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xiaoyuqing04042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神婆姜苏 作者:请叫我山大王 文案一:   北城里最近发生了件新鲜事。   东区空了数十年的阴森鬼宅,突然有人住了进去   住进去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和尚道士。   而是一个少女,一个异常美丽的、带着一只异常肥美的黑猫的少女。   人们都在私底下谈论,这个少女会不会是第七个死在这座宅子里的人。 文案二:   姜苏非人非鬼非妖。   姜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今年多少岁。   她容颜不老,肉身不灭。   一个腐朽的灵魂外面披着一张美少女的人皮,浑浑噩噩的在人间游荡。   她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在她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她最大的爱好除了男人就是花钱,挥金如土的花钱。   于是姜苏常年游走在暴富暴穷的极端边缘。   为了让自己过的滋润点,姜苏发挥特长,成为了一个业余神婆。   在神婆这一行,她是最会捉鬼的,在捉鬼师这一行,她是最会看风水的,在看风水这一行,她是最会算命的,在最会算命这一行,她是最会抓妖怪的。   到了21世纪。   眼看老本吃完了,姜苏不得不撸起袖子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却发现行业凋零,好多同行都快吃不上饭了。   姜苏毅然复出扛起行业大旗。   文案三:   翟靳聿:小姑娘家家的,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姜苏眼睛噌的一亮:那老姑娘是不是就可以奔放点了?!   翟靳聿:“......”   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姜苏敲开翟靳聿的门。   捂着胸口,弱风扶柳的斜倚在门框上,眉毛微蹙,望着翟靳聿的眼睛里泪水晃啊晃,声音又娇又软:“翟队,我胸口疼,你帮我揉揉嘛!”   翟靳聿:“......神经病。”   “砰!”   门在眼前关上了。 女主外表又美又纯小萝莉,内心妖艳贱货好色老妖怪 威严刻板口嫌体正警察队长 VS sao浪难缠小神婆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主角:姜苏翟靳聿 ┃ 配角:猫 ┃ 其它: =================== 第1章   三月春寒料峭。   早晨八点的北城被浓雾笼罩。   五米辨不清五官,十米辨不清男女。   往远了看,远处那高楼林立看着都跟飘在天上的海市蜃楼似的,雾浓的总觉得要有什么怪物从那雾里钻出来。   然而住在北城里的人们早已经习惯这场景,照旧每日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因为这一年到头都笼罩着的雾。   北城又有个别称,叫雾城。   在这雾城东区,有一座历史悠久的鬼宅。   都传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但其实,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   老孙就住在这栋鬼宅的边上。   老孙今年五十五了,已经不年轻了,唯一跟年轻沾边的地方就是他的作息。   老孙是个算命先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从年轻开始就一个人独居在这小院子里,也没有亲戚朋友。   这一片是老城区了,几十年来,走的人一波又一波。   老孙从被别人叫小孙,慢慢地,就成了大孙,近这几年,就成了老孙。他每天晚上凌晨两三点睡,第二天睡到中午起,提着鸟笼出去散步,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自己弄点吃的,然后就提着自己的鸟笼,换上自己的行头,去天桥上给人算命。   晚上天黑之前收工,随便去饭馆子里吃点什么,但是他最爱吃的还是巷口那家老牌麻辣烫,辣椒要加三大勺,麻油半勺,搅在一起才够劲。   老孙脾气好,见谁都笑呵呵的,没见他和谁红过脸生过气,但是老孙很神秘,看着和蔼可亲,但是和谁都不是走的特别近。   再加上老孙这个职业,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老孙昨天半夜赶跑一个想翻墙进“鬼宅”搞直播的小伙子,今天睡到下午两点半才起来,在小饭馆点了份蒸饺吃了,四点才慢慢悠悠地来到天桥上把摊子摆开。   老孙穿一件灰青色的长褂。   春寒料峭,长褂里头不知道塞了几件毛衣,把长褂撑得有些臃肿。   如果老孙知道今天要见到什么人,他打死也不会这么穿。   他依次把鸟笼,保温水杯,和一副唬人用的八卦盘在桌面上依次摆开,然后打开折叠的小椅子,静待生意上门。   这一行,近几年是越来越萧条了。   在别的地方已经很少看到路边的算命师傅了。   但是在这天桥上,老孙却几十年如一日,除了新搬来这边的人会惊奇的多看老孙几眼,其他人都是各走各的路。   老孙年纪到了,坐着不动一会儿就犯困,没一会儿,眼睛就眯了起来。   都说老孙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斯文秀气,虽然职业不怎么样,但是也挨不住姑娘喜欢他长得好看。然而老孙从二十多岁到现在,就没见他找过对象,后来年纪渐渐大了,都说他赚了很多钱,也有人给他做媒,他都拒绝了。   听这一片的老人说,老孙曾经有过对象,是个仙女似的小姑娘,当初两个人是一起在这里住的,后来听说那小姑娘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就留下老孙一个人。   都说老孙给人算命看风水赚了很多钱,可是却一直守着自己那老房子,也不处对象,是想等着那小姑娘回来,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   曾经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过老孙,老孙只是笑,说没这回事。   他不是在等那个人,而是在守着自己虚妄的幻想不愿意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孙被人摇醒。   “老孙!老孙!醒醒!”   老孙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胖脸,老孙醒了醒神,问:“小胖啊,什么事儿啊?”   这个二十多岁穿着一件大红色羽绒服长相十分喜庆的小胖子是隔壁李奶奶的外孙,从小到大这一片的人都叫他的外号,小胖,早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了。二十多岁从学校毕了业,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家里待着和爸妈闹了矛盾就跑到李奶奶家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平时没大没小,跟着李奶奶一起叫他老孙。   听到老孙问话,小胖先不回答,撑着膝盖吭哧吭哧的喘气:“老、老......”   老孙老神在在的一边揭开自己的保温杯盖,一边说:“你先别急,喘匀了气再说话。”   小胖专心喘了一会儿,然后瞪圆了眼睛看着老孙一口气说:“你家好像来亲戚了!说是找你的,让我叫你回去!”   “亲戚?我哪儿来的亲戚。”老孙话一出口,拿着保温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猛地看向小胖,眼睛里突然爆出了一道强烈的光:“你说的那个亲戚是不是女的?”   小胖一边喘气一边说:“是啊!还长得特漂亮呢!跟个洋娃娃似的......老孙,你没事儿吧?”   小胖忽然发现老孙不对劲。   脸色像是被雷劈了,双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似的。   老孙握着保温杯的手抖得厉害,说出来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他死死的盯着小胖:“年纪呢?看着多大年纪?”   小胖说:“最多也就十六七岁吧......”   话刚落音,只听到砰地一声。   老孙手里的保温水杯摔倒了地上,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老孙猛地从小椅子上起身。   小胖吓一跳,猛的退一步,然后就看到老孙疯了似的跑了。   小胖吓得不轻,想不到老孙一把年纪,爆发力居然那么强!等到反应过来,老孙已经跑到了天桥下边儿,他突然发现老孙什么东西都没要就跑了,摊子还在呢,顿时趴在天桥栏杆上朝着老孙大吼:“老孙!你的摊子!你的鸟!”   老孙跟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   老孙从来没跑那么快过。   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不要命了似的,路人都以为这个老头疯了。   “老孙!你干嘛呢!”   有熟人叫他。   老孙都跟没听到似的,不要命的往家里跑。   当跑到离家门口五十多米的地方,他跑不动了,不是因为没了力气,而是看到那个人他腿软了。   老孙站在那儿,脚下像是生了钉子,就那么痴痴地看着自家院子门外站着的那道背影。   是她。   没错。   就是她。   别说是一个背影了。   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他扶着墙,拖着发软的腿,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心里不知道是悲是喜,像是踩在云上,总觉得要一脚踏空然后猛然惊醒。   他走到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哆嗦着唇,叫了一声:“姜苏?”   声音颤的厉害。   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人,却唯独放过了她。   一张精致的犹如造物主费尽心血才造出来的脸,仿佛连时间都不忍在这张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一晃三十年,她还是个少女。   一个异常美丽的少女。   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一件毛茸茸的白色高领毛衣,她皮肤却恍惚比白色毛衣还要白上几分,一头乌黑茂盛的黑色长卷发,犹如深海中的海草一般柔亮,衬得那张小脸更加雪白,那小脸也就巴掌大,下巴尖尖的跟小猫儿似的,皮肤像上好的白瓷,细白的脸上嘴唇却是红的煞眼,那五官精致的都不像真人,跟做出来的娃娃似的,漂亮精致到了极致,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墨色眼眸里犹如云雾罩山,雾气昭昭。   转头看见他,少女眼里的雾才散了,愕然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不满的抱怨,带着几分斥责:“ 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慢?”   老孙仿佛一下子就被带到了三十多年前,他外出给她买吃的,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模样。   他就会笑一笑,不反驳自己一路都是用跑的。   可现在,他笑不出来。   只听到她似是恍然的说了句:“也对,你都那么老了。”   老孙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一下子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洗得发白的灰青色长褂,被里头两件厚重的毛衣撑得格外臃肿,一双皱的跟橘子皮似的手,早就不是那双可以替她梳头洗脚的手了。   再抬头看她。   老孙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自惭形秽来。   他眼睛里涌起泪花,脸上却笑了:“是啊,我都那么老了。”   姜苏身边跟着一只异瞳黑猫。   一只金眼一只绿眼,带着几分奇异,这只黑猫体型却是异常肥美,肚子几乎都要垂到地上,这是老孙见过最肥的猫了,一人一猫对视一眼,黑猫脖子一仰,高傲的别开眼,老孙仿佛看到黑猫眼睛里划过一丝轻蔑,接着就屁股一扭一扭的跟着姜苏进了这老旧的院子。   到了屋里,肥胖的身子却异常轻盈的跃上沙发,大爷似的盘踞在最中间的位置,下一秒就被姜苏捏住脖子“嗷~”的一声丢到了一边。   刚坐下,外面就传来小胖哼哧哼哧的声音:“老孙!老孙!”   “我出去看看。”老孙对着姜苏说了声,才去外面。   小胖扛着他的桌子和鸟笼从院子外面进来,见着老孙就抱怨:“老孙,你的摊子和鸟笼都不要啦!”   老孙道了谢,把东西接过,连声道谢。   小胖八卦的问:“老孙,那女孩儿谁啊?不会是你女儿吧?”   老孙脸色顿时一变,脸上乌云密布:“不该你打听的事别瞎打听。”   小胖被老孙的脸色吓到了,悻悻的走了。   老孙把鸟笼提进屋子里去。   刚把鸟笼往桌上一放,就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过来,只听到鸟笼里的八哥惊恐的扑棱着翅膀一阵撕心裂肺的叫:“救命!救命!”   黑猫肥胖的前肢尴尬的卡在鸟笼缝隙里,只插进去一小截就再也往前不得了,却气势不减眼露凶光的看着笼子里的八哥,嘴里嗷呜嗷呜的一阵威胁的吼叫。   那只八哥也是只鸟精,见黑猫奈何不了它,就开始耀武扬威,嘎嘎嘎一顿乱叫。   两只畜生你来我往的像是斗嘴似的。   老孙只能把鸟笼挂起来。   黑猫蹲回姜苏身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鸟,用爪子在沙发垫上摩擦。   五十多岁的老孙在姜苏面前依旧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永远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他没问姜苏当年为什么会走。   也没问姜苏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就仿佛他从来没有被她抛下三十多年。   他小心翼翼的问她:“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们出去吃,不饿的话我现在去买菜,给你做好吃的。”   菜市场相熟的菜贩从来没见老孙这么高兴过。   “老孙,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这一脸红光满面的,还买那么多菜,家里来客人了?”   老孙手里大袋小袋拎着十几个袋子,光是鱼就买了三条。   没空多聊,笑呵呵的应付了两句就提着袋子飞快的赶回家里去。   一路上脚下像是生了风,匆忙回到家,就看到家里空荡荡的,顿时整颗心都坠了下去,浑身冰凉,腿都软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只黑猫还在沙发上和八哥大眼瞪小眼心里稍微一定,把东西一放就跑进卧室。   才发现姜苏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安稳的睡着了。   老孙这颗心才终于归位。   ——她是真的回来了。 第2章   老孙是姜苏从垃圾堆里捡到的。   十三岁的老孙瘦骨嶙峋,身上没有一点肉,个子比同龄的男孩儿矮了一大截,因为偷东西被痛打了一顿丢进了垃圾堆里。   那是一个阴冷的下午,整片天空都是灰暗的,透着一股森森的死气,天上飘着毛毛细雨,他蜷缩在垃圾堆里,全身又痛又冷,鼻尖是垃圾散发出来的恶臭,恨不得立刻死去。   陆陆续续的有脚步声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人停留,反而在路过他的时候加快了步伐。   直到一道特别的脚步声响起。   鞋跟轻盈地哒哒叩击着地面。   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步一步的走远,又忽然折返回来。   他听到脚步声在他身前停留。   他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喂。”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恍惚间,他以为看到了仙女。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人。   她的头发比碳还要黑,她的脸比雪还要白,她的嘴唇像是鲜艳娇嫩的花朵,她的眼睛仿佛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如果这世上有仙女,大概也就是长着这样的模样吧。   他想。   “咦?”   少女在看到他的脸后惊咦了一声,随即,她笑了。   就是这个笑,让还是少年的老孙一眼万年,终此一生,再不能从她手掌心逃走。   她蹲了下来,一双幽深的墨色眼瞳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也吸走,她轻声问:“你要不要我救你啊?”   他忽然闻到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不想死了。   他看着少女异常美丽的脸庞,点了点头。   少女笑了:“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愿意吗?”   他怔怔的看着她,然后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他那时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知道,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许他当时会更犹豫一些......   姜苏是被一阵香味给勾醒的。   从被子里爬起来,一头长卷发如瀑布般散开,刚睡醒的眼睛微微张开里头裹着浓雾,带着冷。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发现床边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双粉红色的毛拖鞋,她随便一丢的靴子也被摆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拖鞋边上,她穿上拖鞋走出去。   “我饿了。”   看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姜苏,老孙心里颤了一颤,然后压下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对着姜苏笑了笑:“菜都弄好了,过来吃吧。”   姜苏走过去。   桌上摆着十几个盘子。   黑猫趴在桌子的一角,吃老孙给它单独做的清蒸鱼。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姜苏给了老孙一个满意的眼神,然后发现老孙已经换下了之前那件灰仆仆的长褂,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然而姜苏却在心里暗叹一声,时间对人类真是残忍,无论如何好看的皮囊,最终都会苍老。   她还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他英俊斯文的脸,怎么才几十年,就成了这幅样子呢。   接触到姜苏的眼神,老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苦涩来。   他盼着她回来,又害怕她回来。   就是怕姜苏见到他现在这样苍老的模样。   她一点都没变,他却已经老了。   看着姜苏在座位上坐下,长长的卷发如瀑布般散开。   老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取下自己手腕间不知道戴了多久的黑色头绳,颤抖着手为她把头发轻轻挽到脑后。   姜苏没有打断他的动作。   一如几十年前。   每次用饭前,他都会这样替她把头发挽起。   姜苏还是姜苏。   孙仲文却已经成了老孙。   手中的发丝依旧乌黑,而他的手却已经布满皱纹。   姜苏的吃相一如既往的“凶猛”。   一大桌子菜,老孙没动几口,黑猫吃完了鱼就开始慵懒的舔着自己的肥爪,没再动其它的。剩下的全都进了姜苏的肚子里,她的肚皮都被撑得微微隆起,吃饱后的姜苏神色格外的柔和,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半眯着眼,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老孙心里高兴,他这么多年一直坚持自己做饭的原因就是为了再有这么一天。   他默默起身收拾桌子。   老孙说:“你先休息一下,过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姜苏两手空空来的,就随身带了一只猫,其余什么都没有。   听到买东西,姜苏雾蒙蒙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问:“你有钱吗?”   老孙笑笑:“有的。”   老孙这么笑的时候,姜苏就想起他几十年前了,那时候他也总喜欢这么笑。   不过那时候他长得比现在好看多了,眼睛亮亮的,斯文又秀气。   对于老孙说自己有钱这件事,她抱怀疑态度。   “你的房子一直空着,但是最近那里面的那些东西闹得厉害,连我也进去不了。”老孙说。   那房子阴气旺盛,最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座宅子“凶”名在外,才能一直好好地保存到现在没被人占了。   吃饱喝足,姜苏决定在出去买东西前先去看看自己的旧宅。   两层楼的小洋楼,因为年久失修,墙体外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就算是大白天看,都会觉得有些阴森,到了晚上,更是阴气逼人,从院外路过都能感觉到那股阴凉的寒意。   这栋宅子是姜苏买的,看中的就是这是块凶地,以市场上想象不到的极低价格把它买了下来。   老孙走在前面拿了钥匙打开院门上的大锁。   然后伸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年代久远的院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这寂静诡异的夜空中响起来,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阴风,寒气逼人,让老孙的后颈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姜苏提步往里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止住了老孙准备上前的脚步。   姜苏犹如闲庭散步般径直朝大门走去,耳边隐约能听到里头的怪声,她走路的步伐轻盈的像是没有半点重量,脚尖踩在院子里的枯叶上,再抬起,枯叶却完好无损。   她无声无息的来到门前,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在黑夜中轻轻抬起,纤细葱白的手指触到门板,轻点,厚重大门就被轻易推开。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轻拂起姜苏的长发,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她耳侧私语,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姜苏红的煞眼的嘴唇微微往上一勾。   她微微抬头,面前猛然出现一张倒吊着的狰狞的脸,那些落在她头顶上的东西就是这吊死鬼的头发。   姜苏倒退了一步,不是吓得,是恶心的,嘴里厌恶的啧了一声,紧接着,她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就那么往前一抓,就那么抓住了那只吊死鬼的长发,然后就势用力往下一拽!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   倒吊在半空中的吊死鬼就这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掀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吊死鬼因为充血而从眼眶里爆出来的眼珠子呈现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   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上就多了一只脚。   姜苏一脚踩在吊死鬼的胸口上,雾蒙蒙的眼睛此时净是冷冽的杀气,目光在空荡的大厅里扫视,哼笑了一声。   软绵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整座小楼里:   “不请自来就住到我的家里来,你们这些死鬼,可真是不懂礼貌啊。”   躲在二楼的死鬼们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齐齐打了个哆嗦,开始聚在一起紧急会议。   死鬼一:“是那个煞星没错吧?”   死鬼二:“.......好像没错,这声音就算我魂飞魄散了我都记得!”   死鬼三:“我刚刚看到了,就是她,几十年了,样子一点都没变!”   死鬼一:“不是说她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死鬼三:“要死了要死了!煞星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们在说谁啊?”新来的小鬼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死龄不到五年,听到老鬼们议论,顿时好奇的凑过来问。   几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鬼用一种近乎怜爱的眼神看着他。   下一秒,楼下又响起了那位煞星的声音。   “怎么?还要我上楼去请你们?”   吊死鬼吓得全身直哆嗦。   姜苏脚下一用力:“别抖。”   吊死鬼抖得更厉害了。   几只死鬼听到下面的声音又哆嗦了一下。   死鬼一:“要不咱们跑吧?”   死鬼二:“跑得掉吗?”   “......”   “......”   “......”   死鬼三:“......要不咱们下去吧?”   下了很大决心的几只死鬼小心翼翼的从楼上飘下去。   一眼就看到大厅里的姜苏,顿时双腿都软了。   只听到扑通一声。   姜苏面前就跪倒了一片。   “仙姑啊!你可回来啦!可想死我们了!”   姜苏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号丧的几只死鬼,眼角顿时抽了抽,看清他们的脸后顿时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   “哦~原来霸占我宅子的死鬼就是你们啊。”   “仙姑冤枉啊!!!!”死了五十多年的死鬼一顿时头皮一炸,急中生智开始辩解:“仙姑,几十年前都传说您仙逝了,我们几个不相信,特地来到您的宅子里,帮您守着这宅子,几十年来,风雨无阻,日夜无休,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其他几只认识姜苏的死鬼纷纷附和。   另外一些新入住的死鬼则跪倒在后面,全都不敢吭声,但是内心都有些茫然,它们新死不久,姜苏这个名字又是几个老鬼之间的忌讳,所以它们并不认识姜苏。   在近乎死寂的寂静中,姜苏忽的一笑。   新鬼们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老鬼们却是一下子头皮都炸了!   就、就、就是这个变态的笑!   她就是这么笑眯眯的打散了一只恶鬼。 第3章   老孙站在院门外,竖着耳朵仔细凝神听着里头的响动。   虽说他是知道姜苏有多大本事的,但是过了几十年,变数太多,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从姜苏进去到姜苏出来,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   门一打开。   老孙就立刻迎了上去。   “里头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姜苏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又是雾蒙蒙的了:“走吧,买东西去。”   老孙连忙跟上去,又忍不住回了下头,只能看到阴森森空荡荡的大厅。   而实际上,大厅里跪了一地的鬼,五体投地,恭送煞星出门。   姜苏买东西,从古到今只遵循一条原则。   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老孙随身带着自己的毕生积蓄,乐呵呵的跟在姜苏身后给她买单,无论姜苏买多贵的东西,买多少,他都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觉得肉痛,反而有一种姜苏买得越多他心里越舒坦的感觉。   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除了守以外做的事,就是攒钱。   攒越多的钱他心里就越有安全感。   他就想着要是有一天如果姜苏真的回来了,他能有很多很多钱可以给她花。   他赚钱的意义就是为了姜苏。   这两个人的组合也引来了不少非议。   从年级上看,看起来像是老来的女的父女。   但是老孙对姜苏那种言听计从小心翼翼的感觉又不像。   说是金主和情妇。   老孙又看起来太穷酸,虽然刷卡刷的很痛快,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大老板的样子。   而姜苏这个情妇又看起来太趾高气扬,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富贵千金,长得还那么漂亮。7   议论来议论去。   感觉最接近的组合,倒像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仆从。   因为姜苏买的东西贵且多,这样的贵宾级客户,卖家自然会用心维护,当天晚上就给姜苏安排送货上门了。   几波过来送货的工作人员照着地址来了这儿,顿时都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这座鬼宅凶名在外,只要是北城本地人基本上都知道。   这鬼宅不是传说,是真的邪门。   这几十年来,从最开始的户主失踪开始,之后住进去的人轻者霉运不断,重则因为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死亡。   算起来,因为住进这宅子里死的人,迄今为止已经有六个了。   近几年,真没人再敢靠近这宅子,更别说搬进去了。   一个送货的司机背着老孙私底下好心提醒姜苏:“小姑娘,你是不是外地来的?这地方可不能住,住这里面的人都死了好几拨了......”   姜苏笑而不语。   司机师父见姜苏看起来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劝,自觉没趣,也不再说话,只想快点把货搬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孙此时却对屋子里的干净程度咋舌不已。   “我这好几年都没进来过了,怎么还那么干净?”一摸大厅的楠木桌子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净的像是刚刚才做过清洁。   此时,二楼刚刚搞完大扫除,累的瘫倒在横梁上的鬼们全都哭丧着脸,感觉自己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姜苏大发慈悲,把二楼暂时借给他们住。   这地方对人来说是块凶地,对于鬼来说确是块“福”地。   它们都是些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也没有去处,晚上还好,白天要是找不到栖息地,见了日光,那就得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了。   姜苏不把这些鬼赶出去的原因是夏天很快就要到了,她最怕热,放两个鬼在房间里,抵得上一台冷气机。   她当晚躺在花了十八万买来的床上,很是舒服的睡了一觉。   老孙的作息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是很规律的,是和姜苏在一起之后才慢慢地把自己的作息调整成了姜苏的作息。   老孙不知道姜苏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回来。   但是姜苏能回来,他已经心满意足不再奢求其他了。   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的姜苏看到院子里老孙摆摊算命的“工具”的时候,一脸嫌弃。   “你好歹也跟了我十年,就混成这样?”   老孙有些窘迫,在姜苏面前就像是一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呐呐道:“现在我们这一行不好做了......”   ---   今天的天桥和往日的天桥大不相同。   平时毫不起眼的天桥上的算命摊子此时却是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平时坐着老孙的小椅子上现在坐着一个少女。   不是普通的少女。   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少女。   是那种如果去做主播,就算吹拉弹唱一样不会也能凭着那张脸月赚百万的那种。   姜苏坐在老孙那张小椅子上,黑猫伏在她的腿上,被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毛,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那只猫的异瞳里没有半点享受,反而带着一种愤慨的神情,而姜苏则眯着眼打着哈欠,一双眼睛里雾气弥漫,仿佛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老孙呢,搬了一张小板凳在边上坐着,眼睛一瞬也离不开姜苏的脸。   眼看天一点一点黑了。   路灯开始亮起,各种店面的彩色灯牌陆陆续续的全都亮了起来,把天上的星星都遮住了。   “姜苏,我们回去吧?”老孙小心翼翼的问。   “再等等。”姜苏又打了个哈欠,眼里的雾气又浓了几分:“快来了。”   “什么来了?”老孙下意识的问。   话音刚一落地,就见姜苏那双雾气弥漫的眼睛乍然一亮,红唇一翘:“生意来了。”   张奇丰从公司出来,赶着去见一个客户。   偏巧,刚到了天桥底下,车坏了!   幸好谈事儿的会所就离天桥不远,把车丢给司机处理,他下了车就上了天桥。   刚上天桥,就被拦住了去路。   一个五十多岁挺有精神的一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挡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叫了一声:“张老板?”   张奇丰一愣,定睛看了一眼,还是没认出来。   “你认识我?”   “张老板,有人让我带给您一句话,今天晚上您应酬完回去,别坐后座,还有,千万要系好安全带,否则就要有性命之忧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张奇丰赶着去见客户,又听到对方嘴里说的不是好话,顿时有些恼火,把人一把推开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鬼使神差的,张奇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一个少女,抱着一只黑猫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猫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幽光,嘴角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弧度。   张奇丰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   “走吧,回家。”姜苏站起身,直接把黑猫往地上一丢。   黑猫愤怒的嗷了一声,龇着牙冲她亮爪子亮到一半,对上姜苏那双幽冷的眼睛,顿时一僵,非常机智的开始佯装无事的舔起了亮出来的爪子。   “那人今天晚上是不是会出事啊?”老孙赶紧收起桌子,追上姜苏。   姜苏一手指天,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老孙在心中嘀咕,你泄露的天机还少吗?   姜苏头也不回:“我听见你肚子里在说什么了。”   老孙:......   ---   一直应酬到凌晨十二点。   张奇丰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脸通红,浑身都是酒气,去厕所放了水,提好裤子,挺着啤酒肚准备回去。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看到张奇丰从会所出来,立刻跑上前打开后座车门。   张奇丰刚要上车,一脚踏上去,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双幽深的眼睛,凉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 第4章   张奇丰被冷风一吹,精神了一点,想了又想,还是关上后座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   司机有点纳闷,平时老板可是从来不坐副驾驶的。   “千万要系好安全带。”   