我老了,也一样有生理需求。如果你们要因为嫖-娼抓我,那真是太没天理了。”   在雷霆表明自己不是来抓卖-淫-嫖-娼的违法乱纪行为,而是为了潘月茹失踪一案特意找上门来的之后,黄平宗大吃一惊。   “什么?她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得知潘月茹失踪当天,最后的已知行程就是来自己家提供性服务时,黄平宗赶紧摇头摆手地说:“不不不,她当时没有来我家,我压根就没见到过她。”   那天傍晚,黄平宗的确是打过电话给潘月茹,让她来家里为自己提供性服务。可是六点半过后,黄平宗的女儿临时跑回家来探望父亲。打乱了他的计划与安排。   母亲去世后,黄平宗的女儿原本是想把父亲接去自己家里住的。但是黄平宗嫌住在女儿家不自由,宁愿自己独自一人住在旧居。女儿拗不过父亲,只得隔三差五地常回家看看。   一般情况下,黄平宗的女儿都会选择在周末回家探望父亲。但是那天傍晚,因为单位发了两筐新鲜的水蜜桃,想到父亲一向爱吃这个,所以女儿巴巴地特意送了一筐过来。女儿没有放下水蜜桃就走,而是帮父亲收拾起了屋子,与他闲话家常。   这种情况下,黄平宗没办法再接待潘月茹了。所以,他只得躲进卫生间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她今晚不要来了,他女儿在家,不方便。   “唉呀,黄老板,你怎么这样子啊?人家都已经坐上出租车了,你又说别来了。浪费我打车的钱。”   “不好意思啊,这样子吧,明天下午你再过来,到时我多给你五十块算是补偿你今天打车的钱,行了吧?”   潘月茹十分满意:“当然行了,黄老板你真是大方啊!”   从黄平宗嘴里询问到的信息,让雷霆来到了潘月茹在S市的临时住所。   那是位于一个城中村里的出租屋。雷霆没有进屋,进屋搜查证据的事已经有鉴证科同事代劳了。他主要是沿着出租屋通往马路主干道的两条路线走上一圈,试着找出那晚潘月茹离家后,最有可能在哪里拦下一辆出租车。   雷霆最终确定了两个地点。虽然那两个地点都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只要沿着马路笔直前行五六百米,就能分别抵达两个安有监控摄像头的交通路口。   警方立刻申请调阅潘月茹失踪当日傍晚这两个路口的监控录相,发现在六点半到六点四十五分这一刻钟内,一共有三十五辆出租车经过了路口。如果不出所料,其中一辆车上应该就坐着潘月茹。可因为当天是雾霾天气,拍不清楚坐在车里的人。   这三十五辆出租车中,乘客在两人以上的都暂时不列入排查名单。因为陌生乘客一起拼车的可能性很低,所以警方目前只打算着重追查只载了一位客人的出租车。这么一筛选后,就只剩下十四辆出租车了。   雷霆打算找来这十四位出租车司机,拿着潘月茹的照片让他们辨认。看有没有人还能记得自己曾经载过这么一位女客人。她没有按计划赶去黄平宗家后,又改道去了哪里?   接到警方要求配合调查的通知后,十四位出租车司机都陆续赶到了公安局,在刑警队辨认潘月茹的照片。但是所有的司机都表示自己记不起来那天晚上是否载过这么一位女客。毕竟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虽然出租车司机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不过警方在核查了潘月茹的银-行-卡记录方面,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就在潘月茹失踪后的第二天,她卡里原本存有的一万多块钱都被人取光了。而监控录像显示,取钱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她戴着一顶夏季骑车戴的那种防晒帽,有着双层的超大帽檐,里面那层就像头盔的面罩,可以完全拉下来遮住脸部不被阳光晒黑。这也让监控完全无法拍到她的脸。   得知了这一最新发现后,马啸都无法不讶异:“什么?居然是一个女人取走了潘月茹卡里的钱?难道这个连环杀手是女人不成?”   雷霆摇头否认说:“连环杀手中的女性比例非常低,尤其像这类杀人后还藏匿尸体的案件,需要一定的体力才能完成。但这个女人的身形瘦小,并不具备这一能力。”   马啸看着监控上那个体格瘦小的女人,点着头认同地说:“是的,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女人一直在杀人并弃尸。她应该不是我们在找的连环杀手,但她一定和杀手之间有亲密关系。”   “那是肯定的,否则杀手不会让她来取钱。还有,马叔,你看到她戴在胸前的那根白金项链没有?那根项链应该是属于潘月茹。鉴证科从出租屋里带回了她所有的个人物品,我在某个相框里看到过她戴着同一款项链的照片——而且刚才我还特意把照片拿过来确认了一下。”   “也就是说,杀手杀了潘月茹后,把她的首饰送给了这个女人,还把她的银-行-卡也交给这个女人去拿钱——看来这个女人跟杀手之间,不是情人关系,就是亲人关系。”   雷霆补充说明道:“还有,他们也极有可能是同谋关系。因为这个女人乔装打扮来取钱,显然十分明白这张银-行-卡的来历,所以知道要避免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自己的真实容貌。”   对于目前警方所掌握到的唯一线索,马啸高度重视。他让雷霆设法查一下这家银行附近是否有监控摄像头,看有没有哪个摄像头能拍到这个女人离开银行后去了哪里的画面。   这天是周末,池清清上午在家里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午饭后,她打算和吴悠一起去近郊的碧浪湾。江那里有一处开阔的天然游泳场,每年夏天都有许多人来此与水进行一场亲密接触。   得知女朋友要去江湾水域游泳,雷霆颇有些不放心:“你根本就不会游泳,还跑去江里游,很危险呢。”   “我又不是傻子,会套着救生圈再下去了。你放心,我只是想去玩水,并不是想去淹死自己。”   雷霆还是不放心,“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等我有空了再陪你去吧。”   “亲,等你有空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你现在手头上好几个案子在查,忙得连跟我见面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陪我去游泳了。”   雷霆弱弱地说:“呃……我最近是太忙了。一直没空陪你,请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更别抛弃我啊!”   池清清笑嘻嘻地回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不过,如果今天下午我在碧浪湾能邂逅一位高富帅,而且他还对我一见钟情猛追不舍的话,我没准就会动心哦!”   “那待会儿我会虔诚地祈祷上苍,一定不要让这样多金又多情的高富帅出现。”   池清清听得扑哧一笑:“雷警官,那你慢慢祈祷吧,我就不奉陪了。悠悠催我呢,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轮的有奖竞猜又来了,明晚本导演又邀请了一位新的动物动物菌前来友情出演。这次的动物嘉宾是鸟类,大家猜猜它是谁吧。老规矩,每人猜三个,猜中送红包。 ^0^ 第140章   碧浪湾在S市近郊, 如果乘坐公共交通, 要换乘两条地铁线, 再转几站公交车才能到。不过, 吴悠最近刚学会驾驶汽车并且考到了驾照,她信心满满地打算亲自驾车前往碧浪湾。   吴悠暂时还没有买车,因为实在是没必要。一墙之隔就是工作单位, 走路不到五分钟,如果开车没准要在路上堵半小时。所以她之前都一直没有学开车。   但是,某天读过一位旅游达人开着车满世界自驾游的博文后,吴悠开始有了学车的兴致。打算也要掌握这门技术, 好方便自己以后的天南地北四处游。   这一天自己驾车前往碧浪湾, 被吴悠视为一次自驾游的初体验。以前她去碧浪湾, 都有人负责驾驶汽车,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而这一次,她得自己全盘掌控一切。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挑战,因为她是一个路痴, 平时压根就不记路。   虽然是路痴一个, 但好在如今的汽车都有导航系统, 吴悠向老爸借用的这辆别克君威也不例外,只要跟着指示开就OK了。所以她驾驶着汽车上路时, 十分的信心满满。   汽车缓缓驶出住宅小区后, 吴悠一边驾驶着汽车在马路上均速前行,一边不无得瑟地问副驾驶座上的池清清。   “怎么样?我开车的技术还不错吧?开得很稳当吧?”   池清清一本正经地作导师状:“嗯,凑合吧。起步的时候有些不稳, 不过看在你是新手上路的份上,我就不批评你了!”   “新手能有这样的技术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能表扬我几句吗?”   “好好好,表扬你,你开得……”   话还没说完,车子后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撞得池清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急速转化成了惊呼声。   “啊……怎么了?追尾了吗?”   吴悠一边下意识地猛踩刹车,一边朝着后视镜张望。结果让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惊呼不止。   “天啊!不是吧?我的眼睛没出故障吧?”   那时候,池清清也正扭头看向车子后方。而她脸上的惊讶表情比起吴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OH,My god,悠悠,刚才居然是一只鸵鸟跟你追了尾!”   “这么说我的眼睛没出故障,我真的看见了一只鸵鸟!老天,这家伙怎么会跑到马路上来了,它应该呆的地方是动物园才对吧?”   鸵鸟,又名非洲鸵鸟,生活于沙漠草原地带与稀树草原地带。   鸵鸟是世界上最大的一种鸟类,成鸟身高可达2.5米,体重可达一百五十斤,嗅觉听觉都很灵敏。它们主要以植物的颈、叶、种子、果实及昆虫、蠕虫、小型鸟类和爬行动物等为食。虽然不会飞,但它们很擅长奔跑。跑动时会扇动翅膀助力,一步可跨8米,跳跃能达到3.5米。   像鸵鸟这种动物,一般情况下人们只能在电视上或者动物园才能见到。可是这一天,S市的闹市街头上,居然有一只两米多高的鸵鸟在马路上撒着欢儿地奔跑着,上演了一出动物版的《速度与激情》。   鸵鸟的一路狂奔中,因为不懂得要遵守交通规则,所以它随心所欲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随便变道。这让它先后撞到或蹭到了好几辆车,还有一些汽车因为想要避让它而紧急刹车,导致了追尾事故的发生。而这个始作俑者的大块头却一点事儿都没有,照样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上撒野。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狂奔的鸵鸟,吴悠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动物园没关好门被它逃出来了吗?——呀,当心,差一点又撞上了那辆商务车。”   池清清也直庆幸:“还好,还好只是刮擦了一下。车没事,鸵鸟也只是掉了几根羽毛。”   说话间,鸵鸟已经速度飞快地跑过街角处,拐上了另一条马路。趁着绿灯高悬,吴悠忍不住发动汽车跟过去,想要持续关注鸵鸟闹市街头狂奔的后续进展。   “鸵鸟在市区乱跑,这会是一条很有意思的新闻呢。虽然我是美食版的,但也可以帮社会版的同事写上一篇新闻稿。清清,你坐稳了,我要跟上那只鸵鸟。”   鸵鸟在闹市街头一路狂奔,引来了围观者无数。期间接到报警的警察也出动了。两辆警车警笛长鸣地追过来,试图抓住这只“目无法纪”,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的鸵鸟。   围观的人群与尖厉的警笛声,都让鸵鸟受到了惊吓。它跑得更快了,在车水马龙中四处乱窜。而这种行为,无论是对行人车辆还是对它本身都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   池清清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希望这只鸵鸟出事,也不希望马路上的行人或汽车司机出事。她有心想要施展自己的附身**,可是在非睡眠状态下,这项技能只能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才能运用。   池清清正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受惊吓,惊吓就来了。因为鸵鸟在马路上的四处乱窜,不少汽车不得不纷纷刹车或转向力图避开它。其中有一辆出租车,在狂打方向盘后就直冲着吴悠的车头撞过来了。   如果是反应够快的老司机,或许来得及也打方向盘避让。可是吴悠是新手上路,驾驶技术还没那么熟练。虽然她也试图打方向盘躲开正面撞击,但两辆车还是撞上了。好在当时双方都减了速,除了车头双双受损外,车里的人都没有受到什么人身伤害。   当然,池清清在撞击中受到惊吓“昏过去了”。   池清清的灵魂就位于鸵鸟的身体里后,她切身体会到了这只鸵鸟的紧张不安。   鸵鸟才是很受惊吓的那位,它被围观的人群与四处包抄围堵的警察们吓得不轻。虽然已经很累了,但它还是拼命地跑,试图跑去一个让它觉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池鸵鸟”先让这具原本处于高速奔跑模式的动物身体安静下来,然后她十分遵守交通规则地离开马路,踱到人行道上停下来休息。   看见狂奔的鸵鸟停下来休息了,四五名警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接近它。“池鸵鸟”做温顺状,没有摆出任何攻击架势。有一名警察试着推了她一把,但是这个大块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她累了,她想歇一会儿。   几名警察也没有继续抓捕行动,他们只是守在鸵鸟身边,防止它继续乱跑,造成安全隐患。因为警方之前已经联系了动物园方面的相关工作人员,具体的抓捕行动将由这些专业人士进行。   “池鸵鸟”站在人行道上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后,有一辆面包车从马路上驶过。那一瞬,她借助鸵鸟的灵敏听觉听到了从车内传出来的几句话。   一个是孩童哇哇哭喊的稚嫩声音:“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一个是粗壮的男子声音:“这小孩吵死了,堵住他的嘴了。”   另一个是尖细的女人声音:“拿什么堵哇?刚才他都已经咬了我一口。这小崽子的牙口很利呢,我的手掌都被他咬出血来了。”   汽车风一样的疾驰而去,但是这三句话却飘进了“池鸵鸟”的耳朵里。她意识到车里的情况不对劲,从对话内容来看,车里的一男一女显然不会是小孩的父母,他们带走孩子的目的要不是绑架,要不就是人贩子。   这么一想,“池鸵鸟”马上再次进行奔跑模式。她轻轻一撞,就撞开了包围在四周的几名警察,然后撒开两条大长腿直追着那辆面包车而去。   鸵鸟的奔跑时速最快时能达到每小时72千米。在限速的市区马路上,这种速度追上一辆面包车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池鸵鸟”很快就与那辆面包车并驾齐驱了。   “池鸵鸟”与面包车的并驾齐驱,让她可以基本看清楚车厢里发生的事。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青年,后座上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女青年。她正把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并用一只手用力捂住他的嘴,强行制止孩子继续发出哭声。   如果说之前听到的对话还不足以确定孩子是遭绑架或遭人贩子强行掳走的话,眼前的这一幕则可以让“池鸵鸟”深信不疑了,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来表示极度的不满,吓得面包车里的一男一女都双双一震。   男青年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眼眶了:“老天,外头跑的那是什么呀?是鸵鸟吗?”   “好像……是呢。”   “鸵鸟怎么跑到大街上来了?动物园都不管吗?糟了,还有警车跟在后面。这只该死的鸟可别给咱们招来麻烦啊!”   女青年想也不想地就说:“那你赶紧开快点甩开它。不然警车一直跟在后头叫个不停,我听了都心慌。”   男青年本能地一踩油门,试图甩掉这只跟在面包车旁进行跑步运动的鸵鸟。但是“池鸵鸟”才不会让他跑掉呢,车子加速她也加速,车子拐弯她也拐弯,一直如影随形地紧紧咬住面包车不放。   后面穷追不舍的警车上,几名警察都看出一点门道来了。领队的一名警长咦了一声:“怎么这只鸵鸟好像跟那辆面包车杠上了?一直追着车子跑。”   另一名警员纯属说笑:“可能鸵鸟想跟那辆车比赛吧。”   这天奉命来马路上追捕鸵鸟的警力中,除了治安民警,还有交警,大家一起通力合作,试图让这出动物版的《速度与激情》落下帷幕。男青年一时大意,加速油门想要甩掉鸵鸟的行为,让面包车的车速超出了限速。一名骑着摩托车的交警立刻追上去,要求他停下车接受罚单。   眼看面包车被拦停了,“池鸵鸟”也立刻停止了跑步运动。她走到汽车旁,低下头朝着车窗里叫个不停。   这只鸵鸟如此显而易的对这辆面包车感兴趣,让从警车上下来的几名警察都觉得奇怪极了。他们也下意识地走到车窗旁,弯下腰查看车里的情况。   车里的情况乍一看十分正常,一男一女加一个孩子,似乎是一家三口的关系。但是孩子却在哇哇大哭地喊着要爸爸、要妈妈,很明显眼前一对男女并非他的父母。   交警原本打算开张罚单就走人,民警原本也打算揪住鸵鸟就算完事了。可是车厢里的情况,让所有在场警员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领队的警长先让两名警员把鸵鸟带上人行道,然后再要求那一男一女下车接受盘问。   “你们不是孩子的父母吧?那小孩为什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男女青年支支吾吾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男孩先哭哭啼啼地抢着开口了:“警察叔叔,我不认识他们,我要我的爸爸妈妈。”   警长的眼睛立刻像两根针一样扎在男女青年脸上,厉声问:“说,怎么回事?你们带着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小孩想去哪儿?”   女青年强笑着开了口:“警察同志,误会了。我们是在大街上看到这个小孩迷了路,哭哭啼啼地喊着要妈妈,就好心想要带他去找妈妈。”   男青年直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我们是在学雷锋做好事了!”   另一名警员神色和蔼地把小男孩抱起来柔声询问:“小弟弟,你是迷路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戳破了男女青年的谎言,“没有,我在门口玩,他们突然跑过来抱我到车上,我就一直哭着要妈妈。”   “你妈妈在哪儿呢?”   “妈妈在做饭。”   “爸爸呢?”   “爸爸也在做饭。有很多客人要吃饭。”   试着理解了一下小男孩的话后,警长若有所悟地问:“小弟弟,你们家是不是开餐厅啊?”   小男孩一边点头,一边准确地说出了自家餐厅的名称。“我爸爸妈妈开的是利民快餐店。”   中午时分,各大餐厅正是生意忙碌的时候。S市龙嶂大市场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人头熙攘,顾客盈门,店主夫妇忙得不可开交。   当父母双双在厨房与餐厅之间穿梭忙碌之际,他们年仅四岁的儿子舟舟独自一人跑出餐厅。小男孩蹲在店门附近的一堆沙子处,独自一人兴致勃勃地堆起了沙子玩。   落单的小男孩引起来居心叵测者的注意,大概一刻钟后,有一个女青年走到舟舟身边,笑眯眯地问他想不想吃糖,她可以带他去超市买糖吃。舟舟虽然年幼,但也知道不能跟着陌生人乱走,摇摇头拒绝了。   “我妈妈说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给我糖吃,一定不能要。”   女青年出师不利地离开后,没多久就换成了男青年粉墨登场。软的不行他就干脆来硬的,简单粗暴地直接抱起小男孩就跑上了停在路旁的汽车。尽管受到惊吓的舟舟一直在尖声哭叫,但是夜色中并没有引起什么路人的注意。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可能是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儿子吧。   那时候,利民快餐店的店主夫妇完全不知道儿子的遭遇,仍旧一直在店堂里忙碌不休。直到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儿子丢了,双双惊出一身冷汗。   接过警方的电话后,店主夫妇顾不上做生意了,赶紧关了店门跑去派出所接儿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他们是既后怕不已也庆幸不已,一迭声地对警察们表示感谢。   警长对此半真半假地笑着说:“知道吗?除了我们这些警察外,还有一只鸵鸟你们也很应该去感谢一下。”   警方完全是因为追捕鸵鸟的缘故,才会误打误撞地拦下了那辆超速的面包车。没想到居然会在面包车里发现了一对人贩子和一个被他们强行抱走的小男孩,这纯属意外收获。   两个人贩子目前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了,鸵鸟也已经被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带走。虽然动物园方面说这并不是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鸵鸟,但在没有弄清楚鸟的来历之前,只能先由他们负责照看了。   “池鸵鸟”十分乖巧地跟着动物园的工作人员走了,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对于这只鸵鸟在警方意外抓获了两名人贩子一事上的突出贡献,警长是十分认可的。几名在场警员也都啧啧称奇。   “奇怪,那只鸵鸟为什么就偏偏追着这辆面包车,好像它知道里头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但这不可能啊,鸵鸟可不是智商在线的动物呢,恰恰相反,它们是蠢萌系的。”   “嗯,应该只是巧合了。不过这个巧合太有价值了,让我们有机会救了一个孩子,也挽救了一个家庭。”   是的,孩子是一个家庭的纽带,维系着家庭的美满幸福与完整。如果孩子丢了,一个家庭也就要被毁了。   池清清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雪洞似的病房里。雷霆就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他笑嘻嘻地说:“欢迎回魂!还有,当鸵鸟的感觉如何,可以分享一下吗?”   之前意外撞车后,池清清就一直昏迷不醒,吓得吴悠立即叫来救护车送她上医院。医生初步检查一下发现她并没有大碍,解释不了她的昏迷所为何故。只得先让她躺进病房里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再说。   池清清进了医院,吴悠当然要打电话把雷霆叫过来。一开始听到女朋友出了车祸,他简直被吓了个半死。火速赶到医院后,他才弄明白了这场车祸的具体情况。顿时就知道了女朋友的所谓昏迷,其实是另有缘由。   一边用双手撑直身体坐起来,池清清一边笑着说:“还能有啥感觉呀——不就是鸟人的感觉喽。”   “那你这个鸟人今天真心威武哦!知道吗?你今天在市区内穿行七街肇事六起,而且法律还制裁不了你。”   “郑重声明,那些可和我没关系呀!我可是做好事的鸟人,刚才我又暗中协助警察抓了一对人贩子。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的丰功伟绩了吧?”   雷霆莞尔一笑:“不只我听说了,连马叔都听说了。当他知道今天中午有一只鸵鸟一开始在马路上四处乱跑,后来却目标明确地追着一辆面包车赛跑,而再后来警方发现那辆面包车里居然有一对人贩子和一个被抓的孩子后,他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你的功劳。所以,他特意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让我多买一点好水果来慰问你。还说魏队和方局都口头承诺了,这笔钱将由他们俩私人报销。”   “太好了!水果呢?怎么连影子都没看到啊?喂,你该不是把买水果的钱中饱私囊了吧?”   “当然不是了,我是那种人吗?亲爱的,你这么怀疑我的人品我会很伤心的。我是接到吴悠的电话说你出了车祸昏迷不醒,吓得立刻就冲到医院来了,哪有心情去买水果呀!一会儿我送你回家时就带你一块去买,你想吃什么只管拿。难得领导答应会报账,咱们可得要磨刀霍霍狠宰他们一顿了。”   池清清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说笑一番后,池清清忽然想起来询问:“对了,悠悠呢?”   雷霆回答说:“哦,她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去了。那辆车先是后尾厢被鸵鸟撞出了一个洞,后来车头又被出租车撞出了一个洞。得找保险公司的人过来负责查看情况,再提交理赔报告。”   池清清一听,顿时就忍不住笑开了:“这桩鸵鸟造成的追尾事故,我估计保险公司的人乍一听都不会相信呢。”   雷霆也认同地点头:“那是肯定的,如果是我也会难以置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有奖竞猜没人猜中谜底鸵鸟菌,可能因为前文中写了池清清要去江边游泳,所以猜水鸟的筒子占了大多数。咳咳,这个真不是本导演故意误导你们啊,实在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快呀!咳咳,有话好好说,表扔砖头哈,偶家最近没有盖房子的计划…………………… 第141章   吴悠把池清清送到医院并叫来雷霆负责看护后, 就匆匆赶回了车祸现场。那时候, 保险公司负责车险现场勘查的人也正好赶到了。看见车子一头一尾凹进去的两个坑, 那位勘查员都无法不纳闷。   “哟嗬, 吴小姐,你这辆是怎么撞的?居然车头车尾都被撞坏了。”   “车头是这辆出租车撞的,车尾是被一只鸵鸟撞的。”   勘查员无比诧异:“什么?鸵鸟, 你确定?”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你要是不信,今晚就守着看晚间新闻吧。”   “不会吧?马路上哪儿来的鸵鸟呀?”   “我也不知道它哪儿来的,但它就是神奇地出现了,还在我的车尾留下了这个坑。简直太魔幻了有木有?”   当晚的晚间新闻中, 果然报道了这条鸵鸟在闹市中狂奔不止的非一般新闻。据了解, 鸵鸟来自S市附近某乡镇的一个鸵鸟养殖场。人工饲养的鸵鸟不属于受保护的动物, 它们像鸡鸭那样被作为肉鸟饲养,主要用来销售鸵鸟蛋与加工鸵鸟肉。   而这一只鸵鸟原本是被运来市区,给一家将鸵鸟肉与鸵鸟蛋当成主打特色菜的餐厅当开业活招牌使用的。谁知半路上被它越了狱,大摇大摆地逛起了繁华闹市区。   医院方面原本想要留池清清观察二十四小时再出院, 可是她深知自己的情况, 犯不着在病房上住上一晚。所以, 苏醒后她一定坚持要出院。   雷霆开车载上池清清回了家,途经一家水果超市时, 他特意下车去采购了一批新鲜水果。拎着水果一进屋, 他就马上洗洗切切开了,为女朋友精心炮制了一大盘水果沙拉。   池清清找来两把小叉子,和雷霆一起分享了这盘水果沙拉。期间他接了一个电话, 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没有任何发现啊!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   昨天发现潘月茹的银-行-卡被一个女人在某台银行ATM机上提光了全部现金后,雷霆就一直在设法追查这个女人的去向。他亲自去那家银行查看了一下银行四周的情况,没有发现任何近在咫尺的监控摄像头。只得申请调阅附近两个主路口的监控录像,打算找找看有没有这个女人骑车经过的身影。   雷霆今天上午一直在办公室看录像。中午接到池清清出车祸的电话后,他赶着来医院,就让另一位同事负责完成这项任务。现在同事打来电话,告诉他录像已经全部看完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让他无法不失望。   那家银行附近,除了有一条主干道外,还有很多里巷弄堂,那个女人如果是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完全可以穿过里巷弄堂离开,从而不在马路监控中留下任何踪影。   得知身份不明的妓-女杀手极有可能还有一位女帮凶后,池清清无法不大吃一惊。   “不是吧?居然还有女人帮着他杀人?”   “嗯,这个女人估计应该是凶手的家人或家人。”   “晕死,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居然一起合作杀人。难道犯罪基因也有遗传不成?”   “犯罪基因有没有遗传我不清楚,但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很容易形成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价值观。杜卫东父子就已经给你上过生动的一课了,不是吗?”   提起杜卫东父子,池清清都还是要唉声叹气:“那一对父子真是禽兽不如,当儿子的也就算了,毕竟完全不认识骆秋芳。可是杜卫东当年却是喜欢过骆秋芳的呀!居然在她时隔四十年特意回来探望自己时,见财起色地杀了她。实在太太太太丧尽天良了!”   “嗯,对熟人下手的凶手特别可恶。毕竟陌生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牵绊,而熟人就不一样了。很多人都觉得熟人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然而可悲的是,不少刑事案件中的罪犯就是受害者的熟人。从值得交往信赖的人,到穷凶极恶的侵害者,这一角色的变化有时候变起来是非常快的。所以,除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外,单独跟熟人一起活动时,也最好是要小心一点。”   池清清苦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让人感觉生活中危险无处不在呀!”   “危险的确是无处不在,只是落在你头上的概率有多少而已。像刚才那个小男孩,好端端的在自家店门口玩,突然间就被人抱走了。如果不是遇上你这只神奇的鸵鸟,他这辈子没准再也见不到他爸妈了。”   顿了顿后,雷霆又叹口气说:“而像查秀荣和潘月茹这样的女孩子们,她们肯定是再没有机会与亲人见面了。我相信她们一定都已经被害了!”   池清清也不免心有恻恻然:“她们都还很年轻,虽然干的是一份再低贱不过的职业,但就这样被人杀了真是可怜呢。目前为止,你们除了查到那个取钱的女人外,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出来吗?”   “是啊,目前唯一掌握的线索就是那个女人。”   “对了,查秀荣的案子之前你不是说要排失踪地点附近的那一片街区吗?排查结果怎么样?”   雷霆耸耸肩说:“还在等结果。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警方在查秀荣的失踪地点附近一带进行的相关排查持续了好几天。这期间,发现了好几名有嫌疑的前科犯。不过,进一步的调查求证后,他们都先后被证明了不可能是作案人,因为都有十分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马叔,如果附近的住户没有嫌疑,也就意味着查秀荣不是在那条街上被人抓走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或许是因为嫌犯没有前科,所以警方没办法在庞大的住户群中把他筛选出来。谁知道呢?”   雷霆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话,那我们至少是要考虑一下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了。对了马叔,有没有可能像那天那个小男孩遭到人贩子绑架一样,是突然有人把查秀荣抓住并强行带她上车离开了呢?”   “这种可能是有的。因为所有神秘失踪的坐台小姐们,都是下班回家的路上不见了。没准还真是有一辆车在夜里四处游荡,伺机抓人。”   “那样的话,也跟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吻合。有两个人在合伙作案,没准是女人负责开车,男人负责抓人。”   “嗯,很有可能,雷霆,你去重新查看一下所有监控录像。看看在查秀荣和潘月茹神秘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同一辆车在马路监控中出现过。”   雷霆遵命重新审查了一遍查秀荣与潘月茹失踪当晚附近路口的路面监控录像。这一次,他果然有了重大发现。有一辆出租车在两个案发地点的案发时间里都曾经出现过。   据调查,该辆出租车隶属于S市一家出租车公司,平时由两名司机轮流负责驾驶。两名坐台小姐失踪的时间都在晚上,而出租车公司方面确认,那两个晚上驾驶汽车的人都是夜班司机毕国富。   毕国富这个名字雷霆是熟悉的,之前被警方请来局里协助调查的十四名出租车司机中就有他。当时,他像其他司机那样表示记不清自己曾经载过潘月茹这位女客。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是在说谎。同一辆出租车在两个失踪女性最后已知的地点出现过,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雷霆立刻查了一下毕国富的基本资料。毕国富,四十四岁,本市人,家住S市城南莘山新村。妻子董春琴,四十岁,本市人,在一家社区医院的收费处工作。儿子毕成器十九岁,在今夏刚刚结束的高考中,这位学霸少年刚以高分考上S市商学院,看起来很有希望必成大器。   光看这些简单的基本资料,毕家是无数中国家庭中最普通常见的一家三口,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雷霆和马啸按图索骥地找去了毕家,发现毕家的屋子是一户独门独院的平房,门口还拴着一条高大的狼狗。   发现有陌生人想要靠近,狼狗不但立刻张开血盆大嘴汪汪大叫,还作势欲扑,挣得拴在狗脖子上的铁链一阵哗啦乱响——显而易见,如果狗没有被拴住,很有可能已经扑上来咬人了。   “马叔,独门独院还养着这么一条恶犬,我个人感觉这套房子很适合用来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觉得呢?”   “嗯,深有同感。”   恶狗挡路,两名刑警都不敢去招惹它,否则被狗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当雷霆打算大声喊上一嗓子,问问屋里有没有人在时,有个女人已经听到狗吠声走了出来。她看着门口的陌生男人,一脸纳闷又警惕地询问:“你们找谁呀?”   无论是雷霆还是马啸,四道视线都第一时间落在了这个女人的脖子上。因为,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白金项链,与潘月茹曾经挂在粉颈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你是毕国富的妻子董春琴吧?”   “是的,你们来找老毕的吗?有什么事啊!他开了一通宵的车,现在正在睡觉呢。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吵醒他。”   马啸意味深长地说:“恐怕我们不得不吵醒他了。”   警方抓获了毕国富与董春琴夫妇后,鉴证人员仔细地搜查了一下毕家那套独门独院的平房。   他们在房子内部发现了很多被清洗过的血迹痕迹,墙上、地板、衣柜上,到处都有,而血痕显示最大的地方是卫生间,卫生间貌似干净的地板与墙壁,在喷洒了发光氨之后,重重叠叠的蓝光反应多到让大刘都无法不惊骇。   “雷霆,这种大量喷溅的鲜血只意味着一种可能。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出来吧?”   雷霆当然不难猜出答案:“显而易见,这里肯定曾经是分尸现场。”   “没错,那些神秘失踪的小姐们,她们的尸体一定先在这里分解成为尸块,再被带出去处理掉了。分尸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活,这个姓毕的看来相当残忍啊!”   “何止是残忍,这家伙完全就是灭绝人性了。”   另外,在毕家一个上锁的抽屉里,警方找到了许多风格各异的金银首饰,估计也全部来自被毕国富谋杀的女性受害者。   在毕家发现的一切都是铁证如山,足以证明毕国富丧尽天良的谋财害命行为。也让人很难相信他在家里干这种杀人的勾当时,与他同一屋檐下的妻子董春琴会毫不知情。   在提审毕国富前,马啸与雷霆先提审了董春琴。这个瘦弱的女人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很快就承认了自己对于丈夫的所作所为的确都是知情的。   董春琴在一家社区医院的收费处工作,工作时间是三班倒。   有一晚,董春琴像往常那样在午夜十二点下班回到家。推门进屋后,骇然发现家里躺着一个全身赤-裸并被五花大绑的艳妆女郎,丈夫毕国富正蹲在女郎身边拿着一个女式皮夹数钱。那个钱包里的现钞目测至少有上千块。   “这个女人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一个鸡,我打算从她身上弄点钱花一花。”   “怎么弄?抢劫她吗?你把她带到家里来再抢劫,她到时候报警抓你怎么办?”   毕国富笑得让人不寒而栗:“你以为我会那么蠢,给她报警的机会吗?”   董春琴有所明了地一震:“你的意思是……要杀了她吗?”   “当然,留着她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杀人……”   董春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毕国富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十分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鸡还算人吗?她们靠卖B赚腌脏钱,咱们杀了她们算是为社会清除毒瘤呢。不是吗?”   毕国富的强词夺理,在董春琴听来居然很有道理。作为一个以正经女人自居的人,她一向十分讨厌那些卖身谋生的所谓小姐,觉得她们都臭不要脸。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这些臭不要脸的女人们,靠着出卖身体能赚到很多钱。   这就让董春琴十分的心理不平衡了,她曾经气咻咻地想过:凭什么那些鸡婆不干正经事,光靠脱裤子就能赚回大把的钱?我们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天的工资还比不上她们陪男人打一炮。真是太不公平了!   现在,毕国富似乎是找到了一种公平的方式,董春琴也就不再反对他的劫财杀人计划。甚至还觉得他像水泊梁山的好汉,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小姐卖B赚的腌脏钱,就该由他们这样的贫苦大众来接管。   那个艳妆女郎当时是清醒的,只是嘴被封箱胶牢牢封住说不出话。一听到毕国富语气轻飘地说着要杀人时,她拼命地摇头加流泪,用喉咙里低低的呜咽声来表达祈求,祈求对方不要杀她。   当然,对于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来说,所有的祈求都是徒劳。毕国富数完了钱后,再动手摘去女郎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最后用刀子威胁她报出银-行-卡的密码。   抢来的首饰,毕国富全部送给了老婆董春琴。他还很动情地对她说:“老婆,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了。我家条件不好,当年结婚时都没有给你买一件首饰,现在这些首饰都给你。我保证,以后弄到的首饰也全部都归你。”   而董春琴居然也被感动了,她接过那些首饰时,眸中泪花直闪:“谢谢老公,你对我真好。”   拿着抢来的银-行-卡,毕国富再一次开着出租车出了门。找到一家ATM取款机时,他戴上一只口罩下车取了钱。确定了银-行-卡的密码无误,他在凌晨三点后重新回到家,杀死了那名艳妆女郎。   杀人之前,毕国富还不忘再享受一下,解开裤带又把女郎强-暴了一遍。一边干着缺德事,他还一边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这些鸡婆,每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穿得又少又露,让人看了就憋不住想干你们。这都是你们活该自找的。”   毕国富干着出租车司机这一行,夜班时经常在许多夜总会或歌舞厅附近揽客。因为懂行的司机都知道,晚上想要载客,在这些地点守株待兔准没错。   毕国富曾经多次在娱乐场所门口等活干,经常有下了班的小姐们回家会坐他的车。有时候就一个,有时候有好几个一起拼车。   在回家的路上,小姐们经常会聊起当晚自己接待的客人是多少,收入又是多少。当毕国富听说这些出来卖的女人们,一个晚上的收入至少都有七八百,多的甚至有两三千时,他打心底觉得愤愤不平。   出租车司机平均每天的工作时间是9小时至16小时。多数白班司机的运营时间在10小时以上;少数干大班的司机运营时间甚至在15小时以上;多数夜班司机16时30分左右接班,然后会一直工作到半夜2点多钟,有的甚至运营到第二天的交班时间,每天的工作时间远超8小时。   而且,出租车司机的工作时间通常是连续的,除了吃饭或上厕所之外,基本上全部在车上度过。由于工作时间太长,许多“的哥”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腰肌劳损等疾病。而他们获得的回报大概是每个月几千元的工资报酬。   毕国富开出租车,每天辛辛苦苦干上十几个小时,一个月的收入也就是六七千块而已。而小姐们轻轻松松就能挣到比他要多得多的钱,这让他愤恨不已:这些鸡婆的钱也来得太快了,凭什么她们就挣那么多钱呀!   这种痛恨的心理,让毕国富对于小姐这一特殊群体产生了恶意。他开始琢磨着如何从这些女人身上捞钱。   毕国富第一次动手,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一晚,他在一家歌舞厅门口等着载客,有一位小姐上了他的车,让他送自己回家。   那位小姐住的地方在一个僻静街区。下车前,小姐说钱包里没有零钱,笑嘻嘻地对毕国富说:“大哥,要不我给你摸几把,算是抵了车钱行不行啊?”   一边说,小姐一边故意挺了挺自己高耸的胸脯。薄薄的黑色丝质吊带裙下,一对乳-房饱满丰硕如牡丹,几乎要撑裂衣裳。看得毕国富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妈的,这个鸡婆真有料哇!这对奶-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哥,怎么样,要不要摸啊?不摸我可就走了。”   毕国富被撩得性致盎然,直截了当地说:“光摸不行,要不就干脆打一炮?”   小姐十分不屑地撇了一下涂得红彤彤的嘴唇,满脸鄙夷地看着毕国富说:“你想得美!车钱不过几十块,而我陪客人打一炮最少三百。除非你拿得出三百块钱来,否则免谈。”   小姐鄙夷万分的语气让毕国富顿时火了。他原本一直看不上这些鸡们,没想到眼前这只鸡居然还鄙视他来了。他怒气滔天地陡然伸出双手,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活像两只铁钳子一样紧紧卡住小姐纤细的脖子。   “你个臭婊-子,臭鸡婆,卖B的烂货,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老子。”   小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激怒了这位貌似老实的出租车司机,突然间就被他扼住了脖子。尽管她拼命地想要掰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也试图踢开毕国富。可是,一个女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不足以对于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而且凌晨时分的居民小区,所有的住户们基本上都在睡觉,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就无法向人求助。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内,毕国富就徒手扼晕了这名小姐。然后,他开着车把人带回了自己家。因为,那个晚上他老婆上大夜班,读高三的儿子也在学校寄宿,只有周末才会回家。所以,他把这个女人单独带回家,想干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端午佳节,偶在此祝所有追文的筒子们节日快乐!阖家欢乐!^0^ 第142章   那天晚上, 毕国富在家里反复强-暴着那位小姐, 行为十分暴力。当他的生理能力不足以继续强-暴行为时, 他就找来一根擀面杆, 野蛮地用力捅着她的下身。   “臭婊-子,还想要老子掏出三百块钱来干你。现在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老子不花一分钱, 也照样干得你鬼哭狼嚎。”   在毕国富无比野蛮残忍的暴力折磨下,小姐的下身血污一片。她一直在痛苦地挣扎着,也试图呼救。可是毕国富恶意满满地塞了自己的两只臭袜子在她嘴里,让她什么都喊不出来。   最后, 当毕国富折腾累了, 他还犹不解气地猛踢一脚, 把那根擀面杆整个踢进了小姐的腹腔。血开始奔涌而出,流得满地都是。   血流干后,那名小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死,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杀了人之后, 毕国富开始盘点这名小姐携带的所有财物。一对铂金耳环, 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只装着两千多块钱现金的钱包。这让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有收获。不仅不花一分钱就酣畅淋漓地玩了一个鸡婆, 而且玩够了她还能捞上一大笔钱。这种财色兼收的事,让他打心底觉得何乐而不为呢?   当天夜里, 毕国富就处理掉了那名小姐的尸体。他知道南郊附近有一个堆满垃圾的山沟, 打算把尸体扔到那里去。整具尸体不好运送,他就在卫生间里把尸体分了尸。先用菜刀剁成了七八块,再分别装进了七八个垃圾袋里。   尸体很顺利地扔进了垃圾沟, 接下来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一个坐台小姐的失踪,显然不是一桩能闹大的事。这让毕国富的胆子更大了,他开始主动出击,四处寻找猎物。   很快,毕国富就找到了第二个猎物。这一次,他被下班回家的老婆董春琴撞了一个正着。但他并不害怕,因为老婆一直很听他的话,从来不会违背他的任何意思。他相信她是绝对不会去报案的。   董春琴果然没有报警的念头,甚至还觉得老公为这个家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这一对道德观极度扭曲的夫妇,就这样成了一丘之貉。在毕国富后来进行的一场谋杀中,董春琴甚至还帮忙按住反抗的女人,并为丈夫递上一把锤子。   “用这个锤一下,她就会老实了。”   毕国富一锤子下去,对方脑浆四溅,再也没有反抗能力,岂有不老实的道理?而且这一次的分尸过程中,他还觉得女人身上有那么多肉,全部扔掉太可惜了。不如割几块下来留着喂家里的狼狗,免得还要浪费钱买肉回来喂食。   就这样,毕家那条狼狗吃起了人肉大餐,还吃得不亦乐乎。   每次作案前,毕国富都开着出租车在娱乐场所等机会。他要等的是那些单独上车的小姐们,有同伴或是有客人都不行,他可没有把握同时制住两个人。   如果有小姐单独上了车,毕国富就会假装想要顺便约个炮,跟对方谈价钱。有些小姐愿意在回家途中顺便再做一单生意,便同意他把汽车开去一个偏僻的地方,以为一场车震后就能收钱走人。结果却是被他扼晕后带回家,先强-暴抢劫,再杀人分尸。   那天傍晚,在马路上看见潘月茹招手拦车时,尽管这个时辰并不是小姐出没的时间段,但经验丰富的毕国富还是看出了她也是一位小姐。   潘月茹上车不久后,就接到黄平宗通知她取消见面的计划,她嗲声嗲气的埋怨被毕国富听到了,乘机说:“美女,你是不是做生意的小姐呀?要不要跟我做一单啊?”   “可以呀,老板,你要做半套还是全套?半套三百,全套五百。”   毕国富才不在乎价格呢,一派豪气干云天的口吻说:“全套吧,那样更爽。”   “谢谢老板,那我们去哪里做呢?地点必须由你提供,开房的话钱也必须由你出哦。”   “开房太浪费钱,要不就去我家吧。我家没有别人,清静。”   一般来说,嫖客都不会把小姐带回自己家“做生意”,但是也有个别人不在乎,譬如黄平宗。潘月茹以为这位的哥也属于满不在乎的那类人,所以想也不想地就点了头。   “行啊老板,那就去你家好了。”   潘月茹人生最后的一夜,一直在为自己轻率答应了这位陌生的哥而后悔不迭。可是,无论她如何悔青了肠子,都无法再挽救她年轻的生命。   那个午夜时分,当查秀荣最后一次走出夜总会的大门时,毕国富就守在门口等着揽客。   那天晚上毕国富的生意很不好。因为网约车的冲击,出租车的客人少得可怜。他转悠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赚到几个钱,这让他的心情也同样不佳。满心希望当晚能有一个落单的小姐被他遇上,好弥补他的“经济损失”。   这种情况下,查秀荣的出现让毕国富眼睛一亮。他马上开着车跟上去,殷勤地问她要不要坐车。   查秀荣摇摇头拒绝了,节俭的习惯让她从来不坐出租车,觉得那样太浪费钱了。明明长着可以走路的两条腿,为什么还要花钱坐车呢?   查秀荣不愿意打车,这让毕国富十分失望。他舍不得放过这个好不容易等到的猎物,不死心地徐徐驾驶着汽车跟在她身旁说:“小姐,今晚生意不好,要不我收你半价吧?半价都不要,那我就收你五块钱油钱总行了吧?”   查秀荣原本还想拒绝的,但是这个时候天空却飘起了零星雨点,还夹杂着隐隐雷声。夏季的暴雨往往说来就来,像小孩子说哭就哭一样无需酝酿。查秀荣没有带雨伞,如果要淋着雨走上几条街回家,万一感冒了还得花钱看病,就不如花五块钱油钱打个车了。   “司机大哥,你说真的吗?真的只收我五块钱油钱吗?”   毕国富满口保证:“是啊,我说话算数,你只管放心。因为我反正也要走这个方向去,就当是顺路载你一程了。”   查秀荣信以为真:“那谢谢你了,司机大哥。”   载上查秀荣之后,毕国富最初也试图说服这位小姐同意跟自己去偏僻地方做生意。但是她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他,表示今晚不打算再接客了。   于是毕国富决定铤而走险,以车子发动机好像有点小问题为由,在一处没有路面监控,行人车流也稀少的路旁停下车。然后他伸出罪恶的双手扼晕了副驾驶座上的查秀荣,并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与潘月茹一样,查秀荣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为自己轻信了这位貌似忠厚的出租车司机后悔万分。   潘月茹在案发当晚就被毕国富杀死了,查秀荣却被他前所未有地囚禁了整整两天。因为无论他如何百般折磨,她都坚决不肯吐露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查秀荣在几个月的小姐生涯中赚到了五万块钱,这些卖身换来的钱是她打算用来还债的。她绝对不愿意把自己的血汗钱就这样轻易交出去。而且,她很清楚毕国富这个恶魔绝对不会让自己活下来。只要钱一到手,他就一定会杀了她。如果横竖都是一死的话,她宁愿自己受罪,也要把这五万块钱留给亲人。   毕国富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死活不肯交出银-行-卡密码的小姐,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于是他使出各种残忍手段,反复折磨着查秀荣。甚至活生生割下她大腿上的肉,当着她的面喂给自家的狗吃。   最终,查秀荣被毕国富活活折磨死了。死时整个人已经几乎不成人形。   董春琴在接受警方的审讯时,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与丈夫一同犯下的全部罪行。对于自己知情不报甚至还成为丈夫犯罪帮凶的行为,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辩解。   “怎么说他都是我老公。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就是说不管老公好不好,我都得跟着他过下去。不是吗?”   马啸忍无可忍地拍着桌子怒吼:“老话可没叫你跟着老公去杀人吧?”   “可是他非要杀的话,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终究是两口子,他干什么我也只能跟着干了。”   雷霆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如此奇葩的想法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领悟的。   审完了董春琴后,马啸和雷霆又提审了毕国富。这个是一个中等身材,模样敦厚的男人,光看外表一点都不像是杀人狂魔。但是据他自己亲口供述,从去年年底开始,他平均每个月都会杀上一位“小姐”,迄今为止,已经有八名妙龄女子惨遭杀害。抢到的现金首饰等财物总价值超过二十万。   按照毕国富交代的弃尸地点,警方调来两台挖土机,开始挖掘那条被无数垃圾堆满的山沟。挖土机挖了整整三天,挖出了许多尸体残骸。法医部门负责将一块块残骸拼凑成形,最终拼出了八具尸体。   经过DNA对比后,潘秀茹与查秀宁,还有另外四名神秘失踪的坐台小姐,分别属于八具尸体中的六具。另外两名尚且身份不明,显然她们失踪后并没有人向警方报警。   警方对社会公开了这起特大系列杀人案的侦破结果,并格外强调一点:从事色-情服务的人员,因为身处社会的底层和边缘,很容易成为犯罪分子攻击的目标。藉此为那些“小姐”们敲响警钟,希望她们能提高警惕,注意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毕国富的出租车司机身份背后,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杀人狂魔的身份,这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集体跌破了眼镜。   毕国富的熟人并不多,除了一些亲戚外,剩下的无非就是出租车公司的同事们。因为他性格内向孤僻,不爱说话,所以基本上没有朋友。除此外,他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每天除了开车就是回家睡觉。在众人眼里,这是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讷人。   可是现在,这个木讷人却摇身一变成了连环杀人魔。不但先后奸-杀了八个女人,而且杀人后还碎尸,并且割下尸体上的肉用来喂狗。简直让人听得无法不毛骨耸然。   毕国富与董春琴在案发后双双被捕,而他们的独生子毕成器当时并不在家。   好不容易熬过了非人的高考,暑假自然是所有考生们集体放风的好时机。前几天,毕成器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了四川。他们打算从成都开始进藏,包辆越野车一路玩到拉萨,然后再从拉萨直接飞回家。这趟旅程的时间最少要半个月以上,费用至少要花到一万五。   最初,毕成器向父亲毕国富提出这一旅游计划时,还担心他不会同意。毕竟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裕,要求父母掏一万五出来给自己去旅游,连他都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因为他高分考上了商学院,父亲承诺可以满足他的一个心愿。他很想和同学们一起走这一趟川藏线,所以还是试着开了口。   毕成器的心愿被满足了,父亲不但满口答应了他,还十分慷慨地给了他两万块的旅游经费。让他在旅途中只管好吃好喝好住,别舍不得钱。   “儿子,穷家富路,出门得多带点钱才行。路上该花就花,该用就用。如果不够再跟爸说,爸爸再给你打钱过去!”   毕成器十分感动:“爸爸,有两万块已经足够了。我保证不会乱花钱的,我知道您赚钱不容易。”   “放心,爸爸能赚得到钱,儿子你不用太节省了。”   当时,毕成器并不知道毕国富当时所谓的能赚得到钱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的一天,他在进藏途中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   那一天,毕成器正在九寨沟欣赏珍珠滩瀑布的迷人景致。十九岁的少年高举着手机,对着眼前那道银帘飘飞的瀑布拍了又拍,年轻青春的脸庞上满是惊叹又愉悦的笑容。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人生的巨大转折点正在寒光凛凛地森然逼近。   在听电话的过程中,毕成器脸上的表情完全无法形容。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中看起来那么可亲可敬的父母,居然一直在合谋杀人;而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那个貌似温馨的家,居然就是八桩杀人碎尸案的凶案现场……   毕国富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残忍杀害并分尸了八名卖-淫-女的特大系列杀人案,一经公布,便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有关此案的新闻报道比比皆是,毕国富更是成为所有新闻报道中的“宠儿”。许多报道在刨根究底地调查毕国富的前半生,试图寻找出他成为一位连环杀手的原因。只有极个别的报道,会关注那些惨遭他毒手的卖-淫-女们。   有一位社会学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频频出现的卖-淫-女被害案件,说明各职能部门在管理上还存在漏洞。警方如果光靠“严打”、“扫黄”来杜绝一些丑恶现象的发生,显然是行不通的,最好是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来解决问题。   吴楚东在电视上看到这段新闻时,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愉不悦。因为他可不希望卖-淫-女们能得到警方的保护,那样的话,他以后想“泄火”时可怎么办啊?   虽然,吴楚东现在对于在马路上狩猎站街女的兴致远不如从前。但是,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有如蝼蚁般的女人们,却是他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在想发泄的**变得十分强烈时,在大街上随便挑个站街女带回家泄欲。就像肚子饿时去便利店买泡面一样,是十分方便快捷的解决方式。   吴楚东很清楚,自己上回能一次性把林冉和陶心怡两个良家女子同时弄到手,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日。那天他在这两个女人身上爽到爆,觉得自己为此冒的所有险都值得了。但是以后再想复制这样的超爽感受,可是十分困难的事。因为良家女子并不是随时随地都“有货”,相比之下,站街女的资源则要丰富得多。   现在,因为毕国富的落网,让专门针对卖-淫-女们的犯罪行为变成了众所周知的一件事。许多卖-淫-女会因此提高警惕,而这无形中影响到了吴楚东的继续猎艳。   近两天,吴楚东曾经想要再找一名站街女来玩自己偏爱的危险游戏。可是,他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大圈,却找不到一个愿意上车跟他走的女人。   因为,有好几名站街女上了客人的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事,如今已经在这个行业里传开了。站街女们都变得十分警惕,只同意与客人在附近的出租屋进行交易,又或是去公园的小树林里打野战。谁都不肯答应陪客人去其他地方,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这让吴楚东无法不恼火:都是那个姓毕的蠢货不好!杀人也不小心一点,才杀了半年就被警察给抓了。如果像我这么谨慎小心,杀上好几年的人警察都不会知道。   毕国富杀害卖-淫-女的特大杀人系列案侦破后,马啸得到了上头的表扬。但是表扬之余,上头也同样表示,希望他能趁胜追击,把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尽快解决了。   提起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马啸就无法不头痛。因为关于这桩案子的疑犯身份以及杀人动机,他们都一无所知,完全无从下手。   案件发生后,警方就立刻对主要受害人林冉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试图从中找出可能会对她不利的人。结果发现她正在与之闹离婚的丈夫康京伟最有嫌疑,但康京伟却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他在幕后买-凶-杀-人。   当有理由杀人的相关调查遇上困境后,马啸还和雷霆讨论了无理由杀人的可能性。甚至还试图从类似的旧案例中寻找相关线索,结果也还是一无所获。   雷霆无法不哀叹:“马叔,这个嫌犯实在藏得太深了!咱们费了这么多的力气,还完全摸不着他的边儿。这进一步证明他肯定不是新手犯案,没准也是连环杀手呢。”   马啸苦笑着说:“咱们刚刚才抓了一个专杀坐台小姐的连环杀手,还有好几桩站街女的失踪案没破,嫌犯也疑似是连环杀手。现在你又告诉我锦尚豪庭的杀人纵火案没准也是连环杀手所为——老天爷,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连环杀手来了?”   雷霆吐了一下舌头说:“我随便说说,你就随便听听吧。如果领导你不爱听,我可以换个话题了。”   “我现在最想听的话题就是锦尚豪庭的案子怎么样才能破,这方面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马叔,这个目前我真是没辙了!要不先搁一搁,看以后能不能有意外线索出现吧。”   “我也想搁一搁,可是上头不肯啊!林冉的父亲一直在施压,希望咱们越快破案越好,你还想搁呢。”   雷霆无奈地一耸肩膀:“可是现在找不到任何破案线索呀!咱们总不能随便抓个人来屈打成招吧。”   林冉遇害后,她的父母都悲痛欲绝,也一直通过各种力量督促警方尽快破案。虽然案发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警方表示他们可以领走女儿的遗体料理后事,但是他们坚决不同意。说只要女儿的死亡真相没查清楚,就绝不下葬。   陶心怡的姑姑陶素芳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她觉得人死后一定要落土为安,一再询问过什么时候能把侄女儿的遗体领回家进行安葬。前两天正式得到了警方的允可后,她就立刻领走了陶心怡的遗体,为她预备起了后事。   明天中午,陶心怡的葬礼将在S市火葬场举行。池清清和吴悠得知这一消息后,都打算前去送她最后一程。 第143章   葬礼当天, 池清清和吴悠准时赶到了S市火葬场。   陶心怡的葬礼十分冷清, 因为她生前几乎没有社交活动, 所以出席葬礼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姑妈一家三口外, 其他为数不多的宾客,有的是锦尚豪庭物业处派来的吊唁代表;有的是锦尚豪庭自发前来的几位住户;还有一位单独前来、相貌温雅的中年妇女,陶素芬管她叫何医生。   池清清记得自己附身瓢虫的那个晚上, 曾经听到过陶心怡半夜打电话与一位何医生交谈。所以,她不难猜出这位何医生一定就是陶心怡的心理医生。   葬礼结束后,池清清与吴悠一起离开时,何医生正好走在她们前面。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上前询问:“何医生, 您一定是陶心怡的心理医生吧?我记得她曾经提起过你。”   何医生误会了, 把池清清所谓的“曾经提起过”, 当成是陶心怡曾经对她说起过自己。她因此认为池清清与陶心怡是好朋友的关系,也就毫不隐瞒地点了头。   “是啊,我是心怡的心理医生,你们是她的朋友吗?”   池清清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陶心怡和她的关系并不能算是亲近的朋友。但是, 吴悠却在一旁点了头。   “嗯, 虽然我们和陶心怡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曾经是朋友了。”   吴悠的回答让何医生有所回忆地问:“心怡曾经提到过, 自己认识了一位很谈得来的美食编辑。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位吧?”   “对, 就是我。认识之后我们一直很投缘,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疏远了我。我知道她有心理疾病,请问这是不是她的心理疾病导致的?”   何医生缓缓点头:“可以这么说。”   池清清实在忍不住要问:“为什么?据我判断, 她的心理疾病应该与一个男人有关。她可能会害怕与男人接触,但应该没理由会拒绝同性之间的友谊呀!”   颇为惊讶地看了池清清一眼后,何医生低下头思忖了片刻,最终决定给眼前的两位女孩一个善意又婉转的提醒。   “是的,心怡的心理疾病的确与一个男人有关,而她也的确没理由拒绝同性之间的友谊。除非——她发现自己想要接纳的同性朋友与那个曾经带给她噩梦般经历的男人有来往。”   “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明白。”   何医生这番迂回婉转的话语,听得吴悠满眼的迷惑不解,池清清也一时间没有弄懂个中含义。而何医生无意多作解释,说完想说的话就直接离开了,徒留两个一脸问号的女孩愣在原地。   从火葬场返回住所的路上,池清清一直在思索着何医生的那番话。   从那番话所透露的信息来看,陶心怡刻意与她们疏远的原因是因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所以她害怕接触与他有关的一切。   池清清知道,这意味着她和吴悠也认识这个男人,而他到底是谁呢?答案似乎并不难猜,因为她忽然回想起了最后一次与陶心怡相处时的情形。   当时池清清与吴悠还有陶心怡,三个女孩子一块在一家咖啡馆里喝下午茶。开始时一切安好,但是后来陶心怡却突然面色苍白身体不适,并坚决谢绝她们想要送她回家的打算,独自一人打车离开了。而从那以后,她就刻意疏远了她们,甚至还在微信朋友圈里屏蔽了吴悠。   池清清下意识地想:显然,陶心怡一定就是在那天知道我和悠悠也认识那个伤害过她,并且让她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所以,她不想再继续和我们交朋友了。而那天,悠悠也的确随口提过一个男人的名字——吴楚东。也就是说,吴楚东就是那个给陶心怡留下了心理创伤的男人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池清清蓦然一凛:吴楚东以前就伤害过陶心怡,而陶心怡最近又惨遭横死。而且她出事的时候,吴楚东偏偏又那么巧地住进了锦尚豪庭。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吴楚东又一次对她伸出了魔掌?不得不说,这位有着变态爱好的霸道总裁足以胜任这种坏蛋角色呢。   “悠悠,你先回家吧,我还有事要去找一下雷霆。”   话音未落,池清清就急不可耐地跳下了即将关门的地铁车厢,改乘了另一条线路直奔公安局而去。   在刑警队找到雷霆后,池清清把自己想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她。听完女朋友的话,年轻的刑警意外震动之余,也忽然间有了一种思路豁然开朗的感觉。   “难怪之前我们围绕着林冉展开侦查时一无所获,如果她其实并非主要受害人,陶心怡才是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的侦破思路一直是错误的,当然也就没办法查出任何线索了。”   “是啊,所以你们现在很有必要换个思路重新展开调查。如果吴楚东再次出现在陶心怡身边并非巧合的话,那么他就相当可疑了。”   “嗯,没错,这种巧合的概率实在太低。直觉告诉我,这个姓吴的一定不清白。”   “不用直觉了,我用膝盖都能想到吴楚东这个变态肯定就是凶手。”   雷霆立刻把这个新思路汇报给了马啸,听得他也一脸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陶心怡才是主要受害人,而林冉却是附带伤害的话,那咱们之前所有的劲儿都使错了地方,所以统统白费了力气。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开始,深入全面地给我调查陶心怡和吴楚东的关系。我要知道他们俩当年发生过什么事,越清楚越好。”   换了新的侦查方向后,专案组展开相关调查后就大有收获了。   雷霆首先找到了陶心怡的姑妈陶素芳,向她详细了解当年陶心怡十四岁那年遭到强-暴一事的具体始末。   陶素芳一开始还纳闷不解:“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为什么你们警察还要问这个呀?”   “因为我们怀疑陶心怡的遇害,可能与当年的事有关。”   “啊!不可能吧?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雷霆开门见山地说:“因为我们需要考虑一切可能性。陶女士,请问十二年前强-暴了陶心怡的那个人,名字是不是叫吴楚东?”   陶素芳震惊极了:“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真是他了!你知道吗?三个月前,吴楚东也搬进了锦尚豪庭。他住在顶楼,离陶心怡家只有三层楼的距离。”   “什么?吴楚东也住在那栋公寓楼里。天啊!心怡当年差点被他弄死了,这么多年一直怕他怕得要命。如果让她知道他就住在她楼上,一定会马上搬走不可。”   陶素芳的话一点都不夸张,陶心怡的确对吴楚东一直满怀惧怕,哪怕时隔经年也无法消除。   如果吴楚东搬进锦尚公寓后,陶心怡哪怕有过一次碰巧在公寓楼里遇上他,她一定都会立刻搬走。可是因为锦尚豪庭公寓楼的两部电梯分别只停靠单数或双数楼层,所以他们从没在电梯里遇上过。   此外,陶心怡与吴楚东也没机会在一楼大堂相遇。因为吴楚东出门时总是以车代步,每次会直接乘电梯下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而陶心怡因为不会开车,每次乘电梯时只会下到一楼大堂。   雷霆从陶素芳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点,立刻追问:“你说陶心怡当年差点被吴楚东弄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素芳一声长叹:“唉,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加上陶素芳并非陶心怡的母亲,很多细节并不清楚。但是她笼统说来的事情脉络,仍然令雷霆听得震惊不已。   一个十四岁的初中女生,不仅是遭到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男生强-暴,而且他还效仿性虐片中的戏码,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难怪这么多年来,陶心怡的心理创伤一直无法痊愈。   而更悲惨的事情是,十二年后,吴楚东又一次对陶心怡伸出了魔掌。他搬进锦尚豪庭,故意接近她,寻找伺机下手的机会,而他显然也成功了!   尽管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吴楚东就是杀人纵火案的真凶,但是雷霆身为刑警的直觉,已经不容置疑地告诉他:这个姓吴的家伙一定就是凶手。在时隔多年后,他再次对自己的第一位受害人下了黑手。而林冉是这一过程中的附带伤害。   雷霆向陶素芳了解当年那桩强-暴案的始末时,专案组的警员也在分头行动,各司其职地开始了其他方面的调查取证。   一组专案组警员负责核查陶心怡的个人情况以及家庭情况。之前完全被疏忽的“附带伤害者”,这回被彻底调查了一遍。   警方发现,在十二年前,陶家一直属于城市中的赤贫阶层。陶父很早就病逝了,而陶母一直靠当保姆养活自己与女儿。   然而,陶家的贫困情况在陶心怡十四岁那年得到了巨大的改善。那一年,陶母原本为之打工的一户富豪人家,突然间不但“慷慨万分”地给了她们母女俩一大笔钱,还把名下的两套公寓分别过户到了陶心怡与陶母的名下。从此,陶家母女从无产阶级摇身一变成为有产阶级,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这笔钱看似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但是警方根据所掌握到的线索,不难推断那一定是吴氏夫妇为了掩盖儿子吴楚东强-暴保姆女儿陶心怡的罪行,而大手笔掏出来的封口费。   陶母虽然是保姆出身,但是在地产商家里当保姆的经历让她炼就了精明的经济头脑。虽然得到了两套公寓,但她还是把赔偿金的三分之二又拿来买房子,一下子入手了四套单身公寓,然后全部对外出租,再以租金还月供。   不得不说,陶母很有眼光与魄力。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内,她们名下的几套房子就都升值了N倍,母女俩光是每个月收房租就能过得相当滋润,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靠着投资房产赚来的钱,陶母后来又卖掉吴家当年补偿的一套公寓,再以这笔钱为首付,另外购买了锦尚豪庭的一套楼中楼豪宅。因为她看中了这类公寓楼的严密保安措施,想为有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女儿提供一份有安全感的住所。   然而,陶母怎么也想不到,再好的安保措施,也终究还是挡不住心怀歹念的人。   另一组专案组警员负责查吴楚东的个人情况与家庭情况。而他们所调查到的吴家一家四口,光从资料上来看,简直就是理想生活与理想家庭的典型模版。   吴楚东的父亲吴启源是一位外表儒雅、事业成功的地产商;母亲孔洁曾经是芭蕾舞演员,年过五十依然美丽优雅;弟弟吴楚西是英国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吴楚东本人年纪轻轻就在家庭企业中出任高管,俨然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这样的一家四口看起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两个年轻英俊的儿子,成为很多女人心仪的对象。孔洁经常在微博上晒自家儿子的帅照,每次都会有许多女性网友半真半假的排队留言。   “好帅的儿子啊,请问你家还缺儿媳妇吗?”   “同问。”   “同同问。”   “同同同问。”   办案警员中有一位女警,当她看到照片中的吴楚东长着一副高颜值的面孔时,都不由自主地说:“好吧,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变态的话,光看这张脸,我都要心动了。”   另一名男警员趁机“语重心长”地展开教育:“小俞同志,所以说看人不能只看脸,那样子是很肤浅的行为!”   女警小俞笑眯眯地回答他:“知道了,我不会那么肤浅的。除了看脸外,我还会看身材啊薪水啊家产啊这些东西了。”   男警员一脸“被你打败了”的郁闷表情:“为什么你们女人就不懂得欣赏心灵美呢?”   “因为心灵美不美看不到啊,脸蛋美不美却是一目了然的事。话说如果人的心灵美与脸蛋美能直接挂上钩该多好,那样等于每个人脸上都自带好人或坏人的标签。”   另一位警员走过来打断女警小俞的遐想说:“你真是想得美。要知道现实生活中,有时候外表越好看的人没准心眼越坏。比如说这个吴楚东,他极有可能就是这桩杀人纵火案的真凶。”   “哦,你查到什么了?”   “我刚刚看完了案发当天的录相。录相显示,吴楚东当天中午回到锦尚豪庭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理论上来说,他是大有可能在案发时间内进行作案行为的。”   林冉与陶心怡的尸体在火灾现场被发现后,法医通过尸体解剖确认了她们的死亡时间就在当晚八点到十点之间。   监控录像显示,林冉在案发当天中午一点半乘电梯上了十七楼;同样是一点半的时候,吴楚东从地下停车场搭电梯直达顶层;下午四点过一刻,陶心怡也乘电梯回了家。而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三个人都再也没有在电梯或大堂的监控录像中出现过。   把所有查到的资料信息汇总后,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还是专案组的其他成员,都觉得吴楚东十分可疑。   在十二年前,吴楚东曾经对陶心怡实施过强-暴与性虐;十二年后,他居然又这么巧搬进了她家楼上;案发当天,他又那么巧在中午就回了公寓楼,此后一直没再外出;而就在这一期间,他以前的受害人偏偏又那么巧地和邻家女子一起双双遇害了。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还可以勉强被认为是巧合。可是一再出现的巧合,就让人无法不怀疑那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了。   此外,吴楚东十二年前的所作所为,还让雷霆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吴楚东在少年时代就已经开始了性虐行为,那么他应该不是一位单纯的S-M爱好者,而是很有可能是一个性虐狂。前者是参与者自愿且确保安全、理智的性行为,后者却是未经同意对他人进行性侵犯和虐待的犯罪行为。而性虐狂发展到极致,就是极端的色-情杀人狂。   锦尚豪庭1705室最初失火的时间是晚上的九点五十三分,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林冉与陶心怡也是在当晚八点到十点之间遇害的。最初把林冉当成主要受害人进行侦查时,警方怀疑凶手是受康京伟的指使,前来帮忙杀掉变心的妻子。推测嫌犯设法进入林家后就立刻实施了杀人计划,再放上一把大火来毁灭证据。   不过,当主要受害人变成了陶心怡,作案嫌疑人变成了吴楚东后,雷霆的推测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他知道,一个性虐狂抓到了两个女人后,是绝对不会立刻就弄死她们的。为了充分满足了自己的特殊性-**,他会花上不少时间在精神与**上双重折磨自己的受害人。   这意味着,林冉与陶心怡一定在当天下午就已经被吴楚东控制住了。然后他一直在折磨着这两个可怜的女人,直到几个小时后才杀了她们,并纵火焚尸毁灭证据。   雷霆的设想尽管只是设想,还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但是马啸已经相信了这一设想。而对于吴楚东如此娴熟的作案手段以及反侦查能力,刑警队长也进一步肯定了雷霆曾经随口抛出的一个想法。   “雷霆,这个吴楚东的作案手法非常熟练。正如你所说,肯定不是新手作案,他之前一定找人练过手,估计还不止一次。否则,不可能干得这么干净利落。”   “可是在旧案卷里却查不到类似的女子遇害并且被焚尸的悬案呢。没道理呀!如果吴楚东是色-情杀人狂,一定要通过虐杀女性来获取性满足,那么他之前的受害人都到哪里去了?不可能会无声无息地就人间蒸发了吧?”   说完“人间蒸发”几个字时,雷霆蓦然一凛地有所联想。他一拍桌子说:“对了马叔,咱们手里正好还有好几桩人间蒸发的站街女失踪案。你说,她们有没有可能也是吴楚东的受害人呢?”   马啸怔了一下:“小雷,我得说,你这个思维跳跃度有点大啊!锦尚豪庭的受害人是两个良家女子,站街女可是下九流的角色。光是从受害人类型来看,也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吧?”   “马叔,虽然受害人的类型不同,但是对于色-情杀人狂来说,女人对他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就是用来满足自己变态**的道具。吴楚东喜欢通过暴力方式对女人进行性虐,但一般女人无法接受这一点。当他想要发泄施虐癖时,就只能花钱找小姐来配合自己。对了,清清就曾经亲眼见过他找应召女郎在家玩S-M。”   马啸无法不吃惊:“什么?池清清什么时候见过吴楚东的这种戏码呀?”   “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池清清当初附身鹦鹉在吴楚东家窗外看到的一幕告诉了马啸后,雷霆继续按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也许,吴楚东在某一次找小姐来配合自己玩S-M时,玩得过了火,不小心弄死了对方。而他非但没有感到内疚与后悔,还觉得这种过火行为够刺激。所以,没准他后来会开始有意识去物色下九流的站街女,带回家随心所欲地虐杀她们,再把尸体处理掉。也正是这些一次又一次的虐杀行为,最终让他成为了一个娴熟的连环杀手。”   马啸不得不承认:“这么听起来,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现在吴楚东可以说是两大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走吧,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找这位吴副总面谈一下了。” 第144章   这一回, 马啸和雷霆找到了恒丰地产集团, 在吴楚东的办公室里和他进行了一场谈话。   对于两名刑警专程找上门来询问自己是否认识陶心怡的问题, 吴楚东十分坦然地点头承认:“是的, 我认识她。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这十几年来我们都没再见过面。警官, 你们今天跑来找我问这个问题干吗呀?”   雷霆不答反问:“吴先生,可以再回答一下你和陶心怡是怎么认识的吗?”   “当然可以。十几年前,她妈妈是我家的保姆,就这样认识了。”   “除此以外, 你和陶心怡之间还有其他的特殊关系吗?”   虽然已经猜出了警方的来意, 但是在他们没有挑明前, 吴楚东还是选择继续装糊涂:“没有了,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呀!”   “吴先生,据陶心怡的姑妈所说,十二年前, 你曾经强-暴过陶心怡。有这回事吧?”   对于警方的来意吴楚东已经很清楚了, 显然他们开始调查起了陶心怡, 由此发现了自己与她的过去。但是他依然十分镇定,因为他知道除了这点过去外, 警方并没有掌握到其他线索。否则现在就不是上门来找他谈话, 而是直接把他“请”去公安局了。   于是,吴楚东故作悔恨地摸了一把脸说:“好吧,我承认,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年少不懂事,所以对她做过一些不应该做的事。那是我一生中最错误最离谱的一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后悔。”   一瞬不瞬地盯着吴楚东的眼睛,马啸问得缓慢而凝重:“真的吗?”   吴楚东表情无比真挚地回答:“真的,我真的特别后悔。这些年我还曾经想过,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话,一定要好好跟她当面道个歉。可惜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雷霆不轻不重地刺他一句:“怎么会没机会呢?你搬进锦尚豪庭后,有大把机会可以找陶心怡当面道歉,为什么不干呢?”   吴楚东控制面部肌肉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神色:“啊?这么巧,陶心怡居然也住在锦尚豪庭吗?我都不知道呢!请问她住几楼几室啊?回头我就去找她道歉。”   陶心怡与林冉遇害后,相关新闻报道中都隐去了受害人的真实姓名,改用陶某与林某称呼。锦尚豪庭的住户们,也只知道是一位陶小姐与一位林女士遭遇了不幸,并不清楚她们的芳名。所以,吴楚东也就假装完全不知道遇害的陶某就是陶心怡,并假惺惺地说上一通想找到她道歉之类的屁话。   “吴先生,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上个月锦尚豪庭发生的那桩杀人纵火案你应该还记得吧?陶小姐就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   吴楚东再一次表演了相当到位的惊愕表情:“什么?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怎么会这样啊?是她得罪了什么人吗?”   “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不过,就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唯一一个可能会对陶心怡不利的人,似乎就是你呢,吴先生。”   对于马啸这一招图穷匕首现的直刺要害,吴楚东脸上露出一派无辜者惨遭冤枉的惊讶与气愤:“啊!不是吧?你们居然怀疑我?是因为我十二年前的行为吗?我都说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们怎么可以因为那么久以前的事,还怀疑我会对她不利呢?”   “凡事有一必有二,既然你曾经伤害过她,当然也就有可能再次伤害她。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你们的想法太片面了,居然怀疑我跟陶心怡的死有关。请问你们除了怀疑外,还有其他证据吗?如果没有的话,这场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不想继续和两个怀疑我是杀人凶手的警察谈下去。如果有什么事请先联系我的律师吧,谢谢。”   一走出吴楚东的办公室,雷霆就对马啸说:“今天我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实力演技派。吴楚东的演技好得简直可以去问鼎奥斯卡金像奖了。”   “是啊,在我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中,他是我见过的演技最好的人。这么好的演技,不投身演艺圈简直浪费人材啊!”   吴楚东演技爆表,完全否决了自己可能会对陶心怡不利的事。警方如果想要证明他与案件有关,必须要设法从其他方面寻找证据才行。   雷霆认为,想要寻找吴楚东涉案的证据,首先要弄清楚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用怎样的方式制住了陶心怡与林冉两个女人,并且还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进入了林冉的家。只有弄清楚了具体的作案时间与作案手段,才能有的放矢地展开追查。   事实上,有个问题雷霆一直困惑不已,如果吴楚东的目标是陶心怡,那他又是怎么带着她进了林冉家呢?   开会讨论案情时,有人如此猜测:“会不会是陶心怡去林家做客时,吴楚东乘机也冲了进去。反正房门那时候正好是打开的,想冲进去很容易。对吧?”   雷霆在现场查看过,摇头否决了这一猜测:“这不可能,因为案发当天,林冉家的警铃并没有被按响过。”   锦尚豪庭每一位业主的家中,入门处都镶着一个门铃对讲机。对讲机上有一个警铃键,只要按下去就能立刻召来保安部的人,其作用就是方便住户遇上突发意外状况时用来求救的。所以,如果吴楚东硬闯的话,他不可能同时制服两个女人,只能一个一个来。而无论他先对付哪一个,另一个肯定会去按警铃,除非她是智商堪忧的白痴。   “那……会不会是吴楚东以邻居的名义去按了门铃呢?如果是那样,林冉估计是不会有戒心的。因为一般人进不了锦尚豪庭,能进来的人都通过了保安部的身份核查。如果再一说是邻居的话,她就会更放心了。警惕性就会降低,不是吗?”   犯罪学上有一个警惕性公式,是说人的警惕性与信任程度及熟悉程度成反比。如果对一个人越信任,对一个环境越熟悉,警惕性也就越低。而林冉当时就在自己十分熟悉的环境中,所以,遇见同一公寓楼的所谓邻居时,她的警惕性肯定不会高。   马啸肯定了这个想法,但很快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林冉有可能对吴楚东没有警惕性,但是陶心怡却不一样。她怕这个男人怕到了极点,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害怕,更别提见到他本人了。所以,他又是怎么制服了她呢?”   雷霆想也不想地说:“他肯定是一下子就把陶心怡给制服了,估计她都没时间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如果不尽快制服她,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肯定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问题就在这里,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制服了陶心怡。陶家安装的是可视门铃,如果他在外头敲门,陶心怡看见是他肯定不会开门的。”   “那是不可能的,吴楚东如果想对陶心怡下手,肯定不会是跑去敲她家的大门,因为她绝对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一定是趁她出门或回家时进行了偷袭。”   根据偷袭这一思路展开联想,雷霆滔滔不绝地说开了:“案发当天下午,吴楚东下午一点半回了家,而陶心怡是下午四点一刻搭电梯上了楼。如果吴楚东要对她下手,最好的时机就是应该就是守在电梯口伺机而动——如果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只有陶心怡一个,他就可以动手了。而事实上,在十七楼下电梯的人也确实只有陶心怡一个。”   马啸觉得这一设想很靠谱,也跟着展开推测:“如果吴楚东果真是打算偷袭陶心怡,那么她走出电梯时,他应该是躲在电梯对面的楼梯间里。趁她不注意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接近她,然后设法一下子就制服了她。”   “对,这一过程中他应该使用了相关工具,譬如泡过乙-醚的手帕,或是防身电棒之类的。总之是可以快速令受害人失去意识的东西。”   一老一少两名刑警所推测的陶心怡遇袭经过,在场所有专案组警员都认为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接下来,他们还需要解决林冉为什么会牵涉在内的问题。   推测出了陶心怡可能的遇袭经过后,雷霆对这一问题很快就有了合理的设想。   “我认为,林冉应该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吴楚东在电梯口弄昏了陶心怡后,她没准就走出了家门,正好看见了他们俩。”   有一名警员马上反驳道:“这不合理,如果林冉是走出家门时看见的一切,为什么没有报警呢?她家就在电梯旁,只要打开门就能看见门外的事,完全来得及按下门口的警铃。不是吗?”   “是的,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吴楚东虽然不是好人,但他长得可不像一个坏蛋。恰恰相反,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派上流社会精英人士的范儿。如果林冉拉开门时,看到的只是一位绅士模样的男人扶着对门的女邻居,并解释他也是同一栋楼的邻居,正在好心送身体不适的陶心怡回家。我想她应该是绝对不会起疑心的。你们认为呢?”   大家讨论一番后,都没有异议地认同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在锦尚豪庭这样的高级公寓楼,或许林冉的警惕性会高一点,对于出现在走廊上的陌生人会心存怀疑。但是正因为这栋高级楼里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的上等人,加上安保也十分严密,所以她完全不会怀疑一派绅士风范的吴楚东其实是个危险人物了。   “既然林冉相信吴楚东是在送陶心怡回家,而昏迷中的陶心怡又肯定没办法报出密码来打开自家大门。作为一个与她一直有来往的邻居,林冉会再自然不过地提出先把陶心怡带回自己家。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主动打开大门放进屋来的是一个魔鬼。”   马啸点着头说:“是啊,林冉看见了吴楚东和陶心怡在一起,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绝不可能会放过她。进屋后,发现屋里没有其他人在,他一定就利用制服陶心怡的工具再次制服了林冉。”   “是啊,如果林冉不是一个人住,而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吴楚东的计划就要功败垂成了。可惜,她偏偏也是一个独居女人,结果让吴楚东来了个一箭双雕。”   马啸一声长叹:“不但不说,这个家伙真是胆子够大,反应够快,心肠也够毒。”   警方根据推测出来的案件经过,重新对吴楚东展开了一次具体调查。他为什么会知道了陶心怡的住址;又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出入时间;还为什么会如此精确地把握了偷袭时机;马啸认为这一切都绝非偶然,一定有迹可寻。所以他安排手下挖地三尺去寻找,尽量想办法找回一些东西来。   因为吴楚东搬进锦尚豪庭的时间在三个月前,而就在那个日期前不久,陶心怡接受了一次日报社美食版的采访,个人照片与个人网店的地址双双曝光。雷霆个人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吴楚东再次发现她的一大因素。   技术科的电脑分析员查看了一下陶心怡那家网上甜点店的全部订单,以及客户下单时与她进行过的所有网页交谈。发现有一名顾客表示自己就是看到那篇专访才来光顾的,还特别询问了她的住址。   不过,这位顾客注册下单后却一直没有付款,最后订单被系统自动取消了。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买甜点。网络交流时,交谈重点一直围绕着她是否住在锦尚豪庭进行。   电脑分析员立刻查了一下那位顾客的IP地址,结果发现那是市图书馆的一台公用电脑。换而言之,无法追查到具体的使用者。甚至想通过监控来寻找当时的使用者也不能,因为图书馆电脑室内的监控资料是三十天内自动覆盖。   雷霆毫不怀疑那名顾客就是吴楚东假扮的。因为身份不明的顾客确认了陶心怡就住在锦尚豪庭不久后,他就以自己的房子需要重新装修为由,搬进了顶层那套原本属于张文博的公寓。这个时机实在太巧了!   雷霆也深信,吴楚东搬进锦尚豪庭后,一定一直在暗中观察陶心怡的出入规律。所以案发当天,他才能那么巧地在她刚刚走出电梯间就堵住了他。   问题是,雷霆想不通吴楚东是怎么做到这一点。因为他和陶心怡并不住在同一楼层,而且他还经常因为公务缠身当空中飞人,这让他并没有充足的时间每天守在公寓楼里严密监视她。然而,他却表现得对她的出入规律十分熟悉,这就让人无法不觉得蹊跷了。   警方已经全面调查过了陶心怡的日常生活规律,她不是一个喜欢频频外出的女孩。恰恰相反,她习惯深居寡出,尤其入夜后从不走出家门半步。不过,在她遇害前的一个月中,她开始在每周一三五下午定期出门,定期回家,那是她看心理医生的时间。   吴楚东显然是掌握了陶心怡的这一规律。所以,案发当天下午,他把握时机在四点一刻的时候守在电梯口开始狩猎行动。不但如愿以偿地抓住了陶心怡,还顺带制住了林冉。   雷霆弄不明白吴楚东到底是如何掌握了陶心怡的出入规律。他自己绝对没有时间天天守在家里监视陶心怡的一举一动,也不可能请别人来帮忙。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密的危险。以他的小心谨慎,是绝不会干出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设法掌握的规律。问题是HOW?   最初,雷霆的假设是吴楚东会不会偷偷在陶心怡家里安了针孔摄像头。可是,几名警察在陶家仔细搜了两遍都一无所获。   而且,因为陶心怡一直以来都缺乏安全感,所以她的公寓内也安装了一套安保系统。如果有人试图利用撬锁撬窗的方式进屋,系统就会立刻警铃大振。这意味着,吴楚东如果想趁她不在家时偷偷进屋,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身手一流的通天大盗,但那显然不是他所擅长的角色。   意识到吴楚东想把针孔摄像头安装在陶家行不通后,雷霆开始设想他会不会把摄像头安装在了门外。如果在大门口安上一个,陶心怡每次进进出出时他照样也能看到,而且难度系数低到几乎为零。   但是,陶心怡家那套安保系统中的可视门铃,可以直接看到门外的一整段走廊。这也意味着吴楚东的针孔摄像头不可能直接安装在她家大门口。否则会第一时间就被她发现。   屋里不能装,屋外也不能装,这样子的话,那吴楚东想要通过针孔摄像机监控陶心怡就成了不可能的事。当然,他可以退而求其次的把针孔摄像机安装在可视门铃的监控范围外,但是,焉知那会不会是别人家的监控范围内呢?毕竟这种高级公寓楼里住的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都很愿意为自家的安全系数买单,装个昂贵却有用的可视门铃不在话下。   雷霆在十七楼的走廊上团团走上一圈,边走边抓着头皮想:如果这条走廊上都没法安装针孔摄像头,那么吴楚东是怎么弄清楚陶心怡的出入规律的?他自己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这里秘密监视她,只能是有监控摄像头在帮他。可是那个监控摄像头他到底安装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经过电梯时的雷霆忽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了:咦,对了,电梯里就有监控录像。如果吴楚东有办法看到电梯监控,那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雷霆再一次找到锦尚豪庭保安部的吕主管,先和他一起确认保安部中有没有人私自把电梯监控录像提供给了没有权限查看录像的人。得到否定的答复外,他开始考虑黑客入侵的可能性,一个电话找来了技术部门的电脑分析员。   电脑分析员分析完了锦尚豪庭保安部的安保系统后,查明近三个月内的确有黑客入侵过系统中的监控环节。不过,因为黑客使用高明手法隐藏了自己的真实IP地址,他找不出对方的具体信息。   “不是吧?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吗?”   “对方是个行家,手法很高明,我试了好多遍,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   雷霆记得吴楚东的个人资料中,大学时代曾经有过辅修计算机专业的经过。他悻悻然地想:好吧,看来这家伙的这门辅修课也修得很精啊!   虽然目前为止所查到形迹可疑的无名顾客与无名黑客,都让警方对吴楚东更加怀疑。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他们认定他就是嫌犯的论点。   马啸打算出动秘密武器了,他想请警方的特别顾问池清清灵魂出动,潜入吴楚东的家寻找一般人找不到的线索与信息。   池清清对此义不容辞:“没问题,就算警方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跑上这一趟。这个吴楚东真是太可怕了!我以前还当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变态,没想到他居然可能是个连环杀手。悠悠上回在奥克兰遇袭的事,我现在也严重怀疑跟他有关。”   警方开始怀疑吴楚东就是杀人纵火案的幕后真凶时,池清清也开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吴楚东真是连环杀人狂,那么上回悠悠在奥克兰出事时,没准也是他动的手呢。因为当时他正好也在奥克兰,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呢?   对于池清清的这一猜测,雷霆也觉得很有可能。因为吴悠去奥克兰探亲期间,被当地人盯上的可能性很低。而吴楚东之前一直频频接近她,并主动做出各种示好的举动。这样的接近,或许是因为他为人足够友好,也或许是因为他另有图谋。   而从吴楚东已经曝光的性虐狂身份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怎么都比前者要大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竞猜环节又要上线了,这一回,池清清的最新附身对象是————我突然发现我没办法形容这位动物菌。要不大家自由发挥吧,设想一下可能出现在吴楚东家里的动物菌会有哪些呢?前文中出现过的都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位动物菌是全新登场,这位动物菌是全新登场,这位动物菌是全新登场。 第145章   从得知陶心怡的死极有可能与吴楚东有关开始, 吴悠就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再一听池清清与雷霆都怀疑吴楚东就是那晚在奥克兰袭击自己的人, 她越发惊骇难当。   “不是吧?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是吴楚东袭击了我?雷霆你不是说过, 那个凶手一定很了解我的生活习惯, 所以才能把握机会趁我扔垃圾时溜进了我姑妈家。吴楚东应该不至于能了解这些事啊!”   “不,悠悠,恰恰相反, 我觉得他应该很了解。你别忘了,你加了他为微信好友,而你平时很喜欢在微信朋友圈直播自己的生活。尤其是你在奥克兰的时候,每天干了什么都会图文并茂地发出来。如果他每天都关注你的微信, 很容易就能了解你的生活细节。”   池清清一番话说完后, 雷霆也补充说:“是的, 你在微信朋友圈里发的所有生活动态,吴楚东都能看见。换而言之,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掌握你的许多信息。即使你远在大洋彼岸,也会不妨碍他对你的暗中观察。”   “什么?这……我以为微信朋友圈里都是朋友, 发一些自己生活中的内容没关系。谁知道吴楚东这个变态会利用微信来窥视我呀!我要立刻拉黑他。”   吴悠不但吓得立刻就掏出手机把吴楚东拉黑了, 还大量删除了自己以前发布的不少内容。除此以外, 她还表示从今以后,再也不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布任何与个人**相关的东西。以免被居心不良的人趁机利用。   当天晚上, 池清清就魂游去了吴楚东家。更确切地说是张文博的家, 毕竟他现在借住在张文博那套顶层公寓中。   这一晚,池清清附身的动物对象是一只硕大鲜活的美洲龙虾。她根据一对硕大无比的钳子确认了自己的临时身份。   ——哇卡卡,怎么变成龙虾了, 一会儿该不会被人给清蒸了吧?不行,得赶紧越狱逃跑才行。   “池龙虾”发现自己所在地点是一个很大的水盆,盆里装着半盆水,显然是用来暂时养着这只活龙虾的。   活龙虾买回家后,如果放入水盆中,加一点盐,淋几滴食油,无需喂食任何东西也能存活一到两天。而且这一方式不但可以保持龙虾的鲜活,还可以使龙虾把体内的泥沙吐干净。   “池龙虾”打算从水盆里“越狱”,虽然水盆上压着一块菜板,但是因为水盆是圆形,菜板是方形,所以不能完全盖住盆口。再加上她是一只智商上线的大龙虾,轻易就利用了庞大的身躯挤开了菜板与盆口之间的缝隙,顺利地逃离了水盆。   跑出水盆后,“池龙虾”沿着厨房往外爬,很快爬进了客厅。发现吴楚东正在客厅里招待一位客人。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客,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雅致的套裙,乍看起来似乎是一位白领丽人。不过吴楚东端详她的眼光却像在审视一桩商品。   这位女客的名字叫TINA,她是和LILY一样的高级应召女郎。这类女郎平时只在五星级酒店出入,永远打扮得斯文高雅一如白领丽人或白富美,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这天晚上,吴楚东在一家酒店的大堂酒吧遇见了TINA。他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在请她喝过一杯酒后,就直截了当地询问价格。   问明了TINA陪男人过夜的价格后,吴楚东表示可以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翻三倍,只要她肯陪他玩一场S-M性虐游戏。   最近这段时间,先是因为毕国富的落网,让所有的性产业女工都提高了警惕性,导致吴楚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站街女来发泄自己的变态**。然后又因为警方开始怀疑上了吴楚东与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有关,让他更加难以满足自己的施虐心理——他知道警方肯定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可不敢轻举妄动。   在没法通过老办法来发泄**的情况下,吴楚东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花钱找一个自愿提供**供自己折磨的应召女郎来泄火。   三倍价格的诱惑力,让TINA无法不心动,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并且跟着吴楚东回了家。   盯着TINA宛如象牙般的白皙光润肌肤,吴楚东想像着自己将要上面制作鲜血梅花的画面,就忍不住有些微微激动起来。   “TINA,最后重申一遍,对于我的服务要求你都清楚吧?”   “清楚,JACK你喜欢玩S-M,需要一位能完全配合你服从你的M。价格可以翻三倍。”   “所以,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TINA媚笑着说:“只要安全系数不成问题,今晚我就是你的小绵羊,任你骑来任你打。”   吴楚东笑得意味深长:“安全问题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因为在这里不方便了。”   吴楚东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所以TINA听得只是娇笑不已。“池龙虾”却毫不怀疑他这些话里蕴含的真实性。他不会在这里弄死女人,是因为不方便。但如果换一个隐秘的地点,他一定会毫不手软吧?   吴楚东很快带着TINA上了楼进了卧室,“池龙虾”虽然看不到他们在卧室里干什么,但是完全不难猜想了。对此,她暗中苦笑不已:我是想来搜罗证据的,结果这个变态又带来了一个女人回家玩S-M。完了,今晚这场附身经历看来又要耳根不得清静了!   一如“池龙虾”所料,吴楚东与TINA进入卧室不久后,卧室里就开始往外传出各种声音。一记又一记富有节奏的鞭打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呻-吟声从虚掩着的门板后钻出来。他显然已经开始了虐打环节。   吴楚东在楼上卧室用皮鞭抽打女人时,“池龙虾”在楼下几个房间到处乱爬,她想满屋子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池龙虾”在楼下爬来爬去地爬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这期间楼上的鞭打声居然一直没停过,女人闷响在喉咙间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凄惨。那些声音让“池龙虾”听得很不愉快,也无法不骇然:不是吧?吴楚东这是想把人活活打死的节奏吗?这家伙真是变态到家了!   楼上传来的动静让“池龙虾”很不放心,她决定爬上楼去看看什么情况。吴楚东虽然保证过不会弄死人,但是变态说的话让她觉得可信度不高,也许他发起疯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呢?   高高的弧形楼梯,对于一只并不擅于攀爬的深海龙虾来说,绝对不亚于一座陡峭的长城。“池龙虾”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楼顶,累得直喘粗气。但是她没有歇息的时间,还得继续朝着卧室进军。   通过虚掩的房门钻进卧室后,“池龙虾”看见了熟悉的一幕。TINA赤身裸-体地被绑在一张大床上,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形。浑身上下仅穿着一条内裤的吴楚东,正站在床边满脸亢奋地挥动皮鞭狠狠抽打着她。   女人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现在遍布伤痕。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像彩绘一样涂满了她的全身。许多地方已经开始往外渗出鲜红的血珠。   TINA已经被鞭打得受不了了,她拼命摇着头,用眼神与肢体动作同时示意吴楚东停下来。因为她嘴里塞着一只口塞,除了呜呜咽咽的低微呻-吟外,什么都说不了。但是她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吴楚东现在正HIGH呢,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再坚持一下,完事后我给你五倍的钱。”   一边说,吴楚东一边又重重挥出了一鞭。那一鞭的鞭梢正抽中TINA下身的**部位,痛得她整个人弹跳了一下,眼泪直涌,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加悲惨。她摇头的幅度也因此更加大了,她用无比疯狂的摇头来表示拒绝。此时此刻,别说五倍,就是十倍二十倍她也不愿意再承受这样的折磨了。   可是TINA越是疼痛难当,吴楚东就越是亢奋不已。他甚至故意每一鞭都朝着她两腿中间的私-处重重挥下,然后开心地欣赏着她泪流满面痛苦万分的样子。她的锥心痛苦,就是他的欢乐源泉。   一直以来,池清清都直觉地认定吴楚东就是一个变态。而这一刻,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通过折磨女人取乐时,“池龙虾”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吴楚东的认知还太肤浅了一点。   ——我KAO,这家伙何止是个变态呀!丫简直就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对于吴楚东无比残忍的施虐行为,“池龙虾”无论如何看不下去了,她一定要制止这个变态的变态行为。   借助柔软的羊毛地毯,“池龙虾”悄无声息地爬近了吴楚东。然后,她张开前足的一对大钳子,就像张开一双手一样,毫不客气地以左右开弓的方式钳住他的左脚脚踝。   吴楚东原本正在乐滋滋地欣赏着TINA痛苦不堪的模样,没想到忽然间自己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本能地惨叫了一声。   “啊……”   虽然吴楚东叫得很惨很可怜,但是“池龙虾”不以为所地继续用力钳他。她想:原来你也知道痛啊!那你为什么还那么乐衷于在别人身上炮制痛苦。今天本大虾非要好好治治你不可。   一边惨叫着,吴楚东一边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脚。当他发现一只原本应该呆在厨房水盆里的美洲大龙虾,居然出现在了卧室,而且一对大钳子还狠狠钳住自己的左脚踝不放时,他惊讶到了极点。   “FUCK,该死的龙虾怎么爬到楼上来了!啊……哇……去死了。”   一边咒骂着,吴楚东一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纯银花瓶朝着“池龙虾”用力砸下去。他力道很大,一下子就把龙虾的头都砸扁了。   砸死了那只钳伤自己的大龙虾后,吴楚东骂骂咧咧地蹲下去检查脚踝处的伤口。   检查结果让吴楚东无法不暗自心惊,因为他发现那对龙虾钳造成的四个伤口相当之深。左脚踝就像是被两把大剪刀同时剪了一下,鲜血争先恐后地外往涌。   脚踝上多了四道鲜血直涌的伤口,并且疼痛万分,吴楚东还想继续进行自己的性虐游戏当然是不可能了。他虽然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但是对自己的性命可是宝贝着呢。于是,在为自己作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后,他立刻打120电话召救护车。   与120接线员通完电话后,吴楚东就为TINA松了绑放她走人。因为救护车赶到时,锦尚豪庭保安部一定会有人陪着医护人员上楼,他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在家折磨女人的情景。   那时候,TINA已经体无完肤。她很艰难地才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还一直在哭。吴楚东不耐烦地扔给了她一扎百元大钞说:“行了,哭什么哭呀!你自己答应过可以配合我的。这里是五倍的价钱,你不吃亏了!”   TINA虽然是答应过可以配合,但是这种程度的配合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拿上钱往外走的时候,每走一步,浑身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以后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也坚决不做变态佬的生意了!   当天晚上,吴楚东被120救护车送进了医院进行伤口处理。   那时候,四处伤口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皮外伤,医生还替吴楚东庆幸龙虾没有钳伤他的脚部筋络。可是几个小时后,伤口开始变得红肿发黑,他还发起了高烧。而入院第二天,伤情迅速恶化,伤口处的皮肤开始流脓坏死。   意识到大儿子的伤情不妙,吴氏夫妇立刻不惜重金请来几位名医一起为他会诊。医生会诊的结果是,大龙虾造成的钳伤,让吴楚东感染了一种致病力很强的病菌。病菌通过伤口进入人体,短时间内就能造成多脏器的功能衰竭,临床死亡率超过70%。建议立刻截肢,再行针对性处理。   吴楚东的母亲孔洁一听这个结果,差点没晕过去,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什么?你们的意思是,楚东这只脚要保不住了?”   “是的,吴太太,因为病菌太厉害,令郎的伤势恶化得很快。我们都一致建议尽快截肢,越快越好。因为早点截肢的话,他左腿膝盖以上的部位都还能保住。如果再拖下去,结果肯定是整条左腿都要截掉。”   孔洁崩溃地放声大哭起来:“这……这怎么办啊!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只是被龙虾钳了一下就要没了半条腿。”   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一边扶住站立不稳的母亲,一边犹自怀着一线希望询问:“医生,你们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难道就非得截肢不可吗?”   “对不起,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病菌感染太严重了!如果想要保住腿,就肯定保不住命。”   也就是说,在保腿与保命之间只能二选一。吴楚东的父亲吴启源虽然也难以接受大儿子必须要截肢的事,但是他到底是一位商界精英,很清楚关键时刻必须要艰难地做出取舍。所以,他最终红着眼眶果断决定。   “好吧,让医院方面赶紧准备截肢手术。”   就这样,吴楚东在入院第三天上午接受了截肢手术,左腿膝盖以下部分截肢。   作为杀人纵火案的重大嫌犯,吴楚东的一举一动一直在警方的秘密监控下。所以,他接受截肢手术的消息,警方也在第一时间获知了。   那天晚上,池清清附身为一只美洲大龙虾,在吴楚东家进行了一番暗中侦查行动。虽然当晚她没能在吴家发现任何涉案线索,却发现他花钱找了一个应召女郎在家玩S-M游戏,而且还把那个女人鞭打得很惨。惨到她忍无可忍以“大虾”身份出面,利用两只龙虾钳狠狠教训了一下他。   当雷霆从池清清嘴里得知了她那晚的附身经历后,很是有些遗憾她没能发现吴楚东的罪证。不过,对于她两钳子把吴楚东钳进了医院的行为,他可是相当喜闻乐见的。   “很好,这家伙一直热衷于在别人身上制造痛苦,现在也该轮到他来尝一尝皮肉之苦了。”   池清清一拍双手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本大虾当时那对虾钳不够大,不然,我真想直接钳掉他一只脚,让他好好受回罪。”   得知吴楚东因为龙虾制造的钳伤而感染了病菌,不得不截肢处理时,雷霆立刻打电话把这一特大新闻告诉了池清清。   “池大虾,你真是威武啊!吴楚东的那只脚真等于被你钳没了。”   “啊!不是吧?吴楚东居然要截肢——这个……算不算是我未了的心愿老天爷帮我完成了?”   “我觉得算呢。估计吴楚东的所作所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决定收走这个变态杀人狂的一只脚。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再想抓他就难了。”   尽管吴楚东目前是一桩杀人纵火案与几桩站街女失踪案的头号嫌犯,但除了设想与猜测外,警方对于这位重大嫌疑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掌握。所以,也就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为了想办法抓人,警方曾经让池清清魂游潜入吴楚东家搜集情报或证据。但她的秘密行动一无所获,只是中途制止了吴楚东的一场施虐暴行而已。   对于这一结果,马啸虽然不免失望,但依然心怀希望。雷霆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无乐观地说:“连环杀人往往都杀人杀出了丰富经验,不会那么轻易被警方逮到。不过,既然知道了吴楚东有问题,咱们只要盯紧他,迟早都会有发现的。”   “没错,连环杀手都是杀人成瘾的人,就如同吸毒上瘾一样,他们一定还会行动的。只要吴楚东再次开始杀人行动,咱们就有机会抓到他。”   然而,让两名刑警出乎意料的是,“池大虾”的那对虾钳一出手,居然让吴楚东的左小腿被截了肢。这下子,这个变态杀人狂再想进行杀人行动基本不可能了。同时也意味着,警方想要在他再次动手杀人时抓捕他也变得不可行。   对于吴楚东被截掉半条腿这么悲惨的事,两名刑警都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了。事实上,他们觉得这个变态杀人狂还可以更惨一点。譬如整条腿或是干脆两条腿都弃他而去,让他下辈子永远坐轮椅才好呢。   但是,没了半条腿的吴楚东,让警方从此没有机会再抓他,也无法为惨遭他毒手的芳魂们申冤,这就让雷霆愤愤然地觉得未免有些便宜他了!   “原本这个变态杀人狂应该被抓去刑场枪毙的,可是现在他却用半条腿换回了整条命。我怎么觉得老天爷是在帮倒忙啊?”   雷霆这么一说,池清清都有些自责起来:“别怪老天爷了,要怪也只能怪我。毕竟是我把他钳成残废的。”   对于自家女朋友,雷霆一向是无原则地维护:“清清,你钳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把他钳成残废了。你并不是先知,后续发展会变成这样子你也没办法预测的。”   “这倒是,我还真不知道大龙虾的钳子钳伤人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也不是每个人被大龙虾钳伤了后果都会这么严重。吴楚东这家伙显然坏事干多了,所以遭报应了。”   池清清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说:“当然是报应,只能是报应,除了报应这两个字外,再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准确形容吴楚东的这一遭遇了。”   顿了顿后,池清清又说:“雷霆,虽然警方眼下可能没办法抓吴楚东走法律程度来审判他了。不过你想想,他忽然从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变成一条腿的残疾人,这种结果,没准比起单纯的枪毙更能惩罚他呢!”   雷霆秒懂了女朋友的意思:“嗯,很有可能。