又想起那个老头的话,向来不喜欢系安全带的张奇丰又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   司机更觉得老板今天晚上奇怪了,平时张奇丰坐车从来都不系安全带,奇怪归奇怪,司机也没多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司机给张奇丰开了好几年的车了,有二十年驾龄,开车一向开得很稳。再加上此时已经凌晨,路上车也少,一路过去都很平稳。   张奇丰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居然被一个骗钱的算命先生给唬住了,搞得他提心吊胆了一路。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司机疯狂打方向盘也没有避免那辆失控的大货车撞过来。   在张奇丰惊恐的目光中。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小轿车在大货车面前不堪一击,直接被失控的大货车撞飞出去——   ——   因为姜苏嫌楼上的阴气都渗透地板到楼下来了,她冷,于是被赶到二楼的鬼们全都只能委屈巴巴的挂在横梁上,像一只只猫头鹰一样挤在了一起。   还不敢说姜苏的坏话,姜苏的耳朵可灵了,要说坏话也得等姜苏出门再说。   ——   第二天中午。   老孙打开电视,正好在播送午间新闻。   “北城东区凌晨十二点半,在燕郊大道交叉路口,一辆小轿车和大货车发生撞击,小轿车与大货车发生撞击后又撞击到护栏,受损严重,现场非常惨烈,所幸并无人员伤亡,交警部门迅速赶往现场,将受伤人员迅速送往医院,在经过检查后,小轿车车内司机及乘客两人一人只受轻伤一人受伤严重手术后转入ICU还未苏醒。大货车司机因涉嫌疲劳驾驶现已被警方控制。”   老孙看到新闻报道上事故现场的车辆,那辆小车的后车窗被撞断的护栏横插进去,如果当时后座坐了人,十有八九会被捅个对穿,如果当时小轿车里的两人如果没有系安全带的话可能也够呛的。   老孙忍不住看向姜苏。   姜苏盘着腿坐在昨天新买的沙发上,喝着新鲜度的鲜榨果汁,兴致勃勃的看着新闻,好像新闻里的事和她无关。   ——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张奇丰看着医院VIP病房里正在播放的午间新闻里的事故现场,看着那根插进后座的护栏,忍不住摸了摸胸口,也是一阵后怕。   “你看我平时跟你说过多少次,坐车要注意安全一定要系安全带,说不准哪天就能救你一命!你看,要不是昨天晚上你系了安全带,现在就不是躺在这儿,是躺在太平间了!”说话的是坐在病床边上的贵妇人。   别看张奇丰长相平平无奇,还挺着一个啤酒肚,他的夫人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保养的非常好,身材丰腴,长相艳丽,眼角不见一条细纹,就连颈部这个最容易透露出女人年纪的部位也没有一条颈纹。   虽然丈夫出车祸住院,但是也没忘画上一个精致的妆容再出门,和平时的区别大概也就是少贴了一副假睫毛,和自己丈夫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不客气。   而平时在外面脾气暴躁的张奇丰在自己的夫人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之后却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异常的乖巧。   张奇丰夫人说:“不过也真是怪了,平时从来不坐副驾驶不系安全带的人,怎么昨天晚上突然就坐副驾驶系安全带了?难道是你爸妈昨晚上给你托梦了?”   比起昨晚上做完手术现在还躺在ICU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司机,同在一辆车上,却只有轻度脑震荡身上受到不同程度淤伤的张奇丰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奇迹了。   经她那么一说,张奇丰倒是猛地想起一件紧要事来。   “快快快,帮我把周秘书叫进来!”   “叫周秘书干什么?”   张奇丰急了:“你先别问,先帮我把人叫进来!”   过了一会儿,周秘书进来了:“张总,您叫我?”   张奇丰说道:“你现在赶紧,去给我备一份礼物,记住,一定要贵重!我要去拜访一位高人!”   周秘书不卑不亢的一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夫人不满地说道:“你现在都躺病床上了,还拜访什么高人啊!”   张奇丰一瞪眼:“你知道什么!要不是这位高人!你现在都成寡妇了!”   夫人:......   ——   张奇丰是在下午四点登门的,随行的还有他的秘书和一名保镖,以及对张奇丰口中的高人十分好奇,非要跟过来看看的好奇心旺盛的张夫人。   “高人住的房子就是不一般,这绿化,做的真好!”   下车后的张奇丰看着爬满爬山虎的小洋楼感叹道。   “嘶——这不是那栋传说死了好几个人的鬼宅吗?看着真是挺阴森的。”张夫人下一秒就拆张奇丰的台,还转头问周秘书:“周秘书,地址是这儿没错吧?”   穿的最正式,一身西装笔挺的周秘书恭谨道:“是的夫人。”   “你们懂什么,要不说是高人呢?”张奇丰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   手刚抬起来。   门就从里边儿开了。   老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一点惊讶都没有,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说了句:“来了啊,都进来吧。”   把门口几人都惊了一下。   老孙目光扫过外面几人,目光扫过周秘书的时候,微微一变。   周秘书感觉到了,看了过去,老孙却先一步移开了目光,转身往里走去。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人?”张夫人一脸惊讶。   老孙看起来就跟公园里那些撞树的老头没任何什么区别,可能还要年轻点,但实在没有半点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反应过来的张奇丰却没有理会张夫人的问题,立刻一脚跨过院门槛走了进去。   “夫人?”周秘书请示站在门口不进去的张夫人。   张夫人看了一眼那小洋楼,搓了搓手臂,也跟着走了进去。   ——   “高人啊,昨晚上要不是您那一句话,我今天都不能站在这儿跟您说话了!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一改昨天晚上在天桥上的不耐烦态度,张奇丰一路走一路谦卑的和老孙搭着话。   “哦,你说的事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那句话?”老孙脚步略顿了一下。   “可不是吗!就您说要我别坐后座,而且还要系好安全带的嘛!”张奇丰说。   “那不是我说的。”老孙一脸淡定的说:“我只是个带话的。”   张奇丰愣了一下。   老孙神神秘秘的一笑,然后伸手推开了门:“你先等着,我去跟仙姑说一声。”   他先进去了。   张奇丰只能在外边儿等着,想他张奇丰在北城发展到现在,到了地方不让他进门先让他等的,北城里的人物可以说屈指可数了。   只听到老孙和里面的人说了声人到了。   然后又听到老孙说了句:“张老板,进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张奇丰下意识的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踏步进去。   ——   “这、这小姑娘就是你说的仙姑?”   张奇丰从内心深处发出了疑问。   随行的张夫人周秘书保镖也都有些惊讶。   张夫人下意识就觉得老孙是不是江湖骗子。   实在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此时正抱着一只胖黑猫,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姜苏,都不像是什么仙姑。   长得是真漂亮。   皮肤白的发光,头发乌黑浓密,像是深海里的海藻,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到极致的五官。   但是再怎么漂亮,也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   而此时,姜苏却突然看着张奇丰开口了,声音软绵绵懒洋洋,带着一丝冷:“我就说你眉短不覆眼又压眼,一看就是穷鬼相,怎么却又带着股气运呢,原来是有贵人。”说到贵人的时候,姜苏瞥了一眼张夫人,张夫人生了一张朝霞面,眼清而不浊,要放在古代,那是要当贵妃娘娘的面相,身缠紫气,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能修上这一副好皮囊好骨相。   张奇丰听到姜苏说他穷鬼相,顿时一口气上不来。   姜苏的目光又往旁边一瞥,眼睛骤然一亮。   老孙顺着姜苏的目光看向周秘书,内心泛起一丝苦涩。   周秘书今年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身形挺拔,黑色西装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斯文,不苟言笑,是时下最流行的禁欲款。   “你叫什么名字?”姜苏突然问道。   她的话没头没尾,叫张奇丰会错了意,虽然对这位仙姑刚才的评价小有不满,但是昨晚上自己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倒也不敢摆脸色,立刻说道:“我叫张奇丰。”   “没问你。”姜苏十分不给面子的说道,接着莹白如玉的手指微微往上一抬,指向张奇丰——身后的周秘书,眼尾微微上翘,一双桃花眼里雾气昭昭:“我问的是你。”   周秘书微微一怔。 第5章   周秘书一愣之后,冲着姜苏微微颔首:“我叫周陆,是张总秘书。”   姜苏冲他一笑,然后看了老孙一眼。   老孙点点头,上前把周秘书和保镖都请了出去。   周秘书站在屋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咳,那个......”张奇丰刚要说话。   “坐吧。”姜苏和蔼的说。   张奇丰忍不住和自己夫人对视一眼,张夫人倒是先坦然落座了,张奇丰跟着坐下。   明明对面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张奇丰却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心里非常怪异。   姜苏不绕圈子,开门见山:“你这一生有两个贵人。一个是你夫人,只要你能守着你夫人一直不离婚,就能保你财运亨通。”   张奇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想到自己认识她之前,的确是干什么什么都不成,常常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后来结婚以后,的确就像是改了运一样,事事顺利。此时听姜苏这么一说,真信了三分,仙姑两个字也叫的情愿了,好奇道:“小仙姑,你说有两个贵人,那另一个呢?”   姜苏红艳艳的嘴唇往上一勾,眼睛里的雾气变成了盈盈的水光:“另一个贵人当然就是我,挡生灾、阻死劫,保你性命无忧,长命百岁。”   有了昨晚的车祸做铺垫,张奇丰虽然觉得这事儿邪门,但是昨晚上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事故现场他也看到了,现在司机还在医院躺着呢,心里就有几分信了。   再看这“仙姑”。   虽然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但是那双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的时候,他心里都有点犯怵,这种感觉还真不是   “那个......小仙姑,你看,为了感谢你昨晚上的救命之恩,我专门让人准备了礼物。”   张奇丰说着把周秘书置办的“厚礼”递了过来。   姜苏没动手,老孙接了。   姜苏笑眯眯:“下次不用送礼物了,直接给钱吧。”   ......   张奇丰和张夫人显然都被姜苏这么直白的风格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夫人先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小仙姑的性格真是直爽。”   姜苏也笑。   ——   “这是我的名片,小仙姑要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打电话给我。”张奇丰递过来一张名片,照样是老孙接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张奇丰说着站了起来。   “你先走。”姜苏看向张夫人:“张夫人留一下。”   张夫人讶异的看着她。   张奇丰给了张夫人一个眼神:“那我先到车里等你。”   张夫人也很好奇这个小仙姑要单独和她说什么,就点了点头,然后又坐了下来。   老孙送张奇丰出去,房间里就只有姜苏和张夫人了。   姜苏不说废话,开门见山:“张老板最近有桃花劫。要是张夫人有需要,可以随时上门找我。”   张夫人一愣。   ——   “老婆,刚刚那小仙姑叫你一个人留下跟你说什么了?”张夫人上了车,张奇丰就好奇的问道。   张夫人斜睨他一眼:“她说你有外遇,要我小心。”   张奇丰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张夫人看到张奇丰脸色,顿时心里也是一凛,却不点破,只是幽幽地看着自己新做的手指甲说道:“刚才那位小仙姑可是说了,你下半辈子的财运可都得靠我。老张,你年纪一大把了,可别起什么花花肠子。要是被我知道你学那些男人有了钱就在外面养什么小情儿,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你说什么呢!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再说了,外面那些女人,哪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张奇丰义正言辞的说道,末了,还不忘抹黑一把姜苏:“我看啊,这个什么仙姑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   张夫人是在一个礼拜后找上门来的。   被姜苏提醒后,张夫人回去就起了疑心,最后在张奇丰衬衣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她的黑色长发,还在车上发现了那个女人“故意”落在车上的口红。   她请了私人侦探跟踪了一个礼拜,却一无所获,只能找到了姜苏。   “你想怎么样?是想抓到证据以后和张老板离婚还是想警告他让他收心?”姜苏问。   张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还没想好。我现在想先知道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再做打算。”   姜苏问:“那个女人的头发,你丢了?”   张夫人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有一根细细的黑色长发。   她当时发现头发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姜苏,想着也许这根头发能派上用场。   在两人交谈间,老孙已经把姜苏所需要的工具给准备好了。   一个火盆。   几张裁剪好的黄纸。   一只装着朱砂的小罐子。   一只粗毛笔。   老孙把毛笔摆好,冲张夫人一笑:“承惠两万,概不赊欠、打折,支持支付宝微信转账。”   张夫人一怔之后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上:“这里有十万。如果信息查实无误,我还会给小仙姑多介绍几桩生意,保证小仙姑以后财源广进。”   姜苏展唇一笑,看向张夫人的目光中带着欣赏:“我喜欢你。”   张夫人挑眉。   姜苏终于起身移步到桌前,细皮嫩肉的手指握住毛笔,沾上朱砂,在黄纸上涂涂画画,画了三张张夫人看不懂的符。   然后把三张黄符夹在指间。   如蔷薇般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以极快的速度默念着什么咒语。   咒语停顿的瞬间。   只见在那白嫩纤长手指间夹着的黄纸突然腾地一下燃了起来!   跳跃着的火焰把姜苏一张雪白的脸照的更亮。   张夫人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还是吃了一惊。   姜苏不慌不忙,将燃起来的黄符丢进火盆里,然后把密封袋里的红头发一并丢进去。   只闻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焦味浮现。   姜苏注视着那团火焰,微微眯了眯眼,火盆里的黄符连带着头发没过多久就一并燃烧殆尽,   “哎!小心烫!”张夫人见姜苏就这么伸手往火盆里抓去,顿时惊道。   姜苏一笑,白嫩的小手就朝火盆里伸了进去,像是感觉不到烫似的,摊手把黄符烧成的灰烬在盆底抚平了。   张夫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姜苏拍了拍手中的灰,然后说:“这个女人是张老板身边的人。眉淡,眼白过多,颧骨略高,丰乳肥臀。最重要的一点,姓杨,水性杨花的杨。”   姜苏说的这几点特征张夫人一下子就跟脑海中一个人的形象对上了,顿时冷笑一声:“怪不得我就说拍不到一点东西,原来是她。”   “看来张夫人已经有目标了。”姜苏说。   张夫人说:“我会再调查一下,如果确认真的是她,到时候我再亲自上门感谢。”   姜苏问:“你要去张老板的公司吗?”   张夫人问:“不可以吗?”   张夫人还以为有什么忌讳。   “带我一起去吧。”姜苏笑眯眯的说。   ——   张夫人带着姜苏到了张奇丰公司,张奇丰才收到风。   杨美正坐在张奇丰的大腿上和他调情,打算哄着他给自己买LV最新款的包包。   门猛地被推开。   周秘书面无表情的说:“张总,夫人过来了,现在已经上电梯了。”   “什么?!”张奇丰顿时大惊失色,一把就把漂亮的HR从自己腿上推了下去。   杨美狼狈的站稳,也有些慌乱:“那张总我先出去了!”   然后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   只听到一道凉幽幽的声音响起。   看着门口站着的张夫人,杨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老、老板娘......”   周秘书退到一边,恭敬道:“夫人。”   余光往旁边一瞥,却看到那个“小仙姑”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软绵绵的:“周秘书,好久不见。”   周秘书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和张夫人一起来公司,只是礼貌的微微点了点头。   张夫人说:“周秘书,你帮我带姜小姐参观一下我们公司,我和张总说几句话。”   周秘书看向张奇丰,张奇丰却是自顾不暇,满脸虚汗。   张夫人眉毛一竖,冷声道:“怎么?我叫不动你?”   “是,夫人。”   周秘书转身走了出去,对着姜苏道:“姜小姐,这边请。”   杨美见状也想跟着往外走。   张夫人却顺手把门带上,冲着杨美冷笑了一下。   ——   姜苏刚刚是和张夫人一起来的公司。   职员们都猜测姜苏可能是张夫人的亲戚,带来公司玩的,不然也不会让张总的心腹周秘书亲自接待了。   男职员们看着姜苏都眼冒绿光。   实在是太漂亮了,在现实中很难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年纪还那么小。   姜苏的漂亮不是单纯的漂亮,是那种带着灵气冒着仙气的漂亮,见之难忘。   而不少女职员都在私底下讨论姜苏用的什么粉底,怎么效果那么自然,通透,口红色号是什么,怎么那么显脸白。   周秘书却眉头紧皱,显然心思都不在姜苏身上。   正走神,只听到一声娇软惊呼。   周秘书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小心。”   被他及时护进怀里的姜苏双手无助的撑在他的胸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雾气蒙蒙的桃花眼里此时却是带着盈盈的水光,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声音软软绵绵的:“谢谢你呀......”   猝不及防的,周秘书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第 6 章   周秘书只有短暂的一瞬间的失神,就回过神来,松开了姜苏的手,微微退后,礼貌的说:“不用客气。”   姜苏冲他一笑。   周秘书不自在的别开了眼:“公司也参观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姜苏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跟着周秘书往回走。   ——   周秘书敲门。   里面传来张夫人的声音:“进来吧。”   周秘书推门,先让姜苏进去,自己走在后面,关上门。   杨美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参观完啦?”张夫人像是没事人一样问姜苏。   “嗯。张老板的公司很大。”姜苏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精神萎靡的张奇丰说。   张奇丰强颜欢笑:“呵呵,小仙姑怎么有空来公司玩了?”   “我请她过来看看风水。”张夫人似笑非笑的说,然后问姜苏:“小仙姑,你看的怎么样了?”   姜苏说道:“把电梯门口那两盆绿植移走,不要把财路挡住,还有张老板这办公室里的鱼缸换到东南角。另外,刚才那位杨小姐,我看她面相和张夫人相克,最好是不要留在张老板的公司做事了,免得影响张老板的财运。”   张奇丰尴尬的咳了两声:“咳咳,好,我马上按照小仙姑说的办。”   “那就这样吧。”张夫人拎起自己的爱马仕包包站起身,对姜苏说道:“小仙姑,我们走吧,去家里喝茶。顺便看看家里是不是风水也不大好,才会给老张招桃花。”   姜苏一笑:“好的。”   张奇丰脸色悻悻的,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们下楼。”   周秘书一脸镇定的跟上。   ——   楼下已经有司机在等。   司机连忙下车帮张夫人开门。   周秘书则上前一步,帮姜苏开门。   姜苏走过,手背状似无意的擦过周秘书垂在身侧的手背。   周秘书微微一怔,手背上划过细微的电流。   他佯装镇定的看向已经坐在车里的姜苏。   姜苏对他甜甜一笑,一双桃花眼里清澈又透明,没有丝毫杂质:“周秘书再见。”   好像刚才的触碰只是他的错觉。   周秘书点了点头:“姜小姐再见。”   然后关上了车门。   ——   无论是蛊还是符,姜苏有一百种办法能让男人对她百依百顺。   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这种博弈的过程,你进我退你来我往,一点一点攻陷对方,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   活了那么久,如果不找点有趣的事做,这漫长的岁月该有多无聊呢。   ——   在来的路上,姜苏就答应张夫人去她家里看看风水。   张夫人住在北城有名的富人区振业区,全都是价值千万的豪宅,住在里面的全都身价上亿。   张奇丰也是近十年才算在北城站稳脚跟,这房子也是新搬入不久。   姜苏到了地方,一下脚,就知道这片地方都是专人看过之后才开始修建房屋的,恐怕整个北城都找不到比这片规模更大更好的风水了,怪不得寸土寸金。   张夫人家里光是佣人就有五个,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   典型的欧式KTV装修风格。   “这都是老张要搞成这样的,他就是喜欢这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张夫人吐槽道。   张夫人亲自带着姜苏转了一圈,然后问:“家里风水还行吧?”   姜苏东西学的杂,但都不精,再加上风水这东西,旁类极多,而且里边儿的话都说的晦涩难懂,要想背下来那可真是要了姜苏的老命了,但这不代表姜苏不会看,就是会看不会说,她讲不出那么多门道和专业术语,别人请她去看风水,她就只会看好或不好。   风水这一行跟算命一样,都是靠一张嘴把人说服了。   像姜苏这种,转老半天,就说这地风水好,风水不好,你问她怎么个好法怎么个不好法,说不上来。   再加上她这一张脸长得也不像是什么高人的样子,更没说服力,被质疑的多了,姜苏一怒之下干脆就放弃了这一门副业。还是捉鬼捉妖给人挡灾来的实在,立竿见影的效果,不像风水这东西,有时候过了百来年才显现出来。   虽然没干这行好多年了,但姜苏的本事还是在的。   姜苏被张夫人带着里外都看了一圈,这宅子的风水显然是请专人相看过的,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宅子里边儿东西的摆放都是经过内行人指点的。   这片地本来就是片风水宝地,再说这宅子的结构朝向,东西摆设的摆放都有利住户。   姜苏实话实说:“这里已经有内行人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经过刚才那件事,张夫人对姜苏很是信服,听她说没什么问题,她也就放心了,当初入住进来也的确找专门的风水先生看过,姜苏一看就知道这里找人看过,也就是说她对风水方面也的确有些本领。   张夫人让佣人布置下午茶,然后邀请姜苏去院子里用茶。   初春的阳光温暖而不耀眼,坐在院子里喝着英式茶,吃着甜点,聊着天,就能让张夫人这式的贵妇人们打发一个下午。   张夫人对姜苏说:“男人嘛,一旦有了钱,就算他自己不去勾三搭四也会有女的前赴后继的往他身上扑。扑的多了,难免他不动色心。我呢,也没再公司,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我也懒得看。小仙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一劳永逸?”   姜苏喝一口茶,眯着眼笑:“有倒是有,我这里有苗疆用的蛊,也有道家用的符,还有些别的偏门手段,能让张老板对你一心一意。不过,张夫人真的想要一个只会任你摆布没有灵魂的张老板吗?”   张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喝了口茶,像是在犹豫,假睫毛上下扇了扇,半晌才说:“那暂时还是不要了。”   然后又自然的换了别的话题。   姜苏端着茶杯,扇子似的睫毛覆下来,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她并不是不想赚张夫人的钱,而是要把张夫人巩固为自己的固定客户,那就不能一时贪财断了以后的财路,以张夫人的人脉,在北城,可以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新客流。   两人聊了一下午,关系亲近不少,两人的称呼也从张夫人小仙姑变成了赵姐姐和姜苏。   “那你有空就随时来家里玩。”张夫人把姜苏送上车,温柔的说:“有事的话也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好的,赵姐姐。”姜苏抿嘴笑。   “小班,开车吧。”张夫人对司机说。   司机立刻启动了车子,把姜苏给送了回去。   ——   这一阵,关于姜苏的事,在这一片可以说传的是风风雨雨的。   有说姜苏是老孙亲女儿的,也有说姜苏是老孙老情人生的孩子,现在老情人死了,托付给老孙的。   但是大家都对姜苏和老孙搬进“鬼宅”住表示很不理解。   远了的人不知道这鬼宅的传说是真是假,但是附近的人却都是清楚的。   也有劝老孙的。   别年纪大了,还把命搭到这里头去。   老孙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后来邻居们也不愿意说了,只是旁敲侧击的问老孙姜苏的身份。   老孙也只是笑,不给正面回答。   于是姜苏的身份就这么成了谜。   也有不少嚼舌根的在背后说姜苏说不定是来套老孙财产的。   ——   姜苏没有主动联系张夫人,倒是张夫人第二天就又把姜苏叫了过去喝下午茶。   等到姜苏到了才知道,喝下午茶是假,给她介绍客源才是真。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贵妇正和张夫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   “姜苏,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郑太太。”张夫人介绍道:“郑太太,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那位小仙姑。”   “哦?”郑太太看着姜苏的眼神里带着审视,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眼神有些半信半疑,虽然张夫人对着她说了这个神婆的奇异之处,但是看姜苏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做这个的。   郑太太打量姜苏的时候,姜苏也在打量郑太太,没有过多的关注她微微发福的身材,在姜苏眼里,只看到她眼底的鸦青和浑浊的眼白。   “郑太太最近有麻烦?”谈生意的时候,姜苏不喜欢绕弯子,喜欢开门见山。   郑太太看向张夫人,张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你就和小仙姑说说吧。”   郑太太又看向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的姜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说道:“是这样的......”   原来郑太太有个十七岁的女儿,今年就要高考了。   去年年前开始,就一直被鬼压床。   半夜的时候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音。   和郑太太说了以后,郑太太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却只说她是即将面临高考,压力太大,神经太紧张导致的,并且教了一些如何疏导压力,放松神经的办法,也开了一些药物。   但是郑太太的女儿却没有半点缓解,反而更严重了,之前是一个星期只有一两次,最近却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这种状况。   而且换地方住也是一样的。   眼看着女儿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而且神经也很紧张,最近都开始有抑郁的倾向。   郑太太和丈夫商量想要找道士过来看看,却被担任政府官员的丈夫骂了一顿,也只好作罢。   后来偷偷带着女儿去寺庙里上香。庙里的和尚也看不出什么来。   正巧今天郑太太过来找张夫人倾诉自己的苦恼,张夫人就想到了姜苏,叫人把姜苏接了过来。   姜苏漫不经心的听完,然后问郑太太:“你女儿现在在哪儿?”   郑太太说:“在学校呢,要到五点半才放学。”   姜苏起身:“现在带我去。”   郑太太惊讶的看着她:“现在?”   姜苏抬头看了一眼天,点头:“就现在。”   第 7 章   最后郑太太带着姜苏以及张夫人一同前往郑太太女儿所在的私立贵族高中。   郑太太在车上就提前和学校领导打好招呼,她是这所学校的家长会主席,光是今年给学校的赞助就好几百万了,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车子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校园内。   “我一个人去找她,你只要告诉我她的教室在哪里。”姜苏说。   “那你也不认识她呀,怎么找?”郑太太问。   姜苏勾了勾唇,乌黑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精芒:“见到就认识了。”   郑太太忍不住看了一眼张夫人,见张夫人点了点头,才告诉姜苏位置。   姜苏下了车就一个人走进了教学楼。   “张太,这个什么仙姑神婆的,到底靠不靠谱啊?”姜苏一走,郑太太就忍不住问张夫人。   “你都把她带到学校来了,靠不靠谱,你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先沉住气。”张夫人说道,也不敢把话说死了,虽然她也见识过姜苏的手段了,但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虽然姜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她也不敢打包票姜苏一定能行。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正是上课时间。   姜苏从一间间教室外走过,很是招惹眼球。   走到郑蓉蓉那个班的教室外边,她没去敲门,而是站在窗户外往里看。   下午三点,正是学生们犯困的时候,放眼望去,班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就有四五个,讲台上上课的老师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也懒得讲。   张小乔突然被同桌撞醒。   他烦得很,瞪了同桌一眼:“干嘛呀!”   同桌冲他打眼色:“你看外面!有个美女!”   张小乔不屑的嘁了一声,老不耐烦的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看呆住了。   姜苏一眼就看到了郑蓉蓉。   她趴在课桌上,用书挡着脸,正在睡觉。   姜苏看的清楚,她的头顶和肩头的阳火都格外的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整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一股死气。   越来越多的学生发现窗外的姜苏,课也不听了,全都往外看。   正在台上上课的历史老师见了,也往窗外一看,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就皱着眉头放下课本,径直往教室外走去,声音严厉:“同学,你哪个班的?不上课跑到教室外面来干什么?”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姜苏转身看着历史老师,微笑着说:“我来找郑蓉蓉。”   历史老师看到姜苏之后愣了一下,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声音也放缓了:“你是她什么人?”   姜苏一双清澈不含丝毫杂质的眼睛看着历史老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我是她姐姐。”   历史老师就回到教室,把正在睡觉的郑蓉蓉叫了起来:“郑蓉蓉,别睡了,你姐姐找你。”   郑蓉蓉还没缓过神来,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往外走,走到教室门口才猛然惊醒,她哪里来的姐姐?   郑蓉蓉长得不像郑太太,十分清秀,只是此时看起来气色很差,眼下的鸦青十分深沉,整个人的脸色也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来,眼底无光,印堂发青。   她惊讶又疑惑的看着姜苏:“你是谁啊?是不是找错人了?”   ——   姜苏把郑蓉蓉带了下去。   郑蓉蓉看着站在车外的郑太太和张夫人,疑惑的叫了一声:“妈?阿姨,你们怎么一起来学校啦?”   郑太太看了姜苏一眼,然后和郑蓉蓉解释了一下姜苏的来历。   郑蓉蓉很惊讶的看了姜苏一眼。   “你是神婆啊?”   “上车。”姜苏懒得理她,嘴里冰冰凉的说了一句,就打开车门径直坐进副驾驶。   郑蓉蓉忍不住说:“妈,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是迷信!”   郑太太又看向张夫人,张夫人说:“我跟你说,这个小仙姑和那些骗人的迷信不一样.......”   姜苏坐在车里打了个哈欠,好像外面那些争论都和她无关。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等她拿出了真本事,她们自然就会信了,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过了一会儿,张夫人把车门打开了,把郑太太和郑蓉蓉都推进车里来,然后自己也坐进来。   姜苏说:“我们现在去郑太太家,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郑太太家的亲戚,我叫姜苏。”   郑蓉蓉说:“妈,要是我爸知道,会骂死我们两的!”   郑太太一听又有点犹豫了。   张夫人不说话了。   姜苏凉幽幽的说:“是命重要还是别的重要?”   郑太太顿时一激灵,对司机说:“开车!”   ——   郑太太家和张夫人家隔得不远,别墅面积和张夫人家都是一样大的规模,也是新搬过来不久。   下车前姜苏再次提醒:“记住,我是郑太太家的亲戚,从进屋开始,不要叫我仙姑,以免打草惊蛇。下车以后,带我去你们的房子里参观,包括郑蓉蓉的房间。”   郑太太和张夫人都被姜苏的话搞得心里紧张起来。   “赵姐姐,你要一起去吗?”姜苏问张夫人。   张夫人好奇多过害怕,问:“我去不影响什么吧?”   姜苏对张夫人格外和蔼:“不影响。”   “那我也一起去看看。”张夫人说。   郑太太平时就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还没进院子,就能闻到扑鼻的花香,越往里越浓郁。   “蓉蓉,那你带你姜、姜苏妹妹在家里转一圈吧。”郑太太的语气非常的紧绷,被姜苏那话一说以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里偷偷地看着这一切。   郑蓉蓉反而自然很多,转头就对姜苏说:“你跟我来吧。”   姜苏悠闲的跟着她往里走,闲庭散步般轻松,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   郑蓉蓉一边带她逛,一边对姜苏充满了好奇。   “你都不用上学吗?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郑蓉蓉忍不住问。   “嘘!”姜苏冷着脸嘘了一声。   郑蓉蓉立刻收回了一堆要问的话。   姜苏继续往前走。   倒不是不能说话,只是她懒得和这种才活了十几年的小丫头废话。   逛了一大圈,来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里。   那里有一口井。   姜苏径直走过去,往井里望。   郑蓉蓉跟过去,学着姜苏的往井里看,只看到里头的井水,见姜苏似乎入了神,她好奇的问:“你看什么啊?”   姜苏眯了眯眼,看到井水上浮着一层肉眼看不到的阴气。   “这口井什么时候有的?”   郑蓉蓉说:“什么时候有的我不知道,好像是房子建起来之前就有了,我爸说是口古井,而且也挺好看的,就留着了。”   “你们喝过这里头的水吗?”姜苏忽然看着井里的水神色怪异的问。   郑蓉蓉愣了一下,然后说:“没有啊。多脏啊,下雨都下进去了。”   “幸好没喝。”姜苏意味不明的说。   郑蓉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想快点完成任务:“我现在带你去我的房间吧。”   姜苏直起身:“不用了。”   “啊?为什么啊?”郑蓉蓉有点呆。   姜苏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我先走了,回去准备点东西,今天晚上我再过来。”姜苏走到大厅,和郑太太说。   “啊?今天晚上?我老公下班回来了,他要是知道我搞这些名堂,会发脾气的!”郑太太慌张的说。   姜苏还是凉幽幽的语气:“你女儿命都快没了。”   郑太太看着她,姜苏一双眼睛漆黑深邃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情绪,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她心里一颤,狠了狠心:“好,你几点过来?”   姜苏说:“十一点。”   “那么晚?”郑太太吃惊的说。   姜苏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郑太太立刻不说了。   “十一点让司机准时去接我。”姜苏说,然后说:“现在你们送我回去吧,我得回去准备了。”   ——   放学回家的张小乔迫不及待的回到家。   进了家门,不见人,顿时扯着嗓子喊:“妈!妈!妈!”   正在敷面膜的张夫人听到声音从二楼旋梯上走下来:“干什么呀?出什么事了?”   张小乔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小跑过来:“妈,我今天看到你和郑蓉蓉她妈去学校了。”   张夫人漫不经心的:“哦。我们去那边有点事,怎么了?”   张小乔状似不经意:“我看到好像还有一个女的,把郑蓉蓉叫出去了,然后和你们一起上车走了。”   张夫人说:“哦~你说姜苏啊。”   “姜苏?谁啊?”张小乔好奇的问。   张夫人没发现张小乔神情的异样,说:“前阵子你爸爸不是出车祸吗......”   张夫人把姜苏怎么救了张奇丰一命的事说了,没说张奇丰外遇的事。   “真的假的?那么神?”张小乔吃惊的问。   “可不是吗。”张夫人说:“你郑阿姨说蓉蓉鬼压床,就让她过去看看了。”   “然后呢?”张小乔追问。   张夫人说:“她看了一圈,说晚上再过去......”说完狐疑的看了张小乔一眼:“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啊?平时放学回来理都不理我,今天那么热情?”   “咳,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说完张小乔就拿上了书包,上楼去了。   ——   晚上刚吃完饭,张小乔就站起来说:“我突然想起今天有道题我不怎么懂,我去郑蓉蓉家问问去。”   张奇丰乐了:“嘿?你小子改性了?”   张小乔含糊的应了一声。   然后上楼去,装模作样的戴上了书,下楼来。   张夫人说:“你别去了,今天她家里不方便。”   张小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就问完题目就回来。”   转眼就跑了。   张奇丰说:“这小子,知道高考的紧迫性了?”   张夫人眼神闪了闪,说:“怕是发春了。”   张奇丰差点把饭喷出来:“你说什么?”   ——   郑家门铃响了。   郑蓉蓉亲自过来开的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惊讶道:“张小乔?”   虽然两人的妈妈交情很不错,但是他们两个却一直不怎么合得来。   张小乔一直不爱搭理她,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到她家里来了?   张小乔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偷偷往屋里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今天白天老师说的有道题我不大懂,我过来问问你。”一边说一边非常自来熟的往屋里走。   郑蓉蓉呆了,怀疑张小乔是不是抽风了,张小乔学习成绩一直比她好,怎么还反过来跑她家里来问她题了?   第 8 章   此时说是回来准备的姜苏,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姜苏也是会做梦的,但是她做梦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做关于过去的梦,她做的梦,都是预示着未来。   她梦到了自己被困在实验室每天被抽血研究她长生不老秘密的场景。   她躺在一张手术床上,手背上插着吊针,输液管里是她的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抽送着,她感觉到自己非常的虚弱,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神志不清的艰难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从实验室外走进来,他穿着手术衣,戴手术帽,和口罩,身材很高大,往这边走了过来......   就当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老孙的声音。   “姜苏?”   “姜苏?”   “醒醒......”   姜苏睁开眼。   “姜苏,十点半了。”看到她睁开了眼,老孙提醒她。   姜苏没有反应,她还沉浸在梦里。   她知道这个梦预示着未来将会发生的事,她会被人抓起来,当成试验品进行研究。   姜苏思考原因,也许是她长生不老被发现了,这种事情,她记得在很多年很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可能几百年上千年了,现在想来,记忆也有些模糊,对方似乎是个炼丹师,后来疯狂到要把她直接用来炼丹......大概是时代实在太过久远,她已经不记得她是如何逃脱的,只记得对方被她折磨的很惨。   她做的梦会预示未来,但是这个未来有多久才来,梦里却不能够辨别清晰。   几天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都是有可能的。   没理由为了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开始战战兢兢。   这实在不是姜苏的性格。   但是再怎么折腾也死不了,这才是姜苏最大的本钱。   要是真死了,倒挺好的,她就一直想去看看地府什么样,只听说过,还没机会亲自去过。   这么一想,姜苏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把那个“噩梦”抛到了脑后,问老孙:“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老孙说。   他不知道姜苏做的梦,要是知道了,恐怕从今天开始就要睡不着了。   姜苏走到外面,检查了一下老孙准备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孙做事一如几十年前一般稳妥牢靠。   姜苏挺愁的,老孙漫长的一生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   老孙要是死了,她很难再找到像老孙这样忠心的仆从了。   毕竟现在可没地方随随便便给她捡个小乞丐回来养着。   郑家的司机很准时的在十一点到了外面,司机也是听说过传闻的,实地考察更觉得整栋建筑都透着股阴气森森,坐在车里连车都不敢下。   看到姜苏出来,才连忙下车给姜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老孙跟着出来,把箱子递给姜苏。   姜苏接过,随手放在一边。   司机上车后发动了车子。   老孙站在门口目送车子扬长而去,车子消失在视线中他也没有收回目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候也是这样,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被一辆辆车接走,最后那一次,她被接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姜苏到了郑家。   郑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老公支开了。又是担忧又是好奇又是有点畏惧的看着姜苏手里拎着的箱子:“这就是小仙姑你待会儿作法的东西吧?”   姜苏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了一眼站在郑蓉蓉身边的男生,眼睛微微一亮,是个小帅哥,皮白肉嫩,五官标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就是还太嫩了点。   张小乔见姜苏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眼睛盯着,他的脸都发麻了,眼神飘忽,心跳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   姜苏到底没忘记自己今天晚上是来干什么的,只看了那个小男生一眼,就转头和郑太太说起了生意:“你是只想把那东西封住还是彻底除掉?”   “那当然是彻底除掉啦!”郑太太毫不犹豫的说。一听说封住就不大靠谱的,没看电视里放的,那些什么妖怪什么的,被封住迟早一天要跑出来的。   姜苏说:“二十万,不打折。”   “二十万?!”郑太太被这个数字惊住了:“人民币啊?”   “二十万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命重要?”姜苏说:“你女儿身上阴气重,很容易被这些东西缠上。收你二十万,我再免费送你一张符,让你女儿贴身带在身上,以后不用再担心被这些东西缠上。”   郑太太还是犹豫。   虽然说家里财务状况不错,但是姜苏一张口就是二十万,实在超出了她的预算范围。   见她犹豫不决。   姜苏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那你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张小乔惊讶的看着姜苏,像是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郑蓉蓉听到这句话却是忍不住气的说:“就算真的有你说的那些东西,那我们也可以找别人来弄,也不一定要找你!”   “你可以试试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姜苏冷冷的看她:“你昨天晚上应该都能看到那东西的影子了吧?”   郑蓉蓉脸色一下子变得恐惧起来。   她昨天晚上半夜的确看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但是她一直以为当时她是在做梦。   “既然价钱谈不拢。那就算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姜苏说完,拎着箱子就准备走。   郑太太却显然被姜苏刚才那句话吓着了,见姜苏要走,立刻急了,连忙伸手拽住她:“小仙姑你别生气啊。蓉蓉年纪小不懂事。只要你能真的解决掉这个麻烦,二十万绝对不是问题!”   姜苏面色这才稍缓,斜睨了面色苍白的郑蓉蓉一眼,才拎着箱子径直往后院去了。   郑太太连忙跟上。   张小乔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你们跟过来干什么?”姜苏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他们,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幽光,声音也格外冰冷森寒:“待在屋子里,别出来。”   ——   姜苏到了后院。   夜深以后,阴气更重,都从井口漫了出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乌云遮月,阴盛阳衰。   打开箱子。   从里面取出已经写好符咒的黄纸,夹在指间,红唇轻启,念出符纸上的咒语,随即一扬手,轻喝一声:“去!”   那黄纸就飞散开来,却没有随之飘扬落地,而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以井口为中心四散开来,围成了一个圈平摊开来然后贴在了地面上。   此时正偷偷躲在二楼阳台借着盆栽掩护的张小乔和郑蓉蓉看到这一幕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张小乔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粉碎重塑中。   刚才那一幕,他完全感觉不到地心引力的存在。   姜苏把阵布好,防止那东西逃跑之后就走向了井口,开始对着里面说话:“喂,里面那只死鬼,趁我好说话的时候快出来,我还能送你往生。要是动起手来,可就得魂飞魄散了。”   井内寂静无声,毫无波澜。   二楼阳台上的张小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姜苏对着一口水井在自言自语。   场面有点诡异。   见井内毫无动静,姜苏也失去了耐心,直接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来,拧开盖子,直接就往井里倒了下去。   “她倒的什么啊?”郑蓉蓉压低了声音问。   “我怎么知道?”张小乔说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郑蓉蓉不要再说话了。   姜苏把罐子里的粉末全都倒完。   然后捏起一张黄纸,在半空中一挥,黄纸就腾地一下燃了起来,姜苏随手把燃起来的黄纸丢进水里。   只见那黄纸坠入井中,缓缓往下沉下去,那黄纸上燃烧的火焰被水没入却没有熄灭!而是在水中继续燃烧,一直往井底沉。   姜苏站在井口边上,看着火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井口的水忽然开始沸腾。   像是煮开了的水,咕噜咕噜的翻滚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飞快掠过井底。   黄纸的火瞬间泯灭,井底再次恢复了平静。   姜苏讶异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井里的东西居然比自己预料的要厉害,这样都没能把它逼出来。   “她干什么啊?”郑蓉蓉突然吃惊的看着下面说道。   张小乔也看呆了。   姜苏居然开始脱起了衣服!   脱到第二件的时候姜苏突然回过头来,视线正对上张小乔的,张小乔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却被那双眼睛硬生生的钉在原地。   姜苏眼睛里幽光闪现,声音格外清晰冰冷:“还想继续看?”   张小乔脸上轰的一下红了,尴尬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姜苏却没有把自己脱光,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被寒风冻得抖了一抖,后悔自己价喊低了,然后从箱子里抓上一把黄纸,踏上井口,就这么往下一跳——   只听到“扑通!”一声!   伴随着郑蓉蓉的一声惊叫。   张小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院子里哪里还有姜苏的身影。   张小乔猛地站起身,抓着铁栏往下面看,却只看到姜苏的衣服丢在井边,却不见人。   郑蓉蓉脸色惨白:“她......她跳下去了!”   张小乔看着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想着刚才那道水声,顿时腿都软了。   两人慌慌张张的跑下楼,郑太太看到他们吃了一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蓉蓉激动的说:“妈,那个女的她跳下去了!”   “跳下去?”郑太太懵了一下:“跳哪儿啊?”   郑蓉蓉急了:“井!她跳井了!”   郑太太彻底懵了:“啊?!”   张小乔已经冲进了后院,跑到水井边上,小心翼翼的扒在井口往里看,然后井里一片漆黑,可视度几乎为零,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往里照了照,然而只能看到水下一米左右,再往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跳井救人,只能赶紧打110。   这时候郑太太也赶了过来,看到地上姜苏的那些衣服,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小乔正在和警察说明这边的情况。   郑太太也不敢去水井边上,只能干着急。   郑蓉蓉白着脸说:“她、她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   ——   此时的水下。   姜苏还在往下潜。   这个井比她想象中要深要大。   井口狭窄,井底却非常宽,初春的水冰凉刺骨,更何况水中还带着阴气,要是普通人恐怕刚下水就要受不住了,姜苏却像是一条鱼,轻松的摆动着双腿,往下潜,她像是根本不需要呼吸,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水底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姜苏从手里抓着的黄纸里抽出两张,然后在水里就这么一晃,黄纸腾地一下在水里燃了起来。   水中有火。   这场面看着实在诡异。   正趴在井口,小心往井底看的张小乔突然看到水底冒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却看不到了。   姜苏的脚已经触到了井底。   她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着水流缓缓流动,举着手的莹白手臂在水底像是在发光一样,她举着火,在水里划了一圈,火光照亮的地方有限,并不能照亮整个井底,不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它显然也知道姜苏的厉害,不敢贸然现身,不过既然是藏在水里,那它的尸骨肯定也是在水井里了,只要找到它的尸骨,就一切好办了,姜苏不慌不忙,在水底找了起来。   此时的后院。   接警后的警察来的很快。   一共来了四个警察,都挺年轻的。   下车后警察先问是谁报的警。   张小乔立刻举起手:“是我!”   警察们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警察在一边询问了张小乔和郑蓉蓉,副队长程岩先是看了一眼随意丢在地上的那堆衣服,心里有些疑问,为什么跳井自杀还要先脱了衣服?然后走到水井边往下看了一眼,井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从接警到过来,已经十几分钟了,也就是说人也在井里待了十几分钟了,水性再怎么好的人,都不可能在水里待十几分钟不呼吸。   警察已经在一边穿潜水服了,只不过不是下去救人的,是下去打捞尸体的。   程岩蹲下来看水井边上的那个箱子,里面是一堆黄纸,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都透着股邪门。   “副队,你看!”一个年轻警察拿过来一样东西。   程岩站起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黄符。   那个小警察指了指发现的地方:“地上发现的,那边还有。”   程岩拿着那张黄符和箱子里的黄符对比了一下,上面画得东西不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东西?”程岩问这里唯一的大人郑太太。   郑太太有点难以启齿:“是那个小仙姑带过来的。”   “小仙姑?”程岩皱了皱眉。   “就是跳井的那个,她是做神婆的。”郑太太说:“我家里有脏东西,才叫她过来的,她让我们都回避,然后自己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不开跳井了......”   一个警察听了插话说:“以前我老家那边也有搞这个的,那都是骗人的!”   郑太太听了顿时脸上挂不住,说自己也是一时心急脑子糊涂了。   郑太太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心里连张夫人也一并怪罪到了,要不是张夫人给她推荐的姜苏,现在也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啊!这下好了,闹出人命来了!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丈夫的怒火,郑太太就一阵心焦。   “副队,我准备好了。”那个穿潜水服的警察说道,他已经把潜水服都穿好了,绳子也绑好了,就等着下水了。   程岩走过去,接过旁边警察递过来的手电筒,往水井里照了照,水很深,手电筒照下去,能见度不到两米,什么都看不到,程岩关了手电,对穿着潜水服的警察说:“行了,下水吧。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只听到水井里哗啦一声!   程岩心里一惊,手一抖,手里的手电筒一时没拿稳,掉进了水井里。   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哎呀一声,像是砸中了谁的脑袋,紧接着就是一道脆生生怒气冲冲的声音带着回音从水井里传了出来:“谁砸我!”   第 9 章   那道怒气冲冲怨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的瞬间。   整个后院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穿好潜水服的警察都僵住了。   程岩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一瞬,然后又找另外一个警察要了个手电筒,往水井里照。   姜苏刚好冒出水面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头,现在又被一道强光照,顿时十分恼火,完全不惧强光,反而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瞪着眼看着光射来的方向。   她全身都泡在水里,只有一颗脑袋在水面上仰着,露出一张沾着水白的晃眼的小脸,红艳艳的嘴唇,长长的头发在水里散开,一双墨色眼瞳在光束下像是琉璃一样反射出一种炫目的光来,突然让程岩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故事里美丽妖异的水妖。   他一时间愣住了。   姜苏见上面的人一直用手电筒照着她,顿时怒了:“你想冷死我吗?还不快点拉我上去!”   程岩这才反应过来,转头连忙叫人:“人还活着!快点救人!”   姜苏被从水里救上来,全身湿哒哒的,被凉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程岩用毯子把她整个包住,问她:“没事吧?”   姜苏见程岩长得好看,顿时气就消了一半,但还记着他用手电筒砸她头的仇,臭脸不肯搭理他。   另外三个警察都吃了一惊,本来以为应该是个中年妇女或者是老婆婆,却没想到居然会捞上来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   “你就是那个跳井的神婆?”一个警察惊讶的问。   姜苏自己裹着毯子,看了一眼自己被翻得凌乱的箱子,顿时一瞪眼:“谁翻我箱子了?”   程岩干咳一声,有点心虚:“是我。”   姜苏一双幽深的眼顿时瞪了过来:“你砸我头还乱翻我箱子?”   程岩:......   郑蓉蓉把姜苏带到她房间换衣服。   郑蓉蓉现在对姜苏可以说是真的又敬又怕,能在水底下待十几二十分钟的,还是人吗?可以说彻底服气了,以至于姜苏嫌弃她衣服丑的时候她都不敢反驳。   郑蓉蓉钟爱学院风,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多多少少带了点学院风格,姜苏穿上一件学院风的宽大条纹针织衫,下面一条格子短裙,过膝长袜搭配一双黑色小皮鞋,把自己头发吹得半干,软软的垂下来,一张小脸白皙剔透,完全就是从写真集里走出来的美少女。   “你好漂亮啊!”郑蓉蓉条件反射的拿出手机:“我给你拍张照吧!”   下一秒,手机就被抢走。   姜苏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可以拍照。”   郑蓉蓉愣了一下,以为姜苏是不喜欢拍照,再被姜苏这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盯着,心里有点毛毛的。   姜苏随手把郑蓉蓉的手机丢到了床上。   郑蓉蓉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小仙姑,那个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你除掉啦?”   姜苏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井里干什么?游泳?”   “我的箱子呢?”姜苏说。   “在这儿!”郑蓉蓉连忙把箱子给她提了过来。   就看到姜苏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空白的黄纸,然后拿毛笔,沾上朱砂,在黄纸上画上一道复杂的符咒,随手折叠成了一个三角形递给她:“这张符,白天戴身上,晚上睡觉放在枕头下。邪祟不敢近身。”   郑蓉蓉接过以后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谢谢小仙姑。”   姜苏关上箱子,说:“好了,记得让你妈把钱给我送过来。”然后提着箱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小乔在门外等着呢,看到姜苏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看呆了。   姜苏对这种惊艳的目光颇为享受,歪了歪头,眨了眨眼,冲张小乔放电:“我好看吗?”   张小乔真的被电了一下,心里麻麻痒痒的,下意识的回答:“好看......”   姜苏顿时展唇一笑,捏了捏他的脸,又拍了拍他的头:“啧,小孩儿真乖。”   然后心情大好的拎着箱子哒哒哒下楼了。   张小乔微微睁大了眼,伸手呆呆的摸了摸被姜苏捏过的脸颊,又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谁是小孩儿啊......”   “张小乔,你站这儿干嘛啊?”郑蓉蓉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张小乔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有点奇怪。   “没干嘛。”   “你脸怎么那么红?”   “......天太热了吧。”   ——   “你小小年纪不上学,当什么神婆?你在学校老师没教过你这是封建迷信吗?还做那么危险的事,今天是你命大,不然你命都没了!”   张小乔郑蓉蓉下楼的时候发现那个帅警察正在教训姜苏。   姜苏嘴角似笑非笑的往上一勾说:“警察叔叔,你要不要先把井里的尸体捞上来再来教训我?”   程岩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井里面有具尸体。”姜苏说:“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说完转头对郑太太说:“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郑太太,让你的司机送我回去吧,还有,明天记得把钱送到我家里去。”顿了顿又补充:“对了,最好是现金,我喜欢现金。”   说完拎起箱子就往外走。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尸体?”程岩拉住了姜苏的手。   姜苏把手抽出来:“你下去捞不就知道了吗?让他。”她指了指那个刚刚换下潜水服的警察。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张小乔连忙对郑太太说:“那阿姨我也回去了!”然后就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姜苏。   “咳,那个,你不用上学的吗?”张小乔问,姜苏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如果上学的话应该也在读高中。   “不用。”姜苏言简意赅的回答,正好司机已经给她拉开了车门,她直接坐进车里。   张小乔只能看着姜苏坐进车里然后扬长而去,大概是因为家境好,长得也帅,张小乔无论在学校还是平时都很有人气,在姜苏面前却感觉使不上力气,满腔热情被浇了一头的冷水,不禁十分挫败。   ——   第二天,郑太太带着郑蓉蓉亲自登门感谢。   “小仙姑啊,真是太谢谢你了!昨晚上蓉蓉说睡得特别好!真的没有鬼压床了!”   姜苏对郑太太的谢意不怎么领情,只是问:“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郑太太指使佣人把旅行袋放在桌子上:“小仙姑你说想要现金,我今天特地去的银行取的钱!”   老孙走上去,把袋子拉链打开,里面一叠叠崭新的红色钞票。   姜苏瞥了一眼,脸色才变得柔和了,还带上了一丝笑意:“郑太太言而有信。坐吧。”   竟是这时候才想到让郑太太和郑蓉蓉落座。   郑太太昨晚上见识过了姜苏的本事,对姜苏心怀敬畏,倒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坐下之后说道:“昨晚上小仙姑你说井里有尸体,后来警察下水真捞上来一副骨头架子!哎哟~真是吓死人了!我昨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蓉蓉说你给了一张符给她贴身收着,说是能让那些脏东西不缠上蓉蓉,小仙姑你看你能不能也给我写一张啊?”   原来她亲自过来,道谢是假,要符才是真。   姜苏也不说郑太太身上阳火旺盛,鬼怪本就不敢近身,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她笑盈盈的看着郑太太说:“当然可以。”   她看了老孙一眼,老孙立刻会意,说道:“郑太太,辟邪符是一万一张。”   这回郑太太不嫌贵了,十分爽快的说:“给我来两张!”   姜苏现给她写了两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郑太太要不要再买两张镇宅的符?”   郑蓉蓉好奇的问:“镇宅的符是干嘛的啊?”   姜苏把符熟练的折成三角,说:“保你们家里不会再有什么邪祟入侵。”   郑太太一听,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那价钱?”   姜苏和蔼的一笑:“郑太太是常客,还是赵姐姐的朋友,自然要给你优惠,原价十万一对符,现在只收你五万。”   郑太太有点嫌贵:“这......”   “妈,买吧!有什么比我们的安全还重要的!”郑蓉蓉在旁边说道。   姜苏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郑蓉蓉顿时鼓动的更起劲了:“妈,要不是小仙姑,我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我们买了以后,就在也不用担心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啦!”   经过昨天晚上,郑蓉蓉现在成了姜苏的头号迷妹,对姜苏的本事深信不疑。   郑太太经不住郑蓉蓉撒娇,说道:“那好吧,那麻烦小仙姑给我写一对。”   姜苏抿嘴一笑,又拿起笔,说道:“记住。这两张符你们放到家外面,但是必须得是太阳晒不到雨淋不着的地方,否则要是被日晒雨淋,就无效了。”   “好,我记住了。”郑太太主动说:“那我明天再让人送钱过来。”   姜苏满意的笑了。   郑太太又问:“那个小仙姑啊,你看我家蓉蓉今年就高考了,你能不能给看看她能考到什么学校啊?”   郑蓉蓉也有点期待的看着姜苏。   姜苏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放心吧,就算没考上什么好学校,你女儿也是有福之相。”   郑太太现在对姜苏十分信服,一听她这么说,就开心了:“那就借小仙姑吉言了!”   郑蓉蓉也喜笑颜开,十分开心。   “那我就不打扰了。”郑太太站了起来,她拿了符,又得了姜苏一句话,心情大好。   郑蓉蓉撒娇说:“妈,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再玩一会儿。”   郑太太虽然觉得姜苏有真本事,但是毕竟是和鬼鬼神神打交道的,总觉得要避讳一点,不大乐意郑蓉蓉和姜苏走的太近:“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别在这儿打扰小仙姑!”   “我有事要问小仙姑,你就先回去嘛!”郑蓉蓉不肯走。   郑太太看了姜苏一眼,见姜苏没有不悦,就无奈说:“那你别待太久了,别打扰了小仙姑。”   郑蓉蓉顿时喜笑颜开:“我知道啦!”   郑太太说:“那小仙姑,我就先走了。”   姜苏微笑点头,却并不起身送:“郑太太慢走。”   郑太太也不介意,临走时给郑蓉蓉偷偷使了个眼色,由老孙把她送了出去。   郑太太一走,房间里就剩下姜苏和郑蓉蓉,郑蓉蓉看着姜苏,有点不好意思直奔主题,就没话找话的说:“小仙姑,你的猫怎么那么胖啊!猫不能太胖的,一胖就会得很多病,对它身体不好......”   趴在姜苏旁边的黑猫一听郑蓉蓉说它胖,还咒它身体不好,顿时就不乐意了,猛地弓起身子对着郑蓉蓉哈气——   郑蓉蓉本来还想摸,吓得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尴尬的说:“它好凶啊!”   姜苏瞥了它一眼说:“不能说它胖。”   这可是敢和大妖怪打架的主。   惹恼了它,能直接把人给撕碎了。   她看着郑蓉蓉:“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   郑蓉蓉一下子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问:“小仙姑,你这里有没有那种可以招桃花的符啊?”   第 10 章   姜苏挑了挑眉:“嗯哼?”   郑蓉蓉被她这个语气搞得有点迷糊:“是有啊......还是没有啊?”   姜苏问:“我有符,你有钱吗?”   郑蓉蓉表情犹豫:“要多少钱啊?”   姜苏这时候就显得格外的和蔼可亲,微笑着说:“不贵,你是熟客,给你打个五折,五万。”   郑蓉蓉吓了一跳。   “这么贵?”   她还以为和护身符差不多的价格呢。   姜苏气定神闲:“这种符不是普通的符,价格自然不能和普通的符相比。”   郑蓉蓉被唬住了,迟疑着问:“这种符真的有用吗?”   姜苏一笑说:“我能出手卖给你,那就肯定是有用的。”   郑蓉蓉咬咬牙:“好,那我买了。”   说完一脸坚定的看着姜苏。   姜苏与她对视半晌,问:“钱呢?”   ——   郑蓉蓉没想到这张符是要画在她身上的。   她脱了上衣坐在沙发上,用衣服遮住自己的前胸,紧张又尴尬。   姜苏拿着一个药杵把罐子里的东西全都碾碎,然后加入符水搅拌,变成一种红而艳丽的颜料。   “躺上去。”姜苏扬了扬精致的下巴。   郑蓉蓉紧张的趴在沙发上。   姜苏走过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罐子里搅了搅嗷,让手指匀称的沾上颜料,然后在郑蓉蓉的后背开始画符。   姜苏的手指冰凉,沾上颜料之后带着湿冷的触感让郑蓉蓉下意识的绷紧了皮肤。   姜苏说:“放松。”   郑蓉蓉缓缓放松了背部,然后有些担心的问:“小仙姑,这个画了以后会不会洗澡就洗掉了?”   姜苏一边画符一边说:“放心,除非你洗掉一层皮,否则是洗不掉的。”   “啊?那是不是就像纹身啊?那要是我以后不需要了怎么办?”郑蓉蓉紧张起来,背都绷直了。   姜苏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你要是哪天不想要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洗掉。”   郑蓉蓉立刻警惕起来:“要收钱吗?”   姜苏:“免费。”   郑蓉蓉这才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就被姜苏制止了:“安静。”   郑蓉蓉闭了嘴。   招桃花的符很复杂,符这种东西,外行人看来似乎是提笔乱画,但实际上却很精细,一笔一划都要精准,否则失之毫厘就谬以千里了,越是复杂的符,就越是考验画符人。   对姜苏这个画了几千年符的老妖怪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   “可以了,把衣服穿起来吧。”姜苏说。   “好了?”郑蓉蓉扭着脑袋想看,只隐约看到一点红红的东西。   “可以了。”姜苏说,顺手拿了一块白布细细的擦掉自己指尖的颜料。   郑蓉蓉穿好衣服。   姜苏叫老孙进来收拾。   郑蓉蓉恭恭敬敬的和姜苏道别,然后就走了。   老孙有点好奇:“这个小姑娘要了什么符啊?”   姜苏哼笑了一声:“招桃花的符。”   老孙吃了一惊:“那种符不是......”   姜苏瞥了他一眼,老孙不说话了。   ——   郑蓉蓉回到家,就被郑太太教训了:“你离那个神婆远一点,她每天和那些鬼鬼神神的打交道,晦气!”   郑蓉蓉很不喜欢郑太太这么说姜苏,忍不住说道:“妈你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小仙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郑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了:“什么救命恩人?我是给了钱的!你生病了去医院做手术,能说医生是你的救命恩人吗?那就是他们的职业!工作!要是她没收钱说是救命恩人还差不多。二十万呢!下手真黑啊......”   郑蓉蓉不想听这些,再加上心里还揣着别的事儿,就哒哒哒上楼了。   郑太太转过头去:“哎!你跑什么呀!妈妈话还没说完呢!”   郑蓉蓉跑回房间,把房间门反锁,然后开始脱衣服。   她脱掉上衣,走到全身镜前,紧张又期待的缓缓转过身,然后回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后背。   在她洁白的背上,隐隐突出来的蝴蝶骨中间,画着一张手掌那么大的红符,像是一块奇异的纹身,隐隐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   第二天一早,郑蓉蓉起床上厕所,上完厕所出来路过洗手盆,下意识的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就走不动了。   她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鬼压床,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她本来皮肤就偏黄,现在更是蜡黄蜡黄的,眼球里面有红血丝,眼白浑浊,黑眼圈也很重还爆了几颗痘痘,导致她自信心受挫,心情也不好。   可是一夜之间,她的皮肤突然就变好了,又白又亮,痘痘也没了,黑眼圈也淡了,嘴唇带着淡淡的自然的粉色,眼睛清亮。   郑蓉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跑到自己卧室的换衣间照全身镜,依旧是一样的效果。   这种超自然现象,让郑蓉蓉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后背上的那张招桃花符。   难道是符的效果?   正在此时,楼下响起了郑太太的声音:“蓉蓉!起床了没有!吃早餐啦!等会儿迟到啦!”   “知道了!”郑蓉蓉大声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到浴室,开始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忍不住摸自己脸上的皮肤,不光是看着又白又亮,就连摸起来手感也是很柔很滑的那种,但是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郑蓉蓉换上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舍不得从镜子前走开,直到郑太太跑上来敲门,她才不得不去开门。   郑太太看到郑蓉蓉以后也吃了一惊:“你化妆啦?”   “没有啊。”郑蓉蓉捧着脸说:“妈妈我是不是变漂亮啦?”   “怎么突然皮肤变得那么好了?”郑太太奇怪的问,又不是好久没见,就一个晚上,郑蓉蓉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皮肤白嫩光滑,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睡一觉起来就这样了。”郑蓉蓉说道。   “你不会是找那个神婆弄了什么东西在脸上吧?”郑太太狐疑的问。   “没有啊!”郑蓉蓉说,然后就往外面走:“哎呀,我要迟到了,快点快点——”   郑太太没能从郑蓉蓉嘴里问出什么来,但是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   ——   郑蓉蓉去了学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学校外到教室的这一路,她总觉得有人在偷看她。   该不会是招桃花的符那么快就起了作用吧?   郑蓉蓉心里有点美滋滋。   平心而论,郑蓉蓉长得绝对不算差,中等偏上的长相,五官清秀,身材也纤细,她就读的学校是一所贵族私立高中,里面的女学生一个赛一个的会打扮,长相平平的化个妆就可以当网络主播,而她呢,因为家教严格,父亲并不赞同她年纪小小就化妆,也不赞同她买什么名牌衣服,所以虽然郑蓉蓉家境非常不错,但是在学校还是非常不起眼。   但是一夜之间,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细看五官都没有变化,只是正所谓一白遮三丑,皮肤一白,再加上眼睛清亮,气色也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再加上郑蓉蓉五官底子本来就不错,一白起来就立刻变成了一个清纯美少女。   郑蓉蓉刚走进教室就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特别是男同学,眼睛都发光了。   “哎呀,郑蓉蓉你今天化妆啦?你不是说你爸不准你化妆的吗?”这时候,突然有个女同学扬高了声音说道。   这个女同学叫刘妍熙,是郑蓉蓉班上的班花,穿的很时尚,一字眉咬唇妆,打扮的非常韩范,平时在班上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如果换了平时,郑蓉蓉肯定会特别尴尬不知所措,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就这么淡淡的扫了刘妍熙一眼,就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十足的高冷范。   顿时引来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学的起哄声。   ——   下课后,郑蓉蓉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她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抱着一叠作业本的男生,直接把对方怀里的作业本全都给撞掉了。   “啊,对不起。”郑蓉蓉立刻蹲下去给对方捡。   “没关系。”一道好听的嗓音响起,然后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又长又白非常好看的手伸过来捡地上的作业本。   郑蓉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这个男生她认识,是隔壁班的班草——周昂。   这时候周昂也抬起头来,看到郑蓉蓉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郑蓉蓉心里怦怦乱跳,把作业本都捡起来交给周昂,周昂说谢谢,郑蓉蓉说不客气,脸悄悄的红了。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好像以前没见过你?”周昂问。   “啊?”郑蓉蓉听到周昂这句话突然又莫名的害怕心虚起来,咬了咬唇,突然跑了。   周昂站在原地看着郑蓉蓉逃离的背影,有点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郑蓉蓉不敢回头,飞快的跑走了。   她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以前去洗手间都会路过周昂班的走廊,周昂经常在下课后在走廊上晒太阳,应该看见过她很多次,可是他却连她是哪个班的都不知道,可见以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这次会和自己说话,应该也是因为自己背上的桃花符。   郑蓉蓉回到教室,为了平复心情,开始收拾桌子。   张小乔突然说:“哎,郑蓉蓉,你能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郑蓉蓉惊奇的看了张小乔一眼,以为张小乔也受了桃花符的影响。   张小乔看到郑蓉蓉这个眼神立刻解释道:“不是我要啊!是我朋友说想认识你。”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人之前不冷不热的关系忽然变得亲近起来。   “谁啊?”郑蓉蓉问。   “你加了不久知道了吗。”张小乔笑的狡猾。   “张小乔,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啊?”郑蓉蓉突然问。   “变化?什么变化啊?”张小乔茫然的看着郑蓉蓉,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化了妆是吧?我就说你的脸看起来比平时白了。”   郑蓉蓉:“......”   好像她的桃花符对张小乔不起作用,张小乔对她还是平时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阵子郑蓉蓉明显感觉到桃花符开始发挥作用了。   无论是在学校,坐公交车,还是去外面逛街,吃东西,都有人和她搭讪,要加她的微信,其中还有不少长得小帅的男生。   这种事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从一开始的新奇,惊讶,同时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之后,渐渐地,事情开始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了......   ——   第 11 章   因为受不了公交车上频繁的被搭讪,平时不喜欢让司机接送的郑蓉蓉今天主动让司机送她去学校。进了校门,就感觉今天学校的气氛不对。   进了教室才从张小乔口中得知昨天晚上宿舍楼有人自杀了。   张小乔比郑蓉蓉早十分钟进教室,已经收集了一轮情报了:“听说是高二的一个女的,住学校的。听说是昨天晚上同宿舍的人睡着之后她自己打开宿舍门,然后从走廊上跳了下去。昨天半夜警察就来了,把学校监控也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郑蓉蓉觉得匪夷所思。   能够来这所学校上学的,都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基本上没什么升学压力,反正考不上国内的好大学,家里准备个百八十万就直接送出国了,这种事情对于能上这所学校的学生家庭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平时不缺钱,烦恼就少了大半,所以这所学校一直没有闹出像是学生自杀这样子的新闻出来。   这还是这所学校建立几十年以来的第一桩学生自杀事件。   可以想象会给学校带来怎样的风波。   但是对于不熟悉那个自杀女孩子的学生们来说,除了多了聊天的话题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受影响。   对于熟悉那个女孩子的学生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特别是同住在一个宿舍的舍友。   当天晚上警察来的时候就都被一轮轮的问过话了,直到今天天亮,依旧处在一个比较惊惧的情绪之中。   自杀的女孩子叫唐雨潇,性格活泼开朗,平时在班级里面也是活跃人物,人缘也很不错。   谁都没想到她会自杀,第二天班里面的同学都觉得匪夷所思,最近唐雨潇都没有反常的地方,在班里说说笑笑也很正常,就连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舍友都没有感觉到她在自杀前有任何异常,所以匪夷所思之外又添加了一些惊惶。   唐雨潇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身体没有被侵犯过或者被伤害过的痕迹。而且的确是自杀无误。   但是,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一个性格活泼开朗,家庭优渥,家庭关系和睦,没有升学压力,且没有感情纠纷的花季少女,在没有在社交账号上留下丝毫的迹象下就那么突兀的在凌晨两点穿着睡衣自杀?甚至在自杀前的那个晚上还仔细的敷了面膜做了面部护理。   无数个疑点让警方感到非常疑惑。   唐雨潇是家中的独生女,以至于家人根本无法接受自家女儿是自杀。   在看到学校提供的走廊监控视频时,他们完全崩溃了,监控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过十分,唐雨潇就这么自然的从宿舍打开门走出来,唐雨潇的父母就坐在监控画面前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已经开始心如刀绞,只见她费力的爬上水泥护栏,站上去,没有任何犹豫或者停顿,就这么一跳——   唐雨潇的母亲捂住了脸,泣不成声,被唐雨潇的父亲搂进怀里,年近四十的夫妻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画面,失声痛哭。   “北城高中那事儿真是透着股邪门啊。”警队里有昨晚上出警的警察说:“长得也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听说家庭环境也好,成绩也不错,性格也活泼开朗,又没谈男朋友,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不是她的室友说当天晚上那小姑娘还服了面膜才睡觉的吗?都要死了还敷什么面膜啊。”   “要不怎么说这事儿邪门呢?”   警队里接的自杀案多了。   像是这个年纪自杀的孩子,一般都是来自父母的压力,但是据悉,唐雨潇父母的感情一直非常好,从唐雨潇的朋友圈来看,也经常晒自己的父母恩爱的瞬间,而且朋友圈的内容也一直非常的积极乐观。   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关注的时候,即便是要自杀,也会在社交账号上留下痕迹,更何况唐雨潇还是个社交账号的爱好者,朋友圈和一些社交账号都更新的很频繁。   这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邪门的感觉。   但是人已经死了,已经无从得知她自杀的原因,无论家长再怎么难以接受,也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唐雨潇的名字只在学校传播了几天,就没了热度。倒是唐雨潇宿舍的一名舍友因为一直做噩梦,请假回家休息了几天。   学校似乎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就连班上的同学也渐渐地开始不谈论唐雨潇。   除了给家人留下刻骨的伤痛外,这个世界依旧照常运转着。   直到第二名女孩儿自杀。   ——   郑蓉蓉渐渐越来越不能忍受桃花符带来的桃花运。   校外的那个小混混已经是第三天在校外堵她了,说对她一见钟情,还到处放话说她是他女朋友,甚至因为学校后山正在扩修,每天都有外面的人进来,他就趁机混进了学校,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班级,直接跑到她班的教室找她,还是被张小乔给轰走了。   她曾经为此去找过姜苏一次,但是姜苏说除了直接把符洗掉,否则没有解决办法。   郑蓉蓉的符花了五万,才画上不到两个星期,而且因为这张符的缘故,她和周昂才能越走越近,她也问过姜苏,如果符不在了以后,她的皮肤会不会又会变成以前的样子,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会渐渐地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想到自己最近得到的赞美,郑蓉蓉不想那么快就放弃。   今天放学后又发现那个小混混在校门口等着她,她一咬牙,干脆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在学校睡,然后就找了个班上要好的女同学,去她的宿舍住去了。   夜很深了。   宿舍里说小话的同学也都安静下来。   同床的同学已经睡着了,郑蓉蓉趴在被窝里和周昂发微信,因为那天的契机,之后周昂主动来找她,两人一来二去就渐渐熟了起来,顺其自然的交换了微信、手机号码,近几天,每天晚上都要聊好久,从兴趣爱好聊到对方喜欢的书、电影、音乐,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   等到郑蓉蓉注意时间的时候,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出早操,郑蓉蓉恋恋不舍的和周昂说了晚安,然后赶紧按灭了手机,准备睡觉。   就在郑蓉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床摇晃了一下,因为之前鬼压床的事,这阵子她的睡眠一直挺浅的,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响起。   她以为是上铺的人要上厕所,放松了下来,却听到上铺的人下来之后却没有往后面的厕所走,而是径直走到了门口,去开门锁。   郑蓉蓉觉得奇怪,这么晚了,要开门去哪儿?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你去干什么啊?”   结果开门的女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去开门锁。   “佩佩?”她又叫了一声,声音提高了点。   然而那个女生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还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去哪儿?   郑蓉蓉又闭上眼,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更深了。   猛地!   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上个星期跳楼的那个女孩子。   她自杀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郑蓉蓉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02:10分。   郑蓉蓉一瞬间全身都像是过电一样麻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当她掀开被子把脚踩在鞋子上的时候,只听到外面隐约响起了一道破空声,紧接着,是一楼响起的足以惊醒黑暗的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   郑蓉蓉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宿舍里冲了出去,然后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一动不动的从五楼看下去,在一楼的水泥地上,路灯下,趴着一道模糊的影子又暗红色的血迹缓缓从那具身体里流出。   郑蓉蓉在凌晨两点的夜里,遍体生寒——   第 12 章   郑蓉蓉一整个晚上都精神恍惚,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从这个时候开始渐渐亮起。   她坐上车,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脖子上戴着的小布包,那里面装着姜苏给她的符,仿佛抓着它,她就有对抗内心恐惧的力量。   但是她依旧在发抖。   郑太太搂着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道:“今天怎么好端端的不回家住宿舍干什么?!”   “蓉蓉,你没事吧?”平时总是不苟言笑有些严肃的父亲此时面上也带着几分深沉的关切。   郑蓉蓉摇了摇头,嘴唇发白。   将近五点的时候,郑蓉蓉好不容易睡着了,没睡到两个小时又被噩梦惊醒。   她梦到周佩佩在梦里质问她,为什么当时不救她,还莫名梦到当时周佩佩身上缠着黑色的雾,面色惨白。   一大早,等郑蓉蓉的父亲去上班后,郑太太就带着睡不着也不敢再睡的郑蓉蓉去找姜苏。   大清早被吵醒,姜苏一张小脸上脸色奇差,也不管郑太太现在是她的大客户,毫不客气的摆脸色:“就是死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郑蓉蓉看到姜苏,心里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但是现在听到姜苏这么说,忍不住就掉了眼泪。   老孙体贴的从桌子上那个花了三千多买的国外设计师设计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两张纸巾递给了郑蓉蓉。   郑蓉蓉却是越哭越凶:“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我本来可以救她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半夜目睹周佩佩自杀,到警察局问话,到今天早上,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到了姜苏这儿,突然就彻底崩溃了,眼泪像泄洪似的往下流了一脸,止也止不住,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把郑太太心疼的不行。   郑蓉蓉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还是内疚,她当时如果反应再快一点,及时在周佩佩跳下去之前抓住她,周佩佩也许不会死。   姜苏窝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眼神就那么冷冰冰的,眼睛里半点动容也没有。   郑蓉蓉终于平复下来,眼睛哭得通红。   见郑蓉蓉不哭了,姜苏才懒洋洋的开腔:“听你这么说,你们学校怕是有只恶鬼。”   郑蓉蓉见心中猜想得到姜苏证实,懵了一会儿。   郑太太一听顿时忧虑的说:“小仙姑,蓉蓉她今天回来以后连睡都不敢睡,一睡着就做噩梦,你不是说蓉蓉戴着那符以后邪祟不能近身的吗?怎么根本就不灵啊?”   姜苏长长浓黑的睫毛一掀,露出一双浓黑如墨的眸子,眼底凝成一道冰冷的光线,冷冷一笑:“不灵?要不是她戴着那张符,昨天晚上死的就是她了。”   郑蓉蓉天生阴体,要不是有她给的符庇佑,那个恶鬼找上的人估计就是郑蓉蓉了。   郑蓉蓉一听脸色顿时煞白。   郑太太也被吓的不敢再乱说话,只说:“蓉蓉,那你先别去学校了,在家里休息一阵子再说。小仙姑啊,你这里有没有能安神的符什么的?”   郑蓉蓉打断了郑太太,问姜苏:“小仙姑,那学校里那只恶鬼怎么办?它是不是还会再害人?”   姜苏说:“那得看它有多恶了。”   郑蓉蓉问:“小仙姑,你不去学校把它抓起来吗?”   姜苏嗤的一笑:“我?去抓它干什么?”   郑蓉蓉瞪圆了眼睛,有些激动:“它已经害死两个人了!如果你不去捉它,它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   “所以呢?”姜苏看着郑蓉蓉反问道,眼睛里带着一丝嘲弄,但是更多的是冰冷:“关我什么事?还是说郑太太要出钱请我去抓鬼?”她看向郑太太。13   郑蓉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苏。   “这只鬼比你们水井里那只可要恶多了,得加钱。”姜苏凉凉的看着郑蓉蓉,话语犀利:“我只是个生意人,收钱办事。如果你有那个好心,就出这笔钱让我去捉,而不是开口就让我做善事。”   郑蓉蓉被姜苏说的有点难堪,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强迫姜苏去捉鬼的行为有点圣母,但是心里还是对姜苏这种冷漠的反应感到生气。   姜苏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说:“安神符五千。”   郑蓉蓉抿着嘴倔强的看着姜苏说:“我不要了。”   姜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随便。”然后看向郑太太说:“这次是第一次就算了,下次如果不是什么要死人的紧急事件,最好是等我睡醒以后再来。”   郑太太说:“小仙姑,你别生蓉蓉的气,她是昨晚上吓着了。你给我开个安神符吧。”   “我说了我不要了!”郑蓉蓉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郑太太只能和姜苏道歉,然后就匆匆追上去了。   “讨厌的小鬼。”姜苏说完直接斜倒在了沙发上,对老孙说:“帮我准备点东西。”   “你要去吗?”老孙讶异的问。   姜苏嘴角一勾,闭上眼懒洋洋的说:“迟早有人要找上门的。”   行业凋零。这一行现在越来越不好做,要想找到捉鬼师,短时间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这一行,多的是滥竽充数的半桶水,要真不知道自己斤两去了,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都得搭上。   ——   不出姜苏所料,三天后。   学校又有人死了。   这回死的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一个道士。   ——   原来在第二个女学生周佩佩死亡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学生自杀事件了,两个女同学都是在深夜两点过十分自杀,在此前,这两位女学生并不认识,不存在事前约定,而且周佩佩自杀也和唐雨潇一样,事前没有留下任何想要自杀的痕迹。   据同宿舍的学生称,当天晚上周佩佩还在为晚上多吃了半碗饭而苦恼。   周佩佩自杀后,学校已经加强了查寝工作,每天晚上都有四名学校老师无间隙的巡查宿舍楼,避免再出现学生自杀的事件。   但是这两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叫人细思恐极。   学生家长还是不放心,全都把学生接了回去,宿舍楼一下子就空了。   就连晚自习,也在学生家长的强烈要求下暂停了。   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两位女同学的死因,他们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冒那么大的险。   周佩佩的家长在学校外拉起了横幅。   原本已经开始独自舔舐伤口的唐雨潇的父母在得知周佩佩的事情之后也能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这几天两家人合在了一起,一起向学校和警方施压。   学校的气氛一时间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阴云之下,女同学们都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了。   这种情形下,警队也是焦头烂额,无论从监控视频上看还是,这两个女同学都是自杀。   但是让事情陷入死局的是,这两个女同学都没有任何自杀的动机,家境优渥家庭和睦,没有升学压力,也没有感情纠纷,人际关系都算不错,也没有在网上参与一些青少年自杀的组织,可以说找不到任何能够让她们自杀的理由。这也是学生家长无法接受她们会自杀的原因。   能够办起这所私立贵族式高中,学校背后自然有强硬的后台,事发后,迅速的封锁了新闻,学生们也都被警告不可以把事情发到微博、朋友圈。   但是两个女学生的自杀原因一天没有调查出来,学校就一天难以进入正轨。   也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一切都有了解释。   学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请了一个道士过来做法,作为一所高中,请道士做法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算是丑闻了。   所以学校是偷偷请的道士,晚上来做的法。   结果第二天早上来一看。   道士尸体都凉了。   那些作法的工具全都散落一地,像是被狂风吹散了一样,道士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却是死不瞑目,死状可怖。   这一下,学校想瞒也瞒不住了。   警方的人一问,才知道了一件被学校刻意隐瞒起来的事情。   原来这段时间学校正在扩建,请了一个施工队,想要把学校后面那块地也扩张进来盖一栋老师们住的宿舍,施工一直很顺利,可是有一天,挖掘机突然从地底下挖出了一副棺材,为了不引起恐慌,学校又让挖掘机把坑挖深一点,又把石棺填了下去。   之后安稳过了几天,谁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然后就发生了唐雨潇跳楼的事情。   学校一开始也没往那方面想,直到一个星期后又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事件,才有人开始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但是在开会的时候提出来却被校长斥责了一番。   直到郑太太亲自到了学校,说了那天晚上郑蓉蓉看到的情况,并且以自身作为例子证明。   学校这才重视起来。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要是再自杀一个,那学校也不用办了。   学校就偷偷的请了个道士过来,正好这几天学校的晚自习也停了,更方便。   谁知道又出了一条人命。   警察迅速封锁了施工区,巧的是这边没有监控,无法还原当天晚上的现场,道士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倒像是突发疾病死亡,但是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只有等尸检结果出来才知道。   姜苏上午听到这个消息。   下午就有人登门造访,为了就是学校这件事。   第 13 章   来的人是郑太太。   其实之前郑太太就和学校推荐过姜苏,毕竟姜苏的本事她是亲眼见着的。但是姜苏的报价实在太高,学校请那个道士,才花了三千块钱,姜苏的价钱都可以请一百多个道士了。   但是现在他们请的三千块的道士死了。   最重要的是,前几天还痛斥那些是封建迷信的校长,今天一早来学校却是态度大变,他脸色十分不好,像是整夜都没睡着,来学校之后听到学校请来的道士死了,更是脸色煞白。   专门把郑太太请了过来,打听她那天说的那位神婆的事。   在得到郑太太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校长决定相信她,请来了姜苏。   姜苏提出在见校长之前要先去道士死的地方看看。   她得看看是什么档次的鬼,才能定价。   施工地上空荡荡的,警察和施工队都不在,姜苏弯腰钻过警察设下的隔离带,走进去。   这里施工已经完全停了,前几天下过雨,地上全都是泥泞,姜苏穿着一万多的小短靴,毫不在意的踩进黄泥里,步伐轻盈的往里走去,然后就到了道士死去的地方,旁边散落着一些符,姜苏从泥水里检出一张,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就丢了,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半桶水的道士也敢揽这种活,真是不知死活。   她拿出一个造型非常古朴的罗盘,这个罗盘上什么字都没有,就一根指针孤零零的悬在罗盘中间,此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正疯狂的旋转着,最后指向一个方向。   姜苏收起罗盘继续往里走,然后在一个比较松软的地面上停了下来,大白天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姜苏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外走去。   “怎么样啊小仙姑?”郑太太问,她车都没下。   “没怎么样。先去谈价钱吧。”姜苏说着就直接坐进了车里。   脚上沾的黄泥一下子就在车垫上印了两个清晰的泥脚印,郑太太看见了,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价钱一开始谈的并不顺利。   姜苏张口就要五十万,校方之前只做了二十万到三十万的预算。   郑太太也被姜苏的价格吓到了:“小仙姑,上次不是才二十万吗?”   姜苏反问:“上次那只鬼一上来就杀人了吗?”   郑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郑太太又去和校董会谈,最后价钱还是谈下来了,五十万,一分不少,但是前提是这五十万要等到一个月后,这里再也没有学生无故自杀了,才会把钱拨给姜苏。   ——   凌晨两点。   整座校园一片死寂。   一道娇小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小道上,路线看起来像是要回学生宿舍,她走的并不快,看起来像是一点也不害怕这一片死寂的学校,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发现她的脚步甚至有些轻快。   她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团黑影,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而黑影也没有看到,背对着它的女孩儿红的煞眼的嘴唇悄无声息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姜苏捏住了手里的符,暗自准备等后面的恶鬼再接近一点就转身施咒时,突然!拐角处多出了一只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过去!一只温热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随机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贴近她的耳侧:“嘘——”   刚刚打开的门被男人另外一只手轻巧的带上。   姜苏一双幽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被男人徘徊在耳侧的呼吸刺激的酥麻了一下,姜苏此时正被一个比她足足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反抱在怀里,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后背上贴着的男人腹部线条分明的肌肉,原本应该因为计划被破坏而暴跳如雷的姜苏十分没有原则的选择暂时原谅这个男人了。   姜苏从门缝眼见着那个蠢鬼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徘徊了一阵,然后飘走了。   翟靳聿感觉到那股阴冷危险的气息已经离开,立刻松开了捂住女孩儿的手,同时把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皱着眉冷冷的看着黑暗中看不清脸的女孩儿,声线冰凉:“你是什么人?”   他看不清姜苏,姜苏却将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张让姜苏双眼发亮的俊美的脸,细碎的短发下是一双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眼睛,深处藏着冷冽的锋芒,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更显得眼神深邃冰冷,高挺的鼻梁,冷硬薄唇抿成一道冰冷的弧线,下颚线条都透着一股冷硬。   见女孩儿一直不说话,翟靳聿眉头皱的更紧,以为她是被吓懵了,也没有耐心安慰,声线也并未因此而变得温柔,依旧冰冷:“在这等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他此时来不及细究她是不是这里的学生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说完就丢下姜苏,把门拉开一些敏捷的闪身出去。   姜苏从被男人“美貌”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捂了捂胸口,一双幽深的眼睛像是被点亮,在黑暗中亮的惊人。   她当然不可能在这里等着。   她轻巧的从这间狭窄的杂物间里走了出去,然后轻易的跟上了那个男人。   翟靳聿轻易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毫不掩饰的姜苏,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语气严厉:“我不是让你在那儿等吗?你跟着我干什么?”   姜苏决定不那么快暴露身份,她可怜兮兮的说:“我害怕......”   声音又软又绵,带着几分颤,光听声音,绝对听不出半点破绽。   翟靳聿皱了皱眉。   外面的光线比杂物间里的光线要亮,翟靳聿对上黑暗中姜苏那双充满无助又可怜巴巴的眼睛,眼睛微微眯了眯。   半晌,翟靳聿冷冷的说:   “待会儿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姜苏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挪过去,拽住了男人的一小片衣角。   翟靳聿低头看了一眼:“你干什么?”   “我害怕......”   “......”   翟靳聿原本想提醒女孩儿的脚步放轻一点,却忽然发现女孩儿走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敢在这个时间在这出了三条人命的校园里独自行走,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个女孩儿都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   翟靳聿墨色的眼瞳里闪过一道幽光......   姜苏此时也觉得奇怪,这个男人难道也是学校请来捉鬼的?