对于一个热衷于操纵、控制并且夺走他人生命的变态杀人狂来说,忽然间失去半截腿变成一个残废人,他或许会觉得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池清清直点头:“严重同意这一点。我相信吴楚东一定无法接受自己变成残疾的事实,这绝对比杀了他更能让他痛苦万分。”   雷霆微笑着说:“好吧,现在,我忽然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昨晚的竞猜环节乃们又全军覆没了。今天这一章节中,友情客串滴动物菌是美洲大龙虾。“池大虾”一出手,吴变态少了半截腿,相信大家对于这一点都喜闻乐见吧?这回应该木有人想打偶了吧?^0^ 第146章   一如池清清的猜想那样, 吴楚东对自己变成残疾人一事完全无法接受。   入院第二天, 吴楚东就因为高烧持续不退导致意识不清, 第三天更是因为多脏器开始衰竭而人事不省。所以, 截肢的决定他完全不知道。直到手术后他从麻醉中苏醒过来,才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的左腿少了一半。   “怎么回事?我这条腿怎么了?为什么会少掉了一截。”   吴启源强忍悲痛地对大儿子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后,吴楚东几乎发了狂:“什么?你们凭什么锯掉我的半条腿?那是我的腿, 你们无权帮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孔洁含泪说:“楚东,我们也不想的,但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如果不锯腿,你就要没命了。”   吴楚东歇斯底里地怒吼:“没命就没命,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残疾!”   吴楚西好言相劝:“哥, 我知道这种情况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无论如何, 生命终究还是比一条腿更重要了。虽然你失去了半条腿,但是你好歹还是保住了生命啊!”   吴楚西不说话也就罢了,他一说话吴楚东更加怒不可遏,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只水杯就朝着弟弟猛砸过去。   “你说得轻巧, 没了腿的人又不是你。还有, 那只龙虾就是你给我送过来的, 结果它把我害成了这样子。吴楚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吴楚西无法不怔仲:“哥, 你说什么呢?我送那只龙虾给你是因为你喜欢吃, 怎么可能是想要害你呀!”   吴楚东平时很喜欢吃深海大龙虾,而海鲜入菜对食材的新鲜度要求非常高。为了确保自己能够享用到足够新鲜美味的食物,他时不时会在高端海鲜市场采购空运而来的澳洲或美洲龙虾, 带回家养上两天后再请私家大厨上门精心烹制。   吴楚西今夏学成归国加入家族企业后,因为能力出众,频频得到了父亲的重用。这无形中影响了吴楚东的地位,也让兄弟俩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从吴楚东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中,吴楚西知道他一定对自己的“得宠”很不满。为了缓和兄弟间的关系,他做出了一些努力。譬如,从母亲嘴里知道了哥哥的饮食偏爱后,他特意投其所好地订购了两只新鲜的深海大龙虾送给他。一只澳洲龙虾,适合清蒸或刺生的烹饪方式;一只美洲龙虾,适合椒盐或蒜蓉的烹饪方式。   吴楚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送上门的两只龙虾中,有一只居然成了害得兄长必须截肢的罪魁祸首。而且现在吴楚东还怀疑自己送龙虾给他是居心不良,是存心利用龙虾来害他。   吴楚东继续歇斯底里地大吼:“吴楚西,你就别否认了。一定是你训练了那只龙虾来害我,因为它明显就是冲我来的。不但从厨房爬上了二楼的卧室,还直接跑来钳住我的一只脚。”   面对哥哥如此疯狂荒唐的指责,吴楚西真是哭笑不得:“哥,我怎么可能训练龙虾来害你呀!它又不是小猫小狗那么容易训化的动物。”   对于大儿子的说法,吴启源只当是他受刺激过度后的失心疯。毕竟人在受到强烈刺激时很容易精神崩溃胡言乱语。他挥挥手示意小儿子先离开,别再试图继续留在病房里跟一个头脑不清醒的病人讲道理。   吴楚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无奈地一耸肩说:“哥,你现在太激动,头脑不清楚,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吧。”   吴楚西走出病房时,孔洁也跟着出了屋,含泪对小儿子说:“楚西,你哥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都这个样子了,你就别再跟他计较了啊!”   “妈,我知道,哥是接受不了截肢的事实,才会说那些气话的。这个时候,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他计较了!”   停顿了一下后,吴楚西颇有些迷惑不解地再次开口:“不过妈,那只龙虾还真是奇怪呢。当时我把龙虾送到哥哥家时,我们一起把两只龙虾分别放进了两个水盆里,再用两样东西盖住了盆口。按理龙虾应该就爬不出来了才对。可是,那只美洲龙虾不但爬出了水盆,甚至还沿着楼梯爬上了二楼。从没听说过深海龙虾这么会爬呀!”   “是啊,我也想不通。大龙虾一般都是在海里游的,在陆地上四处爬的情况的确没有听说过。可是……可是楚东怎么就偏偏这么倒霉,被一只大龙虾爬到二楼卧室钳伤了他的脚。”   吴楚西想不通为什么一只深海龙虾这么擅长攀爬,如果哥哥是在一楼客厅被龙虾钳伤了,他还觉得可以理解。可是楼上楼下隔着一道长长的弧形楼梯,那位龙虾君居然也不畏艰难险阻地爬上去了。这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而对于这种满世界乱爬的大龙虾,医护人员也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一位护士还说起了冷笑话:“这算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动物版本吗?”   截肢手术半个月后,孔洁就陪着吴楚东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接下来,吴楚东那条伤腿的后续复健以及假肢安装,都将在美国一所著名的医院进行。他至少要在那边呆上一年半载后才会回国。   吴楚东去了美国治疗,锦尚豪庭的杀人纵火案也没办法再查下去了,只能变成了一桩悬而未破的积案。林冉的父母对此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公安局总不能因为他们的不满而随便找一个人来屈打成招吧?吴局和魏队也一再承诺,只要有新的线索或证据出现,一定会重新启动对案件的侦查。   几名站街女的失踪案也同样成为了积案。不过,雷霆依然坚信吴楚东也是这几起案件的幕后真凶。因为,在他遭到警方的怀疑后,就再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失踪案件了。   池清清对雷霆的这一论点深信不疑:“我毫不怀疑吴楚东是一个连环杀人狂,因为他在这方面真的太有潜质了。”   那天晚上,池清清在吴楚东家亲眼目睹了他对TINA极其残暴又变态的鞭打。这还是在他满口保证不会伤害她生命安全的前提下,都把她打得体无完肤惨叫连连。所以,她完全不难想像如果没有这个保证,而地点又换成一个没人知道的隐秘场所的话,他将会如何兽性大发地将这个女孩活活折磨至死。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我也同样看好吴楚东是一块连环杀人狂的料。虽然现在没机会抓他,不过,好在他已经变成残疾人一个,也算是得到一定的报应。在目前没有证据可以对他实施法律制裁的情况下,能有这样的报应就算不错了。”   池清清重重一点头说:“嗯,虽然这个报应还远远不够补偿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亡灵,但无论如何,总好让他在这一阶段中全身而退了!”   停顿了一下后,池清清又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很希望你们能抓住这个变态,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雷霆说:“我和马叔也这么想。但眼下肯定没可能了,以后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吧。”   农历八月后,月亮一天天变得丰满圆润起来。在中秋节的晚上,终于彻底圆成了一面金黄的满月。   中秋节是一个团圆的节日,神州大地上,无数个家庭在这天团聚一堂,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团圆饭。   然而,警察这份职业,是没办法每逢节假日就回家吃团圆饭的。他们得轮流值班,保证任何时间都有人在岗。否则出了事找警察却找不到,那怎么行呢?   中秋节这天,雷霆却十分幸运地可以不用值班。中午,他带着池清清回家和父母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下午,他开车载上她来到西郊的桂山森林公园。在山下的停车场停好车后,他们双双背上背包开始爬山。今晚,他们计划在山顶露营,近距离欣赏一下八月十五的满月。   桂山的海拔并不高,最高峰只有三百多米,一对年轻情侣边走边玩,一个小时后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不少适合露营的地方,雷霆挑了一个地点搭建帐篷,池清清只要负责坐享其成就行了。   赶在夕阳下山前,雷霆手脚麻利地搭好了帐篷。然后池清清摊开一块桌布,摆上带来的食物,在森林里进行了一次货真价实的野餐。   吃完晚餐后,天色就变黑了。森林里的夜晚,要比城市中的夜晚漆黑十分。因为没有那么多灯光可以冲淡夜色。头顶的夜空,黑得仿佛是一锭古老的徽墨,而一轮圆月则宛如墨锭上镶嵌的珍珠,在云层中熠熠生辉着。   在灯火通明的大都市中,是无论如何看不到这么漆黑的夜空,这么晶亮的明月。   池清清和雷霆手牵着手,爬到山顶一处适合赏月的开阔处。然后他们一起肩并肩地在草地上坐下来,依偎在一起看月亮。   夜空中,那轮金黄的满月越升越高,月光也越来越清莹,涨潮似的蔓延在整座桂山。桂山遍值桂树,所以得名桂山。仲秋时节,满山桂子正值花期。碎如黄金屑的花朵在月下铺满一地的香,芬芳的香气一下子把整个人都洗净了。   这样美满的圆月;这样晶莹的月光;这样馥郁的桂花香;斯情斯景,让池清清偎在雷霆的肩膀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并且声音柔柔地说:“良辰美景当如是。”   雷霆含笑的声音也温柔无比:“看来,某人很满意我今晚带她来桂山看月亮的决定哦。”   “是的,非常满意,五星好评。”   “才五星啊,我想要的是满天星好评呢。”   “那你得再努力一下了。”   “你希望我怎么努力呀?”   池清清纯属开玩笑地指了一下天空说:“譬如说,给我摘颗星星之类的。”   “娘娘,摘星星这种事微臣实在做不到啊!找个替代品行不行啊?”   “什么样的替代品?”   雷霆笑眯眯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蓝色小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枚亮晶晶的钻戒,冲着池清清眨眼一笑说:“这样子的替代品,请问娘娘你还满意吗?”   雷霆出其不意掏出来的钻戒,让池清清又惊又喜地睁大眼睛。这才明白了他今晚带自己来山顶赏月的真实意图,愿意他是想要在这个一年中最是象征美满团圆的佳节夜向她求婚。意想不到的惊喜,让她激动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满意了啊!”   雷霆托着那只锦盒,在池清清面前单膝跪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郑重发问:“池清清,我爱你,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人生伴侣,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一起度过——你愿意嫁给我吗?”   池清清唇角的笑意,如喷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边笑,她一边激动不已地直点头。   “我愿意,当然愿意,非常愿意——我这么说是不是太不够矜持了?你不准笑我哦!”   “放心,我才不会笑你。事实上,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池清清点了头,雷霆的求婚就宣告成功了。他喜孜孜地从锦盒中取出那枚钻戒,温柔无比地亲手将戒指戴上她左手的无名指。   “好了,戴上了我的戒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是,以后我生是你们雷家的人,死是你们雷家的鬼。行了吧?”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保证。当然,我也会向你郑重承诺,以后永远只爱你一个——全世界只有你才是宝,其他女人都是草。”   池清清笑得幸福极了:“这话我爱听,你可要说到做到哦!”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着月亮起誓。”   一边说,雷霆一边站直身子,对着头顶上那轮金黄的圆月大声喊道:“池清清,我保证爱你一生一世。如果可以,我还想预约来生来世。”   这句掷地有声的誓言,让池清清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笑成了春风中一朵怒放的花。   这个满月的夜晚,从此在一对年轻人的记忆画册中,成为最最珍贵的一页。终其一生,他们也永远不会忘记那轮美满的圆月;那片晶莹的月光;那满山缭绕的馥郁桂花香;还有对着明月许下的相守一生的甜蜜誓言。   雷霆正式求婚后,池清清的身份就从女朋友晋升成了未婚妻。他们俩的婚事也开始被双方父母提上了议程。池氏夫妇与雷氏夫妇进行了几次电话会议后,一致决定将婚期订在明春四月天。一对年轻人也都没有异议地就接受了。   池清清与雷霆的婚期拟定了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吴悠,并邀请她当自己的伴娘。吴悠对此责无旁贷地点了头。   “伴娘当然只能是我了,如果你找别人我立马跟你绝交。”   “我怎么可能会找别人呢,要知道悠悠你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人选了。”   吴悠满意的同时,也有一丝小小的感慨:“原本我应该在你前头出嫁,你给我当伴娘的。可是世事难料,我的婚礼没能如期进行,你反倒抢在我前头嫁掉了。”   “悠悠,我还没有正式出嫁呢,那还是明年的事。没准哪天你突然遇上一位白马王子,两个人一见钟情就闪了婚,还是赶在我前头嫁了人也说不定呢。”   吴悠哈哈一笑:“不可能,我才不敢闪婚呢。这年头坏男人可不少,加上我的眼力又不好,如果不瞪大眼睛仔细挑选一下,又看走眼把变态当成好人怎么办?我可不想再遇上一个吴楚东第二,你说是吧?”   当初,吴楚东被警方怀疑与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有关时,吴悠听说后实在被吓得不轻。   虽然在最初认识这位高富帅的时候,吴悠就听池清清说过他有S-M爱好。但是,吴楚东永远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绅士范儿,还是让她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好人,只是有着特殊性癖好罢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跟杀人犯联系起来。   当吴悠终于意识到外表人模人样的吴楚东,骨子里极有可能是个色-情杀人狂后,她无法不被吓得浑身发抖。毕竟他曾经居心叵测地主动接近过她,而她当时也没有拒绝他的接近。这件事让她无比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作人不可貌相,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轻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是好人的人。   不得不说,吴楚东的事让吴悠留下了心病。她开始对日常生活中所有遇到的男人都心生警惕,小心翼翼地与他们保持距离。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担心又会遇上一个表面正常内心疯狂的家伙。   婚期订好后,雷氏夫妇就要开始为婚礼做准备工作了。雷刚早就为儿子预备好了一套婚房,婚房就在名都新苑公寓楼的十六层,与雷家只是楼上楼下的区别。   当时雷刚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在这栋公寓楼买了两套公寓,为以后儿子的成家立业预备着。这样儿子结婚成家后,小两口既可以搬出去单过,也不会离父母太远。两代人之间都能有彼此的私人空间,又能保持亲密来往。   新房子一直没有装修,毕竟是儿子儿媳未来的家,具体的装修风格当然要由他们来决定,所以雷氏夫妇没有越殂代疱。雷霆正式向池清清求婚后,他们就把房子钥匙交给了一对未婚夫妇。   “这是你们的新房钥匙,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好好计划一下怎样布置未来的新家了。”   对于一对未婚夫妇来说,未来新家的布置自然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一定要郑重对待。为了拥有一个理想中的家,雷霆和池清清一起跑了好几家颇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公司,与不少室内设计师面谈。设计师们通过交谈了解了他们的喜好后,再出具一份设计草图,供他们从中挑选最合心意的图纸。   这天中午,雷霆趁着午饭时间有个空档,又和池清清一起去了某室内设计公司,准备看一份最新的设计草图。不过,他的车才刚刚在那家设计公司门口停下,马啸的电话就追来了。   “小雷,赶紧归队,有案子。”   “马叔,什么案子?”   “刚刚接到报案,有个女人被绑架了。”   一听说是绑架案,雷霆半点迟疑都没有地就点了头:“好的马叔,我马上回来。”   绑架案与其他恶性案件不同,其他案件中,警方只需要负责查案与追凶,但绑架案还需要救人——人质安全是第一要素。遇上这类案件,警方来不得半点松懈,一定要尽一切可能分析案情、追查线索,运用多种侦查手段来确保人质可以活着回来。   作为一名警察家属兼警方的特别顾问,一听雷霆接听电话时的口气,副驾驶座上的池清清自然不用问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她只能无奈地苦笑着推开车门说:“看来你没空了,只能我自己去看设计图了。”   雷霆无比歉意地在池清清颊上印下一个吻,柔声说:“不好意思啊亲爱的,有个女人被绑架了,我必须马上归队。你可以把设计稿拍下来发给我,我有空了马上就看。”   听说是绑架案,池清清就立刻下了车,并关切地催促说:“那你赶紧去救人吧。希望那个女人能活着回来。”   雷霆驾车离开后,池清清独自走进设计公司与那位室内设计师见面。来之前,她与这位名叫戴宁的女设计师事先电话预约过,她为此中午特意没有外出用餐,而是留在办公室等他们。   戴宁并不是那类很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她硕士毕业才两年,在这一行内还属于资历尚浅的一位新人。但是戴宁年初为池清清一位同事设计的新房很是别具一格,让池清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轮到自己要设计新房时,她特意那位找同事要了戴宁的联系方式。   当看到池清清是单独出现时,戴宁不免有些意外地询问:“咦,池小姐,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会和雷先生一起来看设计稿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池清清苦笑着一耸肩膀说:“别提了,他刚才都跟我一块到你们公司楼下了。结果上头一个电话,又把他紧急召回去了。” 第147章   听完池清清的解释后,戴宁自然而然地随口一问:“雷先生干什么工作啊, 还得紧急召回去这么严重?”   “他是警察, 而且还是刑警。只要上头打电话来,肯定就是有案子发生, 不管白天黑夜都得立刻赶赴现场。所以基本上来说, 这个未婚夫属于我和国家共用。”   池清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番话,听得戴宁为之一怔:“咦,雷先生居然是刑警, 真是没看出来呢。”   “他也许看起来不像刑警,但绝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刑警了。对了,我的新房设计稿呢?我可是急着想要一睹为快呢。”   池清清迫不及待的询问, 让戴宁回过神来言归正传:“哦,我已经在电脑上打开了图片, 你过来看吧。”   池清清在设计公司与戴宁商讨设计稿的种种细节时, 雷霆已经赶回了公安局。马啸正在组织一支队的全部刑警在会议室里开会, 会议主题就是分析案情。   被绑架的女人名叫迟景瑜,今年三十岁。她的丈夫名叫蔡文志,今年三十五岁。夫妇俩都是外地人, 在S市某建材城里经营着一家实木门专卖店。   蔡氏夫妇的这家木门专卖店属于夫妻店,迟景瑜负责售前, 蔡文志负责售后。平时早晨开店晚上关店以及所有卖场销售方面的事,全部都由迟景瑜张罗,蔡文志基本上不管事。   这天清晨,迟景瑜像往常一样八点钟一刻出了门。如果不出意外, 她会在八点半的时候带领几名店员正式打开店门营业。但是店长等到九点钟都没有见到老板娘的身影。   迟景瑜每天早晨来开店时从来没有迟过到,今天却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露面。打她的手机也打不通,只有机械女声在应答:“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虽然店长也有钥匙,迟景瑜没来也能打开店门做生意,但对于老板娘这种一反常态的行为,她还是无法不感到奇怪。一开始,她还在想老板娘是不是睡过头了。等到九点半还是不见迟景瑜出现时,店长有些不放心地打了蔡文志的手机。   那时候,蔡文志还在蒙头睡大觉,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什么都听不见。一觉睡到十点半他才醒过来,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绝大部分都是店长打来的。另外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没有姓名显示。   陌生号码蔡文志没有搭理,因为想着可能是骚扰电话,所以他只回复了店长的电话。得知老婆今天上午迄今都还没有在店里出现,他也觉得奇怪,同时也深感不安。因为他担心她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了车祸什么的。   当时,蔡文志还以为自己这种猜测就是最可怕的猜测了。他马上跳下床换衣服裤子,准备沿着老婆的上班路线找上一遍,问上一问,看有没有哪一段路程曾经发生过车祸,而这会不会就是老婆一直没有露面的原因。   就在蔡文志准备出门前,他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这回他随手接听了一下。   “喂,谁呀?”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杂,而且好半天没有人说话,正当蔡文志打算挂断电话时,忽然有人开了口。   “喂,老公,是我。”   蔡文志十分意外一怔:“景瑜,是你呀!这是谁的手机?你干吗不用自己的手机打?还有,你今天上午怎么一直没去店里呀?”   “老公,我很好,不用找我,等我电话。”   迟景瑜的话音未落,电话就莫名其妙地被挂断了。蔡文志一肚子的问题都还没有得到答案呢,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回拨,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话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是:“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蔡文志觉得这太没道理了,半分钟前,迟景瑜才刚给他打来电话,怎么现在这个号码就变成空号了呢?   蔡文志不死心地又试拨了一遍这个号码,结果还是空号。他再打了一次迟景瑜的手机,结果还是关机。这让他觉得不对劲了,他回想了一下这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刚才与妻子在电话里的短暂通话。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迟景瑜刚才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紧张不安。   思来想去一番后,蔡文志忽然有所明了地浑身一震:天啊,景瑜她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蔡文志的担心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成为了事实。他的手机在这一刻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仍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只是尾号与之前两个有所不同。   这一次,电话那端响起的依然是迟景瑜紧张不安的声音。   “喂,老公,我被绑架了。你千万不要报警,准备好一百万赎金,一定要现金。明天晚上九点钟会有人和你联系。”   “什么?老婆,你现在安全吗?”   “我现在安全,但是如果你不交赎金,我就会没命……”   迟景瑜的话还没说话,一个凶狠的男人声音就在一旁响起了:“赶紧筹钱,否则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   然后,电话再次被突然挂断了。而且和上回一样,蔡文志回拨时又显示是空号。虽然迟景瑜强调了不能报警,但是他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报警的决定。   这起恶性绑架案很快被上报到了市刑侦总队,魏队将案件交给了马啸主管的一支队负责。   马啸听完蔡文志的陈述后,表扬他在第一时间当机立断的报了警,为警方掌握线索侦破案件争取了最佳时机。他对此苦笑着说:“警官,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因为我拿不出一百万的赎金。”   蔡文志很坦率地告诉马啸,作为一个生意场上的人,他们两口子手里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基本上全部身家都投在店铺的运营上。而一天之内就要他筹齐一百万现金,无论如何来不及!   “所以警官,我只能选择报警求助。希望你们能够救回我老婆。”   马啸听完后询问:“那你能筹到多少钱?”   蔡文志一怔:“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还是必须去筹钱吗?”   “是的,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尽量筹钱。我们警方会尽一切努力争取在交赎金前把人救出来,但如果不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只能先把赎金付出去,用这种方式来保证人质的安全。等人质被平安放回来后,再大力追捕绑匪追缴赎金。”   蔡文志有些不放心地问:“可是付了赎金绑匪就一定会放人吗?会不会人财两空啊?”   “蔡先生,目前你还是先别想这些问题了。如果你希望老婆平安回来,就先尽量配合警方的工作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筹钱的。”   和蔡文志谈完话后,马啸就组织一支队的全体刑警开会。迟景瑜的失踪是一起恶性绑架案件。人质落入劫匪手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警方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绑匪的身份和意图,立即全面展开侦破工作,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会议结束后,雷霆奉命开始对迟景瑜的家庭住址、以及平时上下班的工作线路进行全面分析。   迟景瑜与蔡文志的家位于城北经济开发区,就在他们开店的那家建材城附近。这套房子并不是他们买的,而是租的,就是图一个上下班方便快捷。   城北经济开发区在十几年前还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土地,放眼望去荒凉处处。虽然被划为开发区后,商业住宅的完善,交通设施的开通,让这块原本的偏僻地区变得热闹了不少。但是,它终究不是市区的繁华地段,没有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   迟景瑜是在早晨八点一刻时离开了家。她家住在一栋十二层高的商住楼,一楼二楼都是店铺,三楼以上是住宅。电梯监控显示她在八点十七分进了电梯下到一楼,然后走了出去。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应该会从商住楼后面的小街穿去建材城,那样要比走大马路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迟景瑜离开电梯后,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是坐在大堂里的保安。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小街没有监控,要一直走到建材城门口才会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在这段短短十分钟的路程里,她显然就被人抓走了。绑匪看来十分了解她的上下班路线,而也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有心跟踪她几天的话,就会很容易知道这一点。   中午一点半的时候,池清清与戴宁道别,赶回广告公司上班。对于这一次的设计稿,她个人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还得再征求雷霆的意见。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新家,所有主意都必须要两个人一起拿。   池清清回到广告公司后,就把设计稿的图片在微信上发了一份给雷霆。发完了图片,她就随手点开了吴悠发给她的一条微信消息,发现那是一张胡萝卜的图片。图片上的胡萝卜有半截是完整的,还有一小堆是小块小块的碎粒。   池清清不明白吴悠为什么会给自己发来这么一张图片,看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回复她一行文字消息。   “悠悠,你发一张胡萝卜的图片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吴悠没在微信上回复池清清,而直接打来一个电话,开口就说:“你猜。”   “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猜得出来,好歹给个提示啊!譬如这胡萝卜哪来的?”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如果你知道它的来处,一定会像我一样,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胡萝卜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吴悠笑嘻嘻地揭晓谜底:“好吧,我说。这根胡萝卜——是几位医生上午刚从一个男人的□□里弄出来的。”   吴悠父亲所在的人民医院,这天上午接待了一位十分特殊的求诊病人。一名四十八岁的本地男子童大振来医院的肠胃外科看病,他面色煞白,满口嚷痛,捂着肚子扭扭捏捏地告诉医生,自己前两天晚上“不慎”从肛-门塞进了一根胡萝卜。   接诊这名患者的医护人员,在为童大振做初步检查时都惊呆了。肛-门处已经出现了水肿,而且胡萝卜已经深入到了肠道,距离肛-门差不多有七八厘米。靠手指仅能勉强触摸到,根本没办法硬拉出来。就算能拉也拉不动,因为胡萝卜紧紧地卡在肠道里,就如同木塞牢牢地楔在葡萄酒瓶中,严丝合缝,腾挪不得。   据童大振羞答答的透露,这根胡萝卜在他的身体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天。期间,他自己在家苦苦努力想要“拔萝卜”,但是所有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他已经三天没有排便,现在坐又不能坐,站又不能站,肚子里还疼得厉害,最终不得不来医院向医生求助。   两位医生先尝试着从肛-门处拔萝卜,结果折腾得满头大汗还是无济于事。最后,他们找来了肠胃外科的主任一起研究解决方案。   一开始,主任打算动手术取出跑错地方的胡萝卜。通过开刀的方式,在肠子上打开一道十或二十厘米的口子,直接把胡萝卜弄出来。但是这个方案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做这样的肠道手术必须洗肠,可胡萝卜堵在肠道里,洗肠这道程序因此没法进行。   当然主任之所以是主任,当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最终,主任想了一个另辟蹊径的办法。他先在童大振腹壁上打一个直径约为5厘米的小洞,然后将手指伸进去直接触摸肠壁,再缓缓在肠壁上摸索寻找胡萝卜的位置。找到后,开始慢慢地将它往外推。   因为那根胡萝卜非常粗,主任能够探入童大振体内的又只有两根手指,不好使劲,所以这个推的过程并不容易。另外一名医生,负责使用手术器械将童大振的肛-门撑开,再一点点地将胡萝卜往外拉。   就这样,数名医生推的推、拉的拉、上下其手一起发力,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终于把胡萝卜拔了出来。因为胡萝卜本身既硬又脆,所以在“拔萝卜”的这一过程,医生还拉扯下来了很多碎粒。   取出那根胡萝卜后,医生们才发现萝卜的直径足有六厘米粗。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肠道宽,难怪它会在童大振的身体里堵得那么死、卡得那么紧。   童大振为什么要把如此硕大的胡萝卡塞进肛-门,他个人含糊地解释为“不慎”。为了尊重病人的**,医护人员也体贴地没再细问。不过,个中原因人人都不难猜到了。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拍下了那张胡萝卜的图片,并发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配图文字是:一根经历了肠道三日游的胡萝卜——真是心疼胡萝卜,憋屈屎了!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知道的童鞋都很不CJ哦!   吴悠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这桩当天发生在人民医院的特殊病例在医院很快就传开了,他们也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吴悠的母亲还转发了那位护士的微信消息,吴悠一看就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因为吴悠平时会在网上看看**小说,所以她属于“不CJ”的童鞋,配图文字一看就秒懂。对于这位年度最污就诊病人的奇葩事迹,她觉得很有必要和池清清“分享”一下。   吴悠揭晓的谜底,让池清清无法不一阵恶寒:“什么?不用说,那个男人一定是基佬了。因为正常人是肯定不会往自己的菊花里塞胡萝卜的。靠,有没有考虑过胡萝卜的感受啊!”   “人家可不承认自己是基佬。人家说了是不慎,不慎啊!”   池清清无法不翻白眼:“不慎他个头哇!一根胡萝卜怎么可能会不慎跑到他的菊花里去了?这种鬼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是啊,说得胡萝卜好像会迷路似的。”   池清清一脸苦笑:“原本我还很喜欢吃胡萝卜的,这么一来全完了。悠悠你真是太坏了!这种图片就不要发给我了嘛!实在是辣眼睛了”   吴悠嘻嘻哈哈:“这么辣眼睛的胡萝卜可不能我一个人瞎啊!好朋友不就得同甘共苦嘛!”   从迟景瑜家到建材城之间,有好几条首尾相连的小街。这些街道两旁大多是新建的居民楼,属于开发区里的住宅区。只是,这里的很多房子都是空屋。因为很多人在这里购房只是当成置业投资,并没有真正搬进来居住。所以,某种程度上,这片住宅区相当于一座空城。   技术科检测到迟景瑜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区域。消失的时候是八点二十三分,显然她离家几分钟后就遭到了绑架。   雷霆和几名同事一起沿着迟景瑜上班的路线检查查了一遍。他们发现这条路线不但行人稀少十分冷清,小街两旁的许多空房子也十分有利于绑匪展开埋伏与偷袭了。   虽然找到了迟景瑜最有可能遭遇绑架的地点,但是警方在这条路线上进行的相关线索搜查却一无所获。几条小街上都找不到任何可能是迟景瑜被绑匪强行掳走时,没有任何反抗或是挣扎留下的痕迹。   如果绑匪就是在这条小街上绑走了迟景瑜,那么他们有很多路线可以逃离现场。这一片街区四通八达,而且住户又少得等同空城,在逃离过程中也很难遇上目击者。   而之前绑匪之前用来联系过蔡文志的几个来电号码,经过警方技术人员的核查后,发现都是网络电话。网络电话的号码随机,无法追查。所以,警方没法通过这些号码对绑匪展开相关侦查。   在没有线索可以直接追踪绑匪的情况下,马啸只能再次盘问起了心急如焚的蔡文志。想要了解他们夫妇俩平时有没有什么仇人,或是因为种种原因可能与他们结怨的人。藉此来确认或排除是否熟人作案。   马啸向蔡文志展开相关询问时,他很敏感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间。   “警官,你们怀疑我老婆被绑架可能是熟人作案吗?”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事实上,在杀人、绑架、强-暴等恶性案件上,熟人作案的比例一直很高。所以,你想想你们两口子平时有没有什么不靠谱的熟人,可能干出这种非法勾当来的呢?”   蔡文志还真想起了一个人,连忙点着头说:“有,以前店里有一名负责售后安装的工人,因为干活不利落手脚还不干净,前几天刚被景瑜辞退了。他走的时候十分不满,还嚷嚷着要让景瑜好看呢。”   “哦,那你马上把这个工人的名字,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提供给我们吧。”   马啸和蔡文志在公安局里谈话时,雷霆也在蔡氏夫妇共同经营的专卖店里,向几名店员们了解了相关情况。   店长在被雷霆询问老板和老板娘平时是否有仇人或者与人结过怨时,也提到了这位被辞退的安装工人。她告诉雷霆,这个名叫燕军的工人是个懒家伙,平时上班总是哈欠连天,干起活来总偷懒。下了班就精神百倍地钻进了麻将馆,可以搓上整宿的麻将也一点都不犯困。   燕军彻夜打麻将的结果,自然就是上班时间各种混。店长每次想安排他去客户家安装木门的时候,都得三请四请才能叫得动他。而且就算去了,他干起活来也总是草草了事,有时候还导致不得不返工。   因为安装工人属于技术工种,不太好找。所以,对于燕军的种种怠工行为迟景瑜都只能一忍再忍。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容忍他了。 第148章   有一天, 燕军去某位客户家进行了安装木门的工作后, 女主人发现自己原本放在抽屉中的几百块钱不见了。   女主人马上一个电话打给了迟景瑜投诉,认定燕军就是偷钱的人,因为当天家里的外人只有他一个。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钱就是燕军偷的,但是因为他平时有赌瘾,迟景瑜也毫不怀疑他一定就是那个小偷。   就这样, 迟景瑜毫不犹豫地辞退了燕军。而燕军本人对此十分忿然,因为这个辞退的理由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当他收拾东西走人时,还怒气冲冲地踢翻了一张椅子,并大声咒骂。   “居然怀疑我偷钱, 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啊!姓迟的, 你这样抹黑我,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不信就走着瞧吧。”   燕军今年二十七岁,S市郊区人,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城里打工。他在S市的住所是一间属于半地下室的出租屋,在一片老旧的楼房区。   雷霆和马啸找到燕军的住所时,尽管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间, 可他居然还在蒙头睡大觉。   对于两名刑警找上门来的用意, 燕军完全否认自己与案件有关。他声称自己昨晚和几位麻友打麻将打到凌晨三点多钟, 牌局散场后还去吃了夜宵,直到五点多钟才回到家里睡觉。   “这一觉睡到你们来敲门我才醒,不然还能继续睡下去。老板娘今天早晨出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一直在家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你没有出过门吗?”   “警官,你也看到了, 我一个人住,谁能证明啊?”   燕军独自住在一个半地下室里,这种老旧小区又没有监控。这让两名刑警都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毕竟,在没有任何旁证的情况下,他可能是真的在家睡觉,也可能偷偷溜出去绑架一个女人,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独自一人在家睡觉终究不是什么过硬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审视他的目光都仍然带着怀疑。   燕军显然也看出了两名刑警对他的不信任,他十分悻悻然地说:“你们还是觉得我有嫌犯是吧?操,都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了。还有,老板娘真的被绑架了吗?该不是红杏出墙被老板干掉了,然后贼喊捉贼吧?”   燕军这番话听得马啸与雷霆双双一凛,马啸立即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并不是知道什么,只是我觉得老板娘最近两个月和一个男人走得挺近,没准他们俩有什么暧昧关系,然后被老板知道了呢?如果老板发现他们俩真的不干净,会干出什么事来就不好说了。是吧?”   燕军告诉两名刑警,那个与迟景瑜来往密切的男人叫陈良生,是一位小货车司机。平时,有许多小货车司机在建材城揽活干,需要送建材的商家就是他们的主顾。   以前迟景瑜一直用着一位五十出头的老司机,但是近两三个月,她却把所有送货的活都留给了一个新来的司机陈良生。   陈良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长得也挺端正。老板娘这样处处关照一个小鲜肉,自然会让人背地里说闲话了。不过尽管传出了风言风语,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发现过他们有暧昧关系。   从燕军嘴里获得的最新消息,让马啸与雷霆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桩所谓的绑架案。之前有所忽略的地方,此刻一起浮出水面。   迟景瑜遭到绑架的事,自始至终都是蔡文志的一面之辞。他说他接到了妻子打来的两个电话,电话中说她被绑架了,需要他准备一百万赎金来赎人。但是那两个网络电话的号码都无从追查,警方也因此根本无法证实绑匪的存在。   “马叔,这么看起来,还真不排除贼喊捉贼的可能性呢。”   “是的,现在想一想,蔡文志其实也没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他说老婆出门后,他一直留在家里睡大觉,睡到十点半才醒。可如果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尾随老婆出了门呢?”   “嗯,他可以走楼梯,那样就不会被电梯监控拍到。出大堂的时候,没准也是趁着保安不注意溜出来的,再一路跟踪老婆走上僻静的小街,伺机下手。如果他成功了,那就意味着在他中午一点钟跑来报警前,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处理老婆的尸体。不得不说,这个时间很宽裕呢。”   “这个猜测虽然说得通,但还需要证据的支持。走,先找到这个陈良生问问什么情况。如果他承认与迟景瑜有暧昧关系,那这桩所谓的绑架案恐怕性质就要改写了。”   两名刑警在找陈良生之前,先调查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陈良生,男,二十四岁,S市人。他在孤儿院长大,性格比较孤僻内向,平时很少跟人来往。陈良生平时驾驶的那辆小货车并不是他本人的,车主另有其人,只是雇了他当司机负责运送货物。   马啸和雷霆联系陈良生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刚刚送完一批货回来。今天下午,他满载着一车瓷砖送去了郊外一个别墅区。有位土豪准备装修自家新建的别墅,在建材城订了不少装修材料。好几位货车司机一起跑了三四趟才送完全部货物。跑到天黑才回来。   听了两名刑警的来意后,陈良生一脸由衷的吃惊表情:“什么?迟姐被绑架了?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具体谁干的,我们还在调查。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   “当然可以,你们需要什么线索?”   雷霆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想知道,你和迟景瑜之间是否有暧昧关系?”   陈良生的神色顿时就变得不自然了,“这……你们怎么会这么问?我和迟姐的关系难道跟她被绑架会有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你们之间有暧昧关系,那么迟景瑜的丈夫上报她被绑架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陈良生听懂了马啸这番话的意思,惊骇地睁大眼睛问:“啊!你们怀疑迟姐的出事和她丈夫有关吗?”   “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怀疑,所以现在想听听你怎么说。”   “可是……可是我和迟姐……并没有暧昧呢。虽然她一直对我很好、很关照,但她说……她只是把我当成弟弟对待了。”   陈良生回答问题时,雷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捕捉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他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伤感、遗憾、失落,还有浓浓的眷恋与深深的担忧……这些复杂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你和迟景瑜之间没有暧昧关系,但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沉默了片刻后,陈良生声音真挚地说:“其实……我爱她。”   在雷霆的追问下,陈良生坦率地说出自己不只是喜欢,而是爱上了比自己年长六岁的迟景瑜。   因为在陈良生乏善可陈的孤儿生涯中,迟景瑜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人间温暖的人。这个文静娟秀的女人,不仅处处关照他的生意,还经常对他嘘寒问暖。如果他是一个在完整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嘘寒问暖完全不算什么。但是他却是一个孤儿,所以她给予的温暖,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苗,再小也足以温暖他的心灵。   马啸立刻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迟景瑜知道你爱她吗?”   陈良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说出口。不过,我想她应该看出来了吧。因为最近……她有点躲着我。”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良生的声音里满是憾然与失落。   谈话即将结束前,雷霆问了陈良生最后一个问题:“对了,今天早晨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儿?”   陈良生想也不想地就说:“我在家睡觉。”   “你们货车司机一般不是都要早起吗?怎么这个时间段还在睡觉?”   “因为昨晚我跑了一趟邻市送货,凌晨时分才回家。老板说了我今天上午可以不用去上班,所以睡到快十一点才起床。”   与陈良生谈过话后,尽管他否认了自己与迟景瑜有暧昧关系,却也承认了自己一直在暗恋迟景瑜。而他的这份情感,蔡文志又是否知情呢?一个男人爱上了自己的老婆,这件事又是否让他感到愤怒呢?   马啸再次找到了蔡文志谈话,并抛出了上述问题。他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是,我知道这个陈良生,景瑜早就告诉了我他暗恋她的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而且我也不可能因为有人暗恋自己的老婆,就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吧?就算我要发飚,也应该是找那个男人发飚。对吧?所以警官,你们现在不应该倒过来怀疑我,我发誓绝对没有伤害我老婆。她是真的被人绑架了,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蔡文志信誓旦旦的保证,看起来又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警方目前也实在没有过硬的证据能证明他在报假案。所以,整桩案子又只能回到绑架案的性质上继续展开调查。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马啸还是安排鉴证人员去了蔡家展开搜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能导致蔡文志杀妻的线索。之前因为电梯监控证明迟景瑜是离家后才遭到了绑架,他们都没有想到要搜查蔡家。   对此,蔡文志一脸问无愧地掏出钥匙说:“随便你们怎么搜,我没有做过的事就不怕查。警官,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赶紧想办法找到我老婆的下落,那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鉴证科在蔡家的搜索一无所获,而蔡文志如此配合的做法也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的嫌疑。因为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令他杀妻的线索或证据,最终,马啸也只能姑且相信他没有杀害自己的老婆。   排除蔡文志报假案的可能性后,警方对这桩绑架案的调查重点再次转向唯一的嫌疑犯燕军。   毕竟燕军曾经与迟景瑜有过过节,而且也没有过硬的不在场证明。于是,马啸派出两名便衣去盯燕军的梢,看看他是否会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当天晚上,燕军的行动一切正常。他像平时一样,吃完晚饭就钻进了一家麻将馆,打牌打到三点多钟才出来。老规矩是赢家请吃夜宵,四位麻友一起光顾了一家路边大排裆,吃吃喝喝到五点钟才散场。然后他就直接回家睡觉了。   虽然这一夜,燕军没有任何异动,但警方对他的监视还是丝毫不敢放松。毕竟,交赎金的重头戏在次日晚上九点。如果他就是绑匪,意味着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天晚上,雷霆和鉴证科一起去了蔡文志家搜查,折腾到快十一点了才回来。他没有回家,直接去宿舍对付一宿。   宿舍里静悄悄的,小李和他的警犬闪电正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下呼呼大睡。另一位同事小丁今晚不住宿舍,回了家。   筋疲力尽的雷霆一进屋就先在床上躺下休息一会儿。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对于池清清发来的几张设计稿,他有喜欢的地方,也有不喜欢的地方,这些还需要抽空再和设计师当面沟通交流。所以,他给女朋友回复了一条消息说:“整体方案不错,具体细节还要调整。等我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去见设计师啊!”   雷霆正专心致志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呢,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悄无声息地凑到枕边来了,吓了他一跳。   凑到雷霆枕边的脑袋,属于高酷帅的公务汪闪电同志。不过,现在这位高酷帅可一点儿都没有狼狗的酷劲儿。恰恰相反,它就像是一条宠物狗那样蹲在雷霆床边摇头晃尾,喉咙里低低的呜呜声,分明就是撒娇发嗲的声音。   一惊之后,雷霆脸上的表情顷刻间换成了明了的微笑——不用说,眼前的闪电童鞋,一定是又被自家女朋友附身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原本想说什么的,但是看了对面床铺的小李一眼,还是谨慎地又把话咽回去了。只是含笑抚摸着蹲在床前的闪电,眉梢眼角都是柔情脉脉。   闪电不但顺从地让雷霆抚摸着,还亲昵地伸出舌头来舔着他的脸。他一双眼睛笑成了两只弯弯的月牙儿,脸上的神色除了幸福还是幸福——幸福就像漫出金杯的酒一样四处流淌。   虽然对面床铺上的小李正处于熟睡模式,但是雷霆还是十分小心。所以他一边笑,一边对“池闪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不能跟她说话。而她对此也十分理解地点头。   就这样,一个人,一只狗,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亲昵相偎的过程中,雷霆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他饿了。今天的晚饭他压根就没正经吃,只是在东奔西跑的调查过程中匆匆啃了一个汉堡包,现在怎么可能不饿得咕咕叫呢?   听到雷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池闪电”知道男朋友一定是饿了。她马上扭头奔回了小李的床畔,小心翼翼地从他挂在床头的一个袋子里叼出一根火腿肠。   虽然“池闪电”的动作很小心,但是小李毕竟也是警察,警觉性比一般人要高。她在袋子里“偷”东西时那股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他,让他本能地立刻睁开了眼睛。发现闪电刚刚叼走了一根火腿肠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狗狗不乖偷吃东西,立刻翻身坐起来批评它。   “闪电,你居然偷吃老爸的……咦,不是吧?你偷火腿肠居然是给雷霆吃!”   “池闪电”刚把叼在嘴里的火腿肠递给了雷霆,可以说是人赃俱获,让他无法抵赖,只能想办法忽悠他。   “小李,我刚回来,晚饭没吃饱,肚子饿得咕咕叫,就随口说了一句好饿。你家闪电应该是听懂了,居然直接就叼来一根火腿肠给我。哇,小李,你竟然能把一条狗训练得这么聪明。没说的,我的膝盖献给你了!”   雷霆一顿忽悠让小李都迷糊了:“啊,闪电居然这么聪明,听你说肚子饿就主动给你送火腿肠。我是它老爸都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池闪电”一听这话,赶紧又从袋子里叼出另一根火腿肠给小李。她这番“献媚讨好”让小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笑。   “哟嗬,闪电你又听懂了老爸的抱怨。你小子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   雷霆在一旁推波助澜地说:“可不是嘛,我感觉闪电在你的训练下越来越通人性了。除了常用的命令词语外,似乎还掌握了不少人类语言呢。”   小李深以为然:“嗯,这么看来闪电能听懂的人类语言比我想像中更多。聪明的BOY,明天开始老爸要加强对你的训练,让你成为警界最优秀的警犬,绝不能浪费了你的天赋。”   新的一天,太阳在东方的天空缓缓升起,万道光辉笼罩大地。   昨天迟景瑜在电话中与丈夫蔡文志通话时,说今天晚上九点钟会有人联系他交赎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是警方对于案件的侦破却始终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如果不能赶在交赎金前找出绑匪与人质的下落进行营救,警方就只能在交赎金时见机行事。马啸为此特意打电话询问蔡文志的赎金筹得怎么样了,他说目前为止只筹了不到五十万。这让他无法不头痛,要知道许多绑匪在收不到或是收不足赎金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将受害人撕票。   为此,马啸除了让人盯紧燕军外,还得设法继续追查人质的下落。因为迟景瑜是在通向建材城的小街上消失的,很显然那里就是案发第一地点。所以这天一大早,他就让雷霆带上一队便衣回到小街,把临街两旁的居民楼都跑上一趟。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看有没有住户在昨天早晨看见或听到过什么异样动静。   便衣警察们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跑遍了小街两旁所有临街的住户。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子都没有住人;而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屋子虽然有人住,但在八点二十到八点半的这个时间段中,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所以没办法对警方提供任何线索。   不过,在雷霆敲开的其中一扇房门中,有一位独自在家的老太太却提供了一条线索。   当时,雷霆问起老太太昨天早晨八点二十到八点半的时候在干什么?是否听到过窗外的小街有什么异样动静时,老太太表示自己那个时间并不在家,在送孙女儿上幼儿园的路上。   雷霆正感到失望时,老太太却又话风一转说:“不过,我送孙女儿去幼儿园也是走的这条小街,路上也没出什么事啊!你们警察干吗要来问这个呀?”   老太太的孙女儿所在的幼儿园就在建材城的后面,所以她平时送孙女儿也走同一条路线。幼儿园平时要求八点前就得到校,八点半吃午餐。但是昨天这位老太太的孙女儿一直闹着不肯去上学,她哄了好久才把小女孩带出门。   一听说老太太当时就走在同一条小街上,雷霆立刻拿出迟景瑜的照片给她过目,询问她是否在街上见到过这个女人。   老太太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没有,那个时候街道上就只有我和孙女儿两个人。没看见你们说的这个女人出现过。”   雷霆一怔:“你确定没有在街道上看见她吗?”   “当然确定了,我又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都说了当时街上就只有我和孙女儿两个人,再没有第三个人了。这里住的人少,只要过了上班上学的时间,街道上就是空荡荡的,跟空城一样。” 第149章   老太太提供的这一线索,让雷霆无法不纳闷了。因为警方之前一直认定, 迟景瑜就是在这条小街上遭到了绑架。   商住楼的电梯监控显示, 案发当天,迟景瑜在清晨八点十八分钟走出了电梯。而她的手机信号是五分钟后失去的。这意味着她离开商住楼, 在小街上走了五分钟才出事。   而老太太的家, 就在迟景瑜途经的第一条小街的第一栋楼房。而且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八点二十下了楼,她家在二楼,下个楼有两分钟的时间足够了。理论上来说,老太太下楼后应该会看见迟景瑜走在自己前头的, 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老太太是与案件毫无干系的人, 她绝对没有理由撒谎, 雷霆只能采信她的证词。这么一来,之前关于迟景瑜是在小街遭到绑架的推测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她压根就没走那条小街, 奇怪,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雷霆重新回到迟景瑜所住的商住楼, 打算实地勘查一下她有没有可能一走出公寓楼就被人绑架了。   勘查的结果,让雷霆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因为商住楼临街面全是店铺,供住户出入的通道设在背街面。迟景瑜走出公寓楼的大门时, 外面那块空地是停车场,如果有辆车停在门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绝不会认为有问题的。而绑匪大可以藏在车里,趁她不注意突然打开车门蹿到她身后,一边捂住她的嘴一边强行把她拖上车。   不过,如果有人趁着迟景瑜出门的功夫, 就强行把她拖上车带走了。那么她的手机应该不至于五分钟后才关机。就算绑匪后来才想起来要关掉她的手机避免被跟踪,那么信号消失的地方也不应该是这片街区才对。五分钟的时间内,汽车可以跑出很远了。   除非绑匪把迟景瑜拖上车后,没有立即开车离开。但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因为任何绑匪在绑了人质后,第一件事就是火速撤离。   尽管满腹疑惑,但雷霆还是要着手去调查这一可能性。既然迟景瑜并不是在那条小街上被人绑走的,那么就只剩下她一走出公寓楼大门就遭人绑架的事。   当时公寓楼里有个保安在值班,虽然那个胖胖的中年保安完全是在滥竽充数,上班时间经常不是睡觉就是看报纸或拿着手机玩游戏。但无论如何,大堂里经常有个保安像门神一样坐着,想要绑架她的人怎么都会有所顾忌了。   所以,如果绑匪想要在迟景瑜一出公寓楼就抓住她,一来出手必须够快;二来一定要有一辆车用作接应,否则绑架计划不可能成功。   雷霆返回局里后,立刻向马啸汇报了自己的最新发现。然后,他着手调查昨天清晨八点十八分至二十三分钟内,所有在迟景瑜家附近出现过的汽车。   迟景瑜家附近有三个路口,监控拍下了案发时间内所有经过了这些路口的汽车车牌。一共有四十七辆汽车,不过绝大部分是都是属于不同工厂的货车。毕竟经济开发区里的工厂居多,来回运送货物的货车自然也就多。   工厂的货车都在第一时间被排除了嫌疑,因为每台货车在发货时,车上的人除了司机外还有一到两名负责押送货物的员工。他们是绝不可能在送货期间再顺便绑个架的。而且大货车也不能开进商住楼下面的停车场,那里只允许停小汽车。   货车全部排除后,剩下的十五辆小汽车就成了警方重点怀疑的对象。所有办案刑警们都投入到排查行动中,用最快的时间分别对十五辆汽车进行了摸底,结果是又一次的失望。   十五辆汽车的车主,没有一个有前科,也没有一个有作案时间。他们都表示自己当时正在上班途中,车子只是途经了那座商住楼,并没有停下来逗留过,更别提绑架一个女人了。而且从汽车的GPS路线记录来看,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十五辆汽车经过路口后,接下来都分别驶进了车主所在单位的停车场,没有一辆车偏离过车主正常的上班路线,也没有一辆车迟到。   这下雷霆可就彻底想不通了,如果迟景瑜既不是在小街上被人绑架了,也不是在公寓楼门口被人强掳进了一辆汽车后带走,那她到底是在哪里出了事呢?   想来想去,雷霆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迟景瑜根本没像平时那样走小街去建材城上班,她去了其他地方。   “奇怪,如果她没有去建材城,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又会遭人绑架了呢?还有马叔,如果迟景瑜没有按照平时的路线走,那么她遭遇绑架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不是吗?”   马啸也忽然反应过来了,“对呀,如果她改变了路线,绑匪就不好下手了。”   任何一桩绑架案,绑匪在行动前都会多次暗中跟踪目标人质,彻底弄清楚对方的日常生活路线,从中寻找最佳的下手地点与下手时机。只有确定了这些重要因素后,他们才会动手,否则就无法保障成功率。   所以,如果迟景瑜忽然改变了自己平时的行走路线,绑匪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肯定会将计划延后。因为与其冒险激进行事,就不如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不然谁知道她的新路线有没有监控?万一被拍到怎么办?这种蠢事只要有点脑子的绑匪都不会干了。   “是的,按理来说如果她突然改变了路线,就应该不会被绑架才对,但她却被绑架了——马叔,我现在在设想另一种可能性,她到底是真的被绑架了?还是自称被绑架了?她会不会是自己躲起来了呢?”   马啸也在考虑这一点:“嗯,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了。前几年我处理过的一桩绑架案,那个自称被绑架的女人就是报了假案。害得警方没日没夜地忙了整整两天,结果却只是一场闹剧。”   前几年,马啸曾经接手过一桩所谓的绑架案。   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某天外出后一直没有回家,丈夫也始终打不通她的电话。等到深夜时分,她才终于打电话回来,在电话中声称自己被绑架了。   电话里女人一直在哭哭啼啼,还伴随着一些疑似挣扎与反抗的声音,以及‘放开我’之类的话语,似乎真是被人强行控制住了。很快电话就被挂断,当丈夫尝试回拨时电话就打不通了。深安不感的丈夫于是果断报了警。   接到这桩绑架案的报警后,警方高度重视。马啸带着一帮部下经过两天两夜的追踪侦破,最终成功“破”案,在一家商场找到了声称自己遭到绑架的那名女子。当时,她正悠哉游哉地在一家服装店试衣服,还准备一会儿去做个新发型。   当马啸问她为什么要导演这样一出所谓的“绑架”闹剧时,女人的回答让人无法不感到荒唐。   “我就是想考验一下我老公对我关不关心。”   原来,这位人到中年的女人与丈夫的婚姻进入了疲倦期,夫妻间的感情开始逐渐变得平淡如水。而她不甘心这样的平淡生活,决定为之加点“佐料”,所以自编自导了一桩绑架事件。   马啸差点没气歪鼻子:“你要考验老公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吧?你知不知道报假警也是要负责任的。”   无知的女人还强词夺理:“是我老公报的警,又不是我报的,要负责任也轮不到我来负吧。”   “不好意思,这个责任只能你来负。因为你声称自己被绑架了,他才会报警的。”   任何编造虚假案件信息、谎报案情、警情的行为,都是浪费警力的行为,令真正有需要的人得不到及时救助。更涉嫌违反妨碍社会管理,情况严重的话还可以被追究刑事责任。   这个女人最终因为虚构事实,扰乱公共秩序,被处以行政拘留十天。在得知要被拘留后她才开始知道害怕,并痛哭流涕地各种表示悔恨。但是已经晚了,她必须要为自己的荒唐行为付出代价。   马啸再次找到蔡文志进行问话。这回盘问的重点是他与迟景瑜近期的夫妻关系如何。是否曾经与她产生过什么大矛盾,有没有可能导致她负气出走,还以自己遭到了绑架来吓唬他。   蔡文志坚决否认了这桩绑案案会是迟景瑜自编自导的可能。而且对于警方设想的这一可能性,他感到十分气愤。   “你们警察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们两口子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我老婆也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她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会乱来的人。她既然在电话里告诉我她被绑架了,那她就一定是被绑架了。”   雷霆在一旁说:“蔡先生,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警方也是想要排除一切可能性。”   蔡文志依然气咻咻地说:“你们就不应该这么想,因为绝对不存在这种可能性。还有,当时电话里有一个男人也恶狠狠地说过话,那个人总不能是我老婆瞎编出来的吧?   迟景瑜第二次打电话给蔡文志时,电话里还有一个男人开口说过话,恐吓蔡文志快点筹钱,否则就等着为老婆收尸。如果迟景瑜是真遭绑架了,那么这个男人自然就是绑匪。但如果她是假装被绑架,这个男人或许只是她找来帮自己演戏的人。   “对了,蔡先生,你现在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否听起来有些耳熟呢?因为只要对方没有使用变声器,就算故意压低嗓音或故意让声音变粗,也多少还是会有原本的声音在里头了。”   如果是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那么无论迟景瑜是否真的被绑架,在电话里出过声的这个男人,显然都是与他们夫妇俩有联系的人。警方就可以通过这一点展开追查。   雷霆这么一说,蔡文志脸上的神色就有些犹疑了:“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那种语气音调还真是好像有点熟悉呢。”   “那你现在努力回想一下,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如果你能想出这个人,对于我们找回你太太将会非常有利。”   努力地想了又想后,蔡文志突然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对了,好像是陈良生的声音呢。”   蔡文志回想起电话里的男声像是陈良生的声音,这让马啸与雷霆对于案情的推断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陈良生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迟景瑜,但是她却没有接受他的意思,而且最近还在有意躲着他。对于感情方面的失意,一般人都能妥善处理。但是孤儿出身的陈良生会不会缺乏这样的能力?来自迟景瑜的拒绝,这有没有可能导致他失去理智,铤而走险地做出绑架她的事呢?”   马啸与雷霆对此分析了一番后,都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感情挫折经常会成为犯罪主因,由于感情纠纷导致的刑事案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而且,陈良生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他声称自己当时在家睡觉,这一点并没有人能够作证。因为他也是一个人住,租的也是一个半地下室,只能住得下一个人的那种小房子。   马啸和雷霆用最快的时间跑去找陈良生,结果发现他已经踪影全无。他这天白天就无故旷工没去上班,也没有呆在出租屋里,手机也关了机,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在苍茫夜色中完全无处寻觅。   马啸恨恨地猛跺了一下脚说:“这个家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显然很有问题呀!”   “是的,看来昨晚咱们找他问话时,打草惊了蛇。他分明就是心虚跑了,看来绑走迟景瑜的人一定非他莫属。”   意识到陈良生极有可能就是绑架了迟景瑜的真凶手,雷霆才想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路线。   也许昨天清晨,迟景瑜一走出公寓楼就遇上了等在门口的陈良生。而他不知用什么说辞,说服她跟他走上了另一条路。他一定先把她骗去了其他地方,然后再非法禁锢了她。也许他觉得这是将爱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方式吧?有些心理不太正常的人就是会有如此病态的想法了。   陈良生昨天上午都不用上班,他有一个上午的时间来安顿好迟景瑜,并且在中午十二点的时间逼迫她打电话向丈夫蔡文志要一百万赎金。   因为陈良生绑架迟景瑜的主要原因是冲她的人,而不是钱,所以他索要一百万赎金的目的极有可能只是在放烟-雾-弹。他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赎金,只是想因此让警方不怀疑自己罢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想要人财两得的目标。   这意味着,无论陈良生能不能拿到赎金,他都是绝对不可能放迟景瑜回家的。   “马叔,这下麻烦了。除非咱们抓到陈良生,否则肯定找不回迟景瑜——他是绝对不会放了这个女人的。”   雷霆的猜测变成了事实,三个小时后九点的时钟敲响了,但是蔡文志没有接到迟景瑜或是绑匪打来的电话。原本之前约定要在这个时间告知他交付赎金的地点,可是现在没人联系他了。   因为陈良生已经知道蔡文志报了警,警方正在严阵以待等着抓人,他当然不会再冒险露面。反正他真正想要的是迟景瑜这个人,人既然已经到手了,钱拿不到也就算了。   对于这种情况,蔡文志无法不忧心仲仲地问:“马警官,现在怎么办?我老婆什么时候才能被救回来呀?”   “我们已经发布了紧急通缉令,全面追捕陈良生。总之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救人的。”   “警官,我希望你们的速度能快一点,越快越好。因为,我老婆可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女人。如果陈良生绑架她的目的就是想要占有她,她一定会拼死反抗的。我担心……担心她……”   蔡文志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但马啸和雷霆都能理解他的意思。性格刚烈的女人往往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迟景瑜不甘心沦为陈良生的禁脔,她会不顾一切地去挣扎反抗。而她的强烈抗拒很有可能激怒陈良生,让他一怒之下杀了她。   尽管陈良生自称自己是喜欢迟景瑜的,但是他的喜欢却是利己主义的。而在利己主义的人眼中,个人利益高于一切,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不择手段。   所以,陈良生才会不顾一切地绑架了迟景瑜,想通过非法途径来得到这个女人。只要自己能得偿所愿,他才不会在乎她的感受如何呢。如果她一直不改初衷地坚决拒绝他,并且激烈地反抗他的强行占有,那么他很有可能采用更极端的手段去彻底征服她,譬如夺走她的生命。   昨天傍晚大概七点钟的时候,两名刑警曾经与陈良生进行过谈话。今天傍晚六点钟,当他们意识到他极有可能就是这桩绑架案的重大嫌犯时,已经近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如果他昨晚跟他们谈完话后就逃了,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可以在天南地北的任何一个地方。   幸好,陈良生不只是人不见了,他负责驾驶的那辆小货车也同样没了踪影,显然他是开着车跑了。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方式,即使他关掉了车上的GPS定位系统,警方依然可以根据车牌号展开追捕,只是要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所以,警方在通缉陈良生本人的同时,也同时“通缉”了那辆被他开走的小货车,发动广大群众一起查找。如果谁发现该车并予以举报,可以获得一笔五位数的奖金。为了尽快救回妻子,蔡文志决定自掏腰包悬赏。   与此同时,警方还安排鉴证人员在陈良生的出租屋里进行勘查采证,看能不能找出他可能逃往的目的地。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警方原本还以为,陈良生一定早已驾驶着汽车远离S市,进入了周边几个省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三天后,这辆小货车却在S市郊外被发现了。   那个地方是一处荒凉偏僻的林地,附近就是浩荡的一条大江。这里属于S市与邻市的中间地带,附近有几个小乡镇,人烟比较稀少。所以,小货车在林子里停了三天才被人发现。   一开始,发现这辆小货车的村民就有些奇怪。因为林地附近没有人家,没道理谁会把一辆车停在这里。等到他好奇地走上前一看后,惊愕地发现货车的后车厢门缝处落满了苍蝇。如同密密麻麻地覆了一层黑毡一样。这么多的苍蝇让他感觉有些不妙,就打电话报了警。   附近派出所的警员赶到后,发现这辆小货车在警务系统挂了号,立刻往上汇报。马啸一得到消息,马上第一时间带上人马往郊外赶。   小货车的后车厢被撬开后,车厢里的情形看得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车厢的地板都是血迹斑斑,其中还有不少血块血渣。虽然暂时都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干了二十多年刑警的马啸已经不难猜出几分。   雷霆也有所预料地白了脸,他倒抽一口冷气说:“马叔,这个现场……但愿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吧。”   “唉!”马啸长长地叹上一口气说:“但愿咱们都猜错了吧。”   鉴证科在车厢里进行了仔细的搜证工作,除了斑斑鲜血外,他们还发现了大量零碎的皮肤、肌肉、骨骼碎片等人体组织。   这一切充分证明了马啸与雷霆的设想是对的,这个车厢曾经是血腥恐怖的分尸现场。而大批的苍蝇、苍蝇卵以及蛆虫,显示这一现场的形成至少超过四天。 第150章   在陈良生的小货车里发现了分尸迹象,那个被分尸的对象除了遭他绑架的迟景瑜, 当然不会再有别人了。   分尸现场的形成在四天前, 这说明迟景瑜在绑架当天就被杀害了。也许时间就是在马啸与雷霆和陈良生谈过话之后。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于是决定杀人匿尸。至于尸体碎块应该被他扔进了不远处的江水中。滔滔江水在此奔流入海, 尸块早就被冲出了十万八千里。   站在江岸旁望着浩荡江水的奔涌急流, 雷霆有些疑惑地说:“马叔,如果陈良生要弃尸,直接把尸体往江水里一扔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非得要先碎尸再抛尸这么麻烦呢?”   马啸推测道:“也许是迟景瑜一直在强烈地反抗他,甚至还骂了他一些难听的话吧。他受到刺激后就因爱生恨了, 不但要杀死她, 而且还决定死也不让她留个全尸。”   这一推测是合理合情的, 毕竟心理不正常的人很容易走极端。陈良生能够因为“爱”迟景瑜而绑架她,那么他当然也能够因为“恨”迟景瑜而将她碎尸万段。   鉴证科在小货车车厢上提取到的所有人体组织样本, 都在第一时间内进行了DNA对比。为此, 雷霆特意叫蔡文志从家里送来了迟景瑜的牙刷用作对比物。   蔡文志自然很清楚警方的这种要求意味着什么, 当他出现在雷霆面前时,脸色煞白,双手直颤, 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抖。   “雷警官,为什么突然间要验DNA啊?”   虽然满心不忍,但是雷霆还是不得不如实相告。当得知警方已经找到了陈良生的小货车,并发现后车厢曾经被人当成分尸现场后,蔡文志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不,不, 不会的,你们说过陈良生绑架我老婆是因为爱上了她,那么他应该不会这么对她的。是吧?”   蔡文志求救般的眼神,让雷霆无法不先安慰一下他:“蔡先生,你先不要急。警方现在也不能确认被害人就是你太太,一切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DNA的鉴定结果,最终确凿无疑地证实了迟景瑜已经遇害。货车车厢里所有鲜血淋漓的人体组织都属于她,她的头发;她的皮肤;她的内脏;她的骨骼……   一切已经不成形的血块血渣,原本都好端端地长在迟景瑜身上。但是现在,这具原本健美的身体已经不知道被碎成了多少片,并且被扔进江水中喂了鱼。   对于这样的结果蔡文志悲痛欲绝。一个六尺高的大男人惊闻噩耗的那一刻,在公安局里哭得不成人样。   “怎么会这样啊!我还指望老婆能快点回家呢,可她不但没被救回来,还连一个全尸都没留下。那个姓陈的混蛋你们什么时候能抓到?如果抓住了他,我一定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始作俑者陈良生还一直在逃。尽管紧急通缉令已经发布到了全国各地,但他却始终行踪隐秘的没被找到,显然躲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警方除了加大搜捕力度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一个逃犯能逃多久,完全取决于他的反侦察能力与运气。迄今为止,国内潜逃时间最久的一名逃犯,身背命案后成功逃亡了二十七年。   雷霆衷心希望陈良生的逃亡史不至于会那么成功。   从雷霆嘴里得知绑架案的结果后,池清清都无法不浑身发冷。   “不是吧?那个陈良生不但杀了迟景瑜,甚至还把她碎尸万段了。这……说好的爱情呢?他确定自己是真心爱她的?”   雷霆只能叹息说:“至少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不得不说,被一个心理变态爱上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池清清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所以谈恋爱也成了一件高风险的事。如果不小心招惹了一个心理变态,可就要惨了。迟景瑜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   “迟景瑜也真是倒霉。她一开始处处关照陈良生可能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想给这个孤儿一点人间温暖。结果却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算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吗?真是好心没好报,让人以后怎么还敢做好人啊!”   “亲爱的,你不要以偏盖全。要知道世界上毕竟还是正常人居多,心理变态只是少数。”   “虽然是少数,但是如果被你摊上了,那就要百分百的中招呀!不行,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心理正常前,我还是保持高冷姿态吧。”   雷霆存心逗女朋友:“高冷姿态虽然不容易招人爱,但却很容易招人恨哦。如果被心理变态恨上了,你岂不是更危险?”   池清清无法不苦笑:“暖心不行,高冷也不行——好吧,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打交道了。”   “该怎么打交道就怎么打交道,一切保持平常心。好了,我们到目的地了。待会儿见到设计师时,要一如既往的友好哦,知道吗?”   池清清与雷霆的这番交谈,是在他们开车前往室内设计公司的路上进行的。所以他停车的时候如是叮嘱,池清清笑着回答:“知道了,而且我相信戴宁应该是个心理正常的人。不然,她的家居设计不会那么温馨有爱的。”   池清清和雷霆走进戴宁的办公室时,她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欢迎他们。请他们落座后,她还亲手泡上两杯茶端过来。并且使用的是她个人购买的上等茶叶,而非公司提供的简装红茶包。   三个人围着设计稿进行了大概半小时的交流。针对相关细节的沟通完成后,戴宁表示会尽快提交第二稿给一对未婚夫妇过目。   该谈的事情谈完了,雷霆和池清清都打算站起来告辞了。但是这一刻,戴宁却看着雷霆问了一个问题。   “雷先生,我听池小姐说你是警察,对吧?”   “对。”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找个警察谈一谈。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听一听吗?”   雷霆下意识地先看了池清清一眼,用目光征求她的意见。因为迟景瑜的绑架案让他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今天才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正常下班,明天也可以休息一天。他计划离开设计公司后,就开车带女朋友去附近一个海岛吃最新鲜地道的海鲜。再顺便在岛住上一晚,明天清晨欣赏一下海上日出的美景。而对于他的这一计划,池清清自然是雀跃万分。   现在戴宁却说有事想跟自己谈一谈,经验告诉雷霆,这种谈话一定不是短时间能够结束的,肯定会影响到他和池清清的出行计划,所以,他不得不先征求女朋友的意见。   池清清迟疑了一下,戴宁或许也看出了他们有事,她十分体贴地又开了口:“如果没时间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戴宁的善解人意反而让池清清有些不好意思,便问了一句:“是什么事啊?我们今晚准备去银沙岛,一会儿还要开车赶路。你半个小时内能谈完吗?”   戴宁还是很希望能和雷霆谈话的,所以她赶紧点头:“应该差不多吧。”   “雷霆,那我们就再呆半个小时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戴宁尽量简明扼要地对雷霆讲述了一件事。一件发生在她表妹黄珊珊身上的事。   戴宁不是本地人,她来自外省的一座小城,曾经就读于S市美术学院,硕士毕业后加入了一家设计公司工作。她的表妹黄珊珊去年也成功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成为了表姐的小师妹。   受姨妈之托,初来乍到的黄珊珊得到了戴宁全方位的照顾。虽然她在学校是住校生,但是基本上每周五都会跑来戴宁的单身公寓住上两晚,叽叽喳喳地和表姐聊着校园里的各种见闻。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她有了男朋友才发生转变。   有了男朋友的年轻女孩子,当然会把所有时间都用来与男朋友相处。戴宁也不会因此责怪表妹“见色忘友”,因为她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今年八月底的时候,戴宁利用七天年假加七天事假,背起行囊独自去东南亚几个小国家自由行了半个月。旅游归来后,她兴冲冲地把黄珊珊叫过来,送了好几样特别富有异国情调的礼物给表妹。其中一套越南的民族服装奥黛,还是黄珊珊在表姐出国度假前点着名要的礼物。   奥黛是越南的国服。它有点类似中国旗袍,只是长衫要开高衩,一直开到腰部。然后下装配上同样花色或是纯白的宽松长裤。这样一套衣服,不但能充分勾勒出女性的身体曲线,高开衩的裙摆与宽松喇叭裤又能让双腿活动自如,还平添一份飘逸若仙的美感。   黄珊珊一直很喜欢越南奥黛这种独具民族特色的服装,所以要求表姐为自己买上一套带回来。戴宁也精心为表妹挑选了一套纯白丝绸精制的奥黛,特别飘逸特别仙。她觉得青春年华的表妹,再适合这种白裙飘飘的仙女范儿不过了。   戴宁捧出这套雪白的奥黛时,原本还笃定地认为这件礼物一定会让黄珊珊兴奋不已。可是出乎她的意外,黄珊珊却只是勉强一笑,道谢的话也说得浮皮潦草。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却不肯说出口。戴宁问了好久,最后才问出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具体原因却不肯透露。   当时戴宁对此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校园时代的恋情容易开始,也容易结束。同样年少任性的男生女生,可以一个看对眼就好上了,也可能一个不顺心就分开了。她估计表妹和男朋友的剧情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新意来。所以她只是泛泛地安慰了她一番,说了一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之类的陈词滥调,希望能让她快点放下这段失败的感情重新开始。   休完年假后,戴宁的工作进入了忙碌模式。因为外出度假让她的工作量有所累积,所以接下来她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与黄珊珊见面的频率少了很多,而她基本上也不会主动来找她,像一个乖乖女生那样总是呆在校园里埋头学习学习再学习。   十月初的一天,黄珊珊主动给戴宁打了一次电话,声音满是犹疑地问:“宁姐,你今晚有空吗?”   当时戴宁正忙着,不假思索地就回答说:“没有呢,我最近特别忙。一会儿就要去和客户见面,商讨设计稿细节。珊珊,你有什么事吗?”   “嗯……没事了,姐你忙吧。”   “行,等我有空了再叫你一起吃饭啊!”   话音未落,戴宁就挂断了手机,因为她办公室桌上的座机响了,她要赶着接那个电话。那一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表妹的声音。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戴宁还在床上睡觉时,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那端,有人问她是不是黄珊珊的表姐。她肯定地回答了“是”之后,对方告诉她自己是黄珊珊同一宿舍的舍友,还说黄珊珊昨晚在宿舍里出了事,刚被送去了医院。情况很危急,让她尽快赶过去。   戴宁无法大吃一惊:“什么?珊珊出什么事了?”   “我们也不清楚,就是早晨起床后发现她倒在卫生间里,满地都是血。具体原因你还是问医生吧。”   戴宁立刻赶去医院,而等待她的是一个坏消息,黄珊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身亡。医生怀疑是她私自服用堕胎药导致了大出血。   对于医生的这一判断,戴宁难以置信。她怎么都想不到才十九岁的表妹居然就怀了孕,而且还因为私自堕胎送了命。   对于黄珊珊的意外丧生,戴宁满腹的伤心愤怒无法不冲着她的前男友发泄。因为她想也不想地就认定表妹珠胎暗结一定是他闯的祸。所以在医院痛哭了一场后,她就怒不可遏地跑去美术学院找那个年轻的男生。大骂他为什么不带女朋友去医院解决问题,为什么要让她私下服药堕胎。   可是,那个男生对此却大呼冤枉,他赌咒发誓地说黄珊册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还说他和黄珊珊谈恋爱的时候,最亲密的行为也就是接吻,再想深入一步是不可能的。因为黄珊珊是那种比较保守的女生,对于婚前性行为,她一直都是抗拒的。十九岁的美院女生,满脑子都是浪漫的念头。而且还一直认定,把宝贵的初夜留在人生最特殊的新婚之夜,是一桩再浪漫美好不过的事。   “宁姐,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珊珊。她可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上床的女生,不是吗?”   男生这么一说,戴宁也开始后知后觉地意味到了一件事。的确,黄珊珊是一个保守型的文静女生,她绝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处女之身。那么,她为什么会怀了孕呢?又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   戴宁觉得黄珊珊的意外怀孕大有蹊跷。于是,她开始仔细检查表妹的所有东西,最终发现她在一本速写簿上画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黄珊珊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像许多美院学生那样,她经常随身带着一本速写簿。如果看到了什么富有美感的人与物,可以随时随地掏出来进行速写。   黄珊珊有着厚厚一摞被使用过的速写簿,里头绝大多数的内容都是令人愉悦的风景画或人物画。但是,有一本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那一本速写簿里的内容可以用“暗黑”来形容。第一幅画都是漆黑的底色,黑得如墨汁一样浓稠,有两个面目不清的男子在黑暗中狞笑,能看得人浑身发寒。而且,在两个男子的头顶,黄珊珊都十分用力地写了两个字——“魔鬼”。   第二幅画同样是漆黑的底色,黑得如同无底深渊,有女子在黑暗中掩脸痛哭,似乎陷进了无穷无穷的痛苦与绝望。画上同样有着黄珊珊的一行字,无比的凄凉悲观——“除了以泪洗面,我还能怎么办?”   最后一幅速写画,画着夜幕下一条偏僻阴暗的马路,有一辆黑色小汽车正远远驶走。那辆小汽车被画得比较细致,连车牌号码都一清二楚。   这三速写画看得戴宁心头一紧,因为她从中嗅到了犯罪的味道——她怀疑表妹黄珊珊的怀孕,极有可能是在某个夜晚不慎遭到两个坏人轮-奸的结果。   戴宁曾经拿着那本速写簿试图向派出所报案,但是接待她的民警表示这种情况没法受理。因为黄珊珊已经死了,仅凭几幅速写画并不能证明她遭遇过什么。在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当事人报案的情况下,警方不可以立案展开侦查。   无可奈何地走出派出所后,戴宁忍不住掉了眼泪。她可以肯定黄珊珊的遭遇一定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而且事情也一定就是发生在今年八月自己出国度假期间。所以,在她回国后,才会发现表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戴宁可以理解黄珊珊为什么没有把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怕事情告诉自己。十九岁的少女脸皮太簿,而这种事很难说出口。任何年轻女孩遇上了强-暴事件,都会难以启齿,更别说施暴者还不只一个。这会令她们觉得自己身上的不洁色彩又多了一层。   意识到了黄珊珊经历了何等不堪的遭遇后,戴宁无比后悔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缺乏关心。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她有心事,却并没有太在意,只当那是一种少年维特式的情感烦恼。   一想到表妹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埋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独自一个默默忍受着痛苦。戴宁就悔得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尤其是出事前几天,黄珊珊曾经给戴宁打过电话。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是发现自己怀了孕,所以鼓足勇气想要向表姐求助。但戴宁却因为工作方面的忙碌,没有给表妹时间把话说出口。最终,黄珊珊再一次决定自己解决问题。   戴宁为此万分自责:如果我当时能细心一点,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再耐心一点,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说出为什么打电话找我;那么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一定会带她去最好的医院做手术,而不是让她自己偷偷躲在宿舍吃堕胎药。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简明扼要地叙述完了发生在表妹黄珊珊身上的事后,戴宁还把那本速写簿拿出来给雷霆过目。   认真地看过那三幅速写画,雷霆的直觉告诉他戴宁的猜测应该是对的。黄珊珊极有可能曾在某个深夜遭到了两个男人的轮-奸,然后男人们开着汽车离开了。她把自己的遭遇通过图画的形式记录下来,甚至还记住了车牌号码。可是她却没有选择在事后报案。如果她当时报了案,警方原本可以第一时间抓到嫌犯的。   所以,雷霆也只能叹息摇头说:“戴小姐,就算你的猜测全部属实,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警察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你表妹还活着,哪怕强-暴已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只要她能出面指控都还有用了。可现在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就凭她留下的这几幅含意不明的画,警方是不可能立案的。”   “我知道,派出所那边也是这么答复我的。不过,雷警官,你看这幅画上的汽车车牌都很清楚。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调查一下车主信息呢?”   雷霆礼貌地拒绝了戴宁这一要求:“对不起戴小姐,个人信息属于公民的**,警察也不能随便查阅。那是不被允许的,除非对方是涉案人员。” 第151章   对于雷霆的婉言拒绝,戴宁有些不甘心地又问:“可是我听说, 你们警察只要想查的话, 就能查出任何人的基本信息。身份证在哪里开过房,银-行-卡在哪里消费过, 这些都能一清二楚。不是吗?”   雷霆耐心地对戴宁解释:“那是在调查案件的情况下, 才能这样展开侦查行为。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警察也无权想查就查任何公民的个人信息。那样会被处分的。”   警察如果利用职务之便私下调查他人**,并且影响到被查询人正常生活的会受到行政处分。情节严重的可能涉嫌滥用职权罪,依法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当然, 如果有人私下偷偷查阅了, 只要不闹出什么大问题, 一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那样做是不符合程序的,所以雷霆无论如何不会正面答应帮戴宁这个忙。   不过, 尽管拒绝了戴宁, 对于这个车牌雷霆却打算上班后先暗中摸查一下。因为如果这位车主真是有强-暴女性之嫌的话, 就很有必要关注一下他了。   因为雷霆一直不肯松口答应,戴宁失望之余也很是心有不甘,言辞也有些激烈起来。   “这么说, 除非珊珊的遭遇能正式立案,否则什么有线索也没法查。可是雷警官,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妹妹身上,又或者是池小姐身上,你会放着线索不去查吗?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会追查到底吧?”   戴宁的话虽然只是假设性的,却也听得雷霆神色一凛, 下意识地用力握住了池清清的手。似乎生怕一松开,她就会被居心叵测的人抓走。池清清也本能地反握了一下他的手,既是安抚他,也是加强自己的安全感。   “还有雷警官,如果我表妹的遭遇真和我猜想的一样,那就意味着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个逍遥法外的强-暴犯。而且他成功过一次,难保不会再来第二次。到时候,没准还会有其他女孩成为新的受害人。你们警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能做点预防措施吗?至少,你可以先摸一下他的底,看看他是不是有嫌疑吧?”   “戴小姐,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头我再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吧。但是,现在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答应你。请谅解。”   一边说,雷霆一看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然后直接站起来告辞:“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要开车去银沙岛,再见。”   走出戴宁的办公室后,池清清就小声地询问雷霆:“你会去查那个车牌号码吧?”   “当然,怎么能让一个坏蛋就那么轻易溜掉呢。但是这种踩线的行为可是不能广而告之的事。所以当着戴宁的面,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了。”   池清清笑了:“你滴,狡猾大大滴。”   雷霆笑着搂住她的腰说:“好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这些案件都先放一放,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私人时间再说吧。”   池清清十分赞同地点了一下头:“OK,现在出发,前往银沙岛,我要吃最新鲜的海鲜。”   银沙岛距离S市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然后还要乘坐二十分钟的快艇。这座小巧的岛屿上被透明清澈的海水包围着,沙滩上全是雪白的细沙。沙质干净又透亮,明月夜更是皎洁不逊于月色,所以被命名为“银沙岛”。   银沙岛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岛屿,白天可以海上观光与潜水,深夜还可以玩“海捞”。其他地方是海钓,而这里的渔民们捕鱼时既不垂钓也不拉网。他们先将捕鱼船开到海上,再利用灯光对鱼的吸引作用,等着鱼群自动送上门来。   当无数鱼儿如飞蛾般密密簇拥在渔船四周时,就可以用一个又大又长的“网勺”往海里捞鱼了。一勺下去就是满满一堆鱼,得来全不费功夫。许多游客乐衷于花钱参加这种“海捞”活动,客串一把渔民。至于捞上来的新鲜鱼虾,可以带回岸上交给厨师加工,变成一顿再新鲜美味不过的海鲜消夜。   池清清和雷霆来到银沙岛后,时间刚过晚上九点钟。正好赶上一条捕鱼船准备带客人们出海玩“海捞”,他们也兴冲冲地加入了这支海捞队伍。   这一夜的海面十分平静,风轻轻地吹,浪轻轻地涌,月光撒在海面上,像为墨蓝色的海水披上了一件银光闪闪的衣裳。不过,平静的海面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鱼群打破了,无数的鱼儿逐光而来,把捕鱼船围了一个满满当当。   池清清和雷霆一起趴在船尾兴致勃勃地开始海捞,果然每一网下去都能捞上不少鱼,还有一些虾。只不过很多鱼虾的个头都不大,他们把小鱼小虾全部放掉了,只留下四条大鱼和一斤左右的大虾。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无论大小统统“格杀”勿论。   虽然胜利品没有别人多,但是池清清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水桶里游来游去的那些鱼虾,已经足够让她和雷霆饱餐一顿。   回到岸上后,雷霆和池清清把他们捕来的鱼交给了岛上的一家餐厅帮忙加工。厨师征求他们的意见后,两条鱼做成了烤鱼,另外两条鱼用来清蒸,虾就全部白灼了。   新鲜的鱼虾,无论是清蒸、白灼还是烧烤,味道都好极了。加上雷霆和池清清傍晚时因为忙于赶路,晚餐只用面包牛奶垫一下,早就已经饿了。所以,这顿海鲜宵夜对他们来说堪称美味得无与伦比。   “嗯,味道真是太赞了,我觉得给一百个赞都不够啊!”   看着池清清吃得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雷霆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擦去沾在她唇角的一小块虾壳说:“斯文点,注意一下形象啊!”   “可是吃东西如果太注意形象了,就会吃得不香啊!你先不要看我了,让我埋头猛吃一会儿。”   “你还是吃慢点吧,我怕你不小心被鱼刺卡到了。你以前不是就被卡过一次吗?万一又卡到怎么办?”   池清清小时候很喜欢吃鲫鱼,鲫鱼多刺,有回吃鱼时她就被一根鱼刺卡在嗓子眼里。无论如何喝醋或是咽饭团都没用,最后不得不去了医院,由医生用镊子把那根鱼刺拔了出来。这件事害得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吃鱼,生怕再次被卡。   当然,池清清现在照样吃鱼,也不怕会再次卡到,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尤其咸水鱼不像淡水鱼那么多刺,鱼肉也更加鲜嫩。所以她吃得不亦乐乎。   但是雷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拿起筷子,把几条鱼身上刺最少肉也最鲜嫩的鱼腹都挑出来,再剔尽鱼刺,然后全部挟到池清清的碗里。   “你吃这些,这些基本上没有刺。”   看着精心为自己剔去鱼刺的雷霆,池清清唇角的笑容甜如蜜糖。她放下筷子,伸手拿过一只虾,用纤纤玉指剥去虾壳后,再沾点酱料送到雷霆嘴边。   “来,张嘴,有大虾吃哦。”   一边咀嚼着那只鲜美弹牙的新鲜大虾,雷霆一边笑眯眯地问:“怎么,吃了我的鱼,就还我一只虾。这算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吗?”   灯光下,池清清一张蕴笑的俏脸流光溢彩,眼波也潋滟极了。她用《诗经》里的一句话答复了男朋友的这个问题,声音温柔似水,甘甜如蜜。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池清清与雷霆在银沙湾享受浪漫时光时,戴宁独自一人呆在小公寓里,看着窗外的苍茫夜色,满眼都是忧伤与愤慨。   黄珊珊因堕胎导致的大出血去世后,戴宁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忽略了表妹近期异于平常的表现,结果让她年仅十九岁就意外丧生。而她的姨妈姨父赶来S市时处理女儿的后事时,也因为极度悲痛失去理智,对她说了一些责怪的话。   “宁宁,当初珊珊来这里上学时,我就把她拜托给了你。让你多费点心,帮我们照顾好她。可是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这个表姐是怎么当的?也未免太不关心珊珊了吧?”   姨妈的责怪让戴宁更加自责不已。虽然她已经不能弥补自己的一时失误,但是她却想尽一切可能来为表妹申冤,让害了她的人被绳之以法。   然而,戴宁的报案不能被警方受理,她对此十分失望。当得知自己的最新客户雷霆居然是一位刑警后,她又想到向他求助。她希望他能答应帮她,却得不到他明确的答复,这让她的失望更加翻了倍。   仰望着天上那钩银镰似的月牙儿,戴宁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扎着一把镰刀似的疼痛难当……   休息了一天后,重新回到队里上班的雷霆,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戴宁想让他帮忙查的那个车牌号码。虽然他没有拿走那本速写簿,但是那个五位数字的车牌号码,他已经熟记于心了。   然而,调取车辆信息后,雷霆发现这个车牌号码对应的汽车是一辆红色宝马,而不是一辆黑色汽车。车主也不是男人,而是电视台的一位女记者。   红色与黑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绝对不存在搞混淆的可能性。既然黄珊珊在速写簿里画的是一辆黑色汽车,那么涉案车辆肯定就是黑色汽车——显然那是一辆套-牌-车。   犯罪嫌疑人驾驶着一辆套-牌-车在街头流窜作案,即使不是惯犯,也是有所预谋的犯罪行为。雷霆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两个家伙一定还会再犯案的。只是不知道何时何地,而且我们手头上什么线索都没有。   车牌号码既然是假的,那就意味着嫌犯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暴露他们的东西。难怪他们不在乎被抛下的黄珊珊会看到车牌。现在,雷霆除了知道可能是两个男人驾驶着一辆黑色小汽车合伙作案外,其他一无所知。   在S市这座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中,至少有几百万个男人。而黑色小汽车也是最常见最普通的,保守估计也有个几十万辆。想从几十万车、几百万人中找出涉案车辆与人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雷霆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没辙了!除非他们再次犯案,而且受害人也能勇敢地站出来报案。否则,警察什么也做不了。   雷霆把自己查到的结果打电话告诉了池清清,然后池清清再打了一个电话给戴宁,将这一结果转告她。   “戴小姐,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车牌号码既然是假的,雷霆就算想帮你查下去也无从着手。”   池清清知道这绝对不是戴宁想听到的消息,但是她实在给不了她好消息,所以声音里满是歉意。不过,戴宁的反应倒是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失望了,还十分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们帮了这个忙。改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作为答谢吧。”   “不用不用,我们也没帮到什么忙了。不用这么客气了!”   池清清坚决婉拒了戴宁请客吃饭的提议,她也就没有继续坚持:“那以后有机会再谢你们吧。”   与戴宁的通话结束后,池清清的手机很快又铃声大振,来电显示上是吴悠的名字。吴悠这天上午在广告公司附近办事,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餐了,就打个电话约好朋友一块吃饭。   “怎么样?有没有空啊?你家皇上应该没约你用午膳吧?”   “没有,我家皇上一般只有空陪我用晚膳。所以,如果吴小主你要请我吃午饭的话,我求之不得啊!因为跟着你总是有好吃的。”   “那就赶紧出来吧,我已经在你们广告公司楼下了,别让我等太久哦。”   池清清跑到楼下时,百无聊赖的吴悠正站在门口刷手机玩。她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特大新闻,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什么呢这么惊讶的样子?”   吴悠脸上的表情从惊奇朝着好笑转变,对于好朋友的问题她笑嘻嘻地不答反问:“清清,你还记得上回那个胡萝卜的遭遇吗?”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这种奇葩事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掉的。你要知道我最近都不吃胡萝卜了。”   “我也一样啊!还有,接下来估计咱们也不想再用花露水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本能地脱口而出后,池清清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说:“NO,不可能吧?别告诉我那家伙又进医院了,而且这回是因为往菊花里塞花露水瓶子。”   吴悠用电视中娱乐主播的语气回答说:“哇哦,恭喜你答对了。”   池清清简直想要暴走:“这家伙疯了不成?上回的拔萝卜折腾得还不够吗?这才几天功夫啊,居然又来这种戏码。不要命了?”   “谁知道呢,基佬的世界我们不懂啊!也许他觉得菊花里几天不塞东西就太空虚了吧。”   “我觉得这是病,得治。”   “这一点我完全赞成。这位病人真不应该再往我爸他们医院跑,应该打车去精神病院才对。”   “好了,别提这个精神病了,我怕会影响我待会吃午饭的胃口。”   “我已经没有胃口了,要不今天中午咱们就去喝粥吧。北泉路上有一家广式粥铺,用鲜鱼汤熬粥,不放味精,味道别提多鲜了。”   池清清没有异议地点头说:“行,那就去喝粥。”   “不过这个时候去,不知道有没有位子,可能要排队呢。”   虽然吴悠提前打了“预防针”,说想在那家粥铺用餐可能要排队。但池清清来到食客盈门的粥铺时,还是吓了一大跳。   “不是吧?生意这么好,排队的人这么多。那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呀?”   “我先去领个号,看看还要等多久吧。”   吴悠跑进店堂领了一个号,发现排在前头的顾客还有三十八人,池清清无法不骇笑:“什么?还要等上几十个人。算了,咱们还是去吃点别的吧。”   吴悠也只能耸耸肩表示答应,两个女孩便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打算去斜对面的一家川菜馆吃午餐。在一个路口的人行横道前,她们停下等红绿灯。   等待过程中,吴悠的注意力被人行道上走来的一支巡逻小分队吸引住了。她颇为兴奋地手一指说:“呀,清清,你看,那边有警察带着警犬在巡逻呢。”   池清清回头一张望,脸上顿时漾开了笑的涟漪,她扬起手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小李,闪电。”   这支巡逻小分队除了两名巡警外,还有一位是刑侦大队警犬技术支队的训导员小李和他的警犬闪电。最近这段时间,S市刑侦总队精心挑选了八条工作犬,在主城区几个人员密集的繁华地段,配合相关辖区派出所开展了不间断的徒步巡逻。   在为期十天的时间里,八条警犬与八位训导员全部放弃休假,发挥连续作战、不怕疲劳的精神,每天和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一起进行巡逻。高大威猛、训练有素的警犬既萌又猛,一亮相就迅速成为马路上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虽然大街上人流车流川流不息,各种嘈嘈杂杂的声音,但是闪电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池清清的声音,发现了她的位置,并朝着她汪汪叫了两声以示回应。但它并没有跑向她。在自己的工作时间,这位公务汪表现得很有职业操守,没有乱跑乱窜。   小李也看见了池清清,他和两名巡警也正好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近,他一边笑眯眯地也朝她招了一下手。   “嗨,池清清,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是啊,我来这边吃饭。你怎么带着闪电在大街上巡逻啊?平时你们不负责这差事的呀!”   “最近刑侦队跟几个辖区搞联合巡逻,让我们也把警犬拉出来遛遛,充分发挥一下它们的威慑作用。”   “哦,发挥得怎么样啊?”   小李半真半假地表示不满:“这个问题还用问吗?难道你觉得我家闪电震不住人、镇不住场子吗?”   “当然没有了,我只是随口一问。我相信闪电同学的震慑力一定是杠杠的。”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弯下腰笑眯眯地摸了一下闪电的头。虽然她在夸它富有震慑力,但是闪电此刻却并不是一副震慑力十足的模样。相反,它蹲在地上耸拉着舌头直喘粗气,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   “咦,闪电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是的,我们已经徒步巡逻了一上午。人累成了狗,狗也快累瘫了。”   “那你们还不休息一会儿?”   “正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人还可以硬撑,主要是狗受不了了——所以我们巡逻时的休息时间一般都是视警犬的状态来决定。”   看着闪电累坏了的样子,池清清都无法不心疼。蹲下来一边摸着它的头,她一边继续问小李:“要是闪电实在走不动了你怎么办啊?会把它抱回去吗?”   小李笑着摇头:“那怎么行,它可是警犬,不是宠物狗。走累了不可能抱回去,只能让它休息一会儿,再好好哄哄它了。”   吴悠一直在旁边安静地旁听,这一刻,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问:“怎么哄啊?”   小李下意识地看了吴悠一眼,池清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他们介绍:“小李,这是我好朋友吴悠。吴悠,这是雷霆的同事小李。”   “你好。”小李先礼貌地和吴悠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再回答她的问题:“就像哄宝宝那样哄了。要知道狗狗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孩子。” 第152章   池清清很想看看小李怎么哄闪电,便发出邀请说:“小李, 你刚才你说正在找地方休息是吧?现在正是饭点上, 要不一起去餐厅坐下来吃饭吧?”   “不行,执勤期间我们不能吃饭, 要等到下勤后再说。”   吴悠怔了一下:“啊, 执勤时还不让吃饭,难道要饿上一天吗?”   “饿上一天当然不至于,不过是分头执行巡逻工作。一会儿就会有另一支巡逻队来接班,到时候我们就能回所里吃午饭了。不过, 现在得先让闪电休息一会儿, 它实在累了走不动的话不能勉强。不跟你们聊了, 我们要到前头那个巡逻岗亭停下来休息。”   小李说完这番话,弯下腰摸了摸闪电的头说:“闪电, GOOD BOY, 再坚持一下啊!走到前头的巡逻岗亭, 老爸就给你做个全身按摩让你舒服一下,再喂你一些好吃的。O不OK呀?”   闪电显然听懂了小李的话,汪的叫了一声以示同意, 然后打起精神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小李朝着池清清挥挥手后也跟着爱犬一起走了,那两名巡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头。   巡逻小分队离开后,池清清拉着吴悠准备再次过马路。但是她却改变主意,不想去街对面吃川菜了,建议还是回到那家广式粥铺排队等着喝粥。   “清清,虽然要排很久的队, 但是那家粥铺就在那个巡逻岗亭附近,我们可以一边等,一边过去看看那个小李是怎么哄警犬的。我很好奇这件事,你呢?”   池清清也不反对地点头:“好啊,反正我很喜欢闪电,那我们就倒回去再陪陪它吧。”   两个女孩子于是沿着原路折返,来到了那个巡逻岗亭。两名巡警正坐在岗亭里的椅子上休息,小李则和闪电一起坐在地上,因为他要给自己的爱犬按摩。   见到池清清和吴悠走了进来,小李颇感讶异地一扬眉:“咦,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要去吃饭吗?”   池清清笑盈盈地说:“哦,我们打算光顾附近那家粥铺,可是需要等位,而且排在我们前头的还有几十人。正好你们的岗亭在这里,我就想再过来看看闪电了。”   “闪电,有美女专程来看你,还不赶紧欢迎。”   闪电拍打了两下前肢,做了一个欢迎的动作,让两个女孩子都笑开了。一边笑,池清清一边在闪电身边蹲下来,又一次亲昵地抚摸起了它。   吴悠看得眼热,忍不住也伸出一只手,想要试着抚摸这只高大威猛的狼狗。对于陌生人的接近,闪电十分警惕,瞪着她低低地吠了一声,表示警告。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哇,它好像想要咬我的样子。清清,为什么你摸它可以,我摸就不行呢?”   “因为我和闪电是熟人,而你对它来说可是陌生人哦。”   小李也在一旁解释说:“是啊,闪电是警犬,警犬对于陌生人的警惕性可是很高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允许陌生人接近自己。”   “可是我好想摸一下它啊!”   看着吴悠一脸想要亲近闪电而不能的郁闷表情,小李微笑着对自家爱犬说:“闪电,这位美女姐姐喜欢你,想摸摸你。你就让她摸一摸吧,没关系啊!”   有了小李这句话,闪电便不再拒绝吴悠的接近了。两个女孩一起围着它各种抚摸,小李与蹲在一旁为它的四肢进行按摩,它舒服得闭起眼睛直哼哼。   “闪电,还是你小子舒服啊?走累了还有美女给你按摩,老爸走累了都没人关心!”   似乎是听懂了小李的话,闪电抬起头来,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像是想要表示自己会关心他的样子。逗得池清清和吴悠都笑了。   享受了一场无比舒适的全身按摩后,累坏了的闪电就开始要求补充能量了。小李很清楚它的需要,从背包里取出狗粮喂给它吃,再给它倒上一杯矿泉水。   “来,儿子,开吃吧。走了那么远的路,吃饱喝足才能满血复活。”   吃饱喝足后的闪电果然满血复活了,它的体力恢复后,就缠着小李要玩游戏。小李苦笑着说:“不行,你才说是休息够了也吃够了,老爸还饿着肚子呢,可没力气陪你玩。”   这时候,吴悠的手机收到了提醒短信,告知她等位时间即将结束,请她尽快前往粥铺用餐,逾期座位将不予保留。池清清一听,半真半假地笑着说:“太好了,终于有位子了,我都快要饿死了。再等下去,我都想抢闪电的狗粮吃了。”   小李听得哈哈一笑:“如果你真那么饿,不用抢,我可以直接给你一点——话说闪电吃的狗粮可是进口的,味道很不错呢。”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吃过?”   小李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没有了——我没事时尝过闪电的狗粮这种事我会随便对别人说吗?”   池清清无法不大笑:“是啊是啊,这种事真是很应该保密啊!不过你的保密技能显然不够高,赶紧再强化训练一下吧。”   谈话间,另一支巡逻队过来接班了。小李可以带着闪电回所里吃午饭了。见到这种情形,吴悠附在池清清耳边小声说:“清清,他反正下班了,要不干脆叫他和我们一起去那家粥铺吃午饭好了。   池清清认同这一建议,也对小李发出了邀请。他却摇头谢绝了,因为他穿着全套巡逻装束,按规定不能去餐厅吃饭。这是理由之一,理由之二他也说得很直接。   “我饿坏了,光喝粥可喝不饱。所以我还是回食堂吃饭去吧。谢谢你们的邀请,再见。”   好不容易在粥铺有了一个座位,池清清却没有时间坐下来慢慢喝粥。因为等待时间太久,她差不多是时候赶回去广告公司上班。所以服务生端上桌的一碗鱼粥她吃得很急,恨不得三口两口就喝完。   和池清清相反,吴悠却是举一勺干贝粥在唇边半天都没动,还冷不丁地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清清,这个小李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个问题隐含的意义估计是个人都懂了,池清清自然也不例外。她一边咽下嘴里的一口鱼粥,一边看着眼前的好朋友笑得意味深长。   “咦,某人是不是春心动了?”   吴悠粉脸一红,“是又怎么样?动心又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没理由藏着掖着了。”   “你真看上小李了?咦,他哪里吸引你了?”   “他和狗狗在一起的画面很有爱,让我对他很有好感,所以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我好及时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雷霆应该知道。回头我找他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你啊。”   答应了吴悠的事,池清清不敢怠慢。下午回到广告公司上班后,她找了一个空档给雷霆发了一条微信,询问他小李是否有女朋友。   半个小时后,雷霆的回复来了:“你为什么要问小李有没有女朋友?我要吃醋了!我吃起醋来超级可怕的。”   池清清哭笑不得地回复他:“行了,你就别急着酿醋了!这个问题可不是我要问的,而是吴悠要我问的,她看上你这位同事了。”   雷霆秒速回复了她:“那我就放心了!”   “说正事,小李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亲爱的,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池清清奇了怪了,又输入一行文字询问:“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难道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真的很难回答,我傍晚来接你下班时再慢慢跟你说吧。现在要开会了,没时间闲聊,回头见面再说啊。”   黄昏时分,池清清在广告公司楼下等到了雷霆的车。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小李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么难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李现在没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但是他心里却一直装着他以前的女朋友。”   池清清自以为明了:“哦,这么说他还放不下前女友。那他们怎么分手的?”   雷霆苦笑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分手,而是——他女朋友死了。”   池清清无法大吃一惊:“啊,出什么事了?他女朋友为什么会死了?车祸还是意外?”   “清清,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我第一次请你吃饭,结果半路上遇见两个劫匪劫了一个女人的车,害得咱们饭都没吃成的事吗?”   “记得,后来那两个劫匪从车里逃出来后,还跑去劫持了一对老人和一个小孩。当天晚上,我附身壁虎暗中协助你们警方抓住了他们俩。咦,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我们不是在聊小李女朋友的事吗?”   雷霆重重地叹口气说:“因为小李女朋友的死,也是遭遇了一伙劫车贼的后果。”   小李全名叫李麒,他父亲是市公安局法制科的科长,他干这一行算是子承父业。和雷霆一样,他高中毕业后念了一所警校。因为从小喜欢狗,他选择的专业是警犬技术专业。   李麒在警校里认识了他后来的女朋友段小雪。她父亲也是警察,在某派出所当副所长。两个年轻人的家庭背景相似,有许多共同语言,在一起非常合拍,很快就成了一对儿。   因为警校不提倡学生谈恋爱,尤其不允许男女生在公开场合搂搂抱抱,甚至连牵手都被禁止。所以李麒和段小雪的恋情就像地下情,需要躲着老师们暗中进行。不过,这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方式,让他们的感情反而更加升温,感情基础也因此打得格外牢固。   警校毕业后,李麒和段小雪都顺利考进了公安系统。一个被分配在市局刑侦总队的警犬技术支队;另一个则被分配在某派出所当户籍警。离开了警校,他们的恋情就可以不用再偷偷摸摸,成了正大光明的一对。双方的父母也都对这段恋情予以认可,甚至彼此都以“未来亲家”戏称。   一对年轻人的人生前景,看起来似乎是一路繁花相送的锦绣无双。谁也想不到,一桩巨大的不幸却在当年冬季如暴风雪般呼啸而来。   出事那一天,段小雪下班后独自开着车回家。那辆车是父母刚为她买的一辆红色宝马,因为女儿正式参加工作了,有一辆汽车代步会方便很多。   段小雪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宝马的品牌与车型,再加上宝马一系的价格不算太贵,所以购车时她毫不犹豫地就选了一辆宝马车。当时,她怎么都没想到这辆宝马最终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下班后,段小雪开着车去了一个海鲜市场,然后停车进去买了一条鲈鱼,准备带回家清蒸。这天晚上李麒会来她家吃饭,而他最喜欢吃清蒸鲈鱼,所以她心心念念地要记得买鱼。   买完鲈鱼后,段小雪重新上车准备离开。几乎在同一时刻,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名穿黑色衣服的男青年动作飞快地窜上车,用一把折叠刀顶在她腰部。另外还有两个人从后门一左一右地上了车。   “别叫,我们只是求财,不想伤人。”   虽然马路边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人会注意、也看不到车内四个人的具体情况。路人们只会以为这三个男青年是段小雪的朋友,所以和她一起上了车。没有人知道,这三个男人是因为看见段小雪独自驾驶着一辆宝马,所以心生歹意,趁机想要抢钱抢车。   刀子直接顶在自己的腰部,上车的男人又有三个之多。段小雪判断了一下形势后,没有做无谓的反抗,而是选择了配合。既然歹徒只为求财,避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不要激怒他们才是保命的最佳做法。   “几位大哥,你们想要钱是吧?没问题,我钱包里的钱可以都给你们,只求你们别伤害我。”   “别废话,你坐到后面去,我来开车。”   黑衣男青年用刀子威逼着段小雪从驾驶座转移到了后座,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然后他驾驶着汽车离开了人来人往的海鲜市场。两个男人则开始对段小雪搜身,从她包里搜走了一千多块钱的现金和□□之后,他们还发现了她的警-官-证。   这本警-官-证让不幸降临到了段小雪身上。原本三名歹徒只是想劫走女司机身上的钱财后,再把车卖了换钱。意外得知被劫持的女司机居然是一位警察,三个歹徒都觉得不能轻易放过她。因为受过训练的警察一定记清楚了他们的容貌长相,脱险后就会对他们展开追捕,所以他们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   三名歹徒把汽车开到了郊外一条偏僻山区公路旁,然后实施了杀人计划。尽管段小雪一再苦苦哀求他们放过她,但他们还是无比残忍地先轮-奸了她,再活活勒死了她,最后将尸体草草掩埋在附近的山上。   那天晚上,当李麒来到段家,得知段小雪下班后一直未归,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和段父都感觉不妙。经过分析判断,他们都认为她极有可能被连人带车劫持了,立刻报案。   接到报案后,警方连夜展开了侦查工作,两天后在邻省发现了段小雪的车,三个劫匪先后被抓获。审讯过程中,他们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供出了埋尸地点。当案件进入到审判环节时,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抢劫罪、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三名被告人死刑。   三名凶手虽然伏法了,但是段小雪却再也不可能活着回家。女友的遭遇与惨死,让李麒为之痛苦万分。他甚至为此而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吃鲈鱼,小雪那天就不会去给我买鱼,也就不会出事了。”   从那以后,李麒再也不吃鲈鱼了,也再没交过女朋友。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是形单影只的单身狗一只,这让他父母都有些着急了。   段小雪刚出事那两年,李麒没心情再找对象他父母都可以理解,也愿意给儿子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这桩悲剧。但光阴流逝经年后,已经二十八岁的李麒还是按兵不动地单着,这就让他们夫妇俩实在坐不住了。一转眼儿子都是奔三的人了,这岁数可以算是老大不小,还一直不找女朋友可怎么是好?总不能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不要孩子吧?   李氏夫妇希望李麒能走出段小雪不幸丧生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生活。所以他们明里暗里地为儿子牵红线,把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孩子介绍给他。   李麟看出了父母的意图后,干脆不回家了。他收拾简单的行李搬进了宿舍,把宿舍当成家长住。父母把他逼急了,他还扬言这辈子就不结婚,以后跟狗一块过。   上个月,马啸曾经受李父之托,找去宿舍跟李麒谈过一次心。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一个,段小雪已经死了,他可以怀念她,但不应该用自己的人生去殉葬。如果她在天之灵有知,一定也不希望他因为她而一生孤独寂寞的。   听完了马啸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后,李麒笑容苦涩地说:“马叔,道理我都懂。可是懂归懂,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啊!”   听完了李麒的爱情故事后,池清清半晌无声。好久好久,才满心恻恻然地说了一句话:“他们都好可怜啊!无论是小李还是他女朋友,都好可怜!”   “是啊,两个人都非常可怜。尤其是小李,可怜值简直爆表。因为死了的人毕竟已经死了,不会再感觉到痛苦。活着的人却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也不知道他在女朋友出事后是怎么熬过来的。”   顿了顿后,雷霆又说:“我以前都不知道他的事,还是上个月马叔来宿舍找他谈心后才知道的。当时我很震惊,想想之前还经常在他面前秀恩爱,都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你也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不过以后就多注意一下吧,别再刺激人家了。”   “那是肯定的,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如果还不注意那就是缺心眼了。放心,你男朋友我不是那种缺心眼的人。”   池清清想了想又感慨万千地说:“人生真是福祸难料啊!小李的女朋友只是下班途中去市场买个菜而已,也能祸从天降,那么倒霉地被三个劫匪给抓了。如果那天她走了另一条路,也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人生也就是这样不可预测了!”   人生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变数,谁都无法预测,下一秒将要发作什么事。也许有惊喜等待在某个转角,又也许是惊骇;也许有好运即将降临,又也许有死神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谁知道呢?人们永远只能在茫然与无知中,被动地迎接命运转折的时刻。   当天晚上,池清清回到住所后,把李麒的爱情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悠。听得她也满脸的同情之色,叹息不已。   “悠悠,雷霆说至少目前为止,小李都还是没有心思再找女朋友。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心猿意马都拴起来,另外再找合适的人选吧。”   吴悠也没有坚持了。毕竟她对李麒只是有了好感,并没有到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地步。每个人都有一间心房,房间里永远住着自己最珍惜的人。李麒的心房显然还一直为段小雪保留着,如果他不把房间空出来,谁都住不进去,也不可能强行抢占。   “明白了,我会收心的。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有个前女友,那我还可以试着去争取一下。但他的前女友已经去世了,而人一死,所有好处都会被放大,在记忆里留下的都是最美最好的一面。这样的完美形象,是任何一个活人都没法与之竞争的。我是聪明人,不会自讨苦吃的。”   “悠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会看上小李,是因为他和狗狗在一起的画面很有爱是吧?这个动心点完全可以被复制啊!要不回头我让雷霆在警犬支队给你物色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单身又帅气的警犬训导员,介绍给你当男朋友啊!”   吴悠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这种人为牵红线的方式我不喜欢,还是随缘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竞猜环节又来了,这回的动物嘉宾是一种鸟类,老规矩,每人猜三个,猜中送红包。 ps:我家的网络昨天就坏了,今还没修好,说要等到明天才行。所以这两晚都没回复大家的评论,手机打字太痛苦了,明天电脑可以上网了再来和你们说话啊!:) 第153章   秋风渐凉, 秋夜渐长,夏季深绿湛青的树叶,在枝头换上了或姹紫或嫣红或金黄的新衣, 再乘着阵阵秋风一起远行, 向着大地的方向。   黄昏时分,仍在广告公司伏案工作的池清清接到雷霆打来的电话。   “亲爱的,今天没什么事, 我现在可以准时下班。一会儿过来接你去吃饭啊!”   “可是亲爱的,我今天不能准时下班呢。手头上有一单CASE今晚一定要想出合适的广告文案, 所以我得留下来加班加点的工作。”   “啊, 不是吧?难得我可以不用加班, 结果你却又没空了——几点才能下班?”   “还不知道,但最快也得九、十点吧。”   “这么晚, 那你下班前打我电话, 我过去接你。”   “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 约不到女朋友的雷霆盘算了一下, 打算回家陪父母吃顿晚饭让他们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拿起外套准备走人, 但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办公室就被马啸给叫住了。   “小雷,别走了, 留下加班。110接警台刚接到报案电话,说是西城区的雅安小区发现了尸体。”   “又发现尸体了, 受害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目前还不清楚。因为确切地说,被发现的并不是尸体,而是骸骨。”   雷霆十分诧异地说:“啊?不是吧, 住宅小区里发现了骸骨,那那受害人至少已经死了好几年。这期间都一直没人发现尸体吗?难道都没有人闻到过尸臭味吗?那种臭味可是想要忽略都不能的。”   “没有——因为尸体被扔进了化粪池。”   “什么?!”   雷霆听得一呆:“尸体居然是在化粪池被发现的。这——实在太过分了!不给人一个好死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给人一个好的葬身之处。”   马啸苦笑着说:“杀人犯如果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也就不会杀人了。”   半个小时后,马啸带着人马赶到了发现尸体的雅安社区。   雅安小区是一个中档住宅区。小区里一共有十二栋七层高的楼房,每栋楼都有一个化粪池,被设计在楼后的绿化带里。每个化粪池有三个污水井口,配有相应的井盖,井盖下的池子大概有两间房那么大。   发现尸体的化粪池就在六号楼后面,是小区居民报的警。因为物业公司与小区的业主们曾经闹过纠纷,导致业主们都拒绝交物业管理费。所以收不到管理费的物业公司在好几年前就弃管了这一小区。使得小区的基础设施都无人维护,业主们只得自己负责。   两个月前,小区十号楼的化粪池就堵过一次。当时污水直向地面上涌,搞得臭气薰天,结果是十号楼的十四位住户共同掏钱清理干净的。这一次,当六号楼的化粪池又出现同样的堵塞情况后,他们也效仿十号楼的做法,每户人家出一百块,请疏通公司的人前来作业。   疏通公司的人使用工具撬开了污水井的井盖,往外抽污水。污水刚抽了一会儿水泵就被堵住了,一位工人走到井口前查看。结果无比骇然地发现化粪池里居然浮出了一个人头骨,吓得他大声惨叫。   “啊!里头有死人啊!”   警方赶到现场后,首先是设法打捞骸骨。这一过程很不容易,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雷霆和马啸全程守在现场,虽然戴着口罩也挡不住化粪池里的冲天臭味。   对此,雷霆只能自我安慰:好吧,毕竟这股臭味好歹还是没尸臭那么难闻了。”   打捞进行到尾声时,雷霆接到池清清打来的电话。   “雷霆,我差不多可以下班了,你如果要来接我现在可以出发了。”   “对不起啊清清,我来不了。临时有了加班任务,现在正守着一个化粪池捞尸体——啊不,捞骸骨呢。”   池清清听得一呆:“啊?在化粪池里捞骸骨!怎么进去的?”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不过目前还不清楚。只是可以肯定一点,绝对不会是死者自己跑进去的。就算不想活了要自杀,正常人也不会挑这种地方钻是吧?”   “那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骸骨呢?”   雷霆对女朋友大致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得知是雅安小区因为化粪池堵塞找来疏通公司进行作业,这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具骸骨后,池清清啧啧有声地说:“一具骸骨在化粪池里藏了好几年也还是被发现了,真像是老天有眼呢。接下来就看你们警方的了,想办法替这个可怜人申冤吧。”   “嗯,领导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顶着臭气在这里蹲了好几个小时,绝不会让自己被白薰一场的。”   池清清笑着说:“那么雷霆同志,你继续努力工作吧。本领导会自己叫车回去的。”   “老规矩,上车前把出租车或网约车的车牌号码发给我,以防万一。”   “知道了,这套程序我已经很了解,不用你再罗嗦了。”   趁着左右无人注意自己,雷霆转过身去对着手机响亮地“啵”了一个:“先亲一个,再说再见。”   话筒那端,池清清也声音含笑地送来一记亲吻的声音:“BYE。”   雷霆没办法过来接人,池清清只能自己回去。走出广告公司后,她先在附近一条人行道口穿过马路,再停下来准备打车。从这个方向回家就不用司机绕来绕去了。而且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有好几个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实施监控,安全系数也要高得多。   那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天空还飘起了毛毛细雨。马路上的行人很少,出租车虽然时不时就掠过一辆,但是都载了客没有停。要知道下雨天一向是出租车行情最俏的时候。   池清清知道雨天打车不好打,于是她准备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来滴滴打车。就在她低头掏包时,有辆黑色小汽车在她身边停住。后车门打开后,下来一个戴棒球帽的男青年,十分礼貌地拿着一部手机询问她。   “小姐,请问你知道这家烧烤店在哪儿吗?GPS定位说就在这条街上,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   因为男青年是拿着手机询问,所以他走近池清清时她并不在意,还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店名与地址。但是她看到的却是一家大酒店的图片,这让她不由地一怔:咦,他问的明明是烧烤店,怎么给我看的却是一家大酒店啊?   怔仲的同时,池清清的本能已经让她预知到了这个男青年藉故借近自己一定意图不轨。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跑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男青年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并且用力将她往车上拖。车里的驾驶座上,还有一个同样戴着棒球帽的男青年在一迭声地催促他。   “动作快点,动作快点。”   那一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池清清惊骇万分。她不由自主地就联想起了段小雪的遭遇,并害怕得浑身发抖。她可不想自己也和段小雪一样遭人劫持又被奸杀,这使得她拼尽全力地反抗与挣扎,无论如何不肯配合对方乖乖上车。   但是,池清清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的力量与这个高大结实的男青年相比根本不具备任何抗衡性。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她就身不由己地被他强行拖进了车厢里。   被强掳进车内的那一瞬,池清清的惊骇值达到了顶点。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这让她无法不感到极度的恐惧。过度的惊吓让她魂不附体,眼前一黑,灵魂再一次自动离体而去。   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时,池清清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雁,正和一队雁群一起飞翔在夜空中。   秋季是大雁开始迁徒的季节,它们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开始出发,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到中国南方过冬。   大雁的迁徒一般在黄昏或者夜晚进行。因为夜间休息容易受到天敌的攻击,聪明的鸟儿在进化过程中弄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它们选择在白天寻找适宜的地方进行休息与觅食,在夜间进行更为安全的飞行。   这队雁群的目的地应该是邻市的天鹅湖,所以现在它们正飞翔在S市的上空,并且飞行高度有所下降,是准备着陆休息的节奏了。   池清清变身成为“池大雁”后,马上无组织无纪律地擅自飞离了雁群的队伍。因为她的灵魂十分担忧自己肉身的遭遇,想要尽一切力量去拯救自己。   “池大雁”将飞行高度急速下降,试图在空中寻找那辆劫持了自己的车。好在她附身的大雁当时就在广告公司上空经过,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辆黑色小轿车。因为她记得车厢后窗处挂了一个红色中国结,这个鲜艳无比的中国结帮助她锁定了目标。   锁定了那辆黑色小轿车后,“池大雁”马上咬住车尾穷追不舍。在这一过程中,她意外发现这辆车的车牌居然就是黄珊珊速写画里的那个车牌。   同样的车牌,同样的黑色小汽车,这让“池大雁”无法不吓个半死:天啊!难道是轮-奸了黄珊珊的那两个家伙今晚盯上我了吗?——他们要是敢对我动手,我非啄瞎了他们的眼睛不可。上帝保佑千万别让我的灵魂太快离开大雁啊!   黑色小汽车一路疾驰,朝着北城区的方向驶去,最终开进了高架桥旁一栋尚未完工的灰色建筑物。“池大雁”在空中一路紧追不舍,也悄无声息地飞进了室内。   这栋灰色建筑物是一栋烂尾楼。所谓烂尾楼,主要是指那些项目开工后,因开发商无力继续投资建设或陷入债务纠纷,停工一年以上的房地产项目。这栋楼的开发商几年前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所以相关项目停了工,一连好几年过去了依然烂在这里。   黑色小汽车在地下停车场停下来,然后两个男青年一起把“人事不省”的池清清扶出车厢。她被反绑了双手,眼睛也被蒙住了。但是劫持她的两个男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她,其中一个还神色不安地问另一个。   “高山,你确定她没事吗?怎么一上车就昏了,而且还叫都不叫醒,不会出人命吧?”   那个名叫高山的男青年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毕竟她的呼吸和心跳听起来都很正常。可能只是被吓昏了。”   另一个男青年还是满脸不放心地说:“你又不是医生,真能确定她没事吗?如果她胆子这么小,一吓就被吓昏了,也很有可能吓出心脏病什么的吧?不行,要不我们还是送她去医院吧。万一真出了人命,咱们的行为可就不是吓唬人那么简单了,要坐牢的。”   高山犹豫了一下说:“等一下,等我打个电话再说吧。”   “池大雁”紧跟着汽车飞进了建筑楼后,原本是想凭借空中优势对两名劫匪展开袭击的。   她已经考虑好了进攻对策,打算毫不手软地先啄伤或抓伤他们的眼睛,这是瓦解他们行动力的最好方法。对付这类坏人,她想自己完全没必要心慈手软,有什么狠招就使什么狠招。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池大雁”还没来得及发现进攻,就先听到了两个男青年的对话。她不无讶异地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意图。其中一个甚至还提议要送她去医院,并声称这种劫持行为只是想要吓唬人的行为。   这让“池大雁”无法不糊涂:什么意思啊?他们俩是在搞恶作剧吗?可是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想要吓唬人为什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对于同伴的提议,高山表示要先打个电话再说,显然是要征求谁的意见再决定是否送池清清去医院。他掏出手机后朝着墙角走了几步,“池大雁”也悄悄地跟过去。这个通话内容她是一定要偷听的,毕竟是事关她那具肉身安全与否的重大问题。   高山按下一组数字开始拨号,很快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喂,宁姐,是我。”   “池大雁”把宁姐听成了林姐,她怔了一下:咦,他要找的是一个女人。难道是一个女人让他来吓唬我吗?这个林姐是谁呀?我可从来没有跟哪个姓林的女人结过怨呢,不会是雷霆那边招来了什么疯狂爱慕者吧?   对着手机解释了一番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后,高山征求对方的意见:“宁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啊?”   电话那端,女人显然说了很多话,高山一边听一边点头:“嗯……是的……我知道了……好的……明白,我会先看看情况再说……的确,如果这么快就把她放了,那么今晚的冒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宁姐你放心,为了珊珊,我会坚持到底的。”   高山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池大雁”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珊珊——难道他是在说黄珊珊吗?那么林姐其实是宁姐了——OH my god,这么说是戴宁指使他来劫持我的。所以汽车的车牌号码和黄珊珊画上的一模一样——她存心弄了一个同样的车牌和一辆黑色小车来实劫持计划,就是想让雷霆把我被劫持的事和黄珊珊的事联系在一起,那样就能顺便破了黄珊珊的案子。   警方在雅安小区打捞骸骨的过程中花了好几个钟头。打捞人员费了不少力气后,才总算把零散的骸骨都全部打捞起来了,骨骼在长期浸泡中已经变成了一种污黑的颜色。   经验丰富的法医老夏在现场初步检查了一下那堆零散的骸骨。然后,他根据骨骼情况做出了判断。   “死者应该是一个女人。”   雷霆怔了一下:“什么?女人!是谁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女人啊?杀了人还把尸体塞进化粪池这么恶劣。”   马啸想也不想地就说:“女人遇害很大的可能性是情杀。也许我们要找的又是某位狠心的男朋友或老公吧。”   “那那个男朋友或老公还真是狠心,好歹也曾经相爱过一场,就算不爱了也好聚好散,用不着下这样的毒手吧。”   “如果所有人都能懂得好聚好散这个道理,那警方的工作量最少可以减掉一半以上。”   打捞工作宣告完毕,雷霆和马啸也终于可以收队回去了。他开自己的车来的,现在回去准备直接回家,所以又独自驾驶着汽车上了路。   雷霆驾驶着汽车缓缓驶出雅安小区的大门时,正好看见天空中有一只大雁正飞过来。他不无惊讶地抬头看着那只鸟儿在心底想:这是大雁吧?这时节,它们应该结队南飞才对,怎么这只却成了孤雁啊?还有,它为什么飞得这么低?这种大鸟一般不会飞这么低的,不科学——啊哦,该不是我女朋友又来了吧?   这么一想,雷霆马上踩下刹车静观其变。果然不出所料,那只大雁在他的车前盖上停了下来。他马上跳下车,看着眼前的大鸟笑得柔情万千。   “亲爱的,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又跑来找我啊?是就点头别不好意思,大不了我也承认自己很想你了。”   因为天空中飘着细雨,马路上基本没有人,所以雷霆可以当街对着一只鸟儿肉麻示爱。可是大雁却似乎不想配合他上演人鸟情未了的戏份,它一派焦急状地啁啁啾啾叫个不停,并拍打着翅膀向前飞了一小段,还频频回头,好像是想要叫他跟上去。   雷霆有所察觉地笑容一敛:“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叫我跟你走?”   “池大雁”真是无比欣慰雷霆对于自己肢体语言的理解能力,她飞回车头,一个劲地冲他点头。女朋友突然附身鸟儿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示意出了事让自己赶紧赶过去。雷霆根据这些线索一猜测,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池清清加完班打车回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直没有给自己发来车牌号码的信息。难道……   那一瞬间,雷霆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声音也抖了:“清清,不是你出事了吧?”   “池大雁”知道雷霆在害怕什么,忙伸出一只翅膀安抚地拍了拍雷霆的肩膀,表示自己暂时还算安全,让他不要太担心。可是雷霆满心的忧惧已经如惊涛拍岸,拍得他整个人都无法安宁下来。   “快,你飞上去带路,我开车在后面跟着——你飞快点,别担心我跟不上,今晚就算超速超到要扣光我驾照上所有的分,我也一定要救你。”   在“池大雁”的空中导航下,雷霆驾车跟着她来到了那栋被废弃的烂尾楼前。看见鸟儿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场停住,他有所明了地停住车,再拿起一根电警棒走下了副驾驶座。   虽然刑警按规定是可以配枪的,但除非是执行任务,否则枪支一律上缴,不得随身携带。绝大部分情况下,雷霆随身携带的警具都是一根电警棒。   虽然并不确切地清楚池清清的遭遇,但是雷霆不难猜测。他也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黄珊珊与段小雪的遭遇,怀疑池清清或许也遇上了类似的情况。如果她真是在回家途中被人强行掳走了,那么这栋烂尾楼不用说就是劫匪禁锢她的地方。   虽然雷霆还不清楚地下停车场里一共有几个人,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有一个人。所以绝对不能大张旗鼓地冲进去,给对方警觉的机会,而是要悄悄潜进去伺机而动。   走进地下停车场前,雷霆打了一个电话给总部,语速飞快地报出自己的警号与所在地点,请求警力支援。这可不是拍电影突出孤胆英雄的时候,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虽然可以先冲进去救人,但是如果歹徒有好几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把女朋友救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他一马当先的同时,也要为自己找好后援以确保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竞猜环节又没有胜出者,大雁君表示不嗨森:伦家在古代可是很有存在感的,为毛现代人却不这么忽视偶呢!不嗨森不嗨森不嗨森! 第154章   总部那边接到雷霆的请求后, 答应会尽快调遣附近派出所的警员前来支援。叮嘱他一切小心,谨慎行事。   “为了安全起见,建议你最好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抵达再行动。”   “不行, 我等不及了。出事的人是我女朋友, 我怎么可能安心等在外头什么也不做。我现在要先进去救人,但愿我出现得还不算晚。”   “池大雁”带着雷霆轻手轻脚地进了地下停车场。这里漆黑一片,唯有一扇门下往外透出微微的一线光。这扇门后是一个计划作为配电室用的房间, 不过现在还空无一物。所以,高山打算把这间空屋子用来关押池清清。   之前和戴宁通过电话后, 高山决定继续扣留池清清, 将她控制在这间屋子里。   高山就是黄珊珊的前男友。当他从戴宁嘴里得知, 她当初坚决与自己分手是因为她被迫**的缘故,认为自己的不洁之身配不上这段干净纯粹的恋情后, 他也对女友的遭遇深感痛心。而戴宁试探着问他是否愿意帮助黄珊珊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时, 他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高山和戴宁一起策划了针对池清清的劫持行动。这个方法是戴宁提出来的, 因为她觉得, 只有让一位刑警的未婚妻出了同样的事, 警方才会很上心地去查清楚这个案子,而不是让它变成悬案一桩。高山也同意她这个想法, 所以他们一拍即合地开始策划起了这一行动。   为了顺利地抓走池清清,高山暗中跟踪她有一段日子了。发现这位广告公司的文案小姐时不时也要加班到深夜后, 他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高山一个人不能完成劫持行动,所以他找来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兼死党贾晨曦帮忙。因为与高山的关系特别密切,所以贾晨曦也知道了发生在黄珊珊的事。他十分同情这位校友的遭遇, 再加上高山再三保证劫持池清清只是演一出戏给警方看。好让警方正式立案,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来调查那辆套-牌车。绑了人他们就闪,不会留下任何马脚漏洞,他最终点头同意了帮忙。   高山和贾晨曦驾驶的黑色小车是他们租来的,然后再换上一个假-车牌。这个车牌由戴宁特别订购,就是想要起到李代桃僵的作用。   高山与戴宁的原计划是抓到池清清后,就直接把她关进这个烂尾楼的空房间里不管了。等上一天或两天后,再通过匿名方式向警方透露她的所在地点,让雷霆好好着急一下。   他们俩都深信,对于未婚妻深夜遭人劫持的事,雷霆一定会心急如焚地展开调查。而广告公司附近那个十字路口监控摄像头所拍摄到的一切,自然也会成为他的追查线索。到那时,这位刑警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设法追查那辆套-牌车。   但是高山没有想到,强行把池清清抓上车后,她居然就昏过去了,而且无论怎么推搡都一直是人事不省的状态。这让他和贾晨曦都不敢按原计划留下她独自离开,担心一个不小心弄出人命。所以,他们打算守在屋里等到她清醒过来,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再走。   房间一角扔着一张旧席子,两个男青年就把“昏迷”中的池清清放在上面,然后他们俩坐在一旁拿着手机一起玩游戏打发时间。   雷霆在门外看到的那线微光,就是两个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的光芒。意识到池清清可能就被人控制在屋里后,他悄悄接近那扇门,先凝神细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当发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游戏音效,他不难猜出里头的人正在玩游戏,他觉得是一个大好的突袭时机。   高山决定“征用”这个地下停车场的空屋用来关押池清清后,就把房门的门锁用铁榔头砸坏了。然后他再在门外订了一个简单的挂锁,准备离开前用挂锁锁好门。   既然房门现在只能从外面锁,所以屋里的人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雷霆按下电-警-棍的红色照明开关,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眉目凌厉地大喝一声。   “不许动,警察。”   电-警-棍是一种非常简单、方便、实用的自卫武器,它既可以电击歹徒,也可以射出很强的光束。强光除了可以用作远距离照明使用,还能还能利用它直射歹徒的眼睛,使其短暂地丧失视觉。让人有更多的时间逃离或是处理对方的暴力行径。   雷霆冲进屋后,就利用电-警-棍的强光分别直刺高山与贾晨曦的眼睛,刺得他们一时间都睁不开双眼,什么都看不清。趁此时机,雷霆再按下电击按钮,轮流电倒了正处于目盲模式下的两个“歹徒”,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撂倒了两个“歹徒”后,雷霆重新按响照明键,然后他转过身一个箭步冲到墙角,俯下身关切地查看倒在旧席子上的池清清的情况。   发现女友身上的衣物都还好端端地穿着,目测没有遭遇过不堪事件的迹象时,雷霆不无欣慰地吁了一口长气。不是他大男子主义地在意女友是否完璧之身,而是性侵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十分可怕的遭遇。他无论如何不希望那样的遭遇降临在女友身上,不愿意让她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一阴影生活。   雷霆三下两下扯掉了绑在池清清身上的绳索与蒙眼布,然后一把紧紧把她拥进怀里。他拥抱的力度十分紧,仿佛稍微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喂,你再不松手我就要窒息了。”   怀里的人儿发出了娇嗔的抗议声后,雷霆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他低下头看着池清清,眼神中又是欣慰又是后怕:“你没事真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刚才接到“池大雁”传送的出事信息后,雷霆整个人无法自抑地紧张不安。心就像一张薄如蝉翼的棉纸,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它捅出一个大洞来。   “我也是啊,同样被吓得不轻。因为我真担心自己会和段小雪一样,又或者会和黄珊珊一样。好在我有附身技能,还可以离魂自救或找你求救。如果这两个人不是戴宁找来吓唬我的,我一定会让他们尝尝被雁啄瞎了眼睛是什么滋味。”   雷霆听得一怔:“什么?他们俩是戴宁派来的?”   “嗯,我听到了那个个头高一点的男生给戴宁打电话,说是为了黄珊珊,今晚的冒险一定要坚持到底。”   雷霆有所明了地说:“上回和戴宁谈话时,她就曾经说过,如果事情是发生在我的亲人或爱人身上,我没准就会追查到底。当时我就觉得她的话有些激进,没想到她还真这么做了。可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她觉得自家表妹的遭遇很悲惨,为什么还要将同样的手段用到别人身上呢?”   “可能她觉得自己的动机并不是真的要伤害人,只是想利用这种方式来查清发生在表妹身上的事,所以就觉得自己没有错吧?可是……我今晚真是差一点被吓尿了!虽然她的想法情有可原,但方法绝对绝对是错误的。”   “没错,用这种错误的方式来替表妹讨公道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外头传来警车鸣笛而来的声音,那是警力支援赶到了。雷霆看了被电晕在地的两个男青年一眼,摇头叹息着说:“他们清醒过来后,一定会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当天晚上,高山与贾晨曦就因非法拘禁池清清被警方双双拘留了。他们清醒过来后,分别在两间审讯室里接受了审讯。因为是当场被抓获的,他们都完全无法否认自己的行为,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高山供认自己与戴宁一起策划了这起行动,也坦言抓走池清清的目的是为了前女友黄珊珊。所以他一直在大喊冤枉,反复声明自己并没有想要伤害池清清的意图,不过只是想借她当一块跳板,好间接促成黄珊珊一案被调查。   “警察同志,我们抓走那个女孩真的没有恶意了。你看我们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更没有非礼她,不是吗?我们纯粹就是想通过抓走她让她的未婚夫着急,然后全力去查这个案子。仅此而已。”   贾晨曦更是一脸冤枉得不行的冤屈表情:“我只是帮朋友的忙,想要吓唬一下那个女孩和她未婚夫,怎么就成了非法拘禁了?警察同志,情况没这么严重吧?”   办案警员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们两个男生晚上十点多钟在街上强行抓走了一个女孩子,还把她带去一栋废弃楼房关起来,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这样子你居然还觉得不严重,请问你的脑子怎么长的?还有这点智商又是怎么支撑你们考上大学的呀?我真是一百个想不通。”   戴宁也被连夜“请”来配合调查案件。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十分完善,高山抓了池清清锁进废弃楼房后,只要驾车逃离现场,再把车牌换回租车行的原有车牌,警察就不可能找到他。她万万没想到,案发当晚高山和贾晨曦居然就一起被雷霆逮了一个正着。   难以置信的戴宁顾不上回答办案警察的盘问,执拗地追问雷霆是怎么发现池清清出事了。这个问题,当时赶到现场执行支援任务的某警长也问过雷霆。而他早就准备好了答复,声称自己和女朋友在手机上开通了位置互享功能,可以在手机上看到她的实时位置。当发现本该下班回到家的女朋友,位置却定位在一个废弃烂尾楼里时,刑警本能告诉他一定出了事,所以飞车赶来救援。   “清清平时在构思广告文案时会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免得影响自己的思路。而那两个美院男生抓了她之后,因为她的手机从没响过都忘了要把手机关机。所以……算是我运气好吧。”   戴宁信以为真,只能悻悻然地跺了一下脚,暗中埋怨高山是个笨蛋。因为她计划整个行动时,曾经告知过他要第一时间关掉池清清的手机,以免警方通过定位手机信号的方式来找人。可是池清清一上车就晕了,这让高山和贾晨曦都十分紧张,生怕会搞出人命。他们原本也不是专业劫匪,一慌神就把这茬给忘光了。   有高山与贾晨曦的证词作证,戴宁无法否认自己与这桩非法拘禁案件的关。所以她只能和高山一样用黄珊珊的遭遇来为自己开脱,反复解释谋划这一案件的真正意图只是想为表妹讨公道。又表示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愿意向池清清道歉并予以赔偿,希望可以获得一个从轻发落。   非法拘禁罪,如果犯罪情节不恶劣,造成的后果不严重,没有伤害到被拘禁的人,又能积极赔偿取得被拘禁人的谅解的话,法院一般情况下是可以判处缓刑的。所以,办案警员把戴宁的悔意通过电话转达给了雷霆,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雷霆正陪着池清清在医院做身体检查。虽然她说了自己没事,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坚持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理由是万一在昏迷过程中,头部磕着碰着了呢?   接听了这个电话后,雷霆把电话内容对池清清复述了一遍,征求她的意见。池清清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可以谅解他们的行为,也不要他们的赔偿。毕竟他们是为了黄珊珊才做也这样的傻事,骨子里不是坏人。就让法院从轻发落吧。”   “清清,遇上你这么好心肠不计较的人,算是他们走运了。不过,这个意思先不要那么快对他们透露,得让他们煎熬几天,受点教训才行。否则,我担心他们以后还会继续这种好心办坏事的模式。”   池清清认同雷霆的这一建议,“行,现在也该换我们来吓唬一下他们了。”   医院方面为池清清做了一个初步的身体检查,检查结果没有什么异常。雷霆便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原本雷霆应该送池清清回家的,可是他今晚不想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虽然她已经安全获救,但他却依然余悸未消,现在只想好好看住她。   “你知道吗?猜出你一定出了事后,我差点被吓出心脏病——那一刻,我真的很担心小李的悲剧会在我身上重演。还好,还好那些可怕的事都没有发生,但我还是被吓得不轻。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亲眼看着你睡觉,确认你是安全的。”   雷霆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池清清,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掉一样。还伸出一只手,无比眷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小心地如同抚摸一樽名贵的青花瓷。   他的眼神,他的抚摸,都让池清清无比真切地感觉到了他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她把脸颊贴上他宽厚的胸膛,细柔的眉目间满是温柔的笑意。   “好,今晚我跟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雷霆不假思索地说:“清清,那今晚你跟我回家吧。”   雷霆带着池清清回了自己家。那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雷氏夫妇早已经入睡。为了不吵醒他们,一对情侣踮手踮脚地进了屋。   雷霆找出一套自己的睡衣,先让池清清进浴室洗了澡,然后他再去洗澡。男人洗澡一向动作比女人快,短头发冲几下就干净了,再把身体搓几下就算洗完了。   雷霆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池清清还在用吹风机吹头发。一头已然披肩的黑发,犹自半干不湿。那头天然润泽的黑发,就像绸缎般披满她的双肩。   “吹风机给我,我来帮你吹。”   一边说,雷霆一边“霸道”地直接从池清清手里拿过吹风机,开始为她吹头发。他吹得十分认真,认真的样子简直迷死人。池清清无意中一眼瞥见,心如小鹿乱撞一气。   头发吹干后,雷霆掀开被子让池清清上床睡觉。看着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她笑着说:“只有一张床,你能不能守住心猿意马呀?”   “当然能,那晚在桂山上,我不是守得很好嘛。”   池清清并不是头一回和雷霆在一起过夜,中秋夜他们曾经在桂山山顶睡过双人帐篷。求婚成功后,一对年轻情侣情浓如火,躺进帐篷后雷霆半真半假地说好想吃禁果。而池清清的回答是:“不行,禁果这个东西最好是留着新婚夜来吃——那样新婚夜才会名符其名。”   “好吧,亲爱的,那我就继续做一个守身如玉的好孩纸吧。”   这天晚上,雷霆原本也打算继续做守身如玉的好孩纸。   和池清清并肩在床上躺下后,雷霆老老实实地让自己的嘴和自己的手脚都呆在该呆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如果放任自己与女朋友各种亲密接触,接下来受苦的只会是他自己。男人如果被撩动了□□却无法发泄,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但是池清清却似乎并不体谅他,她用胳膊支起半边身体,趴在他身边笑语低低地说:“我听见你的心跳得很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啊?”   雷霆苦笑:“亲爱的,如果这个时候我的心跳还能保持正常,那你嫁给我之后估计就要守活寡了。”   池清清笑盈盈地一点他的鼻尖说:“明白,这是你男性生理本能正常的体现了。”   穿窗而来的月光,照耀在池清清有如象牙一般滑润的脸庞上。有一种静态的美丽如雪花般落在她的眉梢眼角,肌肤间还散发出一缕细细的幽香。那份独有的女人香,让雷霆无法不为之心旌摇曳,沉醉其中。   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女朋友,雷霆感觉到一股强烈冲动在身体内部开始涌动。他几乎是□□般地说:“亲爱的,你赶紧躺回去,别再这么看着我笑了。否则,我很难继续扮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角。”   “那就别演柳下惠了,当你自己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池清清有些羞赧地垂下两排长睫,脸颊也涌起两团红晕,她声音轻细地说:“原本……我是想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的,可是今晚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没必要再守了。因为人生祸福难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没准都等不到那一天。所以,咱们不守了,今晚就算是咱们的新婚夜吧。”   雷霆用一个深深的吻回应了她的话,两个人紧紧拥吻在一起,烧成了一团火焰……   池清清这天可以不用去上班。因为她头晚下班后遭人劫持的事,雷霆连夜通知了她在广告公司的顶头上司。接电话的文案总监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大跳。然后他十分体贴地表示接下来的一周都给池清清放假,让她在家好好休养一下身心。而这正是雷霆想要的结果。   一觉睡到自然醒后,池清清睁开眼睛时发现床上已经只剩她一个,雷霆不知几时已经悄悄起了床。枕头上放着一张他留下的纸条:   亲爱的,昨晚的禁果真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谢谢你带给我这种无与伦比的‘美味人生’。我现在要去上班了,你继续睡吧。睡醒后,床头柜上有牛奶和黑森林蛋糕看到了吗,是我特意跑去买的,求表扬。   还有,出门替你买早餐时,我还顺便去你住所取了一套你的干净衣服。衣服挂在衣柜里了,你打开柜门就能看见。   另外友情提示一下,我爸妈九点以前就都会出门上班去了。如果你担心遇上他们会尴尬,那么九点以后走出卧室是个不错的选择。   ——爱你一万年的我留   池清清把这张纸条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眼波春水粼粼,唇角浅笑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  宽带一连坏了四天,我的存稿箱都已经没货了,如果今天还不修好,晚上就要让大家扑空。所以一早起来我就跑去营业厅找值班经理投诉,要说还是投诉有效,上午十一点多就有工人来换坏掉的光纤。否则,还不知道要不要等到明天呢。 第155章   这天上午, 马啸在办公室里见到雷霆时,发现这位年轻部下今天特别的神采飞扬,唇角的笑意如泉水般源源不绝。   “咦, 小雷, 昨晚池清清差点出了事,我还以为你今天肯定要精神不振呢。怎么看起来却像是刚中了五百万似的开心啊!”   个中原因雷霆当然不能直说,怎么可能把自己与女朋友昨晚终于品尝了禁果的事广而告之呢。所以, 他只能笑嘻嘻地说:“马叔,我的女朋友只是差一点出事, 所以她的没事比中五百万还要让我开心了。对吧?”   马啸想想也是:“是啊, 只要人没事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因为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一个大活人。”   雷霆深有同感地点头:“可不, 哪怕让我中五亿呢,也比不上女朋友的平安无事更能让我开心。”   “可是有些人却和你完全不同, 譬如昨晚咱们在化粪池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女尸, 估计她的男朋友或老公就希望她人间蒸发才好呢。”   雷霆想起来追问:“对了, 马叔, 法医科那边有进一步的尸检结果了吗?”   “有, 老夏的报告已经交过来了。”   把骸骨带回法医实验室做了进一步的检查后,法医老夏出具了一份报告。推断死者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三岁至二十五岁间的年轻妇女, 身体结实,至少有过一次怀孕史。   因为骨头偏重, 可以推测受害人身体结实;由于髋骨要在二十三岁至二十五才能融合,所以尚未融合的髋骨揭示了受害人的年龄;而骨盆中的凹槽说明受害人曾经怀过孕。此外,死者的颅骨后方有个洞, 显然是被人重击头部致死。腰椎骨则被砍断了,是在死后遭人分尸成两段。   一位生育过的年轻女子,按理来说应该是有夫有子的家庭妇女。她为什么会变成了化粪池里的一具骸骨?而她又究竟是谁呢?   骸骨身上虽然还套着一身腐朽不堪的衣物,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而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骸骨,说明案发时间是很久以前的事。   雅安小区的建成是十年前,有不少老居民都说住进小区后就没见过物业方面疏通化粪池。这意味着,这位受害的女子被弃尸化粪池应该就是这十年内的事了。只要有合适的工具,撬起化粪池的井盖绝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搞清楚这名受害女性的身份,马啸下令全面排查近十年来所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他相信一位有夫有子的家庭妇女如果失踪了,一定会有人报案的。   独自在雷家吃完了牛奶加黑森林蛋糕的爱心早餐后,池清清就背起小挎包回了自己的住所。出乎她意料的是吴悠居然在家。她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请了病假没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同事们聚餐时吃的烧烤不够新鲜,胃里一直胀胀的,还有些恶心想吐。”   “一晚上都不舒服吗?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   “看看情况再说吧。清清,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来睡觉啊?而且今天一大早雷霆还跑来敲门帮你拿干净衣裳。你们俩……该不是……那啥了吧?”   昨晚池清清答应和雷霆回家后,给吴悠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告诉她自己当晚不会回来睡觉。免得她担心。但是具体原因她没有解释,毕竟那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就决定留着第二天再跟她详细讲述。   对于吴悠半真半假的询问,池清清含羞带喜地点了头:“嗯,是的,我们……那啥了。”   “啊,真的那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把处女之身保留到新婚之夜吗?怎么一夜之间保守党就变得开放起来了?”   “因为昨晚我切身实际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有旦夕祸福,所以不想再守那些清规戒律了。我要向李白学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昨晚遇上了什么事了?”   “悠悠,你不知道昨晚可险呢。我差一点就变成了一桩罪案的受害人。”   吴悠大吃一惊:“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池清清把昨晚的遭遇挑可以讲述的部分对好友详说了一遍,附身技能上线的部分则略过不提。吴悠听得惊骇极了,对于戴宁的所作所为她无法苟同。   “不是吧?那个室内设计师是疯了吗?就算是为了帮表妹申冤也不能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吧?”   “是啊,无论动机怎么是好的,只要方法用错了,结果也只能是好心办坏事。不过,看在他们都不是坏人的份上,我会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希望法官能轻判他们吧。”   对于池清清的好心,吴悠表达了截然不同的相反意见,   她愤愤然地说:“不行,绝对不能原谅。清清,你虽然心肠好,但是我不赞成你对他们好。像戴宁这种人跟那些罪犯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自己表妹的遭遇很悲惨,却又要把同样悲惨的遭遇强加给别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做出伤害别人的行为,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   顿了顿后,吴悠又说:“清清,你要想啊,这回是你运气好,没出什么事。要是万一运气不好,戴宁找来的那两个人不靠谱,想在劫持过程中顺便玩你一把,你怎么办?岂不是被她害惨了?所以千万别因为后果不严重就放过她,这个女人的想法太偏激,做法也阴毒,而且有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你这回好好给她一点教训,也许以后她就会老实了。千万不要姑息养奸。”   吴悠的话让池清清陷入了沉思中,最后她认同地点头:“悠悠,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轻易原谅戴宁。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让她清楚做错事的后果是什么,并且承担起应负的责任。”   午餐时分,因为吴悠不舒服,所以池清清亲自下厨煮了两碗面条。   把面条端上餐桌时,池清清事先给吴悠打了预防针,笑着说:“悠悠,我煮的面条和你煮的肯定没法比了,你可别嫌难吃啊!”   “好了,不嫌了,只要有人煮给我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可是吴悠吃了几口面后,居然冲去卫生间哇的一声全部吐掉了。池清清苦笑着追过去问:“不是吧?真有这么难吃吗?”   吴悠一边擦着嘴,一边脸色不佳地摇着头说:“清清,不是你煮的面难吃,而是我的胃难受,吃不下。不行,你陪我上医院吧,看来硬扛是扛不过去了。”   “行,那你先回房换衣服,我来预约滴滴打车,然后带你去医院找你爸。”   池清清叫车把吴悠送到了她父亲吴毓中所在的人民医院。路上,吴悠先打电话和父母联系了一下。结果,吴大主任正在手术室为一名先天性心脏病儿童做手术,没空接听女儿的电话。她母亲虽然有接电话的时间,但作为儿科护士长,她也忙得不可开交。叮嘱女儿自己去肠胃科看病,有什么问题再找她。   吴悠和池清清来到肠胃科排队就诊。科室门口的病人不少,她们随便挑了两个座位坐下等待。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突然有两名护士十万火急地推着一辆滑轮床送来一位中年男人。他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下身的裤裆处还泅散着一大团血。   一位匆匆走出来接诊的女医生,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中年男人问:“童大振,怎么又是你?”   “医生,救命。好痛,好痛,肠子感觉已经被捅破了,快救救我。”   瞪着那位中年男子,女医生一脸忍无可忍的训斥表情说:“痛那你还一直捅?不要命了!前两次不是就反复叮嘱过你你,肛-门里不能乱塞东西吗?这回又塞了什么?”   童大振捂着脸呜咽了一声后,低低地从嘴唇里吐几个字。他的声音实在太低太细了,女医生必须要俯在他嘴边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听完后,女医生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并说了一句看似完全不搭的话。“你知道吗?空气清新剂不是用来派这种用途的。”   池清清和吴悠的座位离那辆滑轮车很近,所以她们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看着那位中年男病人,吴悠很快有所明了地想到了一个人,她压低声音悄声对池清清说:“清清,这个男人一定就是之前摧残了胡萝卜和花露水的那个家伙。没想到他现在又对空气清新剂下了毒手。”   池清清苦笑着说:“这家伙实在太变态了——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变态呀!买一个自-慰棒有那么难吗?干吗非要折腾胡萝卜、花露水和空气清新剂啊!可怜的三小只。”   吴悠的肠胃不适经诊断后只是普通的消化问题,医生给她开了药,再安排她去输液室打两瓶点滴消炎,保证过上两天就会好。   接过药方时,因为这位医生与吴悠的父母彼此相熟,所以好奇心爆棚的吴悠就向他打听起来那个童大振的情况。尽管身体不太舒服,却毫不妨碍她的八卦精神依然旺盛。   提起童大振,医生都忍不住直摇头说:“那个病人就别提了,口味这么重得让人无法想像。老是喜欢往自己的肛-门里塞东西,而且塞的东西还一次比一次粗大。这回居然是一瓶空气清新剂!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去了,想想都恶寒。”   池清清也觉得恶寒:“这个人是神经病吗?神经病的世界真心理解无能。”   吴悠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他把自己的菊花当什么了?哆拉A梦的口袋吗?居然什么东西都往里头塞。也不怕玩掉自己的小命。如果实在有需要去性用品商店买个自-慰棒嘛!”   “是啊,我们当医生的最烦遇上这种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的患者了。辛辛苦苦地救了他,一扭头他又奔着自虐的路上去。还十匹马都拉不住,害我们反复做无用功。”   池清清同情地说:“你们当医生的也真不容易。”   “可不,医生不好当,而且有时候干的还是兽医的工种——不对,这种破事动物都干不出来。”   池清清陪着吴悠去了输液室打点滴。两瓶消炎水快要打完的时候,吴悠的妈妈抽空过来查看女儿的情况。她还要求女儿回家去住两天,说是在家里照顾她更方便。吴悠也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了。   在医院门口和池清清分开时,吴悠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回家住几天,给你和雷霆腾空间——告诉他,现在我家的老房子就是你们的伊甸园了。”   在独自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池清清打电话把吴悠的玩笑话说给雷霆听。听得他心花怒放:“很好,吴悠真是太体贴了!你这个朋友我给满分。”   “那你今晚下了班直接来我这边吧。想吃什么?我可以做给你吃。不过事先声明,我的厨艺相当一般哦。”   “亲爱的,不用你下厨做饭。昨晚你受到了惊吓,要好好休息几天。我下班后顺便带外卖回来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寿司、牛排?还是川菜、粤菜?”   “我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打包回来的外卖达不到标准。雷霆,要不咱们今晚吃火锅吧。底汤和材料都可以直接去超市买现成的,拿回来煮上后就能吃,不用劳心劳力地做。”   “也行,那我下班后就去超市买火锅材料。”   “不用你去买了,我现在反正人在外面,回家前顺便去超市买一下就行了。你下班后直接过来找我,O不OK?”   “可是你自己去超市买的话,要拎很多东西回家,很不方便了。要不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等到五点半后再去超市,然后我来超市跟你会合。咱们一起买了东西再回去。”   池清清对雷霆的安排欣然允可:“行,那就这么办。”   离五点半还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池清清停下来琢磨了一下要去哪儿打发时间。想起自己工作过的保险公司就在附近,她决定去那里走一趟。   池清清在保险公司工作期间,曾经为了完成任务也为自己买过一份医疗保险。这个月刚刚交了今年的保费,按理收展员应该要给她送续保发-票了。她想既然自己眼下就在公司附近,就别再让人家专程跑上一趟,自己过去拿一下发-票好了。   保险公司收展部的几位老同事都热情地招呼了池清清,经理也笑呵呵地踱出办公室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池清清最熟悉的同事是娟姐,所以取了发-票后,她就在娟姐的办公桌旁坐下来。娟姐一边处理着手头上的保险,一边和她闲聊着。   娟姐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是她的客户信息记录文档,她正在登记一位新客户的信息。信息登记完成后,她退出新客户的登记页面时,屏幕上呈现出了所有老客户的名单。池清清随意一瞥,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咦,娟姐,这个迟景瑜是你的客户吗?”   “是的,怎么你也认识她吗?”   “算不上认识。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警察,他前阵子负责的一起绑架案的受害人就叫迟景瑜。也不知道是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个人哦。”   “那看来是同一个人了。这个迟景瑜的老公不久前拿着老婆的死亡证明向我们提出了理赔申请。”   “迟景瑜买了什么保险啊?”   “意外险。保额高达五百万,保费每年都要交不少钱。因为是大额意外险,当初上头审核的时候都审核了好久。”   各大保险公司都有大额意外险对外销售,但是对于高额保险金,保险公司也都有严格的要求与限制。   譬如购买高额保险金的客户是否有除保障意之外的其他原因,又譬如客户的经济能力是否能与之对应。如果是一位失业人士想要购买大额意外险,那么这份500万的保单保险公司是肯定是不会批准。但如果是一位月入上万的白领阶层,又或是他有稳定收入的高薪人士,只需提供财务能力等书面材料,那么这份500万的保单就不难获得保险公司的批准了。   迟景瑜当初购买大额意外险时,就是凭借自己那家生意红火的店铺提出申请,并获得了批准。   娟姐报出的这个巨额数字,让池清清不无意外地一怔:“她什么时候买的保险?是她自己来买的还是她老公帮她买的?”   作为一个保险业务员,娟姐很清楚池清清这些问题意味着什么。她莞尔一笑说:“你该不是怀疑她老公帮她买的保险然后再杀了她骗保吧?不可能了,因为这几份保险都是她本人亲自买的,购买时间是三年前。如果是存心想要杀人骗保,一般都是短期内购买的巨额保单。而且警方的相关文件也证明迟女士是被绑架撕了票,一切与她老公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娟姐一席话合情合理,池清清也只能笑了笑说:“是的。对了,保单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理赔程序了?”   “嗯,我已经提交给上头了,目前正在走审核流程。按规定六十个工作日内应该可以正式批下来。”   五点半在超市门口与雷霆会合后,池清清问了他一个问题。警方是否发现迟景瑜购买了大额意外险。   雷霆听得一怔:“啊,迟景瑜三年前曾经买过五百万的人身意外险吗?这我们倒不知道呢。”   警方一般只会调查涉案人员的基本经济状况,有没有买过保险并不在其中。一般情况下,只有保险公司在理赔过程中如果发现了什么疑点,才会向公安局驻保监局联系室进行报告。但迟景瑜已经是警方查明核实的绑架案被害人,她的死亡在保险公司看来毫无疑点。所以,这一保单的理赔程序走得风平浪静。   池清清忍不住假设:“雷霆,迟景瑜居然买了这么大额的意外险,那她的死有没有可能是她老公杀妻骗保呢?”   雷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迟景瑜被绑架的时间,蔡文志的不在场证明是自己在家睡觉。这个证明虽然不过硬,但迟景瑜被绑架当晚就遭到了杀害与分尸。那天晚上,蔡文志可是一直在局里呆着呢。”   “虽然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杀妻,但是有没有可能找人帮忙吗?譬如陈良生,他会不会是他找来的帮手呢?”   “但是蔡文志如果能找到人帮忙的话,那么迟景瑜被绑架的时候,他也应该给自己炮制一个过硬的不在场证明才对。而且陈良生可是暗恋迟景瑜的,他应该不可能答应帮蔡文志杀她。如果情况倒过来,是迟景瑜找他帮忙杀老公,他没准倒是会同意。”   “可是陈良生到头来还不是把迟景瑜给杀了——而且,他还把尸体碎尸万段了。哦,老天保佑,这样变态的暗恋者千万别让我遇上,真是想想都怕怕。”   池清清的话,听得雷霆忽然若有所思地怔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看着他出神的表情,她有所明了地询问。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雷霆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我想到了一件事。之前我一直纳闷,陈良生为什么杀了迟景瑜后还要把她分尸扔进江水中,直接扔尸体难道不是更是容易吗?何必多此一举呢?当时马叔认为原因可能是陈良生对迟景瑜因爱生恨,所以想让她死无全尸。但是……”   停顿了一下后,雷霆才意味深长地继续往下说:“如果迟景瑜购买了巨额意外险,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揣测另一种可能性了。” 第156章   雷霆话里的深意, 池清清聪明地很快就理解了,她用力一拍双掌说:“是啊,迟景瑜的尸体并没有被发现, 警方只是找到了一个分尸现场。再通过对现场发现的人体组织进行DNA鉴定后, 才确认她已经遇害了。如果被分尸的那具尸体其实并不是她呢?虽然DNA对比对上了,但DNA样本是蔡文志送过来的,他完全可以从中动手脚不是吗?”   “是的, 如果迟景瑜本人并没有死,只是弄来一具尸体冒充自己, 蔡文志送来的那支牙刷也肯定是早就预备好的——这说明, 他们夫妻俩一定是在合谋骗保。”   “那那具被分尸的尸体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池清清自己很快想到了答案, 惊呼道:“天啊!难道他们两口子为骗保险金杀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吗?”   “如果真是他们夫妻俩在合谋骗保,那么答案就只能是这样了。而且我估计不只是一个无辜的女人被杀了, 陈良生没准也是他们的牺牲品——他是真的在逃吗?还是已经被干掉了?不行, 我得给马叔打个电话, 这个案子显然还得再深入调查一下。”   池清清点头表示赞成的同时, 还半真半假地笑问:“这个电话一打, 你又得赶回局里加班吧?那咱们是不是不用去超市买火锅材料了?”   “没事,这桩案子只是被我们发现了新疑点, 明天上班后再查也来得及了。我只是想先跟马叔说一下,火锅还是要吃的, 女朋友也还是要陪的。”   第二天,雷霆一进办公室就开始调查迟景瑜购买的保险情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三年前, 她曾先后向三家保险公司购买了大额意外险,保额高达一千五百万。   得知迟景瑜意外身故后居然能领到一千五百万的保险理赔金,马啸也无法不吃惊:“有这么多保险金可以拿,那这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很值得咱们再彻查一遍呢。”   “马叔,我也是这么想的。”   马啸和雷霆重新审阅了一遍案卷资料,越看就越觉得迟景瑜的所谓绑架案可疑。最重要的一点是警方自始至终没有与绑匪打过交道,唯有蔡文志自称接过老婆在绑匪胁迫下打来的电话。还说电话里有个粗暴的男子声音要他准备一百万赎金,否则就等着给老婆收尸。但是这一切也可以是他在自说自话了。   另外,雷霆曾经疑惑过案发当天迟景瑜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路线,也一度怀疑过那或许是陈良生巧舌如簧骗走她的结果。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她和丈夫精心设计的骗局。那么那天早晨,她离开家后也许压根没去上班,而是偷偷躲了起来,再声称自己被绑架了。   而在陈良生那辆小货车上发现的分尸现场,那具不见了的尸体究竟是不是迟景瑜?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现在都深表怀疑。如果迟景瑜没有死,结果就只能是她和丈夫一起合谋骗保。因为要是蔡文志存心杀妻骗保,就没必要纠结于尸体的问题。   怀疑迟景瑜与蔡文志夫妇俩有串通起来合谋骗保的可能性后,马啸决定重新对这桩所谓的绑架案展开调查。   因为迟景瑜是外地人,马啸叫雷霆联系上了迟景瑜老家的警方单位,想要了解她在老家那边是否还有血亲可以做DNA鉴定。结果让人大失所望,迟景瑜是独生女,而且父母都已经双双离世,所以警方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否认分尸现场找到的人体组织并不属于她。   此路不通,只能另找出路,雷霆建议全面排查迟景瑜被“绑架”前,全市范围内是否有失踪女性的报案。因为他们俩口子如果需要一具女性尸体来冒充迟景瑜的话,就肯定要找一个女人来下手。最好还得是年纪相仿的年轻女性。尽管不会留下完整的尸体,也要设法避免被法医从现场留下的肌肉组织或骨骼碎片中发现异样。   马啸认同这一建议,一边着手安排人展开排查,一边派出两队便衣二十四小时内秘密监视蔡文志。想看能不能逮住他暗中与“亡妻”迟景瑜联系。   不用上班的日子里,池清清喜欢在家睡懒觉,睡到自然醒。   昨晚,雷霆在女朋友这里留下过夜了。一对初识禁果美妙滋味的年轻人,自然是把床上有氧运动进行得有声有色。前半夜几乎一直在甜蜜地折腾,后半夜才搂在一起睡着了。   因为后半夜才入睡,所以池清清一觉睡到十点半才醒。睁开眼睛时,她还懒洋洋地不想起床,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开了机,准备宅在床上刷手机玩。   微信里有吴悠不久前发来的一则消息:“清清,还没起床呢?起床后给我打电话,我有特大新闻要告诉你。”   池清清拨通了吴悠的电话号码,十分好奇地问:“什么特大新闻啊?”   “绝对是特大新闻,你知道吗?那个不珍惜生命不善待菊花的童大振今天报了警,说那些东西都别人硬塞进他身体里的。警察上午来医院给他录了口供。”   池清清无法不大吃一惊:“啊!不是吧?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报警啊?”   “他说这种事难以启齿,所以一开始没有报警。但是那个袭击他的人已经连续三次对他下手,而且塞进他身体里的东西一次比一次粗大。他担心自己再不报警的话不但菊花不保,连小命都要难保。所以这才下定决心报了警。”   “真是难以置信,谁会做出这种事啊!”   “是啊,这么污黑重口味的行为,一般正常人是肯定做不出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GAY了。”   “可是这个童大振又不是什么青春美少年,为什么一个GAY会想对他下手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坐等警察叔叔的调查结果吧。”   和吴悠通完电话后,池清清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忍不住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刚刚听到的“特大新闻”也告诉了他。   昨晚和雷霆一起逛超市时,池清清将下午陪吴悠看肠胃科的所见所闻讲给他听。听得他都又是惊讶又是失笑。   “不是吧?那个男人居然往自己的菊花里塞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同性恋并不是病,但他这种行为却显然有问题。不是精神不正常,就是心理不正常。”   对于雷霆的这一定论,池清清当时没有任何异议。不过现在得知童大振其实是被他人硬塞了异物入体后,她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雷霆同志,看来你这回猜错了。那个童大振不是不正常,而是被不正常的人袭击了。”   雷霆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池清清同志,这种袭击方式不但不正常,也不寻常。表示施暴人与受害人之间一定存在私人恩怨,袭击的手段也一定有象征意义。如果我没猜错,童大振一定对他人做过同样或是类似的事,所以现在别人以牙还牙地报复他来了。”   池清清怔了怔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童大振可能曾经做出过没有善待他人菊花的事?所以现在他的菊花才会受罪?”   “是的,如果是我负责办这个案子,首先就是调查这个童大振是否同性恋,又是否曾经强行猥亵或试图性侵过他人。因为这些都有可能是他遭到这种对待的原因。”   池清清深以为然:“那你应该和办案民警联系一下,把这个思路告诉他们了。”   雷霆笑了:“亲爱的,派出所的基层民警也不是笨蛋,他们会想到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啊?”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笑了,不过听你说童大振可能是同性恋,还有可能对其他人下过手,我就有些担心了——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吧?”   雷霆明白了:“你担心他会不会曾经猥亵或侵犯过小男孩是吧?”   一个成年男子如果有同性恋倾向,还试图朝同性下手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得手的对象就是未成年人。一想到这点,池清清就无法不叹气。   “是啊,但愿我的担心不会成为事实。”   “清清,我会和负责侦办这桩案子的派出所联系,打听一下相关进展。但愿一切能如咱们所愿吧。”   童大振报警后,某派出所的警员马上展开了案件调查。   童大振是S市育才中学的老师,离异,独居,负责教授学校初三年级的政治课。据他说,最近三次对他展开的袭击都是在学校晚自习下课后。因为各科任教老师都要轮流负责在教学里监督学生们学习,所以他每周都有一晚要九点半才能下班回家。最近一个月来,有三次回家的途中他都被人打了闷棍,然后再被人强行从下身塞进异物。   童大振说自己被打闷棍后,再醒来时头上套着黑布袋,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手,只知道下身一阵胀痛难当。因为受到伤害的身体部位十分特殊,再加上自己是老师,如果事情闹大了于颜面有损,所以头两回他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自己解决问题。   当同样的袭击进行到第三次时,童大振开始意识到这样自行解决不是办法了。这一回,医生给他动了手术才取出肠道里的那瓶空气清新剂,还告诉他差一点就肠穿孔。而由此引发的肛裂也让他痛苦难当。他很清楚如果这样的事再演上第四出,他没准就要小命难保。所以,深思熟虑一番后,他决定报警。   在童大振说出的三个遇袭地点,警方分别调阅了附近路口的监控摄像头。负责这桩案子的孙警长仔细查看案发当晚的所有监控录像,很快发现在案发时间内,有同一个留着厚刘海发型穿着很韩范的男孩子在三个案发地点附近都曾经出现过。立刻将其锁定为重大嫌疑犯。   孙警长把这个男孩子的图像拿出去给童大振过目,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他很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一个学生耿乐,还说当年耿乐在学校上初中时,因为违纪问题被自己严厉批评过。还说这个孩子成绩很差,也不守校规,后来被育才中学开除了。听说现在好像进了一所职业高中混日子。   “照这么说,耿乐被你批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跑来报复你呢?”   童大振目光闪烁地说:“听说他现在在职高也只是混日子,完全就是小混混一个。也许觉得自己混出来了,有能力了,所以就跑来报复我吧。”   孙警长并不相信童大振的话,他也是多年的老警察了,想要忽悠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知道,如果只是师生之间的矛盾,不可能在事隔多年后还持续发酵。而且如果只是违纪导致的批评教育,更不可能让一个中学生离开校园几年后还跑回来报复老师。更何况报复手段还如此特殊。   有了耿乐的名字和曾经在育才中学的就读记录,警方想要找出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当天下午,耿乐就被“请”进派出所接受盘问。   这个十八岁的男孩子长相十分俊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但是,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大多数同龄人都具有的阳光朝气。相反,他有着一种阴柔幽暗的气质,像是墙壁里终年缺少日照的苔藓植被。   孙警长当着耿乐的面播放了几段监控录像,然后开始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的原因。耿乐面无表情地解释为那只是自己回家时顺便路过。   “可是这条路线并不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你回家不可能会经过这里吧?”   “我当时在外面玩,所以要走这条路。”   “哦,你和谁在一起玩,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耿乐眉头一跳,沉默片刻后才说:“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能出去玩吗?”   “当然也可以,不过你一个人去了些什么地方,能不能写出来,我们需要查证。”   “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   对于耿乐摆明了不配合的态度,孙警长并不恼怒,而是缓缓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记性不好,那你又怎么一直记得童大振批评过你的事,并且对他展开报复呢?”   这句话如针刺一般扎得耿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怒不可遏地冲口而出:“是他告诉你们他曾经批评过我吗?他根本就是他妈的在放屁!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干过些什么?”   “哦,他干过些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耿乐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显然心情十分激动。但是十八岁的少年却紧紧咬住下唇,表情倔强地再不肯开口说话。接下来,无论孙警长怎么循循诱导,他都将沉默进行到底。   得知儿子因为涉嫌一桩伤人案被警方找去配合调查后,耿乐的父母先后赶到派出所,神色紧张地想要知道儿子会不会有事。   李警长把耿氏夫妇请进自己的办公室,详细向他们询问当年耿乐在育才中学就读的情况。提及往事,耿氏夫妇都纷纷摇头叹气。   据耿氏夫妇所说,当年十三岁的耿乐小升初考进育才中学时,被分进了一个实验班——这是当时该校最好的班级,能进这个班的学生成绩都十分优异,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那时候,耿氏夫妇对儿子的未来寄予极大的希望。期待他能在老师们的悉心栽培下,将来顺利考上一个好大学。最好是清华北大,藉此改变自己以及家庭的命运。   耿家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双职工家庭,如果未来想要有什么改变,耿父耿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聪明伶俐的儿子身上。   然而,事与愿违。耿乐进入初中后,学习成绩居然一路下滑,各门功课都红灯高照,初一就留级了。对此,耿氏夫妇虽然着急,也各种苦口婆心地教育孩子要努力读书。可是耿乐的学习成绩还是没有长进,性格也变得内向沉默,不爱说话。后来,他还频频逃学,不愿意去学校上课,最终在初二时被学校开除了。   耿乐被育才中学开除后,耿氏夫妇设法把他弄进了另一所中学读书。但是他的心似乎是已经野掉了,在读书方面再也没有任何起色。   对于儿子的巨大变化,耿氏夫妇觉得应该是青春期少年叛逆的结果。对此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工人,并不擅长教育孩子。如果孩子自己不肯好好学习,在他们朴素的认知就是强按牛头不喝水,勉强也没有用。最后他们只得认了命:老耿家或许命中注定出不了大学生吧!   听完耿氏夫妇的话后,孙警长说:“孩子原本学习成绩很好,上了初中后却突然一落千丈,性格也变了。你们就没有多想想是否有其他原因吗?”   耿父不解地问:“还能有什么原因啊?”   “譬如,可能有校园暴力,校园欺凌方面的原因呢?耿乐刚进初中时成绩还十分优异,所以被分进了实验班。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没理由成绩下降得那么快、性格也大变的。”   耿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小乐当初被同学欺负了不成?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呀!这孩子傻不傻呀,如果有同学欺负他,就算不告诉我们,也可以告诉老师嘛!”   孙警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按我个人猜测,也许欺负他的人并不是同学,而是一位老师。因为耿乐的一位初中老师最近连续三次遭人袭击,而他三次都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啊,欺负小乐的人会是他的老师吗?他是不是体罚我家小乐了?”   孙警长斟词酌句地说:“这个……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由你们去询问耿乐了。因为我之前和他谈话时,他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在孙警长的安排下,耿氏夫妇与儿子在一间口供室里单独进行了一场谈话。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耿乐终于对父母说出了自己当年成绩一落千丈的原因。他说的时候哭了,而他父母听的时候也哭了。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哭声大得让口供室外的孙警长想不听见都难。   然后,满脸是泪的耿父拉开口供室的门冲出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孙警长问:“童大振那个畜牲现在在哪儿?老子要杀了他,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耿先生,别激动,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怎么可能不激动,你知不知道那个畜牲对我儿子干过些什么?他……他……他不是人,他干的混帐事简直毁了我儿子一辈子啊!”   耿乐为什么会对童大振进行如此特殊的袭击行动,对此孙警长早已经猜出了几分。而这一刻,他的猜测基本上能够被百分百确定了。   “童大振干了什么?他是不是曾经性侵过耿乐?在他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时?”   对于这个问题,耿父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回答,只是眼泪不停地涌出来。而口供室里,他的妻子更是搂着儿子哭得泣不成声。耿乐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每一寸都爬满了泪水。同时哭泣的一家三口,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凄凉。   当年,十三岁的耿乐考上育才中学时,因为重点班的孩子被要求一定住校,所以他父母收拾行李一起把孩子送进了学校的宿舍。   入校不久后就是军训,某个晚上,主管军训的政教处副主任童大振,以耿乐在军训中违反纪律为由,把耿乐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美其名曰要对他用进行批评教育。   然而,所谓的违反纪律与批评教育不过是童大振打出来的幌子罢了。事实上,是因为他是看上了英俊少年耿乐,想要找机会对这个十三岁的男生伸出魔掌。 第157章   那一晚, 童大振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性侵了耿乐。但是用他的说法, 那只是一个游戏。   “耿乐,来,老师教你玩一个游戏, 很好玩的。”   一开始,耿乐还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在玩游戏时要脱掉自己的裤子,并反复抚摸自己的下-体。虽然隐约知道这似乎不太对劲,但是畏于老师的威严,他并不敢反抗。   当两腿之间的**部位忽然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时, 小小少年忍不住想叫, 想哭, 却被老师死死按住了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童大振性侵了耿乐后, 就开始恐吓他。说他要是胆敢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就会杀了他,还会弄死他们全家。   十三岁的耿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孩子, 所以对于童大振的威胁,他完全不敢反抗, 只能乖乖听话。   从那以后, 小耿乐就成了这位禽兽老师的禁脔, 经常在晚自习的时候被童大振带去办公室接受“批评教育”。而每一次走进那间屋子, 对他来说都无异于走进地狱。   因为童大振不仅是单纯地侵犯自己的学生,他甚至还经常搞来一些不堪入目的G-V片在电脑上播放。不但强迫耿乐和他一起看,看完后他还要求耿乐模仿片中的某些动作, 以配合他的取乐。   某部G-V片中,有着攻向受的菊花里塞情趣用品的一幕。童大振看得“性”致勃勃,也拿耿乐当起了实验品。当时,他正好买了一些菜放在宿舍,其中就有一根又大又粗的胡萝卜。他就利用那根胡萝卜充当道具,把耿乐折磨得痛不欲生。   胡萝卜之夜过去后,耿乐就开始频频逃学。他不愿意再去学校上学,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面对那个恶魔般的所谓老师。当育才中学宣布要开除他时,他都觉得如释重负:好了,这下彻底不用再见到童老师了!   耿乐被育才中学开除后,父母想方设法安排他去了另一所中学重新求学。   作为一名被开除过的学生,老师们不可避免地戴着有色眼镜看耿乐,把他视为坏学生。而因为童大振的所作所为,耿乐也不可避免地对所有老师都心怀戒备,觉得他们没准也不是好老师。   师生关系变成了一种敌我关系,这对耿乐的求学过程自然没有任何好处。再加上虽然摆脱了童大振,但是耿乐却无法摆脱那些可怕的记忆。童大振对他做过的一切,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一直笼罩在他心头。   每一天,耿乐的脑子里都会闪出无数次自己被童大振性侵的片段。那些片段总是令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因为每一次闪过脑海的画面,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又被他蹂-躏了一回。   这些记忆片段有如附骨之蛆,让耿乐吃不下睡不好,一度还患上了神经性头痛。这样的情况下,耿乐当然不可能再念好书。所以当年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到头来变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差生。   初中毕业时,耿乐的中考成绩惨不忍睹,最终只能由父母掏钱把他送去了一所职业高中。   在职业高中就读的两年里,耿乐长高了,长壮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豆芽菜一样的文弱小男生。职业高中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校风比起普通高中要差很多,学生之间的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   耿乐曾经被班上的一个男生欺负,那个长相粗犷的男生觉得他长得太俊美了,就当他是娘炮。有一回还嬉皮笑脸地想要在教室里当众扒掉他的裤子,说要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结果他疯了一样地揪着那个男生打,硬生生打掉了对方两颗门牙。   因为是那个男生先做出了挑衅行动,所以耿乐的打人事件没有被校方记过。而他从此也变成了全校知名的厉害人物。这所职业高中的学生们由此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娘炮的小帅哥,打起架来就像开了挂似的,可以一秒钟切换到战神模式。   就这样,初中时代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小少年,在职高时代变成了一个让人敬畏的打架高手。耿乐出了名的会打架,这让他获得了许多“同道中人”的尊敬。这些人多半都是他的同龄人,都喜欢与他称兄道哥。但是无论与这些兄弟们的交情是深是浅,他都婉拒一切哥们之间表示亲密的诸如搂肩膀之类的动作。   变大变强的耿乐,再回想起自己初中时代的遭遇时,开始痛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乖乖地顺从童大振?   现在的耿乐当然已经知道童大振所谓的“弄死你全家”这种恫吓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当年那个那十三岁的弱小少年,对此却是无法不心怀恐惧。   越是回想自己当年遭受的一切,耿乐心里就越是恨。他想要报复童大振,想要找机会暴打那个畜牲一顿。他正在计划这件事的时候,有一天在学校食堂吃饭时,看见一名食堂员工正拎回一大筐胡萝卜。   那筐胡萝卜,立刻让耿乐的眼睛充血似的涨红了——十三年那年,那个可怕的胡萝卜之夜,借着这筐胡萝卜借尸还魂般浮现在他心头。他清晰无比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被童大振折磨得痛不欲生。而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居然还淫-笑着说:“你哭的样子真可爱!”   深吸一口气逼回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耿乐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定,一定也要让童大振亲身体验一下当年他强加给自己的痛苦。   就这样,耿乐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复仇。   动手前,耿乐特意去菜市场走了一趟,买了一根最大最粗的胡萝卜。带着这根胡萝卜,他等在童大振晚上回家时的必经地点,伺机展开报复行动。   童大振上下班回家习惯骑自行车,而且从学校到他家要经过一段沿江路。沿江街一边是店面,另一边是江堤与花木扶疏的绿化带。这一带的店面以服装店为主,基本上天一黑就关了门,十分方便下手。   耿乐埋伏在绿化带中,当童大振靠近时,他突然冲出来一棍子把他连人打车打翻在地。再用一个麻袋套住他的上半身,让他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把他拖下江堤一顿拳打脚踢。   当然,这顿暴打只是前奏。接下来的高-潮是耿乐扒下童大振的裤子,将那根粗大坚硬的胡萝卜硬生生插入他的肛-门。疼得他无法不鬼哭狼嚎。   隔着麻布袋,耿乐用力踹了大声呼痛的童大振几脚,愤愤然地说:“你也知道痛,活该痛死你。”   这场成功的报复,让耿乐积压在心头多年的耻辱与痛苦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这个好几年都没有舒展眉头开心笑过的十八岁少年,在此后的几天里难得一见地有了笑容。尽管那只是浅浅淡淡的微笑,却也足以引来同学或朋友们好奇的询问。   “耿乐,你这张冰山脸居然也会笑啊!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   “最近痛扁了一个仇人,所以心情特别好。”   好心情维持了几天后,耿乐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下去。当年童大振对他做过的一切,是经年不散的乌云,他的报复曾经让那么乌云间露出一线阳光。可是阳光转瞬即逝,他的心田又重新被乌云笼罩着,重新变得潮湿如雨。   耿乐不想继续乌云密布的日子,他觉得报复童大振可以帮助他摆脱这种阴暗的心境。于是,他开始了第二次的报复行动。这一次,他决定要让他吃一吃更大的苦头。   第二次的报复再次成功,虽然童大振已经经历了一次袭击,也有所防范,很小心地不再靠着江边骑行,而是沿着店面这一边。但是这种事压根就防不住,耿乐还是又一次抓住他。   这一回,耿乐硬生生地把一瓶花露水塞进了童大振的肛-门里,无论他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就如同当年十三岁的小男生无法反抗一名成年男子一样,现在的童大振,也无法反抗已经变得强壮起来并且报复心又强烈无比的耿乐。   报复带来的解恨与快慰,如同海-洛-因一样让耿乐上了瘾。他很快就想再次享受这样的感觉,不但能为十三岁时的自己报仇,还能将同样的屈辱与痛苦施加给童大振。他觉得这种以牙还牙的手段,再适合这位禽兽老师不过了。   这一回,耿乐特意挑了一个更大更粗的东西——一瓶空气清新剂。当他强行把瓶身塞进童大振的肛-门时,他的惨叫声都变了形。   “不行,不行,好痛啊!要裂了,肛-门就要撑裂了,求求你,停手吧。”   耿乐一声不吭地继续塞,才不会停手呢。当年年少的他也曾经哭着哀求老师停下来,可是童大振停了吗?没有,所以他现在也绝对不会停手。   那天晚上,童大振好不容易才走回了家。身体内部的那个空气清新剂可把他折腾惨了,一路走,他可以感觉到有血一路在流。肛-门的的确确被撑裂了,每走一步都让他痛得直滋气。他甚至可以隔着肚摸到腹腔内那个硬硬的瓶子。   回到家后,童大振试图自己按摩腹部,把那个粗大的瓶子从肠子里推出来。他已经连续两次进医院清理肛肠异物了,他知道医生们都怎么看他了。如果这次能够自己解决,他就不想再经历第三次医院之行。   可是无论童大振怎么努力,他想要自己推出瓶子的计划都宣告失败。痛苦万分的他,不得不第三次来到医院救助。   这一回,医生通过动手术才取出了这瓶空气清新剂。童大振还得到了来自医生的慎重警告:“你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今天差一点就肠穿孔,如果你以后还这样执迷不悟地继续往肛肠里塞异物,当心你的小命。”   这样的警告让童大振没法不害怕。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这样的袭击,也让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报警,这种事恐怕要没完没了了。所以,深思熟虑后,他选择了报警求助。   耿乐说出了当年遭受童大振性侵的事后,孙警长又去医院找了童大振谈话。   对于耿乐的控诉,童大振坚决予以否认,说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还说耿乐一定还是因为当年自己严厉地批评教育过他,所以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来抹黑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呢?他说的这些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要告他诬陷罪。太不像话了,居然往自己的老师身上泼这样的污水。”   事隔经年,当初发生的一切,耿乐已经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童大振曾经性侵过他。此时此刻,面对童大振的振振有辞,孙警长也只能冷冷一笑说:“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你,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有数吧?”   “警察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像这种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污蔑,你难道也会信吗?”   “耿乐还只是一个孩子,一般来说,孩子的证词可信度都比较高。”   “孩子又怎么了?我教书时见过太多坏孩子,他们会干出什么样的坏事有时候你都难以想像。警察同志,你应该也不会没有见过少年犯吧?你说,那些小孩坏起来是不是没边了?”   “我见过很多少年犯,在这方面可以说经验丰富。所以,我能够判断出耿乐到底是不是坏孩子,说的又是不是谎话了。”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差生完全没有证据的话,你怎么能这样偏听偏信呢?凡事都要讲道理,法律方面的事还得讲证据。你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袒护他,我才是受害人啊!”   无论孙警长怎么询问,童大振对于当年的事都完全不认账,赖得一干二净。事实上,他早在第一次遇袭时,就猜出袭击他的人肯定是自己侵犯过的某位学生。最终不得已决定选择报警解决问题时,也是很清楚对方不可能有证据指证自己。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孙警长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寻找证据。他向耿乐了解,当年育才中学里是否有别的男生也和他一样,经常接受童大振的“批评教育”的。他还真想起来同一年级中有三个男生,听说也曾经是童大振单独带走的对象。   孙警长想办法联系上了那三个男生,把他们也请来派出所配合调查。他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也都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还都同样成绩不佳的沦落在职高或技校就读。   不过,面对孙警长拐弯抹角提出来的尖锐问题,三个男生却都一致否认自己曾经遭受过童大振的性侵。其中一人甚至还斩钉截铁地表示没有这么一回事。   三个男生的父母陆续赶到派出所,听说了儿子被叫来问话的原因后,脸色都变得难看极了。但是他们与自家小孩私下谈过话后,也立场一致地郑重声明——他们的儿子绝对没有遭遇过所谓男教师的性侵,这纯属无稽之谈。   其实,单从三个男生听到这个尖锐问题时的惊惧反应来看,孙警长就已经十拿九稳地肯定他们也曾遭受过童大振的性侵。而对于他们不约而同的否认,孙警长也完全不难猜出原因。   不仅是女性遭受性侵后会感到难以启齿,不愿报警。男性遭受性侵后,更难将自己的遭遇说出口,也更加不愿意报警求助。因为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应该处于强势的男人,遭到同性的性侵会让他们沦为笑柄。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意承受这样的二度伤害,所以宁愿选择沉默,选择假装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既然找不到其他受害者愿意站出来一起指证童大振,那么耿乐的“自说自话”就完全没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无法帮助耿乐追究童大振的性侵罪。而耿乐袭击并伤害童大振的行为却是证据确凿,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在耿乐下个月才满十八周岁。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相关处罚可以从轻或减轻。孙警长想方设法为他奔走求情,希望可以让他不用坐牢。   从孙警长那里详细了解了这桩袭击案的背后故事后,雷霆无法不叹气。他和池清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童大振果然对未成年人下了手。而且最最恶劣的是,他居然还是借助老师的神圣身份,对无比信任他的学生们伸出了恶魔之掌。   池清清更是愤怒得无以复加:“这个童大振真是太坏了!身为老师居然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他简直应该被送去人道毁灭。”   “别说人道毁灭了,现在想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都不可能。唉!有时候有些事也真心让人很无奈呀!”   “实在找不到其他证据吗?”   “不行,除非有其他受害者愿意站出来和耿乐一起指证童大振,否则完全没辙。”   池清清失望地说:“那肯定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我也完全可以理解那些男生们的顾虑。让他们承认自己曾经被同性老师性侵过,一定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是的,而且作为一个男生,他们会从心理上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性侵案受害者。觉得那样很没面子。耿乐会说出来,也是因为情况特殊的缘故。否则他也是宁愿什么都不说,而是选择自己施开报复。”   “可这种报复虽然解恨,却也违法。到头来还是他自己吃亏,童大振却可以逃脱一切法律责任。真是太不公平了!”   “没办法,世事没有绝对的公平。法治社会就是一切要讲证据,拿证据出来说话。如果无凭无据就能随便抓人,对公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池清清郁闷地叹口气说:“道理我都懂,鸡汤我也喝,但心里还是很憋屈呀!”   童大振一案的结果不如人意,郁闷的池清清又问起了另一桩案情的进展,她很希望这回能得到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对了,蔡文志那边监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消息让我可以振奋一下?”   雷霆的答复却让她大失所望,年轻的刑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对不起,亲爱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进展。虽然便衣警察一直在二十四小时盯蔡文志的梢,但他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异常。每天基本上就是家里店里两点一线,手机通话方面也没有可疑。警方找不到他在暗中与‘亡妻’联系的可能性,另外在排查失踪女性方面也一无所获。”   池清清猜测说:“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迟景瑜真死了;要么就是他们俩非常小心,事发后一直没有直接接触。”   “嗯,我也这么想。他们应该是通过网络保持联系,但是蔡文志的网络联系方式也都被我们监控了,无论是Q-Q号码还是微信号码,并也没有发现他与疑似是迟景瑜的人联系过呢。”   “那些众所周知的网络社交软件他们当然不会用了,如果被警察查起来那就是一查一个准。除非智商是充话费送的才会笨成这样——而他们俩口子绝对不傻。”   “他们不但不傻,还精明着呢。这桩所谓的绑架案差一点就把警察都给糊弄过去了!还好顾问大人你圣明,从他们的大额保险单中发现了蹊跷。”   “那是,我这样特别顾问可不是白拿薪水的,我对你们警方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有木有?”   “有,当然有了!马叔现在就指望你下一次灵魂出动的时候,去蔡家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猫腻了。”   池清清义不容辞地一口答应:“行,没有问题,这个任务我领了,你让马队等我的线报吧。” 第158章   这天晚上, 池清清入睡后再次变身“蜘蛛侠”, 出现在蔡文志家的客厅里。   蔡文志独自一人在家。他刚刚在浴室洗完澡,可能因为家里反正没有别人的缘故吧,居然直接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走出了浴室。   “池蜘蛛”一眼瞥见, 一边忙不迭地闭眼睛,一边暗中苦笑:我干潜伏这行也不容易呀!各种少儿不宜的辣眼睛画面也真是看了不少呢。   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后日,蔡文志抓过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池蜘蛛”从天花板上爬到沙发方向。然后,她利用一根细细的蛛丝把自己从空中倒挂下来, 挂在蔡文志头顶半尺处, 藉此也关注地看起了他的手机屏幕。   “池蜘蛛”发现, 蔡文志正通过手机上网逛一个知名论坛,阅读论坛里形形色-色的各类帖子。不过很多帖子他都只是点开随便扫上几眼就关掉了, 唯有一个ID名为“卉木萋萋”的楼主发的一张连载帖,他点开后看得十分认真。   “卉木萋萋”的帖子声称是想要开帖记录自己的生活点滴,所以她每天都会坚持上网发几段文字。绝大多数是心灵鸡汤式的人生感悟, 间夹着一些“今天天气真好,想去郊外走走”或是“听说XX火锅店听说很好吃, 周末想去尝尝”之类的计划与打算。   “卉木萋萋”最新发布的一则内容就是本周末想去看电影。“池蜘蛛”注意到, 蔡文志看了这句话后, 马上在网上预订了那部XX电影在本周末晚上八点二十档的电影票。而且他选座时十分另类地不选中间的好位置, 而是选了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一个座位。   一般来说,除非是电影院的生意好到爆场,在没有其他选择下, 观众才会不得已选购最后以及最靠近的位置。但是离周末还有两天,八点二十的那场电影才卖了不到20%的票,还有大把好座位可以选。蔡文志有什么理由偏偏订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呢?   “池蜘蛛”已经猜到原因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卉木萋萋”的ID名,她在心中暗想:我赌一百块,这个“卉木萋萋”一定就是迟景瑜!   池清清化身蜘蛛侠查到的线索,第二天就传达给了雷霆。得知蔡文志与迟景瑜之间极有可能是通过论坛帖子来传递信息,并秘密相约在电影院见面,他觉得这也不是多么高明的手段。   “如果蔡文志周末要去看电影,我们的便衣警察肯定也会跟进去的。因为可以预测他们没准是想在电影院见面。”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毕竟警方已经以迟景瑜被害结了案。不是吗?所以,在他们以为警方已经不再追查案件后,他们只要小心一点,不被熟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就行。光线昏暗的电影院当然就是他们私下见面的首选了。”   “这倒也是,我们开始怀疑他们夫妇俩合谋骗保后,一直按兵不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会觉得这样在电影院见面问题不大。”   “你们到时候就守在电影院抓人吧。我告诉你,这个‘卉木萋萋’一定就是迟景瑜,这个ID名就能看出是她。”   “亲爱的,为什么你能从这个ID名就能看出是她?”   池清清解释说:“因这四个字出自诗经里的一句诗——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我个人觉得迟景瑜真正想用的ID名应该是‘春日迟迟’,但是这个ID名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所以才用了‘卉木萋萋’来避人耳目。”   周末晚上八点钟,好几名便衣刑警提前坐进了电影院的放映厅,守株待兔地等着迟景瑜与蔡文志碰面。   八点一刻的时候,蔡文志走进了电影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但他身边那个空座位却一直没人来坐。   电影已经正式开演五分钟了,迟景瑜却还一直没有露面。守在电影院外监控车里的马啸倒是沉得住气,他说:“她会迟到很正常。如果换成是我,肯定也要等到电影院里的灯全部熄了才进场。那样被熟人认出的概率就要低多了。”   电影开始十分钟后,果然有位新观众入场。那时影院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虽然完全看不清这位观众的五官长相,但窈窕身段显示出那是一位女性。所有便衣警员顿时集体精神一振。   工作人员利用一支小巧的手电筒引导这位女观众往上走,然而,她并没有像警员们想像中的那样走到最后一排。她的座位在第十三排的中间位置,而且还有一位男观众语气亲昵地迎接她。   “你总算来了。”   “没办法,临下班前忽然被领导抓住打印几份文件。总得干完了才能走。”   显然,这位女观众并不是警方想要找的迟景瑜,便衣警员们只得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继续等。又等了一刻钟后,另一位迟到的女观众出现了。这一回,那个苗条的身影直接走向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并且在蔡文志身旁坐了下来。   便衣警员把目标出现的消息通过耳机对讲机报告给了马啸后,他命令他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个女人不但会迟到,而且也一定会早走。等她走出电影院后,确认了她就是迟景瑜,咱们再抓人。”   果然不出马啸所料,那个女人在蔡文志身边坐了大概半小时后,就站起来从电影院后面通往洗手间的通道走出了放映厅。   那时候,已经接到通报的马啸和雷霆等在洗手间门口,截住了这位想要中途退场的女人。她在洗手间为自己的外表做了一下伪装,戴上了帽子,蒙上了口罩,鼻梁上还架起了一副墨镜,整张脸都被完全藏起来了。这样子别说一般熟人了,就算是至亲父母估计都没办法认出她是谁。   雷霆客客气气地拦下这个女人,亮出身份证说:“警察,临检,请把身份证给我查看一下。”   电影院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警察说临检要查身份证,这让女人无法不懵了一下:“啊,电影院也搞临检吗?不是娱乐场所才会有警察跑去临检吗?”   “电影也是娱乐场所啊,不是吗?身份证快点给我,谢谢。”   女人低下头,不情不愿地从手袋里掏出一本身份证交给雷霆。他接过一看,发现这张身份证上登记的居民信息,是一位来自甘南某村庄的农家女子,二十八岁的苏引娣。照片上的苏引娣还很年轻,长相特别纯朴,颧骨上有着两团明显的高原红。   “口罩和墨镜请摘一下,我要对比本人与身份证照片是否相符。”   动作僵硬地摘掉口罩与墨镜,女人尽量微笑自如地对雷霆说:“我进城已经很久了,那张照片还是我十八岁时照的,可能有点不像了。”   