否则刚才他出现的时机不会那么巧,很明显他当时能够感觉到那只恶鬼的存在,而且现在他显然也是在追踪那只恶鬼的行踪。   难道真的是同行?   两人一路同行,却各怀鬼胎。   今天早上那个道士死了之后,学校的老师也都感到害怕,全都搬出去了。   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整座学校静的可怕。   姜苏跟着翟靳聿一起到了那块施工地,被翟靳聿带着躲在一根柱子后面,远远地看着那边。   姜苏看到那团黑影在施工地上愤怒的绕了一圈,然后渐渐潜进了白天她曾经在上面站了一会儿的那块地下,她猫一样幽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果然那就是它的老窝。   与此同时翟靳聿也感觉到那股气息消失了。   “你在看什么呀?”姜苏故作懵懂的问道。   翟靳聿转过身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苏松开了他的衣角,歪了歪头:“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警察。”   姜苏眨了眨眼:“我是这里的学生。”   翟靳聿眯了眯眼:“哦?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姜苏:“......”   翟靳聿猛地探手向她抓来,动作如闪电般迅猛!   姜苏心里一惊,条件反射的敏捷闪开,随即瞳孔微微一缩。   被诈了!   这种反应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   翟靳聿收手,冷冷的看她:“学生?”   姜苏一点都没有被拆穿后的慌张恼怒,反而笑眯眯的:“哎呀,被你发现啦。”   她的手忽然在半空中一挥,手里突然腾起了火焰。   翟靳聿眯了眯眼。   看到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燃烧起来的黄纸。   刚才动作太快,他都没有发现那火是怎么被点燃的,他的视线从那团火上转移到被火光照亮的姜苏的脸上,顿时微微一怔。   姜苏那张被火光照亮,让人心悸的绝美小脸上红唇微微往上一翘:“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那就跟我过来。”   说着夹着黄纸的手在半空中一挥,黄纸上的火瞬间泯灭,而她的脸也瞬间隐没在黑暗中,留在翟靳聿脑海中的只有那双跳跃着火光的噙着笑意又幽幽发亮的眼睛......   第 14 章   姜苏径直往施工地上走去。   翟靳聿皱了皱眉,然后跟了上去。   姜苏刚弯下腰准备钻进隔离带,就被翟靳聿揪住衣服拎了起来。   姜苏的身材在翟靳聿面前显得格外娇小,他轻松的一拎居然把姜苏整个从地上给拎了起来,双脚都悬空了。   翟靳聿显然也没料到姜苏的重量和一只小猫没有什么两样,略挑了下眉,然后就把她放在了地上。   天黑,翟靳聿也看不到双脚落地的姜苏脸上黑了一片。   “你到底是什么人?”翟靳聿看着姜苏,表情严肃。   姜苏站稳了身子。   然后手在翟靳聿眼前一挥,一道火焰腾起来,翟靳聿把脸往后仰开。   姜苏的动作明显是故意的,她得意的挑了下眉:“认识这是什么吗?”   翟靳聿才从姜苏那张只有他巴掌大的小脸上移开了目光,看向她的指间,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手指几近透明,手指间夹着和刚才一样的黄纸,只是刚才他只看清是一张黄纸,现在才看到那黄纸上有红色的字。   他瞳孔微微一缩:“符?”   姜苏嘴角一翘,手往下一挥,那火光就熄灭了,语气带着几分不爽:“刚才在宿舍楼下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把那只恶鬼给搞定了。”   要不是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她当场就要发脾气了,颜控真是害死人。   姜苏说着又要弯腰钻过隔离带。   又被翟靳聿拎了起来,这次没有把她拎腾空了,只是让她直起身子来。   “这里昨天晚上才死了个道士。”   姜苏张着一双幽亮的眼睛:“你看我像道士吗?”顿了顿,她忽然眯了眯眼,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你能感受到它对吗?”   她喜欢高个子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实在太高了,她要看他得高高的抬头,脖子怪累的。   翟靳聿不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嘁!”姜苏转身再次尝试突破隔离带。   然后第三次被拎了起来。   姜苏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喂!”她手里捏紧符,想直接把这个男人搞晕了事,但是一转身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她的手就不受控制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姜苏:我忍!   姜苏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咬着牙问:“又、怎、么、了!”   “你什么都没带?”翟靳聿用质疑的眼光上下扫了姜苏一眼,姜苏两手空空,看起来不像是去收鬼的,像是要去和那只恶鬼贴身肉搏。   姜苏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符,努力的伸到翟靳聿眼前,用力的晃了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看见了吗?”她恶狠狠:“你再阻挠我,我就下个咒,咒你下半辈子经看不经用!”   翟靳聿闻言额角抽了一下。   姜苏说完转身,弯腰——停顿了一秒,警惕的回头看了翟靳聿一眼,翟靳聿站在那里没动,见她回头,还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苏弯腰从隔离带下钻了进去,然后就见男人轻巧的一抬腿——轻松的跨过隔离带。   姜苏看了一眼他两米长的大长腿,顿时备受打击。   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下午刚换上的新短靴又踏了一脚的黄泥。   走到之前那道黑影消失的地方,她蹲下来,闭上眼,微微侧着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半晌,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闭眼、红唇轻启,念出一道晦涩的咒语,在睁开眼的瞬间,眼睛里闪烁出一道精光,同时把黄纸往天上一撒——   黄符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作为牵引,纷纷四散开去,以姜苏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以三米为半径,落在地上,却没有被地上的泥水浸湿。   姜苏转头对站在符圈外的翟靳聿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脚都不要跨过这些符。”然后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小瓶,拔出瓶塞,瓶口往下倾斜,有液体从小瓶里缓缓流了出来,一滴暗红色的血落入泥土之中,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姜苏盖好瓶塞,后退两步,抽出两张符横折后夹在指间掠过唇瓣,那双闪着幽亮光泽的桃花眼中此时不带半丝雾气朦胧,仔细看,能看到她的眼底凝聚着一股冷冽的邪气。   翟靳聿冷眼旁观,只觉得此时那道娇小的背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森寒凛然,杀气腾腾。   随即,他瞳孔微缩,那股阴冷危险的气息出现了!比他之前感受到的要强数倍,像是被什么激怒了——   而在姜苏眼里,却眼见着她之前站立的地方黑雾越来越浓,而且开始涌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黑雾里翻滚。   姜苏密切的看着那团黑雾。   翟靳聿虽然看不到黑雾,却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浓烈,黑色衬衣下的肌肉绷紧了,瞳孔微微紧缩,随时准备出手。   只听到一道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刺耳程度如同指甲划过黑板,让人浑身发麻!   随即,只见那翻滚着的黑雾中猛然冲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姜苏正面冲来!   姜苏脚下未退半步,眼尾微微往上一扬,漆黑的双瞳中闪过一道邪气,手就那么轻飘飘的一抬,一挥,手里的黄符就瞬间如同箭一般从她指间射了出去!   被折叠起来的符在半空中急速展开,和黑影在半空中相遇。   符一下子贴了上去。   只见姜苏红唇微翘,吐出一个字来:“缚!”   黄符上的红色符文瞬间艳丽的如同鲜血,整片空间都开始扭曲,以符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像是要把被黄符贴上的恶鬼硬生生给压扁了!   那人形的黑影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身上裹着的黑雾也随之剧烈的翻滚,越来越浓重,翻涌着朝姜苏这边涌了过来。   姜苏手中又出现了一张符,直接张开嘴唇叼住黄符的一角,双手结印,然后鼓起腮帮,用力一吹——   翟靳聿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只见平地狂风起!   姜苏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被风卷起,那狂风一起,便朝着那黑雾呼啸着席卷而去!轻易就吹散了那朝她扑面过来的黑雾!   与此同时,那黑影再度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身上裹着的黑雾猛然暴涨!比那夜还要黑上几分!那狰狞的面孔在翻涌的黑雾中忽隐忽现,那是一张惨白的男人面孔。姜苏眉心陡然一跳!只见那贴在它身上的符咒突然被弹开,掉落在泥水之中,上面那红色的符文沾染上泥水,瞬间黯淡下来。   正当翟靳聿要动手之际。   只听到姜苏啧了一声,凉幽幽的说道:“非得逼我出大招——”   姜苏熟练的咬破右手指腹,在血涌出来后在左手掌心飞快划动,暗红色的血在掌心勾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眼见那黑影已经到了眼前!她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掌,那黑影还没碰到她的手掌,就已经停住了,只停顿一秒,紧接着陡然后退!速度甚至比冲来的时候还要快!   “想跑?”姜苏冷哼了一声,随即口中念咒,那分布在周围的黄符顿时全都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围成了一个圈,那团黑影猛然撞上去!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被烈日灼烧。   它折返回来,想要重新潜进地里,黑雾刚一碰到地,就被“腐蚀”出了一块缺口。   姜苏扬起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中闪现着得意:“我叫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随即不管那正在砰砰往符阵上撞的恶鬼,掏出一张裁剪好的空白黄纸,然后把左手往上一盖,就把掌心上的符直接盖了上去,那血没有半分凝固,完整的印到了黄纸上,姜苏嘴里一边哼歌,一边把黄符折成了一只纸飞机,然后用飞机头冲着自己,张嘴哈了一口气,然后转向,瞄准那只恶鬼,微微嘟起嘴:“咻——”   手腕同时轻轻一甩,就把黄符做成的纸飞机朝着那只恶鬼飞了过去——   那张黄符在接近恶鬼时自动展开,没有任何迟滞和阻碍的穿过了那浓重的黑雾,啪的一下贴在了恶鬼的本体上。   腾地一下!燃起大火!   那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   露出了那被大火包围的恶鬼本体。   那是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脸色青白,黑洞洞的眼睛充满了怨恨。   姜苏看到他的心脏被一根木刺穿透,突然怔了一下,脑子里隐约闪过什么。   此时,那只恶鬼也借助自己身上燃起来的大火看清了姜苏的脸,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裂出来!眼中的怨恨之色突然暴涨,厉声尖叫:“是你!你怎么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姜苏眉心一跳,没忘记这里不止她一个人,红唇轻启:“嘭——”   轰的一声!火势暴涨!瞬间将恶鬼整个吞噬!   只听到一道尖利的充满怨恨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   “姜欢——!”   姜苏眯了眯眼,这只恶鬼果然认识她。   只不过姜欢这个名字,她似乎也许久许久没有听人叫过了。   第 15 章   姜苏每隔那么几十年一百年或者几百年就会换一个名字。   姜欢这个名字,大概是几十年一百多年以前的名字了。   姜苏突然想起来,她在更久之前就在北城待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这里.....似乎是一座公馆。   姜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脑子里的记忆都跟乱麻似的,从不去刻意梳理,此时想不起来刚才那只恶鬼是怎么回事就干脆不想了。   腾起的大火逐渐熄灭,那股阴冷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姜苏转身,看到翟靳聿朝她走过来,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幽光。   下一秒,身体忽然一晃,然后就体力不支的朝前倒去——精准的摔进男人的怀里,被男人结实有力的大手握住手臂,脸隔着衬衫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单薄衣料下微微隆起的肌肉,姜苏的内心顿时荡漾了一下,立刻闭着眼,佯装晕倒。   翟靳聿拍了拍姜苏的脸:“你没事吧?”   姜苏双眼紧闭,在漫长的岁月中,为了少吃点苦头,她练就了两项绝技——装晕及装死,一般情况下很难被看出破绽。   翟靳聿也没多想,刚才见她手段层出不穷,而那股阴冷的气息太过强大,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用力过猛”晕倒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腰,轻松地把姜苏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去。   姜苏的脸枕着翟靳聿衬衣下弧度明显的胸肌,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翟靳聿把姜苏放在副驾驶上,然后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脸:“醒醒。”   姜苏闭着眼,毫无反应。   扫了她身上一眼,身上的衣服没有口袋,也没有背包,意味着她没带手机。   翟靳聿站起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现在的地址,名字......叫姜欢......年纪?”翟靳聿低头看了车内闭着眼的姜苏一眼,有些不确定:“大概十六、十七岁......好,查完给我电话。”   挂上电话,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翟靳聿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等同事回电话。   等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姜苏。   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那双猫一样幽亮的眼睛闭着,睫毛浓密的像是一把小扇子,皮肤很白,像婴儿一样娇嫩,红艳艳的嘴唇从侧面看微微自然的嘟起,带着几分娇憨可爱,很难和刚才那道冷冽凛然的背影联想到一起。   一道旋律在车内突兀的响起。翟靳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喂?......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少女。   翟靳聿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没有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少女嘴角上扬的瞬间。   ——   翟靳聿没有办法,只能把姜苏带回家里。   把姜苏放在沙发上,把她鞋脱了,然后去房间柜子里抱了床被子给她盖上,就直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姜苏被放在沙发上后忍不住暗想这床怎么硬邦邦冷冰冰的,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睁开了眼,想看看男人的房间,结果发现那个警察居然把她放在了沙发上!冰冷的皮质沙发!   姜苏从沙发上坐起来,听着浴室里水流的声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翟靳聿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准备回房间,打开房门后下意识的往沙发上看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下,沙发上空荡荡的没人,他走过去,就发现姜苏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地毯上。   这下总应该把自己抱到床上去了吧。   躺在地毯上的姜苏听到男人走近的声音,暗中想到。   男人大概停顿了几秒钟。   然后转身就走。   听到男人脚步声离开的姜苏不敢置信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翟靳聿因为她躺着的角度而显得更加高大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卧室,然后就这么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姜苏呆滞了几秒,眼睛眨了眨,眼中逐渐浮现出浓烈的不敢置信。   他就这么让她躺在地毯上不管了????   片刻之后,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姜苏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猛地从地上坐起来,从卷成卷饼的被子里爬出来,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向卧室。   手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扭——   姜苏更加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男人居然把门给反锁了!这其中透露出的信息让姜苏眼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猛烈了。   而此时刚躺在床上的翟靳聿在听到门被拍的砰砰响后,皱了皱眉,伸手打开台灯,起身掀被穿上拖鞋,往门口走去。   开门、低头,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   翟靳聿愣了一下:“你......”   姜苏面无表情的瞪着他:“我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翟靳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假装没有看到少女眼中压抑着的怒火,一脸淡定:“哦,是吗?”   一副现在才听说这件事的语气。   要不是看翟靳聿长得好看,姜苏可能现在就要拿出符来下咒了。   姜苏的瞳孔危险的缩了缩,然后突然,她冲着翟靳聿灿然一笑。   翟靳聿被姜苏脸上的笑晃了一下眼,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姜苏正站在他床边,手抓住上衣的下摆,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要脱衣服了,你要一起睡吗?”   翟靳聿:......   “既然你醒了,我现在送你回去。走吧。”   “我好累,好困,我要睡觉了。”姜苏衣服也不脱,立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只留下一颗小脑袋在外面,然后对着翟靳聿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你家的地毯很软很舒服,祝你睡的好,晚安。”说完,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翟靳聿:......   翟靳聿站在原地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姜苏其实也是真的累了,当她想睡觉的时候几乎不需要酝酿睡意,也就是传说中的沾枕头就睡着的特殊体质。   她的嘴角还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很为自己刚才的反击感到满意,类似胜利者的微笑,但是在翟靳聿这个“失败者”的角度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惹人讨厌,即便她穿着外衣躺上了他的床。   翟靳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弯下腰,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然后转身往外走,轻轻的带上门,走了出去。   ——   翟靳聿起得很早。   看到茶几的时候才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站起身,穿上拖鞋,走向卧室,手握上门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调头走向浴室。   洗漱完,换好衣服,翟靳聿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留了一张便条就出门了。   “翟队,今天还是宫保鸡丁吗?我现在订餐。”警队里唯一一位女警察舒雅问道,她脸上化着淡妆,看起来很自然,身上的警服也压不下她温柔的气质。   “嗯。”正埋头看案子的翟靳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那我点餐啦。”舒雅笑着说,然后转身准备回自己的位置。   翟靳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叫住她:“等等......不用了。”   “啊?”舒雅回头。   翟靳聿皱了皱眉头,又改口说:“算了,帮我点两份。”   舒雅觉得翟靳聿有点不对劲,重复了一遍:“两份宫保鸡丁?”   “嗯。让店里单独打包,我要带走。”翟靳聿说完,又继续看案子,只是注意力却不那么集中了。   舒雅不解的皱了皱眉,看了翟靳聿俊美的侧脸一眼,却不好意思开口问。   倒是程岩像是和舒雅心有灵犀似的,开口问道:“队长你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这一句话立刻引来办公室内所有人的注意。   翟队有女朋友了?   舒雅也看向翟靳聿。   “没有。”翟靳聿头也不抬,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舒雅暗自松了口气,一脸轻松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程岩一点都不意外翟靳聿的答案,笑着扬高声音说:“也是,谁能让你这棵万年铁树开花啊——”   引来办公室里一群人的哄笑。   舒雅也弯了弯嘴角。   只有翟靳聿面上毫无波澜。   ——   应该已经走了。   翟靳聿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样想着,然后按下密码,推门进屋。   一只小东西就这么飞扑进他怀里,箍着他的腰,可怜兮兮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巴巴的控诉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第 16 章   空气尴尬的静了两秒。   一高一矮,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你是人格分裂吗?”翟靳聿眯着眼问。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昨晚上就是怀里这个一脸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干掉了一只恶鬼,顺便非常无耻的霸占了他的床。   说完这句话,翟靳聿顺手把姜苏从怀里推出去,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姜苏歪了歪头,眨巴眨巴眼:“人格分裂?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翟靳聿皱眉:“谁让你穿我的衣服的?” 他一眼就认出她身上穿的那件蓝色卫衣是他的,穿在他身上正好的卫衣穿在她身上却又大又长,袖子长出了一大截,像是唱戏的水袖垂着,把她衬的小小一只,衣摆刚好遮到她的大腿中段,下面什么也没穿,两条腿白的有些晃人眼球。   但是姜苏看起来实在太像未成年少女,翟靳聿多看一眼都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扫一眼后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姜苏晃了晃长的过分的袖子,理直气壮:“因为没有别人的衣服可以给我穿了。”   翟靳聿:.......沉默地盯了她一眼,然后拎着外卖往里走,边走边问:“你怎么还没走?”   姜苏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假装没听到翟靳聿的话,小跑过去,先翟靳聿一步坐到了餐桌边上,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翟靳聿手里的外卖袋子,一副弱小可怜等投喂的样子。   翟靳聿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饭推给姜苏:“吃完饭就走。”   “我昨天晚上才给你解决掉一个大麻烦。”姜苏打开外卖的饭盒盖子,拆开餐具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本来食量就大,昨天晚上消耗过量,早上翻箱倒柜只找到没有煮过的食材,饿的她两眼发昏。   “慢点吃。”翟靳聿忍不住说。   姜苏像没听到,风卷残云的把一盒可以供成年男人完全吃的饱的一盒饭吃光了,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翟靳聿刚刚拆开才吃了两口的饭。   翟靳聿夹了一筷子米饭刚要送进嘴里,就看到姜苏暗示性很强的目光,动作顿时顿住,视线下移,看到她面前那盒一粒饭都没剩的饭盒,抬眼看着她问:“没吃饱?”   姜苏诚实点头,然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翟靳聿被姜苏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的心里怪怪的,犹豫了一下,才勉强把自己没吃两口的饭推过去:“吃吧。”   姜苏十分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吃。   翟靳聿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进厨房,烧上水,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桶泡面。   等水烧开的时间里,翟靳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他今天已经打电话过去北城高中校方确认姜苏的身份,但是校方对这个问题却拒绝回应,对这件事十分避讳,没能获得太多信息。   吃第二份饭,姜苏就斯文的多了。   两人一个人吃泡面一个人吃饭,都很安静没说话。   吃完,翟靳聿把碗和泡面桶一起收走,然后从厨房出来和姜苏面对面坐着:“你叫什么名字?”   姜苏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苏苏。”   翟靳聿微微皱眉:“你不叫姜欢?”   姜苏一脸疑惑的反问:“姜欢是谁?”   翟靳聿锐利的眼盯着她,却无法从那双看似清澈透明的眼里发现任何破绽:“年纪。”   姜苏眼睛一弯,笑眯眯:“十八。”   “家庭住址。”   “你在审我吗?”   翟靳聿说:“我今天打电话去学校,他们说不认识你,也没有请你过去捉鬼。”   姜苏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嗯,我昨天晚上骗你了,学校没有请我,其实是我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翟靳聿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看过她好几副不同的面孔了,而他竟然分辨不出那是她的伪装还是她就是这么善变。   “你是捉鬼师?”   姜苏嘴角一翘,十分谦虚:“业余的。”   “你没有上学?”翟靳聿问,照她的年纪来看,应该是在上高中或者是大学。   姜苏说:“上学最后不是为了赚钱吗?我现在就能赚钱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还是说现在的学校还教捉鬼了?”   翟靳聿已经习惯了姜苏某些神奇的逻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你的父母也是做这一行的?”   只见姜苏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她默默地低下头,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翟靳聿的眼睛里带着悲伤,声音低低的:“我没有父母,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翟靳聿愣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你又不知道。”姜苏对翟靳聿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借此来掩饰她眼睛里浮现起来的笑意。   她没有父母,也没有见过父母这件事是事实,但是度过极其漫长的岁月之后,她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做悲伤了。   姜苏此时的“善解人意”反而让翟靳聿有些不适应,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再显得那么冰冷:“那你其他的家人呢?”   “都死光了。”姜苏说,她自存在于这个世界,就没有父母亲人,被一只妖怪带回去养大,那只妖怪也在几千年前渡劫的时候被雷劈死了。   翟靳聿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那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固定的住处。”姜苏说:“你知道北城东区的鬼宅吗?我就住在那里,因为那里是唯一不需要我付房租就可以住的地方。”   每隔那么几十年她就会换个地方,而且她现在也的确住在鬼宅里,而且也的确不需要付房租,这些话姜苏都没说谎。   只是现在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听起来像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只能住在阴森可怕的鬼宅里,平添了几分悲剧色彩。   姜苏的形象在她的三言两语中顿时被塑造成了一个从小没见过父母,家里人全都死光,居无定所,没有学上,只能靠捉鬼来维持生计而且为了不交房租住在鬼宅里的可怜少女。   姜苏忽然说:“我吃饱了。你能给我两块钱坐车吗?我昨天晚上出门没有带钱。”   翟靳聿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我送你回去。”   姜苏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谢谢你。”   翟靳聿点了点头,说:“不客气。”   临走前姜苏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   翟靳聿开的是自己的车,车型和价格一样低调。   姜苏坐上副驾驶。   翟靳聿系好安全带之后看了姜苏一眼:“记一下安全带。”   姜苏假装听不懂,懵懂的看着翟靳聿:“嗯?”   翟靳聿无奈,只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来,把姜苏这边的安全带系上,伸手拉安全带的时候姜苏就这么面对着他,两人的脸挨得很近,翟靳聿一抬眼就对上了姜苏那双雾气昭昭的桃花眼,他神色不动,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扣好安全带,又坐了回去,没有看到姜苏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   姜苏站在台阶上笑眯眯的看着翟靳聿:“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如果让他看到屋子里的情景,肯定一下子就露馅了,毕竟里面连纸巾盒垃圾桶都要好几千。   翟靳聿很自然的理解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好的。”   “再见。”   “再见。”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刚准备推门进去的姜苏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翟靳聿愣了一下:“翟靳聿。”   “好。我知道了。”姜苏微微一笑:“翟叔叔再见。”然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翟靳聿看着紧闭的院门愣了一会儿,然后走回车里,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突然伸手把车里的镜子掰向自己的方向,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才比她大十岁,怎么就成了叔叔了?平白被叫老了十岁。   ——   进入院子里,姜苏顿时原形毕露,眼尾眉梢满是得意。   听到声音的老孙从屋里匆忙走了出来,看到姜苏的瞬间,顿时眼睛里涌起一股泪意,好不容易强忍住,迎了上来:“姜苏!你回来啦!”   老孙昨晚上一晚上没睡,眼下泛青,他知道姜苏的本事,所以也不担心姜苏会出什么事,就是怕她像几十年前一样,就那么一去不回了。   心里担惊受怕的,没一会儿安稳,也不敢去学校找她,生怕他出门,她就回来了,只能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总算是把姜苏等回来了。   老孙问:“吃饭了吗?我做了一桌子菜,还没凉呢,正好可以吃。”   “我吃过了。”姜苏说。   老孙愣了一下,然后压下失望,笑着说:“那我去给你泡茶。”   姜苏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换身衣服就去学校。”然后就进里屋换衣服去了。老孙看着那准备的一桌菜,难掩失望。   吃了两条鱼的黑猫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舔着爪子,一点都不关心姜苏是否外宿,吃不吃饭。   姜苏换好衣服出来后突然问老孙:“你会开车吗?”   老孙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他有点怕开车。   “哦。”   姜苏明显失望的语气刺激到了老孙:“我正准备去考驾照呢!等我考了驾照就能开车了。”   姜苏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出去啦。”   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晚上回来吃饭吗?”老孙连忙追出去问。   姜苏头也不回:“回。”   老孙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第 17 章   今天是个太阳天,初春的太阳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学生们都或靠或啪在阳台上晒太阳。   “哎!郑蓉蓉,那不是你姐姐吗?”突然一个同学说道。   郑蓉蓉正背靠着阳台在和周昂发信息,听到同学这句话没反应过来,转身往下面一看,虽然操场上有很多学生在追逐打闹,但是郑蓉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姜苏。   实在是姜苏太过耀眼了,她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乌黑茂盛的长卷发披散下来在阳光下的光泽感像是在拍洗发水广告,穿着一身复古格子套装裙,皮肤白的有些晃人眼,从头到脚,精致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当然,是最贵的那种。   “郑蓉蓉,那个真的是你姐姐吗?”一个男同学问,同时有数个男生竖起耳朵。   这一片阳台上的学生们都被操场上的姜苏吸引了注意力,全都像是在看明星一样对姜苏指指点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虚荣心让郑蓉蓉有点不想说实话。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旁边的张小乔说:“那个不是郑蓉蓉她姐。”   “小乔你认识她啊?!”男生们立刻问道。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她不是郑蓉蓉的姐姐。”张小乔说,他趴在阳台上,视线跟着姜苏的身影移动,有点郁闷,无论是从妈妈那儿还是郑蓉蓉那儿都不能得到她太多信息,想要个微信电话都没有。   “她来我们学校干嘛啊?”有人问。   “我怎么知道。”张小乔说,他说谎了,他当然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学校里那两个自杀的女生还有那个死了的道士来的。   姜苏走在操场上,回头率百分百,学生们全都偷偷的看她在背后偷偷小声的议论。   姜苏淡定的往前走,无视那些惊艳、好奇、探究的视线。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学生们全都回到了教室,姜苏被事先联系过的老师接到了校长办公室。   在前一晚上已经死了一个道士之后,姜苏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就已经证明她的实力了。   可是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校长看着坐在沙发上精致的不像真人,年纪看起来像是他学校里的学生的姜苏,都不能把她和神婆这个职业联系起来。   校长和姜苏请教了不少关于她职业的问题。譬如她是怎么走向这条“歪门邪道”的,这样的本事是跟父母学的还是有师傅。   姜苏兴致缺缺,胡说八道勉强应付。   有学校老师敲门,说东西挖出来了。   姜苏像是得救了,心里大松了口气,站起来说:“走吧,过去看看。”   那老师说的挖出来的东西就是那副曾经被施工队挖出来又被填进去的棺材。   之前的挖机师傅怎么都不肯来了,这个挖机师傅是临时请的,虽然听说了北城高中的事儿,但是他本身不信这种事,再加上多给了钱,就来了,又另请了辆吊车把棺材从坑里吊出来,现在就摆在那儿。   从表面上看,看起来就和普通棺材没什么两样,走近了才看得到棺材盖和棺材的缝隙处,贴着一张张黄符,这棺材在地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年,那上面的黄符却还和刚贴上去的一样新。其他人都离得远远地,就姜苏一个人走近了,从上面撕下一张符看了一眼,顿时就认出来这符就是她写的。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人可能当年就是被她弄死的。   怪不得那恶鬼当时的眼神那么怨恨了,也是够倒霉的,这一晃几十百来年,好不容易要重见天日,又栽在她手里。   姜苏又顺带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上面有一张符被人为撕走了,这种东西一看就带着邪,普通人不见得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碰,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撕的,才把她的封印给破了,让那东西跑出来害人。   正在此时。   只听到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姜苏转头一看,是在郑太太家里见过的那个警察副队长和另外几个警察。   “哎!是你啊!”一个年轻警察也同时认出了姜苏,一脸惊喜,他也是那天在郑太太家的警察,还一脸兴奋的和旁边的警察说:“哎!这就是我在队里说的那个小神婆。”   程岩从隔离带跨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姜苏左右看看,没发现翟靳聿,于是问道:“翟靳聿呢?”   那个认识姜苏的年轻警察凑过来一脸好奇的问:“你认识我们翟队?”他长的一张娃娃脸,还有两小虎牙,身上还穿着便服,看着不像警察,像个大学生。   姜苏看他顺眼,就顺口问:“翟队?”   小虎牙警察说:“对啊,翟靳聿就是我们队长啊。你认识他啊?”   姜苏还没开口,程岩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瞪了小虎牙一眼:“你们很熟吗?叙旧还是办案子?”   小虎牙顿时闭上嘴,还不忘对姜苏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程岩皱着眉对着姜苏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死人了正在调查吗?没看到那边的隔离带?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很严厉。   姜苏瞥他一眼:“参观。”   然后直接往外面走去,对陪同来的校长说:“里面的东西我昨天晚上已经除掉了,这棺材和里面的尸体你们随便怎么处理都可以。”   程岩就这么被姜苏撂在那里,小虎牙警察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姜苏说:“一个月后,我会过来收全款。”   “只要不再出事,那就没问题。”校长说,说完又说道:“对了,另外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上忙。”   “什么?”姜苏问。   “那两位学生的家长现在非常悲痛,学校也很体谅他们的心情,但是他们天天在学校外面拉横幅,影响了学校的正常上课秩序,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两位学生家长的心情能够平复下来?”校长问。   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希望那两个女学生的家长不再找学校的麻烦了。   “办法当然有。”姜苏挑眉一笑:“不过,得加钱。”   北城高中实力雄厚,这点善后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谈妥价钱之后,校长就走了。   姜苏也打算走,被叫住了。   程岩说:“跟我回局里一趟,上次的事情你得去交代清楚。”   姜苏笑眯眯的说:“好啊。”   程岩愣了一下,本来准备好的台词也通通不用说了。   ——   小虎牙警察对姜苏的职业很感兴趣,在车上对姜苏问东问西的,姜苏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小虎牙警察虽然还不到她十分喜欢的标准,但是笑起来阳光灿烂很美好的样子,光是面对面看着也怪赏心悦目的,直接导致姜苏的耐心比面对校长的时候不止翻了一倍,态度也十分温和。   正在开车的程岩忍不住不耐烦的打断:“周小鱼,你怎么那么多话?”   小虎牙警察像是很怕程岩,立刻闭嘴不说了,还冲姜苏比了个嘘的手势。   程岩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了一眼,正对上姜苏幽幽看过来的目光,程岩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别开眼,避开了姜苏的目光。   姜苏愿意去公安局做笔录,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只不过是借机去见翟靳聿。   刑侦大队在二楼。   程岩从外面勘察现场回来,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还特别漂亮,一路上回头率特别高。   “这小姑娘犯事儿了?”有人好奇的问。   周小鱼直摇头。   然后把人带去了二楼他们的地盘。   程岩让周小鱼把姜苏带去了审讯室。   “你们翟队呢?”姜苏问。   “你是翟队什么人啊?”周小鱼好奇的问:“不会是他妹妹吧?不过翟队好像是独生子女啊......”   姜苏笑而不语,给了周小鱼很大的想象空间。   “要不我去给你叫翟队过来?”周小鱼体贴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和他说苏苏,他就知道了。”姜苏说。   “那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和翟队说一声。”周小鱼说着就出去了。   结果到了翟靳聿办公室,却发现程岩也在,顿时扭头就想走。   被翟靳聿叫住了:“进来。”   周小鱼只好进去:“翟队。”   程岩也扭头看他。   “什么事?”翟靳聿问。   “没什么事......就是副队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说她认识你。”周小鱼小心翼翼的瞄着程岩的脸色说。   翟靳聿看了程岩一眼:“你找我也是说这个?”   程岩问:“你认识那个神婆?”   “算认识。”翟靳聿说:“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程岩说:“上次水井沉尸案就是她发现的,我带她回局里补一下笔录。你怎么认识她的?”   “就那么认识了。”翟靳聿说。   “那个翟队,你要不去看一眼啊?”周小鱼找到插话的机会,立刻问道。   翟靳聿说:“按照流程来,做完笔录就让她走。”   程岩说:“不行。今天她也在北城高中,我还有话问她。”   “北城高中的事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翟靳聿说。   程岩皱眉。   周小鱼连忙说:“那我先走啦。”   周小鱼刚一出去就被同事们逮住了:“哎!小鱼,副队带回来那小妹妹谁啊?”   周小鱼说:“就上次那水井沉尸的案子,我说过的那个小神婆。”   “那个在水底能憋气几十分钟那个?!”   周小鱼从八卦热情高涨的同事们的包围中突出重围,回到了审讯室,也没说翟靳聿不肯来,只说翟队太忙,抽不出空。然后就按照流程让姜苏做了笔录。   姜苏没见着翟靳聿,也没多失望,反正来日方长。   周小鱼人挺好,把她送到大门口,给她打了辆车还顺便垫付了车费。   姜苏越发觉得周小鱼看的顺眼了,让司机等一下,然后对周小鱼说:“你这几天有血光之灾,要格外小心。”   周小鱼觉得姜苏顶着一张萝莉脸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只觉得格外好笑,他也不信这些东西,没往心里去,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姜苏见他显然敷衍的样子,啧了一声,知道不吃亏他是不会信的,只丢下一句:“没事儿待在家里别出去乱逛。”然后不再多说,对司机说:“开车。”   然后扬长而去。   周小鱼有点啼笑皆非,转身进了大门。   ——   姜苏回到家,发现家里有客人。   不是别人,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张太太。   张太太不是闲着没事过来做客的,而是给姜苏带来了一笔特殊的生意。   第 18 章   赵家是北城最有钱有势的家族之一,在北城盘踞几百年,根基深厚。   张奇丰虽说也是个公司老板,最近几年更是发展迅猛,身价上亿,但是在赵家面前,顶多算是个暴发户。   而张奇丰的夫人赵婉,就和赵家有着那么一点稀薄的亲戚关系,因为小时候,一位北城看相很灵的先生就说赵婉是贵人相,所以虽然赵婉不是赵家的核心亲戚,但是却挺得赵家人青眼,也因为这一层关系给张奇丰带来了不少人脉和资源。   虽然赵家人对她居然会和当时穷的叮当响的张奇丰结婚非常的不满,所以和赵婉也开始生疏了不少,只不过近几年张奇丰生意蒸蒸日上,赵婉又很努力的想要和赵家人修复关系,再加上她会做人,渐渐地又和赵家的关系亲密起来。   现在赵家当家的人还是赵家的老爷子。   这位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颇为风流,但是子嗣却不多,一共生了两男一女。   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是老爷子原配夫人生的,二儿子则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风流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十三岁的时候才从外面接回赵家来。   大儿子和老爷子性格一样,都很暴躁。年轻的时候父子两就一直不和睦,后来这个私生子二儿子接回来以后,因为原配夫人大受打击,而大儿子护母心切,父子两的关系更是一度十分恶劣。   而赵老爷子这位在外面养了十三年才接回来的二儿子因为性情温和大儿子形成对比,意外的很讨老爷子的欢心。   直到前几年外界都一直在传,赵老爷子百年归西,遗产分配上肯定要更偏心二儿子。   可是这件事却在前几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赵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高龄。   大儿子的孙子也就是赵老爷子的曾孙今年三岁。   满月那天,照旧请那位曾经给赵婉看过相的老先生来相看过,这曾孙的命格可以说是贵不可言。   这位老先生一直深得赵老爷子的信任,这些年,看过的人不知凡几,但是能让老先生说出贵不可言四个字来的,也就曾孙这一个。   从那天开始,曾孙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而这位小少爷也没有辜负老先生,从极小时就已经开始展现出他的与众不同的聪慧和天赋,今年年仅三岁,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而且和他的父亲爷爷曾爷爷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性格很温和,情商非常高,不仅如此,他还和赵老爷子非常投缘,赵老爷子对大儿子一家从来都是冷冷淡淡,但是这个曾孙却是格外讨他的欢心。   老爷子年近八十,不像年轻时喜欢热闹,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老宅过日子,平时除了逢年过节,都让家里的小辈不要去老宅打搅他,但是这位小少爷却是个例外,可以随时过去老宅,不需要事先通告。   这种待遇,是二儿子家的孙子没有的。   二儿子家的孙子今年五岁,比那位小少爷还大两岁,在小少爷出生之前,这位也曾经颇得赵老爷子喜爱,只不过小少爷出生满月以后,这情形就大不一样了,再加上二儿子的孙子虽然也挺聪明,但是却很顽皮,一刻也停不下来,在小小年纪就像个小大人似的小少爷的对比下,就显得有些不够乖巧不够聪明了。   也因为老爷子对这位小少爷的宠爱,这几年,老爷子和大儿子一家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再加上两人都年纪大了,火爆的脾气也都收敛了很多,都有了要修好父子关系的心思,于是渐渐地,关系又和睦起来。   眼见着因为小少爷的事儿,这风向又倒向了大儿子这边。   可是谁知道,这位最得宠的小少爷突然出事了。   说是大白天的掉进了池子里,人给吓着了,白天人迷迷糊糊,晚上啼哭不止。   赵婉听说以后,连忙带着礼物去了赵家看望。   赵婉交好的就是赵老爷子大儿子的老婆。   也就是小少爷的奶奶。   小半个月没见,养尊处优的赵太太一下子就老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眼睛里还有红血丝,满脸疲倦,显然这些日子过的不轻松,这些日子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她也打不起精神招待赵婉。   “随便坐吧。”   赵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关切的问:“我也是才听说了小杰的事儿,小杰他现在怎么样了?”   赵太太满脸疲倦:“还是一样,白天迷迷糊糊的对外界没反应,晚上又哭个不停。国内外的医院都看了,都检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说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   “请周老先生过来看过了吗?”赵婉问。   周老先生就是那位曾经在她小的时候给她看过相说她是贵人的那位。   赵太太说:“周老先生只会看相,看风水,这种事他哪里会看。”   “小杰是不是被惊着了?”赵婉试探着说:“以前不是有谁家的小孩儿要是晚上一直哭,说是魂吓跑了,让神婆把魂喊回来就好了。”   “没用。”赵太太叹气说:“这几天,已经请了好几拨这样的人了,把孩子折腾的够呛,什么用也没有!倒是让老爷子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我们都训了一顿!”   赵婉一听这话,就有点犹豫。   赵太太一抬眼,看到赵婉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有什么话就说,在姐姐面前别犹犹豫豫的,我现在可没心思跟你猜谜。”   赵婉一听这话,还是有点犹豫:“姐姐,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前一阵我家老张出车祸住院的事。”   赵太太还真不知道,问道:“老张出车祸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人没事儿吧?”   赵婉说:“他现在人没事儿。但是要不是那天晚上有高人指点,老张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赵太太一听,总算来了点精神:“怎么说?”   赵婉就细细的把张奇丰怎么遇到姜苏,怎么出的车祸,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   赵太太有些惊疑不定:“真有那么灵?”   赵婉说:“姐姐你认识郑太太吧?”   赵太太问:“郑书记的老婆?”   赵婉说:“就是她!她女儿晚上鬼压床,也是看了不少医生,都说是她心理压力大,精神衰弱,开了药,也看了心理医生,但是一直就是不好。后来我就介绍了这位小仙姑给她,小仙姑当天晚上就去她家里做法,从她家后院的水井里找到一具尸体!”   赵太太吃惊:“真的假的?那后来呢?那小姑娘就好了?”   赵婉说:“对啊。那天晚上小仙姑作法以后,她就没事了。要是别人和我说,我肯定不信,但是这两件事都是我亲身经历!”   赵太太也知道赵婉做人做事向来稳妥,不会无中生有。   赵婉说话也稳妥:“但是我也不知道那小仙姑对小杰的“病”有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小杰的病也一直拖着,要不我先请她过来看一眼?万一她能治呢?”   赵太太明显意动了,要是换了别人,她可能还不大相信,但是这话从赵婉嘴里说出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赵婉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住的人。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要不你就去帮我把这位仙姑请过来。我先见一见。”   赵婉站起来:“行,没问题。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去!”   赵婉就这么赶来找姜苏了。   谁知道一来正好扑了个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把姜苏等了回来。   结果姜苏一听是喊魂这种技术含量那么低的事,顿时兴致缺缺。   赵婉看出来了,和姜苏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她也算是摸清姜苏的脉门了,顿时微微一笑:“这件事情要是真的办成了,酬金绝对不是问题。”   果不其然,姜苏原本那双兴致缺缺的眼睛里顿时透出光来:“多少?”   赵婉说:“真要治好了,酬金最少百万起跳。”   姜苏顿时精神了:“这生意我接了!”   ——   赵太太看到姜苏的时候,十分吃惊。   虽然听赵婉小仙姑小仙姑的叫,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小,看着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精致漂亮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但是就冲着她对着满屋的富贵一点也不惊讶,就那么淡定从容的坐在沙发上,满身的自在倒像是她才是这家里的主人的样子,赵太太就要高看姜苏一眼。   赵太太问:“不知道小仙姑对治好小杰的病有几分把握?”   姜苏说:“那得等我见了他才知道。”   赵太太反倒更放心了,说道:“那就请小仙姑和我去一趟老宅吧。”   赵婉也没想到姜苏那么快就过了赵太太这一关。   到了赵家老宅。   姜苏脚一落地,就知道这是块风水宝地。   从大门一直往里,沿途每一处景每一棵树都摆在最好的位置上,这种风水布景,不是普通的风水先生能做到的。   怪不得这赵家人这样富贵,有这样的风水宝地养宅,只要不出大变故,赵家还能继续富贵下去。   赵家老宅是标准的古典式园林建筑,看起来已经有了好些年头,到处都透着岁月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苏这一路过去,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她来过这个地方一样,可是当她要去回想的时候,那记忆却十分模糊,抓不到那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姜苏压下心里那些莫名的怪异感。   然后跟着赵太太进了西边的一处院子里。   “妈。”赵太太的儿媳妇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对着赵婉点了点头:“婉姨。”   她气质温婉,只是此时红着眼眶,脸部也有些微微浮肿,眼皮微微发肿,看起来憔悴不堪,目光落在随行的姜苏身上时有些疑惑,却依旧带着善意:“这是?”   “小杰呢?”赵太太没有回答儿媳妇的话,而是问道。   “刚刚睡着。”儿媳妇说。   赵太太对姜苏说:“走吧小仙姑,进去看看。”   儿媳妇听到赵太太这么称呼姜苏,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有些惊讶,她这几天也接待了好几拨这样的人,但是却都是四五六十岁的妇女,姜苏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神婆,见赵太太带着姜苏就往里走,儿媳妇下意识拦了一下,看了姜苏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对赵太太说:“妈,我知道你着急担心小杰,但是爷爷昨天都大发了脾气,说不要再找这些......”   “屋里睡着的那个,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吧?”姜苏忽然开口说道,一双眼睛幽亮的看着赵太太的儿媳。   姜苏此言一出,倒是把赵婉吓了一跳:“小仙姑......”   却不料赵太太和儿媳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姜苏。   姜苏声音带着一丝凉意:“那个孩子没能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想要了?”   儿媳的脸色顿时惨白,震惊的看着她。   赵太太真是狠狠吃了一惊。   儿媳在五年前怀过一次孕,因为月份小不显怀,而且也没什么怀孕的症状,她自己都不知道,结果四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那么没了。   这件事除了他们一家,就连老爷子都是不知道的,问起也只说她是去国外度假去了。   她们也从未外传。   姜苏自然不可能从赵婉或者其他人口中得知......难道她就这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赵婉见赵太太和她儿媳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也有些不敢置信。   “进去吧。”这时姜苏说道。   赵太太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惊异的把姜苏带了进去,这回儿媳也不敢再拦了。   第 19 章   此时的东院厅堂。   赵老爷子正在招待老友的孙子。   “怎么今天腾出空来想到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了?”赵老爷子对自家孙子都很少这么和颜悦色过,对着自己这位老友的孙子,却格外的和蔼。   “靳聿现在可是大忙人。”赵老爷子的小孙子也是赵老爷子大儿子的小儿子赵云川坐在另一边笑着说道。   翟靳聿微微一笑,对赵老爷子说:“我前阵子刚回家一趟,爷爷特地嘱咐我,让我来看看您老人家,现在见您身体康健,我就放心了。”   赵老爷子豪爽的说道:“哈哈!我看你爷爷是想让你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死了没有!你打电话给那个老不死的说,让他放心,我一定晚他一脚进棺材!”   翟靳聿知道这两位老爷子之间向来喜欢互相斗嘴,对赵老爷子的玩笑也就笑笑。   这时候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赵老爷子说:“老爷,大少夫人过来看小少爷了。”   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但是管家跟了赵老爷子大半辈子,老爷这个称呼他叫惯了,也改不掉,就一直这么叫着。   “她是小杰的奶奶,看孙子是理所应当的,你还特地跑来和我说什么?”赵老爷子说。   赵云川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后走过去对赵老爷子附耳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就只见赵老爷子面色一沉:“胡闹!我看她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昨天我才说了,不要把那些歪门邪道带进家里来!”   管家已经低眉垂眼垂手退到了一边。   翟靳聿假装没听见,端起茶杯喝茶。   赵老爷子也才反应过来翟靳聿还在,顿时忍住火。   翟靳聿放下茶杯,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对赵老爷子笑着说:“我队里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改天我再过来和您下盘棋,今天就先告辞了。”他说着站起来,黑衬衫黑裤子,衬的他身形愈加挺拔。   赵老爷子说:“正好我这里也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你有空随时过来看看我这老家伙,我也没多久好活了,和你们这些小辈也是见一次少一次。”   赵云川也跟着起身说:“爷爷你一定长命百岁的。那我先送靳聿出去。”   赵老爷子笑着点点头。   赵云川说:“走吧靳聿。”   然后两人结伴一起走了出去。   赵老爷子脸色顿时又沉下来,起身对管家说道:“走,去看看她到底又招了什么人过来!”   ——   姜苏站在床沿边上看着那位正陷入熟睡的小少爷。   来的路上赵太太就已经详细的介绍过了这位小少爷的情况,的确是在落水后才出现这样的症状的。   魂被吓跑这种事情,很容易出现在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因为婴儿的魂魄还没有完全成熟,很容易会被外界干扰,但是这个小少爷今年已经三岁,而且天资聪颖,证明他的魂魄比同龄的小孩儿会更加成熟,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生魂魄被吓到离体的情况的。   但是赵家小少爷这种情况,的确像是失魂了。   喊魂这种技术含量低的事情,一般的乡村神婆都能做。   但是赵太太说,大小医院看遍之后,他们没办法,又请了一些姜苏的同行过来,五花八门的法子都用了,但是都不见起效,反倒是把小少爷折腾的够呛,昨天小少爷才喝了一碗符水,结果吐得厉害,被赵老爷子发现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看来不仅仅是失魂那么简单。   曾孙小少爷现在就躺在床上,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他大半的时间都在睡,清醒的时候人也呆呆傻傻的,有的时候连人都认不出来,反应也很迟钝。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大脑有什么损伤。   这大半个月来,一家上下都觉得身心俱疲,最重要的还是心疼孩子。   此时他就躺在床上,因为家人的精心照料,睡着的时候看着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白白嫩嫩的,睫毛又黑又长,能够想象得到他以前机灵可爱的模样。   “要把他叫醒吗?”赵太太小声问。   “不用。”姜苏说完忽然伸出手去,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小少爷的眉心,她闭上了眼睛,所有的灵识全都聚集在指尖,顺着小少爷的眉心,一直潜进去......   ——   “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又把什么人带过来了。”赵云川把翟靳聿送到大门后说道。   翟靳聿问:“出什么事了?”   赵云川说起这件事情来,也有点愁眉苦脸:“小杰半个多月前掉进老宅的池塘里,说是受了惊吓,白天浑浑噩噩,晚上半夜一直哭。什么专家都看过了,都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我妈前几天找了几个那种喊魂的神婆过来,又是灌符水又是扎针的,把小杰折腾的够呛,什么用都没有,昨天爷爷还大发了一顿脾气。刚才看爷爷的脸色,怕是我妈又找了那种人来家里了。”   翟靳聿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姜苏。   就听到赵云川说:“那我就不送你了,先过去了。”   翟靳聿回过神来,说:“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那我先过去了。”赵云川说着转身回去了。   翟靳聿站了一会儿,想着姜苏下午都还被程岩带回了局子里,应该不会是她。然后就转身往车子走去。   ——   姜苏正在用灵识查看小少爷魂魄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   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响起:“我看我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   “爸?!”赵太太顿时脸色一变,然后看了跟在赵老爷子身后进来的管家一眼。   老管家垂眉顺眼,当没看到。   “爷爷......”赵太太儿媳也吓得脸色发白。   赵婉也没想到赵老爷子会来,也跟着叫了声老爷子。   赵老爷子生气的冲着赵太太大发脾气:“我昨天说的话你今天就忘了?!你又想怎么折腾小杰!啊!”   赵太太在赵老爷子的训斥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   正在此时,另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吵死了!要吵出去吵!”   顿时一屋子人脸色都变了。   赵婉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后悔来,早知道不应该趟这趟浑水,别回头忙没帮上,反倒是得罪了人。   赵太太和儿媳都是一脸吃惊的看向姜苏。   赵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多少年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姜苏皱了皱眉,把手指从小少爷的眉心收了回来,睁开眼睛,转过身去,一双浓墨似的眼睛扫过去,盯住了赵老爷子,红唇一张:“你,出去。”   赵婉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太太也没好到哪儿去,心猛地揪紧了。   儿媳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姜苏,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谁都没注意到,赵老爷子在姜苏转身的瞬间,脸色巨变!   赵老爷子抓着拐杖的手都在抖,苍老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敢置信的脸色来,不再清透的眼睛此时睁得大大的。   赵太太看到了,心里一阵慌,以为赵老爷子是被姜苏气着了。   从嫁进赵家,赵太太还从来没见老爷子情绪波动的那么大过,顶多就是红着脸扯着嗓子骂几句,近几年更是修身养性,很少发脾气。现在居然气的浑身发抖,瞳孔都扩张了,显然是真的被气的不轻了。   赵太太还真怕赵老爷子就这么气厥过去了,连忙走过去搀扶住老爷子:“爸......”   然而她刚要说两句让赵老爷子消消气的话,赵老爷子却甩开了她的手,还往前走了两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苏,嘴唇颤了颤,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带着无比的震惊:“欢、欢欢?”   第 20 章   “欢欢小姐?”此时跟在赵老爷子身边的管家,也神情激动的叫道。   赵太太和儿媳都十分惊讶。   这位老管家从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侍奉左右,一生未娶,可以说把这一生都奉献给了赵老爷子,在这个家里,他虽然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个管家,但是对于赵家人而言,这位老管家更像是赵老爷子的兄弟,对他一直都比较尊敬。   而这位老管家一直少言寡语,总是默默地打理着赵老爷子的日常生活,很少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情绪波澜,但是此时,他却异常激动的看着姜苏,垂在两侧已经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里甚至带着泪光。   赵太太赵婉儿媳都十分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搞不清楚姜苏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姜苏微微皱起眉,看着苍老的赵老爷子和那位老管家,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两人了。   不过这两人明显都认识她,还叫了她好几十年前的那个名字,怪不得她见这宅子处处透着熟悉的感觉,指不定几十年前她还在这宅子里住过。但是现在,却不可能对他们承认自己的身份。   姜苏只能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我还没检查完。”   赵老爷子嘴唇嚅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姜苏冷下脸:“出去。”   赵太太心里都不知道什么心情了,她自打嫁到赵家来,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这么对赵老爷子这么说话的。   关键是赵老爷子还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被那么个小丫头冷言冷语的看着还挺高兴,依依不舍的看了姜苏一眼,然后就乖乖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对赵太太她们说:“让你们出来,没听见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又变成了那位不好伺候的赵老太爷了。   屋子里无论是赵太太、赵太太儿媳还是赵婉,此时都是满腔的疑惑,但是此时也没办法和姜苏求证什么,都老老实实出去了,只留姜苏一个人在屋里。   姜苏一点都没纠结刚才赵老爷子和那位老管家把她认出来的事儿,他们一出去,她就转身把手指头咬破,然后在小少爷的额头上画了一条血线,一直从发际线划到眉心,然后手指就停在眉心处,再度闭上眼睛,用比刚才更加强大的灵识潜了进去——   此时屋外,赵老爷子有点六神无主的抓住老管家的手臂:“富生,我刚才没看错吧?里面那个人,就是欢欢对吧?”   老管家此时却冷静下来了:“都快六十年了,欢欢小姐怎么可能还那么年轻呢......”   “你不知道!”赵老爷子却依旧难掩激动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后来过了好几年,她一直是这个样子......而且你听她刚才说话,分明就是欢欢,这世上除了她,谁还敢这么对我说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赵老爷子仿佛又变成了几十年前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全身心的喜爱着那一个人。   “那个小仙姑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好像老爷子认识一样。”   