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雷霆笑容讥诮地说:“的确是不像。我倒是觉得你长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她的名字叫迟景瑜。你认识吗?”   雷霆这句话,让那个女人的表情彻底陷入了僵化中。一旁的马啸慢悠悠踱过来,百上加斤地说:“咦,小雷,怎么这个女人长得和咱们负责的一桩绑架案受害人一模一样——是我活见鬼了!还是她压根就没死啊!”   “我必须要说,活见鬼的概率相当低,而人没死只是装死的概率却高到爆表哇!”   自从自己被警察拦下“临检”那一刻起,迟景瑜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是她还是心怀侥幸地希望这真是临检,自己可以顺利脱身。而现在,两名警察的对话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暴露了,所以今晚他们会守在这里抓现行。   面对自己功败垂成的局面,迟景瑜只能无比绝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计划只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呢?   这个骗保计划,迟景瑜从几年前就开始盘算了。   几年前,迟景瑜与蔡文志从老家来到S市寻求发展。他们孤注一掷地抵押了老家的一套房,将全部财产都拿出来在建材城开了一家品牌木门店。   当时,蔡文志还有些担心:“景瑜,咱们有必要这样押上所有吗?万一亏了怎么办?以后不过了?”   “现在木门生意很好做,咱们只是缺第一桶金,当然要豁出去赌一把。你先别想亏的事好不好?你怎么就不想想可能会大赚特赚呢?”   “能赚钱我当然也高兴,但是也要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了。万一亏了本,咱们以后可就要日子难过了!”   “放心吧,万一亏了本,我也有办法翻本的。”   迟景瑜坚持不改初衷,虽然她只是一个女人,却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蔡文志虽然名义上是户主,事实上他大事小事都唯老婆马首是瞻。老婆既然说有办法,他也就按她的意见行事了。   第一年,木门店的效益的确很好,让迟景瑜和蔡文志的资金回笼了不少。她马上去保险公司申请购买大额意外险,而且一口气在不同的保险公司买了好几份这类保险。她告诉蔡文志,这个就是她为他们准备的翻本保障。即使店里以后生意不好了,他们也不用担心亏本。可以想办法从保险公司拿赔偿金。   “老婆,这些意外险都得要是人死了才能拿到手的。店里生意不好了,他们又不会管,怎么可能赔偿嘛!”   迟景瑜意味深长地说:“老公,到时候我可以死给他们看啊!”   “怎么死给他们看啊?难道生意不好了你就自杀不成?自杀的话保险公司也不会赔钱的。”   “当然不能自杀,但是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认为我意外死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去领保险金了。”   蔡文志听懂了老婆的意思,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么做不可行:“这个谈何容易呀!想装死把保险公司骗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能找到一具尸体冒充你,警方还得验尸验DNA呢。”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不过现在生意好,咱们可以先不用考虑这些,先争取把店铺做大做强吧。”   木门店的生意红火了两年后,慢慢地开始不行了。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年底一位安装工人在干活时出了事意外身亡,身为雇主的蔡文志与迟景瑜不得不赔偿了对方家属好几十万。这笔赔偿金更是让店铺伤了元气,今年一直是惨淡经营中。   眼看店铺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那样很难救活了,迟景瑜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翻本保障。如果可以成功从保险公司手里骗到价值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那么这个店铺即使倒闭了,她也怎么都不会亏本,而且还会赚大发了。   迟景瑜于是开始和丈夫蔡文志讨论起了骗保的可能性。为了不在店铺倒闭后落得一穷二白的下场,他也很希望能发上这么一笔横财。与老婆深入讨论一番后,他觉得这一计划很有可能成功实现,也就十分心动地点了头。   “如果真能从保险公司弄回一千五百万,那么冒险杀个人也值了。”   “是啊!而且杀一个女人应该很容易,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要为自己买保险、而不是为你买保险的原因。如果想要骗一个男人回来杀掉,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景瑜,你想事情就是周到了。你说怎么办吧,我全都听你的。”   蔡文志对迟景瑜的言听计从,让这个计划很快正式开始了。按照自己的设想,迟景瑜开始在大街上留意那些外地进城找工作的乡下妇女。因为她需要一具可以移花接木的尸体,而那些乡下进城打工的女人无疑是“献身”的最佳人选。城里女人可不能找,一旦失踪家人马上就会报警,会惹来麻烦的。   S市城北有个马路劳务市场,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农民工聚集在路口,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来解决温饱问题。一般来说,需要劳力的工头都会来这里找人,工种大都去建筑工地或搬砖或挑沙什么的。   在这个劳务市场里,除了大老爷们外,还有很多的农村妇女也在这里找工作。女人们没有男人那么大的力气,做不了体力活,也缺乏技术。她们只能寻找一些在工地做保洁或是厨娘之类的工作。   迟景瑜就在这个劳务市场里找到了她的替死鬼。那是一个甘南山区来的年轻妇女,名叫苏引娣。别人都是三两成群地站在一起,等着雇主的出现。唯独她怯生生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一个熟人都没有的样子。   迟景瑜就想找这样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中了苏引娣。她把这个胆怯不安的年轻妇女叫到路边谈话,详细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最后十分满意地暗中点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苏引娣出生在甘南山区,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但是重男轻女的父母对这个女儿并不太欢迎,因为他们想要的是男孩,所以她的名字叫引娣——父母希望她能把一个小弟弟引到家里来。当第二胎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后,高兴得借钱买了一车鞭炮回家放了好半天。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苏引娣的待遇自然不会好。在她十八岁那年,因为弟弟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一条腿摔成了开放性骨折,需要动手术打钢板才能接上。她父母掏不出这笔钱,却又不愿意儿子下半辈子变成一个瘸子,于是想也不想地就决定牺牲女儿。他们十万火急地收了邻村一个老光棍的一万块钱彩礼,硬把十八岁的苏引娣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苏引娣嫁给那个老光棍后,每天的日子就像泡在黄莲水里。因为男人认为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还认为女人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所以他打老婆成了家常便饭的一件事。尤其苏引娣是嫁给他后一直没有生育,这让老光棍觉得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的一万块钱花得太亏了,愈发要打她来解气。   这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日子,苏引娣咬着牙硬捱了十年,遭受了整整十年的家庭暴力与虐待。今年老光棍总算一蹬腿死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反而宽慰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以后终于不用再挨打了!   可是变成了寡妇的苏引娣也还是没有好日子过,她父母觉得这个二十八岁的女儿还有再次利用的价值。正好宝贝儿子要娶媳妇筹不够彩礼钱,他们打算再把女儿“转卖”一次,让苏引娣嫁给村里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当填房——那个男人答应给他们三万块聘金。   父母为自己准备的再婚对象让苏引娣无法不胆寒,因为那个老男人也是出了名的打老婆。他之前的老婆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虐打喝农药自杀了。她无论如何不想步其后尘。   苏引娣不愿意再嫁给一个打老婆的男人,在反复哀求父母无效后她决定逃。她毕竟不再是十八岁的少女,手头上也有一些积蓄,让她有足够的路费来逃离甘南。   连夜逃离了老家后,苏引娣在火车上站了一宿来到了S市。因为她有一个同村小姐妹初中毕业后来了S市打工,几年前那个小姐妹回家乡探亲时,曾经带走了村里好几个女孩,说是带她们去打工赚钱。   当时苏引娣也很想去,但是老光棍当然不会放她走,把她看得死死的,甚至每天外出下地干活时都会把她反锁在家里。   当苏引娣逃离家乡后,第一个想要去投奔的人就是那位小姐妹。她记得她说过自己在S市一个名叫中华大酒店的地方上班,是中餐厅里管服务员的领班。还说那家酒店有好几十层高,站在楼下往上看能把人的脖子都望酸。   甘南地区大都是贫穷落后的乡村,根本看不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所以在苏引娣的想像中,这么高的大酒店一定很好找。然而在火车站一出站她就晕了,四面八方都是高楼大厦,她压根就不知道那家中华大酒店在哪儿。   苏引娣怯怯地四处找人问路,有一位路过的老人知道中华大酒店在哪里,还详细地告诉她从火车站搭地铁要怎么走。听得她一脸糊涂地说:“我不想搭那个什么铁,我就想走过去,行吗?”   “如果是走路的话,那你最少要走上好几个小时。”   “没关系,我不怕走远路。我是乡下人,平时进城走上几十里路是常有的事了!”   “你们走路进城应该只有一条路吧?可是在城里走却是四通八道全是路,你没法走,会迷路的。走吧,我带你去坐地铁好了。坐地铁很快的,选对出站口一出站就是中华大酒店。”   那位好心的老人带着苏引娣找到了中华大酒店,在她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可是苏引娣怯怯地向站在酒店门口的两位门童打听她那个小姐妹时,他们表示不认识这个人,让她去找酒店餐饮部的人打听。   苏引娣好不容易找到了酒店餐饮部的一位主管,而她告诉她,中餐厅从来没有过一位姓苏的领班。   “你一定弄错了,你要找的人不在我们酒店。”   找不到要找的人,苏引娣顿时傻眼了。   遇上迟景瑜之前,苏引娣已经在S市流浪了好几天。她原本是想来投奔老家那位小姐妹的,可是她却并不在中华大酒店工作。偌大的城市中,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而找不到她,她就没有立足落脚之地,只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 第159章   虽然苏引娣身上还有一点钱, 但是并不多。所以她无论如何舍不得花钱住店, 宁愿把钱都用来填饱肚子。身体睡不到床没有关系,胃里没有饭菜可填却是要饿死人了。而且在她看来大城市里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过夜,譬如街心公园的长椅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坐吃山空, 苏引娣知道自己的钱花不了多久,所以她得想办法找工作来养活自己。她试着去应聘了一些工作,多半都是她在街上乱走时看到的招聘启事,直接贴在临街的店门上。但是每次她推门进去问要不要人干活时,人家都客客气气拒绝了她。   “对不起, 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因为, 苏引娣不但是一个来自落后山区的农村妇女, 有着一身土气的装束和一口浓重的乡音,而且她还是一个睡大街的流浪者, 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这让她的个人形象压根就是没有形象可言。而临街店面招聘服务员或导购员都很注重外在形象,所以她完全不达标。   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后,苏引娣从一位店老板那里得知城北有个劳工市场, 他建议她去那里找工作。   “那边应该会有适合你的工作。”   就这样,苏引娣出现在了城北的劳工市场。她在这里只站了半天, 就被迟景瑜挑中了。   之前, 迟景瑜挑了好久都没有挑到一个合心意的人。但是这一天, 她开心地发现自己终于捡到宝了。苏引娣这个在S市一个人也不认识, 并且与家乡亲人也完全断绝了来往的乡下妇女,在她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替死鬼人选。   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苏引娣要比迟景瑜矮上好几厘米。如果想用她的尸体来冒充“意外身故”的迟景瑜,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BUG。   但是迟景瑜脑子转得很快,她想:如果是这样,就不要留尸体。留下足以证明人已经遇害的大量血液或是尸体残骸,也就足够了!   于是,迟景瑜当场拍板要把苏引娣带回家当保姆。而苏引娣还以为自己终于走运了,可以不用再在大街上流浪,而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她激动得反复向迟景瑜保证:“大姐,谢谢你肯给我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迟景瑜把苏引娣带回家后,就要走了她的身份证,说是要给她办理暂住证。与此同时,她还吓唬她说没有暂住证的人出去乱走,如果被警察发现是要抓起来遣返原籍的,让她每天除了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而她对于自家多了一个“保姆”的事也绝口不提。   头回进城见不多识不广的苏引娣对此信以为真,吓得赶紧保证在暂住证办下来之前,自己绝对不再走出大门一步。因为她既不想被警察抓,更不想被遣返原籍——那样结果肯定是被父母硬逼着嫁给她不想嫁的家暴男,再想逃跑估计都没机会了。   就这样,苏引娣每天老老实实地呆在迟景瑜家里负责做饭和清洁。迟景瑜给她买了牙刷和梳子等洗漱用品,还给她买了一些换洗衣物。她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大好人,对此感激万分。   苏引娣感激地说:“以前老听村里那些外出打工的人说城里人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看不起乡下人。可是大姐你对我真好,你真是一个好人。”   迟景瑜像看金山银山一样地看着苏引娣笑:“不用谢,应该的。”   迟景瑜拿走了苏引娣的身份证后,就开始第二步计划。在S市里到处寻找一个合适的出租屋,准备用来充当自己假死时的避风港。   与此同时,已经看出陈良生对自己心怀好感的迟景瑜,觉得这个孤儿男也可以大加利用。于她有意无意地更加关心他,反复拨动他的心弦,好加深他对自己的情感,方便自己日后对他的利用与掌控。而在案发前一阵子的时间里,又假装察觉到了他的心意故意躲着他。试图炮制出一种他因为得不到她的感情而铤而走险的假象。   最终,迟景瑜相中了一套位于城东玉湖小区的两居室。房子在一楼,屋主把大门重新改造在阳台处,进进出出都不用和任何人照面了,**性十分有保障。看过房子后,她就不假思索地点头了,并用苏引娣的身份证与屋主签了三个月的短租合同。   接下来的一个月,迟景瑜和蔡文志反复研究了整个骗保计划。确定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后,他们准备开始行动了。   案发当天,正如雷霆后来所猜测的那样,迟景瑜走出公寓楼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开门,而是改变路线悄悄离开了经济开发区。路线当然也是她一早研究好的,专挑小路走,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   一个小时后,迟景瑜就躲进了城东那套短租屋。那时候,苏引娣已经在屋里很起劲地搞着卫生。头一天,她就已经把苏引娣带过来了。   苏引娣并不知道迟景瑜租这套房子的真实目的,她只说是自己和蔡文志的感情最近出了一点问题,想跟他分居一段时间,所以打算搬出来另住。还说苏引娣单独留下和蔡文志同处一室不好,所以决定把她带过来跟自己住。   对此,苏引娣当然是一百个没意见:“迟大姐,你能带上我再好不过了。不然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好单独和蔡大哥住在一起呢。”   迟景瑜利用一台手提电脑上网,给蔡文志打了两个网络电话。让他好有证据向警方报警,声称自己的老婆被绑架了。警方开始大张旗鼓地展开侦查工作时,她其实一直躲在出租屋里睡大觉,为晚上的行动积蓄能量。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迟景瑜借口心情不好,要出门走一走散散心。其实,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陈良生打电话,神秘兮兮地约他出来见面,反复强调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迟景瑜约见陈良生的地方是一个小宾馆,她事先开好了一间钟点房。当他走进房间见到迟景瑜时,一脸惊喜万分地问:“迟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两个警察之前还来找我问话,说是你被绑架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迟景瑜楚楚可怜地一声长叹:“其实,我说自己被绑架了只是想吓吓蔡文志。因为他实在太让我生气了!”   “迟姐,出什么事了?你和蔡哥两个人不是一直很好吗?”   “好什么好?那只是他在做表面功夫罢了。你不知道,他居然背着我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和那个女人都已经被我捉奸在床了,我……我真是难过啊!”   一边说,迟景瑜一边掩面痛哭,将一个可怜伤心的怨妇角色演得入木三分。陈良生完全信以为真,不停地在一旁反复安慰她。最后,她梨花带雨地倒在他怀里。   “良生,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其实我也对你有好感。只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应该要对婚姻忠诚,不能做出背叛老公的事,才一直压抑着这份好感。没想到……蔡文志现在却背叛了我。所以,我也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番话说到最后,迟景瑜还主动向陈良生献上了一个缠绵热烈的吻。陈良生早就爱上了迟景瑜,对于她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当然不可能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两个人立刻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在与迟景瑜上过床后,陈良生觉得自己必须要对心爱的女人负责任。所以,他请求她嫁给他。   “景瑜,既然你老公对你不忠,那你干脆和他离婚嫁给我吧。我保证,我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良生,你真的会保证一辈子对我好吗?”   “当然,请你相信我。我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家。如果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牺牲所有。哪怕是自己饿肚子,也一定会让你吃饱饭的。”   迟景瑜色-诱陈良生,要的就是这个男人从此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忠诚。眼看目的达到了,她的眼眸中满是得意之色,并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吧,良生,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你,跟蔡文志离婚再和你结婚。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和那个小三见个面了结这件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陈良生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了。”   “那走吧,我们今晚就去找她。”   “啊,今晚就去。”   “对,我想在今天晚上就把这么糟心事全部解决掉。明天开始,就是属于我们的全新一天。”   迟景瑜这么一说,陈良生也就毫无异议地点了头:“也对,那这件事就今晚办了吧。”   陈良生开着小货车载上迟景瑜,并在她的指引下来到城东那套出租屋前停下。   “那个小三就住这儿,良生,我自己进屋跟她谈,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小心点儿,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叫我啊!”   迟景瑜独自站在门口敲门,苏引娣来开门时还纳闷:“迟大姐,你没带钥匙吗?”   “哦,忘带了。”   一边回答,迟景瑜一边迅速闪进屋关上门。苏引娣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电视剧。   因为每天被要求不能离开屋子,苏引娣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就是看电视。在她那个贫穷落后的老家,绝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电视机,有的人家也收不到几个台。像大城市这种可以收上百个台的高清数字电视,让她每天看得入了迷。   苏引娣全神贯注看电视的时候,迟景瑜独自走进卧室。单独在卧室里呆了一刻钟后,她拿着一个仿玉石的摆设品重新走回客厅。那个摆设品下面是四四方方的基石,上面是一对交颈天鹅。   迟景瑜脚步轻巧、无声无息地走到正在看电视的苏引娣身后,朝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砸下去。毫无防备的苏引娣遭此重击,立刻身子一软当场身亡。   砸死了苏引娣后,迟景瑜假装慌乱害怕地跑出屋,向等在车里的陈良生求助。谎称自己在与小三交涉的过程中,一时愤怒失控失手砸死了她。   “怎么办?良生,我不小心杀了她。我要坐牢了,可我不想坐牢,我该怎么办?”   听说迟景瑜失手杀了小三,陈良生一开始都傻了。但是心爱的女人声音哀切地向自己求助,他怎么也得想办法保护她。爱情令他盲目,他想也不想地就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坐牢的。大不了我陪你一起逃跑了。”   “可是我们又跑到哪里去呀!警察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我们,而且我也不想过逃亡的日子。”   “那怎么办?”   迟景瑜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良生,我听说命案必须要有尸体才能立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尸体的话,警察就不会管。要不,你帮我把尸体藏起来,那样我就没事了。”   陈良生希望迟景瑜没事,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点了头:“行,就这么办。”   在迟景瑜别有居心的引导下,陈良生成了她不知情的共犯。先帮她把苏引娣的尸体从屋里搬到车上,再开着车载上她一起去处理尸体。   陈良生经常在外头跑货运,所以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弃尸。当他把小货车开到郊外那处临江的偏僻林地时,迟景瑜也对这个弃尸地点深感满意。   陈良生最初是打算直接把苏引娣的尸体扔进江中,但是迟景瑜不同意。她的理由是完整的尸体极有可能浮出水面被人发现,最好是化整为零再去扔。所以,她要求他把尸体碎成尸块。   碎尸这种事,可是一桩令人无法不头皮发麻的事。陈良生最初有所犹豫,但是迟景瑜有办法支使他。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含泪说:“良生,如果你不敢就算了。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自己闯的祸,也应该由我自己来解决。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让你做这种事了。”   女人一落泪,男人就心软,陈良生于是不再犹豫,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迟景瑜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保护她就是他的责任。而现在如何把这个小三的尸体妥善处理,就是他保护她的重要一步。   于是,陈良生从驾驶室里找出一把菜刀开始碎尸。货车司机一般都会藏一把菜刀在座位下。有时候跑长途或跑夜车可以起到防身的作用。这一点,迟景瑜也早就掌握了。所以她知道,只要俘虏了陈良生,他就能成为她最得心应手的一个人形工具。   陈良生独自在货车车厢里把苏引娣的尸体碎成了十几块。整个碎尸过程中,迟景瑜一直呆在车外担任放哨的角色。尽管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但是她觉得小心一点终归没错。万一有人走近,她会及时叫停陈良生在车厢里炮制出来的动静。   碎尸结束后,陈良生把尸块分别用垃圾袋装好,准备拎到江边扔进江中。作为碎尸现场的车厢里,到处溅满了血肉骨渣之类的人体组织。当时他看着狼藉一片的车厢,还对迟景瑜说,这辆车自己明天得亲自动手好好清洗一下才行。   陈良生却不知道,迟景瑜并不需要他清洗车厢。因为这个碎尸现场的车厢,就是她证明自己已经被害身亡的最佳证据。   装满尸块的垃圾袋被陈良生拎到江边统统扔掉了。他走了三趟才扔完那十几个垃圾袋,最后一趟,迟景瑜也跟在他身后。在他扔垃圾的时候,她猛地朝他的背心处推了一把,让他和那两袋垃圾一起跌落在湍急的江水中。   这处临江的林地,地势要比江面高出十余米,下面是湍急无比的江水。迟景瑜知道陈良生不会游泳,而且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进这么急流汹涌的江水中,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能活着逃生的机会压根就是零。   就这样,迟景瑜在一个晚上的时间杀了两个人。她利用了善良无知的苏引娣,又利用了痴情一片的陈良生,把这两个人都变成了牺牲品,来坐实她遭遇绑架并遇害的事。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让她觉得这两条人命的牺牲不足挂齿,只要她能拿到钱就行了。   迟景瑜外表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女人,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甚至还经常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她的内心世界有时候和恶魔一样可怕。   迟景瑜念初中时,她们班有一个女生家境十分优越。初二那年,那个女生十四岁生日的当天,邀请了好多同学去她家做客。迟景瑜也在被邀请的人之中。   那个女生家住在一栋高层电梯房的顶楼,当迟景瑜走进那个装潢奢华的公寓时,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走进了一栋宫殿。这让她震动极了,也嫉妒极了。嫉妒别人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自己家却像狗窝一样。   强烈的嫉妒与不满,在迟景瑜心头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奔涌不止。她无比希望自己是那个女同学,可以住在那栋漂亮的房子里,像个小公主一样生活。但是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而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拥有与享受。   几天后,在一次全班同学进行大扫除的过程中,迟景瑜和那个女生一起搭档负责擦窗玻璃。她俩才擦了不到一扇窗户,那个女生忽然就惊叫一声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教室在七楼,楼下是坚硬平坦的水泥地,那女生当场就摔死了。当时,所有师生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知道,其实是迟景瑜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猛地推了那个女生一把。   女生的意外坠楼被学校当成意外处理了,因为校方给所有孩子都买了意外险,所以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给她父母。她母亲泪流满面地说:“我要这些钱干吗?我不要,我要我的女儿,你们赔我一个活生生的女儿。”   人死不可复生,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没了,始作俑者迟景瑜却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她,毕竟表面上,她和那个女生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她对她的嫉妒是长在心底的毒瘤,谁也看不见。   就这样,迟景瑜不动声色地就害死了一位同班同学,而她当时才十四岁。   高中的时候,迟景瑜喜欢上了班上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各种对他眉目传情。但是男生却对她没感觉,完全没有回应过她的种种示好。而且,他后来还和班上另一个漂亮女生好上了。   感情受挫的迟景瑜恼羞成怒,既恨男生对她的无动于衷,又恨那个漂亮女生的“横刀夺爱”,发誓要报复这对“狗男女”。   那段时间,学校正好在准备元旦联欢会,那个男生和女生都被选中参加表演节目,需要留在学校进行排练。每天都要排练到晚上八点钟才能回家。   不过,这对小情侣在每晚的排练结束后,并不会急着立刻赶回家。他们离开学校后,会手牵手跑去附近一个街心花园里坐下聊天,等到九点钟才会回家。   迟景瑜也要参加联欢会上的一个合唱节目,所以她每晚也要参加排练。当她发现了“狗男女”的这一规律后,她就打算趁机展开报复行动。   某天晚上,那对小情侣又在那个街心花园坐下聊天,迟景瑜拿着一大瓶硫酸偷偷地从后面接近。趁他们俩只顾着卿卿我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四周的情况,她突然朝着他们当头淋下具有强腐蚀性的硫酸水。 第160章   硫酸直接从头部流下, 强烈的烧灼感让两个年轻学生顿时都完全睁不开眼睛。迟景瑜趁机丢下玻璃瓶逃跑了。寒冬时节她反正戴了毛线手套, 玻璃瓶上不会留下任何指纹。   当头淋下的硫酸水让这对年轻漂亮的男女生都惨遭毁容。对于他们的遭遇,家长虽然报了案,但是警方在侦查这起案件时一无所获。   因为案发当晚街心花园除了这对男生女生外没有其他人, 也就没人目睹案发经过。甚至连两位当事人都没有看见是谁泼的硫酸。尽管警方也推测这桩案件是否因感情纠纷而引发,也调查了所有追求了女生与男生的其他学生,却还是没有查到迟景瑜头上去。   因为迟景瑜从来没有公开流露过自己对那对男生女生的憎恶。她非常懂得隐藏自己的恶意,永远以一个文弱善良的女生形象示众——她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腹黑女。   远在中学时代就已经心狠手辣地害死了三个人,今时今日的迟景瑜, 为了骗一笔巨额保险金再动手杀两个人自然也不在话下。杀人这种事, 她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   蔡文志一开始都担心老婆能不能下得了手, 因为苏引娣的死必须要在报案后,所以他不可能提前杀了她。这就意味着只能由迟景瑜来动手, 因为一旦报了案,他就不可能再离开警方的视线。   对此,迟景瑜谎称她会找陈良生来负责杀人毁尸的事, 自己什么都不管。她可不想被丈夫知道自己对杀人毫无怯意的事,否则, 这个听话的男人可就要不好掌控了!任何丈夫知道老婆有杀人经验时, 恐怕第一个念头都是要离婚吧?否则, 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把自己给杀了呢?   解决掉了苏引娣和陈良生之后, 迟景瑜就独自返回S市,在出租屋里藏匿起来,不再露面, 更加不和蔡文志联系。他们一早就约定好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联系不见面。   每天,迟景瑜会以“卉木萋萋”的ID名在某论坛写一个流水帖,表面上是记录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其实是在向蔡文志传递消息。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的话,就说今天阳光真好、天气真好之类的。如果有需要约出来见面,就说晚上想去看XX电影之类的话。按照事先约定,他们会选择当晚八点后的第一场电影,在某家特写的电影院秘密会面。   而如果是蔡文志想要传递消息,就会在帖子里留言。留一个“顶”字表示一切进展顺利,警方已经中了圈套,正被牵着鼻子走;留一个“飘过”意味着警方已经结案,保险单已经正式申请理赔;留一个“踩一脚”则示意保单已经开始正式进入理赔环节,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到手是指日可待的事。   前两天,蔡文志在“卉木萋萋”的帖子里留了一个“踩一脚”的跟帖,这让迟景瑜激动极了:老娘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一千五百万到手后,下半辈子就可以跷起脚来在家享清福了。   迟景瑜打算拿到钱之后,用苏引娣的身份证去另一个城市和蔡文志开始全新生活。到时候,他们夫妇俩有这笔巨款在手,可以过得别提多潇洒快活了!她要买别墅,买豪车,要是钱不够花了。她打算再照本宣科来一出,继续从保险公司手里骗钱花。   因为那个“踩一脚”的跟帖,迟景瑜十分兴奋与激动,打算约蔡文志出来见个面,详细问一问保险公司那边的理赔事宜。就这样,两口子有了案发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见面却让他们苦心安排的骗保计划彻底泡了汤。   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时,迟景瑜还十分不甘心地问:“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被你们发现了我没有死?”   雷霆说:“自从发现你买了好几份巨额保险后,我们就开始怀疑你的死到底是不是一场戏。毕竟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看到你的尸体。”   “这么说,你们会怀疑我纯粹是因为保险单的问题了?”   马啸说:“是的,如果你不那么贪心,就只买了一份保单。我们或许还不会怀疑,但是前后三份加起来共计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真是让人想不怀疑是否假死骗保都难。”   迟景瑜阴沉着脸不说话,眼神中满是懊悔。看出了她在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多买保单,雷霆又开口说:“你也不要后悔了,我相信,如果整件事重头再来一遍,你还是会那么做的。因为,既然决定要走一招险棋去骗保,你当然是希望赔偿越多越好。所以你只会多买不会少买——你的贪婪,就注定了你会栽在这一点上。”   马啸在一旁说:“还因为你的贪婪,两个无辜的人送掉了性命。苏引娣和陈良生都是你杀了吧?”   迟景瑜矢口否认:“不是,苏引娣是陈良生杀的。”   “无缘无仇的,陈良生为什么要杀苏引娣。倒是你,需要一具尸体来假冒自己好骗保,不是吗?”   迟景瑜无法否认这一点,因为整个所谓的绑架案都已经被证明了是一场戏,戏里的尸体只能是她想办法找来的替死鬼。这一点她想赖都没法赖,只能尽量往陈良生身上推。   “因为……我告诉陈良生,苏引娣是蔡文志的小三,所以他就杀了她帮我出气。是他动手杀的人,不是我。我本来还想如果他不敢动手就算了,这件事我就不干了。没想到,他的心还是挺狠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不下。苏引娣反正都已经被他杀了,所以,我就想……不如利用一下这具尸体了。”   “所以,你就安排他帮你碎尸?”   迟景瑜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马啸又继续问:“那碎完尸后,陈良生人上哪儿去了?”   迟景瑜撒谎都不用打草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去江边弃尸体时,因为天黑路滑,一个不小心从江堤上摔了下去。”   雷霆一声嗤笑:“他到底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还是被你推下去的?只有天知道了!”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迟景瑜绝对不会揽一条命案上身,她一脸真诚地赌咒发誓说:“他真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就遭雷劈。”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就闪过一道白色闪色,然后一记轰隆的雷声便炸响了。惊得迟景瑜浑身一哆嗦,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娟好却心灵丑陋的女人,马啸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是办公楼顶安了避雷针,你说你刚才会不会已经被雷劈了呢?”   迟景瑜与蔡文志的骗保案证据确凿,夫妇俩一起被刑事拘留了。虽然迟景瑜拒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苏引娣与陈良生,也没有相关证据能证明她是凶手。但是她处心积虑地利用了苏引娣是不争的事实。   迟景瑜事先把苏引娣带回家,留下她的牙刷充当日后的DNA样本;后来又将她的碎尸现场冒充自己遇害的现场;这些行为足以证明她早就居心叵测地把这个可怜的农村妇女当成了自己的替死鬼。即使她声称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是陈良生杀的人,但她依然逃不掉故意杀人罪的主谋角色。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故意杀人罪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迟景瑜这种预谋杀人的犯罪嫌疑人,一般都会判处死刑,因其罪大恶极不可恕。   得知自己极有可能被判死刑后,迟景瑜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尽管她一再冷酷地剥夺他人的生命,却不希望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还年轻,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不可以,你们绝不可以判我死刑,因为你们压根就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苏引娣和陈良生。凭什么判我死刑?”   雷霆冷冷地说:“具体怎么判,到时候就看法官的了。不过就我个人所言,我是很希望你被判死刑的。因为我真不想看到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再走出监狱继续当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   池清清也希望迟景瑜能被判死刑,因为她和雷霆一样,毫不怀疑她才是杀死苏引娣与陈良生的真凶。   对于一个女人亲自动手杀死两个人这种事,池清清实在无法不感到惊骇。尽管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案件,车蓉蓉布局周密地先后杀害了冯英哲与曾雯,可她到底是跟他们俩有私仇。是因为遭到了他们的威胁勒索才愤而杀人,所以说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迟景瑜与苏引娣、陈良生无缘无仇,陈良生甚至还是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人。她却因为自己的私欲,狠心将这两个人送上了黄泉路。这种良知泯灭的作为真是令人无法齿寒心冷。   “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杀人这样的事居然下得手啊?”   雷霆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我怀疑迟景瑜应该不是初次杀人。在无仇无怨的情况,仅仅是为了个人利益就在同一天内杀两个人,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一点。尤其她还是一个女人。”   “是啊,如果你叫我去杀一个人,我是肯定下不了手的。真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女人的神经没准是钢铁铸造的,否则怎么可能杀人不手软啊!”   “虽然女人一向是弱者的代言词,但是,有些女人狠起来也真够狠的。”   “我不希望女人太弱了,有时候狠一点也未尝不可。但是狠也要狠在道理上,像这种为了骗保而心狠手辣的杀人行为,没说的,一定要重判,绝对不能放过她。”   “放心吧,马叔说了,她这个死刑应该是十有八-九跑不掉了。”   “那就好,之前童大振的那个案子让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如果这个女人又能逃过杀人罪的话,那我真要被气死了。”   池清清和雷霆之间的这场谈话,在一家粤式茶楼进行。这天是周日,他可以休息一天,约上女朋友一起出来喝早茶。   谈话进行到童大振的案子时,雷霆的手机正好响了,来电显示就是负责这桩案件的孙警长。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后就神色一怔。   “啊!不是吧?”   那时候,池清清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豉汁凤爪,看见雷霆一脸惊讶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朝着他一扬眉,是询问的意思。他朝她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待会儿再对她解释,然后就站起来往外走。因为茶楼里人太多,有些嘈杂,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   大概一刻钟后,霆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看着池清清说:“刚才是孙警长打来的电话,他说昨晚童大振又出事了。”   “啊,他又出事了?这回他的菊花里又被塞了什么东东啊?”   池清清自以为门儿清,可是雷霆的话却差点让她的下巴都被惊掉了。“这回遭罪的不是他的菊花,而是他的……那个……丁丁。”   刚才,孙警长在电话中告诉雷霆,童大振今天早晨又打电话报了警。昨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在晚饭后打开房门把垃圾袋放到门口,准备第二天一早带下楼扔掉。可是,就在他打开门扔垃圾袋的时候,门背后却有一个人袭击了他。他感觉脖子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然后就立刻失去了知觉。   今天早晨七点钟,童大振才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无比骇然地发现,自己下半身一-丝-不-挂地光着,而他的阴-茎上居然紧紧缠着一圈橡皮筋,勒得整根阴-茎都变成了乌黑青紫的颜色。   “啊……”   童大振当时发出的那一声惨叫,据说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孙警长接到报案赶到童家时,急救车的医护人员也正好赶到。一看到那根乌黑青紫的阴-茎,医生就直摇头表示没救了。   童大振哭丧着脸哀求说:“快,快送我上医院。医生,一定还有办法的,请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它——我可不想当太监啊!”   一个嘴快的小护士说:“这种情况,神仙也没法救!只能切掉了!”   童大振顿时崩溃地惨叫不已:“啊……啊……不要啊……我不想当太监啊!”   雷霆把童大振的遭遇说出口时,池清清正端起杯子在喝茶。刚听了不到两句话,她就把满口茶水都全部喷到了地板上。   “不是吧?后方攻完了攻前方了吗?请问他的丁丁是否还健在呀?该不会被人一刀切了吧?”   池清清这番话纯属开玩笑,但是雷霆却一脸正色地回答她:“虽然没有被切掉,但是也快了。因为,昨晚有人先把他弄昏了,再用一根橡皮筋紧紧缠在他的丁丁根部。今天早晨他苏醒后,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全部变黑了!表示这个部位已经坏死,送医院也救不过来,只能手术切除了。”   “这么惨!”   池清清不厚道地笑了:“别怪我幸灾乐祸啊!虽然丁丁难保是一件很可怜的事,但是对于这种禽兽教师我真心同情不起来。臣妾实在做不到呀!”   雷霆也笑了:“的确,虽然这是一个十分悲惨的遭遇,但是发生在童大振这种人身上,还真是让人想要拍手称快呢。”   “这次不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手,应该不会是耿乐吧?毕竟手法完全不一样了。”   “孙警长说了不是耿乐,昨晚的案发时间,他和耿家一家三口在一起与律师谈话呢。但是同样是针对**部位下手,应该十有八-九还是遭到过他性侵的某位学生。”   池清清笑嘻嘻地说:“嗯,这种以牙还牙的手法,只能是那些遭过罪的学生才干得出来的。而且对于这种以牙还牙的行为,我只想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然而,雷霆这一笃定的想法却被推翻了。当天下午,孙警长又给他打来电话。因为他很关心这桩案子,曾经私下里跟孙警长说过,希望能第一时间得知与案情有关的消息。   这一回,孙警长在电话里告诉雷霆,童大振是被麻醉针弄昏的。在他的脖子找到了针孔,在他体内也找到了麻醉药的成分。   麻醉针——这三个字让雷霆顿时联想起了一个人,针刺袭击案的最大嫌疑人陈明霞。这位麻醉科的专业人士,当初就是利用麻醉针先后放倒了三个大男人,并逐一刺瞎了他们的双眼与双耳。   与孙警长通完话后,雷霆把这一最新消息告诉了池清清。当时,他们正在郊外爬山,欣赏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迷人秋景。   一听到童大振是把麻醉针弄晕的,池清清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陈明霞。   “天啊!难道是这位法外判官又出手了吗?”   “很有可能,童大振先后三次入院接受诊治,都正好在她工作的医院。所以,她一定听说了他干过的缺德事。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童大振在那家医院三进三出,可谓是一位知名人物。连我这种医院以外的人都听说了他的光荣事迹,更别提医院里的人了。相信陈明霞对这件事也一定有所耳闻。”   “陈明霞这个人,连见死不救的路人都要心怀憎恨地予以惩罚。如果被她得知童大振涉嫌性侵自己的学生,那她会出手惩罚他也不足为奇了!”   池清清不无感慨地说:“如果这回真是陈明霞又以法外判官的身份出了手,我倒是很想给她点赞呢。因为在法律奈何不了童大振的情况下,由她出面当一回清理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四点半,雷霆从郊外爬山归来后就直接去找了陈明霞。   那时候,陈明霞正在医院上班。对于又一次找上门来的雷霆,她应付得十分老练。声称自己昨晚很早就睡了,除了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又是在家睡觉?这么说又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了。”   “雷警官,没办法,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又没结婚没找男朋友,你让我上哪儿找一个人来证明自己一直在家睡觉啊?而且即使我有家人一起同住,他们的证词恐怕你们也不会采信吧?”   雷霆冷不丁地问:“陈小姐,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干吗要查问你昨晚的行踪,还是你已经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警方曾经怀疑过我是什么针刺连环袭击案的嫌犯,所以你今天突然又跑来盘问我昨晚的行踪,我也不难猜出原因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人昨晚被针刺伤了吧?”   “昨晚的确又有人遭到了麻醉针的袭击,而且受害人曾经在你们医院住过院——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童大振这个人吧?”   陈明霞毫不否认地点头:“当然,肠胃科的这位奇葩病人是医院近期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没有之一。想不听说都难。”   “可以概括一下你听说的有关他的事情吗?”   “一开始听说他是个肛-门异物癖,喜欢往肛-门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又听说他报警了,说那些东西都是被别人硬塞进他身体里的;再后来还听说他可能染指过一些小男生:如果是真的,那他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变态一个!”   “所以,你就动手惩治了这个变态对吗?先用麻醉针弄昏他,再用橡皮筋紧紧缠住他的阴-茎,导致这一部位缺血缺氧坏死。”   陈明霞淡淡一笑说:“雷警官,你怎么老是咬着我不放啊?都说了昨晚我在家睡觉,没有出过门。不管那个童大振出了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了。”   顿了顿后,她又慢悠悠地说:“不过,如果他真是一个对小男生下手的变态,我个人认为,让他的老二彻底坏死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以后不能再祸害别人家的孩子了,不是吗?” 第161章   尽管陈明霞一再矢口否认, 但是雷霆的直觉告诉他, 昨晚发生在童大振身上的事一定就是她干的。而他的直觉也的确没有错,陈明霞的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法外执法。   上一回,孙警长来医院找童大振谈话, 盘问他是否做过性侵耿乐的事, 他当时推得一干二净。   但是, 耿乐的父母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撒谎, 对童大振的所作所为深感愤怒。所以,耿父后来也找来医院想跟童大振算账。   因为很清楚自己干过的亏心事,童大振不难预测可能会有愤怒的父母来找自己算账,事先就一再叮嘱护士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房号码。   耿父问不出病房号码,便想到了去每间病房推门查看。他终于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童大振, 他当时刚从病房里的附设卫生间走出来。一看到耿父摩拳擦掌准备揍人的架势, 他立马又缩回卫生间并反锁了门。   童大振躲进了卫生间, 耿父进不去,就激愤无比地在外头反复踹门。   “童大振, 我是耿乐的父亲,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来找你吧?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滚出来, 我保证不打死你。”   几位医院保安闻讯匆匆赶到病房, 出面制止了耿父的过激行为。并且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 不得不强行将他拖走。   “别拉我,放开我。这家伙不是人,是禽兽。我要替我家小乐狠狠揍他一顿,最好是揍出他的屎来!”   耿父的奋力挣扎无效, 最终还是身不由己地被保安拖走了。一路上他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喊:“童大振,你这个禽兽!你害人不用药,杀人不用刀。我家小乐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清华北大的苗子,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将来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虽然为了自己儿子的名誉,耿父并没有明说童大振干过什么事。但是事后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对此议论纷纷。因为他们很了解童大振三进医院的原因,以及他报警说遭人袭击的事。如此奇怪的袭击手法,再加上现在有个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跑来追究他“毁”了自家儿子的事——见多识广的医护人员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耿父大闹医院肠胃科的事,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栋医院。伴随着这一消息四处传播的,自然是那个猜测中的前因后果。而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陈明霞的耳中。   对于这桩老师涉嫌性侵学生的事,陈明霞乍听之下就气得要命。因为她觉得小孩子那么弱小,天真无知如小绵羊,只会乖乖地听老师的话。而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老师,却利用这点便利,对自己的学生从身体到精神上都进行了惨人无道的摧残。这让她无法不愤怒。   只不过,这一切毕竟都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陈明霞想要确认一下整件事是否属实。当时她正准备下班,这下子就不急着走了,而是跑去保安部门口守株待兔。因为耿父在病房里被保安强行拖走后,就被带来了保安部接受批评教育。   当耿父垂头丧气地离开保安部时,陈明霞悄悄尾随他一路回了家。耿家住着一栋老旧的五层小楼房里,在楼下,拎着一块猪肉买菜归来的耿母与丈夫迎面遇上了。夫妻俩的脸上都是同样浓重的哀伤与愁郁。   耿氏夫妇没有马上上楼,楼下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一张石椅,他们就在石椅上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陈明霞假装站在花坛另一侧等人,还装模作样地戴上耳机让人以为她在听音乐,其实她一直在专注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老耿,你真跑去医院教训了那个畜牲吗?”   耿父沮丧无比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我被医院的保安拦住了,压根就没碰到他。”   耿母又是欣慰又是失望地说:“没有也好,否则他就可以把你们爷俩一起告了。虽然我也很希望他能被暴打一顿,但是,我可不希望以后想见老公儿子时只能在探监日进行。”   “可是老婆,不能狠狠揍上那个畜牲一顿替儿子出口恶气,我这心里头真是堵得慌。你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父亲啊!”   耿父说得满眼是泪,耿母也红了眼圈:“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嘛!小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我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弹他一下,谁知道……我的宝贝儿子却会被一个老师这么……这么作践。我……我真恨不得能一刀剁了他那个孽根。”   “我也想,如果法律不管的话,我非千刀万剐了这个该死的童大振不可。”   “可是法律管啊,我们又拿不出任何证据,不能把童大振怎么样。而且老耿你听我说,咱们这些狠话气话只能在口头上说一说,千万不能动真格的。你好歹要替我和小乐想一想,如果你真跑去阉了或是剐了童大振,那你可是要去蹲监狱的。到时候我和小乐怎么办啊?”   耿父含泪点头说:“我明白,我懂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会暂时先忍下这口气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童大振这只禽兽,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收拾他。现在,咱们先好好想办法帮助小乐,帮助他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嗯,孙警长说,他会帮忙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小乐。到时候,咱们也得经常和医生见面谈话,那样才配合医生帮助小乐彻底走出这件事的阴影。但愿咱们小乐能尽快走出来,越快越好。”   听完了这对伤心父母的谈话后,陈明霞对于童大振性侵学生小乐的事深信无疑。目送耿氏夫妇唉声叹气着双双离去的身影,她在心底默默地发誓:放心吧,你们的仇我会替你们去报。那个禽兽老师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陈明霞暗中查阅了童大振的住院记录,因为住院会启动医保程序,他必须提供身份证核对信息,所以她通过那张身份证搞到了他的住址。   有了住址,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陈明霞轻车熟路地对童大振展开了暗中跟踪,试图摸清楚他的出入规律。她发现出院回家的童大振一直很小心,趁着病休期天天宅在家里不出门,吃饭全靠叫外卖,只是每天傍晚会把垃圾拎出屋放在门外。   陈明霞决定利用这一点,案发当天,趁着童大振又一次打开房门往外放垃圾时,早就等在门后的她娴熟地将一针麻醉剂扎进他的脖子,然后再迅速把他瘫软的身体拖进屋并关上门。   把人事不省的童大振像拖死猪一样拖到客厅后,陈明霞动手扒去他的裤子,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截橡皮筋一圈圈紧紧勒上他的阴-茎根部。看着那个丑陋无比的玩意儿,在重重紧勒后逐渐变色,她冷冷一笑地弹了它一下说:小弟弟,准备和你的主人说good bye吧。   有过前几次的犯案经历,陈明霞这回的行动更是干得滴水不漏。案发后,警方同样没有在现场找到或发现任何可能是嫌犯的指纹、脚印、或是头发血迹之类的DNA证据。   雷霆虽然猜出了陈明霞与此事有关,但是猜测之外,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涉案,也就不可能对她展开调查。马啸对此也只能叹息着说:“这个陈明霞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危险了!”   马啸对陈明霞的评语,池清清一开始听不明白。   “马叔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陈明霞的做法是比较偏激,但是这回我倒觉得她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清清,你有所不知,像陈明霞这样集公检法于一身,根据个人主观意愿就私自对他人进行惩罚的行为,其实相当危险。因为抓人、定罪和审判都是她一个人包揽了,很容易出现冤假错案、出现误伤。”   公检法是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简称。其中,公安局是执法机关,检察院和法院是司法机关,三者是国家机关为公民执法的三大部门。   关于各专门机关的分工,《刑事诉讼》第三条作了明确规定:“对刑事案件的侦查,拘留,执行逮捕,预审,由公安机关负责。检察,批准逮捕,检察机关直接受理的案件的侦查,提起公诉,由人民检察院负责。审判由人民法院负责。”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七条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和公安机关进行刑事诉讼,应当分工负责,互相配合,相互制约,以保证准确有效的执行法律。”   公检法三个部门之间的分工合作与相互制约,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或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但是像陈明霞这样集公检法于一身的行为,就很难避免这一点。因为个人主观的臆断,往往会成为她惩罚他人的重要依据。   虽然陈明霞这回出手惩罚的童大振,被警方认为极有可能曾经性侵过自己的学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为民除害了。但就算她这一次罚对了人,并不意味着下一次也会是正确的。而一旦她弄错了,就意味着有无辜者要遭殃了……   为了帮助警方摸清楚陈明霞近期是否有所异动,这天晚上,池清清再次灵魂出警,又一次附身在她家那只小仓鼠身上,对她进行近距离的侦查。   但是,“池仓鼠”发现自己扑了一个空,陈明霞当晚并不在家,临时有事被叫去医院加班了。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在笼子里跑着转笼玩,边跑边想:仓鼠的转笼不错嘛,赶得上一台跑步机了!   “池仓鼠”在转笼里跑了半天后跑累了,打算“越狱”出去玩一玩。笼外那个门栓可难不倒她这只有人类智商在线的仓鼠,伸出小爪子努力拨了好几下后就成功打开了笼门。   “池仓鼠”跳出笼子,还在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个房间闲逛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那个声音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传进听力发达的仓鼠耳中时,也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但是,她还是听出了那是一个女人的惊恐叫声。   直觉告诉“池仓鼠”,有人可能出事了。她迅速蹿上窗台朝外张望,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仓鼠的视力可不像听力一样敏锐。因为野生仓鼠几乎常年生活在地下,从而视力退化。也正是视力的退化,导致它们的嗅觉和听觉异常敏感。   一般来说,仓鼠只能看清楚两米以内的物体形状,只能分辨黑白二色。所以窗外黑漆漆一片的夜色中,“池仓鼠”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推开了窗户上一扇轻盈的纱窗,跳出窗外追踪那个声音而去。   那个属于女人的惊恐叫声仅仅响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声音了。与此同时,有一个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轰隆隆地响起来,响声迅速的由大变小,显然是汽车正在飞快地驶远。   “池仓鼠”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声音都是从同一个点发出来的,她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尖叫的女人该不是像我上回一样,被人强行掳上车带走了吧。天啊!赶紧,跑快一点,看能不能追上那辆车。   “池仓鼠”一边竖起耳朵捕捉那辆汽车引擎发出的声音,一边一路狂奔地想要追上它。但是汽车的四个轮子可要比她的四条腿快多了。而且作为一只养尊处优的宠物仓鼠,鼠爷本尊已经并不擅长奔跑。还没有跑出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她就已经彻底累瘫在路边了。   “池仓鼠”累瘫在路边时,加完班的陈明霞正打开房门走进屋。当她发现鼠笼的笼门大敞着,宠物仓鼠小白已经不见踪影,她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不是吧,小白难道还知道开门不成?它这是跑哪去了?   团团地在屋子里找上一圈后,陈明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窗户也被推开了。她再次惊讶得无以复加:啊!小白不但会开门还知道开窗吗?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它这么聪明啊?   池清清在陈明霞家里听到的惊叫声,雷霆次日上午打电话问负责管辖在那带街区的派出所,是否在头天晚上接到过任何女性遭抢劫或是失踪的报案,得到的回复都是否。   没人报案的话就没办法查了,雷霆只能尽量往好处想:但愿没什么大事,或许就只是小两口吵架。   这天上午,之前在雅安小区化粪池里发现的那具骸骨,在经过半个月的排查后,一桩发生在十年前的家庭妇女失踪案,引起警方的注意。   那名失踪妇女名叫詹婧,失踪的时候才二十四岁,是一个两岁小女孩的妈妈。丈夫徐天华比她大三岁,当时是一家航空公司的飞行副驾驶。   詹婧和徐天华都不是S市本地人。当年徐天华成功考上了S市一家航校,户口才迁来了S市。从航校毕业成为一名合格的民航飞行员后,他利用自己的薪水加上父母的经济支援,凑足首付款在S市买了一套公寓。   新房子一装修好,徐天华就正式迎娶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友詹婧。那时詹婧刚刚大学毕业,一走出校门就和他领了结婚证。一对年轻夫妻从此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詹婧与徐天华结合后,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乳名妞妞。一家三口过得美满又幸福,简直就是完美家庭的典型样版。   然而,这个完美家庭却在妞妞两岁那年猝然破裂了。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詹婧忽然神秘失踪了!   出事那天,徐天华在天上飞了四个航次。这样的飞行密度,意味着他要从早上五点半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回家。而且那天因为天气因素航班还有所延误,最终他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在凌晨时分推开家门走进屋,徐天华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格外轻巧,生怕会吵醒爱妻爱女。他先去女儿房里看了看,为熟睡中的小女儿妞妞把被子盖严实一下。再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室,尽量不打扰到睡眠状态中的妻子。   然而,卧室门推开后,徐天华无比意外地发现床上居然没有人。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显而易见根本就没有被人睡过。这么晚了妻子还没有睡觉吗?她在干吗呢?   徐天华把家里团团找了一圈,发现书房没人,卫生间没人,到处都没有妻子的人影,她压根就不在家。都凌晨一点多钟了,她会去了哪里呢?又怎么会把小女儿独自一人留在家里自己出去呢?这实在没道理呀!   虽然并不确切地知道妻子是几时离开了家。不过,徐天华很清楚一点。他们的女儿妞妞一般是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睡觉。这期间,妞妞需要妈妈陪着她哄她睡觉,否则就不肯上床。所以,可以肯定八点以前詹婧应该都还在家里。她只能是在妞妞睡熟后离开了家。只是不知道她离开家后去了哪里?又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家?   徐天华立即拨打妻子的手机号码,结果听到熟悉的音乐在客厅里响起,这才发现妻子的手机留在家里充电,根本没有带走。   联系不上詹婧,这让徐天华满心不安。他再在家里找了一圈,试图发现妻子可能的去向。却发现她的钱包、身份证之类物品都留在家里,唯一带走的东西就是房门钥匙。另外从衣柜和鞋柜里的情况来看,她走时只穿着家居服和一双绣花拖鞋。这意味着她应该并没有走远,但为什么凌晨一点多了还没回家呢?   凌晨时分的深夜,妻子却莫名其妙的不在家,而且什么东西也没带,这让徐天华焦虑重重又担心不已。最初他想打110报警。但想到成年人失踪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的规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决定再等等看,希望能等到妻子推门进屋的身影。   当天晚上,徐天华完全是彻夜未眠地等着妻子回家。然而,从繁星满天等到晨曦初亮,再等到朝阳升起,他也始终没有等到妻子的身影。这让他感觉越来越不妙,于是,他果断地打了报警电话。   “相信我,我老婆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她绝对不可能丢下女儿一晚上都不回家的。”   詹婧和徐天华正式结婚后,曾经外出工作过三个月。但是自从怀上了小妞妞,她就辞了职专心在家养胎。妞妞出生后,因为孩子需要人照顾,而且徐天华飞行员的工作报酬也足以养活一家三口,所以她从此留在家里当起了全职主妇。   作为一位全职主妇,詹婧每天的生活重心都围绕着整个家庭转。怎么把女儿照顾好是她的首要职责,她几乎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女儿身边,把小妞妞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徐天华坚持认定老婆的彻夜不归一定是出了事。警方接到报案后,很快派出两名警员来徐家做了一个初步调查。不过,他们调查的重点,却是不停地盘问徐天华与詹婧的感情是否出现问题。因为,他们怀疑这位家庭妇女的突然失踪,没准幕后真凶就是口口声声担心她的丈夫。   詹婧不只是当晚没回家,她从此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过面,就那样神秘的人间蒸发了。而对于这桩失踪案,警方最初的调查一直是围绕着徐天华展开。像任何女性失踪或遇害的案件那样,丈夫与男友永远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   案发当晚,徐天华在午夜十二点半后离开了机场。机组班车把他送到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过五分。而他打电话报告妻子失踪是次日清晨七点一刻。警方认为,如果他当晚回到家与詹婧发生过争吵或纠纷,并失手杀死了妻子,那么他是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掉尸体,再倒过头来扮演一个爱妻情深的好丈夫。 第162章   基于这一猜想, 警方曾经派出鉴证人员彻底搜查了徐天华的家。但是, 无论如何翻来覆去的寻找,他们始终没能在徐家发现一星半点的血迹。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排除徐天华的嫌疑了, 毕竟他完全有能力兵不刃血地杀了老婆。而像扼死或勒死这类杀人手法, 是不会产生任何血迹的。   但是, 詹婧的父母却都表示十分信任自己的女婿, 绝不认为女儿的神秘失踪会是徐天华对她下了毒手。他们告诉警方,这对小夫妻青梅竹马打下的感情基础特别牢固,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从来没有红过脸,更加没有产生过任何矛盾。所以徐天华是完全没理由杀害詹婧的。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后来不得不排除了徐天华的嫌疑, 并开始调查起了詹婧的其他社交关系, 试图从中寻找可能对她不利的人。但詹婧毕竟只是一个每天在家带孩子的家庭主妇, 社交关系十分单纯,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线索可供警方查询。   相关线索都追查不出结果, 最终, 警方对詹婧的失踪案陷入了一个难解的死局。她的失踪案就这样逐渐成为了悬案一桩。   十年后, 雅安小区里一个化粪池里意外找到的骸骨, 让警方重新注意到了詹婧的失踪案。   因为詹婧的个人特征与这具骸骨比较吻合:年龄在二十三至二十五岁之间;有过一次生育史;是那种健康结实的体格。不过想要真正证实骸骨是否詹婧本人, 需要做DNA鉴定。   十年前,詹婧失踪后只是基本信息被录入了失踪人口库内,并没有DNA信息。现在想要证明在化粪池的骸骨到底是不是她,需要从她女儿妞妞身上提取DNA样本来进行一次对比。   雷霆设法找到了詹婧的丈夫徐天华。十年光阴匆匆过, 昔日年轻的飞行副驾驶如今已经是一名成熟的机长。他已经再婚了,第二任妻子慕莲是一位幼儿园教师。妞妞整个幼儿园时期都在慕莲班上,这个失去母爱的小女孩得到了慕莲无微不至的悉心关爱。所以,在詹婧失踪整整四年后,他和慕莲结了婚。   现在,徐天华一家三口住在S市近郊一个绿化率达到60%以上的高档景观小区里,生活看似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安宁。   事先电话联系过,雷霆登门造访时,徐天华特意留在家里等他。当他从雷霆口中得知一具从化粪池里掏出来骸骨有可能会是自己失踪十年的原配妻子詹婧后,高大结实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痛楚难当。   “什么?那具骸骨真的有可能是小婧吗?这……她怎么会被人塞进了化粪池呢?”   “徐先生,骸骨是否属于詹女士这一点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需要做个DNA对比才能证明。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你女儿的DNA样本来做对比。”   “当然可以,不过妞妞现在还没放学。需要等她本人回来吗?”   “没必要,她的牙刷或是梳子都可以用来取样了。”   徐天华二话不说找出女儿的牙刷交给雷霆,同时慎重无比地要求说:“如果有了结果,请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没问题。”   把妞妞的DNA样本送到警方的刑侦实验室后,雷霆就向马啸请了一小时的假,提前下了班。因为池清清下午在几家婚纱店挑选礼服,急召他过去帮忙拿主意。   虽然距离明年仲春时节的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婚期越近,事情就越多,像选定结婚礼服这种事必须提前进行。尤其是定制礼服需要时间,更是不能耽误了。   这天是星期六,池清清不用上班,整个下午都在吴悠的陪伴下逛着市区那几家有名的婚纱店。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款式,必须要多看几家店,多试穿几套衣服,那样才能知道哪一种适合自己。   最终,在吴悠这位闺蜜的帮忙筛选下,池清清选中了三套风格不同的婚纱。她准备等雷霆到场后逐一穿给他看,让他来选出最满意的一款。   “反正婚纱主要是穿给他看的,他觉得哪一款最好就选哪一款吧。我现在已经选择困难症严重发作,没办法做决定了。”   雷霆赶到婚纱店时,池清清正穿着一套古典型的公主款婚纱款款走出来。整套婚纱以纯净的乳白色绸缎精制而成,上半身的贴身设计让身材显得玲珑有致,下半身是层层叠叠裙摆曳地的蓬蓬裙,窄腰与宽胯的设计源自维多利亚时代,蕴满复古的优雅。   这样一套仙气与优雅完全结合的婚纱穿在池清清身上,让她看起来惊人的美,也惊人的仙,整个人如诗如画。   “亲爱的,你穿婚纱的样子实在太太太太太美了!”   雷霆毫不掩饰的赞美,让池清清含羞带喜地嫣然一笑:“真有那么美吗?”   “真的,虽说女孩子穿起婚纱来基本上都是美的。但是在我眼里,绝对没有人能美过你了!”   “这么说我在你眼里是世界第一美人了。”   “何止啊,我眼中的宇宙第一美人也是你。”   吴悠忍不住干咳了两下说:“你们俩够了,秀恩爱也要有个度啊!这样毫不在乎观众的感受真心好吗?就不怕被人打吗?”   池清清吐了一下舌头笑道:“某人看来被虐到了,好吧,为了避免挨打,亲爱的,咱们就收敛一点吧。”   接下来,池清清又分别试了另外两套婚纱给雷霆过目。不过,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雷霆还是觉得第一套婚纱最美最好最适合自己的未婚妻。   池清清自己其实也最喜欢第一套,她很开心雷霆与自己的想法完全一致。一对未婚夫妇很快就拍板付了订金,为明年的婚礼定制这套古典优雅的白色婚纱。   对于他们的效率吴悠深感惊讶:“没想到你们这快就搞定了婚纱,要知道有些准新娘挑婚纱可以挑上十天半个月的。譬如我,之前就一直想着可能还会有更好的,不用着急下订。”   “如果没有看到满意的,我也会一直挑下去。但是这套婚纱我第一眼就很喜欢,而雷霆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它。既然我们俩都十分中意,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挑了。”   “好吧,婚纱可以不用挑了。但是接下来你们还要挑礼服呢,别以为服装这一块就算完事了。”   除了重头戏的婚纱外,池清清还要挑选一套中式结婚礼服与一套小礼服。因为婚宴中,新娘至少要换上两次装。   “今天不选了,因为我已经审美疲劳,都不知道哪一件衣服好看了。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很饿很饿了,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所以,我们先去吃晚饭吧,下次再来选。到时候,悠悠,你还得陪我来,咱们把伴娘的礼服也一起选了吧。”   停顿了一下后,池清清忽然想起来问雷霆:“对了,你决定好了伴郎人选吗?伴郎的礼服也得提前准备呢。”   “我想找小李,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雷霆的想法让池清清不由自主地一怔,“你怎么会想到找他呀?当然,你和他很熟,平时关系也不错,找他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女朋友的事……恐怕会让他不想参加婚礼吧?”   “嗯,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但是,同样是这个原因,又让我觉得应该要邀请他来当这个伴郎。他女朋友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也是时候走出来了。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我都想拉他这一把。你说呢?”   “我十分赞成你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小李愿不愿意配合呢。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你还是可以开口试试了。”   池清清和雷霆的谈话过程中,吴悠一直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过,当她陪着池清清回更衣室换衣服时,却笑嘻嘻地开了口。   “清清,如果那个李麒答应出任伴郎,就说明他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到时候,或许我这个伴娘可以试着向他发射一个求勾搭信号。”   好朋友一番似是开玩笑的话语,池清清也同样以玩笑似的口吻作答:“咦,悠悠,难道你还惦记着小李这块老腊肉呢?”   “讲真,幼-齿小鲜肉一向不是我的菜,老腊肉则要有味道多了!不是吗?”   “是倒是,可是也得啃得动才行啊?像小李这种有过去的男人可不是好啃的呢。你也说了,他前女友在他心里的地位因为死亡而变成完美,根本没办法与之竞争。”   “但是如果他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不用继续讨论下去了。你赶紧换好衣服,咱们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吧。”   这天晚上,池清清和雷霆、吴悠一起在某餐厅吃了晚饭。饭后,他们先把吴悠送回住所,然后再一起去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后,雷霆带着池清清回了自己家。这天晚上雷氏夫妇都不在家。雷刚要飞去外地出差,谢芳则陪着两位学生去了首都参加一个钢琴比赛。所以,那套公寓相当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池清清这是第二次在雷家过夜,她洗完澡后,穿着一件雷霆的白衬衫走出浴室。宽松的男式衬衫套在纤细的女体上,简直就是挡不住的诱惑。玲珑的锁骨,修长的双腿,都被宽宽大大的衣裳衬托得格外惹人怜爱。   雷霆一眼瞥见,就忍不住想要搂抱她。她一边灵活地旋身躲开他,一边娇笑着说:“干吗干吗?想耍流氓吗?”   “我必须诚实地说一句,我现在真的很想耍流氓啊——为什么女人穿男人的衣服诱惑力这么大呢?”   “在你没有洗澡之前不许碰我,快去洗澡了。”   “没问题,我会立即以光速闪进浴室的。”   “的”字的余音还在空中盘旋着,雷霆的人影已经嗖的一下钻进了浴室。池清清笑靥如花地拍着门板说:“喂,你可不能光速就洗完了啊,那样我这边可是通不过的。洗得越干净越好,因为我可不喜欢臭男人。”   趁着雷霆在浴室洗澡,池清清决定玩一把浪漫。她关掉卧室里的灯,并找出几个杯装香薰蜡烛点亮后,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摆设在屋中。然后她在床上斜躺下来,与满室摇曳的烛光一起等待着雷霆的出现。   一刻钟后,雷霆从浴室出来了。他只裹着一条浴巾就进了卧室,看着屋里一派烛影摇红的浪漫场景,还有烛光下美人玉体横陈的美妙姿态,他激动得扯下浴巾随手一扔就扑到床上去了……   柔软的女体,强健的男体,两具同样青春的身体无比甜蜜地交织在了一起。每一寸肌肤,都无比愉悦地享受着来自爱人的亲吻与抚摸。每一缕感觉,都让人无法不为之沉醉。   然而,沉醉之外,池清清忽然嗅到了一种焦糊味。她下意识地一边瞪开眼睛一边问:“什么东西烧糊了?厨房里应该没煮东西吧?”   雷霆也感觉到了,“是啊,怎么有股糊味。”   那时候,睁开眼睛的池清清骇然发现窗帘居然起了火。她手一指想要喊,却什么都没喊出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每次进入惊吓模式,接下来就肯定要自动切换到离魂模式。   池清清虽然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但是雷霆已经发现窗帘着了火。原来刚才他把浴巾随手一扔时,带倒了一支蜡烛。火苗燎上了一旁的窗帘,现在整幅窗帘正在迅速地燃烧起来。   雷霆惊得赶紧跳下床去灭火,窗帘已经烧得火光熊熊,靠拍打是肯定没有用了。他赶紧先把人事不省的池清清抱去安全的客厅,再冲进卫生间接上一脸盆水用来救火。   泼上好几盆水之后,燃烧的窗帘总算熄了火。但是经历了水深火热的卧室已经变得狼藉一片,得费上很大一番力气来收拾残局才行。   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雷霆苦笑不已:“看来今晚的浪漫之夜又要泡汤了!”   客厅里,传来鹦鹉小东西怪里怪气的声音:“啊哦!早知道点蜡烛玩浪漫的结果是没法浪漫了,刚才我就不手贱点什么蜡烛了!”   鉴证科将妞妞的样本与那具骸骨做了DNA对比后,结果最终证实了骸骨就是詹婧的遗骸。这一结果,让这桩十年前的女性失踪案变成了凶杀案,警方对此重新展开了侦查工作。   从雷霆嘴里听说了这一结果,徐天华当即就红了眼圈。他声音颤抖地说:“真的是小婧吗?这十年来,虽然……我已经猜到她应该是不在了……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我和妞妞一眼。但是……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在一个化粪池里躺了十年。这……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为什么会落得一个这样的结果啊!”   徐天华的声音满是哽咽,虽然他的痛苦与悲伤都是那样的真实,但在雷霆和马啸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却都透着几分不信任。   因为,十年前詹婧神秘失踪的时候,她和徐天华的家就在与雅安小区相邻的丽景花苑。当时他家住在丽景花苑四号楼,与发现骸骨的雅安小区六号楼化粪池,步行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而且两个小区都是那种开放式的小区,没有围墙与门禁,弃尸的难度可以说相当低。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当时雅安小区的住宅楼才刚刚建成,配套设施并不完善。譬如花花草草的绿化植物还在种植中,小区里的水电工程、排污系统也都还在后续安装中。小区最初的施工方记得,所有排污水管的管道口以及化粪池的井口都是后来才加盖的井盖。因为井盖到货比较晚,所以有一段时间这些污水管井口和化粪池井口都是无遮无挡地露在外头。反正还没有交房也没有住户,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这些井口也都被设计安置在绿化带中,绝不至于会有人走在马路上意外失足摔进去。   这也就意味着,将詹婧杀死并弃尸雅安小区化粪池中的人,很了解这一小区当时的建设情况。准确地掌握了化粪池暂时没有井盖这一信息,并趁机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弃尸点。   而能如此了解雅安小区这些情况,并在杀害詹婧后趁机把尸体塞进化粪池使其彻底销声匿迹的人,除了徐天华又还能有谁呢?   或许,一切正如当初负责此案的警员所设想的那样,案发当天,徐天华在凌晨时分下班回到家后,不知何故与妻子发生了争执,然后错手杀了她。为了逃过杀人罪,他在慌乱过后决定把妻子分尸塞进附近那个新建小区的化粪池里。天亮后,再假扮一位忧心仲仲的丈夫去报案,声称妻子彻夜不归神秘失踪了。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詹婧死后被分了尸,从腰部被截成两段。尽管死后分尸血迹不多,但怎么都会在分尸现场留下痕迹。然而,十年前鉴证人员对徐家展开搜查时,并没有找到一星半点的血迹。   如果徐天华果真是杀妻凶手,那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是在地板上铺了塑料布?还是把尸体转移到别处再分尸?雷霆觉得两者都有可能了。   因为徐天华是最有嫌疑的人,所以雷霆和马啸盘问了他很多问题。听出了警方依然在怀疑自己就是杀妻凶手后,他突然无比崩溃地拍着桌子大嚷起来。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小婧的。她是我十五岁就喜欢上了的女人,是我发誓要一辈子厮守的老婆,是我女儿唯一的亲妈,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她。你们警察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求求你们信我一次吧,小婧的死跟我无关,她是被别人杀害的!不是我!你们能不能换个方向展开调查,把杀害她的真凶找出来啊?”   停顿了一下后,徐天华又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知道是谁杀了小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因为他不但害死了小婧,还让她的尸体十年来一直泡在化粪池里——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糟糕的葬身之处吗?可怜的小婧,她平时那么爱干净,家里永远收拾得一尘不染。到头来,居然……居然……”   徐天华说不下去了,他抬起双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哭得无法自抑:“天啊!我恨我自己,那天为什么不在家。如果那天我在家,小婧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出事那天,徐天华原本是休息的。但是因为一个同事要和他换班,所以那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出了门。原本还以为晚上下班回到家时,也会像往常一样见到妻子和女儿香甜的睡容。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早上离开时还完整如初的家,忽然间就失去了女主人。终其一生,他都再没有机会一睹爱妻的音容笑貌。   看着徐天华无比崩溃的伤心痛哭,雷霆和马啸又对视了一眼。这一回,他们的眼神中的怀疑之色都减轻了不少。   与徐天华的谈话结束后,两名刑警对他的怀疑值直线下降。因为他表现出来的痛苦悲伤都足够真实,这让他们的直觉都认为他可能不是凶手。   如果徐天华不是凶手,那么杀害詹婧的人又会是谁呢?这位社交圈子十分狭窄的家庭主妇,平时的生活重点就是呆在家里带孩子。再加上她是异乡人,在S市没有什么熟人或朋友,所以基本上也没什么外出交际。而如果很少跟人打交道,也就没有与人生怨或结仇的可能性,又怎么会招来杀人之祸呢? 第163章   当年警方努力查詹婧的朋友圈, 查来查去也就只查到同一小区里几个同样在家带孩子的年轻妈妈跟她有过来往。这些宝妈们平时经常带着小宝宝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或晒太阳,也经常坐在一起聊天谈育儿经什么的。自然而然地就混熟了。   对于詹婧的离奇失踪,这些宝妈们都表示不可思议, 也都说她一定是出事了。因为,作为同样带宝宝的年轻妈妈, 她们都再了解一点不过了——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 是绝不可能晚上把熟睡的女儿单独留在家, 自己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的。因为万一孩子醒来找不到妈妈会哭会闹, 还有可能会出事, 任何负责任的母亲都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警方当年的调查一无所获,詹婧的个人经历单纯, 没有与任何人结过仇。她与丈夫之间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与小区里经常来往的宝妈们也相处融洽;这意味着没有感情纠纷, 也没有邻里纠纷, 找不出任何问题来。   十年前的案情调查没有结果, 十年后重启的案情调查也同样让警方理不出头绪。雷霆把案卷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最后还是不无沮丧地揪着头发唉声叹气。   “马叔,这个案子还真是不好查呢。詹婧横看竖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生活圈子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看起来谁都没理由要杀她, 可是她却被杀了。真让人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杀人无非就是三个原因, 爱情、金钱或掩饰罪行。你觉得詹婧的被杀与这三个原因中的哪一点最靠近呢?”   “情杀已经基本被排除了, 徐天华应该没有杀死自己的老婆。金钱显然也跟这个案子无关, 徐天华那份飞行员的职业不但很风光,而且收入也很高,他们没有任何经济方面的困难。”   “这么说来, 只剩下掩饰罪行了。雷霆,要不你去查一查,看看十年前丽景花苑那片街区有没有出过什么其他案子。如果有,搞不好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雷霆奉命在电脑系统里查询十年前的刑事案件,果然发现十年前,就在詹婧神秘失踪的同一晚,丽景花苑小区斜对面的一家烟酒店遭抢劫,所有财物都被洗窃一空。大半个月后,两名劫匪才被抓获归案。   同一晚上,同一片街区,一家店铺遭到抢劫,一名家庭妇女神秘失踪,这两者之间是否会有关连呢?一般来说,抢劫犯在针对一家店铺进行抢劫时都会先去踩个点,摸清楚四周的环境以及找一条安全的退路。有没有可能,劫匪抢劫完逃跑时正好被外出的詹婧看到了?因为担心她记住自己的长相并向警方检举,所以劫匪决定心一横杀了她灭口?   这一猜测马啸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两名抢劫犯是在午夜十二点后进行的抢劫,詹婧似乎没有理由在那个时间段出门。但是,谁知道她会不会心血来潮跑出去等丈夫徐天华下班回家呢?   于是,马啸带上雷霆去了郊外的青山监狱。当年的两名劫匪还在这里服刑,因为入室抢窃以及均属惯犯,他们都被法院判处了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两名劫匪一个叫刘根长,一个叫管洪。当年他们是以抢劫罪被抓的,詹婧的死表面上看起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们足够聪明,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这桩杀人罪的。   考虑到管洪年纪更轻应该更容易对付,马啸先单独把他叫来会见室谈话。他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最近在查的一桩悬案怀疑与他们当年抢劫烟酒店有关。如果管洪能提供重要线索,不但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还将予以减刑的好处——唯有这样,才能让管洪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说出实情。譬如,他可以指证是刘根长杀了詹婧灭口,自己却不用负任何责任。   减刑的诱惑力显然不小,管洪十分兴奋地眨巴着眼睛问:“你们想要我提供什么样的线索呢?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马啸当然不可以直说,否则管洪为了减刑,大可以顺着他的思路去编瞎话。所以,他含蓄地问:“我们希望你能具体说一说,那天晚上你们抢劫完烟酒店后撤离的过程。譬如,撤离过程中,有没有遇上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问题让管洪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你们想问的就这些吗?没有呢,那晚我们抢完东西就赶紧跑了。从店铺的后门钻出去就是一条小巷子。那巷子跟迷宫一样,七拐八拐地跑上一圈就安全了。”   雷霆忍不住又问一遍:“你们是从店铺后门出去的,那没有走到街道对面去了?”   “当然没有,干吗要冒险过马路呢?走小巷怎么都比走大街要安全多了。”   与管洪谈过后,两名刑警再把刘根长叫过来问了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与管洪差不多,应该都是在说事实了。说到最后,刘根长还十分机灵地问:“警官,为什么你们要特意跑来问这个?难道那晚街道对面出了什么事吗?”   马啸想了想,如实相告:“是的,那晚街对面的一个住宅小区里有一个女人被害了。而同一晚你们也在附近准备抢劫一家店铺。你们当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呢?”   刘根长实话实说:“没有,当时我们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呢,可没有闲功夫去管街对面发生了什么。”   青山监狱之行,可以说是毫无收获。马啸和雷霆都意识到两名劫匪显然与詹婧当晚的失踪没有关系。如果有,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他们一定都会把对方供出来为自己争取减刑。   回城的车程中,雷霆一边开车一边说:“完了,马叔,现在这个案子又回到了彻底没头绪的状态。爱情、金钱和掩饰罪行,看来都不是凶手杀人的原因。这么看来,只能是无理由随机杀人了。”   案发当晚,詹婧独自出门时只穿着一双绣花拖鞋,只穿着一套家居服,只带了一串钥匙。她可能只是想下楼随便走走散个步,结果却一去不复返。那个杀死她的凶手极有可能与她素不相识,或许只是看到一个落单的女人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于是尾随她下了手。   马啸也觉得只剩下这一个可能性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她当晚是在小区里出的事。”   “是的,她连钱包都没带,穿的又是家居服和拖鞋,绝对不会走远的。而且我觉得凶手应该也是住在那个小区里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清楚隔壁雅安小区的情况,知道可以把尸体扔进还没来得及盖井盖的化粪池里。如果已经盖上了盖子,那种厚厚的水泥盖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根本就撬不动。”   “可是据徐天华说,妞妞晚上的入睡时间一般在八点左右。那么詹婧下楼散步的时间也就是八点到九点之间。这个时间段并不是深夜,她又是在住宅小区里随便走走,怎么也会被人杀了呢?”   “虽然时间段并不是深夜,但还是有夜幕作掩护。如果有人存心要对一个落单的女人想要下手,不愁没有机会的。”   雷霆不得不承认:“这倒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所以,丽景花苑当年的住户中没准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杀人犯。雷霆,你想办法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十年前的住户名单,逐一核查一下有没有可疑人员。”   “遵命领导。”   继星期六下午逛了好几家的婚纱店之后,星期天的下午,池清清又锲而不舍地和吴悠一起继续奔走在挑选礼服的路上。   这一天,她们光顾的店铺由西式婚纱店换成了中式喜服店。现在中国新娘们的结婚服装,一中一西两个风格争华并秀。既要西式的纯白婚纱彰显浪漫唯美;又要中式的大红喜服来传递喜气洋洋,一个都不能少。   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式喜服店,各式各样的传统喜服看得池清清目不暇接。远到汉服唐装;近到清代的旗装;还有民国时代的旗袍与龙凤喜褂;每一款都端庄典雅,古韵十足,让她爱到心坎里去了。   “完了,悠悠,我的选择困难症又要严重发作了。怎么办?我觉得每一款都很好看,不知道要挑哪个了。”   “明白,理解,这就叫作‘乱花渐欲迷人眼’。”   “是啊是啊,我现在真是看花眼了。”   池清清和吴悠谈话时,有一位年轻的准新娘穿着一套汉代喜服走出了试妆间。那套汉代喜服是传统的交领曲裾深衣,红衣红裙都绣满金丝图案,说不出的华美动人,顿时吸引了店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哇,这套衣服太美了!而且这位准新娘的颜值也不低,真可谓是相得益彰啊!”   “是啊,无论是衣服还是人,美貌度都挺高的。”   那位准新娘一边对着镜子喜孜孜地自我端详着,一边对身旁的一个中年妇女说:“妈,你再打个电话给绍波,催他一下。怎么这么老半天还不来呀!告诉他五分钟内再不出现我就要生气了!”   “婷婷,不用打了,他的汽车刚刚在门口停下来了。”   一边说,婷婷妈的手一边朝着店堂临街的落地玻璃长窗一指。婷婷满是欣喜地扭头张望时,池清清也自然而然地回了一下头,朝着窗外瞥了一眼。   落地玻璃长窗外,果然有一辆黑色小汽车正在停靠中。吴悠也注意到了,她“呀”了一声:“这是路虎揽胜系列中的一款呢,价格可不便宜,看来是位壕。”   池清清虽然对汽车毫不了解,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辆气派非凡的豪车。她下意识地把车子端详了一番,当视线扫过车牌时,她的一双大眼睛立刻定住了。   因为,那个车牌与黄珊珊速写画中的车牌相似度几乎就是百分百,唯有最后一位数字不同。速写画中的车牌最后一位数字是2,而这辆车的车牌最后一位数却是Z。   如此高度相似的车牌,看得池清清心中一动,她想:有没有可能黄珊珊在经历过轮-奸后,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所以把车牌的最后一位数弄混淆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辆车没准就是涉案车辆呢?   这么一想,池清清高度关注起了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位男青年。虽然他看起来相貌端正衣冠楚楚,完全不像一个坏人,但是——吴楚东的外表也完全不像坏人啊,可他坏得却没边了。不是吗?   从那家中式喜服店离开后,池清清就告别吴悠跑去了公安局找未婚夫。雷霆今晚当值,没空过来和她见面,只能由她找上门去陪他“红袖添香夜值班”。   事先说好,由池清清打包两份晚餐带过去。她在一家广式煲仔饭店打包了两份煲仔饭,还在等待过程中就先接到了雷霆发来的微信消息。   “美人,你和美食什么时候能到啊?”   池清清笑盈盈地回复他:“主人,清宝已经梳妆打扮好,正在赴约途中。就快见面了,表太想我哦。”   半个小时后,池清清赶到了雷霆的办公室。那是一间大办公室,好几名刑警在一起办公。不过,她去的时候,其他人都下班走了,只是他一个人在。所以她刚一推门进屋,他就毫无顾忌地搂住她来了一个法式深吻。   正吻得难分难舍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他们双双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刑警同事倒来回拿东西。他忍着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手机忘带了回来拿,可是你们正好挡在门口。”   池清清羞红了脸,赶紧一把推开雷霆从门口移开了。雷霆倒还算镇定,半真半假地看着同事笑:“师兄,你知道自己出现得多不是时候吗?你是专业煞风景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走马上走。”   一边说,师兄一边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只手机往外走。走出门后,他还不忘转过头来嘻皮笑脸地说一句。   “那个,雷霆,局里的光棍多,你秀恩爱时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我帮你把房门锁好,不用谢。然后,你就想干嘛就干嘛吧。”   雷霆哭笑不得:“走你的吧,废话那么多。”   师兄闪人后,雷霆虽然还想继续未完的法式深吻,但是池清清已经不肯配合了。这里毕竟是雷霆的工作单位,她想他们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于是,她张罗着摆开了两份煲仔饭,敲着筷子说:“开饭了开饭了。”   雷霆故意堆出一脸好色的笑说:“美女,能不能先吃你,再吃饭?”   “不能,老老实实吃饭。对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了,边吃边说。”   一边吃着煲仔饭,池清清一边把自己今天下午的新发现以及新设想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雷霆   “我觉得那个车牌和黄珊珊记下的车牌太像了,你说会不会有可能是她看错了,把z看成了2呢?”   雷霆无法不愕然:“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当初轮-奸黄珊珊的两个人不是开的套-牌-车,而是就开着这辆车抓走了她。那嫌犯可以说相当胆大包天呢,怎么就不怕受害者报案抓他们呢?”   “也许,因为他们很清楚女人遭到强-奸甚至是轮-奸时,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报案吧。要知道,女人都很爱惜自己的颜面,遭到一个男人的强-奸就已经难以启齿,而遭到几个男人的轮-奸——这种事实在让她们很难开口了。”   雷霆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除此以外,我猜受害人没有报警的原因或许还有一点。嫌犯没准当时还拍下了她们的裸-照,威胁她们不准拍警。这样的话,受害人更是只能忍气吞声了。”   池清清也觉得这一点很有可能,她义愤填膺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如果有人渣大赛,那这两个坏蛋绝对可以问鼎前三甲。”   吃完晚饭后,雷霆设法查了一下池清清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车牌号码。发现这辆路虎车登记在一个名叫谭绍波的男人名下。   谭绍波,今年三十岁,本市人。谭家经营着一家连锁快捷酒店,家境很不错。所以他算得上是一位高富帅。   单从资料上来看,谭绍波其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家境优越的富家子弟,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大学毕业时,别人还得投递无数份简历去求职,他却轻轻松松地就进了家族企业工作,并出任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这样繁花似锦的人生,似乎是完全没理由走上歪门斜道。   然而,有了吴楚东这个前车之鉴,谭绍波的资料看起来再怎么干净,雷霆也还是有些心存疑虑。毕竟他的车牌号码与黄珊珊速写簿上的那个车牌号码就只差一位数,如此高的相似度意味着他有可能就是嫌犯。只是黄珊珊的案子无法正式立案,所以他对谭绍波其人无法正式展开调查。   “虽然这个谭绍波有嫌犯,但是现在咱们没有理由查他呢。”   “没关系,虽然警方暂时不能查他,但是我可以呀!你把他的家庭住址报给我,找个时间我魂游过去侦查一下。如果这个人真有问题,没准能被我发现什么线索呢?”   雷霆深以为然地点头:“行,那就由特别顾问你先出动吧。”   查完了谭绍波的基本资料后,雷霆继续接着干他目前手头上最重要的工作,把十年前丽景花苑的住户名单轮流核查一遍。   这份名单是丽景花苑的物业公司提供的,公司的电脑文档中,一直完整记录着所有入住过丽景花苑的住户姓名。在警方提出协助要求后,经理马上提供了相关名单。雷霆现在正在负责将名单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与警方系统中的犯罪记录作对比,看有没有暴力前科犯曾经住在丽景花苑。   电脑自动进行筛选对比时,池清清拿着一份纸质名单坐在一旁随意浏览。有些名字看得她无法不哈哈大笑。   “天啊,雷霆,这上头有个人叫付岩杰呢。哈哈,付岩杰——妇炎洁,这个名字简直不忍直视啊!”   “我深表同情一下吧。因为一个男人取这样的名字一定会被人笑死的。”   “哇,居然还有一个叫刘备,该不是从三国穿越来的吧?”   “如果真是刘皇叔啊!我一定要请他给我签个名再走。看《三国志》时我最喜欢他了。”   “现在看到一个很不错的名字。何佳欢——合家欢,谐音不错,意义也好。这个名字我给满分。”   “这个的确不错,大俗即大雅。”   “这里出现了一个浓浓琼瑶风的名字——慕莲,咦,慕也是一个姓吗?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呢。”   “慕莲。”   这个名字听得雷霆心中一动,连忙伸手从池清清手中拿过名单一看。果然是他想到的那个名字,完全一模一样。而且业主资料显示,她当时就住在徐家楼上。   池清清注意到了雷霆的异样,下意识地问:“怎么了?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雷霆若有所思地说:“名字没问题,不过,这个慕莲就是徐天华的现任妻子。我都不知道她十年前原来也住在丽景花苑呢。那她应该早就认识他们夫妻俩,而且现在还顶替詹婧成了徐家的主妇。”   十年前,詹婧神秘失踪的时候,慕莲也是丽景花苑的住户。在詹婧失踪四年之后,慕莲成为了徐天华的第二任妻子。换则言之,她可谓是这桩失踪案的受益者,詹婧留下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 第164章   池清清很快理解了雷霆话里的意思,她惊讶地睁大眼睛问:“你现在该不是怀疑十年前对詹婧下毒手的人, 就是这个慕莲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对吧?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为了抢男人, 做出来的事情也可以很可怕的。詹婧的失踪, 我们一直怀疑就是小区里的住户所为。但是一般人犯罪的时候,总会尽量远离自己的舒适区——也就是自己长期工作或生活的地方。如果要冒险在舒适区内犯案,往往都是因为巨大利益的驱使。”   “所以, 詹婧的失踪和遇害,慕莲现在的嫌疑最大。因为她从中受益良多。”   “是的,除非是无理由杀人, 否则一般来说,任何凶杀案都是因为利益导致的。那些利益不是感情方面的, 就是金钱方面的, 往往跑不出这两个原因。之前警方调查詹婧的失踪案时, 就一直怀疑是情杀,当时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是徐天华。现在看来,情杀的方向也许并没有错, 只是怀疑对象搞错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在电脑系统里查阅慕莲的基本资料。   慕莲, 本市人,三十八岁,职业是幼儿园老师。她曾经有过一次离异史,原因是不能生育, 所以第一任丈夫坚持和她离了婚。离婚时的财产分割让她得到了丽景花苑那套两居室的房子,她在那里住了好几年,然后与徐天华重新组织了一个再婚家庭。   看了这些资料后,雷霆更加认定慕莲这个女人有可疑。因为她自己无法生育,意味着她这一生都不能当母亲。但是,通过全盘“继承”了詹婧留下的一切,她现在有丈夫也有女儿,人生可谓圆满了。   第二天上午,雷霆和马啸双双去徐天华家走了一趟。徐天华这天是下午班,所以有空招呼他们。至于慕莲和妞妞并不在家,只要是上学日,她都会一大早就开车送妞妞去了学校,然后自己再去幼儿园上班。   “这么说,每天都是你太太负责接送女儿上下学了。”   “是的,我的工作忙起来总是没日没夜,早班要披着星星出门,晚班也要披着星星进门。如果赶上早晚班,那就是两头摸黑。家里的事全部都是慕莲在负责,妞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她只是一个后妈,但是对妞妞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好。这方面,我真是非常感谢她。”   当年,徐天华会决定和慕莲结婚。并不是因为他忘掉了詹婧,而是因为女儿需要一个女人来负起母亲的责任照顾好她。所以,当幼儿园老师慕莲赢得了小妞妞的心,整天慕老师长慕老师短的把她挂在嘴边,某一天还天真地说如果慕老师就是自己的妈妈该有多好时,他就下定决心向她求了婚。   詹婧神秘失踪时,妞妞还没满两周岁,对于母亲的记忆实在不深。虽然母亲不见了小女孩也哭过闹过一阵子,但时间一久就慢慢淡忘了。妻子忽然不见踪影,女儿却又需要人照顾,这让分-身乏术的徐天华无法不为之焦头烂额。   徐天华的母亲早逝,詹婧的母亲又身体不好,所以他没办法让家中长辈过来S市帮忙照顾女儿的,只能自己想办法。最初,他想过请保姆,可是保姆虐待孩子的新闻一直层出不穷,更可怕的还有保姆就是人贩子,直接抱着孩子跑掉的,这让他实在无法安心。老婆已经不见,如果女儿再丢了,那他干脆别活了。   正在徐天华一筹莫展的时候,住在楼上的幼儿园老师慕莲主动向他伸出援手。   詹婧在小区里结识的邻居们,除了同样的年轻宝妈外,还有这位幼师慕莲。她任教的苗苗幼儿园是附近一带街区中最好的一家私立幼儿园,许多宝妈都准备将来把孩子送去那里上学。所以知道慕莲就是那家幼儿园的幼师时,不少宝妈都愿意跟她混熟一点,感觉那样以后孩子在幼儿园里能多一份照应。   詹婧也不例外,当得知楼上的慕莲就是苗苗幼儿园的幼师后,她每次见到她都很会热情地打招呼。有一回,收到老家父母寄来的家乡特产牛肉干时,还特意上楼送了一包给慕莲。   可能是出于来而不往非礼的想法吧,慕莲后来也敲开了楼下的房门,送来一碟新鲜的大樱桃给詹婧一家尝尝鲜。詹婧十分好客地把她让进屋,一定要她坐下喝杯茶再走。当时徐天华也在家,虽然他当时赶着出门去上班了,但还是很客气地跟她寒暄了几句才走。而慕莲与他们两口子就这样认识了。   慕莲虽然与詹婧、徐天华夫妇俩的平时来往并不多,但是在詹婧出事后,她却十分热心地帮徐天华想办法要怎么照顾好失去母亲的小妞妞。她说如果他愿意,可以先把小妞妞送去她工作的苗苗幼儿园。   “可是妞妞才两岁,不是两岁半才能入园吗?现在也不是开学季,把她送过去会收吗?”   “徐先生,你家情况特殊,我会帮忙向园长说一说,让她破例收下小妞妞。”   “如果你们幼儿园能收下妞妞那当然好。可是……可是我的工作性质,没办法每天准时接送她呢。所以,恐怕这件事还是行不通。”   “你的难处我知道了,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小妞妞的接送都包在我身上。我上班时会带她过去,我下班时会带她回来。你的飞行任务完成后,直接来我家找人就行了。”   徐天华难以置信地一怔:“这……这样真是太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啊!”   慕莲无限伤感地凄然一笑说:“没关系的徐先生,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其实并不是你给我添了麻烦,而是我可以通过照顾妞妞来圆自己的心愿。所以请你不要再犹豫了,就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小妞妞,我保证,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好的。”   慕莲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打动了徐天华,再加上他也并没有其他选择,所以,他最终缓缓点了头。   就这样,在生母詹婧离奇失踪后,与小妞妞朝夕相处的人变成了慕莲。徐天华那份飞行员的工作,让他基本上没有太多时间在家。小妞妞长期被托附给慕莲照顾,这令她很快取代了詹婧的位置,成为小妞妞片刻离不开的人。   而赢得了孩子的心后,也就等于间接赢得了父亲的心。所以,在詹婧失踪满四年后,徐天华正式和慕莲结了婚,让她从法律上正式成为了妞妞的母亲。   两名刑警在徐家落座后,有意无意地围绕着慕莲展开话题。他们从徐天华嘴里知道了他们两口子当初是怎么和慕莲认识的。而案发后,她又是如何像一个天使那样对徐家父女满怀爱心,主动伸出援手的。   相关谈话进行到尾声时,徐天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怎么你们今天来问的问题都和慕莲有关啊?你们不是说想要了解当时小区里有没有人会对小婧不利吗?”   毕竟还只是猜测中的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所以马啸没有直言相告,而是顺着徐天华的话茬往下说:“是啊,聊了大半天反而把主题都忘了。徐先生,请问你能不能想到当时小区里有什么人可能对詹婧不利呢?”   徐天华苦笑着摇头:“对不起,这个我真不知道。因为我平时在家的时间很少,跟小区里的住户们基本上没有打过交道。不过,从小婧的为人来说,她应该是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她心肠很好的,平时看见上了年纪的老乞丐,都会特意走过去给他们一点钱。你们说,这么好心肠的女人怎么会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老天爷真是太不长眼了!”   虽然詹婧的遇害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但是徐天华每次谈起这位亡妻时,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红了眼圈甚至落下泪水。很显然,漫长的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并没有抹去她留在他心头的印记。他依然忘不了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走出徐家后,马啸看着雷霆说:“这位慕莲老师,在案发后对徐家父女的关爱程度真是很不一般啊!你说呢?”   “完全赞同,这么高的关爱值,她要不就是圣母,要不就是有所图谋——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毕竟这年头有圣母属性的人比大熊猫还要稀少,我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走运遇上一个。我更愿意相信是慕莲找机会杀了詹婧,然后取而代之顶替了她的位置。”   “我也这么想,可是小雷,咱们要怎么证明这一点呢?凶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咱们上哪儿找证据证明啊?单凭慕莲当时也住在丽景小苑那是远远不够的。”   “那是肯定不够的,必须还要找到其他证据才行。马叔,我在想,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证据被保留下来了。”   雷霆的话提醒了马啸,他马上一拍大腿说:“对呀,如果慕莲真是杀人凶手,那么当时她独居的那套房子一定就是杀人现场和分尸现场。没准还有证据残留。”   詹婧当晚穿着一双绣花拖鞋和家居服就离开了家,警方最初推测她可能是下楼散步。但是如果凶手是慕莲的话,那么她极可能是被骗去了楼上的慕莲家。所以她手机钱包都没带,也没有换外出的服装,只拿上一串钥匙就出了门。   詹婧被害后还被分了尸,整个人从腰部被截成了两段。