赵太太问赵婉,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还打了折扣,实际上老爷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岂止只是认识,赵老爷子看到那个小仙姑,都不正常了,她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子这副样子。   赵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看姜苏一路过来都平稳的很,完全不像是和赵家人有什么渊源的样子。   而且这两个人,年龄差距那么大,就算以前认识,也不至于让老爷子激动成这个样子吧?又不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老爷子和管家现在这么激动的样子,看在她们眼里实在是怪异的很。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这时,赵云川也赶到了,却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老爷子大发脾气的场面,反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他走到赵太太身边:“妈,你请来的人呢?被爷爷赶走了?”他刚才来的路上都没碰到。   赵太太摇了摇头:“还在屋里。”   赵云川吃了一惊:“爷爷没把人赶走?”之前在东院厅堂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就很不好了,他还以为肯定又要发一大通火,才急哄哄的跑来救急,结果现在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赵太太正要说什么。   里面的房门打开了。   赵云川看了过去,顿时愣了一愣。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洋娃娃。   赵太太总归还记得叫姜苏过来的主要原因,连忙迎上去问道:“小仙姑,怎么样了?”   姜苏的目光在外厅里扫了一圈,扫过赵云川的时候微微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对赵太太说:“你跟我进来。”说完转身又进了屋,想要和姜苏说话的赵老爷子下意识的往前走一步,见姜苏又进去了,顿时十分失望。   赵太太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连忙跟了进去。   “嫂子,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啊?”赵云川终于回过神来,问此时也一头雾水的大嫂朱雯雯。   朱雯雯犹豫着说:“是妈请过来给小杰看病的。但是爷爷好像也认识她......”   赵云川惊讶的看了赵老爷子一眼,才发现赵老爷子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此时屋里头。   赵太太看到地上有一堆灰烬,像是姜苏在房间里烧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孙子额头上的血痕,顿时吓了一跳:“小杰怎么流血了!”   姜苏幽幽的:“那是我的血。”   赵太太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打算伸手去擦。   “别动。”姜苏冷冷的制止了赵太太的动作。   “小仙姑,小杰他到底是怎么了?你能治好吗?”赵太太收回手,一脸担忧的问道。   姜苏却不答反问:“他摔进池塘的时候,现场有别的人在吗?”   “没有。他当时本来和他妈妈在一起,他妈妈就走开一会儿,他就摔进池子里去了。”赵太太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阵阵的麻,看着姜苏问:“小仙姑,是有什么问题吗?”   姜苏看着她,目光幽凉:“他的确是少了一魂一魄。但不是被吓跑的,而是被人取走的。”   如果是被吓跑的,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遗症,她用灵识潜进去之后看到他剩下来的魂魄,全都缩成一团,十分惊惶恐惧着什么,看到她的灵识时更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很明显少的那一魂一魄是被强制性剥离的,也许有别的灵识也潜进去过。之后她又试图招魂,如果是真的受惊吓跑了,那一魂一魄不会远离躯体,只会在四周游荡,然而她却没能把那一魂一魄招回来,显然是已经不在这老宅里了。   赵太太悚然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姜苏问:“你们有什么仇人吗?”   赵太太听懂了姜苏的意思,只觉得全身都过电似的麻了一下,双腿发软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姜苏:“你是说,小杰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姜苏说:“没错,是有人强制带走了他的一魂一魄。否则只是受惊后失了魂魄,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   赵太太被姜苏一番话说的只觉得浑身发冷,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那么丧心病狂要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下手!”   姜苏说道:“仔细想想,在他落水的那天,你们家里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再仔细想想,谁和你们有仇,或者,你的孙子变成这样子以后,谁最得利。”   能够强取人魂魄的人,很明显是她的同行,而且看手段,段位还不错。   只不过居然做得出取三岁小孩儿魂魄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来,绝不是良善之辈。   赵太太听了姜苏这番话,手脚冰凉。   要说仇,赵家一直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做人准则,无非就是商场上的较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到不了要伤害家中小辈的程度,更何况还是个三岁的孩子。   可要说得利......   赵太太忽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可能吗?   老二一家虽然一直和他们家算不得特别亲近,但是一直以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尽量和睦相处。有可能因为家产做出这么阴狠的事情吗?   赵太太很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这不可能,但是脑子里这样的念头却疯长停不下来。   第 21 章   姜苏看到她的脸色, 冷声道:“看来你已经有目标了。魂魄离体若是过了十九天, 就算找回来,也没用了。我已经用血镇住他身体里剩下的魂魄, 可以再撑一阵子, 但是也只有七七四十九天,从今天开始, 他会完全进入沉睡状态, 七七四十九天后,如果那一魂一魄不能招回来,他以后就只能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赵太太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姜苏:“那现在我们改怎么办?小仙姑, 只能靠你了。”   姜苏不慌不忙的说:“赵姐姐叫我过来,只说是给你家的孙子喊魂。但是现在不是喊魂那么简单。酬金方面......”   赵太太精神一振:“小仙姑放心, 只要能把我孙子治好, 酬金绝对不是问题!”   姜苏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百万。”   这两百万说起来的确有点多,远超市场价。   但是赵家毕竟财大气粗, 而且是救命钱,赵太太几乎毫不犹豫:“好!只要小仙姑你能治好小杰,除了这两百万,以后小仙姑要有什么事是赵家帮得上忙的, 赵家一定帮!”   姜苏扯扯嘴角,又和赵太太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另外特地交代赵太太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去碰小少爷额头上的血。   然后就和赵太太一起走了出去。   赵老爷子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一脸殷切的看着姜苏,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称得上讨好的笑容, 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欢欢......”   姜苏看着他,淡定的说:“我不是姜欢。我是姜苏。姜欢是我奶奶,她已经死了。”   赵老爷子听到这话晃了两晃。   老管家想去扶他,可是他连自己都站不稳了。   离得近的赵云川朱雯雯连忙上前一人搀一个,赵云川看向姜苏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疑惑,他不知道之前房间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她说的姜欢是谁,但是看爷爷这反应,看起来像是对爷爷有很大影响力的人。   “你说什么?”赵老爷子推开赵云川的手,看着姜苏,抖着嗓子问:“你说姜欢怎么了?”   姜苏面不改色:“她死啦。”   赵老爷子的身子又晃了晃。   管家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此时乍一听到姜欢死讯,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只听到赵云川一声惊呼:“爷爷!”把赵太太等人都吓了一跳。   赵老爷子竟是晕了过去。   西院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老宅里常备着一支医疗团队,赵老爷子晕倒之后直接就抬到了西院的房间里。   姜苏要走,她是空手来的,现在知道小少爷什么情况,要回去准备点东西。被赵太太给拦住了:“小仙姑你先别走,待会儿老爷子起来了还得找你。”   抬到房间里以后,赵老爷子就幽幽的醒了过来。   医生检查后只说赵老爷子心率有点高,就是受了打击,一时间没缓过来厥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果然,赵老爷子一醒来就要找姜苏进去。   姜苏皱眉,说:“心理服务得加钱。”   赵太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得到赵太太加钱的许诺之后,姜苏才进房间。   赵老太爷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她招手:“孩子,你过来。”   姜苏被赵老爷子这声孩子叫的额角一抽,走过去。   赵老爷子定睛把她的脸看了个仔细,然而越看越是惊疑不定,就算是有血缘关系,长相相似,也不可能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吧?从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完全就是姜欢,以至于连发型都一样,还有她的眼神......   “你和她长得太像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姜苏。”   赵老爷子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问:“你怎么也姓姜?”   姜苏谎话张口就来:“我奶奶的男人跑了,所以我爸跟我奶奶姓,我跟我爸姓。有问题吗?”   赵老爷子虽然心里对姜苏的身份依旧存疑,但是听她说姜欢的男人跑了还是生起气来,愤愤不平的说:“她看男人的眼光就是那么差!当年她要是选......”   赵老爷子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的人在,看了一眼正假装没听实则却是把耳朵竖的高高的赵太太等人,就把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转了个话题问:“你奶奶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姜苏淡定的说:“死了十几年了。”   赵老爷子追问:“怎么死的?”   姜苏敷衍着说:“我不知道。也许是病死的,也许是老死的......”   赵老爷子皱了皱眉。   越发觉得可疑。   姜欢别说生病了,他可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打了一枪没送医院自己好了的。   老死那就更不可能了,从那个时候的年纪推算起来,她今年应该还不到七十岁,和她相处那几年,就没见她变过模样,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姜苏说:“哦,前几年都死了。”   赵云川听得直皱眉。   他听了一会儿,大概理清楚了,这个女孩儿的奶奶是爷爷的故人,而且关系看起来还非同一般,所以爷爷才那么激动。   人总会理所当然的脑补,所以这时候姜苏的平淡语气被赵云川脑补成了一个早年失去双亲用麻木来掩盖自己的伤痛的可怜少女。   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些怜悯。   赵老爷子接着问道:“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和谁住在一起?”   姜苏不耐烦了,冷眼看他:“你还想不想救你曾孙了?”   赵老爷子一噎。   赵太太适时走上前来,给了老爷子一个台阶:“爸,我知道您遇到老朋友的孙女心情很激动,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小杰的病。等小仙姑治好小杰,您再叙旧也不迟。”   赵老爷子顺着台阶下来:“是我太着急了。你刚刚看过了,现在小杰怎么样了?”   “我已经全都和赵太太说了。你直接问她吧。”姜苏说着转头对赵太太说:“记得我刚才交代你的事,我先回去了。”   赵婉连忙说:“那我也走了。”   赵太太握了一下赵婉的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代表今天这份情她记着了。   赵婉笑了笑。   老管家向赵老爷子请示说:“老爷,我送她们出去。”   赵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情,点点头:“去吧。”   老管家对姜苏慈爱的一笑:“姜小姐,这边请。”   赵云川也看出来了,就打消了送她的念头。   赵家园子大。   要是到处逛个遍,没几个小时出不去。   赵婉知道老管家估计是想和姜苏单独说说话,走了一段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说东西忘了带,又折返回去了。   老管家走路慢,姜苏倒也不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管家给她的感觉就像老孙,她多了几分耐心。   “你和她长得真像。”老管家轻轻的说,目光很和蔼慈爱:“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和你现在一样年纪,也是这样头发长长的。”   他似乎比赵老爷子更加能接受姜欢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   即便他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总是怀抱着她还活着的希望。   他并不想探究她到底是姜欢还是姜欢的孙女,最重要的是,她说她是姜欢的孙女,那他就信了。   姜苏忽然问:“你是她的旧情人吗?”   老管家愣了一下,接着脸上浮起了一丝似乎是少年人才会有的羞涩,却坚定的说:“不、不是的。”他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她:“我曾经是她的仆人。”他的眼睛里浮起一层迷雾,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嘴角带着一丝笑:“她走的时候,把我交给了老爷,给我找了个靠山,让我这一辈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   姜苏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老管家温柔的注视着她,眼神就像是在看几十年前的姜欢。   姜苏问:“她是不是曾经在这宅子里住过?”   老管家已经不似年轻时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不仅住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她的要求种起来的。”   姜苏问:“那赵老爷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老管家微笑着说:“老爷年轻时十分爱慕欢欢小姐。后来,也是欢欢小姐非常好的朋友。”   姜苏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我看他不仅有原配夫人,还有私生子,倒不像是有多喜欢她。”   老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年的事情,也就苦笑着不再说什么。   姜苏一路漫步出去,不时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景致,的确是处处透着她的手笔,不禁想自己两三百年前的事情要是仔细去想,都能想起来,怎么偏偏不记得这还不到一百年前的事情呢?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对这宅院处处都有熟悉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关于这里的记忆。   老管家送她到门口,郑重说道:“小少爷的病,麻烦姜小姐了。”   姜苏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上麻烦。”   老管家温和的笑了笑,走上前去替她开车门。   姜苏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自然的坐上了车,还冲老管家笑笑。   倒是让本来准备给姜苏开车门的司机吃了一惊,老管家在这个家里,无论是多贵重的客人,除了赵老爷子之外,他从来没替谁开过车门,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小,居然能让老管家给她开车门,也不知道是怎样尊贵的身份。   老管家更是罕见的嘱咐了一声:“车开慢点,注意安全。”   “您放心。”司机恭恭敬敬的冲老管家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回到车里,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后座的小女孩儿一眼,心里咋舌,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漂亮极了,不知道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女儿。   老管家一直站在大门外,目送着载着姜苏的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收回了目光,眼睛里那些温柔的情绪藏进了眼底,又成了赵家那个波澜不惊沉默寡言的老管家了。   此时西院房间里。   赵太太让儿媳和小儿子都出去,然后单独留下和赵老爷子说姜苏刚才在房间里和她说的话。   她也没点名就是老二家,却也让赵老爷子面色一沉,看着自己的大儿媳,眼神锐利,全然不似刚才在姜苏面前的和蔼。   赵太太看到赵老爷子这个眼神,心里就是一惊,知道赵老爷子最不喜欢家里出这种事情,假装没看到赵老爷子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说:“小仙姑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他们狗急跳墙对小杰更不利。”   她是故意把姜苏抬出来的,看赵老爷子这炮仗似一点就燃的脾气在姜苏面前被压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就知道那个姜欢对他有着怎样的意义了。   果然,赵老爷子一听她提起姜苏,脸色就不自觉的放缓了:“既然是她这么说,你就照做就是了。”不忘敲打她两句:“真相没出来之前,别乱猜,免得伤了家人之间的和气。”   “是,我知道了爸爸。”赵太太心底里暗松了口气,由衷的感谢赵婉替自己找到姜苏。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打开来。   一个满身富贵的贵妇人走了进来,看到赵老爷子之后就一脸关切的走过来说道:“爸,您没事儿吧?刚才我听说您晕倒了,吓死我了!”然后对赵太太说:“大嫂,昨天爸才和你说了,不要把那些不三不四歪门邪道的人招到家里来,你今天就又把那种人请到家里来,都把爸给气晕了,要是爸有个什么好歹的,你心里过的去吗?!”   赵太太还没说话,倒是赵老爷子闻言脸色一变,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不三不四歪门邪道的人?!”   赵太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又迅速掩了下去。   赵二太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赵太太一眼,却见赵太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里就忍不住一突,摸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语气顿时就弱了不少:“我刚才听说大嫂又把那些歪门邪道的神婆什么的带到家里来给小杰看病,把您给气晕了......”   赵老太爷冷哼了一声:“这是哪个嘴碎的下人在乱嚼舌根?立刻开除了。”   赵二太太顿时心里一惊,说道:“是......”   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人分明说亲眼看到老爷子气冲冲的往这里来了,后来晕倒也是真事,她来之前还给医生打了电话,怎么到这里来之后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管家回来了。   赵老爷子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眼神重点的“关照”了二儿媳妇一眼,把她看的心里发慌。   赵太太说:“那爸您好好休息,小、姜苏过来了我再告诉您。”   赵老爷子脸色缓和,用和看二儿媳妇截然不同的温和眼神看了赵太太一眼,说道:“好。你也辛苦了,别太累了,到时候去我那儿拿两根参去泡茶喝,养养精神。”   赵太太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却也淡定,淡淡的说了声好。   赵二太太却是惊讶都摆在了脸上。   等出了房间那惊讶的表情还是没消。   虽然说这几年赵老爷子和大儿子一家的关系日渐缓和,但是却绝对没到这种程度,连对她都没有那么温和的说过这种话,今天却对赵太太说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赵二太太惊疑不定的看着赵太太,笃定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否则老爷子刚才怎么会突然对她发脾气,还对大嫂这么好?   赵太太笑了一下:“弟妹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老爷子前脚刚晕倒你后脚就来了,真是有心了。”   这番话说的两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赵二太太淡定接招:“关心老爷子的身体是我们这些儿女辈应该做的。也不知道大嫂用了什么法子,突然这么讨爸爸的欢心了,能不能传授点办法给弟妹啊?”   赵太太笑了:“要说会讨爸爸欢心,还得是弟弟弟妹更有经验。我都没和你们讨教经验,怎么你们倒反过来讨教我了?”因为听了姜苏的话之后,她对这一家人都有了极大地戒心,此时看赵二太太的眼神也带着平时不会带着的冷,说的话也比平时的要尖锐的多。   赵二太太也有些莫名,平时虽然两家来往也少,主要是大儿子一家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兄弟两也只在赵老爷子面前才表现出一副和睦的样子,私底下却是谁都不搭理谁的,而她们这对妯娌也一直维持着表面和平的状态,这位大嫂虽说平时不怎么和她说话,但是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今天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赵二太太理所应当的觉得是因为在房间里赵老爷子给了赵太太几个好脸色,她才这样的。   忍住气,她问道:“那个给小杰治病的神婆呢?被老爷子赶跑了?”   赵太太没说话,赵二太太就以为自己给猜对了,毕竟昨天老爷子才拍了桌子,于是说道:“我看大嫂你也别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什么神婆啊道士什么的身上了,我听人介绍有一家医院......”   赵太太却懒得听她说那么多,也担心不小心说漏了嘴,就直接走向了那边的小儿子和大儿媳。   赵二太太自觉没趣,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走了。   赵太太见赵二太太走了,这才把姜苏交代过的话仔仔细细的交代给大儿媳。   赵云川在一边听得有点迷糊:“那个女孩儿真的是来给小杰治病的?”   赵太太说道:“这件事就我们几个知道,千万不要说给别的人听,就连你爸也不行,知道了吗?”   赵云川说道:“昨天小杰才喝了那个什么神婆给的符水吐了......”   赵太太说:“这个小仙姑可不一样。”   赵云川不说话了。   但是对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儿不抱希望。   ——   此时房间里,赵老爷子也在问管家:“富生。你刚刚和她出去,有没有说什么?”在老管家面前,他又完全放松下来,全然不似刚才在儿媳面前时威严的大家长。   老管家并没有因为赵老爷子对他的亲近就有半分的越矩,垂手恭敬的站在床边说道:“姜小姐问我欢欢小姐和我是什么关系,和您又是什么关系。”   赵老爷子忍不住微微倾身,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答得?”   老管家笑了笑说:“我说我是欢欢小姐的仆人。而您当年爱慕欢欢小姐,是欢欢小姐的好朋友。”   “你怎么这么说呢!”赵老爷子不满道,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那么垂老,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个费尽心机想讨姜欢欢心的年轻男人:“欢欢那时候都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那就是我女朋友,怎么就成了我单方面爱慕她了?”   老管家笑而不语。   “你啊!”赵老爷子没好气的说他。   过了会儿,又问:“你看她到底是不是欢欢的孙女?我总觉得她就是姜欢,哪怕是双胞胎,也不可能长得如此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他大胆推测:“你说,是不是她看我们两都老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们?”赵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可能,这种事情就像是姜欢能做出来的事!   管家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我刚刚陪她出去,她不像是装的,是的确不认得我们。”   只是管家却没说姜苏问他是不是在这宅子里住过的事,当时姜苏的表情,分明是带着几分迟疑和迷惑的,看起来像是她知道姜欢在这里住过一样。   她的神态举止,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她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那种高高在上仿佛世间所有人都只是蝼蚁的神情,都让他看到了姜欢。   他记得是如此的清晰,即便过了漫长的岁月,依旧没有任何的褪色,他害怕忘记,每天晚上都会反复复习,让她在他心里篆刻的更加清晰,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赵老爷子反反复复就是认为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而且他也同样对姜欢那些小动作小表情记得很清楚,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姜苏不认识他们,而且真的有人能几十年不老吗?   ——   另外一边,赵二太太从西院出来,就碰上了自己匆匆赶来的儿子。   “你怎么也过来了?”   赵志锋说道:“我听说爷爷晕倒了?”   “没事儿了。”赵二太太说道:“别去看了,他把我都打发出来了。”   “爷爷怎么晕倒了?”赵志锋问道。   “还不是你那个大伯母,又从外面找了个什么人回来给她孙子看病,结果把老爷子气晕了呗!”赵二太太说起这个就有气:“老爷子也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怎么样......”   不等她说完,赵志锋就打断她问道:“大伯母找的什么人?有用吗?小杰现在怎么样了?”   赵二太太冷哼道:“能有用吗?我去的时候人都被送出去了。应该被你爷爷赶跑了吧。”她看了赵志锋一眼,说道:“你别整天操心他们家的事,好好管好公司,带好小远,别来趟这趟浑水。”   赵志锋眼睛闪了闪,然后笑着挽住赵二太太的手臂说:“是,我知道了,都听您的。”   ——   姜苏回到家以后,一边吃饭一边和老孙交代了一下她要的东西。   老孙就出门准备去了。   她吃饱了瘫坐在沙发上,黑猫立刻趴到她的腿上,让她给按摩。   姜苏一边撸猫一边奇怪的说:“真是奇怪,怎么我几百年前的事情都记得,几十年前的事情反而记不得了呢?”   黑猫舒服的翻了个身,把肚皮朝上,让姜苏给它摸肚子,同时慢悠悠的说道:“老年痴呆。”   此时如果有别人在,肯定会被吓得不轻,那只黑猫居然说人话了!   姜苏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只是用力撸了它的肚皮一把,然后说:“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说人话,妖管局现在可是到处找你,要是真被发现了,我可不会救你。”   黑猫一双异瞳发着幽幽的光,眼睛里带着非常人性化的情绪,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异,它舔了舔爪子:“妖管局要是把我抓走,我就举报你这个长生不死的老妖婆。”   姜苏用力的抓了一把他的肚皮。   黑猫顿时喵——的尖叫一声,从她腿上弹起来。   姜苏嘴角弯出一个弧度,阴测测的说:“那我会在你被妖管局抓住之前,先把你炖了。”   黑猫愤愤的看着她:“恶毒的老妖婆。”   姜苏眯着眼:“彼此彼此。”   两人你来我往,都没有发现被挂在半空中的鸟笼里,那只八哥看向黑猫时那惊恐的眼神......   老孙没有出去多久就回来了。   把东西都准备妥当,全都收进了姜苏的那只小箱子里。   姜苏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了。”   “这次的生意没什么危险吧?”老孙问道。   姜苏打了个哈欠之后泪眼朦胧的:“能有什么危险。”然后就进房扑到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   姜苏从床上爬了起来。   拿上箱子,坐上了等在门口的黑色小轿车,趁着夜色,被悄悄的进了赵家老宅。   事先有了姜苏的吩咐,为了不引人注目,现场只有小杰的妈妈,朱雯雯在。   房间里没有开灯。   窗户都被封上了,屋内一片漆黑。   朱雯雯按照姜苏事先要求点上了蜡烛。   姜苏打开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用手伸进去掏了一把香灰出来,然后站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手里的香灰洒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圈,简直像是被圆规画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朱雯雯看到这个特别圆的香灰圈,心里就定了定。   再加上姜苏说小杰会陷入沉睡,而今天晚上小杰的确没有醒来过,但是呼吸心跳都很正常,又让她们对姜苏的信任多了几分。   姜苏拿出一把黄符,然后工工整整的在香灰圈外围了一圈。   朱雯雯点好七支蜡烛,下意识往姜苏那边看去,却见她正拿着一把小刀在小杰手上比划,顿时吓了一跳,她连忙走过去,就看到姜苏飞快的在小杰小小的手指上割了一刀,血顿时流了出来,滴落在小杰从小到大都戴着的长命锁上。她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停住,因为她看到那血滴到长命锁上后并没有从上面滑落,而是像是被长命锁吸收了一样,慢慢地浸了下去,顿时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手指的血流干了。   长命锁一次性吸饱了血,在烛光下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泽感来。   朱雯雯见姜苏走开才立刻走过去检查小杰的手指,却惊骇的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刀口,他的手指好端端的,没有任何伤口,朱雯雯再看姜苏的眼神,就充满了惊异。   朱雯雯端来一个火盆,照姜苏的吩咐,放进香灰圈的正中心,她动作非常小心,避免踩到那些符。   等她换好那些符,姜苏又掏出一把黄符来,对朱雯雯说:“你可以出去了。”   朱雯雯愣了一下:“不用我了吗?”   姜苏说:“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朱雯雯郑重点头,然后嘱托道:“姜小姐,小杰就拜托给你了。”   姜苏点了点头。   朱雯雯走了出去,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双手合十祈祷小杰能被姜苏治好。   姜苏把黄符在蜡烛上点燃,然后丢进火盆里,在火燃至最大的时候,把那把长命锁连同从小杰头上剪下来的一簇头发丢了进去。   一簇烟冒了起来,在隐隐的焦臭味中,盘腿坐下的姜苏闭上了眼睛,灵识覆在那一缕烟上,从房间里飘了出去。   ——   北城某处公寓。   刚刚躺上床准备睡觉的年轻女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赵云锋被她的动静吵醒,睁开了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   “不好。”女人惊呼了一声,然后迅速掀被起床。   跑到隔壁房间打开放置在书架上的罐子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了?”赵云锋光着脚跟过来,看到女人正在看那只罐子,顿时惊讶的跑过来:“出事了?”   女人脸色极惊讶:“有人在做法,把那一魂一魄给带走了!”   “什么?!”赵云锋急了:“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弄回来!我就说让你直接打散了!你偏不听!”   “闭嘴!”女人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赵云锋想到她的种种手段,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放轻了声音,却仍是十分焦急地说道:“弯弯,你快想想办法......”   女人说道:“你出去。我要和这个人斗法!”   赵云锋连忙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女人把罐子放在地上,点燃了两只香,迅速摆了个阵,然后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细看上去,她的右眼眼皮上有一处细小的刀疤。   此时,赵宅西院房间里闭着眼的姜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嘴角往上翘了翘,透着一股森冷杀意。   斗法?   找死!   她依旧闭着眼,莹白如玉的手上下翻转几下,那被她布置在香灰圈外的黄符顿时腾空而起,一张张像是排着队的往火盆里跳,本来开始渐渐弱下来的火苗顿时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另外一边,盘腿坐在地上的女人脸色顿时一变,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手指不断变化手印,身前两支香腾起来的烟无风自动,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吹得左右摇摆,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女人脸色发狠,突然拿起一张黄符,双手合十夹在手掌间,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黄符之上。   