当时对于这一点,警方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但如果杀人的凶手就是慕莲,那就很好解释了。   因为慕莲只是一个女人,而且资料显示她身高尚不足一米六,非常娇小,也就意味着力量不足。而詹婧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当时是五十五公斤。慕莲如果想要把这么一具尸体拖下四楼弃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需要把尸体分成两段,再分两次拿出去丢掉。   这些推测,都意味着一件事——慕莲如果就是詹婧遇害的幕后真凶,那么她当时独居的那套房子,肯定就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   警方决定重点勘查一下十年前慕莲独居的那套房子——丽景花苑四号楼一单元402室。   慕莲与徐天华结婚后,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徐家。没多久她就选择卖掉了自己名下的这套房子。   同一小区的一位男业主买下了这套两居室,用来安顿自己从老家过来安享晚年的父母。因为父辈们有着与年轻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长期住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为了自己不夹在老婆和父母之间当磨心饼干,他决定为父母在小区里另买一套房子。   因为慕莲那套房子原本的装修还不错,加上男业主买房只为安顿父母,所以他也就没有重新搞装修。搞装修一来要花不少钱,二来装修好的房子还一时半会不能住,否则就是吸毒气。他觉得完全没必要,直接就让两老带着行李搬进去住了。   得知那套房子没有重新装修过,无论雷霆还是马啸都深感庆幸。因为无凭无据,他们不能申请搜查令进行搜查,只能向那位男业主提出协助请求。他们含蓄地表明怀疑这套房子涉嫌一桩命案,极有可能曾是杀人现场,希望他能让警方的鉴证人员进屋勘查一下。   男业主听说警方怀疑这栋屋可能是凶屋后,吓得脸都白了,声音也抖了:“什么?你们怀疑这屋子出过人命?不可能吧,我在这个小区住了十几年,从没听说过这里死过人啊!”   “我们也只是怀疑,所以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们来把整套房子彻查一遍,怎么样?”   “当然可以,现在如果不让你们查清楚,我们都不敢住了。”   鉴证人员进入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后,逐一对每个房间都进行了细致的勘查。   大刘负责检查客厅,他的脸几乎就是贴着地板与墙壁一寸一寸地寻找蛛丝马迹。终于被他找到了疑点,在客厅一处靠近地板的墙脚线上发现了细微的红色小点。   “马队,我找到疑似血迹。”   马啸立即一个箭步蹿过去,“在哪儿?”   大刘把那处血迹指给他看,一位血迹分析专家也立刻走过来做进一步的分析。从红点的大小、位置、数量、颜色、色泽等方面,他判断这是碰溅状血迹。   不同的血迹形状,往往意味着凶案现场的不同情况。比如滴落状血迹,一般是伤者或者尸体被移动时留下的;而碰溅状血迹,是凶手在在行凶过程中凶器与血迹碰撞所形成的——这类血迹,往往预示着其出现地点就是第一现场,即行凶现场。   血迹分析专家细致地观察到,部分红点的边沿有较淡的延伸情况。这说明血迹在干涸后又被水分沾到,从而有所扩散——这意味着血迹曾经被拖把拖过。但是这种常规清理方式,并不能彻底清理掉血迹。而且因为墙脚线的颜色是深褐色,溅在上面的血迹不明显,所以被忽略了。   继大刘在客厅里发现了碰溅状血迹后,另一位鉴证员也在卫生间发现了大量血迹。在发光氨的作用下,卫生间的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散发着荧光蓝。显然,詹婧应该在客厅里遭到了袭击,然后再被带进卫生间分了尸。   虽然凶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日光、加热、湿气和年限都能破坏血液中的DNA样本。但是室温下这些东西有时能保存长达数十年。所以,卫生间里尽管提取不到任何DNA样本了,可客厅墙脚线上的血迹或许还有用。大刘细致地对陈年血迹取了样,准备送去做DNA鉴定。   陈年血迹的DNA鉴定需要一定时间。这期间,法医老夏重新对骸骨做了勘验,重点是尸骨被砍成两段时的砍痕形态。   老夏发现,腰椎骨的分离处都有反复砍切的动作,砍了有整整十一刀。刀痕显示凶器是一把肉斧,专业肉贩使用的斧头。这样专业的工具如果是男人来使用,只要一斧头剁下去,肯定就能把腰椎砍成两段。但是,骸骨上的每个砍痕都只有浅浅的两毫米左右。砍痕位置非常分散,不精准,落点很游离。   这样的砍切痕迹反映出了凶手的整体手势和力量统一。说明是一个人干的,而且力量明显偏小。换而言之,应该是女性所为。   法医的这一判断完全吻合马啸与雷霆对慕莲行凶的怀疑。詹婧显然是死于一个女人之手,警方现在又在慕莲当年独居的屋子里发现血迹,她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DNA鉴定结果在三天后终于出炉,看完报告后马啸立即下令逮捕慕莲。因为在她的旧居中发现的血迹,被证实属于十年前遇害的詹婧。   那时候,慕莲正在幼儿园上班。她如今已经是该幼儿园的副园长了。因为正园长近期在休病假,她这位副职俨然成了正职。这天,她亲自陪同着市教育局几位前来幼儿园检查的领导们参观园区。当雷霆和马啸双双出现,以她涉嫌杀人的罪名将其拘捕时,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慕莲在接受审讯时,矢口否认自己与詹婧的死有关连。而对于自己的旧居中为什么会出现她的血迹,她推说完全不知情。   “你想说你也不知道她的血迹是怎么跑到你家来的吗?”   “对,我就是不知道。”   “你可是一个人住呢,有一个女人在你家遇害了,你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当时不在家吗?”   慕莲立刻顺势否认说:“可能我那天真不在家呢。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呀!难道是有人知道我当晚不在家,所以故意把詹婧骗来我家杀了她?那这个凶手真是太狡猾了!”   看着慕莲夸张的表演,雷霆在一旁慢吞吞地说:“你或许记不清楚了,但是警方当年的案件资料中还保留着你的口供呢。詹婧失踪的当晚,你一直呆在家里。当年警方找你问过话,你说自己那天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想起来了吗?”   当年詹婧神秘失踪后,负责办案的警员曾经找楼下楼下的邻居都问过话。想知道他们是否看到或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慕莲也是接受盘问的邻居之一,她推说自己当晚睡得比较早,所以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雷霆的话让慕莲的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是吗?那……我应该是睡得很熟,所以完全不知道卧室外面发生过什么事。”   马啸说:“慕女士,你的意思是,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所以都不知道卧室外面发生过什么事。即使是有一个女人在你家被杀了,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吗?”   慕莲将否认进行到底:“是的,我那段时间睡眠不好,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吃安眠药。所以,我睡着后,外面有人在干什么都吵不醒我。不管是杀人还是分尸。”   雷霆冷冷一笑说:“有意思,既然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知道詹婧不但在你家被杀了,而且被分了尸?我们可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一点呢。”   慕莲的脸色愈发难看到了极点,张了张嘴却再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就算她再怎么想要狡辩与抵赖,对于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无法再否认了。她无比绝望地垂下头,懊恼异常地咬着下唇想: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事,为什么还会被警方挖掘出真相呢?唉!那个化粪池如果没有堵住该多好! 第165章   十年前, 慕莲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她刚刚离了婚, 无可奈何地从前夫家搬出来,开始了一个人的孤单生活。   那一年,慕莲二十八岁。这个年龄让她感到阵阵恐慌。身为女子, 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即将落幕, 很快就要奔三了, 终身却无处可托。因为她无法生育的缺陷, 令她想要梅开二度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成了难题。对于自己的人生前景, 她无法不忧心重重。   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每天上下班经过小区的户外休闲区时, 那些经常带着孩子在此逗留的年轻妈妈们都是慕莲打心底嫉妒的对象。她们每一个都让她嫉妒极了,尤其对詹婧的嫉妒值是最高的, 因为她的女儿妞妞最漂亮最可爱。她不只一次停下来远远看着那个小女孩心生感慨:如果这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   慕莲十分嫉妒这些能够做母亲的年轻妈妈们, 但这些年轻妈妈们却都对她十分友善。作为一个幼儿园老师,她很熟悉这种友善背后的目的,也习以为常。对于她们刻意表现出来的热情, 她总是一派淡淡的, 并不想跟她们太过亲近。   得知慕莲就是苗苗幼儿园的老师后,詹婧也同样对她热情有加。某一天,还特意上楼给她送来一包牛肉干。当时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但心里却不想欠她这份人情。所以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她端着一碟新鲜大樱桃下楼去詹婧家还礼。   慕莲敲开詹婧家的大门后,原本是想把樱桃放下就走的。然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徐天华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当时徐天华正准备出门上班, 那天他执行中午一点后的飞行任务,上午十点半就要出门。当他穿着一身笔挺帅气的飞行员制服,拉着一个拉杆行李箱风度翩翩地走出卧室时,站在门口的慕莲一眼瞥见这位高大英俊的制服帅哥,眼神顿时就直了。   少女时代,慕莲曾经看过香港TVB的一部经典电视剧《冲上云宵》。这部电视剧让她一度成为吴镇宇的狂热粉丝,也对飞行员、空姐的职业钟爱有加。她曾经怀着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憧憬着自己也像剧中人那样成为一名靓丽的空姐,再与一位英俊的飞行员谈一场浪漫的恋爱。   然而,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往往是火星与地球的距离。慕莲没能当上空姐,因为她不足一米六的身高不达标;她也没能找个飞行员谈恋爱,在她的生活圈里根本没有这类精英职业的人。   慕莲最终找到的结婚对象是一个浪漫细胞为负数的IT男,完全满足不了她对爱情的所有玫瑰色梦想。但是出于现实因素的问题,她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毕竟他的收入很高,嫁给他她能过得衣食无忧。但她却没想到,结婚两年后她就查出了不孕症,而丈夫一听她不能生孩子,马上坚决跟她离婚了,让她欲哭无泪。   在即将奔三的日子里,少女时代的玫瑰色梦想早已被岁月黯淡了最初的华彩。慕莲都快要忘掉自己最初的浪漫憧憬。可是这一天,当她敲开詹婧家的房门,迎面看到一位高大英俊的飞行员朝着自己走来时,她的呼吸都情不自禁地为之一顿。   从詹婧家回来后,慕莲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又是激动难捺,又是愤愤不平。   一直以来,慕莲对詹婧的嫉妒值都居高不下,因为嫉妒她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妞妞。而这一天,意外得知詹婧的丈夫居然还是自己一直“垂涎不已”的飞行员后,她的嫉妒值更是彻底爆了表。   原本慕莲去詹婧家只是想送了樱桃就走,可是见到徐天华后,她就改变主意进了屋。尽管徐天华赶着去上班,彬彬有礼地跟她打声招呼就出了门。但是她还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跟詹婧聊了好久。当然,话题一直在围绕着徐天华展开。   慕莲想知道这对年轻小夫妇是怎么认识怎么结合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嫁飞行员的机会,詹婧却有这样的机遇?她想看看这一成功个例是否可以被复制。当她得知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时,只能在心底无奈叹息:别人家的竹马怎么这么有潜力呀?我的竹马现在只是一个卖手机壳的,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那一天,回到家的慕莲一进门就狠狠摔烂手里那只装过樱桃的碟子。那只精致的琉璃果碟还是她当初精心淘回来的,一直是她的心爱之物。这回却想也不想地就摔了,因为她实在是太嫉妒也太气愤了。   对于慕莲来说,曾经的玫瑰色梦想无法实现,并不是一件太难接受的事,因为现实与梦想总是有差距的。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憧憬过的一切,都被另一个女人拥有了,而且她就生活在自己的身边。那种心理落差就很难接受了!   人们总是这样,不会嫉妒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只会嫉妒身边熟悉的人。   如果看新闻上说某明星买了一辆豪车,你只会无动于衷。但如果是自己的朋友买回一辆豪车,你恐怕就十有八-九心里不是滋味了——因为熟人的成功,间接的意味着自己的失败。而这种失败越是被鲜明的凸示出来,就越是会妒火中烧。   慕莲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妒火中烧的模式,她不可避免地把自己与詹婧进行各种比较。越是对比,她就越是气愤。   在慕莲看来,自己的长相一点都不比詹婧差,虽然没有她高,但娇小玲珑的体形也不失为另一种别样魅力。还有,自己是大城市的女孩子,而詹婧来自一个小县城,她的起点也要比她高好几级。另外,自己是S市师大一本毕业的幼师,而詹婧的大学文凭却是一所三本院校颁发的,学历方面她也占了上风。   按照世俗的价值观把自己与詹婧做过对比后,慕莲简直快要气炸了:我几乎样样都比那个城乡结合部来的女人要强,可为什么她却过上了我理想中的生活,我却什么都得不到?不公平,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种又是嫉妒又是怨恨,又是愤慨又是不甘的心理,让慕莲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睡不好。肚子里怄着一股气,顶得她难受。   有一天,慕莲下班回家时,正好遇上在家休息的徐天华带着詹婧和妞妞一块外出吃饭。他们一家三口穿着时髦漂亮的亲子装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一目了然的一家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苗条秀丽,小妞妞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极了。一路走,他们的笑声一路银铃似的抛洒着,吸引来许多人的注目。   如此和谐美好的一幕,看得慕莲目不转睛的同时,还忍不住心生奢望:如果走在妞妞和徐天华身边的人是我,这么英俊的飞行员丈夫和这么人见人爱的女儿都是属于我的,那该有多好啊!   这个奢望的念头,在慕莲脑海中滋生后,就像雨后森林里的蘑菇一样迅速生长。很快,它就在她阴暗潮湿的心田里长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亲眼目睹了徐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美好场景后,艳羡万分的慕莲,决定不仅仅只是徒劳的羡慕或嫉妒了。她下定决心要为自己谋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哪怕为此不择手段。   慕莲想要取代詹婧,拥有她的家庭,她的丈夫与她的女儿。这个鸠占鹊巢的想法,就注定她必须要先把她赶走。   慕莲知道詹婧和徐天华之间有着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这样的关系很难被拆散。而且,她也没有机会接近徐天华,就算想当一个努力的小三都不行。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使她能成功地让他们夫妻俩离婚,詹婧也还是妞妞的妈妈,这一点无法改变。她大可以带着女儿一起走。   考虑到这些因素后,慕莲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杀死詹婧,唯有詹婧死了,她才能全盘接收她所拥有的一切。   下定决定要杀害詹婧后,慕莲再在小区里遇上她时总会特意停下来跟她聊聊。聊天内容看似是闲谈,其实都在打听她的生活规律。詹婧也毫无戒心地有问必答,因为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要防范一个住在自家楼上的邻居。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幼儿园的老师。   就这样,通过一次次的闲聊,慕莲得知了徐天华的工作安排是飞四休二,每飞四天就休息两天。也知道了他执行飞行任务时,经常是披星戴月地上下班。还知道了詹婧每晚七点半到八点之间会哄小妞妞上床睡觉。   了解到了徐天华的工作规律与詹婧的生活规律后,慕莲觉得可以找机会动手了。   案发当天傍晚,慕莲下班回家时,又在小区里遇见了独自带着妞妞在楼下散步的詹婧。她有些奇怪地问:“咦,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公不在家吗?”   慕莲清楚地记住了徐天华飞四休二的工作规律,因为这是她动手的一大前提。她记得徐天华今天应该是休息的,但是詹婧告诉她:“我老公的同事和他换了一个班,他今天要在外头飞上一整天,晚上十二点前能回到家就不错了。如果赶上航班晚点的话,没准要凌晨后才能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记得他今天应该是休息的。”   慕莲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詹婧听了半真半假地笑着说:“咦,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家天华今天休息啊?”   慕莲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只能干笑着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了。”   担心詹婧继续追问,慕莲匆匆与她道别回了自己家。进屋后,回想着自己刚才的不慎失言,慕莲担心詹婧会猜出自己对她心怀嫉恨。她想:不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否则她起了疑心的话就不好动手了。正好徐天华今晚不在家,干脆今晚就行动吧。   晚上九点钟,慕莲下楼来到徐家轻轻敲门,她不想惊动其他邻居们。如果被人听到她敲过徐家的门,到时候她会有麻烦的。   听到房门被轻轻叩响时,詹婧完全不知道那是死神在敲门。自己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进入了以分秒为单位的倒计时。   詹婧跑去应门时也是轻手轻脚的。因为妞妞睡着了,她担心会吵醒女儿,而这种反应也在慕莲的预料之中。两个女人在门口简短的交谈了两句,彼此都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细。   “慕老师,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是的,我家的那台电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死了机,还重启不了。你的专业不是计算机嘛,能不能上楼帮我看一看?我是电脑白痴,什么都不懂。只能拜托你了。”   “怎么你没把电脑拿下来吗?”   “我那台是台式电脑,不是手提电脑,拿不了,所以只能麻烦你上楼去我家走一趟了。”   詹婧最初还有些为难:“可是妞妞睡着了,我不好走开呢。”   “她睡着了的话,你正好可以上楼帮我看一下,应该耽误不了你多久。如果实在是很麻烦的问题,我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帮我修好才能走,那就明天再请人来修好了。主要是我想知道它今晚还能不能用,麻烦你了。”   慕莲都这么说了,詹婧当然也就不好继续推辞。而且她一直想和这位幼教老师搞好关系。想一想既然妞妞已经睡熟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醒。那她就抽几分钟的空上楼走一趟,帮忙看一下那台电脑到底是什么毛病吧。   就这样,全无戒心的詹婧,毫不怀疑地只拿了一串门钥匙就跟着慕莲上了楼。   詹婧一走进慕莲家就被害了,因为她家根本就没有台式电脑,她只是找借口把她骗上楼来行凶而已。   那时候,詹婧还浑然不觉地站在客厅里问:“电脑摆在哪个房间啊?”   慕莲的回答,是用玄关壁柜上摆着的一个铜牛装饰物重重砸向詹婧的头。砸得她啊的一声就倒了下去。倒在地上的詹婧还没有当场断气,身体还在抽动。慕莲想也不想地蹲下来,又冲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砸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重击,溅出了一蓬细微的碰溅状血迹,悄然隐藏在墙角的地角线上。后来成为了警方的不二铁证。   砸死了詹婧后,慕莲立即按计划展开行动,把她的尸体拖进卫生间,从腰部用肉斧砍成两段。那把肉斧还是她特意买的,就是为了分尸时使用。尽管有如此锋利的专业工具,但因为她的力量不足,还是砍得十分辛苦。毕竟要把一个五十五公斤的女人砍成两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肌肉与骨骼都不是那么好剁的。   如果那天晚上,住在慕莲家楼下的邻居,不是徐天华一家,而是另有人在。他们一定会听到楼上传来的剁肉声。   费了好大的劲,慕莲才终于把詹婧的尸体成功砍成了两段。然后她用两个大号黑色垃圾袋分别装下了两段尸身,打算等到午夜时分再拿出去抛尸。   抛尸地点慕莲也一早就找好了,就是隔壁刚刚新建而成的雅安小区。   雅安小区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区,没有围墙与门禁。新建的楼房与新修的道路都又新又美,再加上近期刚刚完成了绿化项目,新种的花草树木都景致怡人。丽景花苑这边的住户傍晚散步时,经常会顺便绕到那边走上一圈。慕莲也是这样的散步客,当她注意到这个新小区的化粪池都还没有盖井盖,马上就认定这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弃尸地点。   午夜十二点过后,慕莲轮流把两个沉重的大号垃圾袋拎下了楼,悄悄扔进了雅安小区六号楼后面的那个化粪池。第二趟来到化粪池畔后,她还特意带了一根长长的木制晾衣杆。把两个原本就落在化粪池井口处的垃圾袋用力拨到化粪池另一端。那样,工人们来给井口盖井盖时,就不会知道这个化粪池里有来历不明的东西了。   就在慕莲将詹婧的尸体扔进化粪池后的第三天,雅安小区内的所有污水井盖与化粪池井盖全部就位,一天内就全部都盖好了。   詹婧神秘“失踪”后,徐天华第二天就报了警,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也曾找楼上楼下的邻居们进行询问。首先是想知道邻居们是否在案发当晚听见或看见过什么线索;其次是想从邻居们口中打听这对夫妻俩的关系是否和睦。   慕莲表示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至于徐天华与詹婧之间的夫妻关系,她则是一百个予以好评。说平时经常看到他们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出双入对,夫妻关系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慕莲很清楚警方这么问是在怀疑徐天华,她可不希望他因为受到连累。如果他因为涉嫌杀妻被抓,那么她的冒险就毫无意义了。   警方最终没有证据证明徐天华与詹婧的失踪有关系,只得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慕莲则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地蓄意接近徐天华与妞妞。   在没有詹婧“碍事”的前提下,慕莲的计划进行得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徐天华别无选择地把女儿送进了幼儿园,再拜托给了她。她终于可以把小妞妞抱进自己怀里时,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我终于可以抱着她了。接下来,我会让她再也离不开我,让她发自内心地管我叫妈妈。   “招安”一个两岁的懵懂小女孩,对于慕莲这种幼儿园教师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了。她很快就让小妞妞变成了自己的跟屁虫一个,就像小女孩当年形影不离地跟着母亲詹婧一样。   孩子总是需要一个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人,这样的人,父母自然是第一首选。但是如果父母不能陪伴在孩子左右,那么那个可以经常陪在他们身边的人,照顾他们,善待他们的人,往往就会成为他们无比信任的依赖者。   小妞妞就这样依赖上了慕莲,而女儿对这位老师发自内心的喜爱,也让徐天华不得不考虑起了与她结婚的事。虽然,他心里爱的人依然是詹婧,但是女儿的成长过程中不能没有一位母亲。而这方面,慕莲可以说是最佳人选。首先她特别喜欢妞妞,其次她没有生育能力,婚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可以把全部的爱心与精力都毫无保留地献给妞妞。   而慕莲本人也对徐天华慎重承诺,自己一定会负起照顾好妞妞的责任。   “天华,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妞妞能成为我的女儿,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一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精心照顾。在这方面,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   就这样,在詹婧失踪四年后,徐天华向法院申请正式宣告她死亡,然后和慕莲结了婚。正式领证前,他独自在家对着詹婧的照片落了泪:对不起,小婧,不是我已经忘了你,而是……为了妞妞好,我不得不再替她找一个新妈妈。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当雷霆把慕莲被捕的消息通知给徐天华时,一开始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因为飞行员在执行飞行任务时按规定手机一定要关机,只有飞机落地后,才能开机查看未接来电。   徐天华这天负责驾驶飞往首都的往返航班。中午一点差五分,返航飞机在S市机场停下后,他才有时间查看手机。当他回复雷霆的电话时,正在机场休息室里吃工作餐。只听了几句话,脸就刷的一下全白了。甚至手一抖,打翻了整份餐盘。   “什么?你们抓了慕莲!这……她……难道……”   “徐先生,具体情况等见面再谈吧。你今天下午有空吗?能不能来公安局走一趟。”   原本这天下午徐天华还要继续负责驾驶往返首都的航班,可是前妻詹婧命案谜底的揭晓,让他心神俱震,差一点连站都要站不稳,更别提开飞机了。   “我下午会请假,两点左右应该能赶到公安局和你见面。”   “好的,徐先生,那就两点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竞猜环节又来了哈,明晚在最新一章中出场的新任动物嘉宾,虽然颜值一般般,但一直都很受欢迎哦。大家猜猜这位动物菌是谁吧,老规矩每人猜三个,猜中送红包。:) 第166章   徐天华两点前赶到了市公安局, 雷霆把整桩案件的始末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一边听, 他一边浑身直打哆嗦,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   “杀死小婧的人居然就是慕莲?!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要得到你,想要得到小妞妞。而你们都属于詹婧, 只有詹婧死了, 她才有机会得到你们。所以……”   “换句话说, 因为她想要抢走属于小婧的一切, 所以才杀了她——天啊!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为什么我之前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我居然还和她结了婚, 让一切都如了她的意。我……我简直就是瞎子加傻子。”   徐天华一边说,一边悔得不停用双手捶打自己的头, 雷霆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也不能怪你,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一个人存心要伪装自己, 除非你会读心术, 否则是没办法看穿对方的。”   “慕莲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杀了小婧,还把她的尸体扔进化粪池?”   这种要求是不合规矩的, 雷霆不免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徐天华伤心欲绝又愤慨不已的神色, 他觉得慕莲也实在欠他一个交代,便点点头把他带去了留置室。慕莲正在这里等着被移交给拘留所。   隔着一道铁栅栏,徐天华与慕莲见了面。她是从工作岗位上被直接带来的, 身上还穿着一身名贵合体的西服套裙,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很有园长范儿,并不像是阶下囚。只是一张脸已经完全没了神采,像乌云压顶般的晦色重重。   看见徐天华时, 慕莲有些紧张不安地站起来。她抓着铁栅栏,尽量声调柔和地叫他的名字:“天华,你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小婧?是因为我吗?你就那么爱我吗?”   慕莲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直点头,泪眼婆娑地说:“天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   徐天华冷冷一笑:“你真的爱我吗?不见的,你真正爱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吧?你牺牲了一切吗?根本就没有,你只是让小婧成了牺牲品。只因为你想要满足自己的**,所以就狠心杀死小婧,让我失去了老婆,让妞妞失去了妈妈。用我们的痛苦来为你铺路——请问,你怎么有脸把这么残忍的行为冠以真爱与牺牲的名义呀?”   “可是……可是你们虽然痛苦了一阵子,但我后来不也把你们父女俩照顾得很好吗?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时,过得一点都不比詹婧在的时候差。不是吗?”   徐天华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放你妈的屁。你有什么资格和小婧比,你整个人都比不上她脚底的一块泥。你是不是觉得,尽管你杀了她,但是只要你能帮她照顾好我和妞妞就可以赎罪了?那么请问,如果现在有个女人杀了你,再代替你和我们组织新家庭生活在一起,你是不是能够原谅她?应该永远不可能吧?”   慕莲无法不哑然。   “小婧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她活在世上的时候,对每一个人都心怀善意。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她从不拒绝帮助任何人。可是你……你却卑鄙地利用她的善良杀了她,然后偷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人生。你……”   深深吸上一口气平息一下激愤不已的心情后,徐天华对慕莲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这样的坏女人,应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永远都不能超生。”   话一说完,徐天华转身就走。慕莲扑到铁栅栏前,一边看着他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一边满脸不甘加怨恨地喊着:“徐天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再有错你也不能这么咒我吧?这十年来我对你们父女俩那么好,现在我一出事你就翻脸。你未免太无情无义了!”   对于慕莲如此奇葩的思维方式,雷霆听得无法不翻白眼:“慕女士,你不是有错,你是有罪呀!而且你的罪还是杀人罪。你处心积虑地杀了徐天华的前妻,他女儿的亲妈,还想指望人家怎么对你有情有义呀?”   离开留置室后,徐天华站在走廊上难以自抑地哭了很久。尽管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是个人人侧目的地方,但他的泪水还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太对不起无辜遇害的妻子詹婧了。   “小婧可以说是因为我而死,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地被蒙在鼓里,还和杀害她的凶手结了婚。我……我真是太对不起她了!她如果泉下有知,这些年来看着我们父女俩一直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一定死不瞑目啊!”   “徐先生,你千万别这么想,要知道一切并不是你的错。是慕莲的心肠太歹毒,才会搞出这样的事来。至于詹女士的遭遇……唉,怎么说呢,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认识了一个慕莲这个坏女人,又偏偏觊觎她所拥有的一切。正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了!”   哭了好久后,徐天华忽然想起来女儿妞妞到了该放学的时候。十二岁的妞妞正在上小学五年级,因为学校离家比较远,需要父母接送。平时都是慕莲下班后开车去接她,以后,徐天华得另外设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接送小孩上下学的问题好办,但是怎么对妞妞解释慕莲忽然从这个家庭中消失了,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这十年来,妞妞与慕莲一直像亲生母女一样亲。当年生母失踪时,她年纪还小,注意力容易转移,受到的伤害并不大。但如果现在慕莲从她的生活中“人间蒸发”,肯定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十二岁的小女孩可不是两岁孩童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完了,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妞妞解释这件事了。”   “暂时先不要解释太多,就告诉她……你和慕莲离婚了吧。这个她比较容易理解,真相太残酷,还是等到她成年后再慢慢说。”   对于小女孩妞妞来说,真相实在太过残酷。继母慕莲其实就是杀死生母詹婧的凶手,她凭借除掉她的方式来鸠占鹊巢,全盘接受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和女儿,并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成功扮演了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这一切,连年近四十人生阅历丰富的徐天华都难以承受,更别提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为了避免给孩子的心灵留下巨大创伤,真相只能在她成年后才能告知。   徐天华接受了雷霆的建议,决定暂时不对女儿披露生母詹婧失踪的真相。而且,接到女儿妞妞后,他还当机立断地决定立刻为女儿安排转校。因为,十二岁的妞妞一见到父亲就忐忑不安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爸爸,为什么今天是你来接我,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妞妞嘴里的妈妈,自然是说的慕莲。自从两岁那年失去亲生母亲詹婧,是慕莲一手带大了她,所以她早已习惯了把她当成亲妈。   “呃……没有,她今天没空,所以爸爸来接你。”   妞妞怀疑地摇着头说:“不对,妈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下午我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簿时,有几个老师正聚在一起说什么,而且我还听到了妈妈的名字。但是我一进屋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眼神很奇怪地看着我。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天华顿时一震,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初就是慕莲设法把妞妞送进了这所重点小学,因为她在这所学校有不少熟人与关系。现在她被抓的消息,一定在她的朋友圈里传开了。这样爆炸性的轰动新闻,都不知道可以让人嚼多少天的舌根子。   “妞妞,咱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啊。”   一边把女儿哄上车,徐天华一边下定决心:明天绝不能送妞妞来这里上学了,不管多困难我都要安排她转校。否则,慕莲落网的原因一传开,我想对妞妞隐瞒真相都不可能了。   回到家后,妞妞继续追问父亲这个问题,徐天华一路上已经想好了答案。他在女儿身前蹲下来,握着她的两只小手,慎重地说:“妞妞,有件事爸爸必须要告诉你,从今天起,咱们家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你……”   顿了顿后,徐天华很困难地才挤出那两个不情不愿的字:“……妈妈……她不会再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到她。”   妞妞惊恐地睁大眼睛:“为什么?妈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妞妞说着妈妈时,问的人是慕莲,但徐天华却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她的生母詹婧。想到自己从警方那里听说的前妻的悲惨遭遇,徐天华忍不住红了眼圈。一边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蛋,他一边哽咽着说:“妞妞,你还小,有些事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后爸爸再告诉你。现在,你乖乖地听爸爸的话,什么也别问了,进屋写作业好不好?”   父亲的伤心与眼泪让小女孩受到了震动,虽然她还是满腹疑惑,但是她乖乖地点点头什么也不问了,只是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深深忧虑……   尽管警方还没有对外正式披露慕莲涉嫌杀害詹婧并取而代之的案件详情,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所作所为还是传出去了。   听说了这出“鸠占鹊巢”的人类版本后,无论是认识慕莲的人还是不认识慕莲的人,都集体倒抽了一口冷气加跌破眼镜——都被这个女人如此自私冷血残忍无情的行径震惊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苗苗幼儿园的园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女人为了抢占另一个女人拥有的一切,居然干出了杀死对方并分尸的残酷行为。而且还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直以贤妻良母的形象示人,骗取受害人的丈夫与女儿的感情。这让她无法不目瞪口呆。   “天啊!慕莲居然干得出这种事来,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坏女人啊?”   园长的丈夫在一旁说:“坏女人头上又没刻字,你当然看不出来了。那些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坏人的人,往往还害不到人,因为人家会小心提防他。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慕莲还真是一点坏水都没外露过。她还真是擅长伪装自己呢!”   同样的消息在那所重点小学传开后,同样令人哗然。这所小学的不少老师都认识慕莲,也知道妞妞是她的继女。听说她就是杀害继女生母好让自己取而代之的毒妇后,许多人都惊骇难当——尤其是女人,特别容易产生一种唇亡齿寒的感同身受。这种感受,让她们都愤慨万分地聚在一起声讨慕莲的恶行,一致公认判她死刑都不足以解恨,最好是把古代十大酷刑都轮流给她上一遍。   从雷霆嘴里得知了雅安小区骸骨案的全部来龙去脉后,池清清也无法不咋舌。   “但愿我不会遇上像慕莲一样的邻居,否则,我得考虑找个三心牌的老公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雷霆啼笑皆非:“亲爱的,你找个警察老公也同样能保证这一点了。”   “可是你长得太帅了,没准被哪个女邻居看上了,嫌我碍手碍脚也想干掉我怎么办?”   “那要不我去整个容,整残一点?”   池清清扑哧一笑:“可是如果整得太残了,我自己都不喜欢了怎么办?”   “那还是不整了,还是想办法把你保护好更实际。”   “你打算怎么保护我啊?像詹婧这样只是上楼去了一趟邻居家都被砍成了两段,感觉地球真是好危险啊!”   “可能因为詹婧平时的生活中基本没有阴暗面,所以她对人完全没有防范心理。但是我们干警察这一行的人就完全不同了,我们很清楚人性有多丑恶。所以,我会教你平时要怎么小心防范的。”   “OK,那要怎么防?我怎么觉得很多事压根就防不胜防呢?”   “意外会防不胜防,但如果是有人存心想要对你不利,还是有办法预防的。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切记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亲近的人。像詹婧如果有这个习惯,在案发当晚上楼前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或发个短信,告诉他自己被慕莲临时叫去了楼上帮忙检查电脑,她就绝对不敢动手。”   池清清明了地点头:“是啊,如果警方知道詹婧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是慕莲家,一定会在她家进行仔细搜查。那样她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对,所以,池清清同志,你要牢记这一点。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记得向组织上——也就是我汇报一下,保证你出事的概率基本为零。”   “这么说以后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向你汇报,喂,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变相查我的行踪啊?”   雷霆笑嘻嘻地说:“不是我存心要查你行踪,那只是为了保障你人身安全的副产品罢了。”   “这个副产品本人不太满意呢,可以退货不?”   “对不起,搭配产品,概不退货。”   一边说,雷霆一边赶紧转移话题问:“对了,你上回说要魂游去谭绍波家查他的,有没有去呀?”   池清清被提醒了,“昨晚去过了,今天来找你正想说这个事呢。”   昨天晚上,池清清施展附身技能,灵魂附上了谭绍波家的一只宠物蛙。那是一种来自澳大利亚与新几内亚一带岛国上的树蛙——白氏树蛙。因为这种树蛙面部的褶皱让它看起来像位老大爷,所以有个别名叫作老爷树蛙。   老爷树蛙是全世界范围内最受欢迎的蛙类宠物之一,它们有着16年左右的寿命,生命力强,性格温顺可爱。属于蛙类中稍微胆大点儿的,能与人类默契相处。   这只老爷树蛙被饲养在一个宽敞漂亮的的玻璃饲养缸中,缸内种了许多茂密的绿化植物以模拟自然环境。养蛙之前必须先养活一缸植物,如果蛙缸里没有植物,树蛙就很难生存下来。   池清清的灵魂在老爷树蛙体内就位时,一开始身处的环境还让她以为自己来到了热带雨林。因为谭绍波选的饲养缸完全是以热带雨林为模本造的景。当她从一株宽大的阔叶植物下面蹿出来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神似热带雨林的饲养缸。   “池树蛙”以玻璃饲养缸为据点,瞪大眼睛观察起了眼前的这套公寓。这是一套相当不错的跃层式公寓,无论是装潢还是陈设都尽善尽美。饲养缸就摆在客厅一角,谭绍波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一台手提电脑十指灵活地敲打着键盘,不知在打文件还是在回邮件。   “池树蛙”很想看到谭绍波在电脑上干什么,可是她却爬不出这个玻璃饲养缸。恼得她像人一样抬起前肢,一边拍打着玻璃缸,一边呱呱大叫着,只差没有大喊“放我出去”了。   “池树蛙”拍打玻璃饲养缸的声音与叫声引起了谭绍波的注意。他停下在电脑键盘上忙碌不休的双手,一脸不解地走出书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当发现自己的宠物蛙正在玻璃饲养缸里做出“放我出去”的动作时,谭绍波惊讶地笑了:“咦,招财,你是想出来吗?”   发现谭绍波注意到了自己的行动,“池树蛙”更加起劲地拍打起了玻璃水缸,还用力点了点头,明确无误地表示自己想要出来。与此同时,她还在心底想:这只树蛙的名字叫招财吗?好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它的主人一定是生意场上的人。   谭绍波惊奇又好笑地把宠物蛙从玻璃水缸里拿出来,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逗着掌心里的宠物蛙玩。“池树蛙”可没心思陪他玩,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电脑前,她的小脑袋一个劲朝着电脑屏幕伸过去,想要看清楚他刚才在干什么。   “招财,怎么你也对电脑感兴趣吗?一个劲地盯着电脑屏幕看。这个是酒店明年的发展计划书,你看不懂的。要不我另外找些视频放给你看吧。”   一边说,谭绍波一边把文档窗口最小化。然后他随便在网上找了几个好玩搞笑的动物视频,点开给“池树蛙”看,看到有趣的地方,一人一蛙一起呵呵直乐。   谭绍波乐的方式是哈哈大笑,而“池树蛙”乐的方式张开嘴呱呱地叫着,也像是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让谭绍波惊奇不已:“招财,你是真看懂了吗?还是碰巧这样呱呱叫啊!”   看过几个视频后,谭绍波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女朋友邬婷打来的。电话内容是跟他道晚安,并叮嘱他写计划书别写得太晚,因为熬夜对身体有损。   这样的电话内容在外人听起来毫无意义可言,但是对于一对年轻情侣来说,卿卿我我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聊了好半天,基本上全是甜死人不偿命的蜜语甜言。   那些甜度爆表的话语,听得“池树蛙”都担心自己会不会长蛀牙。她忍不住心想:好吧,这么看来谭绍波应该是真心爱他的未婚妻。否则,他现在的话语和神情不会这么协调一致的甜蜜。只是电话通话,又不是面对面的谈话。如果他是假心假意的话,就没必要把戏演得这么足了!   既然谭绍波与蒋婷是真心相爱的关系,那么他就显然不可能背着未婚妻在外头玩女人。更别提还是伙同他人一起掳走并轮-奸那些落单的女人了。因为这种犯罪行径一旦暴露,就意味他的生活将被彻底摧毁。而他有优越的家世,有体面的职业,还有心爱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没必要与这种罪恶勾当沾上边。   除非,谭绍波也像吴楚东那样心理变态,很难控制自己的施虐癖。但是就“池树蛙”目前的观察来看,他似乎不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昨晚的竞猜环节乃们基本上又全军覆没了,只有暗香童鞋猜的青蛙算是沾了边,乃可以得一个鼓励奖。:) 第167章   把自己“变身”池树蛙的经历都告诉了雷霆后, 池清清摇着头说:“谭绍波这个人看来应该没问题了。要知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最能看出他的品行, 因为不需要再戴着面具演戏。”   雷霆相信女朋友的判断,“既然你觉得他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这条线索又断了。”   “那也没办法, 只能等着看以后会不会有新线索了。而且黄珊珊的事压根就没立案, 想要正式调查还不行呢。除非有和黄珊珊一样遭遇的女人肯站出来报案。”   池清清只能祈求:“但愿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吧。否则, 可就真是彻底拿那些坏蛋没辙了!”   “亲爱的, 暂时先不管那些坏蛋了, 以后再考虑怎么抓他们。现在,让咱们回家吃饭, 顺便再去看看咱们的新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池清清和雷霆的新房已经进入装修程序,室内设计采用了是一位S市知名设计师的设计稿。虽然最初池清清还挺喜欢戴宁的设计, 但是戴宁暗中找人对她实行了非法拘禁后, 她就马上把她的设计稿扔了。哪怕戴宁的设计是世界第一流,她也不想以后生活在一个对曾经自己图谋不轨的人设计的房子中。那样别想住得舒坦。   新房的装修也直接委托给了那位知名设计师的装修团队负责,算是一客不烦二主。因为新房就在雷霆家楼上, 所以每次雷霆带池清清回家吃饭时, 都会顺便带她上楼看看装修进展。   池清清笑盈盈地点头:“好啊,let’s go。”   停顿了一下后,她忽然又想起来询问:“对了, 你想找小李当伴郎的事跟他说了吗?”   “说了,昨天跟他说的,他说要考虑一下。”   昨天中午在宿舍休息的时候,雷霆对李麒提出了想找他当伴郎的请求, 他当时怔了好半天才说话。   “队里那么多同事,你为什么要想到找我当伴郎啊?”   “小李同志,但跟我同一个宿舍的却只有你,小丁都已经被调走了。所以,咱们可以说是一起睡出来的交情啊!”   李麒哭笑不得:“你这话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咱们是一对gay呢。”   “咱们就是好基友了!现在我要结婚了,需要人当伴郎,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呢?闪电,你说,你李爸爸是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闪电一直趴在一旁听着两名警察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它能听懂多少,但是雷霆看着它问出的这个问题,它却煞有介事地抬起头“汪”了一声,似乎是深表赞同的意思。   “你看你看,连闪电都说是,伴郎的人选简直非你莫属啊,是吧?小李,那就这么说定了,找一天空档咱们一块去挑礼服啊!”   对于雷霆不由分说的安排,李麒苦笑着说:“NO,先别这么快说定,让我好好想想。过两天再答复你啊!”   来到雷家居住的名都新苑公寓楼后,雷霆和池清清先直接乘电梯去了十六楼的新房。   新房里的装修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月,目前为止初步的雏形都还没有出来。屋子里还乱糟糟的,厨房、卫生间有两名工人正在贴墙面、地面砖。   雷霆之前来看过两次了,每次都有一位名叫尹强的装修工程师在场负责监督工人们的工作。可是今天却没有见到尹强的人影,他不由地随口问了一句:“尹工今天没来吗?”   两名工人对此也表示奇怪,他们说原本尹强每天都会来现场走一趟的,看看施工情况与进展。但是今天他却一直没有露面,打他的手机也没有人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尹工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啊!”   两名工人觉得一个男人的失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身为刑警的雷霆,却觉得无论男女,只要出现了失联现象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掏出手机给尹强打了一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后,他又给尹强工作的那家装修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公司方面对于今天一直联系不上尹强的事也深感奇怪,说他平时从来不会无故缺勤旷工。雷霆一听更加认定尹强的突然失联有问题,问清楚了他的住址后,决定就近调配附近派出所的警力过去查看一下。   池清清一直在一旁听着雷霆打电话,几个电话打完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上帝保佑这个尹强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是上帝没有保佑尹强,派出所的警员来到尹强的家时,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鉴于尹强出现的失联现象不正常,他们最后找来锁匠打开了他家的房门,结果发现了他趴在地板上已经僵硬的尸体。   尹强的尸体经过法医老夏检查后,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体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在脖子处发现了一个针孔。另外,老夏在翻开死者的眼皮检查眼睛各部时,还发现死者的双眼都被刺瞎了。   老夏把尸表检查结果第一时间告知了马啸。因为他知道这位刑警队长之前负责的一桩针刺袭击案,作案手法与这桩案子高度相似,只是受害者没有死罢了。   马啸在晚餐桌上接到了老夏的电话,电话挂断后,他立刻拨通了雷霆的手机,劈头就说:“小雷,陈明霞看来又动手了,而且这回还死了人。”   得知尹强已经陈尸在自己的家,而且身上有针孔,眼睛被刺瞎,雷霆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说:“陈明霞以前都不杀人的,现在怎么升级了?”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只会越来越危险。你吃完饭了吗?完了赶紧回局里来,今晚咱们又得加班了。”   接到马啸的电话时,雷霆也还在吃晚饭。他赶紧三口两口匆匆扒光碗里的饭菜,赶着回局里加班。池清清和他一起出了门,在电梯里,她犹自难以置信地问:“这么说,陈明霞不只是伤人还杀人了!”   “是啊,她居然杀了尹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恨他。”   “刺瞎眼睛的手法与之前针刺袭击案中的三个人完全相同,这意味着尹强应该也是当初在千秋路公交站台对曹书韵见死不救的人之一。对了,我第一次潜伏进陈明霞家时,曾经听到她说还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流氓男也是她很想惩罚的对象。因为当时那个男人色迷迷地对着曹书韵的下身猛拍一气,让她觉得特别恶心。难道尹强就那个男人吗?”   雷霆怔了一下,“不可能吧,我和尹强打过几次交道,他看起来挺正派的一个人,并不像是一个色鬼或流氓呢。而且他也没留八字胡啊!”   “但是陈明霞都把他杀了的话,显然一定是特别恨他的。至于胡子……可能是刮掉了吧?”   谈话间,电梯已经下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雷霆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车旁,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现在一切都是猜测,等我回到局里后好好调查一下尹强这个人再说吧。现在我先把你送回家。”   雷霆把池清清送回住所后,自己独自返回公安局加班。   那时候,吴悠正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玩游戏。见到池清清回来了,她有些奇怪地扬了一下眉:“咦,今晚某位佳人不是有约吗?怎么又被你的刑警未婚夫放鸽子了?”   “是啊,被他放鸽子是常态,哪天不放才叫不正常呢。”   “妞,这就是找警察当男朋友的坏处。他们都上交国家了,你每天都要跟国家抢男人,心累吧?”   池清清笑着说:“某人不是也看中了一位警察欧巴吗?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到跟国家抢男人的彪悍女队伍中来呀?”   吴悠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放下平板电脑抬起头问:“小李是不是答应了当伴郎啊?”   “暂时还在考虑中,不过他没有一口回绝,就让人觉得还是有戏了。”   “如果他最后还是拒绝了,拜托你们千万要给我找一个高颜值的伴郎来啊!看看能不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吴悠嘻嘻哈哈的一番话,池清清报以同样的嘻嘻哈哈:“行,没问题,伴郎的人选一定会充分满足你这位外貌协会荣誉主席的要求。大不了我让雷霆把他的死党照片统统发过来,让娘娘你从中挑选了!”   吴悠端出一派皇后娘娘的架势说:“嗯,如此甚好。”   玩笑话说过后,吴悠一本正经地问了池清清一个问题。   “清清,假设你有一个弟弟,他得了白血病,现在需要你捐献骨髓,你捐不?”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当然捐了,捐献骨髓对身体的影响不是很大,又是自己的亲弟弟,能救怎么可能不救呢?”   “但是如果你已经结婚了,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肚子里还是一对双胞胎。在捐骨髓前你必须打掉孩子,你还愿意吗?”   池清听得呆了:“这……悠悠,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选择题呀?这让人怎么选啊?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法选好吧?不选了。”   吴悠一声长叹说:“你可以不选了,因为这些对你来说只是假设性的题目。但是,这道残酷的选择题却是一个女人必须要面对的事实。因为,这就是发生在我爸他们医院的一件真人真事。”   吴悠父亲所在的人民医院,最近接诊了一位年仅二十三岁的白血病患者沙旭东。一开始,沙氏夫妇还以为儿子只是简单的贫血问题,没想到入院一检查,却发现他患的是急性白血病,必须要尽快做骨髓移植。而治疗白血病的最好办法就是亲属之间的骨髓移植。医院方面建议找亲属来配型,那样成功率会更高。   沙氏夫妇做了配型都不成功,他们就想找到已经结婚怀孕的大女儿沙虹找来做配型。   沙虹比沙旭东大五岁,三年前就结了婚,与丈夫翁志高是大学同学。婚后两个人一直怀不上孩子,检查结果说是沙虹有问题。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求医问药,各种中药西药几乎就没停过。今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了孕,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这让夫妻俩都乐得眉开眼笑。   得知弟弟查出急性白血病,父母需要自己去配型时,沙虹就曾经犹豫过。因为她不知道捐献骨髓是否会对自己的胎儿造成影响。当从医生嘴里得知,如果要捐骨髓必须先打胎儿——因为孕妇不能捐骨髓,她一下子就傻掉了。   沙虹的配型结果出来了,与弟弟的重合度很高,这意味着她是再理想不过的骨髓捐献者。可是,她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还是她用了三年时间求医问药才好不容易怀上的一对双胞胎。   沙虹的丈夫与公婆坚决反对她堕胎,认为她捐骨髓救弟弟没有必要。理由是血癌不是那么好治的,骨髓移植的成功率也并不高,而且移植后还可能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和感染。到头来患者还是难逃一死,人财两空。   沙虹的丈夫翁志高为此特意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一一拿给老婆看。资料中显示,许多接受了骨髓移植的患者最后都不是死于白血病,而是死于手术后的排斥和感染。   “老婆你看,这位病人当初就是做了骨髓移植,结果在住院住了整整一年都还不能出院。移植前半年花了20万化疗,移植手术当月的全部费用是40万,接下来一直出现严重排斥与时不时的感染,又花了40万。而现在情况还在恶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能够控制他的病情了。”   沙虹的公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花了这么多钱还是救不了人,还白白让他受了那么多苦,又何必呢?如果还要让你因此把一对双胞胎打掉,就更加没必要了。到头来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翁家人的想法截然不同,沙氏夫妇希望女儿能牺牲自己的胎儿来挽救儿子的生命。所以,他们一直在反复哀求女儿打胎。理由是这一胎没了她以后还能再设法怀孕,可如果她不给弟弟捐骨髓他就只能等死了。   婆家与夫家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让沙虹陷入了左右为难中。实话实说,她打心底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形了,会在肚子里顽皮地踢妈妈了。这种胎儿与母亲之间独有的交流,让她最能切身体会到两个孩子的鲜活存在。如果要硬性引产置两个孩子于死地,她光是想一想,都有如万箭穿心似的痛苦难耐。   但是,如果沙虹不打掉孩子,就不能给弟弟捐骨髓,他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姐姐捐骨髓救命。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葬送弟弟求生的机会,她又实在无法不心生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下,沙虹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而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注定会失去另一边的亲人——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婆家,要不她再也回不了娘家。   沙虹希望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她为此特意找到弟弟的主治医生谈话,想看看能不能拖上几个月,等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再捐献骨髓。但是医生却摇头说:“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恐怕拖不了那么久了。”   沙虹泪水涟涟地问:“如果……他真病得这么严重,骨髓移植会不会也没有多大作用呢?听说移植的成功率并不高,手术后的排斥与感染也很难避免,是这样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的确如此,骨髓移植手术费用极高,但手术成功率只有30-60%。即便是手术成功了,还要终身服用药物来防止免疫排斥反应。几年后,病情也仍然可能会复发。并不是做了骨髓移植就等于完全治好了。”   “既然费用那么高,成功率又那么低,也无法避免复发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号召人们捐献骨髓呢?”   “因为,骨髓移植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治疗血癌的方法。所以,对于许多病患来说怎么也还算是一份希望。当然,你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愿意捐,谁也不能勉强你的。”   沙虹流下两行苦涩的泪水说:“医生,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爸妈只差没给我跪下了。如果我坚决不肯捐骨髓救弟弟,他们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而如果我捐了骨髓救弟弟,我公公婆婆这辈子也不想再理我这个媳妇。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医生能说什么呢?除了沉默,他什么都说不了。病人的家事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他只能满是同情地看着这个陷入两难处境的准妈妈,沉重无比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沙虹面临的这一艰难抉择,池清清也是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真是没法选呢,不管怎么选,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吴悠也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啊,如果选择保自己的孩子,她会觉得对不起弟弟和父母;如果选择为弟弟牺牲亲骨肉,她又会觉得对不起丈夫和公婆。唉,老天爷对这个女人真是太残忍了!居然给她出了一道如此变态的选择题。”   “好在我是独生子女,永远都不会遇上这种难题。”   吴悠一声嗤笑:“你别以为独生子女就遇不上这种事,照样有。譬如说,如果遇上父母生病需要移植器官,你又配型合适,你一定会捐吧?”   池清清不假思索地说:“那肯定要捐的,自己的亲爹妈,生恩养恩大过天,怎么都得回报是吧?”   吴悠继续假设:“如果你爸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头,突然得了尿毒症,需要你捐一个肾给他。你还会不会捐?”   池清清呆了一下:“啊,七十岁了还能做移植手术吗?”   “手术当然可以做,术后恢复效果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年纪大了,各方面机能都有所退化。”   池清清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手术的意义并不大,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你爸还很想活,也很希望你能捐一个肾给他,你捐吗?”   池清清只能苦笑:“如果……我爸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也只能捐了。否则我一定会被人当成白眼狼骂死的。”   “清清,在医院的泌尿科曾经有位患了尿毒症的大爷需要换肾,希望自己的独生女儿能为他提供肾-源。可是他女儿考虑很久后没有点头。理由是父亲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就算换一个肾给他又还能活多久呢?而她自己也上有老下有小,少了一个肾不能干重活,只能天天在家养着,到时候靠老公一个人怎么养家糊口?”   吴悠说的这件事,是去年发生在医院的事。   当时那位患了尿毒症的老大爷还很想活,所以他不愿意坐以待毙地等死,要求女儿为自己捐肾。但是他女儿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家里上有公婆要赡养,下有儿女要扶持,担心少了一颗肾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身体健康与生活质量,慎重考虑后没有同意。   对于女儿的摇头,老爷子当时很是气愤,还在病房里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大骂她是白眼狼。女儿也很愤然地予以反击。   “爸,您就别说我自私了,您难道就不自私吗?您为什么不替我考虑一下呢?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少了一个肾以后身体机能会大受影响,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而且您这把年纪还做什么换肾手术啊?这样折腾自己也折腾我有意思吗?”   这场父女之间的争吵当时在医院广为流传,吴悠的爸妈听了都表示,如果自己老年时遇上这种情况,坚决不给女儿添麻烦。别说自己不会开口要求女儿捐器官,就算女儿想捐他们也坚决不会要的。   吴悠讲述的这一事例,让池清清听得呆了好半天才叹着气重新开口:“这个……不得不说,医院还真是人间百相的一个最佳展示窗口啊!”   “可不是嘛,我爸妈都说,在医院工作时的所见所闻,都可以写好几本书了。” 第168章   雷霆赶到公安局时, 有关尹强遇害的相关案卷材料都已经转交过来了。   尹强, 三十岁,本市人,父母双亡, 唯一的亲人是一位双胞胎弟弟尹健。尹健去年年底因为在网络上传播淫-秽视频获利被抓, 判了入狱三年以及罚款一万元。   把尹健与尹强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后, 雷霆发现他们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应该是同卵子双胞胎。只不过, 尹健的入狱照上留着两撇八字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透出几分猥琐的流氓气息。   看过尹健的照片后, 雷霆马上跑去对马啸说:“马叔,咱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陈明霞的法外判官行为果然出现了误判。这一次, 她伤害并杀死的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我想, 她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尹强,而是尹强的双胞胎弟弟尹健。”   看了尹健与尹健的照片,再听雷霆说池清清记得陈明霞曾经说过, 她还想要惩罚在曹书韵受辱案中的另一个在场男子, 一个拿着手机对准曹书韵下身大拍特拍的八字胡流氓男,马啸也明白了一切。他长长地叹息着说:“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之前我就担心陈明霞会搞错惩罚对象, 结果,她不但真的弄错了人,甚至还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给杀了。”   之前陈明霞的几次法外判官行为,还好歹勉强算得上是惩罚了一些不作为的人。对童大振的惩罚也称得上是为民除害。然而这一次, 死在她手里的尹强却是一个无辜者。她自以为是的正义行为,却让一个无辜的人成了牺牲品。   马啸和雷霆当天就找去了陈明霞家,她来开门时,一脸淡然的表情看着他们询问:“两位警官,你们又来找我干吗?不是又有谁出什么事了吧?”   马啸锐利的目光锁定她,沉声说:“有个名叫尹强的男人昨天晚上被杀了。”   陈明霞吃了一惊:“什么?谁死了?”   她脸上的吃惊神色是如此真实,似乎真是完全不知道尹强的死,雷霆不由地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一个名叫尹强的男人,他昨晚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   陈明霞呆住了,一双眸子异常复杂地变幻闪烁着。雷霆看出了这一点,心想:她好像真不知道尹强死了呢?难道是误杀?对了,麻醉药过敏也可能造成人死亡,这会不会是尹强的死因呢?   片刻后,陈明霞定定心神重新开口:“他被杀了你们来找我干吗?我又不认识这个什么尹强。”   马啸说:“因为尹强死前挨过麻醉针,双眼也被刺瞎了,与之前的针刺袭击案伤人手法完全相同。陈小姐,你曾经是针刺袭击案的嫌疑人,所以,我们需要再找到你进行配合调查。请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儿?不会又是在家睡觉吧?”   陈明霞袖起双手神色平静地说:“不好意思,警官,这个时间段我还真是在家睡觉呢。”   雷霆无法不冷笑:“真是太巧了,每次出现针刺伤人案的时候,你都正好在家睡觉。这样的巧合概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警官,每次你们都问的都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请问那个时间我不在家睡觉还能去哪儿?”   马啸决定不跟她纠缠这些无法证明的东西了,他直截了当地拿出一张尹强的照片给陈明霞过目。   “你确定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不认识。”   “那么这个男人呢?”   雷霆另外将尹健那张八字胡的入狱照举到陈明霞面前,她看得一震:“这……他……他和刚才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明霞的眼睛,雷霆一字一顿地说:“当然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哥哥叫尹强,弟弟叫尹健。哥哥是一个本本分分认真工作的装修工程师,弟弟却是一个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家伙,几个月前刚刚因为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被判入狱三年。”   陈明霞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因为雷霆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个令她几乎不敢去深思细想的重大错误……   上星期,尹强所在的室内装潢公司为所有员工安排了一年一度的免费体检。当尹强来到医院的体检中心进行体检时,陈明霞在走廊上迎面遇见了他。   当时一照面,陈明霞就觉得尹强看起来有些眼熟,而且她也很快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就是曹书韵去年受辱的那个千秋路公交站台,当时这个男人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流氓兮兮的。而他的行为也足够流氓了,在赵家三姐妹强行扒光了曹书韵的衣裳后,他兴奋不已地举着手机凑到赤身**的曹书韵面前,毫无廉耻地对着她的下身大拍特拍。   因为现在的尹强没有蓄八字胡了,陈明霞最初还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流氓男。于是她特意又把曹书韵找来,让她也暗中把尹强端详了一番。   曹书韵看过尹强后,十拿九稳地对陈明霞说:“没准,就是他。虽然胡子没有了,但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哪怕烧成灰我也忘不了。”   “好,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书韵,这个人渣我会替你好好惩罚他的。”   曹书韵十分感激又有些不安:“可是明霞,警方都已经怀疑上你了。你现在不好动手吧,因为只要你一动手他们就肯定知道是你干的?”   陈明霞淡然一笑说:“警方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证明又是另一回事。你放心,我会做得很干净,不会留下任何尾巴让别人来抓我的。就算万一被抓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通过尹强在医院留下的个人信息,陈明霞很快弄清楚了他的工作单位与家庭住址。   尹强住在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里,位于老城区某条小街上的一栋四层小楼房的三楼。他家与陈家离得并不远,就是相邻的两条街。她下班途中就顺便跑去实地侦查了一番,发现那也是一栋没有监控的楼房,十分利于自己的行动。   有过在童大振家实施犯罪行为的经验后,陈明霞决定对尹强也采取同样的作法。因为那样更方便也更隐蔽。   昨天晚上九点半,陈明霞趁着漆黑夜色出了门,步行来到了尹强家。在楼下她就看见屋里亮着灯,知道他肯定在家,上楼后就直接敲了门。   敲了门之后,陈明霞故意把自己随身的一个双肩背包放在门前的楼阶上,然后自己手持麻醉针躲在门背后面。   屋里的尹强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却发现门外没有人,只有一个背包搁在门口。他自然而然地探出半边身子去捡那个背包,想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趁此机会,躲在门背后的陈明霞一针扎向他的脖子,成功地把他麻倒在地。然后她动作利落地将他拖进屋,关上门,再分别用针尖刺瞎他的眼睛,刺聋他的耳朵。   大功告成后,陈明霞就立刻撤退。她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尹家,原路返回自己家。一路上尽量避开有路面监控的大路,专挑弄堂小巷走。   案发第二天,两名刑警就找上门来的行为早在陈明霞的预料之中。   因为,陈明霞很清楚这一系列的针刺袭击案,自己就是警方眼里的重大嫌疑人。只是他们一直找不到相关证据可以证明她与案件有关,所以才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只要相同案件或类似案件再次上演,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跑来找她协助调查。   事实上,陈明霞还觉得警方这回的动作太慢了,居然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上门来。当听说尹强已经死了的消息,她最初大吃一惊。因为她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像以往那样先把人麻翻再刺伤眼晴耳朵。但是他怎么会死了呢?   不过这个问题陈明霞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或许是尹强对麻醉药过敏的缘故。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某些人会对麻醉药物产生过敏现象。麻醉过敏可不是小事,如果一旦发生,又没有及时处理或是处理不当,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尹强如果也对麻醉药过敏的话,那么那针麻醉剂或许就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陈明霞并不想杀人,只是想对这个恶心的家伙施予惩罚罢了。然而他却因此死了,这让她无法不大吃一惊。不过震惊过后,她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因为她觉得像这种人渣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就当是为社会铲除了一颗毒瘤吧。   陈明霞万万想不到,两名刑警却拿出两张容貌相同的照片给她看,告诉她尹强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尹健。尹健那张留着八字胡的照片,看得她面白如纸。哪怕时隔近一年,她也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对着曹书韵的**大拍特拍的那个流氓。   ——这么说,尹健才是那个恶心的流氓,尹强根本与整件事毫无关系?可是,可是我却惩罚了尹强,而且他还因此死了……   一念至此,陈明霞整个人活像是被武功高手点了穴似的,完完全全地呆掉了。   陈明霞极度惊骇的表情,被马啸和雷霆尽收眼底。他们都知道她一定很清楚自己的失误,所以才会惊骇至此。   “陈明霞,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在替天行道。但是你错了,你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帜在报私仇罢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与当初侮辱曹书韵的赵家三姐妹并没有任何不同。因为她们偏执地认定曹书韵是小三,所以不听她的任何解释就当众殴打她并扒光了她的衣服。而现在,就因为你偏执地认定尹强不是好人,就直接夺走了他的生命。可是你的想法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你根本没有权利去判决他人是否有罪。但你却一意孤行地非要这么干,结果现在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请问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雷霆长长的一番话,听得陈明霞的脸色更加煞白,白得已经毫无血色。马啸也语重心长地动之以情:“陈明霞,你就认罪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好人,初衷也只是想要做好事,那么,你现在就应该对尹强的死负起责任,而不是逃避责任。你一向很鄙夷那些逃避责任的人,现在你自己应该该不会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吧?”   在发现尹强的死与陈明霞有关后,雷霆和马啸都认定陈明霞这种法外判官的行为绝对不能再继续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抓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但是,这桩案子与陈明霞之前做的那几桩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与她沾边的证据。只不过,她的犯罪行为一直都冠以正义之名,她本人也一直以正义者自居。所以两名刑警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与她能在意识到自己杀错人后主动认罪。   沉默良久后,陈明霞白着脸重新开了口。她用很轻很轻地声音否认了一切:“两名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尹强,不管他出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走出陈明霞的家门后,雷霆气得冲着楼梯间的墙壁狠狠踹了一脚,脸上的神色是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人的表情。   “这个陈明霞,亏她以前还有脸还责怪别人懦弱胆小没担当,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嘛!之前她打着惩罚见危不助的旗帜到处惩罚这个惩罚那个,现在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怎么就不用惩罚了?这种打死不承认赖到底的架势不也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吗?最讨厌这种双重标准的人。”   雷霆相信陈明霞应该是误杀了尹强,之前的几桩伤人案她都没杀人,连罪大恶极如童大振都只是被人工阉割了,她更加没理由杀死尹强。他极有可能是死于麻醉药过敏。   而陈明霞在明知自己弄错了人,并且还错手杀死了一名无辜者的情况下,还坚持否认自己与尹强的死与关,这让雷霆无法不对这位一直以为以“正义者”自居的女人愤怒到了极点。   马啸对此也同样愤慨:“双重标准的人确实可恶,用严苛的标准要求别人,却用宽容的心态来要求自己。陈明霞看来也是如此。好吧,既然她不肯认罪,那就只能由咱们想办法找证据定她的罪了。”   雷霆用力点了一下头说:“好,马叔,走吧,咱们回局里重新研究案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她就是凶手。还有,在那之前,你最好派几个人把这个女人盯紧了!她没准会想跑呢。”   “我会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的。不过她如果真跑了,我倒开心了。那样可以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吗?”   “这倒也是,希望她跑吧。不过,她应该不会那么蠢,这个女人很聪明的,所以一连几桩案子都做得滴水不漏。”   陈明霞的确没有像马啸所希望的那样潜逃跑路,第二天一早,她神色如常地去了医院上班。   两名便衣警察也跟进了医院,一直守在陈明霞工作的综合楼大楼门口。只要她走出大楼,他们就能第一时间跟上去。   这一天陈明霞负责了两台手术的麻醉工作,忙碌到下午两点过后才有时间休息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档,她离开综合大楼去了一趟五号病房楼。两名便衣警察见她进的是病房楼,照例守在楼下的进出口没有上楼。   五号病房楼第七层的住院患者主要以血液内科的病人为主。吴悠昨天对池清清说过的那位白血病人沙旭东就住在七楼的一间病房里,床号是14号。   陈明霞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直接走向了沙旭东的病房。这一回,沙旭东是她的最新目标。在病房门口她停了下来,侧耳谛听着屋里的沙氏夫妇与儿子的对话。   “爸,妈,姐姐还没有答应给我捐骨髓吗?”   “东东,你放心,你姐姐一定答应的,我和你爸会一直求她,无论如何也会求到她答应为止。”   沙旭东不无烦躁地说:“可是都已经好多天了她还是不肯答应,还要拖多久啊?爸,妈,我怕我的身体拖不起。医生也说了,我的病需要尽快做骨髓移植手术。不是吗?”   沙母为难地叹口气说:“是的,医生也跟我们说过了,我们也跟你姐说过了。但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肚子里的双胞胎,说还想再考虑一下。”   “哪个妈妈会舍得放弃自己肚子的孩子啊!我觉得姐姐很难下这样的决心,不如咱们想办法,帮她解决掉那两个孩子算了。”   沙旭东一番话虽然说得含蓄,但是沙氏夫妇都不难听懂。沙母浑身抖了一下,沙父则把话挑明了说:“东东,你的意思是,想个什么法子直接打掉虹虹肚子里的孩子吗?”   沉默了一下后,沙旭东低下头看着自己扎着输液针头的手背低声说:“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吗?如果让姐姐自己选,她也会很为难的。咱们又何必让她那么为难呢?”   沙旭东不想死,他还很年轻,他还很想活,哪怕只有一线生存的机会,他也一定要牢牢抓住。而姐姐沙虹对于打掉胎儿捐献骨髓所表示出来的犹豫踌躇,让他极度的焦虑不安。   因为沙旭东很清楚,让姐姐在亲骨肉与他之间做选择是一桩很困难的事。到底是那对双胞胎有机会活下去,还是他有机会活下去,现在全在姐姐的一念之间。他觉得这样被动等待姐姐的决定实在太消极了。所以,他想做一点积极的事来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现在注定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沙旭东当然希望能让自己活下去。至于那对还没出世的双胞胎外甥,他就不希望他们可以顺利诞生了。   对于儿子的办法,沙母忍不住小小声地说:“可是……虹虹要是知道是是咱们设法打掉了她的孩子,她一定会生气的。到那时,没准她会彻底拒绝给你捐骨髓。”   沙父想也不想地就说:“当然不能让虹虹知道了,一切只能制造成一场意外。意外的话,她就怨不了咱们。不是吗?”   父亲旗帜鲜明的支持,让沙旭东憔悴的病容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兴奋地直点头:“对,爸,您说得对。就这么办,想办法制造一场意外让姐姐失去孩子。那样,她就不会再有什么可为难的了。”   沙父很快拿定了主意,“好吧,我出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找可靠的人帮这个忙。”   下定决心的沙父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躲去了楼梯间里打电话找人“帮忙”。   沙母想了想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她追进了楼梯间,站在丈夫身旁声音哀哀地问:“孩子他爸,真要这么做吗?咱们就不能等等虹虹的决定吗?如果她实在不肯了,再走这一步不行吗?”   沙父已经考虑过了这一点,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摇头:“不行,如果等到虹虹正式开口拒绝捐骨髓,再设计让她堕胎就未免太明显了!”   “可是……可是孩子他爸,虹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到底也是咱们的亲外孙啊!你真的忍心吗?”   沙父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咬着牙说::“只是外孙而已,而且还是没出世的胎儿。再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虹虹一出嫁就等于是别人家的人,她的孩子严格来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东东可是咱们的亲儿子啊!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第169章   听了丈夫的话, 沙母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东东和虹虹都是我的孩子, 两个我都希望能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一个都不想伤害。”   “我难道不希望这样嘛,可是现在东东病了, 只有虹虹的骨髓才能救他。她却一直在犹豫, 因为她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现在虹虹的孩子和东东只能保一方, 站在她的立场上, 她想保自己的孩子。但站在咱们的立场上, 咱们肯定是要保东东的呀!你说是不是?”   沙母不否认这一点:“那是,东东毕竟是咱们的亲生儿子, 咱们当然得先为东东着想了。”   “就是啊,东东是儿子, 虹虹只是女儿, 女儿从古到今就比不上儿子重要。所以,虹虹如果拿不定主意就只能由咱们帮她拿。”   沙母忍不住落了泪:“就是那对双胞胎实在太可惜了!当初听说虹虹怀上了双胞胎时,咱们一家人多开心啊!谁知道现在却要亲手葬送他们的小命。”   沙父也叹了一口气:“没办法, 为了救东东的命, 只能不要这俩孩子了。”   沙氏夫妇在楼梯间里的谈话,被站在门口的陈明霞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对夫妻俩有关儿子要比女儿重要的言论后,她唇角泛起一丝足以冷彻人心的冷笑。然后, 她不再听下去,而是转身径直走进了沙旭东的病房。   看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进了房间,并为自己检查起了输液器材,沙旭东并没有太在意。他以为这只是常规检查。   沙旭东的白血病一经发现便来势汹汹, 身体状况一直在恶化。刚才与父母进行的谈话太过劳心,让他深感疲倦,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   因为闭上了眼睛的缘故,所以沙旭东完全没有留意到,陈明霞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装满液体的针筒,动作飞快地将其全部推进了输液管中。   关于沙旭东的病情以及沙虹所面临的艰难抉择,是近期内医院的医护人员挂在嘴边的一件事。前两天,陈明霞在食堂吃饭时就听到几位血液科的护士谈论此事。   一部分人主张沙虹应该打胎救弟弟,因为胎儿毕竟还没出生,而且以后还可以再怀。弟弟要是死了,她父母就要彻底垮了。   而另一部分人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因为身为专业人士,他们很清楚这个病的根治率有多低,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沙虹的双胞胎没保住,弟弟的命也还是没保住。   陈明霞赞成后者,一方面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更理性;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觉得父母为了救儿子,就要求女儿打掉腹中的双胞胎是很自私的行为。她还因此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沙氏夫妇有重男轻女的念头,所以,他们不把女儿当一回事,只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救儿子。   陈明霞本人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父母扔在路旁不管了。而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婴被抛弃,往往只有一个原因——父母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   对于亲生父母遗弃自己的理由,陈明霞心底一直怀着怨恨。她恨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妻,恨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而天底下所有同样有着重男轻女思想的父母俩,也都让她同样心怀憎恨。   那天在食堂听说了沙虹的情况下,当天下午陈明霞就借故往血液内科的住院部走了一趟。她想见一见沙氏夫妇,想要了解他们是否为了拯救儿子而强迫女儿堕胎。   当时,沙氏夫妇正好在跟医生谈儿子的病情。医生婉转地表示,骨髓移植手术也不是万能的,治愈率一直不高。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不做这个手术也罢。   沙父当时斩钉截铁地表态:“医生,只要这个手术有机会挽救我儿子的生命,哪怕成功率只有1%我们也要试。我女儿的骨髓已经配型成功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说服她捐献的。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啊!她凭什么不捐?这也是她身为姐姐的责任了!”   沙父这番不由分说的话,陈明霞当时就听得很是不满。她暗中皱了一下眉想:无论如何都要女儿捐,至于女儿愿不愿意他就不管了,一口一个责任来压人。姐姐对弟弟有什么责任啊?谁生的孩子谁负责好吧?   陈明霞的思想一直有些偏激,在她看来沙虹是另一个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受害者,父母在硬性要求她打胎救弟弟。所以,她对沙虹充满同情。   这份同情在昨晚两名刑警的登门造访后,被陈明霞转化成为必须要为沙虹解决掉这一难题的想法。她觉得与其牺牲掉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孩子,不如让患了血癌的沙旭东死掉算了。他的病势严重,需要经过长期治疗才可能有所好转,也无法完全避免复发。她个人认为这样的病人没有救治的必要,不如选择让两个双胞胎孩子活下来。   这天上班后,拿定主意的陈明霞就设法弄到了一支肾上腺素。她准备为沙旭东的输液药水中加点料,送这位血癌病人最后一程。   来到5号病房楼,偷听到了沙氏夫妇与儿子的谈话后,更加令陈明霞坚定自己的决心:这个儿子为了活下去也真是不择手段。好吧,原本要送你上西天还让我有些愧疚,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为沙旭东的输液药水中加入了肾上腺素后,陈明霞立刻离开了病房。而独自留在病房里的沙旭东很快就出现了血压下降,呼吸困难的不良反应,生命体征急速下滑。连接着他病体的相关仪器立刻警铃大振,召来医护人员火速对他进行抢救。   一般在抢救过程中,对付生命体征下滑最有效的常规药物就是肾上腺素。所以医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对沙旭东注射了肾上腺素,想要借此提升他的生命体体。而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最终病人死于肾上腺素急性中毒。然而,所有人都还以为只是重症病人突然病情恶化,导致抢救无效身亡。   沙旭东猝然间死了,这让沙氏夫妇都傻了。两口子顿时双双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刚才在楼梯间时,沙父还接到了女儿沙虹打来的电话。她无比艰难地表示自己已经决定打胎为弟弟捐骨髓,也预约了医生明天做引产手术。他们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儿子却忽然说没了就没了,令他们无法不伤心欲绝。   “东东,你姐都答应会给你捐骨髓了,你为什么不挺住啊!你要是挺住了该多好啊!”   从五号病房楼归来后,陈明霞神色平静地继续工作。下班四点过后,她准时下班回了家。两名便衣警察守在楼下,看到她家的灯在夜里八点半就熄灭了。   第二天清晨,按理上白班的陈明霞应该在八点前赶到医院与夜班人员进行交班。可是八点都过了,两名便衣警察仍然没有见到她出门。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马啸后,他预感不妙,果断下令。   “马上上楼敲门,如果没人开门就砸门。”   两名便衣警察奉命行事,结果发现陈明霞已经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她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右手持着一支针筒,左手腕的静脉上有一个针眼。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份遗书。   雷霆和马啸第一时间赶到陈明霞家,亲眼目睹了她的自杀现场后,年轻刑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那天否认一切并不是想逃避自己的责任,而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偿还被她害死的尹强——这算是一命还一命吗?”   马啸拿着那份遗书一边看一边点头:“算是了。她在遗书里承认了自己就是针刺袭击案的凶手,也承认是她误杀了尹强。她对此深感愧疚,所以决定自杀赎罪。”   雷霆有些想不通:“既然她因为愧疚想要自杀,那她前天和我们谈完话就可以行动了。为什么昨天还要跑去医院上一天班呢?如果我要自杀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肯定要用在其他地方。比如安排一些身后事之类的,怎么也不可能是继续兢兢业业的工作。马叔你说是吧?”   马啸拿起那支已经包进证物袋的针筒说:“或许,她去医院上班只是为了要给自己弄到适合自杀的药物吧。”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雷霆不再说什么。事后的尸检结果也证明,陈明霞的死,的确是大量注射麻醉药品所导致的后果。   两名刑警怎么都想不到,陈明霞最后一天跑去医院上班其实另有缘故。她打算在离开人世前,最后为沙虹解决掉她面临的难题。而对于自己的这一“收官之作”,她并没有写入遗书中。因为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如果警方根据她的认罪去调查沙旭东之死,只会让沙氏夫妇对女儿心怀怨恨的。   陈明霞自杀后留下的遗书,让连环针刺伤人案终于得以彻底结案了。她在遗书中承认自己对凌锐、李子轩、王澎、童大振、尹强等五人先后实施了袭击,并对造成了尹强的不幸身亡深表愧疚与懊悔。   陈明霞在遗书的最后一段写着:“我没有想到尹强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我以为他就是自己想要惩罚的那个流氓。结果我弄错了人,又错杀了他。对于这个无辜被害的人,我真的从心底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他。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不想抵赖或逃避,我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既然我害死了一个人,那么就很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不是吗?所以,今晚将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很快就会去死,但愿死后我能和去世的爸爸妈妈再重逢——这是我临死前的唯一心愿。”   池清清从雷霆的手机上看到了这份遗书的电子版本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陈明霞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以法外判官身份所执行的惩罚行为,甚至还让她成为了不少人心目中的英雄。她最终自杀身亡,这样的结局真让人觉得有些悲惨呢。”   “说实话,作为我们警方来说其实并不希望她死,我们更希望让她上法庭接受公正的审判。但是……人各有志,她看来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坐牢了。唉!”   当冬季的第一场雪像杨花柳絮一样纷纷飘落时,池清清和雷霆一起手挽着手走进了一家知名蛋糕店。今天,他们打算订下婚礼当天的结婚蛋糕。   事先已经预约过了,蛋糕店已经预备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蛋糕供他们品尝。另外也提供了结婚蛋糕的样本画册供他们挑选蛋糕款式。池清清叫吴悠下班后也过来帮忙尝蛋糕挑款式,她比他们晚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品尝过了不同口味的蛋糕后,池清清觉得还是黑森林蛋糕最好吃。有着樱桃的微酸,奶油的甘甜,巧克力的醇苦完美融合在一起,简直经得起各种口味的挑剔。   “老婆,那就订黑森森蛋糕好了。我反正一切全听你的。”   吴悠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不是吧雷警官,你们都还没结婚呢就叫起老婆来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是我们今天已经领了结婚证——白纸黑字的证明她是我老婆了。”   “啊?你们今天居然跑去领了结婚证?不是说元旦才去领吗?怎么忽然提前了?”   池清清笑着说:“因为他听说12月12日的寓意是要爱要爱,觉得这是一个领证的好日子。特意提前就在民政局预约了结婚登记。今天一大早直接把我拉去了民政局领结婚证。”   雷霆在一旁眉飞色舞地笑道:“是啊,在民政局花了九块钱后,我就到手了一个美女老婆。真是超级划算有木有?”   “这么说,以后池小姐不再是池小姐,而是正式晋升为雷太太了。真是恭喜你们啊!”   “谢谢。对了雷霆,我不是让你也叫上小李过来帮忙试蛋糕口味吗?他人呢?”   “他下午带着闪电出勤了,我打电话给他时说正在回来的路上,得先回宿舍换套衣服才能过来。再等一会儿吧。”   李麒已经答应了当雷霆的伴郎,前不久还陪着他去试了结婚礼服,以及伴郎服。当时池清清也和吴悠一起双双出动,为两名男士在婚礼当天的形象分严格把关。   为了配合池清清的纯白婚纱,雷霆试穿了一套纯白的燕尾服。而这一身白衣,让他看起来简直就是玉树临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   “哇,亲爱的,你穿这套白色礼服实在太有白马王子的范儿。”   “这么说你很喜欢我穿这套礼服是吧?”   “是的,超喜欢,巨喜欢,都不想让你脱下来了。”   吴悠也表示赞赏:“新郎穿着燕尾服真是太刷存在感了,这么男神范儿,让人想忽视都难啊!”   雷霆试穿的燕尾服让池清清十分满意,就如同她当初选那套白色婚纱,一眼就看中并拍板付了订金。   雷霆选了白色的燕尾服作为结婚礼服,李麒的伴郎服同装就挑了一套黑色西服。任何隆重的场合中,黑色西服都是最不会出错的款式。   李麒试穿了一套简洁修身的黑色西服,里面配上白色衬衫,黑色领结,胸口再点缀一块香槟色口袋巾作为装饰。虽然整套衣服没有任何抢眼醒目的亮点,但整个人的形象分仍然居高不下了。   池清清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小李同志,平时见到你不是穿警服就是穿训练服,今天终于看到你穿便装的样子了。不错不错,给你打一百一十分。多的那十分就让你骄傲好了。”   雷霆开玩笑地说:“是啊,没想到小李你打扮一下这么帅啊!我都有点后悔了,结婚当天该不会被你抢了风头吧?”   李麒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不放心,那婚礼当天我可以戴上头罩只露出眼睛的。”   “算了吧,那样画风太奇怪了。我可不希望别人以为我的婚礼上混进了一个恐怖分子。”   嘻嘻哈哈的打趣中,新郎和伴郎的礼服都被敲定了。然后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吃了晚饭,饭后雷霆带着池清清回了自己家,吴悠则由李麒负责送回家。回家路上,她主动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两个人算是正式成为朋友了。   伴郎与伴娘,分别是新郎与新娘的密友。在一场婚礼中,也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人物。虽然婚礼还有几个月,但是相关筹备工作中,雷霆和池清清经常会把吴悠和李麒叫过来帮忙拿主意。譬如今天挑选结婚蛋糕,也照样叫上了他们俩。   可是,李麒最终却没有出现在蛋糕店。因为闪电出勤回来后表现得精神萎靡不振,不吃也不喝。李麒仔细地观察一番后,觉得爱犬有些不对劲,赶紧送它去看兽医。兽医一检查,发现闪电高烧39.8度,立即给它挂吊瓶输液。   接到李麒的电话,得知他无法前来的原因后,雷霆和池清清都决定要去动物诊所探望一下生病的闪电。吴悠也不假思索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动物诊所中,李麒正抱着闪电在输液。因为这只高大威猛的狼狗似乎对针头十分抵触,护士为它打针时一直在挣扎。他不得不抱住它,反复用言语进行安抚。   “闪电,乖儿子,听爸爸的话,别乱动了啊!只有打了针你的病才能好,你也不想一直发烧吧?”   闪电在李麒的安抚下,勉强安静了下来,但眸子中还是一副不太喜欢挨针的神色。因为担心它会在输液过程中再次挣脱针管,他就一直抱着它,就像一个爸爸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不肯撒手。   雷霆和池清清、吴悠赶到时,闪电刚刚吊上一瓶药水没多久。   接下来还有五瓶药水等着输进它的身体里,最少要输上四五个小时。正是晚饭时间,雷霆建议改由自己来抱着闪电打针,让李麟先去吃了饭再过来。他摇摇头说:“闪电不会要你抱的。我才是他老爸,你不是。”   每一只警犬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只认自己的训导员,只听一个人的指挥,别人很难亲近。雷霆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如果他不帮忙,李麟就要饿着肚子守上好几个小时了。   “没关系,我不饿。不过兄弟,我现在很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给我喝吧。”   一听这话,雷霆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吴悠已经先跑去向诊所的护士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端回来给李麟喝。李麟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她又去倒,但是他却不敢再说了。   “差不多不渴就行了,不然待会想上厕所就麻烦了。”   “好吧,水你不敢多喝,但饭总是要吃的吧?这样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份外卖过来好了。”   “不麻烦你了,我抱着闪电也不方便吃饭,等它打完了针后我再去吃东西吧。”   池清清和雷霆在动物诊所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先行离去,他们要回雷家吃晚饭。雷氏夫妇这天都特意调整了行程安排,让保姆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晚餐,打算庆祝一下儿子儿媳今天正式领证结婚的事。   吴悠虽然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诊所,但是半个小时后她却又独自回到了诊所,手里还拎着一盒香喷喷热乎乎的意大利火腿披萨。   “李麒,你抱着闪电吃饭的确不方便,但是吃披萨就没关系了,有一只手就能完成任务。这份火腿拉萨是刚刚新鲜出炉的,赶紧趁热吃吧。” 第170章   一边说, 吴悠一边微笑着打开饼盒。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李麒不由自主地就咽了一口口水。   “饿了吧?快吃吧。这家店的披萨超级美味, 是我曾经在美食版面五星力推过的。”   单手抓起一小块披萨后,李麒两三口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实在是饿了。   “咦,这个披萨和我以前在必胜客吃过的不一样呢。”   必胜客的披萨有着厚厚的饼底, 厚厚的芝士和多多的馅料,但是这款披萨的饼底却是薄薄的,烤得又焦又脆, 火腿片也切得薄如蝉翼, 再点缀了几颗一分为二的圣女果。   “正宗的意大利披萨就是这种焦脆薄底的, 因为意大利人更喜欢薄底的饼。怎么样,是不是比必胜客的更好吃啊?”   肚子饿了吃什么都美味, 加上这份披萨确实也味道上佳, 李麒点着头回答:“是啊,确实很好吃。我以前还以为必胜客的披萨就是再地道不过的披萨了, 没想到它其实并不正宗地道啊!”   “是啊,要吃正宗地道的披萨一定要吃意大利的。因为意大利才是披萨饼的故乡。必胜客的披萨是美式披萨,不但饼底厚得像面包,还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馅料, 吃起来口感太腻。”   “你不愧是美食编辑, 说起这些东西来头头是道。我从来不知道披萨原来还分美式意式。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意大利披萨的口感的确比必胜客的要强。”   “那是,我可是美食编辑, 我的推荐绝对不会错了。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悠和李麒一起分享了一盒披萨,她只吃了三块就吃饱了,剩下的全部让李麒一个人吃了。那时候闪电已经输完一瓶药水了,精神有所好转。它似乎知道吴悠专程来为老爸送吃的,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像是想要对她表示感谢。   冬日的清晨,风寒霜冷,池清清出门去上班时,帽子围巾手套全部上阵。只要能够御寒,才不管是否裹成了狗熊一只呢。她可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傻冒。   雷霆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他正坐在驾驶座上接听电话。一边听,他一边说:“妈,你跟你同事说,这个一定要报警,不报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千万别再给对方钱了,要知道那种无底洞是永远填不满的……行,一会儿你让他们直接来局里找我吧。”   池清清坐进副驾驶座时,雷霆还在讲电话。虽然只听到了他片面的几句话,但她却不难从中猜出事情一鳞半爪,电话一挂断,她就问:“什么事啊?是谁被勒索了吗?”   “嗯,我妈妈一位同事的女儿,前不久独自走夜路时出了事。不但被两个男人抓上车轮-奸了,还拍下她的裸-照,现在用来勒索她。”   池清清听得一怔:“这个……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罗珊珊的遭遇呀?”   “我也这么觉得,没准就是同一伙人在犯案。而且这次他们占了这个女孩子的便宜还不够,还用裸-照威胁她付封口费。听我妈说,那位同事最初为了女儿的名誉,已经付了两万块了。结果对方拿了钱后并不知足,没几天又提出要五万块。真是贪婪啊!”   “的确贪婪!不过他们的贪婪也有好处,至少现在受害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愿意通过报警解决问题。这一下,你们警方可以正式立案调查那两个坏蛋了。”   “是啊,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正式立案来查整桩案子了。一会儿把你送到公司上班后,我就回局里找马叔,让他出面接下这个案件。”   马啸曾经听雷霆说过黄珊珊的疑似遭遇,只是当时没法立案,也就没办法追查。现在有一桩类似的案件发生了,他也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当天谢芳的同事带着女儿来到局里找雷霆时,他和雷霆一起谛听了他们的讲述。   谢芳这位同事贺行春是学校后勤部的老师,她的女儿名叫储慧,还在念大三。差不多一个月前,储慧的一位高中同学因为失恋心情不好,叫她出去陪她喝酒解忧。两个女孩在一家酒吧喝到十点多钟,然后她把醉醺醺同学送回了家,再独自夜归。   因为那位同学家离自己家并不远,也就是一条街的距离,所以储慧打算步行回家。她路过一座天桥附近时,突然有一辆黑色小汽车在她身边停下,然后一个男人跳下来强行捂住她的嘴把她掳上了车。   储慧被掳上车后,汽车就高速驶离市区中心地带,来到近郊一处偏僻地点。然后车里的两个男人轮流在后座强-奸了她,并且拍下她的裸-照,恶狠狠地威胁她不准报警,否则就让她的裸-照满天飞。   当时储慧回到家时,哭得眼睛都肿了。对于女儿的夜归贺行春正担惊受怕着,得知女儿果真出了事,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急涌而出。当晚,母女俩一起抱头痛哭几乎大半宿。   痛哭过后,无论是贺行春还是储慧,对于当晚发生的事都决定不报警。因为被两个男人轮流强-奸了,在她们看来实在是一桩说不出口的事。更别提如果报了警,两个坏蛋还会在网上公布储慧的裸-照。为了保住一个清白的名誉,她们只能选择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事后半个多月后,储慧在学校收到了一封挂号信。最初她还纳闷这年头了谁还会给自己寄挂号信,当她打开信封后,发现里头装着好几张自己一-丝-不-挂的裸-照以及一张A4纸,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打印字体。   “美女,如果不想看到你的裸-照在网络上传得到处都是,请付保密费两万。三天之内汇到下面这个银行账户中。”   那些照片和这两行话语,让储慧差一点当场昏过去了。   收到这封信后,储慧当天下午连课也没去上,直接回家找了母亲贺行春。眼泪汪汪地问:“妈,现在怎么办?”   贺行春与丈夫十几年前就离了婚,他已经另外组织家庭,有儿有女,对前妻和女儿都完全不关心。这十几年来一直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大事小事都由贺行春拿主意。她思来想去一番后,觉得除了破财消灾外再没其他办法可想。于是她给那个银行账户汇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汇出去后,贺家母女俩只过了一个星期的安宁日子。然后同样的挂号信就又来了,又是要钱的,这回要的数目是五万。   这一下贺行春知道给钱非但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还会让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报警,但是又有所迟疑。这时候,她忽然想到同事谢芳的儿子就是一名警察,所以她找到谢芳私下交谈了一番。听说了发生在储慧身上的遭遇后,谢芳强烈建议报警。   “不用犹豫了,马上去报警。这种情况不报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即使你的钱多得花不完,也不能用来满足这种坏蛋。”   在谢芳的强烈建议下,贺行春下定决心带着女儿储慧来公安局找雷霆。储慧一边哭,一边对两名刑警叙述了自己当晚的遭遇。   弄清楚了储慧的出事时间与出事地点时,雷霆忽然想起同一晚池清清曾经附身在陈明霞家的那只仓鼠身上,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尖叫声。这么看来,当晚她听到的声音是储慧被人掳走时发出的。可惜当晚“池仓鼠”因体力不佳而无法对可疑车辆进行追踪,不然,储慧的不幸遭遇没准可以避免。   事隔多日后,再回忆起当时的一切时储慧都还免不了瑟瑟发抖,簌簌泪流。   因为恐惧与慌乱,储慧并不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码,也不清楚强-奸她的那两个男人的长相。当时车里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她基本上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知道那个强行掳她上车的男人大概有一米七五高,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光听声音两个男人应该都是年轻人。   虽然储慧对车牌号码与两名犯罪嫌疑人都一无所知,但是根据勒索信中的那个银行账户,警方很快查出了开户人的姓名。   开户人名叫周冬平,今年已经七十八岁,目前居住在市区一家条件优越的养老院。两年前,他就因为脑溢血导致的半身不遂而行动不便,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去银行取钱。银行的监控录像也显示,从ATM机上取走两万块现金的人是一个行动矫健的男青年。因为他戴了一个摩托车头盔,完全看不清楚五官长相。   周冬平不可能取走自己银行账户里的钱,而能拿他的银-行-卡去取钱的人肯定是跟他有关系的人。雷霆开始着手调查周冬平的亲属,发现这位老爷子可谓子孙满堂。一生养育过五子四女,共有二十位孙辈。其中孙子孙女有十三位,外孙外孙女有七位。   因为嫌犯是年轻男子,所以警方的调查重点放在了周冬平的七个孙子和三个外孙身上。这十位男孙中年纪最大的三十三,年纪最小的十九岁。他们都有可能涉嫌这桩强-奸案。   因为十位男孙都是成年人,警方可以单独把他们找来问话。得知爷爷周冬平的一张银-行-卡涉嫌一桩轮-奸勒索案后,所有人都一致摇头否认自己与此事有关。   这也在马啸的预料之中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谁也不会那么傻的自己承认罪行。不过,他还是可以挨个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他相信储慧遭到强-奸的那一晚,这十个人中应该有一个人没法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对于一个月前发生的事,这十个人一开始都表示已经记不住自己当晚的行踪了。在马啸极富技巧性地施压下,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开始通过各种方式回忆,最后都先后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有的在公司加班;有的在外地出差;有的和女朋友在电影院看电影;有的和老同学在一起聚会……   所有的证明雷霆都奉命去一一核实,最后只有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周冬平年纪最小的孙子,十九岁的周天均。他说案发当晚自己和好朋友邬诚一起在某露天篮球场打球。可是邬诚半个月多前出了车祸,人虽然被救回来了,但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如果昏迷超过三十天依然醒不过来,后半生估计就只能当植物人了。   一个植物人当然没办法充当周天均的不在场证明,不过雷霆去医院了解周天均的情况时,意外发现谭绍波居然也在他的病房里。原来邬诚就是谭绍波未婚妻邬婷的亲弟弟。   邬诚与谭绍波的关系让雷霆为之心念一动,他马上问了谭绍波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请问你是不是曾经把自己的汽车借给邬诚开过?”   谭绍波纳闷地点了点头:“是的,借过几次。怎么了?”   雷霆马上报出储慧的出事日期,再问:“请问这天晚上,你那辆路虎车是不是也借给了邬诚。”   “这个我记不清了。还有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呀?你来医院不是只想弄清楚邬诚那晚有没有和他同学一起打篮球吗?”   邬婷也在一旁不解地说:“是啊,你是因为我弟弟的朋友可能涉嫌一桩案件来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怎么现在却问起我弟弟有没有找绍波借过车了?”   “因为,我怀疑邬诚也和这桩案子有关。谭先生,请你配合一下,跟我回局里走一趟。我想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   雷霆把谭绍波请回局里协助调查,让他仔细回想在储慧出事的当晚,他是否曾经借过车给邬诚。虽然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好在他有一份行程表可供查询。   行程表显示,谭绍波在案发当天出差去了外地。而每一次他出差去外地时,未来小舅子邬诚都会“接管”准姐夫的那辆路虎车。   因为十九岁的邬诚刚刚考到驾照,对于开车的热情正是空前高涨时。所以只要谭绍波一出差,他都会厚着脸皮去要他的车钥匙,把未来姐夫的路虎车当成自己的座骑开着四处跑。   因为对邬婷爱屋及乌的关系,未来小舅子邬诚每回来找谭绍波借车他都不会拒绝。只是会再三叮嘱他要小心驾驶,千万别出什么意外。邬诚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车子再还回来的时候也从没有被磕坏碰坏过,所以谭绍波借车给他也一向很放心了。   不过,当这一天谭绍波从雷霆口中得知,邬诚极有可能利用他的私家车在深夜的马路上强掳落单女子上车,并与朋友周天均一起进行轮-奸的犯罪行为时,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邬诚才十九岁呢,今年刚上大一,他不可能干得出这种事吧?”   “谭先生,邬诚究竟有没有可能是嫌犯,估计搜查一下你那辆路虎车就能证明了。请问这一个月内你的车子有没有进行过内部清洗呢?”   “没有,我一般是半年才会清洗一次车厢内部。”   一般车主对于车厢内部的清洁工作都是好几个月一次,不像车厢外部洗得那么勤。谭绍波也不例外,雷霆立刻找来鉴证科的大刘对他那辆路虎车进行仔细勘查。   大刘在勘查过程中,轻而易举地就在车后座上找到了重重叠叠的精-液与阴-道分泌物的残留痕迹,显示这个座位曾经是性-爱活动频繁的地点。谭绍波表示自己与未婚妻邬婷从未有过任何车震行为,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性-爱痕迹都是邬诚用车期间发生的了——这进一步印证了雷霆的猜测,邬诚与周天均,极有可能就是对储慧实施了轮-奸行为的共犯。   警方对谭绍波那辆路虎车做过勘查后,鉴证人员将所有体-液痕迹都一一取样留证,准备通过DNA分析来确认它们的主人。接下来,雷霆第一时间找到周天均,要求他提供DNA样本用来自证清白。   得知警方已经怀疑自己涉嫌对储慧的轮-奸与勒索,并且还在谭绍波那辆路虎车上提取了相关DNA证据后,周天均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雷霆趁机展开攻心战:“周天均,如果这桩案子真的和你有关,我强烈建议你在DNA对比结果出来前自首。那样的话还可以争取一个宽大处理。要知道DNA证据是没办法蒙混过关的,千万别要这上头心存侥幸。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吧。”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周天均很快就认了输。这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垂头丧气地低下头说:“好吧,我自首,我承认……和这桩案子有关连。”   周天均和邬诚在中学时代就认识了,两个人一直是好朋友的亲密关系。他们都是那种喜欢追求刺激的年轻人,觉得青春就是要够胆,怎么刺激怎么玩。   原本这也没什么,年轻人喜欢玩儿刺激也算是一件正常的事。但是,这两个大男生却在追求刺激的路上走了歪门斜道。在他们奇葩的脑回路中,居然觉得把那些落单女子掳上车再轮-奸是一桩再刺激不过的事。   黄珊珊是他们的第一个受害人。   那天傍晚,邬诚开着谭绍波那辆路虎车在近郊一处僻静公路上飚车,这也是他们觉得很刺激的活动之一。飚完车准备回城时,他们经过了一处江岸,结果发现了独自站在岸边的黄珊珊。当时她正对着一江碧水满天晚霞在写生,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飘逸的白裙,在初秋的夕阳下也像是一幅美好的图画。   如此美好的图画,落在两个想要找刺激的年轻人眼中,却成了触发他们兽性的按钮。邬诚当时踩了一下刹车,远远地看着黄珊珊迷人的身影说了一句话。   “这个妞看起来很正点啊!”   “嗯,是个靓女。如果能和她打上一炮,一定很爽。”   周天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邬诚听在耳中却生出一个主意,马上就说:“那咱们就跟她干几炮好了。”   “怎么可能啊?老邬,这种女孩子可不是那种出来卖的,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老周,只要你够胆,就没有干不了的女人。咱们就守在这里,等她过来时把她抓上车,接下来不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嘛!”   邬诚的这个主意,让周天均听得呆了一下:“啊?你的意思是霸王硬上弓,强-奸吗?可是这是犯法的,她要是报警的话咱们都得去坐牢。如果实在想干的话,还是去找小姐吧。”   虽然明明都只是十九岁的少年,但是周天均和邬诚却喜欢扮成熟,彼此老气横秋地互称“老周”“老邬”。而且这对喜欢刺激的大男生,也已经一起尝试过了性经历。   某个炎热的仲夏夜里,**与气温一起高涨的邬诚与周天均,一起在某家夜总会找了一位小姐。然后,他们轮流在这位小姐身上结束了自己的处男时代。   男女之间的性-事让两个初尝禁果的少年都觉得很刺激。这种刺激与他们以前曾经酷爱的滑板、跳水、冲浪等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刺激。当生理上的高-潮排山倒海般袭来时,真是无法形容的刺激与享受。而且两个人一起干这种事,更是让这种刺激与享受的程度翻了倍。   初次体验了性经历后,接下来,两个少年隔三差五就会一起去找小姐,再次品味那份与众不同的刺激与享受。每次他们都是只叫一个小姐,然后一起或是轮流办事。这种特别的“性合作”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与牢固了。 第171章   所以, 此时此刻, 当邬诚对着独自在江岸写生的黄珊珊动了邪念后, 他把自己的想法毫不掩饰地告诉了周天均。而对于周天均的担忧,他也并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说:“放心吧,女人如果被人强-奸了,一般都没脸报警的。因为她们丢不起那个人。另外, 咱们上过她之后还可以拍下她的裸-照,威胁她不准报警了。”   周天均还有一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   “老周,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 怎么现在叫你对付一个女人却不敢了?”   被邬诚这么一激, 周天均的好胜心一起, 马上就头脑不清醒了,胸膛一挺地说:“谁说我不敢?一会儿你就等着看我怎么对付那个妞吧。”   “行, 老周, 待会儿那个妞要是过来了,你负责把她抓上车, 我负责驾驶。咱们分工合作,再一起享受合作成果。”   夕阳下山,天色向晚,黄珊珊收拾起了画板准备回城。从江岸走上马路后, 沿着马路往南走大概三百米远就是一个三岔路口, 那里将会有回城的公交车。   黄珊珊才刚刚走上马路,邬诚就驾驶着汽车在她身边停住,然后周天均猛地一下蹿出车, 勒住她的脖子就把她往车上拖。因为喉咙部位被紧紧勒住,她根本没有办法呼救。再加上那一瞬江岸边的公路上没有行人车辆经过,她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拖上了车。   成功地抓到了黄珊珊后,邬诚改变计划不再进城,而是重新驾驶着汽车往城郊的僻静地点钻。半个小时后,他在一处郊区水库旁停下车,然后和周天均轮流在车后座上对黄珊珊施展了强-奸行为。   一个进行强-奸时,另一个就负责用一把水果刀威胁恐吓她:“不准叫,听到没有,如果胆敢叫上一声就马上杀了你。”   极度的恐惧让黄珊珊不敢开口求救,只能被迫保持沉默。当邬诚野蛮地夺走她的贞操时,她痛苦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眼角的泪水汹涌而出。   黄珊珊的处子之血落入邬诚眼中后,令他激动兴奋极了。“哇,这个女生居然还是处女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咱们遇上处女了。不行,我要再来一次,不然不过瘾。”   周天均抗议说:“喂,你都上过一次了,现在该我了。后头排队去,等我搞完了你再来。”   “好吧,现在轮到你了,快尝尝处女的滋味吧。确实很不错哦,那个地方比起妓-女来要紧得多,玩起来超级无敌**。”   黄珊珊一直以来守身如玉的处女之身,就这样被邬诚和周天均野蛮开发并占有了。为了尽情享受这具处女的身躯,他们不停地轮流上阵,把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直到深夜十一点钟过后,他们才满足地重新穿上衣裤,然后掏出手机对准黄珊珊的裸-体一通大拍特拍。   “美女,你不穿衣服的样子真好看,我们想留下慢慢欣赏。放心,我们一定会保管好这些照片的。但是,如果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找警察报了警,那么这些照片可就要满天飞了啊!”   在这样的威胁与恐吓之下,黄珊珊不得不满脸是泪地保证:“知道了,我不会报警的。”   得到了黄珊珊不会报警的保证后,邬诚和周天均才准许她穿好衣服,然后在发现她的江岸处把她推下车。黄珊珊虽然记下了车牌号码,但是,她却一直提不起勇气去报警,只是将自己的遭遇全部画进了速写簿中。   事发一个多月后,依然深陷痛苦之中的黄珊珊迎来又一个沉重打击,她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为了悄无声息地打掉这个孽胎,她决定自己购买堕胎药处理。结果,却死于堕胎引发的大出血。   在黄珊珊身上取得的“成功”,让邬诚与周天均的胆子变得更大了。接下来,他们试图再次炮制类似的成功案例,开始一再的主动出击。   因为在两个大男生看来,强掳并轮-奸落单女子的行为,是他们迄今为止干过最刺激的事。在心理与生理方面都能产生强烈的双重刺激,前所未有的劲爆爽爆酷爆。   这份劲爆爽爆酷爆的超级刺激感受,让邬诚和周天均都想再次重温。于是邬诚更加热衷于向准姐夫谭绍波借车了。每次只要听说谭绍波有出差计划,他就会要求把路虎车交给他开上几天。   邬诚和周天均都刚上大一,刚从高考中脱身的大一新生最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时候。每天有大把自由时间可供支配,老师和家长基本上都不会怎么管束他们的行动。所以,他们随心所欲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   从夏到冬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邬诚和周天均先后成功地对五名女孩下过手。而她们也果真没有一个人出面报过警,这让他们越发胆大妄为。甚至从随机挑选受害人,变成了瞄准某人下手了。   储慧和邬诚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这位长相秀美的大三师姐曾经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过独舞,被邬诚一眼看上了。一般的男生如果看中了某个女生,正常的反应是设法追求她。可是邬诚看上一个女生的反应却很变态,他只想着要怎么和好朋友周天均一起强-奸她。如果不这样他就觉得不刺激没味道。   最近几次借到谭绍波的车后,邬诚和周天均都会一起暗中开车跟踪储慧。希望能找到机会对这位漂亮学姐下手。前两次,他们都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但还是毫不泄气地继续等。终于,他们等到了那个晚上储慧的独自夜归,并成功地掳走了她对她实施野蛮的轮-奸行为。   强掳并轮-奸储慧是邬诚与周天均一起进行的最后一次犯罪行动。   大概半个月后,邬诚在一次外出时不慎遭遇车祸。一辆小汽车为了躲避一辆失控的货车冲上了人行道,把他撞得飞出了十余米远。从那天开始,邬诚就一直躺在医院人事不省。   邬诚倒了,周天均落了单。没有了这位好朋友,他的生活开始变得没滋没味了。有邬诚在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快活。因为邬诚的家境要比周天均更好,手头上的零花钱也比他要宽裕得多。所以两个人的活动经费基本上都是邬诚在负责。现在邬诚躺进了医院,周天均想要外出找个乐子都没钱买单,这让他过得很不舒心。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周天均也不能向父母要。周氏夫妇一向有勤俭持家的习惯,从不赞成给孩子太多零花钱。每次他找父母要钱只会碰钉子,周父一句话就把儿子打发掉了。   “你已经十八岁了,国外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要自力更生了,你想要用钱也自己去挣。打小时工也好,当家教也好,只要是正当的工作都去做一做吧。培养自己的独立能力对你没有坏处的。”   周天均却不想通过工作来赚钱,他觉得那样太辛苦。他想到了另一种赚钱的手段,那就是利用手机里的裸-照去勒索受害人。而唯一一个他知根知底的受害人,就是储慧。   所以,周天均给储慧寄了一份挂号信,附上她的裸-照和勒索信,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到了两万块。因为钱来得容易,他花起来毫不心疼。先是为自己换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然后再为自己买了一台超高配置的台式电脑放在宿舍玩游戏。   两万块钱很快就花光了,然而周天均却发现自己还有很多想买的东西。他还想要一辆拉风的摩托车,一台尼康的单反相机,钱不够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储慧要了。   上回储慧的两万块给得那么干脆,让周天均觉得自己要少了,所以这回他张口要了五万块。原本还以为很快钱又会到账,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调查案件的警察。   当雷霆把周冬平的所有男孙都请去局里协助调查时,周天均就知道自己这回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他要了两万块就算了,储慧就不会报警。可是他却贪婪地又想再要五万,结果逼得她报警求助了。   周天均佯装镇定地配合了警方的调查,声称自己从没碰过爷爷的银-行-卡。事实上周冬平的银-行-卡就在他手里,两年前周冬平还没有脑溢血时,有时候会把卡交给小孙子替自己取钱,所以他知道爷爷的银-行-卡与密码。那天去取钱时,他是借同学的摩托车去的银行,也故意没有取下头盔,觉得凡事小心一点为妙。   当警方针对周家所有的男孙展开调查时,周天均真是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小心,至少这样警方不会一下子就追查到他身上来。与此同时,他也无比庆幸爷爷周冬平的子孙满堂,而且老爷子以前经常把银-行-卡交给儿孙们去帮自己取退休金,所以他的密码不少人都清楚。虽然连累所有的堂表亲兄弟都成了嫌犯,但是他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了。   在警方要求所有周家孙辈提供不在场证明时,周天均考虑一番后,声称自己当晚和邬诚在一起打篮球。反正邬诚出车祸后一直昏迷不醒,警方既不可能从他嘴里证实也不可能否认这一点。而且,他当天就立刻把自己手机中原本保存的裸-照全部删除干净了。   周天均自以为聪明,却没有想到雷霆去医院找邬诚时无意中见到了谭绍波。并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桩案件邬诚肯定也有关系。结果,警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两个大男生的作案工具——那辆路虎车,他们在车后座上强-奸女人的证据都还被完整保留着。   因为很清楚自己留下的精-液一定会成为证明自己是嫌犯的铁证,周天均在权衡利弊后不得不选择了自首。既然负隅顽抗注定是没有用的,那就不如用自首来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警方在谭绍波那辆路虎车中提取到的所有DNA证据经过鉴定后,被证实一共有五名女性与两名男性留下了体-液。   最初,周天均还只想供认对储慧的强-奸案,对其他四名受害女性绝口不提。但是证据显示他们强-奸的女子远不只储慧一人。尤其是雷霆还拿出了黄珊珊的照片,问他是否见过这个女孩子。   “周天均,自首就意味着老老实实地坦白自己的罪行,而不是隐瞒事实。如果DNA鉴定结果证明你们强行与之发生过性行为的女人不止储慧一个,那么你的招供就等于都是谎言,不能再按自首定性了。”   周天均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头:“好吧,我承认,我和邬诚……一共强-奸过五个女人。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我们第一次成功得手的人。”   周天均终于承认了黄珊珊就是他们的受害人之一,这让雷霆不无欣慰地暗中吁了一口气。这个年纪轻轻就猝然死去的女孩子,如今终于可是死得瞑目了。   得到通知的戴宁匆忙赶来了公安局。虽然她和高山等人涉嫌非法拘禁池清清,但是因为案件的后果并不严重,再加上他们的认罪态度好,所以在委托律师申请保释后都暂时恢复了自由身。在日后的案件宣判中也很可能只是被判缓刑。   雷霆出面接待了戴宁,当她知道表妹黄珊珊的遭遇终于被证实,当初对她施暴的两个人中也有一个已经落网,她顿时泣不成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珊珊一定是出了事……果然真是这样。谢谢你,雷警官,你终于帮我证明了这一点,也终于抓到了糟踏珊珊的坏蛋。”   “不用谢,这是我们警方该做的事。至于你,我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那些不该做的傻事了。”   戴宁拼命地点头:“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对不起,雷警官,上回我对池小姐做的事,真的太傻了!真心对不起。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道歉。”   周天均供认了自己与邬诚做过的所有罪行后,他当天就收押入监。   收到儿子的刑事拘留通知书时,周氏夫妇都完全傻了眼。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很老实也很正常的宝贝儿子,居然会和朋友一起干出强掳并轮-奸女人的事情。   周氏夫妇找来公安局为自家儿子喊冤,周母坚定地认为:“这不可能啊,我家天均很老实的,怎么会干这种事呢?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证据确凿,而且周天均自己都承认了,怎么可能有错。”   周父说:“那……那一定是邬诚那小子指使他干的。”   “就算是受人指使,那也得他自己肯配合呀!周先生,如果你的朋友叫你和他一起去强-奸女人,你会去吗?”   周氏夫妇无法不哑然。哑然过后,周母放声大哭,周父唉声叹气,两个人都瞬间苍老了十岁。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邬氏夫妇身上。就在周天均正式招供后的第三天,邬诚在医院里苏醒了。医生对此松了一口气,说只要人能醒过来,接下来的治疗就是一件非常乐观的事。   然而,邬氏夫妇对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谭绍波配合警方调查后,把邬诚极有可能涉嫌强-奸女性的案件都告知了未来岳父母。他们都很清楚一点,儿子离开医院后,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监狱了。   除了有周天均的招供外,邬诚的精-液也在那辆路虎车的后座中被检测到了。同时被发现的五名女性体-液中,其中两名都被证实别属于储慧与黄珊珊。而且,警方在邬诚的手机与电脑中都找到了他给受害人拍摄的大量裸-照,陷于昏迷状态中的他没办法处理掉这些证据。所以,周天均与邬诚一起强掳并轮-奸女性的事实不容否认。   按法律规定,两人以上轮-奸的罪行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所以这两个都才十九岁的大男生,估计下辈子没准都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邬母哭哭啼啼地认为,自己的儿子在车祸头部严重受伤,深度昏迷了近一个月。虽然现在人终于苏醒过来了,但是记忆力受到了损伤。都不记得近一年内发生过的事,以为自己还在上高中。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再要求邬诚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   马啸一脸正色地告诉她:“虽然你儿子现在失忆了,但是他犯罪的客观事实依然存在,该承担什么责任就得承担什么责任。”   尽管邬诚在车祸后失忆了,可是他在失忆之前有犯罪动机,也很清楚犯罪后果,并且进行了实际的犯罪行动,就没办法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因为他犯下的一切罪行都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   残冬接近尾声的时候,新春的梅花开始在枝头含苞待放。又是一年新春佳节,这一回,雷霆特意请了几天假,陪着池清清回了老家的小城过年。   池氏夫妇无比热情地迎接了头回登门的新女婿,池家的亲戚们也以同样的热情来招待这样新姑爷。从大年三十到初七,雷霆一直在不停地见池家亲戚们。祖父家一族的堂表亲,外祖父家一族的姨表亲,一家家挨个轮流吃饭见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爷爷舅爷爷姨奶奶姑奶奶伯伯叔叔姑姑姨妈舅舅……亲戚多得让他几乎记不住。   雷霆私下里对池清清说:“天啊,你家的亲戚怎么这么多啊,感觉识字课本上的所有亲戚都全了。”   “因为我爷爷家是大家族,外公家也很兴旺,所以逢年过节走亲戚时,饭局多得都排不过来。尤其你这回是新女婿上门,亲戚们请吃饭都少不了你,所以你这几天就好好认亲戚吧。这就是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还好我是受过训练的警察,擅长记住别人的脸。要是换成一个有脸盲症的,你们家这么多亲戚肯定要晕的。”   池清清家的亲戚的确多,长辈们都要数上十几根手指头,小辈们就更加多了。池清清有许多堂哥堂姐堂弟堂妹,还有许多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而这些堂表亲的兄弟姐妹们大都已经结婚生子,又让她有了许多外甥仔外甥女和侄子侄女。平时大家不常见面,也就是过年时团聚一堂,那叫一个热闹非凡,人多得让雷霆都眼花缭乱。   这一天,池清清外祖父一边的亲戚都聚在池家吃饭。足有二十几个人,把三室两厅的房子挤了一个满满当当。   饭后的休闲活动照例是打牌搓麻将,在附近的一家麻将馆进行。池清清和雷霆都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所以他们被安排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孩子们,让孩子的父母可以陪长辈们砌蹉牌艺。   一共有四个孩子,其中池清清三表姐的女儿苗苗特别招人喜爱。粉雕玉琢这个成语,就像是为这个不足两岁的小女孩量身打造的。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捏一把她那张雪□□嫩的小脸蛋。   池清清很喜欢小苗苗,每次见到她都要抱过来逗上好久。苗苗是四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三表妹叮嘱说一会儿还要哄她睡午觉。其他三个孩子都在五岁到七岁之间,午觉已经不是他们的必需品,他们都精力充沛地在客厅里玩。两个女孩在看动画片,一个男孩在玩手机游戏。   池清清让雷霆在客厅里看着三个大孩子,自己抱着小苗苗进卧室睡午觉。雷霆故作不满地跟在她身后抗议:“我不想当男保姆,我也想和你一起睡午觉,你能不能哄我睡午觉?”   “可以呀,只要你能变得和小苗苗一样大,我就哄你睡午觉。”   “哪里有时光穿棱机?好想买一台,穿回到小时候。”   “不好意思,据我所知这个东西科学家们还没有研究出来。所以,你老老实实回客厅当男保姆吧。”   一边说,池清清一边笑着关上卧室的门,把雷霆拒之门外。 第172章   池清清躺在床上哄小苗苗睡觉, 还似模似样地唱起来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的催眠曲。   “宝宝睡呀快快睡, 外面天黑又风吹。宝宝睡呀快快睡, 妈妈唱个催眠曲……”   喝了几遍后,小苗苗还没有睡意,池清清自己却有些眼皮发沉。结果孩子还没睡着呢,她自己倒先睡着了。   池清清睡着后, 小苗苗却精神起来了。小女孩一脸鬼精灵的样子从被窝里爬出来,先用嫩藕似的小胳膊抓起床头柜上的小棉袄为自己披上,然后再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去打开房门, 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 雷霆正兢兢业业地尽着男保姆的职责, 看着三个小朋友。当他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午觉的小苗苗居然走出了卧室,他无法不怔仲。   “苗苗, 你不是和小姨一块在睡午觉吗?怎么起来了?”   小苗苗并不回答, 而是像张开双臂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雷霆怀里,然后看着他咯咯直笑。   “人家是宝宝, 人家要抱抱。”   雷霆忽然明白了,看来这位外表萌萌哒的小萝莉现在骨子里是他的未婚妻呢,所以跑来找他求抱抱。抱起小苗苗,他啼笑皆非地说:“好吧, 现在你是我的小小洛丽塔。”   “池苗苗”嘟起花瓣般娇嫩润红的小嘴, 在雷霆颊上用力啵了一口,他笑着说:“嗯,这样的香吻真是非同一般啊!”   这天下午, “池苗苗”十分享受被雷霆抱在臂弯里的感觉。尽管她并不是头一回附身小孩,但是以一个小女孩的身份被雷霆抱在怀里呵护与照顾,却是是前所未有的特殊经历。   对于雷霆来说,这也是一桩十分特殊的体验。爱人的灵魂出窍,进入一个可爱小女孩的躯体。需要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池苗苗”想要充分享受这种待遇,雷霆也充分满足她的要求,一直抱着她不放。两个人单独坐在餐厅一角说着悄悄话,无非是各种蜜语甜言。   雷霆对此无法不暗中吐舌:“跟个一岁多的小女孩说这么肉麻的话,如果被别人听到了肯定以为我不是疯了就是有恋童癖。”   一边摸着他下巴处那层青青的胡茬,“池苗苗”一边笑着说:“还好现在亲戚们都不在,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当成变态。”   “池苗苗”和雷霆的甜言蜜语进行了大概一刻钟,然后她打着哈欠在他怀里睡着了。   雷霆把那具散发着奶香气息的柔软小身躯重新送回了卧室,发现床上的池清清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柔情蜜意地看着他微笑。   让小苗苗在床上躺好并替她盖好被子后,雷霆趴在床沿看着池清清笑眼温存地说:“刚才的附身经历感觉如何啊?”   “超级好。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超有爱。”   雷霆张开双臂:“那要不要再来我的怀抱里继续感受?竭诚为你服务哦。”   池清清笑盈盈地偎进他的怀里,一边拥紧怀里软玉温香似的娇躯,他一边低下头去吻她的唇。四瓣唇胶合在一起,并蒂莲连理枝一样久久不愿分开,直到有个声音打断他们。   “小姨,小姨夫,你们在干吗?”   两个紧拥在一起的人立刻分开,一起看向卧室门口,发现原本呆在客厅里的三个孩子现在都挤在半开的房门前。那个问题是年纪最小的五岁小男孩提出来的,而大人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年级最大的那个七岁小女孩已经抢着开了口。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过叔叔阿姨抱在一起咬嘴巴,奶奶说那是旧社会的人吃人。”   不久前,这个小女孩曾经在一部民国电视剧中看到男女主角抱在一起激吻的画面。虽然她奶奶赶紧换了台,但小女孩还是求知欲很强地问那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她奶奶就用了一个“旧社会人吃人”的说法来搪塞她,她对此深信不疑。   另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听得吓了一大跳:“啊,小姨,小姨夫刚才在吃你吗?他是吃人的怪兽吗?”   五岁的小男孩年纪虽小,却勇气可嘉,一听这话马上说:“我有奥特曼变身棒,我要变身打怪兽——奥特曼,变身。”   一边高喊着变身,小男孩一边冲过来对着雷霆乱捶一气。雷霆虽然并不是打不过他,但他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孩子对打呢,只能是狼狈地挨打了。   池清清哭笑不得地制止这位小外甥,再费了好一番力气对他们解释,叔叔阿姨们抱在一起嘴咬嘴并不是吃人,而是大人们相爱时才会做的事。   烟花三月,温软的春风像无形的画笔,为整个世界染上春天的颜色。杨柳青了,杏花白了,桃花红了,芳草绿了……   下个月就要当新娘子,为了确保自己能在婚礼当天以最佳形象亮相,准新娘池清清开始做皮肤保养了。   平时因为足够年轻,池清清基本上没有对皮肤进行过专业养护。现在婚期在即,有了这方面的需要,谢芳亲自出马,带着准儿媳去了自己平时常去的一家资质可靠的美容院,并为她订了一套新娘保养课程。   这套新娘保养课程,每周会定期为池清清做一次脸部和身体去角质,敷两次美白保湿面膜。所以她每个星期都要去光顾两次。   这个星期天,池清清也要去美容院报到,她叫上吴悠陪她一起去。她们俩一起来到美容院的大门口时,一个刚刚做完皮肤护理、看起来格外容光焕发的漂亮女孩正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讲着电话。   “楚西,我已经好了,你现在在哪儿……你就在门口呀……嗨,我看见你了!”   一边说,漂亮女孩一边笑盈盈地举起手朝着马路对面挥了两下。因为“楚西”这个名字,让池清清听得心头一动,她下意识地也回过头张望了一下。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色玛沙拉蒂的跑车。跑车旁正站着一个身形颀长,容貌英俊的年轻人,也满脸微笑地朝着漂亮女孩招手。   池清清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吴楚东去年夏天做了截肢手术后,暂时卸下了恒丰地产的所有职务,远去美国接受后续治疗。吴楚西承担了他的部分工作,曾经为了楼盘广告宣传的事在广告公司出现过两次。所以,她也认识了这一位吴副总。   吴悠虽然并不认识吴楚西,但是池清清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她也下意识地跟着回头张望了一下。当她发现街对面那个倚着名牌跑车一目了然是富二代的年轻人长得和吴楚东很相似时,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咦,那个男人长得很像吴楚东呢。呀,他该不会就是吴楚东的弟弟吧?”   “嗯,没错,他就是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   “兄弟俩长得真像,不知道性格方面会不会也像。如果是的话,就意味着他没准也是变态。那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看着雀跃着跑到吴楚西身边,并与他拥吻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孩,吴悠无法不发出这样担忧的声音。因为吴楚东的变态行径实在把她吓得不轻,心理阴影面积大得都没法求了。   “应该不至于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挺正常的。”   “表面上看起来吴楚东也很正常,谁知道他骨子里其实那么变态。但愿吴楚西跟吴楚东不一样。否则,没准咱们又要为这个女孩子点蜡了!”   “嗯,但愿吧。毕竟变态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和吴楚西拥吻在一起的漂亮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名字叫徐冰清。   徐冰清同样是一位富二代,父亲徐润开做服装生意,从最初只有四个人的小作坊,到拥有近千名员工的大工厂,他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创建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帝国,如今是S市有名的服装大王。他的工厂目前为国内外五十多个知名品牌提供加工服务。   徐冰清是徐润开最小的女儿,今年二十四岁,是位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去年年底,她一次慈善酒会上与吴楚西相识,彼此都互生好感,很快就正式拍拖交往了。这对无论年纪容貌家世都堪称匹配的年轻人,被公认是璧人一对。   坐上吴楚西的车后,徐冰清看了一眼玉腕上的Patek Philippe钻石手表说:“现在一点半,四点前赶到机场绝对没问题。”   “不堵车的话肯定没问题,但要是万一堵车就不行了。所以,咱们还是得早点出发。万一去迟了,让我妈和我哥坐在机场等可就不好了。我妈也就罢了,我哥已经对我意见多多,我可不想再惹他不高兴。”   昨天在美国纽约,孔洁与吴楚东一起登上了回国的航班。今天下午三点半,飞机将在S市国际机场降落。原本是可以安排司机去接机的,但是吴楚西主动提出由自己开车去机场接母亲与哥哥。因为他想尽量弥补兄弟之间的感情裂痕。   去年夏天,吴楚西送去的一只美洲大龙虾钳伤了吴楚东的腿,并导致他感染病菌不得不做了截肢手术。吴楚东因此把自己失去左小腿的事归咎于弟弟,对吴楚西一直耿耿于怀。在美国治疗期间,从来不接听他打去的任何电话。   “你哥也真是的,他没了半条腿的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你送那只龙虾是给他吃的,谁知道它会跑去钳他的脚啊?”   徐冰清无法不替自己的男朋友抱怨,她觉得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怪到吴楚西头上。吴楚西也苦笑着说:“可是我哥就是要怪我呢。因为他觉得如果我不送龙虾给他,这件事就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想法似乎也没有错,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算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什么啊?不能这么乱找责任人。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只能说是你哥的运气不好。”   “可是运气没有实体,不能让我哥冲着它发泄不满,而找我发脾气则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徐冰清不得不承认:“这倒是真的。”   下午三点半过后,吴楚西和徐冰清一起在S市国际机场接到了远渡重洋归国而来的孔洁与吴楚东。   吴楚东早就成功安装了假肢,也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假肢。当他穿着一套深灰色名牌休闲服走出机闸时,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如初。走起路来步伐也一如既往的正常,因为重金配置的假肢能让人走得更省力更安全,步态也更自然。单看外表的话,完全看不出他少了半截腿,薄呢长裤与真皮皮鞋完美地掩饰了这一点。   在美国治疗期间,吴楚东瘦削了不少,俊朗的五官因此显得更加立体深邃。再配上阴郁落寞的表情,简直就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那类忧郁王子型帅哥。不少等在机闸处接机的女性都频频注目于他。   吴楚东的忧郁气质甚至还软化了徐冰清的心,她悄声对身边吴楚西说:“楚西,你哥哥看起来很惹人心疼呢。好吧,考虑到他的遭遇也真心悲惨,他就算要生你的气你也都忍了吧。就当可怜他好了。”   吴楚西点点头说:“我知道,看在他是我亲哥,而且又那么悲惨地少了半条腿的份上,他再怎么给我气受我也只能忍着。不可能跟他较真的。”   谈话间,孔洁和吴楚东已经走近了。吴楚西一边朝他们点头微笑,一边问候:“妈,哥,Good afternoon。”   孔洁看着小儿子身边的徐冰清,笑眼盈盈地问:“楚西,这位一定就是冰清吧?”   “对,妈,她就是我女朋友冰清。冰清,这是我妈妈,还有我哥哥吴楚东。”   徐冰清乖巧地打招呼:“伯母您好。楚东哥您好。”   孔洁满意地看着徐冰清微笑,吴楚东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年轻女孩子光润雪白如珍珠的肌肤,让他的眼眸深处光芒一闪。垂下眼帘,他沉默了片刻后才淡淡地回应她:“你好。”   虽然吴楚东表现得比较冷淡,但是徐冰清觉得可以理解,因为他的遭遇就让他拥有特权了。所以她非但不生气,还体贴地询问:“伯母,楚东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们一定很辛苦。要不要找家咖啡厅坐下休息一会儿再走?”   吴楚西也附和说:“是啊,回城还要开上一个钟头的车,如果觉得累,就休息一下再走吧。”   吴楚东神色淡漠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用了,我想回家,越快越好。”   吴楚西开着车把母亲和哥哥载回了家,徐冰清一路同行,当晚还在吴家别墅和他们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晚餐桌上,久违的一家人在一起团聚时,所有人的谈话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谈及吴楚东的伤腿一事,以免惹他不快。吴楚东的话也相当少,基本上只吃饭不吭声。   因为不参与谈话,吴楚东第一个吃完了晚饭。他把饭碗一放就去了后花园,说是出去抽根烟。吴启源皱着眉头问孔洁:“他以前不抽烟的,什么时候有了这习惯?”   孔洁无奈地叹着气说:“楚东开始配戴和使用假肢时学会了抽烟。我也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他抽,他总得有一个发泄的渠道吧?当然抽烟有害健康,我也一直在劝他少抽一点。所以他现在的烟瘾还不算太严重了。”   晚餐结束后,是饭后水果的时间。徐冰清自告奋勇去后花园叫吴楚东过来吃水果。   后花园的一架紫藤花下,吴楚东独自站在花荫下抽着烟。他眉头深蹙,眼神忧郁,嘴角轻衔着一支烟,淡蓝色的烟雾丝丝袅袅包围着他,静静的,默默的。像是蔓延的忧郁,也像是隐忍的伤痛。   那份痛苦又忧郁的气质,再一次让徐冰清心生怜悯,她情不自禁地就把声音放得温柔无比:“楚东哥,进屋吃水果吧。今晚特意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智利车厘子。”   吴楚东摘下衔在唇间的香烟,侧过头看了徐冰清一眼。英俊的面孔,颓废的神色,以及眼神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忧郁落寞,都能唤起无数女人的母性与柔情。让徐清清的一颗心顿时软如春水……   这天傍晚,因为雷霆要值班,没空陪女朋友。池清清和吴悠从美容院离开后,又在一起吃了晚饭。   两个女孩找了一家日式餐厅用餐,一边喝着清酒,一边吃着寿司和刺身。期间池清清问起了吴悠:“对了,你和小李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呗。”   那一次吴悠专程去动物诊所给李麒送过披萨后,他就对她的心意有所明了。而后来的几次接触中,吴悠本人对此也大大方方地坦率承认。   “李麒,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我喜欢你吧?的确如此,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对我的印象也不错,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下吗?”   吴悠如此坦率,让李麒也无法不坦率地回答:“我……我必须承认我对你的印象也不坏。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交女朋友的思想准备。”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李麒沉默片刻:“是的,暂时我不打算交女朋友。对不起。”   表白被拒的感觉虽然很糟糕,但是吴悠却维持住了表面的洒脱,微笑着一耸肩膀说:“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意愿,那我们就继续做普通朋友吧。你也不用觉得尴尬什么的,毕竟是你拒绝了我,要尴尬也是我尴尬才对。”   就这样,吴悠和李麒继续保持了朋友关系不变,也经常在池清清与雷霆筹备婚礼的过程中频频见面。表面上,他们在一起时依然有说有笑,但是一切终究是不一样了。毕竟,他知道她喜欢自己,她也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池清清和吴悠在日式餐厅吃晚饭时,雷霆和李麒也一块在单位食堂吃晚饭。一边吃,雷霆一边也问起了李麒类似的问题。   “小李,你和吴悠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怎么了?”   李麒装糊涂:“哪有啊,没有啊,不是挺好吗?”   “还挺好?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呢?当然,如果你所谓的挺好是每次和她见面时都笑得很不自然,以及每次和她说话时总是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   李麒故意不接雷霆的话茬,自顾自地夹起一块鸡肉剔去骨头,喂给蹲在一旁的闪电吃。   “闪电,你今天在训练场上表现很好,老爸现在给你加餐。”   雷霆笑着用筷子指了指他说:“故意岔开话题,更加表示你有问题。好吧,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可以装傻配合你了。”   顿了顿后,雷霆还是忍不住说:“不过,小李同志,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吴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对她也有好感,没必要努力克制自己。这并不意味着你对不起段小雪,我相信她应该也希望你过得好,不希望你因为她而孤独一生了。”   听到去世的前女友的名字,李麒眼光不由自主地一黯,脸上神色满是迷惘的感伤。   清晨七点钟,S市的绿杨公园里,许多晨练的人正在公园四处活动身体,或慢跑;或快走;或做健身操:或跳广场舞,一派热闹景象。   有一位中年妇女牵着一只漂亮的西施犬在公园里散步。她沿着公园里的人工湖绕行一圈,路过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时,那只西施犬突然停下来,朝着灌木丛狂呔一气不肯走。女人好奇地上前拨开枝叶一看,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啊,死人了,这里有死人啊!” 第173章   接到报案后,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雷霆和马啸闻讯一起赶来了, 他们走到尸体前一看, 都双双一怔。因为死者除了是一位女性外,还是一位腹部明显凸起的孕妇, 下半身居然是赤-裸的。   法医老夏告诉两名刑警:“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 死因是颈动脉割破造成的失血过多。下身外-阴-部位青肿,显然死前遭受过性侵犯。”   马啸忍不住骂了一声娘:“这年头变态真是越来越多了,怎么连孕妇都要奸杀?实在有那方面的需要不会花钱找女人嘛!可怜没出世的孩子也跟着遭罪。”   雷霆同样感到愤怒, 愤怒之余他还有些想不通:“奸杀孕妇这种犯罪行为很少见呢。一般来说,强-奸犯如果要找女人下手基本上是不会选择孕妇的。为什么她却会成为受害人?对了,夏法医, 她身上有证件吗?”   老夏摇了摇头:“没有,死者身上没有找到钱包手机之类的私人物品, 所以目前还不清楚她的身份。”   雷霆弯下腰, 一边目光锐利地仔细观察着女死者, 一边推测说:“马叔,死者应该是一个经济条件很不错的女人。她的衣服和鞋子看起来都质地精良,她的双手也被保养得很好。还有, 从她耳朵的耳洞和左手无名指上留下的戒痕来看,她应该有一些首饰被人摘走了。初步看来这桩案子似乎是劫杀, 强-奸可能只是抢劫的副产品。”   “好吧,先想办法弄清楚女死者的身份。既然是家境良好的女性,那么她的失踪一定会有人上报。小雷,你回局里后先查一下近几天内的失踪女性名单。”   “知道了, 马叔。”   这个时候,附近派出所所长正好跑过来说:“马队,今天早晨就有一个男人来我们所里报过案,说是他怀孕四个月的老婆失踪了。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受害人了。”   “哦,这么说受害人的身份信息你们已经有了。很好,全部移交给我们吧。”   “没问题。”   根据派出所方面提供的失踪人员信息,雷霆确认了被害女子的身份资料。   被害人的名字叫严意华,三十八岁,本市人,已婚。丈夫游烨比她大两岁,两个人已经结婚十二年,有了一个十岁的儿子游星宇。今年她又怀上第二胎,孕期刚满五个月。   昨天傍晚,严意华像往常一样在晚饭后半小时出来散步。散步的地点就是住宅区附近的绿杨公园。一般情况下,她会沿着公园慢悠悠地走上一圈,大概活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八点半之前就会回家。可是昨晚她却没有按时回家,而是打了一个电话回家,说自己有事要晚点回来。   当时是游家的保姆接听了这个电话,她没听出有什么异常。挂掉电话后,她像往常那样守着严意华与游烨的儿子游星宇在家做作业。然后在九点钟打发孩子上床睡觉,自己也在十点前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保姆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准备早饭时才发现严意华昨晚居然彻夜未归,因为主卧室的床铺分明没人睡过。游烨头晚在公司加班,而一般加班模式下他都会直接睡在办公室里。   保姆疑惑不解地给严意华打了一个电话,发现她的手机关了机没法接通。她感觉有些不妙,赶紧又给游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女主人彻夜未归的事。   得知老婆头晚七点半就出去了,在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一直下落不明,现在手机也联系不上人,游烨无法不焦急。他亲自跑去绿杨公园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老婆的踪影。于是,他决定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请求警方出面找人。   虽然严意华的失踪还没满二十四小时,但是因为她是三稳定人员,加上又是一名孕妇,无论如何没理由突然人间失踪,所以警方还是把她的名字收录进了失踪人员的名单里。   然而,寻人工作还没来得及展开,警方又收到了绿杨公园发现一具女尸的报案电话。当时,派出所的所长就知道情况不妙了,估计受害女性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失踪女性,果然如此。   游烨被叫到法医科认尸时,两条腿哆哆嗦嗦的,几乎迈不开步。当他看清楚了白被单下那张已经毫无生气的面孔后,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天啊!意华,真的是意华,怎么会这样啊?昨天她都还好好的呀!为什么今天就……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虽然案发现场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劫杀,但是警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给案件定性。因为制造抢劫杀人的假象很容易,还得进行其他调查再做判断。   作为严意华丈夫的游烨,不可避免地要配合警方的相关调查。雷霆问了他一个惯例问题,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当时在公司加班。”   “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吗?”   游烨敏感地听出了几分,有些不悦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怀疑是我杀了我老婆不成?”   雷霆不轻不重地说:“游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研究数据显示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受害,凶手都是她们的丈夫或男友,杀人动机也多半都是因为感情纠纷。所以,警方很需要你提供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好让我们排除情杀的可能性。请你配合一下好吧?”   “好吧,我配合。我当时的确在公司加班。我的助理涂丹青可以证明这一点,她当时和我一起在加班。工作到十一点半后她才离开,而我就直接睡在办公室了。”   游烨经营着一家IT公司,专门负责各企业的IT外包服务。平时负责协助他工作的是三十五岁的女助理涂丹青。雷霆找到涂丹青求证游烨的不在场证明时,她毫不犹豫地予以肯定。   “是的,游总当晚一直在办公室加班,没有离开过半步。”   除了涂丹青的证词外,IT公司所在的办公楼电梯里以及一楼大堂也有监控摄像头,监控视频可以证明游烨当晚没有离开过公司。   游烨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而且警方向游家保姆了解这对男女主人平时是否感情和睦时,她说从来没见过他们公开吵过架拌过嘴。这让游烨看起来似乎没有杀妻的动机,所以他的嫌疑基本上被排除了。   池清清和雷霆的新房子去年年前就已经彻底装修好了,各式家具也都已经各就各位,这几个月属于开窗通风的放置期。与此同时,他们也做了不少净化空气去除异味的其他努力,来确保新房子入住后可以住得安全放心。   下个月底就是正式的婚期,预订好的各式家电、装饰画、摆设品,也都可以正式进驻新房子了。这些天,池清清的空闲时间基本上都守在新房子里,看着自己的新家变得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漂亮,她心里的满足与喜悦难以形容。   这一天,池清清在网上预订的一床名牌床上用品到货了。那是她在网络购物平台中浩瀚如海的商品中一眼看中的,优雅大气的酒红色,珍珠光泽的真丝质地,被单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手工立体玫瑰花饰,说不出的奢丽华美。   池清清当初在网上购物时直接留了新房的地址,所以下班后,她叫上雷霆一起回到名都新苑。他们先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再坐电梯去一楼大堂的保安处取快递。   当雷霆拎上那盒名牌床上用品,和池清清一起重新按下大堂处的电梯上升键后,他们从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内看见了一个久违的人,不由自主地双双一震。   那个人是吴楚东,他依然是一派衣冠楚楚的公子哥装束。从头到脚,无论穿的戴的每一样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只是他的人不再像从前那么神采奕奕,苍白的面孔,瘦削的身形,漠然的眼神,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颓废。   无论是雷霆还是池清清,都没有想到这天会在电梯里与吴楚东意外的劈面相遇。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吴楚西和徐冰清。吴楚西身旁搁着两个偌大的行李箱。   吴楚东回国后在父母的别墅里住了两天,就坚决提出要搬回名都新苑那套顶层公寓单独居住。孔洁虽然一百个不放心,但怎么都拗不过他。又不敢说出他少了一条腿,一个人住恐怕不太方便的话。最终做母亲的只能顺从大儿子的心思,为他收拾了两箱衣物,让小儿子把他送过去。徐冰清也主动提出帮忙。   看着愣在电梯口的池清清与雷霆,因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只发呆不进来,所以,吴楚西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们要搭电梯吗?”   池清清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本能地点了一下头说:“是的,我们要搭电梯。”   池清清和雷霆一起走进电梯后,还下意识地瞥了吴楚东一眼。他并不看他们,目光散漫虚无地飘在半空中,似乎完全不认识她,也不认识雷霆——做过截肢手术后,少了半条腿的吴楚东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阴郁颓废的吴楚东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锐气,整个人像是一株缺水的植物般颓了蔫了。这让池清清倒是比较安心。   电梯到了十六楼后,池清清一走出电梯门就不无宽慰地对雷霆说:“吴楚东看来好像已经基本废了,精神状况颓到了极点。你觉得呢?”   “虽然目前的他看起来似乎不具备威胁性,但是这个结论还不能下得太早。他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危险人物,还得继续观察才行。”   “怎么观察,又派人去盯他的梢吗?”   “那不可能,他虽然涉嫌锦尚豪庭的杀人纵火案,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现在案子已经作为悬案暂时搁置了,也不可能再派人二十四小时盯他的梢。警方实在没有那么多警力去预防犯罪行为。不过,如果特别顾问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半夜魂游去他家看看他到底是真颓了还是假颓了。”   “OK,这项工作由我来负责,没有时间我都会挤出时间来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死变态到底是不是真的废了,不然跟他住着同一栋楼我都没法住得安心。陶心怡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可怕了!”   池清清的话提醒了雷霆,他马上说:“是啊,这家伙要真搬回了这里住,咱们可得要小心一点才行。清清,以防万一,明天我给你买一个防身电-击-棒。如果碰上什么坏蛋想要对你不利,别客气,狠狠地电他。”   “买两个吧,我给悠悠一个。毕竟吴楚东曾经对她图谋不轨过,谁知道这个变态会不会又来一次呢?是吧?”   “是的,好,我也会给吴悠准备一个电-击-棒。”   池清清和雷霆回到自己的新家时,吴楚东、吴楚西兄弟俩和徐冰清也一起走进了顶层公寓的大门。   吴楚西拉着哥哥的两个行李箱进屋后,随口问了一句:“哥,行李箱要放哪个房间?”   “当然是放楼上的主卧室。”   “放楼上啊,可是你上楼会不会……”   吴楚西觉得哥哥的腿有残疾,住楼上应该不太方便,不如住楼下更好。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楚东冷冰冰的眼神已经如同冰锥般刺过来,刺得他心头一突,赶紧什么也不说了。   “好,我马上把行李箱拎上楼。”   徐冰清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知道吴楚西无心的一句话,又让吴楚东心里不舒服了。她想要帮忙缓和一下僵局,便笑盈盈地走过去问:“楚东哥,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喝?”   吴楚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蕴满忧郁,声音既伤感又倔强地说:“不用,我的手又没有残废,可以自己倒。”   虽然碰了钉子,但是徐冰清并不生气,反而还被他那种忧郁伤感又倔强的作派弄得一颗心软绵绵。这个身带伤残的英俊男子,在她眼中变得越发惹人怜惜与同情。   徐冰清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想:楚西的哥哥虽然脾气不好,但真不能怪他。一个原本身世优越容貌出众得堪称完美的男人,忽然间却惨遭不幸失去了一条腿。无论他现在的性格变得多古怪都是可以理解的。   当天晚上,池清清回到住所后,把自己在名都新苑偶遇吴楚东的事告诉了吴悠。   吴悠听得大吃一惊:“什么?吴楚东那个变态回国了!老天,他为什么不一直在美国呆下去呀?像他这种连环杀人狂,就应该在美国那种有着连环杀人狂崇拜文化的地方寻求发展嘛!干吗还要跑回来呢?他这一回来,我忽然间又好没安全感了。”   “我也是,因为他又住进了名都新苑,现在他的家离我的家只有四层楼的距离。要知道,当初他就利用短短几层楼的距离杀了陶心怡和林冉——唉,一想到这点,我都忍不住想要喝杯酒压压惊。”   吴悠忍不住地一声长叹:“我也想。而且一杯酒都不够,至少得一瓶才行。一想到那个变态我就忍不住要发抖。”   “悠悠,你也别太紧张了!雷霆会给咱们准备两根电-击-棒用来防身,平时出入再小心一点,出问题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还有,别忘了吴楚东现在可是一条腿,武力值大不如前了!”   “好吧,这么听起来我能安心一些。还有,电-击-棒什么时候能到手啊?有这样防身武器我就更安心了。”   “雷霆已经订购了,明天应该就能到货吧。”   月明星稀的深夜,睡眠状态下的池清清附身技能再次上线,让她的灵魂附上了吴楚东家的一只蜘蛛。   “池蜘蛛”发现自己出现的地方就是吴楚东的卧室。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卧室一角的摇椅上,身上裹着一件蓝色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洗完澡出来。   吴楚东裹在身上的那件浴袍特别长,长度及踝。衣摆下只有一只右腿露出来,左腿从膝盖处开始都是空荡荡的。在他面前的一张小圆桌上,横搁着一个金属假肢。   每夜入睡前,吴楚东都要像脱衣服一样脱下自己的假肢,让残肢得到休息的机会。因为假肢长时间地套在残肢上,假肢的接受腔会一直处于湿热状态,每晚需要仔细清洗并晾干。如果不及时清洁,各种细菌霉菌很容易大量繁殖形成皮肤癣,增加残肢感染的风险。   一瞬不瞬地看着横放在自己面前的半截假肢,吴楚东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处于扭曲状态。显然,事到如今,他依然很难接受自己失去了左小腿的事,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了残疾。   看着看着,吴楚东终于无法自控地发作了。他咬牙切齿地抓起那个金属假肢,朝着地板上狠狠地砸,一下两下三下……那几记用力的狠砸,导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从摇椅上跌落下来。   摔倒在地的吴楚东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因为他只有一只腿,没办法稳住身体。而他身边的椅子又是一张摇椅,也不可能为他提供任何帮助。他努力地一再尝试,试图让自己重新站直身子,结果却是又一次身不由己地扑倒在了地板上。   吴楚东彻底崩溃了,他把手中的金属假肢恶狠狠地砸向墙壁,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去死吧!”   金属假肢像一支飞镖一样高速冲向墙壁,正趴在墙壁上作壁上观的“池蜘蛛”发现自己就在假肢的“射程”范围内。她一边在心里喊着不妙,一边赶紧拽着蛛丝想要荡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反应无论如何快不过呼啸而来的金属假肢……   “唉呀妈呀!”   池清清惊叫着从自己的床铺上弹了起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膛给自己压惊:吓死宝宝了!还有那只可怜的蜘蛛一定被砸死了吧?所以说东西不要随便乱扔,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小昆虫什么的也不好啊!   定定心神后,再回想一下刚才吴楚东跌倒在地后好半天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池清清不厚道地笑了:虽然幸灾乐祸很不好,但是这个变态杀人狂沦落成这副惨样,我还真是开心呢。还有这家伙少了半截腿后连站都站不稳,想要再去猎杀女人也就不可能了。很好,very good。   池清清却不知道,就在她回魂后的下一刻,独自瘫坐在地板上的吴楚东,神色阴沉可怖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吴楚西,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绝不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下半辈子也生活在痛苦之中。”   春雨绵绵的下午,正在报社上班的吴悠接到门卫打来的内线电话,说有一个名叫李麒的男人要找她,问可不可以放他上楼。   “当然可以,他是我朋友,让他上来吧。”   吴悠满脸意外地站在电梯口等李麒,见到他时,她笑得很是不解:“稀客啊,你今天怎么会跑来报社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来给你送这个的。”   李麒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小巧的防身电-击-棒递给吴悠。她看得微微一怔:“雷霆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告奋勇来的。我听他说了你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我想教你怎么使用它,还想教你怎么样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吴悠怔了一下:“可是我现在在上班,没办法配合李教官你的教学工作呢?”   “没关系,等你下班后有时间再说吧。你几点下班?我过来接你。”   定定地看了李麒一眼,吴悠忽然媚靥深深地笑了:“请问李警官,我可以把你刚才说的话统统翻译成——你紧张我、在乎我、担心我、不希望我出事吗?” 第174章   李麒低下头避开吴悠的眼神, 但是, 他却在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吴悠继续含笑追问:“那么,我可以把这种紧张在乎担心跟你喜欢我划上等号吗?”   李麒的头更低了, 但无论他怎么低头, 他的脸红也还是藏不住,甚至连耳朵根子都涨得通红。吴悠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清脆的声音也蕴满笑意。   “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啊!OK,现在我得去开会了,你五点半来报社接我下班吧, 不见不散。”   转过身跑回办公室后,吴悠第一件事就是给池清清打电话,兴奋地告诉她李麒刚才的到访与用意。   “他终于开始行动了,悠悠, 这个你可得感谢吴楚东。雷霆说,他告诉李麒有个曾经袭击过你的变态回国了, 你最近的人身安全可能会有问题时, 他的神色好紧张。现在还紧张得主动提出要当你护花使者。所以这件事上, 吴楚东算是扮演了一个好助攻的角色呢。”   吴悠笑吟吟地承认:“好吧, 看来我还真是要感谢吴楚东这个大坏蛋了。如果没有他制造的白色恐怖, 想要等到李麒的主动表白还真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   池清清深以为然地点头说:“是的,如果没有吴楚东这个威胁, 李麒就不会意识到他很有可能也会像失去段小雪那样失去你。人总是这样,只有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时,才会懂得要如何珍惜自己的拥有。”   严意华的案子在排除了丈夫游烨的嫌疑后, 雷霆这两天一直在着手调查女死者本人的社交关系,想知道在她的朋友圈中,会不会可能有想要对她不利的人。   游烨在这方面提供了一条线索,他说上个月,严意华在微信朋友圈中和一位女同学撕起来了,两个人一番大战闹得很不愉快。   这场撕B之战的起因是因为一条口水巾。口水巾原本是给小婴儿擦口水用的东西,但是自从一些养狗人士意外发现这玩意儿给狗狗戴起来也很漂亮后,许多狗主人也经常给自家狗狗半打一打地买口水巾扮帅。变成了狗狗的一种美化用品。   因为严意华怀了二胎,最近一直在准备孩子出生后需要的各种用品,像奶瓶奶嘴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她每次买的东西都价格不菲,也都喜欢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图片秀一秀。   有一次,严意华秀了一条日本潮牌的口水巾。结果几天后,她发现微信朋友圈里有个名叫周学敏的老同学晒出一模一样的口水巾,而且居然是戴在她养的宠物狗身上。   严意华和周学敏是大学同学,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就变得很一般了。   因为严意华是全班女生中嫁得最好的一个,游烨拥有自己的IT公司,她婚后就辞职过起了养尊处优的阔太生活。而周学敏却是最糟的那一个,她至今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蹉跎年华变成了一位大龄剩女。形单影只无人作伴,只能养了一条宠物泰迪犬来陪伴自己。   可能因为这种对比太过鲜明的缘故吧,所以周学敏跟严意华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起来。但是她们在微信朋友圈里仍然互为好友关系,经常可以看到对方发的微信消息。   那天严意华在微信晒的口水巾照片后,周学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网上淘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山寨货给自家宠物狗戴上,还拍下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里。这在严意华看来,她分明就是动机不纯,百分百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严意华气坏了,直接就在微信质问周学敏。问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秀了那款口水巾后买条一样的给她家狗狗戴,是不是存心想要怄她。周学敏则阴阳怪气地表示,她花自己的钱给自己的狗买东西是自己的自由。   “同样的东西你可以给你家宝宝买,我也可以给我家狗狗买,谁规定你买了我就不能买了?再说了,在我们爱狗人士心里,狗狗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严意华冷笑连连:“既然你觉得狗狗跟你的孩子一样,那这辈子你也别结婚别生孩子了,就和你的狗过一辈子吧,反正你也一直没人要嫁不出去。”   这一下算是捅了蚂蜂窝了,周学敏立刻跟严意华吵起来了。两个女人在微信里私下吵过后不但彼此拉黑了对方,还在微信同学群里互相中伤与谩骂。一场撕B大战进行得别提多轰轰烈烈了。   游烨提供的线索,让雷霆和马啸找去了周学敏家。尽管严意华是被奸杀的,凶手必然是一个男人,但是也不能排除女人指使男人行凶这种事了。   当时,这个三十八岁的独居女人正抱着宠物狗在家看韩剧,并被电视里的浪漫恋情感动得泪水涟涟。得知警察找上门来的用意后,周学敏马上一脸气愤地嚷嚷开了。   “你们该不是怀疑我杀了严意华吧?老实说,虽然我是挺看不惯她的,但是绝对不会想到要杀她了。我顶多也就是气气她罢了。”   周学敏承认自己对严意华一直各种看不惯,理由是严意华太喜欢在微信里晒自己的阔太生活。宝宝还没出世,她就已经拖人从日本代购了两个一千多一个的奶瓶,让她看了真是无法不羡慕嫉妒恨。   “什么奶瓶一个要一千多啊?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就不信几十块钱一个的国产奶瓶用起来会死人。我特讨厌她这样没完没了地晒,所以上回故意买条一模一样的口水巾给我家狗戴,再拍照片放上朋友圈。就是存心想要煞煞她的威风。”   马啸盯着周学敏的眼睛问:“你想煞她的威风,结果她却在同学群里骂你是嫁不出去的货,还说你脸上的麻子多得像出过天花,难怪没有男人要,这辈子只能和狗一起过——这些话估计也把你气得够呛吧?有没有气得想要杀人解气呢?”   周学敏立刻摇头否认:“虽然我是很生气,但杀人这种事我不敢的。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这样冤枉人啊!”   雷霆在一旁报出一个日期询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这天晚上的八点和十点之间你在哪儿?”   “这个时间段我当然是在家里了。”   “有人可以证明吗?”   周学敏低下头,抚摸着怀里的那只宠物狗说:“我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的小泰迪一直在家陪着我。”   虽然周学敏坚决否认自己与严意华的遇害有关,但是因为她毕竟曾经跟严意华闹过矛盾,这让警方无法轻易放过这条线索。   雷霆进一步调查了周学敏其人,试图发现她有没有可能找到关系亲近的异性朋友可以帮助她对严意华下毒手。但是在周学敏的生活圈中,他却找不出类似的人。   周学敏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五官都长得相当平淡,两颊还有很多麻子,将她原本不高的颜值更是拉低了一大截。虽然容貌很是一般,但是她却是那种心气很高的女人,一般的男人都看不上,不切实际地希望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出众的男人能爱上自己——就像韩剧中相貌平平的女主角被高帅富爱上一样。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导致了周学敏在感情问题上高不成低不就,所以蹉跎至今还一直没能成功出嫁,变成了“齐天大剩”一枚。虽然近几年她放低了自己的标准,想要找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男人结婚。但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婚姻市场上属于滞销货。更何况她本人的条件也不出众,想要把自己销出去的就更难了。   所以,雷霆想要在周学敏的社交圈里筛选出一个可能协助她犯案的男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要知道,只有美女身边才会有这样甘心为她冒险的“死士”存在。而周学敏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与“美女”二字沾边,想找到这样的“敢死队员”替她杀人解气,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   雷霆把调查结果汇报给了马啸。情杀被排除了,仇杀也被排除了,警方接下来就可以把这桩命案定性为劫杀了。相关侦查工作都将围绕着劫杀案展开。   对于这一结果,马啸无法不皱眉头:“抢劫杀人往往是随机案件,这样的案件看似简单其实最难破案。”   “是啊,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想要把他揪出来可不容易。现在就指望凶手会把自己从被害人那里抢到的首饰拿出去变卖了。”   游烨在认尸后,对警方确认妻子原本佩戴在身上的首饰不见了。那是一对珍珠耳钉、一枚蓝宝石戒指,和一只白金手镯,三样饰物加起来一共价值五万多。   “嗯,除了等着凶手变卖首饰外,目前咱们的工作重点就是看监控。这几天你负责把公园内外的所有监控录相再好好看上一遍吧。看能不能找出有所疏漏的地方。”   “知道了,马叔。”   绿杨公园的监控录像,雷霆在案发后就已经第一时间找来看过一遍了,但是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绿杨公园是一家免费对外开放的公园,面积特别大,进出口特别多。而前后门岗再加上公园主干道的治安监控摄像头一共才七个。对于光是一条环湖路长就有近五公里的公园来说,这个监控配备数量相对较少,留下了不少监控盲点,让不法分子有了可乘之机。   案发当晚,公园前门的监控显示严意华像往常一样,在傍晚七点半左右走进了公园。当时,她身后还跟着一大帮来公园中心广场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看不出来有什么人在尾随她。   走进公园后,严意华就左拐沿着湖堤开始绕行。湖堤上都安装了景观灯,同时也种了不少景观树木,风景十分秀丽,空气也十分清新。附近小区的人都经常来这里散步,看起来似乎是一条很安全的路线。但是湖堤北岸却是人流比较稀少的僻静地带,一般人不会走到那边,大都只是在南岸走一走。   然而,湖堤上的一处监控却显示严意华一直走去了北岸。她可能觉得北岸也同样路灯明亮,加上公园又是公共场所,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对于居心不良的人来说,只要有机可乘,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了。   严意华走向湖堤北岸的背影,就是她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身影。当她再次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一天,雷霆在办公室里把绿杨公园的监控录像又重新看了一遍。因为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追踪,看监控录像成了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所以他看得很慢很仔细,试图中从发现一些新东西。   鉴于公园湖堤南岸的一处监控拍到了严意华最后的身影,雷霆在查看录像中特别关注这一监控录像的内容。因为如果有劫匪在公园里寻找机会抢劫路人,那么他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瞄准了佩戴了好几样首饰的严意华,一路尾随她想要伺机行动。   所以,雷霆瞪大眼睛观察那段录像,所有在严意华之后走过那条湖堤小路的行人们,都被他一个个定格画面仔细查看,从中寻找有无可疑人员。   严意华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她在八点差五分时走过了湖堤南岸那个监控摄像头,身影拐进了沿岸的一片绿化带。绿化带中有一条九曲十八弯的鹅卵石小径,可以帮助散步的路人做足底按摩。她每天都会在这里走上好几圈。   在严意华后面走过监控摄像头的人,看起来都是附近住宅区过来散步的居民。有的是白发苍苍的长者;有的是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还有的是手挽着手一起漫步的夫妇;这些人都不可能涉嫌奸杀一名孕妇了,所以雷霆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单独行走的壮年男性身上。   这样的男性并不多,湖堤上的行人们多是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的人。在春风缠绵的晚上,享受一下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监控录像的时间从七点半播放到八点半,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雷霆都没有找出一个可疑对象。就在他越来越沮丧的时候,忽然间录像上出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并不是雷霆在留意并寻找的独行男子,而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湖堤北岸匆匆走向南岸的女人。女人的年纪已经不轻了,颜值也并不高,却看得雷霆眼睛一亮。   “马叔,你快来看我在监控录像上发现了谁。”   马啸走过来一看,不由地“咦“了一声:“这个女人不是周学敏吗?案发当晚原来她也在公园啊!”   “是啊,但是之前我们问她案发当晚在哪儿时,她却告诉我们她一直在家。”   “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女人看来有问题呀。小雷,马上传讯她,看她这回怎么说吧。”   周学敏被传讯到公安局接受盘问时,脸上的神色要比上回在家与两名刑警见面时紧张得多。尤其是当雷霆把她出现在绿杨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后,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马啸锐利的两道视线像钉子般牢牢钉住周学敏询问:“周女士,上回我们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声称严意华出事的时候你就呆在自己家里。可是现在监控却证明你当晚也在绿杨公园,请问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证据就摆在眼前,这让周学敏不得不承认:“这个……是我上回没有说实话,我当天晚上……的确也在绿杨公园。”   雷霆在一旁负责扮演咄咄逼人的角色:“你当晚明明也在公园,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在家。是不是想要掩盖自己的杀人罪行?其实就是你杀了严意华,并且把现场伪装成劫杀,对吗?”   虽然现场证据显示严意华也是被奸杀的,但是除了发现她的□□受损外,并没有找到男人的□□。最初警方相信这是嫌犯戴了避孕套的结果。但是如果周学敏才是凶手,那么一切可能都是她制造奸杀假象。   这番话听得周学敏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急白了脸,慌乱地直摇头说:“不对,不是这样子的,我没有杀她。我当晚去公园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完全没有想到会遇上她的。”   案发当天晚上,周学敏之所以会出现在绿杨公园,是因为那天傍晚,她在绿杨公园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晚餐。更确切地来说,是一顿相亲晚餐。   周学敏的相亲对象是她舅妈帮忙介绍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丧偶男。虽然最初一听这个条件她有些不乐意,但是她舅妈把话说得很直,说她自己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想要挑选的结婚对象只能在四十多岁的男人中寻找。总不可能去找二、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谈姐弟恋吧?就算她愿意,人家男方还不愿意呢。除非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身家千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学敏啊,这个男人是我们隔壁邻居家的亲戚,在电力局上班,收入很不错。虽然比你大了整十岁,但是年纪大的男人更知道疼人啊!还有他儿子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已经搬出去独立生活了,你也不用操心后妈难当之类的事。总之好处多多,你就先见个面看一看再说吧。”   周学敏接受了舅妈的建议,来到那家西餐厅和男方见面吃饭。结果发现那个四十八岁的男人长得还不错,是个成熟稳重的帅大叔,颇具熟男魅力。那顿饭吃得她一颗芳心荡漾不止,恨不得马上能和这位帅大叔去领结婚证。   然而,周学敏虽然看中了男方,男方却没有看上她。相亲饭吃完后,男方结完账就借故有事先走了。这种见过面吃过饭后却没有下文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周学敏当然很清楚。这让她一颗心又羞又愤:你比我大十岁而且还是二婚,凭什么看不上我一个未婚女?我他妈的还看不上你呢,老男人。   话虽如此,周学敏到底还是被人看不上的那一个,这让她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玻璃心几乎碎成一地渣渣。   这场结局不佳的相亲结束后,周学敏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不想回家,信步走去了附近的绿杨公园。   周学敏从一个侧门进入了公园,那里一进来就是湖堤南岸。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湖堤行走,走到人流较少的北岸时,她沿着斜斜的山坡走上去,在一株开满桃花的桃树下站住,然后怅怅然地哭了。   周学敏记得,自己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这株桃树下拍过照。那时候人面桃花相映红,青春年华万般好。而如今,满枝桃红依然笑春风,她却已经然芳华不复。抚今思昔,让她不能不落下泪来。   那天晚上,周学敏独自在桃树下坐了很久,一直在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一个女人年近四十了还没出嫁,以后还有可能找到终生伴侣吗?这个答案她简直不敢细想,因为越想就越是灰心。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公园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少了。周学敏也走下小山坡,沿着原路返回。路过湖堤北岸一处筑在湖畔的水阁时,她无意中瞥见水阁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面朝湖水而坐。   那是一处古典小巧的临湖水阁,四面镶着雕阁花窗。阁中没有灯,只是附近的景观灯投下了一方幽幽灯影,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周学敏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影很眼熟,忽然想起来那好像是严意华。   这一发现让心情低落的周学敏忽然振奋起来,她忍不住心想:严意华为什么这个时候和一个男人坐在这么暗的地方,他们在干吗?该不是有奸-情吧?如果是就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诉她老公,让他一脚踹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看她以后还能在微信里晒什么? 第175章   因为水阁里没有灯, 周学敏不能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严意华, 她打算弄清楚这一点,便站在湖堤上, 遥隔着几米开外的那扇雕格花窗, 朝着水阁里头喊了一声。   “严意华。”   周学敏喊出严意华的名字后,雕格花窗里的女人下意识地一扭头。幽幽灯影下,那张面孔果然属于严意华,她满脸惊恐不安地看着窗外的周学敏。   严意华当时的惊恐不安,在周学敏看来无形中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不无快意地想:我只是叫了她一声而已, 她就吓得好像被人捉奸在床一样。不用说,这女人肯定是在这里私会奸夫。想不到今晚我能有这样的收获。真是太好了!严意华,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搞臭你吧。   “严意华,真是你呀!我还当自己弄错人了呢。咦, 你身边这个男人是谁呀?应该不是你老公吧,你老公可没有这么壮的身板哦。我说老同学, 你该不会在这里偷男人吧?”   水阁中的一男一女紧紧偎坐在一起, 任何人看见这样的情形都会认定那肯定是一对夫妻或恋人。但严意华是有夫之妇, 所以周学敏认定坐在她身旁的人是奸夫, 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边说, 周学敏还一边探了一下头,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可是那个男人只是稍微侧了一下头, 并没有完全露出自己的脸。他有一只手明显在严意华的腰上推了一下,同时在她耳畔悄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听完后就声音颤颤地开了口。   “学敏,你别误会,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只是坐在这里说说话。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别来打扰我们了行吗?”   严意华对周学敏说着这番解释的话语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眼睛一直在拼命眨巴着,似乎是想对她使什么眼色。   严意华微微颤抖的声音,惊恐不安的神色,以及拼命眨巴着像在使眼色的眼睛,都让周学敏后知后觉地有所明了。浑身一震后,她不由自主地连退了好几步,强笑着说:“是吗?那我不打扰你们,你们慢慢聊吧。”   话音未落,周学敏就仓促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那处临湖水阁。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想:严意华刚才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是想暗示我那个男人是坏人吗?如果是……那我要报警吗?   这个问题周学敏没有思考太久就有了答案,她决定不报警。理由有两个。   一个是光明正大的理由:严意华当时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坐在公园里,水阁外面就是环湖路,都属于公共场所,一直零零星星有人路过。如果有什么危险她完全可以直接呼救,既然她没有呼救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了。   另一个是见不得人的理由:就算那个男人是坏人,想要对严意华不利,无论是要打她还是要奸她,都是她自己倒霉不走运。关我屁事,她可别指望我救她。哼,这就是她得罪了我的下场。   就这样,在明明看出了严意华可能身处险境的情况下,周学敏还是视若无睹地离开了公园。她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公园保安透露这件事,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等着看好戏的周学敏在微信同学群里拐弯抹角地打听严意华的消息。当一位与严意华关系亲密的女同学无比痛心地发言,告诉所有同学严意华头天晚上在绿杨公园遇害时,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啊,不是吧,严意华居然死了!   头天晚上,周学敏虽然看出严意华在楼台里似乎处境不妙,与那个男人坐在一起好像并非她所愿,而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死。   周学敏以为严意华的遭遇顶多是被殴打或强-奸,而她本人一向过得各种不如意,如果能看到这个比自己过得称心如意的老同学从云端猝然跌落泥泞,狠狠地吃上一回亏,对她来说可谓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严意华居然在绿杨公园死于非命,让她无法不惊骇难当。   对严意华的死深感骇然后,周学敏很快又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因为她和严意华之间的过节,警方怀疑她有可能是杀害她的幕后真凶,还找上门来盘问她当晚的不在场证明。   这件事让周学敏吓得不轻,因为案发当晚她就在绿杨公园。如果被警察知道了这件事,她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而且严意华的死她也要承担部分责任,她明明看见了她冲自己使眼角示意,可是却没有打电话报警。这也让她面对两名刑警的登门造访时心虚到了极点。   然而越是心虚,周学敏就越是要色厉内荏地声称自己清白无辜,什么事都不知道。她撒谎说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警方一度也采信了她的话。可是,没想到公园的监控却拍到了她在绿杨公园出现的身影。   监控录像证明了自己案发时间内就在绿杨公园,警方还因此认定自己就是杀人嫌犯,这让周学敏吓得魂不附体。她赶紧把自己那晚在公园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试图洗清自己的嫌疑。   严意华遇害后,因为担心会惹火烧身,所以周学敏都不愿意告诉警方自己当时也在公园,更别提告别他们自己目睹过严意华与一个疑似嫌犯的男人单独坐在那处水阁。毕竟那样她可不太好解释为什么明明看到了严意华冲自己使眼角,却没有报警的行为。   这一刻,坐进了公安局的问询室后,周学敏才不得不把自己在案发当晚看到的一切有选择地说出口。为了淡化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她只轻描淡写地说当时看见严意华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湖堤北岸的一处临湖水阁。只字不提严意华曾经对她使眼色示意的事。   对于周学敏的话,马啸心怀疑惑:“如果你曾经在案发当晚看见严意华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为什么我们第一次找你问话时,你不说这件事?”   雷霆也说:“是啊,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男人的存在,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他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严意华的人,为什么你一开始不主动提供这条线索,还要撒谎说你不在公园呢?”   “我……我那还不是怕你们怀疑我才是凶手嘛!所以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马啸似笑非笑地在一旁说:“如果你没做过你怕什么?要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对于两名刑警的怀疑,周学敏一脸委屈地说:“可是我曾经和严意华吵过架,她死的时候我又正好在公园,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怀疑我是凶手的。看,现在你们不就正在这么想吗?”   “我们现在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之前提供不在场证明时撒了谎,明明就在公园却说什么自己在家,你这么做让我们想不怀疑你都难好吧?而且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你隐瞒了一条很重要的破案线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于你在包庇凶手。知道吗?”   周学敏赶紧直摆手:“不不不,我绝对不想包庇凶手了。我也希望你们能快点抓住他,好洗清我的嫌疑了。”   马啸说:“那你先详细说说,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吧。”   “这个我不知道呢,我没有看到他的脸。”   雷霆又问:“那身高体型发型衣着这些可以形容吗?”   “也不能,因为他当时和严意华一起坐在那个水阁里,里头没有灯,只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对了,看块头他长得比较粗壮。”   马啸奇了怪了:“既然没有灯,那你又是怎么认出严意华的呢?”   “我当时叫了严意华的名字,她回头和我说了话。”   周学敏告诉警察,自己当时认为严意华是和“奸夫”在一起。因为想要证明这一点,所以她和严意华说了两句话。她如实叙述了严意华声称那个男人是朋友的话,而对于她说这番话时神色紧张并冲自己使眼角的事依然不露丝毫口风。   对于周学敏所说的一切,警方当然不会仅凭片面之辞就相信她的话,更别提她之前还有撒谎的“前科”。而且她口中那个曾经与严意华单独呆在一起的神秘男人,长相身材方面的相关特征都一无所有,让人根本无从查找,谁知道是不是她的杜撰啊?也许是她故意炮制出这么一个人物来减轻自己的嫌疑呢?   所以警方暂时扣留了周学敏,并对她家进行了搜查。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证据来证明她就是凶手。   鉴证科在周学敏家的搜查十分细致,然而却没有搜到任何有利证据。严意华的死是因为被人割裂了颈动脉,高压的动脉血能喷溅出一米多远。如果周学敏就是凶手,除非她是站在严意华身后,出其不意割了这一刀,否则她身上怎么都会被溅到血迹的。   监控录像显示,周学敏当晚穿着一件红色大衣去的公园,与之搭配的是黑色毛衣、黑色及膝筒裙与一双黑色铆钉短靴。大刘在她家找到了全套装束。他一寸寸地仔细检查了整套衣服,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血迹残留。   因为不排除周学敏站在死者身后出刀割喉的可能性,所以大刘把周学敏当晚穿的那双黑色铆钉短靴带回实验室,仔细分析了鞋底上的微量元素。   严意华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一簇茂密的灌木丛。那不是普通的灌木丛,而是绿杨公园去年刚刚引进的一种美国天鹅绒紫薇,是一种罕见的植物新品种。常见的紫薇是相对高大的小乔木,而这种天鹅绒紫薇是一种更矮小的灌木,虽然它开出来的花也是红色,但是颜色要更加鲜艳亮丽。   如果周学敏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那天晚上只是在公园的湖堤路上走了一阵,在小山坡的桃树下坐了半天,那么她的鞋底怎么都不会沾上这种天鹅绒紫薇的汁液。而如果她的鞋底上有这种植物的微量元素,就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微量元素分析做完后,大刘交报告给雷霆时,递过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好意思,雷霆,这个女人显然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因为她的鞋底上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周学敏的嫌疑被彻底排除后,警方开始采信她的证词,相信案发当晚曾经有一个男人在公园里与严意华独处过。   但是因为周学敏在某些细节上的刻意隐瞒,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对于严意华案发当晚与一个男人独处的事,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那个男人一定与严意华之间有某种亲密关系。   “马叔,如果严意华当晚和一个男人单独坐在水阁里谈话,那么那个男人应该是她的熟人。因为要是陌生人的话,她是绝不可能大晚上的和他一起呆在一个连灯都没有的阴暗地方。”   “嗯,公园虽然是公共场所,但是晚上九点钟,一男一女还单独坐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地方,关系一定不简单。否则,瓜田李下怎么都要避避嫌了。”   “马叔,这么看来,这桩案子没准还是情杀。严意华会不会有可能背着丈夫在外头有情人?也许怀上二胎后,她想要结束这段私情,但是男方没准不愿意。那晚他们俩可能在公园谈判,结果谈到最后谈崩了,男方一怒之下就把她先奸后杀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小雷,你再去深挖彻查一下死者的社交关系,重点找找看她有没有什么亲密的男性朋友。我再去找死者的丈夫谈一谈,看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马啸再一次找到游烨谈话。他把案情的最新进展对他透露一二后,就直截了当地询问他,是否能够想出案发当晚与妻子严意华一起单独呆在公园水阁的男人可能会是谁。   对于自己听到的一切,游烨一脸万分惊讶的表情:“什么?意华当时在公园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是谁呀?”   游烨的反问让马啸哭笑不得:“游先生,关于这一点,我还希望你能给我提供线索呢?毕竟严意华是你太太,她的朋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譬如她平时有没有什么男闺蜜之类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人当时和她一起在公园?”   “没有啊,我老婆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过密的男性朋友。至少是我不知道有这样的朋友存在。”   马啸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询问:“游先生,那你太太的熟人中,有没有那种块头比较粗壮的男人呢?”   游烨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块头粗壮的男人啊,还真有一个,我老婆有个好朋友的老公就是五大三粗的大块头。”   想起了这个人之后,游烨还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最近一段时间这个男人经常给我老婆打电话,意华对此解释说是他和太太之间有矛盾,想找她帮忙调解。”   “哦,那请你把这个男人的姓名联系方式都告诉我,我去他谈一谈。”   游烨告诉马啸,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代泽川,是严意华一位闺蜜宁丹的丈夫。而雷霆在研究严意华的手机通话纪录时,也发现代泽川近期与严意华的通话纪录十分频繁,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游烨的话。   于是马啸与雷霆又一起找到代泽川家,询问他与严意华的关系。代泽川对此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什么?你们居然怀疑我跟严意华有婚外情?怎么可能啊!我可是很爱我老婆的,我跟她打电话,只是希望她能帮我缓解我和老婆的关系了。”   代泽川告诉两名刑警,他与妻子宁丹最近的关系出现了一点问题。因为他所在的公司想调他去外地分公司当负责人,这是一次很好的晋升机会,但是宁丹却不愿意让他离开S市,担心夫妇长期分居会导致感情淡漠。他既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也不愿意跟妻子闹僵关系,所以一直在拜托严意华帮忙做老婆的思想工作,希望能说服她同意自己的选择。   “警官,这就是我经常打电话找严意华的原因。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像中那样,你们真是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严意华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很爱她老公的,这方面你们可别瞎想太多。”   代泽川否认了自己跟严意华之间存在暧昧关系后,雷霆又询问了他案发当晚的行踪,他的回答是在公司加班。   “我们公司有监控,而且还有好几个同事和我一起加班呢。人证物证俱全,不信你们就去调查吧。”   调查结果证实,代泽川当晚的确在公司加班,他不可能□□来到绿杨公园杀了严意华。这条线索又断了。   与严意华曾经有过矛盾的周学敏被排除了嫌疑,被怀疑可能与严意华有暧昧关系的代泽川也不是嫌犯。而除此之外,在严意华的朋友圈里再找不到其他与她关系特殊,可能导致她遇害的嫌疑人,这让警方的调查进入了死胡同。   这天傍晚,雷霆开车接上池清清一起回雷家吃饭。一路上她都在听他说这桩案子,说得眉头紧锁。   “证据显示,当晚和严意华在一起的人一定是她认识的某个男人,而且和她的关系应该还很不一般。否则她不可能夜里单独和他呆在一个灯都没有的地方说悄悄话。还给保姆发短信说自己有事要晚点回家。可是我们在调查严意华的朋友圈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么一个男人。真是让人费解。”   池清清怀疑周学敏有问题,“雷霆,如果你已经仔细找遍了严意华的朋友圈都找不到这么一个男人,那么没准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会不会是周学敏撒了谎呢?也许她编造出这么一个男人来只是想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开始我们也怀疑周学敏撒谎,但是从她后面说的话中可以看出她没有撒谎。清清你知道吗?一般人在撒谎的时候,都会尽量把谎话编得有鼻子有眼,十分详细。如果周学敏存心想要撒谎的话,那她应该也会那么做。可是她却说不出那个男人的任何特征,只说从身形上看是一个大块头,这个就太笼统了。”   “这么看来周学敏是在说实话。那就奇怪了,如果严意华真的在晚上九点钟还和一个男人单独呆在公园里不走,那么那个男人一定跟她的关系非同一般。怎么会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呢?”   “所以说奇怪了,我就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池清清从女性的视角角度出发,还觉得有一个地方十分奇怪,“雷霆,你说过周学敏跟严意华一直面和心不和,前阵子还跟她撕破脸来大闹了一场。是吧?”   “是的,周学敏对严意华一直有意见,这个所谓的有意见说难听一点就是嫉妒她。所以她才会故意在微信上挑起事端跟她开撕,撕得别提多难看了。”   “如果周学敏是存心要跟严意华斗,案发当晚意外在公园里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而且还怀疑那个男人是她的奸夫,那她怎么没抓住机会过去羞辱她一番呢?一个好斗的女人找到了斗败对手的机会,居然白白放过了?这实在不科学呀!”   池清清曾经经历过一次女人撕B的战争,那还是她在保险公司上班的时候。   当时保险公司业务部有两个女业务员十分不和。当其中一方无意中发现另一方背着丈夫与其他男人有染时,马上偷偷拍下对方与情人搂搂抱抱的照片,并且把这件事大肆渲扬,彻底搞臭了这个女人。 第176章   池清清相信周学敏在这方面的战斗力一定不亚于自己那位保险公司的老同事。而以她与严意华之间的过节, 她也一定不会错失这样的良机。   “雷霆,我越想就越觉得周学敏的表现很奇怪呢。她自己也说了, 当晚她看到严意华和一个男人单独呆在水阁时, 就怀疑那个男人跟她关系暧昧。所以特意停下来叫了严意华的名字,挖苦她是不是背着老公在偷人。很明显她当时又是存心想要挑事。既然她都主动冲严意华‘开炮’了,没理由不继续投入战斗, 反而只听了她一句解释就相信她只是和普通朋友在一起,就转身走人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雷霆思索了片刻后,有所了悟地缓缓点头说:“是的, 周学敏的表现非常奇怪, 她既然主动向严意华开战了, 绝不可能只听她说了一句话就会休战。除非……当时有什么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让她想要尽快离开。”   “会有什么事呢?想要转移一个正准备开始撕B大战的女人的注意力可不容易呢?尤其是周学敏当时还认定自己‘捉奸捉双’了,在这种胜利模式下,她不把严意华狠狠损上一顿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错, 如果可以把严意华狠狠损上一顿她是肯定舍不得走的。而她却走了。对于这种不合理的行为,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当时发现了有什么事不对劲,没准还会给她自己带来伤害,所以她急着要离开。”   严意华是案发当晚的八点至十点之间遇害的。而九点左右,她最后一次被周学敏看到时,是单独与一个男人呆在湖堤北岸的一处水阁中。这意味着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她的凶手。如果周学敏当时看出了那个男人有问题,当然会吓得赶紧转身就跑了。   雷霆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池清清听后,她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周学敏当时很可能发现跟严意华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有问题?所以她马上跑了, 而且还没有报警?”   “嗯,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   “天啊!那这个周学敏的心肠也太冷酷了吧?不管她和严意华有过什么矛盾,也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有危险而不管啊!”   雷霆叹口气说:“如果她会这么想就好了,那样严意华没准现在还能活着。”   第二天,雷霆和马啸再次找来周学敏,重新问起了她案发当晚在公园的所见所闻。尤其针对她在水阁外与严意华的隔窗对话反复询问,问她为什么当时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就走开了,这实在不符合她主动挑事的嚣张作派。   周学敏一开始还想继续把事情搪塞过去,但是她实在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明明都像只好斗的公鸡那样向严意华出言不逊了,却又在下一分钟内偃旗息鼓地转身离开。   看着周学敏支支吾吾的样子,马啸声色俱厉地说:“周学敏,你之前已经撒过一次谎了,如果再被我们发现你继续撒谎,隐瞒真相,我们就要怀疑你企图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将会以干扰、妨碍调查工作的罪名处罚你。”   周学敏被吓到了,不敢再怀着侥幸心理试图再次蒙混过关,只得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刻意隐瞒掉的那部分都交代出来了。   听完周学敏的交代后,尽管有所预料,雷霆还是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冷血呀?严意华都用眼神示意你和她呆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有问题,可你离开后居然都不报警,而是直接回家睡觉——你怎么睡得着啊?”   周学敏还企图为自己辩解:“她就是使了一个眼色,我怎么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意思啊?而且,她当时和那个男人坐在公园的水阁里,外头就是人来人往的湖堤路。如果有什么危险她完全可以喊人,她既然都没喊,那肯定就是没事了。”   马啸冷冷一哼说:“她如果没有喊,肯定有不能喊的理由,譬如当时那个男人没准正用刀子顶着她。还有,如果你觉得没事,那你当时干吗要急着走?为什么不进去水阁继续跟她吵呢?”   周学敏哑然了片刻:“我……我怕她的奸夫打我不行吗?”   雷霆毫不客气地戳穿她:“得了吧,如果你真怕那个男人打你,那你一开始也就不会过去叫板了。周学敏,你就承认吧,你当时之所以会匆忙离开,是因为你看懂了严意华在示意你那个男人不是好人;而你之所以没有打电话报警,是因为你对于严意华的糟糕处境不但不同情,还幸灾乐祸。不是吗?”   周学敏这一下彻底哑巴了。   周学敏第三次交代出来的新线索,让警方重新审视了严意华的遇害案。   新线索显示,严意华遇害当晚曾经在公园里遭人劫持——和她一起坐在水阁里的那个男人,一定是用武器劫持了她。武器应该是一把刀,就是后来割破了她颈动脉的那把刀。   雷霆推测,案发当晚,严意华在公园湖堤北岸一带的环湖路散步时,有一个男人突然走到她身边,用一把刀子威胁她跟自己去了水阁。而她当时不敢呼救的原因,可能是男人威胁如果她不配合就用刀子捅她的肚子。   严意华是一名孕妇,如果男人真的用刀子捅她的肚子,那么胎儿肯定保不住。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不得不听男人的话,乖乖地跟他去了水阁坐下。也许那个男人当时还对她说,自己只想劫财劫色,并不想伤害她。这些话语也会让她更加的顺从与配合。   对于那个男人劫持了严意华后,先带到公园一处水阁坐下来的行为,雷霆推测是当时时间刚过八点,公园里的游人还没有散尽。而且八点到八点半期间也是公园保安的巡逻时间——公园管理处每小时的准点时分会安排保安在公园各区域巡逻一次,巡逻时间大概是半小时。所以这期间他不方便实施强-奸行动,只能先胁迫严意华和他一起去了水阁。   那处水阁与湖堤隔了七八米远,又十分小巧。如果里头已经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在环湖路上散步的人们是肯定不会进去妨碍人家的成双成对,一般人在这方面都很知趣的。   只有周学敏这种与严意华有过节的人,才会存心想要煞风景地走过去添堵。她的出现,对于当时的严意华来说无疑是一个获救的机会。可是关键时刻,这位老同学却让私仇占了上风。她不但完全漠视了她遭遇的人身威胁,而且还满怀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她怎么倒大霉。   对于周学敏这种见死不救的恶劣行为,池清清无法不恨得牙痒痒。   “这个周学敏也太可恶了吧?严意华怎么说也是她的老同学,明明看出了她身处险境,她居然还不报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啊?”   雷霆苦笑着说:“这个周学敏的确可恶,敢做不敢当。别明明心肠黑得像煤球,表面上还要把自己伪装成一朵白莲花。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了。”   “是啊,好想惩罚一下她怎么办?这种时候,我倒是真希望陈明霞还活着,好让她去惩罚一下那个周学敏。”   “清清,这种话你说出来痛快一下嘴皮子就行了,可不能再有陈明霞第二了,因为那样肯定还会有尹强第二。”   池清清无奈地叹口气:“是啊,任何事物都有好坏两面。陈明霞的所作所为,虽然有时候让人觉得很解气,但有时候也真是很残酷。不过,亲爱的,这个周学敏我真的很想治治她呢。”   “你想怎么治她呀?”   “我又好几天没有魂游过了,今晚试试看附身技能能否上线。如果能,我要附到你家小东西身上。到时候你放我出笼,我要去周学敏家走一趟。”   当天晚上,池清清成功运用了附法技能,灵魂进入了雷霆家那只鹦鹉小东西的体内。雷霆提前把鸟笼拎进了自己的卧室,确定女友的灵魂在鹦鹉身体里上线了,他就打开笼门放她出来。   把“池鹦鹉”捧在手心时,雷霆颇有些不放心地说:“你要快点回来啊!”   “池鹦鹉”怪声怪气地回答他:“知道了,快开窗让我飞吧。”   飞出窗外的“池鹦鹉”在空中调整方向后,朝着周学敏家的方向飞去。她在周学敏卧室的窗台上结束了自己的飞行行程,然后用鸟喙一下下啄起了窗户,制造出一种清脆的击打声。   这种声音吵醒了熟睡中的周学敏,她睡眼惺松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查看窗外的动静。当发现是一只小鸟在窗外做出敲窗的举动,并且在看见自己后也没有马上飞走的警惕行为时,她无比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池鹦鹉”继续用鸟喙“敲”窗,促使惊讶模式中的周学敏回过神来。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打开窗户,看着窗台上的小鸟自言自语。   “咦,这是一只鹦鹉呢。鹦鹉多半是宠物鸟,难道是它迷了路,以为我这里是它的主人家,所以想要进来吗?”   周学敏自言自语的声音刚一停下,“池鹦鹉”就看着她开口说话了,怪里怪气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凄厉:“周学敏,我是严意华,你那晚为什么不报警救我?”   “池鹦鹉”这句话一出口,周学敏的眼睛刹那间惊恐地瞪得老大,两只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甚至还自己绊倒了自己在地板上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一定是听错了。”   “周学敏,我是严意华,你那晚为什么不报警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有多绝望!”   “池鹦鹉”再次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周学敏彻底失控了,她爆发出一声无比尖锐的惨叫:“啊……有鬼呀!闹鬼了!救命啊!”   周学敏被吓得屁滚尿流,完全就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卧室。冲出家门时她还在惨叫不已:“救命,有鬼啊!救命,有鬼啊!”   “池鹦鹉”的目的达到了,转身重新振翅飞回了无边夜色中。一边飞,她一边想:像这种冷血无情的女人,就应该被“鬼”找上门来追究一下责任。她自己见死不救,遇上事倒满口嚷着救命——既然希望别人能救自己,为什么看着别人出事时,却不肯放下成见伸出援手救人呢?   严意华的遇害案在几经波折后,警方重新将其定性为劫杀。案发当晚在公园里劫持她的人,显然不是她日常生活中的熟人。他先用一把刀胁迫她单独与自己在水阁中逗留到游人散尽,再把她带去公园的偏僻地带实施强-奸,最后杀人灭口。   尽管案发当晚,绿杨公园像往常一样准点就有保安四处巡逻。但是因为公园经费有限,安保人员长期人手不足,巡逻的保安也就不够。严意华在公园遇害后,公园方面也深感无奈。他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可安保人员是统一配置的,没有足够的经费,他们也没办法安排更多的安保力量。只能呼吁游客尽量少去或不去公园里的偏僻地点。   严意华的案子被定性为劫杀后,想要再寻找新线索就难了。目前为止,警方除了知道嫌犯是个大块头的男人外,什么都不清楚。在公园水阁与严意华被发现的弃尸地点,鉴证科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水阁里在严意华与嫌犯曾经坐过的地方提取不到有用的指纹,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无论是栏杆还是座椅上覆满密密麻麻的指纹,天知道哪个才是嫌犯的。弃尸地点的灌木丛里也没有任何发现。   而公园的监控录相也提供不了更多线索。绿杨公园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免费公园,广大市民可以自由出入。如果嫌犯存心想要在公园里作案的话,有很多地方可以让他偷偷溜进来,根本不会在监控上留下他的影像。即使是不小心被拍到了,警方也不知道要找谁,因为完全不了解嫌犯的外貌特征。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警方只能采用笨方法。派出一队警员在傍晚时分前往绿杨公园,询问那些来公园散步的行人们,是否有人每晚都会来公园散步。想了解有没有人在案发当晚,曾经见过大着肚子的严意华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的画面。   有一对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来公园散步的老夫妇,还真为警方提供了相关线索。   那对老夫妇每晚都会沿着绿杨公园的环湖路走上一圈锻炼身体。案发当晚,他们走到湖堤北岸时,有个男人双手搂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迎面走来,然后左拐上了湖畔那座小巧的水阁。   原本老夫妇也想去水阁里坐下休息一会儿,但是既然被人家抢了先,他们只好继续往前走。一边走,老太太还一边感慨说:“刚才那个男人对怀孕的老婆真好,把她搂得真紧啊。”   从警方口中得知自己当晚见过的“两口子”极有可能并非一对夫妇,而是一个男人伺机劫持了一句孕妇劫财又劫色,最后还杀了她时,老太太着实吓得不轻。   这对老夫妇答应会尽力配合警方提供线索。可是因为他们俩都已经年近七十,眼神都同样不济,所以他们都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只记得他穿着一件翻领双排扣的深蓝色中长外套,身材高大强壮,至少有一米八,一头短发,年纪应该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老夫妇提供的一切,让警方对于嫌犯的外貌特征有了更多了解。马啸决定大海捞针,先安排人手仔细查看案发当晚公园里的所有监控录像,看能否从中寻找到符合这一特征的人选。如果公园里找不到,他打算再继续排查公园外面几条街道上的治安监控摄像头,扩大搜查范围。   这天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吴楚东的母亲孔洁来到名都新苑探望独居的大儿子,徐冰清也随之同行。因为这天她们在一起吃的午饭,饭后又一起逛街Shopping,最后自然而然地一起来到了名都新苑。   逛街Shopping的时候,孔洁在一家Burberry品牌专卖店为大儿子看中了一款新上市的风衣。她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下来,这一刻亲自送到吴楚东手里,笑眯眯地催他试穿一下。   “楚东,这件风衣特别有型,妈妈一眼就看中了。想着你穿一定好看,所以就给你买了一件,你去试穿一下给我看看。”   吴楚东却是一副懒懒的不想动弹的样子,纯属敷衍地说:“嗯,看着还行,不用试也OK了。”   孔洁也不勉强儿子,“不想试就算了,对了,晚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楚西今晚在青云会所订了位,他们最近新添了一道特色菜,墨西哥的新鲜鲍鱼用小火煨出原汁再吃,味道很特别。你一向喜欢吃鲍鱼,一会儿也去尝尝吧?”   吴楚东一脸不为所动的神色,口吻也十分冷淡:“不用了,懒得跑。我这双腿跑来跑去也不方便,还是在家歇着吧。”   徐冰清在一旁微笑着说:“楚东哥,如果你不想跑,那要不我们打包一份鲍鱼回来给你吃吧?”   “是啊,楚东,如果你想吃却不想跑,那妈妈一会儿打包一份回来捎给你。冰清你和楚西不顺路,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吴楚东听得不由自主地询问了一句:“他们怎么不顺路了?楚西不是住在百花路那套江景公寓吗?离我这里很近啊!”   吴楚西回国后并没有与父母同住。像所有国外长大的孩子那样,他需要一套自己独立生活的公寓。在父母名下的诸多房产中,他选择了百花路的一套江景公寓。这套高级公寓的面积大有一百八十个平方,一个人住的话是绰绰有余了。   孔洁笑眯眯地看了徐冰清一眼没有说话,她则落落大方地开口解释:“楚东哥,楚西如果晚上送我回家的话,一般都会直接留在我家了。”   吴楚西和徐冰清都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在两-性关系上他们都像外国人一样开明自由。两个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很快就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从那以后,吴楚西经常会留在徐冰清家里过夜。   若有所思地看了徐冰清一眼,吴楚东用开玩笑似的口吻说:“他留在你家不会被你爸妈打出来吗?”   “当然不会了,我怎么可能还和爸妈一起住呢。我一个人住在宜兴路。”   “宜兴路,民国时代那里是有钱人的住宅区,现在还有不少漂亮的老房子被保留下来了。徐大小姐你的香闺应该是那些老房子中的一栋吧?”   徐冰清微笑着点点头说:“是的,我十八岁的成年礼,就是爸妈送的宜兴路的一栋老房子。是纯英式风情的褐石住宅,房子很有韵味,我很喜欢,楚西也很喜欢。”   吴楚东貌似闲闲地说:“老房子都很有韵味,就像是石头写就的历史,能令人反复回味。有合适的机会,我也想收购一套合适的老房子用来居住。”   看出吴楚东似乎对自己居住的老房子很感兴趣,徐冰清笑盈盈地提出邀请:“楚东哥,如果你对老房子也感兴趣,那有时间来我家做客吧?”   这个邀请让吴楚东正中下怀,但他却没有立即点头,而是故意沉吟着作思考状。孔洁很希望大儿子能出去走动走动,而不是整天闷在家里。所以她在一旁也开口劝说吴楚东去徐冰清家做客,最终他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177章   为了追查严意华遇害一案的嫌犯, 警方对公园内的各个监控视频都进行了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符合嫌疑人体貌特征的人选。   马啸决定加大对监控视频调取的力度, 对案发当晚绿杨公园周边直径一公里内的所有治安监控都进行调取, 再安排专人对已调取的监控视频进行查看。   雷霆和另外四名警察这一个多星期来一直在负责查看监控视频,一个个眼睛几乎都要看花了。他们人手一瓶眼药水,看得眼睛发花时就点上两滴眼药水, 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看。   在查看了大量监控视频后,警方终于从中筛选出了两名可疑人员。这两个男人都穿着翻领双排扣的深蓝色中长外套,身材也都同样高大强壮, 一头短头, 年纪目测也吻合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年龄段。而且他们都在案发当晚九点以后出现在绿杨公园外的僻静地带。极有可能是奸杀了严意华后从公园里撤出来的。   案发当晚八点半左右, 周学敏在公园湖堤北路的水阁中看见严意华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而她当时还叫了她的名字, 和她说过话,这无疑是一桩打草惊蛇的事。所以嫌犯在周学敏离开后,一定就胁持严意华去了其他人流稀少的公园角落, 对她实施了强-奸与杀害的残忍行为。然后,再赶在九点钟保安的新一轮巡逻前离开案发地点。   所以,那两名九点以后出现在绿杨公园附近、并且体貌特征都与嫌犯比较吻合的男人引起了警方的高度注意。视频上他们一个拐进了附近的小巷子,不知去向何处。另一个则骑着一辆蓝色电摩托朝南行驶,最后在定海桥一带的城中村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名可疑男子进入警方的视野后,警方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信息。但是因为监控画面比较模糊,两名嫌疑人都没有被拍到清晰的面部照片,这给侦查工作制造了难题。   马啸派出两组人马,一组在嫌犯A男消失的小巷里拿着监控照询问来往行人, 是否曾经见过这名男子出现。另一组则在嫌犯B男消失的定海桥一带的城中村展开询问。   然而,在小巷进行的相关询问工作都成了徒劳无功,没有人记得见过这名男子。在定海桥一带的城中村倒是有所收获。被警方盘问的人当中,有人说这个骑车的男人好像就住在这一带,但并不清楚具体住址,只是时不时见到他在附近遛狗,那是一只漂亮的金毛犬。   定海桥一带的城中村里虽然住着成千上万人,但是养狗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像金毛这样的大型犬,按规定需要在派出所报备后才能饲养。所以只要找管辖这一地区的派出所查一下,就不难查出狗主人是谁了。   派出所方面核查了相关资料后,发现这个城中村里有十几户人家养了金毛犬,但是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狗主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居住在万寿园小区6栋102室的业主武雄鹏。   武雄鹏是一名单身男性,今年三十二岁,曾经在日本留过学,如今在家专业炒股。他平时深居简出,几乎没有朋友,也不和任何邻居来往,虽然养着一条大狗,但是很少见他出来遛狗。偶尔带着狗出来走一走,也总是速去速回,似乎家里有磁石一样强烈吸引着他。   雷霆和马啸敲开了武雄鹏的家门时,对于警方的登门造访,这个模样斯文的男人满脸十分惊愕不安的表情。   “什么?你们是警察!找我有什么事吗?”   “武先生,我们有一个案子需要请你配合一下。”   “什么案子啊?”   雷霆解释了一下登门造访的原因后,武雄鹏脸上原本紧张的线索明显松驰多了。他告诉两名刑警,案发当晚他出现在绿杨公园附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天他有一个堂弟结婚,就在绿杨公园南大门附近的一家酒店摆喜酒大宴宾客。   “我当时在酒店喝喜酒。因为跟新郎是堂亲,所以不可能一吃完饭就走,一直呆到喜宴完全结束后才离开。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查,一大堆亲戚熟人都能证明我九点之前都呆在酒店里。所以发生在公园里的案子绝对跟我没有关系了。”   这个不在场证明十分有力,几乎不用去查都可以肯定武雄鹏说的是实话。雷霆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如果你当晚在那家酒店喝喜酒,那电摩托为什么要停到隔壁那条街呢?”   “因为酒店门口的停车位置全部满了。我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到隔壁那条街。上回我图方便省事随便停了一次车,结果就被城管拖走了。所以,再不敢乱停车了。”   与武雄鹏谈过话后,雷霆和马啸基本上可以肯定他与严意华的遇害案无关。但是两名刑警走出武家大门后,却不约而同地开口说了同一句话。   “这个武雄鹏好像有什么问题呢。”   两名刑警最初敲开武家大门时,听说找上门来的人是警察,武雄鹏脸上的表情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是下颚处两块崩紧的咬肌却忠实地反映出了他的紧张。显然,警察的登门造访让他十分紧张不安,尽管他努力想要掩饰这一点,可经验丰富的马啸与观察力敏锐的雷霆都发现了这一点。而当他们表明自己的来意是为了绿杨公园的杀人案后,武雄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这个武雄鹏虽然跟严意华的死没有关系,但他一定另外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警察找上门来时他才会那么紧张。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猫腻。”   “马叔,我注意到武雄鹏跟咱们谈话时,眼睛一直往下瞟,看着地板。无论他干了什么,我想应该都是在他家干的。对了,这一带的房子好像都有地下室,也许他就在地下室里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经过确认,万寿园小区的所有楼房都是多层住宅,都配有地下室。近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可以充当放杂物的场所,十分方便住户收纳一些不常用的家居物品。有些住户还会把地下室用来对外出租,租给一些民工收取租金贴补家用。   武雄鹏家位于住宅楼的一楼底层,房屋一侧的窗户及阳台虽然紧挨着着人行道,却被浓密茂盛的树木环绕,视线完全被遮挡掉了。房屋另一侧窗帘紧闭,让人无法看到室内情况。不得不说,隐蔽性真是很不错,完全可以用来暗中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雷霆和马啸都认定武雄鹏在自家地下室里进行了什么犯罪勾当。但是这只是他们的个人猜测,想要证明这一点,他们还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回到局里后,雷霆进一步调查了武雄鹏其人,却找不出这个男人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没有前科,有过婚史。前妻在他留学日本期间劈腿了,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香港老头,在香港过得很滋润。相比之下,他过得则不太舒心。股市近一年多一直是熊市,他的炒股资金被套牢了不少,估计十分焦头烂额。   经济状况不太好的武雄鹏会在自家地下室干些什么呢?雷霆不知道,也无从猜测。他想,或许可以找自家的神奇女友出马去了解一下这件事。   作为警方的特别顾问,池清清一向忠实执行警方交给自己的特殊任务。当天晚上,她就利用附身技能附上了武雄鹏家那只金毛犬,在武家秘密进行侦查活动。   那时候,时钟刚刚过了晚上十一点。“池金毛”发现自己守在一套空屋里,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电视机虽然开着,武雄鹏却并不在电视机前,他不知道去了哪儿。她好奇地在屋里团团走了一圈,最后在屋中的一间次卧中发现了奥秘所在。   这间次卧没有床,而是被设计成了一间书房。书房中虽然铺着地毯,但是此时此刻,地毯被掀开了一角,地面上露出一块可以向上打开的活板门。门板下头,正有女人压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与呻-吟声一同传出来的,还有男人压得低低的恶毒话语。   “贱货,骚-货,老子干得你爽不爽啊?像你这种贱女人,天生就该被男人关起来干。除了挨操外,你也没有其他价值了。”   女人的呻-吟声与男人的恶毒咒骂,让“池金毛”很快明白了地下室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浑身一凛后,她马上抬起一只前爪去拉那扇活板门。   这扇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与地面持平,门板上没有任何拉手,只是设计了一处凹形供人手拉开。如果金毛还是原来那只金毛,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可是换成智商在线的“池金毛”就不一样了,她一下子就打开了门,门板下有一架金属人字梯供人出入。她完全不需要梯子,一个纵身就跳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中,光着下身的武雄鹏正在强-奸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孩。   女孩被绑在一张旧床垫上,赤-裸的身体上遍布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皮肤白得毫无血色,显然已经被他囚禁很久了。女孩的嘴巴上贴着封口胶,所以无论武雄鹏怎么暴力强-奸她,她都发不出求救声,只能呜呜咽咽地在喉间呻-吟着,泪水不停地沿着眼角往外流。   眼前的这一幕,看得“池金毛”无法不怒发冲冠,冲着武雄鹏音量超高地咆哮了一声。   对于自家金毛犬突然冲进了地下室的行为,武雄鹏意外之极地一怔:“金宝,你怎么下来了?难道我没关门吗?不对,我明明关了门啊!”   “池金毛”对着武雄鹏作出蓄势欲扑状时,他还没有想到自己养的狗会“叛变”他,还想把狗牵回地下室上面去。对着他伸过来的手,她老实不客气地就狠咬一口,咬得他哇哇大叫。   “啊,金宝,你这只死狗,居然咬起主人来了。”   一边说,武雄鹏一边想要东西来打“池金毛”。但是地下室是他用来囚禁女人的地方,为了不给对方自救机会,除了一个塑料马桶、一个床垫以及一床被子外,就只剩下用来绑人的绳索。他找不到武器自卫,“池金毛”趁机再次对他发动进攻,这一回,她下口更狠,直接从他光溜溜的大腿上撕咬了一块肉下来,疼得他顿时狼哭鬼嚎。   一边吐掉嘴里的人肉,“池金毛”一边对着武雄鹏汪汪大叫了两声。她的意思是:虽然咬掉了你一口肉,但你就偷笑吧。如果不是本小姐嫌弃不想碰,刚才被咬掉的就是你的老二了。   虽然老二没被咬掉,但是硬生生被狗从大腿上撕掉一块肉,那份疼痛也足以让武雄鹏几乎疼昏过去。血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迅速蔓延,他瘫在地板上除了惨叫外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失去了战斗力的武雄鹏,“池金毛”决定不再咬他了,而是跑去查看那个年轻女孩的情况。在亲眼目睹了武雄鹏被狗撕咬的画面后,女孩已经吓得魂不附身。一看狗朝着自己跑过来,更是吓得她两眼一翻白直接昏了过去。   “池金毛”扑到女孩身边感应了一下她的呼吸,发现十分微弱。她担心她会有事,立刻转身跳上那张梯子,重新蹿回了上方的次卧。然后,她跑去大门口,利用前爪打开了大门,蹲在门口汪汪大叫不已。   深夜响亮又持久的狗吠声,不可避免地会惊扰邻居们的休息。武雄鹏家对面的那一户更是被吵得不行。几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就打开大门,满脸愤慨地想要向对门邻居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当中年男子发现对门的房门大敞,而且蹲在对门的那条金毛似乎不是在乱叫一气,而是像在示意他屋里有事发生,想让他跟着它走时,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对门出了什么事,担心贸贸然地进了屋,会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中年男子的老婆也披着衣服走出来查看,对于眼前这蹊跷的一幕,她和丈夫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最好不好直接进邻居家,万一死了人或是失了窃,他们进去也没用,还是找警察更好。   “孩子他爸,打110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中年男子毫无异议地点了头:“行,那就打110吧。”   “池金毛”对此真是万分无奈:你们就不能先进去看看吗?我真得很担心那个女孩,也许她需要紧急送医呢?等到警察来没准就晚了。   中年夫妇打110的时候,楼上也下来了两个年轻小伙子。他们合租在二楼,听到一楼的狗叫得这么不寻常,就一起下楼看看什么情况。   两个年轻小伙子发现“池金毛”身上有血,担心屋里有人需要急救。所以决定还是进屋看看什么情况。“池金毛”兴奋地立刻带领他们进了那间次卧。   两个小伙子一眼就看见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木板门,当他们小心翼翼地通过人字梯爬进地下室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彻底惊呆了。   接到报案后,警方迅速出动,很快赶到现场。他们当场抓捕了武雄鹏,并解救了那个被他囚禁的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被抬出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已经恢复了意识。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因为长期以四肢被缚的平躺姿态被绑在床垫上,她背部一些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体温偏高有发烧迹象。几名参与救助的医护人员看见她的模样都无法不惊骇与痛心。   当女孩终于来到室外,见到了久违的天空;嗅到了新鲜的空气;感受着嘈杂的人声,她整个人都泣不成声。   “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走出那间……地下室了。”   在医院接受初步检查后,除了身体极度虚弱外并无大碍的女孩配合警方做了笔录。她告诉做笔录的警察,自己的名字叫何婕,今年二十四岁,已经被武雄鹏囚禁了七个月之久。   七个月前,何婕还是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园不久的毕业季女生,生活的重点都在找工作方面。因为满意的工作不好找,不满意的工作她又不想干,所以她一直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去上班。   何婕的父亲对于女儿这种眼高手低挑三拣四的毛病很有意见。虽然一开始被妻子劝住了,没有数落女儿。但是看着女儿一晃毕业两个月了还在家里宅着,依然这个工作嫌时间长,那个工作嫌薪水少的不愿干,整天除了追韩剧就是玩游戏,连做好饭叫她出来吃还要等她看完这集电视或是打完这一关,何父就忍无可忍地怒了。   某天晚上,怒气冲冲的何父把女儿狠狠批评了一顿,说她再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会变成一无是处的啃老族。还说一个星期内她如果再不找份工作上班,就要把她赶出门去逼她自力更生。绝对不会再给她呆在家里吃白食的机会。   何婕挨了父亲的一通教训十分生气,当天晚上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气呼呼地说不用父亲赶,她自己会走。甚至还扬言这一走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何婕那晚离家后,当真再也没有回过家。父母不只是见不到她的人,也没有接过哪怕一个她打来的电话。一开始,何氏夫妇还觉得女儿只是在跟父母怄气,所以避而不见也不打电话。但一个星期过去后,他们在任何亲戚朋友那里都都打听不到女儿的消息,夫妇俩开始焦虑不安并报了警。   对于何婕的失踪,警方当时并没有重视。因为她是和父母吵了架才离开的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种离家出走。年轻女孩子不懂事,一生气就想躲起来让父母着急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警方觉得她更有可能是自己躲起来了,而不是失踪。也有可能是去了外地,想在他乡找份新工作开始新生活,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了,自己的气也消了才会再跟父母联系。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何婕在离家的当天晚上就已经被武雄鹏抓回了家。武雄鹏家和何婕家其实离得并不远,两家都住在定海桥一带。可是何氏夫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女儿一直就被囚禁在离家几百米远的一个地下室里。   那天晚上,何婕背着一个背包以大无畏的姿态走出家门后,没走多远心里就虚了。   从小到大何婕都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小时候的各种娇生惯养就不用说了,七岁开始上学后,直到大学毕业的十几年里,她除了学习外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干。现在让她一个人搬出去独立,作为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甚至连碗都没有洗过一只的女孩子,她真是没法不心虚。   何婕在定海桥下的一只石墩上坐了下来,认真地考虑了一番自己离开父母后要怎么活下去。而越想她就越灰心。因为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她得自己租房子住,自己做饭吃,自己洗衣服……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做,生活费用也得自己赚。而她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找到一个,银-行-卡里也就只有两千块钱罢了。这点钱还是父母给的,她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赚过。   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何婕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在气头上嚷嚷着要离家出走,还是应该继续留在家与父母一同生活。当然,现在让她倒回去向父亲低头认错也不可能,她觉得那样未免太没面子了。于是,她决定在桥下多呆一会儿,呆到深更半夜,父母不放心了出来找她时再回去。 第178章   何婕呆到十一点过后, 打算回到家附近转悠,好让父母一出门就能看见她。但是她不知道, 自己独自一人呆在桥下的时候已经被武雄鹏盯上了。   自从武雄鹏与前妻离婚后, 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因为这个女人背叛了他,还过得那么逍遥快活,这让他无法不愤怒。为了发泄这股强烈的怒火, 他选择了向无辜的女人下手。   武雄鹏在日本留学期间,接触了大量的成人片。日本色-情业的发达,让他看形形色-色的A-V看得都快麻木了。到后来, 只有那些囚-禁与性-虐女人的片子才能让他觉得有劲儿。而婚姻的失败, 让他偏激地认定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贱货, 就应该被男人关起来作为性-奴狠狠收拾。   回国后, 武雄鹏就改造了自家那套房子的地下室。他把原本的地下室房门砌上砖头堵上,再在次卧中挖出一个洞,安装一扇直接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然后, 他开始寻找合适的女人绑回家当性-奴。   在何婕之前,武雄鹏已经绑过两个女人关进地下室当性-奴。他选择囚-禁对象的标准很简单,都是和他前妻有相似之处的女人,都有着鹅蛋脸、大眼睛、小酒窝和长头发。十分不幸,何婕就拥有同样的鹅蛋脸、大眼睛、小酒窝和长头发。   武雄鹏之前绑架的两个女人,第一个被他囚-禁了三年多,最终丧失求生**选择了绝食自杀;第二个被他囚-禁了一年多,最后精神崩溃疯了。武雄鹏觉得弄一个疯女人没劲,就用绳索勒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然后他像处理第一个女人的尸体那样, 把死尸装入麻袋,在深夜时分悄悄扔进了定海桥下的滔滔江流中。   有过两次成功绑架经验的武雄鹏,轻而易举地就把何婕抓回了家,关进了那间已经死过两个女人的地下室。当天晚上,他就野蛮地强-奸了她。   何婕虽然不知道这个地下室里还兼作杀人现场,但是被人囚-禁与强-奸的遭遇也足以让她吓得魂不附体。失去人身自由后,最初在地下室的半个月里她每天都与泪水作伴。对于自己那晚任性轻率的离家行为后悔不迭。   在地下室长达七个月的监-禁生活中,何婕一直在后悔。她后悔自己没有听父母的话,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去上班。如果她去正式上了班,就不会和父母产生冲突,也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呆到深更半夜不回家。那样的话,武雄鹏也就没机会抓她了。   被囚-禁期间,何婕也曾经试图自救。但是武雄鹏十分小心,他不但用砖头封住了地下室的大门以及半拉窗户,平时不去地下室的时候,总是将她整个人呈大字形牢牢绑在床垫上,再把她的嘴用封箱胶纸封上。让她无法走动也无法说话,不可能趁他不在时向外界发出任何敲打或呼喊的求救信号。   武家那间狭小的地下室宛如地狱,而何婕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整天双腿大张地被人绑在床垫上,眼前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只有武雄鹏下来“临-幸”她的时候,才能有片刻光明,那时候他才会亮起地下室里的一个小灯泡。但是与光明一起降临的,却永远是男人残酷的强-奸……   曾经,何婕的生活像是一部青春校园的小清新影片,在被关进武雄鹏家的地下室里,她的生活秒变成了一部恐怖片,让她每一秒都活在恐惧之中。而更让人沮丧绝望的是,这种暗黑的生活完全看不到尽头。   毫无尊严的“性-奴”生活让何婕不止一次想过自杀。但可悲的是,她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武雄鹏每次离开地下室前都会把她绑起来,让她一动也动不了。只有他下来强-奸她的时候,才会为她松绑片刻。偶尔破天荒地允许她上去卫生间洗个澡,也会封住她的嘴,反绑她的双手,由他寸步不离地跟进卫生间为她洗。这样的洗澡,往往到最后总会演变成又一次的强-奸。   长达七个月的囚-禁中,何婕已经越来越绝望。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重获自由,只能永远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直充当男人的泄欲工具。然而这一晚,武雄鹏家那只“叛变”的金毛,却让她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何婕对办案民警倾诉自己的遭遇时,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何氏夫妇接到通知赶到医院后,得知女儿的遭遇都痛心到了极点,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何婕在配合警方做笔录时,同样被送到医院施救的武雄鹏也接受了警方的审讯。   对于自己绑架并囚-禁强-奸何婕的行为,武雄鹏全部供认不讳。毕竟他在自己家里被抓了一个正着,可谓人赃俱获,想不承认都不行。但是,他狡猾地只字不提自己还曾经绑架并害死过两个女人。   最初,警方还以为武雄鹏只是犯了非法拘禁和强-奸两项罪名。但是鉴证科在仔细搜查武家那间地下室时,从床垫上发现了三名女子的体-液与经血。证据显示被武雄鹏抓回家充当性-奴的女人不只何婕一个,还有另外两名受害人,她们去了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办案警察都意识到了结果不妙。因为武雄鹏肯定是绝对不会放走受害人,给她们指证自己的机会。所以,她们的结局只能是死去。   意识到武雄鹏不仅只是绑架女性充当性-奴,极有可能还杀害过两名受害人后,这桩案子被移交给了市局刑警队。马啸出面接管了案件,和雷霆一起去医院的病房里审问武雄鹏。他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伤腿都不能落地,被狗咬得着实不轻。   武雄鹏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他推说是那两个女人都是自杀的,试图减轻自己的责任。不过警方虽然拿不出确切证据证明是他杀了人,但两个女人的死他依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是可以追究他的过失杀人罪。   武雄鹏被抓,何婕获救,成了警方调查严意华遇害案的一个意外收获。   如果不是因为追查绿杨公园杀人案的嫌疑人,追查到了武雄鹏头上。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囚-禁女人当性-奴百般折磨虐待的变态。谁也不会怀疑他有问题。那么,不但何婕最终会像前两名受害者一样悲惨地在地下室死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将沦为他的牺牲品。   当然,武雄鹏的犯罪行为能得以曝光,池清清是最大功臣。要不是“池金毛”的背叛行为,武雄鹏干的坏事还被捂得密不透风呢。对于这只怒咬旧主人,并跑出门去找救兵的狗狗,所有人都予以一致好评。   “多亏了这条懂事的狗,要不是它咬伤主人并跑出来报信救人,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唯一一个不想给金毛犬好评的人就只有武雄鹏了。他真是一百个想不通,自己养的狗狗平时那么温顺听话。那天怎么就会一反常态地冲进地下室来咬他呢?还有,他当时明明关了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狗狗又是怎么打开门蹿进来的呢?最后,这只狗居然还打开了大门“邀请”邻居来地下室“参观”。   对于这只一夜之间就掌握了各种技能的狗,武雄鹏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金宝这是忽然间成了精吗?   当然,对于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来说,武家那只金毛犬并不是成了精,而是通人性。因为他们并不清楚狗狗是自己打开了地板上的活板门,还以为是武雄鹏自己没关好,所以狗狗听到他强-奸女人的声音冲进去袭击了他。至于武家的大门为什么会被狗狗打开了,他们也倾向于是房门没锁好的缘故。   武雄鹏被抓后,他养的那只金毛犬被临时交给了一家动物收容所看管。   按规矩,这种有过袭击史咬伤过人的大型犬一般是要被人道毁灭的。但是听说这只金毛犬是只义犬,咬伤的是自家作恶的主人,并且还十分通人性地找来邻居帮忙救助被囚-禁的女孩时,动物收容所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一条义犬。   而当天来收容所帮忙的一群志愿者们听说了金毛犬的故事后,马上就有一个退伍军人表态要收养它。   金毛犬金宝就这样有了一位新主人和一个新家,这是池清清所喜闻乐见的事。因为她无论如何不希望因为自己附身狗狗期间做出的事,让无辜的金毛犬遭受人道毁灭。   武雄鹏的意外落网,让方局和魏队都大大地表扬了池清清一番。夸她是警界最给力的外援,是罪恶克星,是犯罪终结者……雷霆把来自领导的赞誉之辞全部转述给未婚妻时,笑眯眯地说:“亲爱的,你现在可是局座眼里的大大大红人啊!”   “是不是大红人我并不在乎,但是抓住了武雄鹏这个变态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感觉他的变态程度和吴楚东都不相上下了。可惜吴楚东没被抓到,只是让他丢了半条腿。”   “虽然吴楚东被抓到挺遗憾的,但是好歹你让他没了半条腿,重挫了他的战斗力,让他很难再去祸害无辜的女人了。”   雷霆的话,让池清清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晚自己附身蜘蛛出现在吴家见到的一幕。对于失去右小腿后,摔倒了想要爬起来都十分困难的吴楚东,她打心底感到安心。   “是啊,吴变态没了半条腿后的挫样,我真是回想一次就开心一次。这样是不是很不厚道哇?”   雷霆笑着说:“没关系,对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没必要厚道了!”   雷霆和池清清在谈论吴楚东的时候,吴楚东本人正在徐冰清独居的那栋老房子里作客。   孔洁也陪同吴楚东在徐家作客,一脸欣欣然的微笑。因为大儿子受伤致残后变得压抑自闭,轻易不肯出家门。难得他今天肯出来走一走,让她满心都是欣慰之情。   宜兴路有不少民国时期留下来的老房子。徐冰清居住的那栋老房子是英式风格的红褐石建筑。这类建筑物使用红褐色石材建成,与邻居家共用一面墙壁,形成长长的联排住宅。一般是两层或三层高,每户都有临街的前门与台阶。   徐冰清住的这栋老房子有三层高,台阶和正门直接通往第二层,这里分布着客厅、餐厅、厨房、书房等场所,第三层分布着四间大小不一的卧室;第一层属于半地下室,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但是徐冰清成为屋主人后就把它改造成了娱乐室,用来看电影或听音乐。   吴楚东在徐冰清的陪同下把整栋房子参观了一番。表面上他只是随意浏览,实际上,他看得十分仔细。尤其注意到了屋子里安装的安保系统。   因为房子很大,徐冰清又是独自居住,所以她在安全方面不敢掉以轻心。她在屋子里安装了一套很严密的安保系统,所有门窗只要被人打开过都会记录在案。如果是有人想要强行撬窗撬门进入屋子,安保系统不但会立刻警铃大振,还会将危险信息传送给相关安保公司。他们会第一时间报警并派人过来查看。   吴楚东刻意记下了那个安保系统的软件名称,决定回家后好好研究一下它。另外,他还趁徐冰清陪同孔洁在三楼露台上欣赏几盆名贵兰花的时候,偷偷在客厅的隐蔽处安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因为徐冰清玩微信时不喜欢透露自己的个人**,他无法了解她平时的生活规律,只能设法窃听了。   如果可以三楼主卧室里吴楚东也想安一个窃听器,但是徐冰清并没有打开房门请他进屋参观自己的卧室。像卧室这类**性极强的场所,一般来说可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他也没办法悄悄潜进去,万一被发现就不好解释了。   “楚东哥,难得你今天大驾光临来我家做客,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我请了一位大厨今晚来家做菜,他最擅长你喜欢的粤菜。所以,一定要赏脸吃了饭再走哦。”   徐冰清的邀请让吴楚东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粤菜?”   “是伯母告诉我的。”   孔洁笑眯眯地在一旁说:“楚东,冰清说你来做客一定要留你吃了饭再走,特意问了我你喜欢吃什么菜,事先做好了准备工作。所以,今晚就在冰清家吃晚饭吧,也不用跑来跑去了。”   因为上回去青云会所吃饭的提议,被吴楚东想也不想地就否了。徐冰清猜测或许是他不想在公共场所露面的缘故。所以,这天邀请吴楚东来家做客时,她善解人意地安排了一场家宴,请厨子上门来做菜。   对于这样的安排,吴楚东一脸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好吧,在这吃就在这吃吧。”   傍晚七点钟,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在餐桌上摆好了。下了班的吴楚西也赶到女友家,与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一见到弟弟走进门,吴楚东的眼眸深处就燃起了两簇危险的小火苗。但是他很快眼帘一垂遮住了自己的怒火。片刻后,当他的两排睫毛重新抬起时,已经恢复了淡然漠然的眼神。没有人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   警方调查严意华的遇害案,意外揪出了一个囚禁女性为性-奴的武雄鹏。虽然这也是一大收获,但是严意华一案却依然没有头绪,还得继续深挖细查。   严意华遇害当晚,绿杨公园附近的监控视频拍到了两名与嫌犯相符的男子。其中一名已经被证实是武雄鹏,与这桩案子毫无关系。而另一名男子是谁却无法查找,这两天,雷霆一直在努力设法把他找出来。   案发当天晚上的监视视频警方已经反复看过了,实在没办法找出那个嫌疑人的去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雷霆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反其道而行,申请调阅了案发当天下午五点到七点半之间,绿杨公园附近一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监控录像。他的想法是:既然不知道这个嫌疑人去了哪里,或许可能查看一下他是怎么来的。没准可以找到新线索呢?   事实证明,雷霆这一思路很有用。在绿杨公园北路一带的某个监控视频中,拍到了这名嫌疑人在七点十三分穿过马路的画面。而在过马路之前,他是从临街一家seven-eleven便利店里走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可能是在店里买水喝。   雷霆立刻找去了那家便利店,拿着嫌疑人走出店铺的监控图片询问老板是否还记得这个男人。虽然是好多天以前的事,但是老板的记性很好,表示还记得这位顾客。因为这位顾客曾经称得上是一位常客,在前阵子的十天半个月内,他基本上每天傍晚六七点钟的时候都会来店里买上一瓶水,有时候还会买烟。   “不过最近他都没再光顾过了。”   得知这位顾客不再光顾的时间大概就是严意华遇害后,雷霆进一步确定这个男人大有嫌疑。之前他每天傍晚出现在公园附近,极有可能就是来踩点摸底的。   “老板,你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或者在哪里上班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他来买东西又不需要向我报告个人信息,是吧?”   雷霆留意到了便利店的收银台有扫码支付的图案,指了一下那个说:“那他每次都是现金付账吗?有没有刷过卡或是手机支付什么的?”   店老板想了想:“还真有过一次呢,有一回他来买水时身上只有百元大钞,而我也没有那么多零钱找给他。后来他就扫码手机支付了。”   “太好了,可以把相关账单提供给我吗?”   店老板挠着头皮说:“可那已经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不过肯定就是这个月的事了。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可以把这个月店里所有手机支付的账单都给你们,你们自己慢慢查吧。”   “很好,全部给我吧。”   手机扫码支付的首要前提就是要绑定银-行-卡,而每个人开通银-行-卡时都需要提供身份证。所以,警方可以通过查询相关银-行-卡账户来筛选嫌疑人。   seven-eleven便利店老板提供的手机支付账单在银行部门的密切配合下,变成了具体的银行账户信息。然后雷霆和好几名刑警一起查,重点盘查每天傍晚六点到七点半之间有过支付纪录的银行账号。   这份账号名单比想像中的要长得多。因为手机支付的方便快捷,让不少现代人爱上了这种消费方式。出门只要有手机,钱包都可以不用带了,需要付账时手机一刷就OK。而且这家便利店因为就开在绿杨公园北门附近,许多傍晚去公园散步的人经常会进店买水喝。所以这个时候点、这个消费额的账单多得数不胜数。   把所有可能是嫌疑人的账户汇总后,雷霆开始逐一对这些账号的主人进行身份核查。因为嫌疑人是男性,所以第一时间剔除了一半以上主人为女性的账户。剩下的男人中,再剔除掉那些身高不足一米八、年龄不在三十到四十岁这一阶段的人,最后剩下的可疑人员还有五名。   这五名嫌疑人的个人资料与家庭信息全部被雷霆翻出来了。很快,他的视线就锁定了其中一个人——三十六岁的本市居民劳正林。不只是因为他的体貌特征都与嫌犯十分类似,还因为他的家庭成员信息显示——严意华丈夫游烨的秘书涂丹青,就是他的妻子。 第179章   雷霆把劳正林的资料交给马啸时, 老练的刑警队长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重点所在。   “这个劳正林的妻子是涂丹青,涂丹青不正是受害人严意华的丈夫游烨的助理吗?”   “马叔, 没错, 涂丹青就是游烨的助理。如果她的丈夫涉嫌杀害严意华的话,那么这桩案子显然不是劫杀那么简单了。”   “是啊,现在看来没准还是情杀。如果劳正林真是凶手,那么他处心积虑地奸杀自己妻子上司的老婆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马叔, 这个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劳正林发现自己的老婆跟上司有一腿,所以他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马啸重重地一点头说:“有, 太有这种可能了。”   这天下午, 马啸出现在游烨的IT公司, 再次与他进行了一场谈话。   马啸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时, 涂丹青也在里头。游烨坐在办公室桌后面, 一只手托着额头,一副心力交瘁的表情。涂丹青站在他身边,似乎想要安慰他, 双手从背后环过来抱住他, 脸颊偎在他的脖颈处。两个人看起来像一对交颈鸳鸯。   马啸突然走进来,尽管事先敲了两下门, 但他很快就把门推开了。所以涂丹青猝不及防之下, 没来得及第一时间与游烨分开。当发现进屋的人是负责严意华遇害案的警察时,她红着脸赶紧连退三步,打算离开。   马啸叫住了涂丹青, “你不用走,坐下吧,我今天来有件事要和你们俩一块谈。”   涂丹青惴惴不安地强笑着问:“什么事啊?游总的家事应该和我没有关系吧?”   游烨也表情尴尬地在一旁搓着双手说:“是啊,马警官,我的家事和丹青没有关系。刚才你看到的……都是误会了。”   “误会,你的意思是,你和自己女下属没有同事以外的关系吗?但是我觉得你们俩肯定有婚外情,而且就我刚才亲眼见到的那一幕来说,我相信自己一定没有弄错。所以你们也不用再隐瞒了,没那个必要。”   马啸一边说,一边眼睛锐利地扫视着游烨与涂丹青。他们都不敢跟刑警队长刀子似的眼光对视,女的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男的还强自镇定地想要将否认进行到底。   “马警官,我都说了刚才那一幕是误会。因为意华死了我心情不好,丹青她只是想用一个拥抱来安慰一下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是警察,警察一向最讲证据,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认定别人有婚外情吧?又不是捉奸在床了。”   “好吧,游总,我目前还真是不能百分百证明你和自己的女助理有婚外情。但是,我们在调查严意华遇害的案件时,却发现涂丹青的丈夫是重大嫌疑人。请问,你要怎么解释她老公涉嫌杀害你老婆的事呢?”   马啸这番话,让游烨与涂丹青双双一震,两个人都失声叫了出来:“啊!?”   一边叫着,游烨一边霍然立起,瞪圆着双眼颤抖着声音骇然发问:“什么?马警官,你刚才说什么?杀死我老婆的人就是她老公?”   涂丹青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与惊骇恐惧综合在一起,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不可能,不可能吧?不可能是我老公杀了游太太,他平时可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啊!”   “涂女士,目前为止,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老公是最大嫌疑人。已经有警察去找他了,你们家现在应该也有警察上门搜查了。到底是不是他干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马啸的一番话,让一旁游烨无力站立,整个人跌坐回了椅子上。他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如果劳正林真是凶手,那么他的杀人动机一点都不难猜测。一定你和涂丹青的婚外情被他发现了,而你搞了他老婆这件事让他十分不忿,所以决定也要搞你老婆作为报复。”   马啸在IT公司与游烨、涂丹青谈话时,雷霆在劳正林工作的一家管道疏通公司找到了他。   看到有警察来找自己时,劳正林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他竭力假装泰然自若地问雷霆找他有什么事。雷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问:“我找上门来的用意,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吧?”   劳正林继续装傻:“我怎么可能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不管你清楚不清楚,先跟我走一趟吧。”   雷霆把劳正林“请”回局里后,鉴证科的人很快去劳家进行了搜证工作。监控视频显示,劳正林在案发当晚穿着一件翻领双排扣的深蓝色大衣,黑色长裤和一双黑蓝相间的运动鞋。但是大刘并没有劳家找到这些东西,显然都被他扔掉了。   不过,在劳家的一张床垫下,警方却找到了一对珍珠耳钉、一枚蓝宝石戒指和一只白金手镯。这些都是严意华在案发当晚佩戴过的东西,在她遇害后全部不翼而飞。在进一步对首饰做了相关分析后,饰品上的DNA证据证明它们全部属于受害人严意华。   在劳家找到了曾经属于严意华的首饰,劳正林就不可能继续装傻装无辜了。雷霆几乎没把鉴定报告扔到他脸上,没好声气地问:“你还想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么为什么严意华遇害当晚戴过的首饰在你家找到了?不可能是它们自己长腿跑到你家床垫下去的吧?现在证据确凿,你再不老实交代就等着罪加一等吧。”   劳正林无法再抵赖,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哀嚎了一声:“其实……弄成这样子我也不想的。”   五大三粗的劳正林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可是他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原因很简单,他赚的钱没有老婆涂丹青多。   游烨那家IT公司的效益这几年一直在走上坡路,他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老板,也是一个不会亏待下属的老板。因为他知道任何公司想要有好的发展,公司的凝聚力向心力十分重要。如果留不住公司的骨干人才,频频出现员工跳槽的现象,公司就别想做大做好。   所以游烨善待公司的所有员工,只要赚了钱,从不吝啬于对员工的奖励。尤其是骨干层的重要员工们,每年的年终奖都多得让大家心里乐开花。   涂丹青作为游烨的助理,全面负责公司的内务工作,等于是公司的一个大管家。她十分胜任自己的职务,从没让游烨为内务杂事劳过半点神。尽管她并非技术人员,但一个好的管理人员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游烨也一直很重视她,她的薪水与奖金一直居高不下。   士为知己者死,老板用钞票来表明了他对你的赏识,感恩图报的涂丹青更是一心一意扑在了工作上。虽然这种对工作的热忱不可避免了影响了她对家庭的付出,但是她工资卡上每个月打进来的钱让劳正林没法有怨言。   劳正林只是一个管道疏通工人,月薪只有老婆赚的三分之一,只能负责家里的基本开支。但是他们八岁的儿子劳卓尔却上着每学期要一万多块钱学费的重点小学,这笔钱全靠老婆掏,他是绝对供不起的。   除了上重点小学外,每个双休日,劳卓尔还被母亲送去学习钢琴与围棋。这些兴趣班的学费也价格不菲,单是钢琴教学就是几百块钱一个小时,费用高得让劳正林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几百块钱一个小时,会不会太贵了点?有必要学吗?”   涂丹青不容置疑地说:“当然有必要了。现在的孩子们哪一个不学才艺呀?咱们儿子也得跟上趟吧?虽然学费是很贵,但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所有钱花在他身上都是应该的。如果想让卓尔将来能够真正的卓尔不群,从小开始精心培养是一件十分必要的事。”   涂丹青要精心培养儿子,在劳卓尔的教育上不惜重金。这些钱劳正林掏不出来,让他在老婆面前自然矮了三分。尽管户口簿上他是一家之主,但事实上,这个家里真正拍板做主的人是涂丹青。任何家庭中都是谁掌握了经济大权,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因为涂丹青拥有经济大权与话语权,儿子劳卓尔将来是否能够卓尔不群,与她的前期教育资本投入息息相关。所以,劳正林在意外发现她和老板游烨有婚外情时,他没办法对老婆发火。   劳正林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发火,这段婚姻就肯定要完蛋。他并不想离婚,因为离婚的话儿子劳卓尔的抚养权很有可能会判给涂丹青。一来十岁以下的孩子归母亲抚养的机率更高;二来涂丹青的经济条件更好,法官会认为她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   劳正林不想失去宝贝儿子,也不想没了老婆。他想保住自己的家庭,所以决定忍气吞声装糊涂。只要涂丹青不提离婚,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劳正林决定无视老婆暗中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事,可是这种事却不是想放下就放下的。尤其是每次涂丹青告诉他自己要加班,晚点才能回家时,他就忍不住在心底想:她是不是又打着加班的幌子和老板上床?   最初意识到涂丹青和游烨可能有一腿时,就是因为劳正林去IT公司接老婆下班。   那天晚上,劳正林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跑去IT公司想要接加班的老婆回家。结果他发现公司里头虽然亮着灯,但玻璃大门被人从内部用U形锁锁上了。敲了好半天的门后,涂丹青才过来开门,解释说她在会议室所以一开始没听到敲门。   这个解释虽然听起来合理,但是涂丹青的脸色却有些不太自然,她的双颊红艳艳,眼睛水汪汪,鬓发还有一点乱。这让劳正林心里一突:她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刚跟人滚过床单的样子?   打开大门后,涂丹青明显不想让劳正林在公司久留,以正好加完了班为由,她很快拉上他一起离开了。临走前,她去敲了敲总经理室的门,以一个助理的恭谨语气说:“游总,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先下班了啊!”   游烨隔着房门回答了一句:“好,你走吧。”   虽然劳正林当晚只在IT公司呆了短短两三分钟。但是他注意到除了总经理办公室外,其他办公室里都没有灯,也就是说只有游烨和涂丹青留在公司加班。如果老婆当真跟人滚过床单,那么她的炮-友只能是游烨。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劳正林当晚一进门就抱着老婆求欢。反正儿子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他们两口子如果想要做夫妻功课没有任何妨碍了。涂丹青虽然想要洗个澡再来,但是架不住老公的死缠烂打,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地先满足了他。   进入老婆的身体后,劳正林就知道她之前一定和别人上过床。因为她的身体内部春水泛滥,湿得一塌糊涂。如果她刚才真是在公司加班,没理由会有这种生理方面的潮湿。   老婆背着自己跟上司有了婚外情,这件事最初让劳正林怒不可遏。虽然他左思右想后没有对涂丹青发火,决定打落牙齿往肚子吞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毕竟是知道的,埋在心底的奇耻大辱几乎没让他怄出内伤。   最终,劳正林觉得这种耻辱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虽然他为了保全婚姻不能对涂丹青发火,但是他完全向游烨报复啊!这个睡了他老婆的男人,他就算表面上要忍,背地里还是可以偷偷收拾他一顿了。   劳正林打算报复游烨,为此他偷偷地暗中跟踪了妻子的这位婚外情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收拾他。   在跟踪过程中,劳正林发现想要对游烨下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平时出入都是以车代步,一出门就上车,基本上都在公司与家之间两点一线的奔波。而这两个地方都有保安值守的地下停车场,他根本就进不去,想在背后打闷棍砸砖头都没机会。   不过,虽然很难对游烨下手,劳正林却无意中发现游烨的老婆严意华每天晚上都有去绿杨公园散步的习惯。相比游烨,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娇小女人则要好对付得多。于是他决定改变报复对象:游烨这个家伙上了我老婆,如果那我也上了他老婆,那么我头上这顶绿帽子就算是被甩回去了。   就这样,严意华取代丈夫游烨成为了劳正林的报复对象。而这个怀着二胎的孕妇对此却一无所知,依然每天沉浸在即将再次为人母的幸福与喜悦中。   因为怀着孕不方便做运动,所以每晚一个小时的散步时间严意华执行得雷打不动。毕竟这是她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健康运动。她怎么都想不到,丈夫的不检点为她招来了一场大灾祸。有个男人正在策划一场针对她的偷袭。   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劳正林每天傍晚都在公园里暗中跟踪严意华,观察公园保安们的巡逻模式,琢磨着最佳动手时机与最佳犯罪地点。   案发当晚,八点过五分的时候,下定决心正式动手的劳正林在湖堤北岸追上了独自漫步的严意华,用藏在袖筒里的一把匕首威胁道:“别乱动,别乱叫,否则我的刀子可就要捅进你的肚子了。”   感觉到后腰后抵把一把**的刀子,严意华吓得只能无条件配合:“大哥,你想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   为了让严意华听话,劳正林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说:“只要你老实配合我,我就答应不伤害你。现在,你先乖乖地跟我走去前面那个水阁坐下。”   因为这样的保证,再加上水阁就在湖边,紧临着环湖路,让严意华有了一种自己依然身处安全地带的假象,所以她十分配合地跟着劳正林进了水阁。   坐进水阁后,严意华还试图说服劳正林放了自己。她把珍珠耳环、宝石戒指和白金手镯全部摘下来递给他,告诉他这里就值好几万,让他全部拿走,自己保证不会报警。   虽然劳正林胁持严意华并不是想图她的首饰,但一听说这些首饰这么值钱他当然也不会不要的。他就是因为赚不到钱,所以才离不开老婆。如果自己腰包里有钱,腰杆子够硬,他就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地不敢离婚。所以,他决定“笑纳”这几万块钱首饰,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把身上的首饰全部交给了劳正林后,严意华还以为他就会放自己走。但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呢。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   “大哥,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给你了。钱包我没带,出门只拿了手机和钥匙。要是你不嫌弃,我把手机也给你。”   一边把手机塞给劳正林,严意华一边加重语气说:“我平时八点半就会回家,如果再不回去家里人会着急,一定会跑来公园找我的。”   严意华的话提醒了劳正林,他马上在她的手机里翻出标明是家的电话,要求她打回去告诉保姆有事要晚点回去。并规定她只准说两句话,除此以外哪怕多一个字都不行。——“我在外面有事,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让严意华打过电话后,劳正林就把她的手机关了机直接揣进自己的口袋。并且不准她再说话,以免影响自己的决心。   八点半左右,周学敏经过了水阁旁的环湖路,停下来和严意华“打招呼”。劳正林的刀尖一直抵在严意华的腰部,见她遇上熟人了,他不轻不重地用刀尖抵了她一下,要求她立刻把这位熟人打发走。   严意华“打发”周学敏走人时,出于求生**向她使了一下眼色。劳正林虽然没有看到这一点,但是他知道水阁已经不安全了,必须马上带着严意华转移地方。那个时候,公园保安也正好差不多巡逻完了。于是,他用刀子劫迫严意华跟他去到湖堤北岸一处茂盛又偏僻的绿化带后面。   在那处绿化带后面,劳正林把严意华按在地上,锋利的刀子压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听着,老子现在要干你,不准叫,不准反抗,否则就要你的命。”   为了保全自己和胎儿的两条命,严意华只能眼泪汪汪地顺从劳正林,只是苦苦哀求他:“大哥,我怀着孩子呢,求你轻点行吗?”   严意华的哀求,劳正林听而未闻,他甚至还故意让自己的行为变得粗鲁起来。因为这是他仇人的老婆,她肚子里怀着仇人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女人和那个胎儿的死活呢?   强-奸严意华的时候,劳正林打心底觉得快意无比:姓游的,你搞我老婆,现在看看我怎么折腾你老婆孩子吧。   因为劳正林的粗鲁与暴力,严意华在强-奸过程中十分痛苦。虽然她一开始是顺从与配合的,但是男人的某些动作可能会伤及她腹中的胎儿时,她本能地弓起身体想要推开他,却忘了有一把刀子一直紧紧压在她的脖子处。结果,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她的颈动脉。   劳正林却没想到,自己手里的刀子会不慎割破严意华的脖子。高压状态下的动脉血一下子喷了他一头一身,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快打120……救救我……我还怀着孩子呢。”   颈动脉被割破后,严意华身体内的血液迅速流逝,她的眼神也随之涣散,却依然哑着声音向劳正林求救,努力为自己也为腹中的孩子争取获救的机会。 第180章   满脸是血地呆了片刻后, 劳正林一下子跳起来穿上裤子一溜烟跑了。他可不打算召120过来救人,那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至于这个女人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运气吧。一刻钟后, 公园保安又将进行新一轮的巡逻, 他必须赶在那之前尽快离开。   就这样,劳正林丢下垂死的严意华不管,火速逃离了那处绿化带。然后他绕去一处偏僻的湖岸边把自己脸上脖子上的血迹全部清洗干净。再从公园北侧走出去,钻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这是他一早就看好了的撤离线路,因为这条线路的监控摄像头最少。   在接受警方的审讯时, 劳正林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杀害严意华的意图。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绝对不是他想故意杀人。   “真的, 警官, 你们相信我。我只是想通过强-奸她来报复一下她老公而已, 真没想要杀她。是她自己挣扎反抗时割破了的脖子, 这个跟我没关系啊!”   马啸瞪着劳正林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如果你不劫持她、强-奸她、请问这事会发生吗?啊?”   劳正林还有些不服气:“我……这也是她老公逼的。如果她老公不搞我老婆,我也就不会搞她了。”   雷霆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是她老公跟你老婆两个人偷情, 那你要报复也应该去找那对奸夫淫-妇吧?为什么非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弄得她一尸两命。你真不觉得自己找错了报复对象吗?还有,现在游烨的老婆死了, 你老婆也坚决提出要和你离婚。接下来, 他们俩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一起生活——你知不知道自己等于变相成全了他们啊?”   目瞪口呆了好半天后,劳正林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姓游的搞了我老婆, 那我就搞他老婆,算是大家扯平了。”   雷霆简直无力吐槽:“你……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结果害人又害己。”   雷霆觉得劳正林是自己见过的最智商欠费的凶手。自己的老婆与男上司红杏出墙,一般正常人都会去报复奸夫淫-妇。可是他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放过了奸夫淫-妇,跑去把男上司的妻子奸杀了。   对于劳正林的这一做法,池清清的评价就是六个字:“真是太奇葩了!”   雷霆也认同这一评价:“可不,奇葩得实在让人无语。”   池清清还关心地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游烨该不会真和涂丹青在一起吧?”   “当然不可能,那样他们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听说涂丹青已经主动辞职走人了。”   得知妻子严意华的死,幕后真相已经被确认就是涂丹青的丈夫劳正林,谋杀动机也正如警方猜测的那样后,游烨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不检点,导致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一起双双死于非命。   涂丹青对此也十分震骇懊悔,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外情掩饰得很好。因为她和游烨十分小心,从不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单独见面。谁知道,丈夫劳正林还是识破了她的伪装。   涂丹青与游烨因为工作关系长期相处,两个人之间渐渐滋生了感情。在某个单独在一起加班的夜晚,他们俩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后来,涂丹青每次和游烨一起单独加班时,**也成了他们的加班内容之一。总经理办公室中有一个隔间是游烨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成为了他们偷情的最佳地点。虽然他们都背叛了自己的配偶,但他们却都私下约定不让这种关系影响到各自的家庭。因为他们都不想破坏自己的原生家庭,只是想在婚姻的围墙外寻找不一样的新风景。   而无论是游烨还是涂丹青,都没有想到这段婚外恋情最终会以如此悲惨的结局收场。   劳正林被正式拘捕后,涂丹青就主动向游烨递了辞职信,她无颜再继续留在他的公司。而他也无意挽留她,甚至还婉转地希望以后双方最好别再见面。   人间四月,芳菲处处。   四月一到,池清清和雷霆的婚礼就算进入倒计时环节。大喜日子订在月底,今天池清清要最后一次去试穿订制的婚纱。之前试过一次,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又重新退回去修改。这一次应该会保证满意了。   陪着池清清去试婚纱的人依然是吴悠,因为雷霆没空。这天一大早他就被马啸抓去出现场了,说是市区某处发生了凶杀案。   听说了雷霆不能来的原因后,吴悠苦笑着说:“雷霆这位新郎没空的理由还真是非同一般啊。亲爱的,对不起,有一具尸体等着我去处理,所以没空陪你——你听起来就不觉得恶寒啊?”   “已经习惯了。这是他的工作内容,没办法避免,不是吗?”   “还好李麒只是负责训练警犬,不是处理凶杀案。不然,天天听他说这里死了人,那里发现了尸体,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呢。”   “李麒有时候也要带着闪电去凶案现场帮忙寻找线索的,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从来没提过。”   “那可能是他听说过你以前发生的事,知道你曾经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不想说那些可怕的事来刺激你。好贴心的男朋友啊!”   吴悠笑眼弯弯地说:“嗯,他的确很贴心。另外可能因为他前女友的遭遇吧。他对于我的人身安全问题特别紧张也特别小心。你都不知道他教了我多少注意事项,一个人在家时要注意什么,一个人外出时又要注意什么,要怎么样留意身边不寻常的动静等等等等。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有点小心过头了。”   “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了,毕竟除了吴楚东外,天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变态潜伏在暗中。”   “说起吴楚东,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见他了呢。”   池清清随口问:“是吗?在哪儿?”   “昨天傍晚在祥云巷附近,我下了班和同事去那边淘外贸尾单的衣服,半路上看见一个男人很像吴楚东,当时吓得我连手袋都掉了。”   “只是像他就把你吓成这样子,那要是当真迎面遇上他还不得吓昏你呀?”   尽管不是基督教徒,吴悠还是由衷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说:“哦,上帝保佑,千万别再让我遇上他,这个变态实在太可怕了!我恨不得能躲到离他一万光年外的星球去。”   这天一上班,雷霆和马啸就一起来到了市区宜兴路的一栋褐石建筑住宅楼前。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四周都有员警在负责看守现场,维持秩序。因为清晨八点半的时候,有位清洁阿姨打电话报警,哆哆嗦嗦地说在这栋屋子里发现了女主人的尸体。   一下车,看着眼前这栋历史悠久的褐石建筑,雷霆就说:“马叔,这栋房子可是有年头的老宅子,价格可不便宜。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土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土豪。所以,死者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低。”   马啸说:“那是肯定的,这种房子卖了我都买不起。”   一老一少两名刑警进了屋,那时候法医老夏正在对那具女尸进行初步尸检。附近派出所的户籍信息显示,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单身女性,名字叫徐冰清。老夏已经证明死者就是徐冰清本人,他满脸于心不忍地说:“可怜的姑娘,也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瞧瞧她身上这重重叠叠的刀伤吧。”   就算是见惯凶案现场的老刑警,马啸看着女死者的尸体也无法不惊骇。因为她的胸腹部完全被捅成了蜂窝状,刀伤多得几乎数不过来。   雷霆也惊呆了,“这是过度杀戮,意味着凶手要么跟死者有私人恩怨;要么就是精神变态,所以才会使用如此残暴的杀人方式。”   “凶手到底是变态还是和女死者有仇我不知道,不过,凶器我已经找到了,它当时就插在尸体上。是一把水果刀,而且刀柄上还有血指纹,对于你们追查凶手应该大有帮助。”   一边说,老夏一边把一把装在证物袋里的水果刀递过来。马啸伸手接住时说:“凶手杀了人居然还把凶器留在了尸体上,很好,我最喜欢这种没脑子的凶手。”   雷霆看了一眼证物袋里的那把水果刀,再扫视了一番死者横尸的沙发前的那张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银质水果盘,与水果刀明显是一套的。   “马叔,这把水果刀应该是死者家的东西,看来凶手不是预谋杀人,而是随手抓了一样东西捅死了死者,像是激情杀人。”   “嗯,有这种可能,凶手和死者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雷霆第一时间查了徐冰清的个人资料,发现她是S市赫赫有名的服装大王徐润开的小女儿。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堪称豪门千金,是一位白富美中的白富美。   这位白富美在十八岁成年时获赠了宜兴路的这栋老房子,接下来的五年她一直在国外留学深造。去年回国后,她就独自住进了自己名下的这栋住宅。因为是一个人独居,为了保障人身安全,她在家里安装了一套安保系统。每一次可以通往室外的开门开窗都会被系统记录在案,如果有人强行撬门撬窗系统会自动发出警报。   这套安保系统的存在,意味着能够进屋杀死徐冰清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般普通的入室抢劫者。只能是有钥匙或者被她毫无戒心放进门的人。   安保系统的记录还显示,昨晚这栋住宅的房门最后一次打开的时间是深夜十点三十五分,二楼的大门在那个时间开了。约七个小时后,也就是今天早晨的五点零七分,一楼地下室通往户外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而徐冰清的死亡时间据推测是半夜一点到三点之间。也就是说,有人头天晚上十点半进了屋,在半夜里杀死了她,再在清晨五点零七分离开了她家。最后,就是八点半钟清洁阿姨开门进屋的纪录。   看完记录后,雷霆颇为不解地对马啸说:“马叔,徐冰清在三点之前就已经遇害了,可是凶手却等到五点零七分才离开她家。奇怪,一般人杀了人会马上撤离现场,这个家伙为什么在案发两个小时后才闪人啊?”   “谁知道,或许他要找什么东西吧?这点只能抓到人后再审问了。”   能在晚上十点半钟还能被女主人毫无戒心放进门的男人,并且当晚还留在她家过了夜——徐冰清的尸体是赤-裸的,而且阴-道里有男人的精-液,显示她死前与人发生过性行为。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挣扎或抵抗留下的痕迹,显然这场**是她自愿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对于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徐冰清的父母给出了相同的回答——“那一定是吴楚西。他是冰清的男朋友,晚上经常留在她家过夜。”   吴楚西——这个名字让雷霆不觉一怔:这不是吴楚东的弟弟吗?难道徐冰清是他杀的?那这对兄弟俩看起来还真是一丘之貉呢。   接到通知说女儿出了事时,徐冰清的父母一起飞车赶到了宜兴路的老房子。这对心急如焚的父母被雷霆带进了二楼的客厅,得知女儿已经被害身亡的噩耗后,他们的悲痛欲绝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得知昨晚有男人在深夜十点半进了女儿的家门,不但和她发生过性行为,还在屋子里逗留到五点半才离开。而女儿的死就发生在一时间段内,意味着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后,徐氏夫妇双双给出了吴楚西的名字。   徐润开一脸后知后觉的震惊表情:“难怪,我接到警方电话说冰清出了事,想打电话找吴楚西时,他却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如果他昨晚就在冰清这里,那么他和冰清的死肯定有关系。”   徐母悲痛欲绝地表示不解:“可是,楚西为什么要杀冰清啊?他们俩的感情一直很好的,这完全没道理呀!”   马啸和雷霆正准备出发去找吴楚西时,吴楚西本人却在父母和律师的陪同下来到了刑警队。律师说:“我的当事人吴楚西先生,愿意就徐冰清小姐遇害一案向警方提供协助。”   马啸老实不客气地说:“提供协助?我觉得你要做的事应该是自首才对吧?”   吴楚西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你为什么说我应该自首,你怀疑我杀冰清对不对?我就是担心你们会这么想,所以今天早晨发现她死了后才会赶紧离开她家——我真不希望你们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吴楚西告诉警方,昨晚他的确和徐冰清在一起。晚上十点三十五分打开徐家二楼正门进屋的人正是他。   进屋后,吴楚西就熟门熟路地下到一楼地下室去找女朋友。因为那晚是周四,是徐冰清的电影之夜。她很喜欢看电影,在一楼地下室里安装了一套音画效果都超一流的家庭影院,并收集了大量的经典影片。每周四晚上,她都会独自在家享受观影的乐趣。倒上一杯红酒,切上一盘水果或其他可口零食,悠然自得地渡过一个电影之夜。   吴楚西来到一楼地下室时,发现电影依然在播放,但是徐冰清却似是不胜酒力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身上就穿着一袭真丝吊带睡袍,玉体横陈在沙发上的样子十分诱人,尤其真空的胸部在里头若隐若现,撩得他完全无法自控。于是他马上宽衣解带与她温存起来,她在迷迷糊糊中,配合他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完事后,吴楚西觉得有些口渴,便伸手取过茶几上的半瓶红酒一口气喝掉一半。然后,他很快就感觉到了睡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今天早晨差不多五点钟的时候,吴楚西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他无比骇然地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徐冰清已经中刀死了,她伏尸的那张沙发几乎被鲜血泅透,导致整间屋子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而他自己就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身上手上也沾了不少血,吓得他魂不附体。   吴楚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大脑中空白一片,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昨晚地下室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好端端的女朋友变成了一具尸体?还被人捅成了蜂窝状?   眼前如此血腥可怖的一幕把吴楚东完全吓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本能驱使他逃离了现场,跑回家向父亲求助。   听完儿子惊慌失措颠三倒四的叙述后,吴启源无法不震惊。因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立刻第一时间联系了律师。   那名律师是地产集团法务部的首席律师,并不擅长刑事类官司。但是与吴启源通过话后,他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马上推荐了一位在刑事案领域很有名气的韩律师给吴启源。   韩律师接受了吴家的聘请,建议由他陪同吴楚西前往警局配合调查。因为徐冰清被杀时吴楚西就在案发现场,警方在勘查案发现场时一定会找到他存在的证据,他是逃不掉的。之前逃离案发现场就已经做错了,现在必须尽快挽救回来。   吴楚西在韩律师的陪同下做了笔录,但是他却说不清楚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只知道一觉醒来后,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地毯上,而一旁沙发上的徐冰清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被吓得六神无主,最后本能地拉开地下室的门跑回家找老爸求助。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绝对不会杀冰清的,她是我女朋友,我很爱她的。”   马啸觉得这未免太扯了,他抬起右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神色严厉地说:“你的意思是,徐冰清不是你杀的,而她到底是被谁刺死的你完全不知道?拜托,她都快被人捅成筛子了。你当时既然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吧?”   吴楚西赌咒发誓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只知道睡觉前冰清都还是好好的,可是一觉醒来,她……却……”   说着说着,吴楚西的声音哽咽起来:“冰清就那样死了,她死得好惨!而我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她?”   雷霆在一旁冷冷地说:“不好意思,吴先生,证据显示并没有这个所谓的‘谁’。恰恰相反,证据显示就是你杀了她。”   吴楚西惊骇万分地直摇头:“不不不,请你们相信我,不可能是我杀了冰清。我爱她,我为什么要杀她?”   韩律师也在一旁说:“是啊,我的当事人完全没有杀人动机。他和徐小姐还是热恋期,感情非常亲密稳定。请问他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徐小姐呢?”   马啸有理有据地说:“韩律师,你当事人的杀人动机警方虽然还不清楚,但案发时间内他就在案发现场。徐家的安保系统会记录每一次开门与关门的时候,吴楚西,从昨晚十点三十五分你进入徐家后,到今晨的五点零七分你离开徐家前,这栋屋子的任何门窗都没再被打开过,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在这一期间进入过屋子。徐冰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当时只有你单独和她一起呆在屋子里。如果不是你杀了她,那还会有谁呢?” 第181章   雷霆说着这番话时, 有警员敲敲门送进来一份最新案件资料。吴楚西来到警局时,警方就要求他提供的十指指纹用作对比资料。这份资料就是指纹的对比结果, 结果显示杀人凶器上的指纹与吴楚西完全吻合。   雷霆马上把这份对比结果递给了马啸, 马啸看过后,直接把那张纸摊在吴楚西与韩律师眼前,沉声说:“吴楚西,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是案发时间内你在案发现场, 而且杀人凶器还有你的血指纹——不好意思,看来本案你这个重大嫌疑人是当定了。”   警方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吴楚西就是杀害徐冰清的凶手, 虽然他一直喊冤, 说自己绝对没有杀人, 也不清楚徐冰清是怎么死的, 但是这些在证据面前统统都是死不认账的瞎话。   韩律师虽然打刑事案件很有一手, 但是看到警方掌握的证据时都无法不皱眉。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吴楚西当天没能走出公安局,直接被拘留了。然后警方立即申请了搜查证, 准备仔细搜查他独居的公寓、以及吴氏夫妇居住的那栋别墅。毕竟案发后他直接跑回了父母家找父亲吴启源求助。   这天傍晚, 忙了一整天的雷霆终于可以下班了。宜兴路杀人案没有任何波折地就抓到了嫌犯吴楚西,接下来只需跟进文书方面的工作, 马啸“恩准”他不用加班去陪女朋友。   看见雷霆的汽车等在广告公司楼下后, 池清清十分意外欣喜地上了车。一边扣安全带,她一边问:“一大早你就去出命案现场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傍晚肯定没法正常下班呢。没想到你居然出现了, 真是惊喜呀!”   “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凶手也已经被抓了。所以我现在可以来接你下班。”   “哇,这次的案子怎么破得这么快?简直神速哇!”   “因为案发现场留下了确凿证据,足以指控凶手就是女死者的男朋友。对了,你猜猜那位男朋友是谁?”   池清清听得好奇极了:“你叫我猜凶手,也就是说他是我认识的人了。谁呀谁呀?快说快说。”   “他就是——”   故意拖了半天长音后,雷霆才揭晓谜底:“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   “啊?!”   池清清无法不大吃一惊:“什么?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也杀人了?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女朋友啊?”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而且手法还特别残忍。你能相信吗?他在自己女朋友身上整整捅了六十八刀,人都死了还不停地捅。简直就像是疯子一个。”   下班前,法医科那边汇报了徐冰清的尸检结果。她一共中了六十八刀,其中一半以上的刀伤都是死后造成的。有些伤口居然还是死后半小时后被刺的。老夏都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啊!这么看来,这个吴楚西和他哥哥一样变态了。两兄弟都喜欢残杀女人取乐,吴家的家教看来很成问题呀!”   “嗯,每一个罪犯身后都肯定有一对不擅长管教孩子的父母。吴启源夫妇虽然在各自的领域都很成功,但在孩子的教育方面显然失败到了极点。”   吴楚西犯下的这桩血案让池清清十分关注,和雷霆一起在某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她还不停地询问他案件细节。听完所有的细节后,她觉得吴楚西实在不是一般的蠢啊!   “要说这个吴楚西的变态程度比起他哥哥来毫不逊色,但是在杀人手段方面却差得太远了。吴楚东这个连环杀人狂至少杀过好几个女人了,却一点把柄都没有被警方抓到。而吴楚西相比之下真是智商感人。你说他跑去女朋友家杀人也就罢了,案发后还把沾了自己指纹的凶器留在现场。这简直是在邀请警方来抓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罪犯啊?”   “嗯,他的做法确实挺蠢的。我想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应该还是激情杀人。因为凶器并不是他带去徐家的,进屋后他还和徐冰清发生了性关系。显然这对情侣一开始都还能融洽相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失控地操起茶几上一把水果刀刺向她,而且一口气连刺六十八刀。”   光是想像一下徐冰清身上遍布的刺伤,池清清都不由地一阵头皮发麻,她恨恨然地说:“居然可以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这个吴楚西真不是东西。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女朋友?”   雷霆一耸肩膀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他不肯说,他甚至都不肯承认是自己杀了徐冰清。明明证据确凿的事,他就是要把否认进行到底。所以,我们没法问出他的杀人动机。”   “他不肯说出杀人动机就算了,反正证据足以证明是他杀了人,他别想抵赖逃脱罪名。”   “这个罪名他是肯定逃不了的,证据十分充分,就算没有口供也能定他的罪。一旦故意杀人罪名成立,他就等着被判死刑吧。”   然而,吴楚西看似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罪名,却在第二天出现了转机。因为这一天,警方又得到了几份新的专业报告。   头一天,警方在吴氏夫妇的别墅里,搜到了吴楚西脱下来的一套沾满鲜血的三件套西装。这套名牌手工精制的羊毛西装前襟上几乎全是血,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看就是溅上去的。   血迹分析专家把这套西服带回局里做了进一步分析,最终确认这种血迹就是因为连续刺杀的原因造成的。血迹分布形状显示,吴楚西当时是骑在徐冰清身上的姿势对她进行了刺杀。他连续捅了她六十八刀,每一刀从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都会带出鲜血,这些鲜血会以喷溅的形态溅到他的衣服上。所以,他这套三件套西装的前襟上,布满了这样的喷溅状血迹。”   然而,血迹专家却没有在与西装搭配的那件白衬衫领口上发现任何血迹,这让他有些奇怪。因为从血迹喷溅的情况来看,一些血珠曾经喷溅到了西装的肩膀部位。按理这样的喷溅高度,应该也会让露在马夹背心上方的衬衫领口也不可避免地沾到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是那件白衬衫的领口却干干净净。   另外,如果吴楚西曾经骑在徐冰清身上对她连捅六十八刀,那么他两只白衬衫的袖口应该也会被溅上不少血迹。但血迹专家检查白衬衫袖口处的血迹时,发现那些都是沾染上去的。沾染与喷溅完全是两码事——沾染可能是死后才染上的血迹,但是喷溅状的血迹却只能是凶杀进行时才会被溅到凶手身上。   血迹专家在提交报告时,特别说明了这些自相矛盾的血液痕迹。三件套西服上的血迹模式,说明吴楚西行凶杀人时就穿着它。但是白衬衫上的血迹,却又显示凶案进行时并没有穿在吴楚西身上。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一般来说,如果是凶手要脱掉衣服动手杀人,他脱去的应该是西装外套才对。吴楚西却显然是先脱去西装外套和马甲,再脱掉衬衫,然后重新穿上西装外套和马甲去杀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这份血液痕迹的报告送到马啸办公桌上时,他正和雷霆在看法医科刚刚给出的两份病理检测报告。法医在报告中指出,死者徐冰清与嫌犯吴楚西的身体里都发现了大量迷-幻-药成分。与此同时,鉴证科也在案发现场茶几上的一瓶红酒中化验出酒液里被掺入了同样的迷-幻-药。   雷霆看过报告后,第一反应是徐冰清与吴楚西当晚可能在家磕-药了。   “马叔,如果他们俩身体里都有迷-幻-药的话,那会不会是这两个富二代当晚一起在家磕-药磕嗨了,然后男的产生幻觉把女的给杀了——所以吴楚西才会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迷-幻-药物会影响到大脑中枢神经,造成断片失忆的现象。”   马啸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吴楚西的杀人动机。他和徐冰清的恋爱正在如胶似漆中。所有认识他们的人,包括徐氏夫妇在内,都说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就算这对年轻情侣闹了什么纠纷,也绝对不会严重到杀人的地步,更加不会严重到让他一口气连狂捅她六十八刀。并且在她死后半小时又进行第二轮捅刺。像这样的过度杀戮,要不就是凶手与受害人有深仇大恨;要不就是凶手的精神有问题。   吴楚西与徐冰清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的精神也没有问题。所以,他这样狂暴凶残地杀死自己的女朋友,只有一个解释——他磕了药,药物让他出现了幻觉,失去了自控力,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误杀了徐冰清。   分析出吴楚西可能是磕-药后精神错乱杀了人,再看血液专家的分析报告时,马啸和雷霆都觉得不足为奇。因为,一个吃了迷-幻-药的人的行为是没办法按常理来解释的。他会出现种种幻觉,然后做出种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在徐冰与吴楚西的身体里都检测到了同样的迷-幻-药成分,让警方怀疑吴楚西是因为磕-药导致的精神错乱杀人。虽然这一点可以让吴楚西的罪名从蓄意杀人变成过失杀人,从而逃过死刑的惩罚,他却还是满口喊冤。   “不,不可能。我和冰清当晚根本就没有磕过药。也许在你们看来觉得富二代闲得没事磕-药很正常,可事实上我们俩从来都不沾那些东西。这方面我们绝对是干净的,不信我可以提供尿液给你们检查。”   吴楚西提供了尿液做检查后,事实证明他没有磕-药的不良嗜好,身体内部环境十分干净。徐冰清的身体里也同样干净。   根据这种情况,韩律师提出了疑点。他要求警方考虑一下自己的当事人是否遭人陷害。因为迷-幻-药不仅有致幻的作用,也能让人失去知觉与意识。如果当晚吴楚西和徐冰清都没有磕-药,那么就意味着有人偷偷给他们下了药,让他们变得不清醒任人摆布。   “所以,案发当晚或许还有另一个神秘人也在徐家,他才是杀害徐冰清的真凶,并陷害我当事人是凶手。”   马啸摇着头说:“如果徐家没有安装那套安保系统,你这个想法倒还说得通。可是徐家所有门窗的开启都被记录在案。记录显示案发当晚除了你的当事人,并没有其他人在案发时间内进出过屋子。所以,除非你所说的这个神秘人会穿墙术,否则他是不可能跑去徐家杀人的。”   韩律师不甘心地说:“或许,凶手是提前躲进了徐冰清家呢?”   马啸还是摇头:“就算他是提前躲进了徐冰清家,请问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还有,杀完人后,他又是怎么离开的?”   徐冰清家的房门是指纹密码锁,除了设定自己和吴楚西的指纹密码外,就只有一名清洁阿姨还可以开门入屋。因为这名清洁阿姨长期为徐氏夫妇工作,几乎就是看着徐冰清长大的,所以她十分信任她。   这就意味着别人是没办法开门进屋的。如果想要强行撬门撬窗进屋也不可能,警铃会立刻发出响亮的警报声,足以吓跑任何想要非法入室的盗贼。   另外,安保系统的记录还显示,吴楚西在五点过七分打开房门离开徐家后,她家的所有门窗再没被开启过。而清洁阿姨在八点半进屋发现尸体时,也只是吓得跑回二楼打电话报警,并没有开门离开的纪录。   也就是说,假设真有这么一位真凶存在,提前设法躲进了徐家,那么他既没有在吴楚西之前,也没有在吴楚西之后离开徐家。那他去了哪里呢?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不成?   韩律师还是不甘心:“也许安保系统被人动了手脚呢?你们再仔细调查一下嘛。”   雷霆说:“安保系统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我们案发当天就反复确认过了。”   韩律师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我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因为在他身体里检测到的迷-幻-药是一个疑点,你们警方也没法解释是吗?”   马啸随口说:“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我马上就可以想出一个。虽然他们以前从来不磕-药,但也许案发当晚他们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打算尝试一下嗨起来的滋味呢?“   “不,不可能。吴楚西可不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他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家地产集团的高管,处理过资金上亿的投资。请问这样的人还会毛毛躁躁地想要尝试磕-药吗?如果是徐冰清有这种不良嗜好也就罢了,那还可以说是她非要吴楚西陪她磕-药。但她同样也是一个不沾药物的人。马警官,一对从来不吸食任何药物的恋人,偏偏在案发当晚测出身体里有迷-幻-药,然后一个被杀,另一个成为显而易见的凶手。我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极有可能是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一切,吴楚西是被陷害的。”   韩律师的话,让马啸沉默起来,让雷霆也若有所思。   因为徐冰清之死,吴楚西被警方认定有重大杀人嫌疑,他在案发当天就被刑拘了。这件事让吴氏夫妇都焦虑不安、忧心重重。因为所有证据都在指证吴楚西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手段还极其残忍。案件进入到审判环节时,死刑肯定逃不掉。   一想到这一点,孔洁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启源,怎么办啊?咱们家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去年楚东不幸丢了半条腿,今年楚西又牵扯进了杀人案。他是绝不可能杀害冰清的,为什么会这样啊?”   吴启源对于这个问题也十分费解:“是啊,楚西没有杀冰清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杀她呢?”   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吴楚东叹了一口气说:“可问题是案发当晚只有楚西在冰清家,他身上全是冰清的血,而且凶器上面也有他的指纹。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就是楚西杀了她,不是吗?”   徐冰清被害,吴楚西被抓后,吴楚东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回了父母家,陪着吴氏夫妇一直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当着父母的面,吴楚东同样是一派焦虑不安、忧心重重的神情。可是背着他们,他眉梢眼角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吴楚西,我说过,会让你的下半辈子也生活在痛苦之中。现在——你的痛苦生活开始拉开序幕了。   吴氏夫妇无法反驳大儿子的话,孔洁只能用手帕拭着泪湿的眼眶,哀哀切切地说:“楚西是不是疯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杀冰清啊?”   吴启源摇着头说:“可是楚西一直不承认自己杀了冰清,他反复声明当晚发生过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他们一家三口正在书房里讨论这件事时,韩律师来了。韩律师刚刚结束了与警方的谈话,现在专程赶到吴家通知吴氏夫妇,目前案件出现了一丝转机。   听说案件有了转机,韩律师还没来得及在沙发上坐下来,吴楚东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问:“韩律师,楚西的案子出现了什么转机啊?”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警方在楚西和徐小姐的身体里都发现了同样的迷-幻-药物。也就是说他们在案发当晚都摄入了一种迷-幻-药。”   一听这话,吴楚东马上一派恍然大悟地说:“他们那天晚上吃了迷-幻-药呀!那就难怪楚西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反常的事。我们刚才还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冰清,而且还是那么残忍的虐杀。如果他当时磕了药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   “是的,警方目前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出楚西的杀人动机,所以他们怀疑他是在服食迷-幻-药物后,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错杀了徐小姐。他们正准备把蓄意谋杀的罪名改为过失杀人。”   这个消息让吴氏夫妇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孔洁急切地追问: “韩律师,如果是过失杀人,那么楚西就不会被判死刑了是吗?”   “是的,过失杀人一般量刑标准是三至七年。当然,像楚西这种情况在具体量刑过程中应该会更重。因为徐小姐毕竟死得太惨了,而且徐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最少会判十年以上。”   孔洁安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只要楚西能保住性命,坐上十年牢也没关系了。只是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磕-药呢?他之前告诉我他从来不碰那些东西的。”   吴启源对此也十分不解:“是啊,楚西不是那种会磕-药的人呢。他身体里怎么会有迷-幻-药的成分呢?”   吴楚东在一旁有意无意地说:“可能楚西也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乖吧。”   “警方认为楚西和徐小姐那晚可能出于好奇心在家尝试服食迷-幻-药找乐。但是我个人认为,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因为楚西和徐小姐平时都不磕-药,偏偏在案发当晚却双双摄入了同一种迷-幻-药。我告诉警方这是一个疑点——有没有可能迷-幻-药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想要服用的,而是有人暗中给他们下了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楚西那个过失杀人的罪名都可以被撤销了。”   韩律师这番话,听得吴氏夫妇都大喜过望。他们一致同意律师的看法,认为小儿子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谁也没有留意到,坐在一旁的吴楚东,虽然脸上的神色也同样看似欣然喜悦,但是在他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第182章   这天是星期六, 池清清不用上班,上午特意跑去了新房子一趟。因为她要抽空把新床单新被单都洗净晾干, 新婚之夜才能有干净的床上用品。   吴悠这三天一直在邻市采访一个美食节, 今天上午刚回来。听说池清清去了新房子,她放下行李也直接过来了,打算参观一下这对准夫妇未来的家。之前这套公寓还在装修时她都没来过,因为她不想看乱糟糟的屋子,一定要等到房子全部搞好后再来欣赏。   把整套新房里里外外全部参观了一遍后, 吴悠表示可以点赞,也可以给五星好评。池清清对此十分得意, 但也有些遗憾。   “说真的, 对于我这个新家我几乎就是百分百满意, 唯一一个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顶楼的邻居。唉, 真希望吴楚东能搬去另外一个地方住。”   “是啊, 吴楚东就住在你楼上,这一点真是让人郁闷呢。”   “对了,悠悠, 你还不知道吧?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也成杀人犯了。”   吴悠大吃一惊:“啊?他杀了谁呀?”   “他杀了他女朋友, 就是我们那天在美容院遇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听说还是一位服装大王的千金,跟他拍拖才几个月而已, 结果就被他给杀了, 而且是连捅六十八刀。”   吴悠无法不倒抽一口冷气:“天啊!他为什么要杀她,而且还用这么残忍的方式——难道他真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变态?”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呢,好在这个吴楚西的变态程度虽然和哥哥一样高, 但是智商却没他高,一犯案就被抓了。”   “已经抓了他,那真是太好了!,像这种变态必须死刑处理啊!他们就没有资格再活在世界上,只会给社会制作副作用。”   池清清肯定地点着头说:“雷霆说了,这个肯定会判死刑的。否则怎么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啊!”   吴悠想一想都忍不住要叹气:“那天咱们在美容院门口看见吴楚西的女朋友时,都担心过她和这个变态的弟弟交往会不会出事。没想到还真的要为她点蜡了!吴楚西果然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变态,找男朋友这种事真要擦亮眼睛进行啊!”   池清清和吴悠都认为吴楚西和吴楚东一样是变态时,雷霆却因为韩律师的话,开始琢磨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韩律师坚信吴楚西与徐冰清体内的迷-幻-药成分是一大疑点,不排除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桩血案,杀了徐冰清,再嫁祸吴楚西。   这一点虽然看似说得通,但实际上似乎无法操作。因为案发当晚徐家的安保记录显示,在徐冰清遇害时只有吴楚西和她在一起。从头天晚上的十点三十五分,到次日清晨的五点零七分,再没有任何人出入过这栋房子。   就算有人真如韩律师所说,是提前躲进了徐家,他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谜。而韩律师对此的想法是安保系统被人动了手脚。   为了让韩律师心服口服,也为了让自己不再心存疑虑,雷霆重新检查了一遍徐冰清家的安保系统。然后,他还找来专家特意检验过这一系统是否遭人入侵过或篡改过记录。几番检验后,最终证实了系统记录的可靠无误。   根据系统纪录,雷霆一一列出了案发当天至次日凌晨所有房门开启的时间明细。   案发当天,徐家的安保系统显示,女主人徐冰清在上午十一点一刻钟出过门,傍晚七点过三分回了家。据警方了解,这期间她在外面和朋友逛街SHOPPING做SPA什么的。而这两次被打开的房门都是二楼的正门,一次是从内部打开,另一次是从外部利用指纹密码锁打开。   晚上七点四十二分的时候,徐家一楼地下室的门又被人从内部打开过一次,显然是徐冰清开的。但是她应该没有走出家门,因为没再出现过房门从外部开锁的纪录。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徐家二楼的正门再次被人从外部利用指纹密码锁开启。那是吴楚西进入了女朋友家,他自供在地下室与半醉半醒的徐冰清发生了性关系。事后就睡着了,再醒来时骇然发现徐冰清已经身亡。于是,次日清晨的五点零七分,地下室的房门又被人从内部打开,是吴楚西通过这扇门逃离了案发现场。   清晨八点半,二楼的正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部打开,指纹锁显示是清洁阿姨进了屋。因为她长期为徐家服务,熟悉小主人的生活规律。知道昨晚是徐冰清的电影之夜,地下室肯定被使用过。所以她一进屋就直接去了地下室收拾房间,那样也可以避免不吵醒三楼休息的人。   在地下室发现小主人血淋淋的尸体后,清洁阿姨惊骇无比地跑回二楼打电话报警。直到警方来敲门,她才打开门放警察进来。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过屋子。有她的证词,也有安保系统纪录证明这一点。   把这份房门开关的系统纪录反复看上几遍后,雷霆从中发现了三个疑点。   疑点一,是傍晚七点四十二分的那次开门纪录。纪录显示徐冰清是从内部开的门,而她为什么要开那扇门?现在已经没人清楚原因。如果是要往门外扔垃圾,那她应该要开后门才对,后门才是放垃圾桶的位置;如果是有客人来敲门,那被敲的应该是二楼的正门,而非地下室的房门。所以,看起来她似乎没理由打开地下室的门,可她却偏偏开了。   疑点二,是吴楚西所说的他进入地下室时,徐冰清像是喝醉了,与他发生性关系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她当时可能并非喝醉了。而是已经喝下了掺了迷-幻-药的红酒,变得意识不清。   疑点三,是吴楚西如果曾经与徐冰清发生过性关系,那他当时肯定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对情侣在**性极强的家中做-爱,是没必要穿着衣服进行的。事后,他说自己因为口渴抓起茶几上那瓶红葡萄酒灌了几大口,然后很快睡熟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是没穿衣服的,至少是不可能再穿回整套西装。但他却说自己醒来时,是穿着全套西装趴在地毯上,身上沾了很多血。   综合这三个疑点,再对照血迹专家出具的那份报告,雷霆无法不得出一个结论:案发当晚,或许真有神秘人在吴楚西之前进入了徐家,并在红酒中掺入迷-幻-药放倒了徐冰清。所以,吴楚西来到女朋友家时,徐冰清不是神智清醒的模式。他却以为她只是喝醉了,脱掉衣服与她做-爱,事后同样喝下掺有迷-幻-药的红酒失去意识。而神秘人在这个时候出现,穿上被他脱掉的三件套西服,骑在徐冰清身上用刀刺死了她,再把衣服套回吴楚西身上。   至于那个神秘人是怎么进入徐家的,雷霆认为只有一个途径,肯定就是通过七点四十二分时被打开的地下室房门。徐冰清绝不会无缘无故打开那扇门,她当时正在地下室里看电影,没理由看到一半忽然跑去开门。应该是当时有人敲了门,所以她才会去应门。   地下室的房门被人敲响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因为这栋房子的正门在二楼,一般客人来访都会去敲二楼的正门。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跑来敲地下室的门呢?显然他很了解那晚是徐冰清的电影之夜,她当时就在地下室里看电影,所以直接敲了这扇门。   除此以外,神秘人选择敲地下室的房门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足够隐蔽。地下室的房门就在二楼正门的下方。这栋老房子门前有一个U形台阶,一边弧形向上通往二楼正门,另一边弧形向下通往地下室。地下室的门要比街道矮上一米六左右,如果有人跑去地下室敲门,尽管这是一栋临街的房子,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都留意不到他。   神秘人清楚徐冰清在案发当晚的消遣安排,也能让她打开门放自己进屋,显然她是认识他的,而且关系应该还很不错。否则,一个独自在家的年轻女孩,是绝对不会贸贸然放一个交情一般的男人进屋单独相处。   雷霆把自己的发现都汇报给了马啸,与他讨论起了另一个神秘人在这桩案件中存在的可能性。鉴于这三大疑点,马啸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可能性的存在。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法解释。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神秘人存在,于案发当晚七点四十二分骗徐冰清打开门把她放进了屋,那么他进来的方式我们算是找到了。但他是怎么离开的你想到了吗?”   “没有。不过马叔,如果这个神秘人有办法进屋,那他一定也有办法离开。只是咱们暂时还想不出来。还有,如果咱们都认同这个神秘人的存在,或许是时候让鉴证科重新回案发现场检查一遍。没准有些什么地方被疏忽了呢?”   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此之前,这桩案件明摆着就是吴楚西杀了徐冰清,鉴证科在证据搜查时也只关注于第一现场的地下室。但如果有个神秘人躲在房子里,警方就很应该再派出鉴证人员去仔细搜查一下那栋房子中可能藏人的地方。   在马啸的指示下,鉴证科重新回到案发现场进行勘查。这一回,他们勘查的重点除了地下室外,还有楼上两层的所有房间,想要发现这栋房子里是否有其他可疑人员留下的指纹、毛发等。   在二楼的客厅和三楼的主卧室里,鉴证科人员确找到了不少指纹。但经过对比后,其中绝大多数都属于徐冰清和吴楚西,少数属于为徐家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她隔一天会来这里搞一次卫生。客厅中其他个别几枚最初不明身份的指纹,最终也被证实属于孔洁,因为她案发前一晚刚来徐家做过客。除此外,再没有任何发现了。   对于这种情况,雷霆无法不眉头紧锁:如果神秘人在屋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那么他一定戴了手套,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家伙。唉,最讨厌这种胆大心细的罪犯了!   徐家那栋三层楼的房子,可以说是一个躲猫猫的理想地点,有许多适合躲藏的地方。神秘人既可以躲进二楼的书房或佣人间;也可以随便躲进三楼任何一间客房。因为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去查看那些房间,所以鉴证科的人仔细查搜查了这些地点。   在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大刘有了一个发现。那间客房里铺着一床白底金色葵花的纯棉床单,在床单尾部一处,他细心地留意到了有一抹浅浅的半弧形黄色痕迹,并不属于金色葵花图案的内容范畴。   大刘蹲在床尾仔细地观察那半弧黄色痕迹,初步分析那应该是一种涂料。大概就是三厘米左右。而与痕迹相对的位置,是床尾处一米开外搁着的一只单人沙发椅。   根据黄色弧形与沙发椅的位置判断,大刘推测,这应该是有人坐在沙发椅上,再把脚直接搁上床单造成的结果。这半弧形的黄色痕迹一定是某只鞋子的鞋跟后半部留下的。虽然没有完整的鞋底,但是从弧形痕迹到沙发椅的位置来看,可以推测出当时坐在这张椅子里的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如果个子矮腿不够长的话,根本别想把脚架在床单上。   大刘的这一发现让警方如获至宝,因为徐家的客房今年都没有招待过客人,即使有,客人也不会那么没礼貌地把穿着鞋子的双脚直接搁上床。这意味着,这一痕迹极有可能是神秘人留下的。在吴楚西进屋前,他应该躲进了这个房间,先在沙发上坐下,再把双脚搁上床尾,好让自己坐得舒舒服服。   大刘将黄色痕迹取样后带回鉴证科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那是一种斑马线涂料。还在涂料中找到了微量的花粉。那种花粉很特别,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花的花粉,需要请专门的植物专家鉴定。   不过这种涂料的存在,无形中说明那位神秘人在进入徐家前,曾经途经过一处油漆未干的斑马线。警方立即开始以徐家为中心,排查方圆两公里范围内刚刚刷过油漆的斑马线。   另外,鉴证科还准备对吴楚西那套西装进行第二次检验。因为,如果案发当晚,真是一位神秘人穿着这套西装杀人行凶,那么衣领或袖口处这些与穿着者的皮肤直接接触过的地方,都可能有机会从中提取到毛发、皮屑、汗迹等DNA证物。   与此同时,警方开始排查徐冰清与吴楚西两个人的人际关系。想要了解他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许曾经与人结过怨,而他们会不会企图对他们不利。   吴楚西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警方的相关调查时,情绪十分激动。   “真的是有人在暗中设计了这一切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杀死冰清?”   “吴先生,目前这件事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警方会先从这个方向展开一下摸查。因为我们只是在徐家发现一点微量痕迹,现在还什么都证明不了。你依然还是我们的重大嫌疑犯,明白吗?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你能不能想出自己有什么敌人或仇人可能会做这种事?”   吴楚西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样的敌人或仇人。”   吴楚西告诉马啸,他中学时代就去了外国念书,直到去年才回国。回国后就直接进了家族企业工作,被父亲委以要职。为了不辜负父亲的赏识,也为了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每天工作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不像那类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就在外面作威作福。正事不干,破事干出一大堆来实力坑爹。   简而言之,吴楚西的生活重心就是两个方面:一是专注自己的工作,二是专注自己的感情。他每天去公司上班,每晚回女友家享受二人世界。一切都在正轨上稳步进行,谁知道,突然间会冒出一场泼天大祸来,让他一帆风顺的人生列车彻底翻了车。   不只是吴楚西否认了自己与人结怨或结仇的可能性,徐冰清的父母在接受雷霆的问话时,也不认为自家女儿会有这样的敌人。   徐冰清和吴楚西一样,都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也都是在去年才回国的。她学得是艺术类专业,回国后进了一家知名美术馆工作。这类工作对她来说完全就是赚钱买花戴,并不为钱,只为了兴趣。   被艺术熏陶过的徐冰清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她从不高声说话,永远轻声细语;也从不跟他人起争执,如果意见不同她只是保持缄默;虽然是一个身家丰厚的白富美,但炫富这种事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这方面她一直十分低调,因为她觉得炫富的举动实在是俗不可耐。   所以,徐冰清与人结怨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相反,正如她的父母所说,所有亲朋好友都喜欢她。因为相比许多娇纵任性的富家千金来说,教养良好的徐冰清真是想不讨人喜欢都难。   找不出可能与徐冰清结过怨的对象,雷霆于是改弦易张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请问徐小姐是否遇上过什么疯狂的追求者吗?”   像徐冰清这样有财有貌的白富美,追求她的男人肯定多得数不胜数。雷霆想知道她会不会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心智不健全的疯子。生出一种如果自己得不到她、就干脆彻底毁了她的自私念头。   雷霆的话提醒了徐母,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与徐冰清是同事的男人。   在美术馆工作期间,徐冰清是馆长助理。当时展览部的有一位策展助理与她同一天上任。那个名叫郝一峰的男青年对这位容貌美丽气质出众的女同事惊为天人,从第一天认识她起就开始了追求攻势。而得知她是一位豪门千金后,他的追求力度更加有增无减。   郝一峰是S市本地人,他家住在城北香水街,那一带在民国时期属于私娼一条街。现在也仍然是遍布各类洗脚屋、洗头店、按摩房之类的所谓脏乱污地盘。住在这一带的人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属于城市中的赤贫阶层。但凡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早已经想办法从这里搬走了。   出身赤贫阶层的郝一峰,对来自上流社会的白富美徐冰清一见钟情。他铆足了劲追求她,希望能凭自己的诚意打动这位千金小姐。但是她对他没有感觉,最初只是婉拒,希望他能闻弦歌知雅意地放弃。婉拒无效后,她不得不当面对他表了态,说明自己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郝一峰当时十分激动:“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有诚意都无法打动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出身没你好,所以你看不上我?”   “郝一峰,不是这样的。这种事跟你的出身没关系,而是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所以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请原谅。”   郝一峰依然愤愤不平地说:“徐冰清,如果我也是有钱人,相信你应该就不会拒绝我了。”   徐冰清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就没有拒绝过来自富二代的追求吗?我已经拒绝过很多个了。并不是有钱就打动我,因为我自己家里已经够有钱了,我不需要再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我想要的另一半,一定要是一个能让我心跳加速的人。很抱歉,和你在一起我并没有过这种感觉。”   被徐冰清拒绝后,郝一峰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闷闷不乐。只有看到馆里其他男同事在追求这朵名花也同样遭遇碰壁时,他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笑意。别人的失败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好受一些。 第183章   去去年底,徐冰清参加了一场慈善酒会, 她在酒会上与吴楚西一见钟情, 两个人很快变进入了恋爱模式。当名花有主的消息在美术馆传开后, 郝一峰整整一星期都没有笑脸。   某天晚上, 郝一峰和几个同事一起聚餐。多喝了几杯酒后, 他还借着酒劲还恨恨然地拍着桌子开骂。   “这个徐冰清, 还说什么她不是想找有钱人,结果还不是找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看不上我这种穷酸就直说嘛,还非要找借口。最讨厌这种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女人了。”   这番出言不逊的话传到徐冰清耳中时,她只是宽宏大量地一笑了之。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找郝一峰解释什么, 他是肯定听不进去的。因为对于他来说,与其承认自己缺乏吸引力追不到中意的女孩子,当然是不如责怪那个女孩“虚荣肤浅”更让他舒服了。   徐冰清虽然没有去找郝一峰的麻烦, 郝一峰却一直对她耿耿于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将感情的失意全部归绺于有钱人看不起穷酸。每次看见吴楚西开着豪车来美术馆接徐冰清下班时, 他的眼睛里都是强烈的愤慨与不满。而每次徐冰清看见他那种敌意十足的眼神时,心底都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   某一天, 吴楚西再一次开车来美术馆接女朋友下班时,不知是谁从楼上扔下半块砖头。   砖头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那辆价值几百万的玛莎拉蒂跑车的后挡风玻璃,车上和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碎裂的玻璃。保险公司派出险人员过来定损时,初步估计损失在五万元以上。   徐冰清怀疑那半块砖头就是郝一峰扔的,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她曾经这么对母亲说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郝一峰扔的那块砖头。只可惜除了直觉外我并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件事发生后, 徐冰清当月就从美术馆离职了。因为她不想再和郝一峰一起工作。对于这种心态不好、负能量满满的垃圾人,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与徐氏夫妇谈完话后,雷霆立刻跑去那家知名美术馆找郝一峰。那时候,他正在馆里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该美术馆在五月份有一次重要的油画展览,相关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作为策展助理,在展览策划期间,郝一峰基本上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策展助理是一个需要“综合能力”的工作,他们需要了解与懂得的东西有很多。譬如要掌握作品尺寸与材质、摆放位置等等,还要包办发新闻稿、开幕及闭幕活动的接洽等工作。所以每次只要有展览活动的策划,策展人与策展助理都要忙得团团转。   对于雷霆找自己谈话的原因,郝一峰一脸气愤地说:“什么?你们该不是怀疑我杀了徐冰清吧?拜托,这一个多星期来我每天在馆里干到十一、二点才走人,哪有时间去杀人?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的上司和同事们,他们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虽然还没有去确认这一点,但是郝一峰能说出这些话基本上就有了可靠的不在场证明。雷霆也不算太失望,因为他知道郝一峰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徐冰清既然很讨厌这个垃圾人,那么他来她家敲门时她就肯定不会放他进屋的。二楼正门有可视门铃,地下室的门也有对讲门铃,他绝对没办法骗她开门。   把自己撇清了之后,郝一峰义正辞严地反问起雷霆来了,“对了,我听说徐冰清的死是她男朋友干的,为什么你还跑来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啊?你们该不是想包庇那个富二代吧?”   雷霆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郝一峰却还喋喋不休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个高富帅杀了人,你们警方可不能包庇他。有钱人了不起呀?有钱人杀人就不用偿命啊?事实上我觉得有钱人杀人更应该重判,谁让他们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   “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听谁说徐冰清的死是她男朋友干的?我们警方还不敢这样确定呢?”   “大家都说是她男朋友干的,那一定就是他干的。如果有他没有问题,那别人为什么会说他呢,是吧?徐冰清也是活该,有好男人不要,非要挑那个不靠谱的高富帅。结果呢,那个高富帅到头来把她给杀了,真是活该自找。”   郝一峰幸灾乐祸的话语雷霆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冷不热地说一句:“郝先生,你说的好男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不过虽然你姓郝,但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一个好男人呢?如果是,对于不幸遇害的徐冰清,你现在怎么都不该说这些活该自找之类的话,未免太没口德了。不是吗?”   郝一峰顿时哑然了,而临走前,雷霆还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郝先生,你知道吗?据说社会学家研究表明,难看又没钱的男人,并不比高富帅更靠谱了。”   吴楚西和徐氏夫妇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嫌疑犯人选,警方就只能继续跟着证据走,追踪神秘人可能出现过的地方。   对徐家方圆两公里内的路况进行摸查后,警方发现距宜兴路一千五百米远的一所小学门前在案发当天刚刚重新刷过斑马线。明黄颜色的斑马线具有更强的视觉冲击力,能为驾驶员发出醒目的减速慢行信号,更有利于驾驶人提前注意在经过学校门前时做到减速慢行。   鉴证科派人去那道斑马线取了样,如果检验对比结果也在徐家床单上发现的完全一致,就足以证明案发当晚,曾经有位神秘人进过徐家的屋子。因为无论是徐冰清还是吴楚西,当天的时间线都已经被警方确认过,他们俩都没有走过这条路,即使有,也是开车经过,鞋底无论如何踩不到斑马线油漆。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整天的雷霆下班回到名都新苑。他先搭电梯直上十六楼,去了自己的新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今天一天都在房子里洗刷刷加搞卫生。   那时候,池清清刚从阳台上把洗净晒干的被套床单收回来。一见雷霆推门进了屋,她笑着对他招手说:“你回来得正好,过来帮我铺床单被套。”   雷霆笑嘻嘻地说:“帮你铺床没问题,前提是铺完后你要陪我滚床单。”   池清清摆出一副豪放女的姿态,“陪你滚床单也没问题,前提是你要先带我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滚床单啊亲!”   “那赶紧铺,铺完就下楼找我妈要饭吃,填饱了肚子后再上来滚床单。”   雷霆在卧室里协助池清清铺床时,把徐冰清一案的最新进展都告诉了她。听得她意外又惊讶。   “原来吴楚西并不是变态,而是被人陷害了。要说那个神秘人还真是很厉害呢,整桩案子简直就是计划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在床单上留下了微量证据,你们都没办法证明当晚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场。”   “是啊,这个神秘人十分小心,没有在屋里留下任何指纹、毛发等DNA证据。显然,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这位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的神秘人,却能敲开徐冰清的房门,被她毫无戒心地放进屋。显然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很亲近。所以我觉得,你们警方之前不应该找她的仇人,应该要找和她关系亲近的人才对。仇人虽然有杀人动机,但压根就进不了屋,不是吗?”   雷霆笑眯眯地点了一下未婚妻的鼻尖说:“真是英雄所见略见,明天我打算再找徐冰清的父母问一问——在徐冰清的熟人中,有哪些男人晚上跑去她家敲门时会被放进屋。”   “嗯,这个问题就问对了。”   谈话间,两个人已经把床单被套都全部铺好了。然后,他们一起下楼去雷家吃晚饭。   这一次,池清清与雷霆再次不巧地又在电梯里遇见了吴楚东。他显然是准备下楼出门,一身ARMANI西服把他衬托得特别有型有款。   看见池清清和雷霆手牵着手走进来,吴楚东注意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池学妹,雷警官,好久不见,你们看来已经好事近了。”   池清清敷衍地一笑:“是啊,吴副总,你最近还好吗?”   虽然池清清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吴楚东敏感地眼帘一垂,看向自己的左小腿。在名牌西裤下,原本是肌肉结实的小腿部位,如今只是套着一截金属假肢。所以“他好吗”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不用问,他能好吗?当然不可能,在丢了半截腿的情况下,谁能好啊?   当吴楚东的眼帘再度抬起时,一双眼眸寒光凛凛地看着池清清,冷冰冰地说:“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左腿被锯掉了一半吧?所以你觉得我能好吗?”   对于吴楚东这种类似病态的敏感,池清清只有苦笑的份儿,雷霆则解释说:“吴副总,她就是随口问候一句,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多心。”   吴楚东重重哼了一声:“不是我多心,而是这个问题压根就没安好心。我知道,你们俩一直认为我不是好人,所以,我被锯掉半条腿的事你们听说后一定很开心吧?”   虽然吴楚东丢了半条腿,对池清清和雷霆来说的确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但是这种事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因为这种变态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否则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池清清不再回答这个问题,雷霆也懒得再搭理他。正好电梯那时候已经到了八楼,他赶紧拉着未婚妻走出去。   目送雷霆和池清清双双离开的身影,吴楚东的眼神阴恻恻,表情阴森森……   第二天上午,鉴证科送来了两份检验报告。一份是对斑马线油漆的检验,结果证明该油漆的成分与徐家三楼客房床单上的黄色涂料完全一致。另一份是对吴楚西那套西服的二次检验结果,结果不如人意。因为没有在西服上找到其他人穿过时留下的DNA证据,只是找到了一种昂贵的羊绒成分。   因为这种三件套的西服和马甲都不是贴身穿着的衣物,所以,如果神秘人当时贴身穿了一件套头长袖的羊绒衫的话,衣领与袖口处就沾不到皮屑或汗水。虽说眼下是四月,但是四月天一向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案发当天正好遇上降温天气,气温一下子从之前的二十几度骤降到了十一二度。神秘人穿上一件薄羊绒衫出门是完全有可能的。   鉴证料指出,西服上找到的羊绒成分属于百分百的山羊绒,而且还是最优质的顶级白绒,价格十分昂贵。因为山羊绒在交易中以克论价,素有“纤维女王”、“软黄金”的称谓。这么一件百分百羊绒含量的衣服,保守估计售价至少五位数。   大刘把报告送给雷霆时说:“这种羊绒衫贵得就像在抢钱,能穿得起它的人绝不是什么nobody,真凶一定和死者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雷霆深以为然,事实上,从徐冰清会打开门放神秘人进屋的行为来看,就可以肯定他也属于她生活的圈子。因为,生活环境悬殊太大的两个人,是很难彼此相处融洽,更加难以成为彼此信赖的朋友。   当然,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吴楚西也完全穿得起这么昂贵的羊绒衫。不排除这套西装沾上的羊绒成分是从他的衣服上沾来的。   但是,雷霆向吴楚西求证这一点时,他摇着头否认了。他说案发当天自己穿的就是三件套西装加衬衫,绝对没有穿羊绒衫。   案发当天,恒丰地产的内部监控证明了吴楚西当天的穿着跟他口述的完全一致。而宜兴路路口距徐家最近的一个监视视频,也拍到了他在十点半时经过路口的画面。画面中,他依然穿着同一套衣服,没有穿任何羊绒衫在身上。   雷霆进一步向吴楚西确认,这套三件套西服是否可能在此之前内套过羊绒衫,因此沾上羊绒成分。他再次摇头否认了。   “没有,穿这种西装怎么可能在里面衬一件羊毛衫呢?那样穿的话未免太不伦不类了。”   雷霆也清楚这样的搭配不可能,正装三件套西装必须是配衬衫与领带,不可能内衬一件羊绒衫,除非是休闲西服还差不多。只是,他必须要与吴楚西确认这一点。   看过两份报告后,马啸着手安排了两件事。一件是申请调阅小学附近路口的监控视频,从中寻找一切穿高领衫的男子。另一件是允许韩律师为吴楚西办理保释手续,让他暂时恢复了自由身。   虽然之前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吴楚西就是真凶,但在确认了案发当晚徐冰清家还躲着一个神秘人后,这些证据极有可能都是蓄意陷害。所以,警方尽管还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却同意了韩律师申请保释当事人的要求。   就这样,交过巨额保释金后,在拘留所呆了几天的吴楚西终于可以回家了。他和韩律师一起走出拘留所的大门时,等在门口的孔洁一把就搂住小儿子哭了。   “楚西,妈妈这几天真是担心死了。”   吴启源站在一旁也不由地红了眼圈,叹着气说了一句:“总算出来了,出来了就好。快,上车回家吧。”   吴楚西跟着父母回到了吴家别墅,吴楚东独自坐在客厅里等待他们的回归。之前父母出发去拘留所接人时,他以腿不方便的理由没有同行。这一刻,做足了准备的他调动面部肌肉做出一个无比欣慰的表情,尽管心底恨得咬牙又切齿。   “楚西,欢迎回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谢哥。”   “好了,楚西,先上楼洗澡,再下来吃饭。我让阿姨烧了柚子叶水,你好好洗个澡把晦气和霉运都洗掉。”   这天一大早,孔洁就叫佣人准备好了柚子叶水,准备让儿子洗去晦气与霉运。吴楚西顺从地上楼去洗澡,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吴楚东看似欣慰的眼神其实暗藏了许多绣花针,密密麻麻地扎满他一身。   这天下午,雷霆重新找到徐氏夫妇进行问话。这一回,他不再问徐冰清有没有敌人,而是询问她有些什么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亲密到可以被她毫无戒心地放进自己的家门,而且还是在晚上自己独居的情况下。   这个问题徐氏夫妇认真思索了一番后,觉得除了自家亲戚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男人能得到女儿这样的信任了。所以他们告诉雷霆,除了自家的儿子外,还有几个徐冰清的表兄弟或堂兄弟应该都能被她放进屋。   徐氏夫妇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徐斌晖比小女儿徐冰清大五岁,如今正在徐氏企业担任总经理一职。听说徐斌晖的名字后,雷霆忽然心念一动地问:“请问他们兄妹俩平时感情好吗?”   豪门大户中,争产是屡见不鲜的事。如果徐斌晖与妹妹徐冰清感情不佳,没准他想要一脚踢开妹妹自己独占全部财产呢?   听出了雷霆的弦外之音,徐父立即想也不想地摇头说:“警官,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这绝对不可能。一来他们兄妹俩感情一直很好,斌晖很疼这个妹妹;二来斌晖这星期根本就不在国内,他去了丹麦的一个皮草中心考察货源。”   徐母在一旁眼泪汪汪地补充:“是啊,这件事绝对跟斌晖没关系。而且冰清出事的事我们都还没有告诉他,因为不想让他匆忙赶回来。万一路上再出个什么事……那我们两口子都不用活了,还有啥奔头哇!”   排除了兄妹争产的嫌疑后,雷霆就在手机备忘簿上记下了徐冰清那几位表兄弟与堂兄弟的名字。接下来,他打算一一找上门去,挨个核查他们在案发当晚的行踪,看当中哪一个人是否有作案时间。   从徐家走出来后,雷霆接到马啸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局里来。   这天下午,马啸安排了另一名刑警在办公室负责查看那所小学门口的监视视频,结果从中发现了好几个穿高领衫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不仅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超大墨镜,还把身上穿着的一件高领毛衫竖起来挡住了下半边脸。另外,他路过路口时还有意无意地低下了头。所以安装在高处的监视摄像头居高临下进行拍摄时,根本拍不到他的任何面部特征。   虽然视频中还有另外好几个穿高领衫的男子经过,但是马啸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把自己头部面部都遮住的男子最为可疑。他叫技术人员把该男子的画面单独截出来再放大,打算仔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助警方发现他的身份来历。   雷霆观察力一向敏锐,所以马啸把他电召回来研究这位嫌疑人。他认真地看过照片以及相关视频后,一脸十拿九稳的表情对马啸说:“马叔,这个男人一定就是咱们的嫌疑人。”   “哦,为什么?”   “因为他穿的是Burberry的风衣,John Lobb的鞋子。这两个都是英国殿堂级的高端品牌,也都曾经属于英国皇室御用品,一般人是绝对穿不起的。鉴于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同样昂贵的羊绒成分,所以,这位一身名牌的男人一定就是咱们在找的真凶。”   “这么说就是他了,只可惜看不清楚他的脸,没办法确认他的身份。” 第184章   仔细地研究了一下那件风衣的款式后,雷霆颇有把握地对马啸说:“这件风衣是Burberry今年的新款, 我记得上个月还在专卖店看到过。像这种奢侈品牌都会有商品销售纪录, 我们可以去查一下纪录, 看看购买者当中是否有徐冰清认识的人。”   “很好, 你负责去查销售纪录, 我再让人把附近一带的监控视频找过来, 看看有没有哪个能拍到他的正面。”   “OK,我会搞定销售纪录的。”   S市里一共有二十多家Burberry的品牌专卖店,第二天早晨一上班,雷霆就叫上几位刑警同事分头行动, 向所有店家索要了这款风衣上市后的所有销售纪录。   销售纪录上的名单人数超过三位数,逐一核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雷霆先粗略地扫视了一遍名单,想看看当中有没有自己已经了解到的徐冰清几位表兄弟或堂兄弟的名字。可是他们的名字却并不在其中, 他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孔洁。   孔洁是吴楚东和吴楚西的母亲, 上个月她曾经买过这件Burberry今春的新款男式风衣。从风衣的尺码来看, 她肯定是为两个儿子中的一个买的。因为她的丈夫吴启源只有一米七,不适合她所挑选的这一尺码。   雷霆想, 吴楚西应该不会让母亲给他买衣服,吴楚东因为伤残的缘故可能出门不便或是不愿意出门,所以这件风衣孔洁极有可能是给大儿子买的。   一想吴楚东也有这件风衣,雷霆立即又在电脑找出那段监控视频重新播放了两遍。越看他就越觉得:这个男人的体形身材看起来和吴楚东很接近呢。还有,他走路的时候走得比较慢,如果留心看还能看出一点点瘸。吴楚东可是少了半条腿的人,这种步姿也跟他很吻合。”   案发当晚, 一个像是吴楚东的男人在徐冰清家附近出现,而且还尽一切可能地遮掩自己的容貌。这让雷霆无法不警觉地一扬眉:难道吴楚东就是杀死徐冰清的凶手吗?为什么?他以前杀的都是陌生女人,为什么这回要杀自己弟弟的女朋友,还要陷害弟弟是凶手呢?难道,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他也是为了争家产才上演这手足相残的一幕?   听说了雷霆的最新发现后,马啸震动无比:“这么说来,这桩案子的幕后真凶极有可能又是吴楚东了。靠,这死家伙,少了半条腿都还这么不老实啊!”   “马叔,我个人觉得吴楚东一定就是真凶。尽管徐冰清这位受害人与他之前选择的受害人并不相同,作案手法也不一样。但是我忽然明白了徐冰清为什么会被连捅六十八刀。因为吴楚西就算要杀女朋友,也没理由下这样的毒手。后来我又以为那是吴楚西磕了药的缘故。可如果真凶是吴楚东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因为他压根就是一个变态,完全有可能虐杀女人。以前死在他手里的那些受害人,虽然有的没有发现尸体,有的被完全烧焦,但我相信临死前都一定被他性虐过。虽然徐冰清身上没有发现性虐痕迹,但这种虐杀方式也属于施虐癖的一种表现。不是吗?”   “是的,听起来吴楚东越发可疑了!只是这个变态为什么杀了人后要设计自己的亲弟弟来背锅啊?”   “我想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一定不好。而且吴楚东变成残疾后,在家族企业中的职位都被免去了。听说他弟弟吴楚西得到了父亲的重用,完全取代了他之前的地位。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个缘故吧。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或许他想干掉弟弟独占家产。”   “听起来都是很合理的动机,好吧,让我们再把吴楚西叫来问话。看他怎么说吧。”   得到警方传讯的通知后,吴楚西在韩律师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公安局。马啸先把那张遮住头部面部的神秘男人的照片给吴楚东过目,问他是否能认出这个男人是谁?   吴楚西看过后表示不能,他一摊双手:“他的脸都没有露出来,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呀?你们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人的照片?”   “因为我们怀疑他就是案发当晚躲在徐家的那位神秘人。虽然他的脸被高领衫遮住了,但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他的体形或着装,看看是否有眼熟的感觉。”   韩律师一听,马上鼓励吴楚西认真看仔细想,只要是能想起来的人都汇报给警方。   “对了,除了照片外,我们还有视频。你再看看这个男人的动态,是否能提醒你想起谁吧。”   雷霆在一旁用电脑播放了这个神秘男人经过路口时的动态视频,吴楚西看过后,脸色忽然发白。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微微发颤:“这……能不能再放一遍让我看一下?”   重新观看了一次视频后,吴楚西的脸色已经白得像张纸,他哑着喉咙向马啸求证:“马警官,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当晚躲在徐家的那个神秘人吗?”   “目前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他的嫌疑非常大。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能看出来他是谁吗?”   吴楚西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痛苦纠结与难以置信。雷霆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吴先生,如果你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就直说吧。不用为他打掩护了。要知道,他可没有善待你的意思,所有证据都被设计成你是凶手。我们强烈怀疑,他杀害徐冰清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韩律师都没听懂:“什么意思?你们警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我们猜出了几分,现在需要跟你的当事人确认一下。吴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看出了这个男人是谁吗?”   这一次,吴楚西终于无比艰难地开了口:“他……看起来……有点像……我哥哥吴楚东。”   吴楚西的这句话,在马啸与雷霆的意料之中,却在韩律师的意外之外。那一刻,见惯世面的刑事律师都不由自主地目瞪口呆。   意识到吴楚东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女友徐冰清的真凶后,吴楚西把自己与哥哥之间发生过的种种不快都告诉了警方。他是如何因为得到父亲的器重而导致了哥哥的不满;又是如何因为自己送出的一只美洲大龙虾钳得哥哥丢了半条腿,从而被他当成罪魁祸首憎恨不已……   “因为左小腿被迫截肢的事我哥一直都很恨我,觉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没了半条腿。最初他甚至还精神错乱地怀疑是我训练了那只大龙虾对付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今年他结束康复治疗从美国回来后,也一直对我爱搭不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这实在……”   吴楚西说不下去了,满脸心寒到了极点的神情。因为无论他和哥哥的关系怎么不好,各种欠佳,他还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亲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居然杀了自己的女朋友再陷害自己是凶手。   如此冷血残酷毫无人性的举动,吴楚西简直要怀疑吴楚东是否还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否是被什么邪恶生物入侵了大脑?   与吴楚西谈过话后,当天傍晚快六点钟的时候,马啸、雷霆和他一起回到吴家别墅。看到两名刑警和小儿子一块进屋时,孔洁还颇为奇怪地问:“马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孔女士,我们有件事想问你一下。请问上个月你是不是买过一件Burberry的风衣给你大儿子吴楚东?”   孔洁纳闷不解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为什么要问我给楚东买衣服的事?”   雷霆掏出一张照片给孔洁过目: “孔女士,请你看一下照片上这个穿风衣的男人是否就是你儿子吴楚东?”   接过照片看上一眼后,尽管看不清脸,孔洁也能看出这个人很像自己的大儿子。她是母亲,再熟悉自己的孩子不过了。虽然完全不明白两名刑警为什么专程跑来问与吴楚东相关的问题,但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要谨慎回答。所以她犹犹豫豫地说:“这个……看不到脸的话我不能确认呢。”   “好吧,不能确认就算了。请问你的大儿子吴楚东在吗?”   “他在楼上,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孔洁脸上的神色既有不解又有不安,因为两名刑警一直问吴楚东的事,总让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妙。   “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他,请他尽快下楼吧。”   自从吴楚西出事后,这些天里吴楚东每个白天都会跑回父母居住的别墅。美其名曰非常时期要陪在父母身边,实际上是想要第一时间了解到案件的相关进展。   被两名刑警叫下楼问话时,吴楚东十分镇定沉着。马啸开门见山地问他案发当晚的行踪,他想也不想地就抛出一早准备好的答案。   “我那晚在城外明月山的别墅里,案发后第二天才回来。”   “你的意思是案发当晚你并不在市区,可是在徐家附近一条街上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我们却发现了有个人很像你呢。”   看过雷霆出示的那张照片后,吴楚东嗤笑着说:“一张脸都看不清的照片,你们凭什么说他像我,这未免太可笑了吧?”   “不是我们,而是你弟弟吴楚西认出这个男人像你。听说你和他之间矛盾很深啊!所以,你显然很有杀人嫁祸他的动机呢。不是吗?”   吴楚东假惺惺地说:“警官,我和楚西虽然有矛盾,但他怎么说都是我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是不会这么对他的。你们真是误会我了。”   “真的是误会吗?那能不能请吴先生你把那件Burberry的风衣和John Lobb的皮鞋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风衣是你妈妈上个月给你买的,皮鞋是去年你去英国伦敦度假时在John Lobb总店定制的。后来还是你弟弟帮忙取货并寄回国内来给你。还记得吧?你所拥有的这两样东西,正好都和照片上这个男人穿的一模一样,真是好巧哦!”   吴楚东眉头微微一跳,但神色依然镇定:“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搜查证吗?”   “我们还真有,特别加急申请到的,可以搜查你名下的所有房产。我们在这里和你谈话的时候,已经有鉴证科的人在你名都新苑那套顶层公寓进行搜查了。不好意思啊,刚才忘了告诉你。”   看着雷霆出示的搜查证,吴楚东脸色一变,笑得阴沉沉:“你们还真是动作麻利啊,这么快就跑去搜查我的家。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什么都搜不到。我妈买给我的这件风衣我并不喜欢,第二天就扔了。那双皮鞋穿了两年也旧了,同样被我扔了。”   听起来吴楚东已经处理掉了所有案发当晚他穿戴过的东西,也情有可原了。毕竟他对着徐冰清连捅了六十八刀,鲜血四溅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他的身体。想要彻底清理血迹很困难,所以扔掉当然是最简单方便的措施。   雷霆忍不住瞪着吴楚东说:“上万块钱一件的衣服,几万块一双的定制皮鞋,你说扔就扔了?谁信啊!”   吴楚东耸耸肩说:“信不信由你,没听说过有钱任性吗?哥就是这么任性,不行吗?”   “你当然有足够的任性资本,但是,这些资本并不足以让你逃过法律制裁。吴楚东,如果你真是杀害徐冰清的凶手,这回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定你的罪。”   “那你们就慢慢找吧,在那之前,请你们别再来骚扰我。二位,慢走不送。”   马啸和雷霆离开吴家别墅时,差不多是傍晚七点半钟。往常这个时候是吴家人用晚餐的时间,可是这个晚上,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思。   因为,吴楚东在书房里接受两名刑警的问话时,吴楚西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孔洁。那个时候,韩律师也在恒丰地产集团拜访吴启源,把警方现在怀疑他大儿子吴楚东才是幕后真凶的事告诉了他。这个可谓是爆炸性的消息,让吴氏夫妇双双震惊不已。   徐冰清遇害一案出现了新转机,案件有了新的嫌疑人,这原本是一件能令吴氏夫妇高兴的事。因为这样的话,他们的小儿子吴楚西就大有希望彻底摆脱杀人罪名。然而,新的嫌犯居然是他们的大儿子吴楚东,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即使小儿子没事了,大儿子又要有事了。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韩律师谈完话后,吴启源临时取消了一个重要的商务酒会,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家。一进屋,他就马上冲进书房找吴楚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楚东,警方的怀疑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跟这桩案子有关?”   吴楚东一脸不愉不悦的表情,冷笑着说:“爸,警察怀疑我也就算了,你可是我亲爹,怎么也这么不相信我呢?”   孔洁就跟在丈夫身后,担心吊胆地等着大儿子的回答。听到吴楚东的坚决否认,她十分安慰地吁了一口气说:“楚东,不是你就好。我们这不是担心嘛!”   吴楚西站在书房门口,一言不发地旁听着父母与哥哥的对话。对于吴楚东的否认,他冷冷一哼说:“真的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会在那个路口出现?别再跟我说那个人不是你之类的话,虽然看不见脸,但光看走路的样子我就能认出是你了——假腿到底没有真腿走得利落。”   吴楚西的话让吴楚东暴跳如雷,因为他觉得弟弟在影射他是一个瘸子。他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吴楚西,一派活像要吃人的狰狞表情。   “吴楚西,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看着忽然间变得凶神恶煞似的大儿子,吴启源都完全呆掉了。因为这种凶相毕露的狰狞表情,他以前从未在大儿子脸上看见过。一旁的孔洁也不由自主地被吓得后退一步。   吴楚东流露出真面目后,吴楚西却抬脚走进屋来。他一直走到哥哥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眸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焰。   “你已经收拾我了,不是吗?你杀了冰清,还陷害我是凶手——吴楚东,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吴楚东一脸无赖的表情说:“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你有证据吗?据我所知,证据可是显示是你杀了徐冰清,她是被你害死的。”   “我承认,冰清是被我害死的,但我没有杀她。她的死,纯粹是因为我有你这么一个没人性的可怕哥哥。你如果恨我你直接报复我呀,为什么要伤害冰清?而且,你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死了她——连捅六十八刀。吴楚东,你这个混蛋、畜牲……”   一边骂,吴楚西一边挥拳用力砸向吴楚东。尽管吴楚东有所防备地一闪躲过去了,但吴楚西继续追着他打,让他没法不应战。   看着兄弟俩活像两头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孔洁急得在一旁泪涟涟地大喊:“别打了,楚西,楚东,你们快别打了。”   可是无论她和吴启源如何试图制止,兄弟俩的厮打却根本停不下来。他们彼此都满怀怒气想要发泄,这让殴斗不但无法停止相反还变得更加激烈。   这场打架到头来是身体健全的吴楚西占了上风。因为在打架过程中,吴楚东装了假肢的左腿不给力,被弟弟狠踹一脚就踹得脱离了身体,导致他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趁此机会,吴楚西骑在哥哥身上左右开弓地狠扁了他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要不是吴氏夫妇一起合力把他拖走,他还想再多揍上几拳。   离开书房前,吴楚西捡起那只脱离的假肢狠狠甩向吴楚东,言辞激烈地说:“吴楚东,去年你被截掉半条腿和我没关系。但是现在,我真想剁掉你的另一条腿,让你以后只能像狗一样地上爬。”   雷霆一离开吴家别墅,就立刻赶去了名都新苑。当然,他可不是要回家,而是直接乘电梯上到了顶层,走进了吴楚东的那套公寓。   鉴证科正在对那套顶层公寓进行严密的搜查,但并没有找到案发当晚曾经穿在吴楚东身上的Burberry风衣、名贵高领羊绒衫或John Lobb的定制皮鞋。看来都已经全部被他处理得一干二净。   雷霆不甘心这样的结果结果,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拍脑袋说:“对了,吴楚东说案发当晚他在城外明月山的一栋别墅里,案发第二天才回城。也就是说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他杀了徐冰清后会立刻返回城外的别墅,而不是这套公寓。所以,这里如果查不出什么就换地方,去城外那栋别墅再查一遍。”   鉴证科的人认同这一看法,但是在那之间,他们要先把这里的搜查工作完成了。当搜查工作进行到尾声时,大刘注意到公寓二楼的阳台上摆着一排小巧玲珑的盆栽植物,其中两盆正开着花。叶色青翠碧绿,花朵是雅致的淡紫色,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大刘记起那弧印在徐家客房床单上的黄色涂料中曾经检测到了花粉成分。经过化验后,可以确认那是一种紫罗兰的花粉,但具体是哪个品种还没弄清楚。看着眼前这盆紫色花朵,他马上取了花粉样本,打算对比一下两者是否一致。   大刘还拍下了这盆盆栽花卉的照片,放上微博后并@了一位植物达人发问:“请问这种花的名字叫什么?”   五分钟后,这位植物达人就回复了大刘:“这种花的名字叫非洲紫罗兰,也叫非洲堇。”   作者有话要说:  吴楚东这个大BOSS很快就要落网,本文也即将进入到尾声。明晚的最新章节中,女主将上演最后一次的附身戏码。所以,今晚的竞猜环节也是最后一次上线。这位受到本导演邀请,前来压轴演出的动物嘉宾会是谁呢?它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哦,是位全新登场亮相的动物菌。   提示一:卵生动物   提示二:群居动物   提示三:繁殖能力强   提示四:也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   本文最后的竞猜环节,看看哪位筒子能够嬴取最后的红包吧?^0^ 第185章   这天晚上,池清清在广告公司加班到十点钟才下班。离开公司前, 她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 想看自己的护花使者能不能过来接她。   雷霆在电话里一派歉意满满地说:“清清, 对不起, 我来不了。我也在加班, 而且我现在还在城外明月山这边。你只能自己打车回家了。”   池清清随口询问:“你怎么跑到城外加班去了?”   “因为吴楚东在这里有栋别墅, 我们过来搜查。”   “吴楚东的别墅——”怔了怔后,池清清自以为明了地笑着说:“雷警官,你是想说吴楚西吧?你是不是把兄弟俩的名字弄混淆了?”   雷霆加重语气地回答:“没有弄错,我说的就是吴楚东。因为, 吴楚东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神秘人。”   雷霆这番话听得池清清大吃一惊:“啊?吴楚东就是那个神秘人!他为什么要杀徐冰清啊?还有,他又为什么要嫁祸自己的亲弟弟?”   雷霆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缘故后,池清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连忙告诉他:“对了, 案发前一晚, 悠悠说她在祥云巷一带见到过一个很像吴楚东的人。而祥云巷就在宜兴路附近,她见到的那个人搞不好就是吴楚东本尊, 而不只是像他而已。”   “很有可能,因为吴楚东会尽量挑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小巷走。吴悠看到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他,她有看到他的正脸吗?”   “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她就不会说只是像吴楚东,而是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吴楚东。太可惜了,不然悠悠就可以帮警方证明吴楚东至少在案发地点附近出现过, 粉碎他所谓当晚在郊外别墅的假话。”   “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找证据来证明这一点。所以,我这么晚还在他的别墅里加班加点地干活呢。希望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他杀了徐冰清并陷害自己的亲弟弟是凶手。”   池清清忍不住叹息连连:“吴楚东这个变态也真是够变态的,他弟弟压根就没对他怎么样,他居然也能做出这么疯狂的报复举动。小时候我还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现在看到吴楚西这样的情况,忽然觉得没哥哥也不是什么遗憾了。”   与雷霆通完电话后,池清清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她用手机上网,通过打车软件预约了一辆网约车,让司机把她送去名都新苑。   大约一刻钟后,这辆网约车抵达目的地,在名都新苑公寓楼前停下来。池清清一边推开门下车,一边拿着手机支付车费。   池清清下车后,网约车的司机就发动汽车离开了。与此同时,不远处有一辆保时捷跑车迅速开过来。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正是鼻青脸肿、眼神阴鸷的吴楚东。   刚才在父母家,吴楚东和吴楚西进行了一场手足相残的激烈殴斗,结果是他惨败。这样的结果自然让他气得发狂,动手不行就动口,用尽各种恶毒的字眼把弟弟骂得狗血淋头。   吴楚西揍完哥哥就直接走了,这些恶言恶语他一句也没听见,全部落入了吴氏夫妇耳中。听得他们双双瞠目结舌,不明白大儿子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难听的脏话。   重新套好自己的假肢后,吴楚东也离开了父母家,脸色铁青地驾驶着私家车返回名都新苑自己的公寓。半路上,他无意中瞥见旁边那条车道上的一辆行驶中的小汽车里坐着池清清。眼睛顿时微微一眯,眯出两道危险的目光。   这天傍晚,雷霆和马啸一起来到吴家别墅,对吴楚东进入了步步紧逼的盘问,摆明了怀疑他也牵涉在徐冰清遇害一案中。之前栽赃陷害吴楚西不成功就已经够让他恼火了,没想到,现在警方还发现了他涉案的蛛丝马迹。这让他更加恼火之至。   看见池清清后,吴楚东忽然觉得这份恼怒或许可以在这个女孩身上发泄出来。他危险地眯起双眼想:她男人一直在找我的麻烦,而且她也一直对我各种鄙视。现在,是时候好好回敬一下他们俩。   居心叵测的吴楚东于是故意放慢车速,一直尾随在那辆小汽车后面。他想弄清楚池清清要去哪里,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乘之机对她下手。   当发现池清清就在名都新苑门口下了车时,吴楚东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险恶的念头。他决定立即将这一念头付诸于行动——猛然踩下油门,打着方向盘朝着已经迈上了人行道的池清清直直撞过去。   吴楚东打的如意算盘是,交通肇事罪只要没有撞死人,基本上都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只要赔钱就能解决问题。而钱他可是有得是。所以,他假装操作失误撞向池清清,并在心底不无恶毒地想:这一撞,最好你也能和我一样变成残废。   听见汽车轰然逼近的声音,池清清下意识地一抬头。发现有一辆打着远光灯的汽车朝着自己撞过来时,她惊骇得想跑都来不及了。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车速也实在太快,大脑反应还需要时间。   好在当时名都新苑有个保安正在门外抽烟,离池清清不过两三步远。他比背对着马路的池清清更早发现那辆看似失控的跑车,当判断出跑车会撞上眼前这个女孩子后,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两个人一起惊险万分地从宛如饿虎扑食的车头前滚开了。   功亏一篑,吴楚东又气又恨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并且恶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我操,他妈的臭保安多管闲事。”   计划失败的吴楚东当时很想再调过车头,重新对准倒在车后的两个人再撞一次,把池清清和“多管闲事”的保安一起撞进太平间才好呢。可是想归想,他并不敢当真那么做。第一次撞人还可以解释为失误,如果再来第二次,就只有蓄意伤人这一解释了。而且车祸如果死亡两人以上,他可是绝对没办法摆脱牢狱之灾的。   所以,吴楚东不但不能再撞人,还得假惺惺地跑下车去表示关心。   “唉呀,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想踩刹车却不小心踩错油门了。你们没事吧?”   保安一边翻身坐起来,一边摇着头说:“我没事,不过这位小姐好像有事。你看她已经昏过去了,赶紧打120叫救护车吧。”   “是吗?我看看。”   在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池清清身边弯下腰,吴楚东俯身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因为他以为这是她受了伤的缘故。虽然刚才车子没有撞到她,但也许保安把她扑倒在地时磕伤了头部呢?要不然她现在怎么会昏过去呢?如果能变成植物人就更好不过了。他就希望如此,总之只要看到别人受罪他就特别开心。   池清清当然不是昏过去了,而是在目睹自己即使遭遇车祸的瞬间,因为过度惊吓而灵魂脱窍,一缕芳魂自动离体,附上了路旁绿化树上栖息着的一只麻雀。   夜已深,树上的麻雀原本已经在鸟巢里安然入睡。不过池清清的灵魂一就位,“池麻雀”就立即精神抖擞了。   “池麻雀”第一时间跳出鸟巢,站在枝头查看自己的肉身是否安好。当她发现开着车撞向自己的人居然是吴楚东后,她用膝盖也想明白了:这个变态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刚才雷霆找上门去审了他,让他很不服气,所以现在冲我撒气来了。   吴楚东在“昏迷不醒”的池清清身旁蹲下后,幸灾乐祸的阴毒眼神让“池麻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误。想到自己刚才差一点被这个死变态撞死,再回想一下这个死变态的种种可恶可恨之处。她觉得很有必要再让他吃点苦头。   ——吴楚东,我没跟你过不去你就应该偷笑了,你现在居然跑来招惹我,存心找抽是吧?好,我满足你!   “池麻雀”拍动双翅,以俯冲的姿势疾飞下树梢,活像一架小型轰炸机一样冲向吴楚东,朝着他的右眼狠狠啄了一口——他那种阴狠恶毒的眼神,让她完全没法忍,觉得很应该灭了它们。   这只从天而降的麻雀所发动的进攻,毫无防备的吴楚东甚至都没看清楚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眼睛就已经中了招。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划破了夜幕。   “啊……我的眼睛……”   吴楚东双手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池麻雀”原本还想再和他的左眼也来一次亲密接触,这下子不行了。只能胡乱再在他的脸上手上啄了好几口,啄得他皮开肉绽。直到保安拿出棍子来轰她,才重新展翅飞回树梢。   雷霆跟随鉴证科来到城郊明月山,找到了吴楚东的那栋乡间别墅后,只扫了这栋地处偏僻的别墅一眼,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地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呢。   在别墅内部进行搜查时,地下室那个全封闭的空旷房间,更加让雷霆认定这是一个再隐蔽也再合适不过的犯罪空间。如果吴楚东真和那些站街女的失踪有关,那么他极有可能把她们带来了这里任意折磨,而不用担心被邻居听见异样声响。   然而,鉴证科在这个房间里的搜查却一无所获。因为吴楚东很狡猾,几个月才会杀一次人,每次都会事先在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全部贴满了塑料墙纸。虐杀过后,再全部撕下来烧掉,然后重新贴新的。所有,相关的血液或毛发等DNA证据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虽然地下室没有任何发现,但是怀疑这里就是吴楚东的作案地点后,雷霆对于客厅里那座极大极宽的壁炉用途有了新的想法。   因为,这座壁炉内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碳黑色,显然使用率相当高。可是,吴楚东并不是经常来这里小住,只是偶尔过来住一晚。他也不可能每次来都会点壁炉,毕竟只有冬季才有取暖需要。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这座壁炉会显示出处于长时间的燃烧状态呢?   “大刘,以你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座壁炉适不适合焚烧尸体呀?”   “嗯,不得不说,就这种高度和长度而言,真是相当合适啊!”   “我们之前就怀疑吴楚东跟站街女的连环失踪案有关。她们上了某人的车后就从此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吴楚东真是凶手,曾经把那些可怜的女人带到这里进行虐杀。那么杀人,处理尸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塞进这座壁炉里烧成灰。不是吗?”   “是的,十分合情合理的推测。我会仔细检查一下这座壁炉,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来证明你的推测就是事实。”   大刘仔细检查壁炉的过程中,雷霆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名都新苑保安部打来的,通知他池清清刚才在公寓楼前差点出车祸的事。他们俩作为十六楼某室的共同业主,联络电话都在物业管理处有登记。   “雷先生,你不用太担心,因为池小姐并没有直接被车撞上。当时我们有位保安正好在外头,他及时推开了池小姐。她应该只是被吓昏的,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打了120送她去医院检查。你也尽快赶去人民医院。”   雷霆千恩万谢:“太好了,谢谢那位救人的保安,谢谢他救了我未婚妻。真的真的太感谢了!”   挂断电话后,雷霆交代了一声就先独自返回市区。他赶到人民医院时,池清清已经醒了,也做完了初步检查。医生判断她没有大碍,允许她自行出院。   池清清刚刚走出急救科,就看见了大步流星气喘吁吁跑进门的雷霆。她微笑着向他招手:“雷霆,我在这儿。”   “清清,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否则怎么可能走得出这个门呢?放心吧,我好着呢,多亏关键时刻有个保安救了我。否则……没准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那我一定要拉上吴楚东给我陪葬不可。”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本能地脱口而出后,雷霆就自己反应过来了,他又惊又怒地一扬眉:“那个差点开车撞死你的混蛋难道就是吴楚东?”   “是啊,就是他。”   雷霆气得额头青筋直爆:“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我傍晚才在他家审过他,所以他就想撞你来报复我——混蛋,他给我等着,我绝对饶不了他。”   左右张望了一番后,池清清拉着雷霆走去医院大楼外的偏僻角落说悄悄话。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内容,绝对不能被别人听见。   “他当然是故意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所以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那是一个非常血淋淋的教训,相信他一定终生难忘。”   “你怎么教训他了?”   “我让他的残疾程度再次升级了!在没了半条左腿之后,他现在还要失去一只右眼。”   池清清绘声绘色地对雷霆讲述了一遍自己附身麻雀的经历,听得他忍不住直喝彩:“很好,对于这种坏蛋就该这么狠。”   “我原本还想把他另一只眼睛也啄瞎的,免得他继续害人。可惜没机会了。不过,刚才在急诊科听他鬼哭狼嚎的惨叫时真是解气呀!”   雷霆对此深表遗憾:“可惜刚才我不在,错过了这个变态受苦受罪的戏码真心太可惜了!”   之前,吴楚东和池清清一起被同一辆救护车拉进了人民医院。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在流血,他也一直在惨叫。声音中满是痛苦与恐慌,因为他担心自己的眼睛会保不住。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医生为吴楚东受伤的右眼做过检查后,发现“愤怒的小鸟”这一记啄得十分严重,眼球被啄出一个大洞。为了避免感染,他建议患者必须尽快做眼球摘除术。   医生的话让吴楚东无法不疯狂,他歇斯底里地大嚷:“不,我要我自己的眼睛,不准你摘除我的眼睛。”   “先生,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种事很难接受,但你的右眼已经保不住了,而且你是被野鸟啄伤的,很容易感染细菌。要是再拖下去,感染蔓延到左眼的话,那样两只眼睛都要难保了。”   “我不管,总算不准摘除我的眼睛。你滚开,我不要你这种庸医治疗,我会找比你有名气一百倍的眼科医生,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我的眼睛。”   这话医生就不爱听了,他不冷不热地说:“行,你可以去找专家级医生来为你检查,但是结论一定和我的一样。右眼珠都已经完全被啄出一个洞,除非是神仙才能保得住。”   吴楚东一听这话,更加疯狂了,他甚至想要扑过去殴打医生。“你说什么?你存心咒我是吧?我绝不放过你,我绝不放过你。”   为了控制住发狂模式中的吴楚东,医生不得不叫来两名男护工把他死死按住,再为他打上一针镇定剂,让他平静下来。   吴楚东做出上述种种疯狂之举时,池清清已经醒了,在隔壁那间诊室全程旁观了他的大吼大叫。对此,她只有一个评语——活该。   得知吴楚东出事的消息后,吴氏夫妇都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听完医生对儿子伤眼的判断与建议后,两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孔洁更是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办啊?楚东已经没了半条左腿,现在又要摘除一只右眼,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沉默了好半天,吴启源才无奈地叹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公,你要签字同意手术吗?”   “不了,上回是楚东因为严重感染失去知觉,没办法自己做决定,我们才不得不替他做出了截肢的决定,结果让他一直在怨恨我们。这一回,等他清醒后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可是,如果他坚决不肯摘除眼球怎么办?”   “他是一个成年人了,如果他坚持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老公,你的意思是……以后不想管楚东了吗?”   吴启源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老婆,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根本管不了他。楚东这孩子……恐怕已经不是咱们俩能管得了的了。他做过什么事,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吴楚东涉嫌徐冰清之死的事,尽管警方目前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但是吴启源已经相信大儿子在这桩案件中清白不了。   因为,吴启源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大儿子少年时代的斑斑劣迹:他是如何野蛮残暴地性侵了保姆的女儿;又是如何在国外加入一家S-M俱乐部并且差点再次弄出人命。   在发现少年吴楚东有着强烈的施虐心理后,吴启源曾经特意安排过心理医生为他做心理治疗,希望能稀释淡化他的施虐癖。这种治疗一度看起来似乎是有效的,他也满以为渐渐长大的儿子已经开始变好了。   然而,徐冰清的死,小儿子的被陷害,却让吴启源重新意识到了一件事:楚东并没有变好,相反,他变得更坏了。只是他学会了伪装,表面上没有人看得出来而已。   孔洁能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还是不愿意正视自己孩子的错误,宁愿选择相信一切都是误会。   “老公,你不是也相信警察的话吧?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那张照片什么也证明不了。咱们是楚东的父母,咱们一定要相信他,支持他对吧?”   “老婆,咱们不只是楚东的父母,咱们还是楚西的父母。现在徐冰清的遇害案,咱们两个儿子都牵涉在其中,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一定就是凶手。如果你相信楚东,那就意味着楚西是凶手。你想过这一点没有?”   吴启源的话,让孔洁彻底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竞猜环节中有两位胜出者,分别是“LANLAN161654”和“泊烟渚”筒子,恭喜你们猜中了麻雀菌。红包已经飞向你们了!:)   下面摘录一段文字来给大家涨涨姿势啊!   在禽鸟家庭中,麻雀是一种十普通的鸟类,貌不惊人,声不动人。人们常以鄙夷的眼光看待麻雀,用嘲讽的语气评论麻雀,譬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万雀不及一凤凰”等等。其实麻雀还代表着祥瑞的一面,从青铜时代起,“雀”一直被视为“爵”的象征,因为古代雀爵相通。   现在的普通话,“雀”与“爵”虽发音相近,但不完全相同。而在粤语中其发音则完全相同,故岭南地区仍延续了这种文化。如广州陈家祠后进大厅的龛罩台座雕,有一“榴开雀聚”图,以石榴喻多子,以雀喻爵,寓意多子多孙,官居高爵。在北海老街的建筑上,仍可清晰见到“鹿雀聚会”壁画,图中,一只梅花鹿正回头望着枝头上的雀鸟,寓意“爵禄双全”。 第186章   次日清晨,从镇定剂中苏醒过来的吴楚东, 想也不想地就再次拒绝了摘除眼球的提议。   孔洁苦口婆心地含泪劝说:“楚东啊, 你就签字同意吧。因为你的右眼已经保不住了,妈昨晚连夜把病历发给了几个有名的眼科专家,他们看过后都说只能摘除。如果再拖下去, 一旦眼球感染, 还会连累左眼也失明的。到时候, 你可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你愿意那样吗?”   吴楚东愤怒地咆哮着说:“我就不同意, 大不了变成一个彻底的瞎子。”   “可是楚东,变成一个彻底的瞎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啊?你真的愿意下半辈子当个什么都看不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瞎子吗?”   “我当然不愿意,如果是那样不如死了算了。我不想活了,我想死,你们干脆让我安乐死吧。”   吴楚东嚷嚷着要寻死,孔洁越是劝他就越是闹得凶。最后吴启源看不过去了。他板着脸对儿子说了重话。   “楚东,你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应该懂得要怎样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如果你真觉得死是你目前最需要的, 那好,窗户是打开的, 你可以直接跳下去。这里是十一楼,保证你可以一死百了。”   父亲这番话镇住了吴楚东,他顿时安静下来。死死盯着站在病床旁的父亲,他完好的左眼中射出一道无比怨毒的光芒。   “爸爸,你想我死吗?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瘸腿又瞎眼的儿子了?”   “楚东,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想你死呢?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我和你妈在这里劝了你老半天都没用,一直喊着要死要活的。所以我才拿话激你。”   吴楚东依然怨毒地瞪着父亲,固执己见:“不对,你就是想我死。因为你早就不喜欢我了,你眼里只有楚西。”   “好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个手术也随便你做不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话一说完,吴启源伤心失望地扭头就走。吴楚东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说:“老家伙,你想我死,我还偏偏就不死了。我要一直活下去,活在你眼前给你添堵,气不死你我就不姓吴。”   孔洁呆立在一旁,看着神色怨毒话语也同样怨毒的大儿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吴启源那里听说吴楚东昨晚不慎被一只麻雀啄瞎了右眼的消息后,吴楚西十分愕然。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被一只麻雀啄了眼睛?麻雀基本上是不袭击人的,它们是一种胆子很小的鸟。”   “嗯,在场的保安也是这么说。他是东北人,他说麻雀在东北被称为家雀,它们喜欢在人类生活的地方活动,从来没有听说过麻雀伤人的事。而且当时楚东也没有做出过伤害麻雀的举动,不明白那只麻雀为什么会突然飞过来攻击他。”   吴楚东遭受麻雀袭击的事,当晚在场的那名保安目睹了整个过程。在救了池清清之后,他又轰走“愤怒的麻雀”救了吴楚东。对于麻雀攻击人类的事,他惊讶极了。   120的医生听说了伤者的受伤缘故后,也同样感到惊讶:“这事真是太蹊跷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麻雀伤人呢。”   吴楚西对于这件事也无法不讶异,而且他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桩类似事件。去年夏天,吴楚东被一只美洲大龙虾钳伤了左脚,最终因为感染严重导致左小腿被截肢。短短几个月后,他居然又遭到了一只麻雀的袭击,右眼球又将要不保。这两种动物都不属于攻击性强的动物,为什么偏偏都不约而同地对他展开了攻击呢?   对于吴楚西的疑惑,吴启源其实也同样感到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感觉上像是那些动物们在存心跟楚东过不去似的?”   “我也这么觉得,那只龙虾和那只麻雀似乎就是冲着他来着。但是这没道理呀!这两种动物的智商排名都不高,这么复杂的报复行为应该不是它们所擅长的。”   “或许一切就只是意外吧,只是我们想太多了。”   “又或许一切都是报应。他曾经做过那么多坏事,现在报应一点点的来了。爸,你们当初真是太纵容他了!如果在他第一次强-暴保姆的女儿时,就让他承担起应付的责任,现在……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吴楚东少年时代犯下的强-暴罪行,吴楚西以前并不知道。因为当时他还小,父母都觉得不适宜让小孩子知道这些事。至于大儿子后来还迷上了S-M的事,当然就更加不会让小儿子知道了。   直到吴楚东杀害徐冰清构陷亲弟弟的事在警方的追查下露出马脚后,吴楚西才从父亲嘴里得知了哥哥曾经的“丰功伟绩”,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早在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代,他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   对于小儿子的责怪,吴启源无奈地一声叹息:“我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还有,你们既然知道他是这种人,就应该提醒一下我,别给他接近冰清的机会。可是你们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你告诉了我他有施虐癖,我一定会告诉冰清小心提防他。她就不会因为轻信他而开门放他进屋,那样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吴楚东痛心疾首的话语,吴启源颓然无力地抚了一把脸说:“楚西,我也不知道他会坏到这种地步啊!这些年来,我还一直以为他都改了呢。唉!”   硬撑了两天后,吴楚东最终不得不签字同意做眼球摘除手术。他的右眼已经开始化脓发炎,必须尽快动手术,以免引起更严重后果。   吴楚东刚刚签完字不久,马啸和雷霆就一起出现在他的病房里,宣布他为徐冰清遇害一案的重大嫌疑人。因为警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案发当晚他也在徐家。   鉴证科在徐家三楼的客房床单上找到了神秘人留下的半弧鞋跟印。这一印痕上检验出了两种微量元素,一种是斑马线油漆,另一种是植物花粉。油漆是案发当天下午徐家附近一个路口新漆的,花粉则来自吴楚东那套顶层公寓中摆设的一盆非洲紫罗兰。   这两种微量元素,意味着吴楚东一定就是那位神秘人。他先在自己家里沾到了花粉,再走过那个路口踩上油漆,最后把这两样东西都带进了徐家。但是他却对警方撒谎说自己当天一直在郊外的明月山别墅,这样的谎言就无形中说明他有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那盆非洲紫罗兰当初就是徐冰清送给吴楚东的。她出于一片好心想为他那栋顶层公寓增添几分勃勃生机,没想到后来却无形中为自己证明了真凶是谁。   板上钉钉地确认了吴楚东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后,雷霆开始反复琢磨他是怎么离开的徐家。   安保系统的记录显示,案发后唯有地下室的房门在清晨五点过七分被打开过。吴楚西承认那是他慌乱之下开门跑出了地下室。在那之后,除了清洁阿姨在八点半进入房子后,直到警方出现前,再没有任何门窗被开启过。   雷霆想来想去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吴楚西打开地下室的门逃离时,吴楚东也紧随其后,趁着房门没来得及关上一把拉住,避免门锁被锁上,然后趁机溜出了屋子。   吴楚西慌乱地离开地下室时,拉开房门就跑了,他并没有留意到房门是否及时关上了。也许这就是吴楚东一直在等待的时机。但是徐家大门上方都安装了复位门轴,即使主人出门时忘了关门,复位门轴也会自动关上门。所以,吴楚东如果没赶上吴楚西的脚步,他就可能无法瞒天过海地离开徐家。   雷霆觉得吴楚东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他应该会对复位门轴动点手脚,好让它不会那么快就复位。所以他回到现场检查了一下门轴,果然发现地下室的门轴是坏的,拉开后不会立即关上。他让大刘过来对这个坏门轴做了一番检查,结果大刘在门轴上找到了滑石粉的微量元素。   滑石粉一般是用来方便戴橡胶手套的,使用者多半是医生、护士、罪案现场的鉴证人员等,另外就是罪犯在犯罪行为中为了避免留下指纹而使用。徐家门轴上找到的滑石粉,证明曾经有人戴着手套对门轴动过手脚,好让房门无法及时关闭,给了凶手离开屋子的可乘之机。   至此,吴楚东是如何出入徐家的谜题已经全部破解,所以,警方可以将他作为重大嫌疑人抓捕归案。   对于警方将吴楚东视作徐冰清一案的重大嫌疑人一事,孔洁还试图地想为大儿子开脱。   “警官,就算楚东去过冰清家,也不意味着他杀了人吧?他或许只是去找冰清聊聊天呢?”   吴楚东也冷笑着说:“是啊,就算你们能证明我当晚在徐家出现过,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人——请问有什么证据呀?”   雷霆回报同样的冷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你明明处心积虑地进出过徐家,却一直对警方隐瞒事实。这种隐瞒本身就说明你心里有鬼。而你的犯罪动机也很明显,你杀害徐冰清就是存心想要嫁祸吴楚西——因为你憎恨自己的弟弟。”   吴楚东闭紧嘴巴不再说话,马啸则在一旁百上加斤地问:“对了,吴楚东先生,除了涉嫌徐冰清一案外,鉴证科在你名下那套明月山别墅进行搜查时,还发现了一件事——别墅的壁炉显然经常被使用,内部烧得黑漆漆……”   马啸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楚东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怎么了?难道经常烧壁炉犯法吗?”   “那要看你使用什么材料烧壁炉了!如果是木材当然不犯法,但如果是尸体就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孔洁听得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别墅的壁炉里怎么可能会烧尸体,你在开玩笑吧?”   “孔女士,你觉得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警方鉴证科对那栋别墅的壁炉进行了仔细检查,结果发现壁炉里那些黑色油烟的污迹中含有人油成分——显然壁炉中曾经烧过尸体。”   孔洁吓得脸色煞白,她望着大儿子,声音直颤:“楚东,这是怎么回事?”   吴楚东推得一干二净:“我怎么知道,那栋别墅长期空在郊外,我几个月才会去一次。也许被一些不法分子瞄中了,用来暗中干了什么不法勾当呢?你们可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我会找律师告诉你们诽谤。”   雷霆哼了一声:“那你赶紧找吧,因为我们今天就要正式拘捕你。吴楚东,你被捕了。眼珠摘除手术做完后,你就会被转入特殊的监管病房。如果两桩案件的罪名全部成立,你就等着判死刑吧。”   听了雷霆的这番话,吴楚东瞬间僵白的面孔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警方的猜测没有错,吴楚东就是那晚出现在徐冰清家里的神秘人。杀死徐冰清,嫁祸吴楚西,这就是他对弟弟展开的报复行动。   为了这一报复行动的顺利进行,吴楚东已经策划很久了。第一次来到徐冰清家做客时,他就不动声色地在客厅里安装了一台极其隐蔽的微-型-窃-听-器。通过窃听掌握了她的日常生活规律,从中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最终,吴楚东认定每周四的电影之夜就是最适合他的杀人夜。因为徐冰清在地下室看电影的时候他跑去敲门,可比敲二楼正门被人看到的概率要少太多太多。   案发那一周,吴楚西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十点,因为他要做公司上个季节的业绩报表。知道他在十点之前都回不了家后,吴楚东就决定在这个周四动手。   周四的上午,为了给自己炮制不在场证明,吴楚东特意上午开着车离开了S市,前往郊区明月山的别墅。当天下午五点半,他假装上山散步,实则抄小路下山去了附近的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并往明月山镇。到了镇里后,他又换乘另一辆出租车前往S市近郊,再在近郊改搭另一辆出租车进城。   就这样,在返回S市的路上,吴楚东前后一共换了三辆车。而且他每次都谨慎地只坐司机后面的座位,避免被公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自己,也就无法证明他当天回过市区。   进入市区后,吴楚东在距离宜兴路还有两个街区的地方下了出租车,然后独自步行前往徐冰清家。   一路上,吴楚东尽量挑监控摄像头少的小巷小街走。还戴上墨镜、鸭舌帽、拉起高领衫来遮掩自己的面孔,以此躲过那些实在无法逃避的路面监控。   傍晚七点四十前,在夜幕的掩护下,吴楚东悄然站在了徐冰清家地下室门口敲门。最初的敲门声响过后,对讲机里徐冰清的声音满是警觉,毕竟这扇门可不是经常被人敲响的。   “喂,谁呀?”   “冰清,是我,吴楚东。楚西的哥哥。”   听说是吴楚西的哥哥在外面敲门,徐冰清就毫无戒心地开了门。对于这位颓废忧郁的伤残美男子,她一直都满怀怜悯怜惜。以她的年纪与阅历,自然怎么都想不到他才不是一个可怜虫呢,而是一个需要小心提防的危险对象。   一边热情地把吴楚东让进屋,徐冰清一边有些不解地询问:“楚东哥,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下来敲这里的门,而不是敲二楼的正门呢?”   “哦,我听楚西说过你喜欢看电影,每周四晚上都窝在地下室改造的家庭影院看经典老片。所以我直接来这里敲门了。”   “楚东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话一直想找人谈一谈,我想,你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当然,楚东哥,你坐吧,我去拿杯子来给你倒杯酒。我刚开了一瓶Summer Hill冰红酒,对你的胃口吗?”   “可以,这个酒我也挺喜欢喝的。”   “那我马上给你倒一杯。”   徐冰清转过身去屋子一角的迷人酒吧取酒杯时,浑然不觉身后的吴楚东动作飞快地往她之前喝过几口的红酒杯里“加了料”——一种无色无味且速溶的迷-幻-药,喝下去几分钟内就会迅速起效,三到四个小时后才会清醒过来。   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红酒,吴楚东一边装模作样地和徐冰清谈起了自己受伤致残后的痛苦心路。他的表演成功地博得了她的同情,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语。   谈话进行了大约一刻钟,然后徐冰清随意地抿了两口那杯加料红酒。几分钟后,药效开始发作。她感觉口干舌燥,头晕眼花,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想要睁开眼睛却不能。全身的力气都像被人抽走了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徐冰清在药效的作用下丧失了抵抗力,吴楚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动手脱去她身上穿的一套真丝家居服,开始肆意强-暴她。但是因为后续行动的需要,他没有对她实施性虐待,在她的皮肤上制造伤痕。因为绝不能让十点后回到家的吴楚西发现女友受了伤,那样他肯定会报警的。   吴楚东强-暴徐冰清的过程并不持久,一来这种无法施虐的性-爱让他GET不到兴奋点,也就性亢奋不起来;二来左腿受伤致残后,他的男性功能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在这方面变得不够强了。强-暴徐冰清对他来说,意义大过实际行动。因为他干了吴楚西的女人,这让他觉得十分解恨。   强-暴过程虽然并不久,但是徐冰清还是十分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因为那杯被下了药的葡萄酒她喝得不多,所以药效不是很强。除了头晕、全身乏力之外,意识仍旧清醒,吴楚东在对她做些什么她都很清楚,只是没有力气去反抗。   吴楚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喜欢看见女人痛苦流泪,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开心。他兴奋地舔着她流下的泪水,很想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多更急。但是,在吴楚西出现之前,他还需要保持忍耐。   “你哭了,太好了,我就喜欢女人哭。继续哭,继续流眼泪,我喜欢。”   在徐冰清的意识中,她最后听到的声音全部属于吴楚东。那声音低沉又邪恶,反复回荡在耳畔,仿佛来自深深的地狱。   吴楚西一般要在夜里十点过后才会下班回家,为了避免万一发生他提前回家的不巧经历。吴楚东在十点前就躲进了三楼那间客房。   上楼前,吴楚东又在那瓶冰酒中加入了大量迷-幻-药。再把加过药的红酒倒出满满一杯,喂进任人摆布的徐冰清嘴里。当吴楚西回到家时,他可不希望她保持意识清醒继续流泪。   徐冰清身不由己地喝了那杯加料红酒后,就变得迷迷糊糊彻底不清醒了。红酒染红了她的脸颊与嘴唇,让她的迷糊模式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造成的。吴楚东再上楼在主卧室里找出一件性感的吊带丝质睡袍套在她的裸体上,让她以玉体横陈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吴楚东相信,回到家的吴楚西走进地下室时,眼前这一幕美人春睡图一定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立刻扑过去求欢。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最清楚男人的弱点了。   吴楚东的预料十分正确,吴楚西下班回到徐家后,进入地下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不住与“醉酒”模式中的徐冰清发生性行为。   那个时候,吴楚东正舒舒服服地伸长双腿坐在三楼的房间里休息。但是以前被他安装在客厅的窃听器刚才特意移去了地下室,所以,他能听见那里头的一切动静。   一边收听着弟弟与徐冰清做-爱的声音,吴楚东一边在心底冷笑:吴楚西,今晚最后让你爽一把,接下来你就准备迎接噩梦般的日子吧。   与徐冰清做过爱后,吴楚西觉得有些口渴,自然而然地抓起一旁茶几上那瓶加料红酒猛灌了几大口。因为他喝得很多,很快就变得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倒在另一张沙发上失去了知觉。   徐冰清和吴楚西都被加料红酒放倒了,接下来就是属于吴楚东的“美好时光”。他重新回到地下室,又一次戴上安全套对她实施了强-暴行为。虽然这一次,她喝了太多掺过药的酒,意识无法清醒,也没有落泪。但是看着就瘫倒在一旁的吴楚西,他还是觉得超级爽。   ——吴楚西,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哥哥我正当着你的面干你的女人。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第二次的强-暴过程中,吴楚东依然没有对徐冰清进行性虐待。因为他知道去年的锦尚豪庭杀人纵火一案,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雷霆很清楚他有性虐的癖好,他可不希望徐冰清之死,有哪怕一丁点儿会让他联想起自己的地方。   出于这种顾虑,吴楚东自始至终没有对徐冰清有任何暴力伤害,除了最后的杀戮过程。   吴楚东就设想好了,要制造出吴楚东磕药后杀死徐冰清的假象。所以,他穿上他脱下的三件套西装,就地取材了一把徐家的水果刀,对着徐冰清赤-裸的身体刺了起来。   最初,吴楚东只打算刺上三五刀就行了。可是,锋利的刀子捅进徐冰清的身体时,刀锋有种特别轻快的感觉。而且她尽管意识不清,但中刀的痛苦依然在面部表情上流露出来了。看见她的痛苦神色,他不可避免地变得兴奋无比。行刺的刀子就停不下来,一刀又一刀捅得很有快感。   受伤致残后,吴楚东的老二在硬度和持久度方面都显著退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性-爱经历,刚才对徐冰清的两次强-暴也并不尽兴。但是,现在用刀锋反复进入着她的身体,看着那具肌肤雪白、曲线玲珑的年轻胴-体由完整变成残破,那些皮开肉绽、鲜血四溅的可怖画面,让他亢奋到了极点。尽管这并非一场性-爱过程,他也还是激动无比地射了精,那份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销魂。   残杀徐冰清带来的性悸动,让吴楚东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新满足。事后,他坐在她的尸体旁回味无穷:刚才真是太棒了!用刀子捅女人比用老二干她们还要爽啊!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不行,我休息一下后还要再爽一次。   休息了大概半小时后,吴楚东第二次用水果刀反复捅刺着早已断气的徐冰清的尸体,并藉此又享受了第二波的高-潮。而她的尸体因此被他狂捅了六十八刀,胸背部都刺成了蜂窝状。   用水果刀残酷地虐杀了徐冰清后,吴楚东脱下原本属于弟弟的三件套西装,重新套回了吴楚西身上。还将他的双手都染满鲜血,并将血指纹印上刀柄,再重新插回徐冰清的尸体上。最后一件事,是把那枚微-型-窃-听-器收回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一切都安排好后,吴楚东心满意足地在地下室的迷你酒吧后面躲起来,等待着机会溜出这间屋子。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案发现场,吴楚东也早就计划好了。徐冰清家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系统在防止黑客入侵方面也做得很到位,他的技术还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黑掉它,只能用人为手段来干预。   所以,正如雷霆所猜测的那样,吴楚东事先在地下室大门的门轴上动了手脚。打开房门后,门轴不会立刻让房门归位锁上。   清晨差不多五点钟的时候,吴楚西从昏睡状态中苏醒过来。当他发现女朋友已经赤-身-裸-体地死在沙发上时,吓得魂飞魄散。极度惊骇下,他做出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不顾一切地立刻逃离命案现场。   吴楚西惊慌失措地奔向离自己最近的房门——那道地下室的门,拉开大门就往外冲。弟弟跑出门后,吴楚东也赶紧从藏身处走出来,趁着门还没来得及关闭,也溜出了这个满是血腥气息的地下室。然后,他像来的时候那样,换乘了三辆出租车返回明月山的别墅。   没有任何人知道吴楚东当晚也一直“潜伏”在徐家,而所有证据也显示吴楚西就是凶手。所以最初警方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完全是被吴楚东牵着鼻子走,对此他暗中得意极了。   可是,吴楚东却没有想到,自己得意得太早了。警方后来还是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并找到了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证明他的可疑。最终,他取代弟弟吴楚西变成了徐冰清遇害一案的重大嫌疑人,并遭到了拘捕。这让他恨得几乎没咬碎掉自己的牙齿。 第187章   听说了吴楚东被警方正式拘捕的消息后,   池清清兴冲冲地说了四个字:“大快人心。”   吴悠也开心地说了四个字:“喜闻乐见。”   对于这个变态的落网,   两个女孩都无法不眉开眼笑。吴悠一边笑还一边说:“对了,吴楚东现在既少了半条腿又瞎了一只眼,那他以后COS海盗都不用化妆了。要知道经典的海盗形象就是独眼和假腿。”。   “是啊是啊, 不过,估计他已经没有COS海盗的机会了。只要罪名成立,他就等着挨枪子吧。”   “好期待呀!虽然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但是这个变态的生命我强烈支持剥夺掉,   越快越好。”。   “同期待。”。   虽然池清清和吴悠都期待着吴楚东能快点得到法律制裁,但是这天傍晚,   池清清和雷霆一起吃晚饭时,他却在餐桌上告诉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吴楚东的律师团以他在案发时可能存在精神障碍为由,申请对其进行精神病鉴定。   “什么意思啊?他们该不是想让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来背锅, 卸掉吴楚东的杀人罪名吧?”   “没错,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池清清气得要命:“有没有搞错,这些律师们能不能有点新意啊!不要每次无法抵赖当事人的罪行时,   就想让精神病来背锅。”   “因为律师的职责,就是想方设法为当事人争取权益。在法律上他们这么做不算错。清清你别生气,吴楚东这回一定逃不掉的。他想冒充精神病可没那么容易,这方面的鉴定非常严格,   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吴楚东那天被正式拘捕的事, 孔洁第一时间找到丈夫吴启源, 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   得知大儿子不仅仅是涉嫌徐冰清被害一案,警方还一直怀疑他是残杀站街女的连环杀手,   并且还在明月山那栋别墅的壁炉中发现了焚烧尸体的痕迹。自以为已经不会对大儿子的所作所为而吃惊的吴启源,还是陷入了深度震惊模式。   “老公,你别发呆呀!赶紧想办法给楚东请一位好律师吧。不对,这种情况要请一个律师团才行,否则楚东就要完蛋了。”   吴启源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无奈地叹着气点了头:“好吧,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谁让他是我儿子呢。”   吴启源不惜重金聘请了一个豪华律师团,经过紧急分析案情后,首席律师意识到一个问题。案发当晚,在徐家出现的人只有吴楚东与吴楚西两兄弟,这意味着凶手必然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人。如果吴启源要求律师团全力开脱大儿子,那么小儿子就无法脱身。反之,则大儿子无法脱身。   “吴董事长,现在你两个儿子都涉嫌这桩命案。吴楚西虽然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杀了人,但因为有吴楚东的隐秘在场,所以这些证据极有可能都是他的栽赃陷害。吴楚东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人证据,但间接证据说明他有杀人嫁祸的嫌疑。一桩案子如果有两名嫌犯的话,开庭后双方律师肯定会互相攻击是对方杀的人。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要保哪一个儿子。如果你确定要保吴楚东,那我们在法庭上就要设法把罪名推给吴楚西。你愿意那样吗?”   吴启源当然不愿意。虽说两个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如果只能二选一保全其中一个,他的选择肯定是保小儿子吴楚西。   因为,任何选择都建立在尽量让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吴楚西是个身体与心理都正常的健全人;吴楚东却是一个身体与心理都不正常的残疾人;如果两个儿子只能保全一个,吴启源当然是选择保前者而非后者。有什么理由牺牲一个清白无辜的健康儿子,来保住那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病态儿子呢?   就连爱子心切的孔洁,在这个艰难的选择前也没有犹豫太久,就含着泪点了头:“当然是保楚西了,楚东……他……就尽量让律师想办法保住他一条命吧。”   吴氏夫妇把他们的最新意愿表达给律师团后,律师团那边重新研究了一下对策,打算以精神方面有疾病为吴楚东展开辩护。理由是他曾经长期接受心理治疗,还有近半年来因为伤残造成的困挠,他也一直在吃抗抑郁药。   “吴董,吴夫人,如果精神疾病的辩护能够通过,你们就不用担心大儿子会被判死刑了。他的命就可以被保住,也许连监狱都不用进,而是被送去精神病院强制看管。”   孔洁泪眼汪汪地说:“好吧,事到如今,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谢天谢地了。”   首席律师在医院的监管病房和吴楚东见了面,就拟定的辩护策略和他沟通了一番。   吴楚东并不喜欢这一方案,因为他以前一直认为精神病人之流都应该被人道毁灭,藉此优化人种。现在自己却要“当”精神病人了,这让他的脸色无法不阴沉到了极点。   “你们这些狗屁律师,一点用都没有。警方又没有找到有关我杀人的直接证据,他们只能证明我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你们为什么就不想想办法把我的罪名洗干净呢?”   “吴先生,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所有的间接证据也都对你很不利了。你当晚明明出入过案发现场,却对警方一直隐瞒不报,这一点让你有多可疑你知道吗?”   “我要是没可疑就不会花大价钱请你们了,你们能不能物有所值一点,别开口就是让我装精神病啊?”   “吴先生,请你相信我们的专业判断,目前为止,这就是对你最有利的辩护方案了。因为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你的杀人嫌疑也跑不掉。警方不只是在徐冰清小姐遇害案上对你穷追猛打,在你那栋郊外别墅的壁炉里找到的人油成分,更让他们怀疑你是一位连环杀手。现在警方还在仔细搜查那栋别墅,如果他们还能在屋子里找到更多更充分的证据,你只有是精神病一个才能逃掉死刑。明白吗?”   吴楚东的脸色难看极了,“怎么他们还在搜那栋别墅吗?”   “是的。”   随口回答了一句后,律师十分敏感地一抬头,看着吴楚东问:“别墅里……不会还藏了什么东西吧?”   吴楚东没有吭声,只是完好的独眼中射出一道极度不安又十分恼怒的寒光。   上回警方鉴证科在吴楚东那栋明月山别墅的壁炉里发现了人油成分,马啸认定这栋房子一定就是他虐杀站街女的场所。所以他下令重新对别墅进行一番仔细搜查,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能疏忽大意,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别墅上下两层,还有一层地下室,面积很大,房间很多。为了不错过任何细微的线索,鉴证科的人员搜得十分仔细小心,进展也就比较缓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大刘在检查别墅餐厅的地板时,通过敲击发现了木地板下有一个角是一处空心地带。移开铺在上面的实木地板后,他发现了一本日记簿。随手翻开一看,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洁白的纸页间分别夹着一绺绺或长或短、颜色各异的头发:有的是染过烫过的酒红或金棕色鬈发;有的是未曾烫染过的乌黑直发;一共有十九绺。   大刘马上把雷霆叫过来看自己的发现,翻阅着夹在日记簿里的一络络头发,他激动地说:“看来咱们找到了吴楚东的战利品——这些头发极有可能都是他从被害人身上收集的。要知道连环杀人一向有收集战利品的习惯。”   鉴证科对日记簿里的十九绺头发都做了DNA检测,最终发现当中有五份结果与五名失踪的站街女相吻合,另外还有两份结果与去年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的两名受害人林冉与陶心怡完全一致,还有一份结果与徐冰清相吻合。   看到这样的结果时,马啸都激动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吴楚东,果然一切都是他干的,终于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了。”   警方在明月山别墅搜到的藏有十九名受害人的头发,不但可以证实吴楚东就是杀害徐冰清的嫌犯,还足以证明了他就是一直在狩猎并杀害站街女的连环杀手,以及锦尚豪庭杀人案的幕后真凶。   面对铁证如山,吴楚东脸色铁青地什么也不说,将沉默进行到底。尽管不能否认,但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越发不利,趁着自己刚做过眼球摘除手术,他假装难受头痛,还表示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尽管吴楚东不肯招供自己的罪行,但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是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没有被告人供述,证据确实、充分的,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所以,无论他怎么做,也不能逃脱罪名了。   时隔大半年后,锦尚豪庭杀人纵火案终于得以告破,真凶终于被抓。受害人林冉与陶心怡的亲人都为此感到欣慰。   无论是陶心怡的姑妈陶素芳,还是林冉的父母,都希望能够严惩凶手,都要求绝对不能放过吴楚东这个变态杀人狂。相关案情面向社会公布后,对于这位喜欢虐杀女人取乐的富二代杀手,网友们也都纷纷表达了极度的愤恨。有人还嚷嚷着说:“对于这种变态杀人狂,强烈要求恢复千刀万剐的凌迟酷刑。”   在这种民愤鼎沸的情况下,吴楚东的律师想通过启动精神鉴定的方法让他逃脱法律制裁的可能性就很难了。公诉方就表示绝不买账,理由是吴楚东在徐冰清一案中表现出来的思维缜密,计划周全,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关注这一案件的网友们也都对所谓的“精神病杀人”表示鄙夷与不满。   “别一出事就用精神病来顶缸,这种行为真心太讨厌了!”   “这家伙几年时间里杀了十九个人,还把自己整得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木有。精神病个毛啊!哪个精神病能像他这么懂得隐藏自己?”   “杀了十几个人后才终于暴露的连环杀人狂,你跟我说他是精神病,逗我玩吧?”   “他就是精神病,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谁信啊?谁信谁智硬,全家都智硬。”   “这个所谓的精神病鉴定申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企图装病来逃避受罚。操,精神病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罪犯的护身符了?”   “律师们,精神病还是一个孩子,你们就放过它吧。”   这天下午,池清清一直在微博上看网友们对吴楚东申请精神病鉴证的评论。看到最后,她也留了一条评论说:“是啊,与其说他是精神病,不如说他心理变态更可信。我百分之两百相信他是变态,而且还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尽管主流民意都不认同吴楚东可能患有精神疾病,但是他的辩护律师还是为他争取到了精神病司法鉴定。   近年来,为了逃避刑事处罚,越来越多的犯罪嫌疑人都想出了利用精神病鉴定来逃避刑事责任的方法。但通过专家们的科学鉴定,得出精神病鉴定结论而免于刑事处罚的人尚不足鉴定总数的百分之一。在科学面前,犯罪分子逃避惩罚的如意算盘一个个落空。   为了慎重起见,吴楚东的精神病司法鉴定请来了市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会员的一位资深精神病鉴定专家张主任负责。   数罪并发的吴楚东很清楚这是自己唯一保命的途径。为了通过精神病司法鉴定,他在拘押期间各种装疯卖傻,还经常随地大小便。但是,这一回,无论他的演技如何高明,也无法通过科学的测试。   张主任带领一个专家组对吴楚东的“病情”进行鉴定。通过一连数天的全天候密切观察,专家们发现,虽然表面上吴楚东的行为很是异常,但从某些细节中不难看出他的反常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譬如,吴楚东经常在大吵大闹之后狂睡一个晚上,这就是正常的反应。因为精神病患者多数都有严重失眠的症状,而正常人是无法长时间不睡觉的。   又譬如,吴楚东常把送来的食物打翻在地,拒不食用。却又好几次半夜偷偷爬起来捡掉在地上的食物吃。而一般的精神病患者都拒绝进食,不在外力影响的情况下根本不会主动进食。像他这样偷食地上的食物就说明他有着正常人的饥饿感。   再譬如,吴楚东经常装木讷,装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己一个人发呆。但真正的木讷型精神病人除说不说话外,还经常好几个小时一直死盯着一个物体不放。而正常人很难将目光集中在一个物体上超过5分钟。   种种迹象表明,吴楚东有着正常人的需求和思维。一个假病人在科学的检验方法面前是“装”不下去的。张主任最终得出结论———该嫌疑人无精神病。虽然他实施犯罪行为时的手段极其残忍,心理方面很有问题,但不属于精神病范畴。他在实施犯罪行为时头脑清楚、目的明确,完全有能力承担刑事责任。   专家组的鉴定结果,让吴楚东犯下的罪行无法逃脱法律制裁,等待着他的必然是死刑。   当然,作为父母,吴氏夫妇还是会尽一切力量去救自己的儿子。一审结果不妙的话会继续上诉,提请二审。就算审判结果前景不妙,至少也可以为儿子争取一些活在人世的时间。   当律师把吴氏夫妇的打算告诉吴楚东时,他却面如死灰地摇着头说:“不用了,最好审都别审了,直接让我死个痛快吧。”   “吴先生,你先别灰心,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法官会怎么判。也许还有死缓的机会呢?”   “你以为我稀罕死缓吗?我宁可直接判个死判一了百了,也好过在监狱里坐一辈子的牢。”   “别这样,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律师的话还没说完,吴楚东已经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开骂了:“别放你妈的屁了。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活得太悲惨,那就不如死了算了。你知道我在看守所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他妈的宁愿死掉也比这样活着强。”   “吴先生,我理解,你以前的生活条件太优越,现在关进看守所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是这是你目前必须要克服的难关……”   吴楚东狂怒地打断他:“你他妈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就告诉我,正式开庭前,我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吧?”   “作为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一般普通刑事案件的审前羁押期限最长是六个月。而吴先生你犯下的多桩案件属于重大刑事案件,最长羁押期限最长是十四个半月。”   吴楚东听得脸色惨白,突然间狂怒地拍着桌子咆哮起来:“为什么关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快点宣判?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真应该自杀,我真应该自杀的。”   因为吴楚东的情绪失控,所以他与律师的会谈被临时中止了。看守所的警察把他押回了关押他的监室。   在这家看守所中,每个监区分别关押不同类别的犯罪嫌疑人。像第一区的关押对象都是杀人、纵火、抢劫、盗窃等接触性暴力犯罪的嫌犯,他们都被集中关押在一起。看守所中虽然也会设置单人牢房,但因为数量有限,仅用于临时关押试图越狱、自杀等具有极端倾向的人,并且24小时密切监控。   吴楚东被关在第一区的9号监室。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大房间,靠墙的两边分别设了两排大通铺。每十个人睡一铺,这种住宿条件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自然是十分难以适应。而更让他难以适应的,还有另一件事。   吴楚东从医院的监护病房被转入看守所的第一晚,对于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噩梦。因为当天晚上,他就被同一监室的金老大领着几个男人轮流爆了菊。那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经历。像这样惨无人道的性折磨,以往都是他施加女人身上的罪恶行径。然而,今时今日的他,却成为被别人折磨虐待的可怜虫。   事后,金老大一边穿裤子,一边踢着吴楚东的屁股说:“小子,听说你干过很多女人,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干的一天吧?要知道,你还没进来前,就已经有人特意传过话,说一定要好好整治你。所以,哥们几个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这份特别的欢迎仪式。怎么样?哥哥们干得你爽吧?”   吴楚东已经被折磨得瘫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全身上下哪儿都痛,尤其是下身的隐秘部位更是痛得像被撕裂了一样。金老大的话让他明白了,一定是某个被他害死的女人家属托人找了关系,让看守所里的犯人们给他苦头吃。可能是林冉的父母,也可能是徐冰清的父母,他们都是有钱有势有门路的人,绝对有能力让他在看守所里的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这么一想,吴楚东顿时万念俱灰: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要吃这样的苦头,我真是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不出吴楚东所料,接下来的日子里,这种惨无人道的性折磨与性虐待,成为他每天都要经历的事。无论他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那些男人都是暴力犯罪的行家们,他压根就不是对手。而他甚至没脸把这件事告诉律师,实在是说不出口。   狱警把吴楚东押回监室后,金老大就从通铺上一个翻身下来了。   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裤带,他一边满脸狞笑地看着吴楚东说:“老子正愁无聊没事干呢,你正好就回来了。过来,乖乖地脱掉裤子撅起屁股让我爽一爽。”   金老大的话语与动作,都让吴楚东面无人色地想要大叫求助。可是像往常一样,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一个男人已经从后面捂住他的嘴,还有几个男人一起围过来,一起七手八脚地把他死死压在床铺上动弹不得。   接下来,一只臭袜子被塞进吴楚东嘴里,塞得严严实实,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下一秒,他的下身倏地一凉,那是裤子被人脱去了。然后,股间传来熟悉的却永远无法适应的撕裂般的剧疼……   在一阵又一阵没完没了的剧烈疼痛中,吴楚东完好的左眼不停往外溢出泪水。他绝望地在心里想:老天爷,求求你,行行好,让我快点死吧?在这个鬼地方,我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再活下去了。   雷霆把吴楚东精神疾病鉴定没通过的消息告诉池清清的时候,他们正在一家花园酒店检查婚礼现场的布置情况。明天就是正式的大喜日子,一定要确保一切都按照他们的心意安排好了。   雷池联姻的结婚典礼,按照池清清的心愿安排了一场户外草坪婚礼。婚礼地点也是雷霆陪她看过很多场地后,由她自己钦点的。虽然S市有许多适宜举行草坪婚礼的地方,但是她独独看中了这家创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花园酒店。   因为这家花园酒店拥有一个近3万平方米面积绿色的大花园。在寸土寸金的大都中市,能拥有如此大面积的花园,这让酒店格外受到新人们的垂青,每年接待举办数百场的草坪婚礼。   雷霆预订了酒店的2号草坪,面积约为700平方米,草坪有一个圆穹顶亭,以这个亭子为背景举办的草坪婚礼,很有原汁原味西式结婚仪式的范儿。亭子四周绿树成荫,鲜花似锦,让整场婚礼荡漾在迷人的自然风光中,浪漫又唯美。   在婚礼的前夕听到这个好消息,池清清无法不眉眼笑盈盈:“太好了!这个变态逃不掉法律的制裁,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是啊,这桩案子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咱们明天也可以好好结婚了。亲爱的,今晚你早点睡,明天才能美美哒。”   “知道了,我会提前睡美容觉的。”   正谈笑晏晏地和雷霆说着话,池清清忽然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她俯下身干呕了两下,皱着眉说:“奇怪,我今天怎么动不动就想吐,难道吃错东西了?”   雷霆有些紧张地问:“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一同来检查婚礼现场布置的人不只是一对新人,还有雷氏夫妇与池氏夫妇。池清清的父母几天前就已经赶到S市,准备参加女儿的婚礼。四位亲家就站在一旁谈笑风生,瞥见池清清干呕的样子后,谢芳和池妈妈都马上眉开眼笑。因为作为两位过来人,她们都很清楚这种干呕代表着什么了。   池妈妈笑眯眯地说:“清清,你快点让雷霆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有喜了。”   池清清意想不到地一呆:“啊!”   雷霆又惊又喜:“亲爱的,这么说你怀孕了?”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要问医生才行。”   雷霆迫不及待地搀扶着池清清往外走,“那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医院找医生吧。”   在医院接受医生的检查后,雷霆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答——池清清已经怀孕四周。   这个好消息让雷霆狂喜不已,他兴奋地抱着池清清原地旋转了一圈。“太好了,清清,咱们有孩子了。”   池清清也笑得喜孜孜的:“那明天的婚礼上,咱们可多了一位隐形嘉宾哦。”   雷霆轻抚着她的腹部说:“是啊,咱们的孩子也要来参加咱们的婚礼了。小宝宝,你绝对是最受爸爸妈妈欢迎的来宾。”   雷氏夫妇与池氏夫妇也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互相恭喜着对方要升级做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还认为小宝宝赶在结婚典礼前报道是一桩喜上加喜的好事。   医院一向是池清清不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讨厌这里的来苏药水味道,和无处不在的眼泪与悲伤。但是,这一天,她和爱人与亲人们一起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共同欢迎着腹内孕育的新生命。看着每一张面孔上的喜悦笑容,让她觉得那股刺鼻的药水味都变得好闻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春风沉醉。这是美好如诗的人间四月,池清清双颊的笑容也像洛阳四月的牡丹一样粲然绽放……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今年1月份开坑以来,这个故事连载了整整六个多月,今晚终于画上句号了。感谢所有一直在追文支持的筒子们,你们的热情是我最大的动力,让我写完了一部长达百万字的小说。这可是目前为止我写得最长的一篇文,六个月来没有断过一天更,入V后更是日更6000+以上。现在故事终于完结了,接下来我要开始计划外出度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彻底放松一下自己。   有些筒子表示舍不得完结,表难过啊!我计划中的新文还会是这种推理+异能+爱情的路线,希望能得到乃们滴继续支持哦!新文已经开好头了,放上来给大家试阅一下哈。   -----------------------------------------------------------------------------------------------   《我有酷炫通灵技能》   初夏时节,深夜。   夏琅独自一人走在城南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街道上行人稀少,车辆也同样少,偶尔经过的汽车如流星般一闪而过,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管在夜幕下寂寞流丽着。   踩着一双鞋跟细细的高跟鞋,夏琅走得一摇三摆,风姿绰约。一袭鲜红的低胸吊带裙,宛如第二层皮肤般套在她身上,尽显丰乳纤腰翘臀的玲珑曲线,能让男人的目光如飞蛾般被纷纷吸引过来。短短的裙摆下,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也同样有着超强的吸睛能力。   像这种上露乳沟下露腿的低胸吊带裙,因为暴露值过高,所以天然自带三分风骚属性。如果穿这种裙子的女人再配个大浓妆的话,十有八九会被人当成出来做的“小姐”。   而此时此刻的夏琅,就在衣着暴露的同时还顶着一张“小姐”标配的浓妆脸。涂满了粉底腮红口红眼影睫毛膏的面孔活像一个调色盘。再顶着一头爆炸式的泡面头发型,真是要多妖艳就多妖艳,要多风骚就多风骚。   夏琅已经在马路上走了快二十分钟,期间有好几个坏男人猥琐地凑近她低声询问价钱,都被她没好声气地打发掉了。   每一次遭遇男人问价时,夏琅塞在耳孔里的微型耳机中都会传来同事们的嬉笑与调侃。   “夏队长,今晚你真是史无前例的受男人欢迎啊!魅力值绝对爆表!”   “拜托,她穿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受男人欢迎?要知道男人最喜欢穿清凉装的女人了。”   “是啊!夏琅你今晚简直就是妖艳风骚这个词的形象代言人啊!”   夏琅压低声音霸气十足地笑骂一句:“闭嘴,你们这帮臭小子。”   这个深夜的街头,衣着清凉妆容浓艳的夏琅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位“小姐”,事实上,她的真实身份却是滨海市城南分局刑侦大队三中队的队长。同时她也是刑侦大队唯一的一线女刑警。   在刑侦系统中,女警察很少,一线女刑警更少。几乎所有的女警都会分配在后勤部门或技术部门。除了抓捕女性嫌疑人之外,基本上不会让她们出外勤。是国宝一般的存在。能够进入到办案部门并且能够真正工作下来的女刑警,都是业务能力很强的人。夏琅就是这么一位不折不扣的霸王花。   近一周来,城南分局陆续接到了两起女性遭遇抢劫强-暴的报案。两名受害人都是夜店小姐,分别在不同的夜总会或酒吧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下班时间一般是零点前后。上周一与周五,她们分别在下班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歹徒持刀抢劫。歹徒不仅抢走了价值一万多的现金首饰等财物,还野蛮地强-暴了她们。   城南分局刑侦大队对两起案件进行比较时,发现一些相似之处:犯罪嫌疑人均为年龄三十岁左右、平头、中等身高、体格强壮、操本地口音的男子。于是,队领导决定成立专案组,抽调二中队和三中队的骨干力量,对两起案件合并展开侦查。   仔细研究了案情,并进行了走访调查后,专案组组长、同时也是城南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苏铁认定,这名歹徒如此胆大妄为,在短短一周内连续作案,且表示得十分熟悉城南一带的情况,其继续作案的可能性较大。   为尽快抓获色狼,避免更多女性再次受害,苏铁决定让一名女刑警乔装打扮充当诱饵。深夜从两名受害人上班的地点向案发地点独自步行,引诱目标出现后立刻实施抓捕。   作为刑警队唯一的一线女刑警,夏琅自然是充当诱饵的不二人选。苏铁白天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时,一再强调她要在衣装打扮上尽量靠近两名受害人。因为歹徒选择的下手对象都是风尘味十足的“小姐”。   为了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夏琅这天晚上行动前可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她特意去某商场买了一套全新的行头,购衣时的选择标准全部参照“小姐”的喜好。像那类暴露值超高的吊带短裙,搁以前哪怕是白送给她都不要,今天却挑了一套最性感惹火的试穿。   一开始,夏琅的试穿效果并不佳。她的身材偏骨感,丰腴度不够。为了撑起这条性感惹火的裙子,她不得不在导购员的建议下,又挑了一套超厚聚拢文胸和加厚提臀内裤。有了这套神助攻的内衣,她原本曲线不够火辣的身材,立刻秒变成比例惊人的丰乳纤腰翘臀。再配上一双七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更是如虎添翼。   夏琅直接穿着这身新衣在商场走了一圈试验效果,结果是所有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她行了注目礼。刚才她穿着T恤牛仔裤走进商场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选好了战袍,夏琅再找一家造型店为自己化个超级浓艳的妆容,做个超级妖艳的发型,乔装任务就算胜利完成了。晚上十二点前,她和同事们在城南分局会合,准备开始行动。   一开始,刑警队的那帮大老爷们都差点没有认出夏琅。因为在她身上发生了完全就是判若两人的变化——宛如一株白百合忽然变成了红罂粟。当发现这样身材超辣衣着超惹火的艳妆女郎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时,他们集体进入哗然模式。   一阵哗然过后,二中队的队长任翔笑嘻嘻地问一个问题:“夏琅,平时看你穿衣服没觉得你身材正点啊,怎么今晚突然变得这么有料了?”   夏琅似笑非笑地回答:“这是秘密,如果告诉了你就要杀你灭口。怎么样,你还想知道吗?”   “那算了吧,我大好青年一个,可不想这么快就英年早逝。”   诱捕行动在午夜十二点正式展开,夏琅乔装打扮的独行妖娆女从城南市区一家夜总会门口出发,一路朝着出租屋集中的南湾新村移动。其他警员或暗中尾随她,或提前埋伏在途经路线上几个的关键地点。只要夏琅发现异样给出信号,他们就会迅速包抄过来。   虽然警方准备充分,但是这个晚上的诱捕计划并没有取得成功。因为嫌犯没有露面,夏琅和同事们都白忙活了一场。凌晨一点半的时候,苏铁下令收队,让大家抓紧时间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任翔驾驶着一辆警车送夏琅回家,那辆二手警车却在半路上突然熄了火,然后怎么都打不着了。   “我去,这破车,三天两头的闹毛病。上头能不能多给点经费,也让咱们换辆新车啊?如果能像迪拜警局那样给辆超级跑车当警车就再好不过了!”   夏琅好笑地说:“美得你,迪拜警局那是全球最豪华的警局,咱们分局的档次压根没法比。所以,任翔同志,你就别做梦能有超跑当警车了。”   “梦想还是要有滴,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这可是星爷说的,星爷说的就是真理。”   “不跟你瞎扯了,你留在这儿慢慢对付这辆破车吧。我走路回家了。”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任翔肯定要负责把对方送进家门的。但是对于夏琅来说,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她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而是一位格斗擒拿样样了得的警花,在刑警队一直是套马女汉子似的存在。   夏琅独居的一套单身公寓就在邻街那栋绿景苑商住楼,从街角拐个弯过去再走几分钟就到了。一至四层是商业裙楼,五至九层是经济型酒店。十层以上是清一色的单身公寓。她住在二十三层的顶楼。   拐过街角后,夏琅脚步轻盈地走向遥遥在望的绿景苑。时间接近凌晨两点钟,除了路灯与霓虹灯外,街道两旁楼房里的灯光大都熄灭了。马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只有汽车偶尔驰过。   夏琅加快脚步往前走,她想赶紧回家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即将走到绿景苑门口时,她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女性的尖叫声。声音异常惊恐凄厉,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警察,夏琅本能地立即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处迅速跑去。那就是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巷口。   不假思索地冲向巷口时,夏琅脚上那双红色高跟鞋差点崴伤了她的脚。没办法,高跟鞋与奔跑模式实在不兼容。她有心想要脱了鞋子跑,但是看见路面上有反光的碎玻璃后,她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尽量让自己操纵好那双高跟鞋跑出平稳为先、速度其次的脚步。   跑进小巷深处后,夏琅高度警惕地四处张望,寻找一切可疑目标。很快,她就发现了一盏坏掉的巷灯下,有一个男人正低头蹲在一个倒地不起的女人身旁,鬼鬼祟祟地不知干什么,看起来就形迹可疑的样子。   “不许动,警察。马上把你的手举起来,否则我开枪了。”   一边说,夏琅一边动作飞快地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七八米开外的那个男人。对方怔了一下后,慢慢地举起双手,缓缓地站直身子,然后转过身正面看向她。   这段巷道的路灯是坏的,光线特别昏暗,仿佛是大海深处。夏琅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他的整张面孔都隐藏在暗影中。唯有一双很有锋芒的眼睛,如海上星辰般明亮闪烁着。   长相虽然看不清,但是男人身上穿的一件衣服却在暗影中自带提亮效果。那是一件颜色鲜亮的撞色衬衫,像是穿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在身上,即使在光线不好的巷子里也照样醒目。对于穿花衬衫的男人夏琅一向没有好感,因为第一感觉就让她觉得像花花公子。   面对面地打量了夏琅一眼后,男人用颇为惊讶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你……是警察?”   夏琅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与警察完全不搭边,她只能尽量让面部表情与声音都保持百分之二百的严肃与正义凛然。   “当然,如假包换。现在转过身去,把双手背在身后。”   男人并没有乖乖配合夏琅的命令,而是苦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是警察,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因为我也是警察。” -----------------------------------------------------------------------------------------------   试阅结束鸟,如果筒子们喜欢这篇新文,不妨先收藏一下吧。等到正式开坑时,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夏琅的故事。预计开坑时间在九月或十月吧,这类悬疑爱情故事很费脑,写起来快不了!   新文地址:《我有酷炫通灵技能》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