原本被吹得左右摇摆的烟一下子又稳住了。   然而女人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和,依旧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东院房间里的姜苏,却是一脸的淡定,   那股力量不弱,但是却绝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的大部分力量都化成了一道屏障,将弱小的一魂一魄牢牢包裹住,以免受伤,另外再分出一股灵识和对方的法师斗法,才会给对方两者实力差不多的误解。   姜苏也是技痒,毕竟在深山老林呆的太久,许久没与人斗法,技法生疏,故意和对方缠斗了一会儿,等到摸清对方的实力和自己的差别之后顿时失了耐心,剩下的黄符全都一次性冲进了火盆中,只见一时间,火光大亮!   此时那边的年轻女人脸色骤变,两支香上的烟像是被一股狂风席卷,竟是一下子灭了!女人原本红润的脸庞由白转青再度转红,只见她眉头紧皱,下一秒,猛地张开眼,眼睛里充满了惊惧!紧接着痛苦的捂住了胸口,一张嘴,嘴里喷出一口血来,顿时炸出了一朵血花——   眼睛里的光瞬间泯灭,女人原本挺直的身体一下子委顿下来,眼睛紧闭,往旁边一倒,生死不知。   在女人倒下之后,西院房间里,姜苏缓缓睁开了眼,幽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烛光,熠熠生辉——   朱雯雯不安的站在门口。   忽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来。   她猛然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幽光发亮神秘莫测的眼睛。   她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几分忐忑和期待:“姜小姐......”   姜苏红唇一张,打了个哈欠,然后吸了吸鼻子,说:“酬金我要现金,明天下午送到我家里去。”   朱雯雯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一脸惊喜又忐忑的看着姜苏:“小杰他......”   姜苏困的眯起眼:“别吵醒他,明天他自然会醒过来。”   朱雯雯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眼里迅速凝聚起泪水,几乎喜极而泣。   “我走啦。”姜苏说着把手里已经被烧的变形的长命锁丢给朱雯雯:“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掉。”   朱雯雯连忙接住,说:“我送送您。”情不自禁的就用了尊称。   “别送了。我自己知道路。”姜苏摆摆手,没忘记提醒:“记得把钱送过来,对了,你和赵太太说一声,要是可以的话,我不要首饰,给我折现吧。”   朱雯雯愣了一下,随即说:“好的,我会转告的。您放心。”   然后还是把姜苏送到了院门口,才注视着姜苏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朱雯雯立刻跑回了房间里,里面弥漫着一股本烟味,火盆里还在冒着烟,她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床边,发现小杰额头上的血已经不见了,但是原本苍白的脸色却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安稳均匀了。   她俯下身,轻轻地抚了抚小杰白嫩的小脸。   男孩儿长长的睫毛忽然颤了两下,然后在朱雯雯喜极而泣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慢慢地眨了眨,眼睛里的迷茫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妈妈?”   ——   姜苏回去以后连洗漱都懒得洗漱,直接扑倒在床上倒头就睡。   老孙没睡,一直在等姜苏回来。见姜苏直接上床睡了,他去打了盆热水,去了姜苏房里,然后帮她把外衣脱了,把被子盖好,又细细的用热毛巾给她擦脸,他擦脸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细细的擦干净,又擦干净她的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就只是这样,就已经心中满足。   黑猫窝在姜苏旁边,一双幽幽发亮的异瞳看着这个人类,心中嗤笑,爱上这样一个不老不死的老妖婆,对于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类而言,无疑是一个悲剧,而这个悲剧似乎还乐在其中。真是让它看不懂。   老孙忽然注意到黑猫的注视,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在那只黑猫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人类才有的情绪,但是只是一瞬间,黑猫又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老孙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关上屋里的灯,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   姜苏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   赵太太和赵婉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了,知道姜苏还在睡觉之后还主动和老孙说不用叫醒姜苏,她可以等,谁知道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赵太太一看到姜苏出来,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小仙姑!” 一脸的喜气。   姜苏看到赵太太,寒暄都省了,直接问道:“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赵太太一点都不介意的说道,然后往后看了一眼。   随行的两个保镖就一人提着一个箱子上前来,把箱子放在桌上,然后齐齐打开了箱子,两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整箱的红色人民币,姜苏刚睡醒的眼睛乍然一亮,这世上没有比钱更能让她瞬间清醒了。   “这里是三百万。”赵太太笑着说。   朱雯雯把姜苏的话带到,赵太太就大方的直接加了一百万。   姜苏满意的看了赵太太一眼。   赵太太接着说道:“今天晚上在老宅备了家宴,老爷子特地让我来请你去家里吃顿饭,感谢你治好了小杰的病,还请小仙姑你赏脸。”   姜苏的原则是不吃白不吃,便宜不占白不占,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吃大户的机会,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赵太太高兴:“那现在就去吧?”   姜苏就跟着赵太太和赵婉一起去了赵家老宅。   赵婉因为引荐有功,赵太太对她的态度顿时亲近不少,今晚上是家宴,没有外人,赵太太却特地请了赵婉,换作以前是绝对没有这种待遇的。   赵太太特地安排赵婉坐另一辆车。   车里就只有她和姜苏以及信得过的司机。   赵太太知道姜苏的风格,也就不绕弯子:“小仙姑,我请你去,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姜苏爽快的说,她向来很有原则,只要钱给到位了,一切好说。   赵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我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阴狠,会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动手。今天晚上是家宴,如果那个人坐在席上,小仙姑你能不能找出那个人来?”   姜苏眯了眯眼:“那得到了席上才知道了。”   第 22 章   宴席得六点才开始, 姜苏到赵家老宅才四点。   先去西院看了那位醒过来的小少爷。   “小杰, 快叫仙姑好。”朱雯雯看到姜苏十分高兴,牵着小少爷过来让他叫人。   小少爷十分乖巧,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异常有神, 他好奇地看着姜苏,声音糯糯的:“仙姑好。”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看到姜苏, 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想亲近的感觉。   姜苏见他长得可爱,心里就多了几分喜欢,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状的符来, 递给朱雯雯:“给这小家伙的见面礼, 贴身带着,能护住他的魂魄。”这符本来她是带着想卖的,现在见这个小孩儿怪讨人喜欢的, 就随手送了。姜苏这种唯利是图的性格,能主动送人东西,可以说非常罕见了。   朱雯雯惊喜的接过,感激的看了姜苏一眼后对小少爷说:“小杰, 快谢谢仙姑。”   小少爷也不知道姜苏给了什么,只知道是给他的礼物,当即板板正正的鞠躬道谢:“谢谢仙姑。”   姜苏越看这个小家伙越觉得顺眼,她就喜欢乖巧的小孩子, 心中暗想幸好自己只带了这一张符来,不然可亏大了。她蹲下身,对小少爷说:“别动。”小少爷就站直了,微微睁大眼睛看她,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小少爷的眉心,小少爷的眼睛就闭了起来,她也闭上眼睛,灵识潜进去,   赵太太朱雯雯和赵婉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半晌后,姜苏收回了手,睁开了眼说道:“魂魄融合的不错,但是因为是强制取走的,有些损伤。他每天会比平时多睡一段时间,你们不要叫醒他,就让他睡到他自己醒来,养一阵就好了。”   朱雯雯现在对姜苏十分信服,立刻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小少爷睁开眼睛,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大了,里面满是惊奇:“我看见你了。”   她刚才在他的脑子里,很奇妙的感觉。   姜苏笑了。   小少爷有点看呆了,愣愣的说:“仙姑你好漂亮。”   姜苏笑的更开心了,捏捏他的小脸:“真乖。”   “这就是那位治好小杰的神婆?”   只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姜苏见赵太太皱了皱眉,转头看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赵云川从门外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见姜苏转过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和讶异,眨眼即逝,脸上浮起一个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姜苏说:“听云川说治好小杰的是个女孩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小。”   赵太太淡淡的介绍道:“小仙姑,这是小杰的堂叔。”   姜苏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赵家的男人长得都不差,然而他却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面相,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夹杂着太多阴暗欲望,让姜苏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赵云锋自认在女人面前非常吃得开,一米八的个子,长相帅气,平时在外面吃饭,那些年纪小小的女孩子都会冲着他犯花痴,在女人面前几乎是无往不利,没想到在姜苏这儿受到了冷遇。   赵云锋面上看起来不介意的一笑,然而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悦。   赵云川对姜苏说:“爷爷让我过来请姜小姐过去。”   姜苏看赵云川就顺眼的多,他的眼睛里看着很干净。   姜苏问:“吃饭了吗?”   赵云川一愣:“还没。”   “那过去干什么?”她才不想过去又被那个老头子问东问西呢。   赵云川又是一愣。   赵家在北城是名门望族,这几年能被老爷子接见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倒是第一次老爷子要见什么人,那人不肯见老爷子的。   赵太太帮姜苏找了个借口,对赵云川说道:“云川,你去和爷爷说,小仙姑正在给小杰做检查。等检查完了,我就带小仙姑过去。”   ——   赵云川过去东院和赵老爷子一说,赵老爷子挺不高兴。   赵云锋似笑非笑的说:“那位小仙姑,看着脾气大得很。怕是以为治好了小杰就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了,架子端的很高。”   站在一侧的老管家眉头皱了起来。   赵云川有些意外的看了赵云锋一眼,皱了皱眉,正想帮姜苏说几句话。   赵老爷子却是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看着赵云锋说:“你那是什么语气?那就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   赵云锋突然被训斥,顿时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笑着说:“爷爷,我也没说她不是啊,我就是觉得她小小年纪,脾气有点大。”   赵云川淡淡的说道:“我倒不觉得那位姜小姐脾气大架子高,只是年纪小,有些不善交际罢了。我看她对小杰就十分喜爱。”   赵老爷子赞许的看了赵云川一眼,然后看着赵云锋淡淡的说:“她的确对赵家有恩,你对她尊重一点。”他心里还是把姜苏当成了姜欢,他当年捧在手心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姑娘,不能容忍别人说她半句不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孙子。   赵云锋对赵老爷子的心理活动不得而知,故而内心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勉强笑着说道:“好,爷爷,我知道了。”   说着不易察觉的看了赵云川一眼,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堂弟给坑了。   “富生,你过去看看,她怎么还不过来?”赵老爷子教训完赵云锋,就催管家过去看一眼。   管家笑了笑说:“老爷,姜小姐还在看小少爷,看完小少爷就过来了,您别着急。”   赵老爷子嘴里咕哝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菩萨一样入定了。   赵云锋却是搞不懂老爷子怎么对那个小神婆那么看重。   赵老爷子催不来姜苏,开始催厨房。   把原本六点才开席的时间被赵老爷子催到了五点半就开席了。   赵老爷子的二儿子一家除了二儿子之外都到齐了。大儿子赵振廷和小杰的爸爸赵云淳也刚回来,父子两都没来得及去西院,直接来了东院。   姜苏才和赵太太等人姗姗来迟。   管家替姜苏拉开了赵老爷子身边的椅子。   姜苏毫不客气,翩然落座。   赵老爷子的大儿子赵振廷先是讶异的看了赵老爷子及管家一眼,然后才有些惊异的看向姜苏。   赵云川介绍道:“爸爸,大哥,这位就是治好小杰的姜小姐。”   赵振廷立刻和蔼的笑了笑说:“没想到姜小姐年纪小小,就这么厉害。真是多亏了你,小杰才能转危为安。”   赵云淳也感激的对姜苏说道:“真是谢谢姜小姐了。”   姜苏谦虚一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   正在此时,赵老爷子的二儿子赵振元也回来了。   今年已经年近五十的赵振元保养的非常好,身材相貌看起来都像是四十来岁,相貌斯文,是那种会被年轻女孩儿发嗲叫大叔的那种老男人,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走过来:“不好意思,公司有点事绊住了脚,我迟到了。”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往饭桌上一扫,在扫过姜苏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凝住,脚步也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只是一眨眼,他又恢复了正常,快到没有人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异常。他落座后脸上带着一些恰到好处的好奇和长辈的和蔼问道:“这位就是治好小杰的那位...仙姑?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姜苏翘了翘嘴角,欣然接受了饭桌上所有对她的赞美。   “可不是吗,真是看不出来。”赵二太太这时忽然插话道:“小姑娘还不到十八吧?不用上学吗?”   姜苏抬眼看过去,一双浓黑如墨的眸子带着几分凉意,赵二太太对上这么一双眼睛,背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赵老爷子开腔道:“好了,菜齐了,吃饭吧。”   赵振元淡淡的看了赵二太太一眼,赵二太太就不说话了。   赵家家风严谨,一般情况下并没有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习惯,饭桌上就连两个曾孙辈的小家伙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吃饭。   吃着吃着,赵老爷子突然打破了沉默,对姜苏说道:“你最、不是,这是你奶奶以前最喜欢吃烤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你尝尝?”赵老爷子说着亲自夹了一块最中间的烤鸭放在姜苏的碗里,然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姜苏,像是迫切的想要姜苏尝一尝。   饭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姜苏的碗。   赵太太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还好说,只是稍稍吃了一惊。   赵二太太等人却是差点被惊掉了下巴,赵云锋微微睁大了眼,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二儿子赵振元的目光凝在姜苏脸上,神情有些莫测。   大儿子赵振廷也颇为惊讶,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姜苏,最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子,赵太太对着自己迷惑不解的丈夫摇了摇头,然后眼神示意吃完饭再说。30   老爷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给人夹菜,就连他最喜欢的小曾孙,也只是让朱雯雯赵太太照顾着,从来不会亲自动手。   可想而知他现在亲手给姜苏夹菜有多让人惊讶了。   偏偏赵老爷子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一脸殷切的看着姜苏。   姜苏半点都没有因为众人的注视而感到不自在,她夹起赵老爷子夹给她的烤鸭,张嘴尝了一口,酥脆甜口的烤鸭皮带来美味的享受,陌生而又熟悉的口感让她的眉毛微微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吞咽就含糊着说道:“唔,好吃。”   密切关注着姜苏神情的赵老爷子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喜笑颜开:“喜欢你就多吃几块。”   然后看了旁边伺候的佣人一眼,佣人立刻上前来把那盘烤鸭摆到了姜苏的面前,随即又退到后面。   一顿饭吃下来,赵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见从来不会伺候人的赵老爷子自己没吃两口,光忙着给姜苏夹菜了,还不时的介绍一下菜式。   这场面着实有些“怪异”。   最后还是姜苏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毛,语气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吃你自己的。别管我。”   ......   ......   ......   饭桌上一片诡异的沉寂。   好像空气都凝固了。   饭桌上的赵家人看向了赵老爷子,感觉老爷子下一秒就要勃然大怒了。   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赵老爷子脸上却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倒还笑了,一脸“慈爱”:“好好好,你自己吃,我不给你夹。”   说实在的。   这画面看在赵家其他人眼里,实在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管家不轻不重的轻咳了一声。   赵老爷子才醒过神来,发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股诡异,顿时也跟着轻咳一声,然后看着赵云锋说道:“你前阵子处的那个女朋友呢?怎么不带回来吃饭?”   赵云锋没想到突然就问到自己头上,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姜苏一眼,却发现姜苏正好也在看他,隔着一张桌子,那双幽幽发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他心里蓦地一寒,正想从姜苏眼睛里探究出她是不是知道什么的时候,姜苏已经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   赵老爷子却对赵云锋的回答并不满意,冷哼了一声说:“你也是时候给小熙找个妈了,别老是在外面勾搭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早点找个好对象定下来,别让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乱传。”   赵云锋笑着说:“放心吧爷爷,我这不是认真处着了嘛。”   这一顿饭吃下来。   赵家人全都心思各异。   但是姜苏的食量还是让人吃了一惊。   姜苏吃下的东西几乎是两个成年男人的食量。   惹来赵云川略有些惊奇的目光。   吃完饭,姜苏就要告辞。   赵老爷子想留,姜苏却说困了,要回去睡觉。   赵老爷子拿她没办法,只说让她常来家里玩。   “小仙姑,我送你吧!”出去东院后,一道声音从后面追上来,姜苏一转头,就看到赵云锋从后面走了上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轻佻暧昧还有几分试探。   姜苏看了他一眼,表情冷淡:“不用。”   “这么不给面子?”赵云锋并未受挫,反而十分积极地说道:“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怎么样?保证你喜欢!”   姜苏被他嘴里的酒味熏得退后了几步,眼神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厌恶。   送姜苏出来的老管家淡淡的说道:“孙少爷,您喝酒了,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没等赵云锋反驳,就一抬眼,望着远处叫到:“小孙少爷。”   赵云川刚从院子里走出来,听到老管家叫他,就往这边走了过来,看了姜苏一眼后才礼貌的问管家:“您叫我?”   管家恭敬的说道:“我看您晚上没有喝酒,能不能劳烦您送姜小姐回家。”   赵云川目光扫过旁边脸色不大好看的赵云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当然。”随即顿了顿,绅士的问姜苏:“由我送你回家可以吗?”   姜苏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啊。”   赵云川转头对赵云锋说道:“二哥,我看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就不要出门了,早点休息吧。”   赵云锋眯着眼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赵云川看起来并不在意,对姜苏说:“我们走吧。”   目送姜苏和赵云川走远,老管家对着赵云锋淡淡的说道:“孙少爷早些休息。”然后就转身回了东院。   赵云锋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   赵二太太一顿饭下来饭没吃饱,倒是气饱了:“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看到老爷子在桌子上对她那样子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老爷子亲孙女呢!”   她只顾着自己发牢骚,却没发现自己丈夫的脸色不对,继续说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才把人治好的,小小年纪,邪门的很,长得也妖里妖气,那双眼睛跟猫眼睛似的,看着就让人冒冷汗......”   说了一堆,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些过于沉默,顿时有些不满:“我说那么多,你有没有在听啊?”   “你没有发现她长得像谁吗?”赵振元忽然问,声音带着几丝不正常的冰冷。   赵二太太一愣:“谁啊?”   “我母亲。”   第 23 章   赵二太太在春寒料峭的夜里愣了好一会儿, 她嫁给赵振元的时候, 赵振元的生母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她对那位没见过面的婆婆唯一的印象就是夹在自己丈夫钱包里的一张老照片, 长得很漂亮......赵二太太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那个小神婆可不就是和她婆婆长得有点像吗?怪不得她看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像是有些恍然大悟, 随即皱着眉脸上带着几分嫌恶的说:“老爷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他可都八十了, 不会还有那些心思吧?”   听到她这句话赵振元顿时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说:“走吧。”然后就自己往前走去。   赵二太太连忙跟上去:“哎,等等我呀!你说老爷子不会真的有那种心思吧?看到他在饭桌上对那个小丫头那股殷勤劲了吧?你什么时候看到老爷子给家里的小辈夹过菜了?啧啧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他的亲孙女呢......”   赵振元脸色隐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脚步却更快了。   ——   此时的东院,小辈们都散去,佣人也都遣走, 房间里就只有赵老爷子和老管家主仆二人。   赵老爷子全然没有往日里吃完饭就感到困倦的那种状态,而是兴奋的手舞足蹈:“富生,你也看到了吧!她分明就是欢欢啊!除了姜欢,还有谁能吃那么多东西啊?你看她吃的那些菜, 那都是以前欢欢爱吃的!富生,我昨晚上一晚上没睡着,越想越不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和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样子,中间隔了好几年, 可她一直是那个模样从来没变过......她本来就是个妖孽啊!”   “就算她是欢欢小姐又怎么样呢。”管家垂着眼,看不清此时他的眼睛里蕴含着怎样的情绪,低沉的声音恍若叹息:“我们都已经老了。”   赵老爷子像是如梦方醒,脸上的兴奋和激动都在管家这句话后逐渐淡去,他看着自己那双布满了皱纹的双手,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是几十年前那个可以在姜欢身边跟前跟后的那个年轻公子哥了。他老了,甚至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时间放过了她,却没有放过他们。   ——   “撑吗?”匀速行驶的车上,赵云川打破了车里的沉默,忽然问道。   姜苏吃饱了就开始犯困,再加上在车上更是昏昏欲睡,没有听清楚赵云川的话:“嗯?”   赵云川眼睛专注的望着前方,语气温和的说:“我看你晚饭吃的挺多,胃会不会有点不舒服?要不要给你买点消食的药片?”   “不用。”她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打哈欠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幼崽发出来的声音,怪可爱的,引得赵云川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姜苏偏过头来脸靠在座椅背上,眼睛里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赵云川收回目光看向正前方,淡淡说道:“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赵云川长得好看,干干净净的好看,说起来,赵云川是赵家长得最像赵老爷子的,特别是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拍的老照片,相似度十分高。   只不过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喜欢应酬花天酒地,只是有一段时间收了心,成天只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几乎要宠到天上,都以为他要彻底收心了,结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走了,赵老爷子很是沉寂了好一阵,再后来娶了一位名门淑女,也就是赵云川的奶奶,那些烟花柳巷再不见赵家少爷的身影,都以为他成了个居家好男人,谁知道十几年后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敢情是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而已。   只是这话没人敢在赵老爷子面前说,谁能想到那个年轻的时候的花花公子会那么有生意头脑,在接收家族产业之后非但没有如外界想象中的把家产败光,反倒是让赵家的地位在北城更加牢不可破。   而赵云川,和赵老爷子年轻时候一言不合就日天的火爆脾气截然相反,他从小性格温和,智商高情商高,享受最优质的教育,也成长成了最优秀的人。于名校毕业后,都以为他会和他大哥一样进入家族企业开始学习,甚至有人认为他是最有能力接管赵家家族企业的人。   赵老爷子显然也一直在把他往这个方面培养。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毕业后他看起来对接管家族的公司并没有什么兴趣,态度强硬的拒绝了家里的安排,甚至不惜和赵老爷子闹僵,开始往美术方面发展。   都以为他会撞到头破血流然后又乖乖的回来,谁知道赵云川隐藏着那么高的艺术天分,横空出世后被誉为最有灵魂的青年画家。   年纪轻轻已经在国内外开过不少场画展。虽说少不了家族的助力,而且他的贵公子身份也无疑让他更容易受人追捧,但是他的实力也的确毋庸置疑,被不少西方媒体称赞,他的画在市面上已经被炒到了百万的高价,但是赵云川并不缺钱,极少出售自己的画,只做画展观赏,反倒让人趋之若鹜,价格越炒越高。   对于一位仅入行不到五年的年轻画家来说,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是在姜苏眼里,她就只看得到赵云川英挺俊朗的侧脸而已。   “我不困。”她努力眨了眨眼,试图把睡意眨掉,却把眼睛里打哈欠打出来的水汽给眨成了泪珠,要掉不掉的垂在下睫毛上,看着可怜巴巴的。   正好前方红灯。   赵云川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怔了一下,小姑娘眼睛里雾蒙蒙的,眼皮好像承担不了小扇子似的睫毛的重量耷拉下来,两滴眼泪要落不落的垂在她毛茸茸的下睫毛上,嘴里还说着自己不困,和在赵家时那种冰冷疏离的形象大相径庭。   姜苏还是撑不住睡着了。   车子停在了院子外面。   “姜小姐,醒醒,你家到了。”赵云川轻唤道。   姜苏皱着眉,声音软糯的像是在撒娇:“赵曾祺你别吵——”   车子里静了一瞬。   姜苏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下意识的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赵云川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你刚刚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   “赵曾祺。”赵云川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那是我爷爷的名字。”   姜苏并没有惊讶,只是皱了皱眉:“奇怪。”   姜苏的反应如此自然,反倒打消了赵云川的某些疑虑。   “怎么了?”   姜苏一脸深沉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她直接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弯下腰一脸严肃的对车里的赵云川说:“回去以后告诉你爷爷。十日内,不要出远门。”   说完就关上车门,进了院子,关上院门。   听见外面的车子开走了,才松了口气。刚才的话她都是为了不让赵云川起疑心而信口胡诌的,看来她曾经的确是和赵老爷子关系匪浅,居然把赵云川当成了他,而且糊里糊涂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可是此时再想,却并不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姜苏忍不住陷入了深思。   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可以确定她的记忆的确是出现了问题,但是为什么独独缺失的是那阵子的记忆?   开车离开的赵云川在路上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虽然当时姜苏的反应很正常,只是却让他莫名的有一种怪异感......   ——   姜苏睡了一觉就把昨晚上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活了那么久还没有自杀过的姜苏能够一直保持乐观积极向上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她很会逃避问题。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过好此时此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怎么折腾她也死不了,只要死不了,那就都是小事。   作为一个不老不死的老妖孽,要是动不动就为了一点小事伤脑筋,那活的也太憋屈了。   一大笔钱赚到手,姜苏本来想去逛商场,促进一下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谁知道学校方打电话过来提醒她还有后续工作没完成。   只能临时修改行程。   姜苏在进学校之后,先见到了那两个“自杀”的女学生她们的鬼魂。   看起来她们知道她要来,所以才故意在那里等她。   她在学校安排的会客室外,见到了那两位自杀学生的家长,光是看他们的身影,都能感觉到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哀痛和疲惫。   然而她看的却不是那两位家长,而是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两只鬼,是那两个“自杀”的女学生,而她们也正在看着她,用一种充满哀求的眼神。   姜苏微不可查的冲着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打算赔他们多少钱?”姜苏突然问道。   一起过来的校长愣了一下,然后说:“赔偿方面会由校董会开会决定。”   姜苏冷冽的眼神斜睨过来,带着几分讥讽:“都死了那么多天了,你们还没开完会?”   旁边的校董会成员说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学校的事情就不用你来管了。”   姜苏反唇相讥:“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两位无辜死去的学生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肯入轮回,在学校兴风作浪,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   校长惊讶的问:“你不是都已经把鬼收走了吗?”   姜苏说道:“我收的那只是害死这两位学生的恶鬼。这两个学生只不过是无辜冤魂,我只负责渡她们去冥界地府,但如果她们心中有怨气,不肯离去,日久怨气越深......”她忽然看着那个校董会的成员,眼睛幽亮:“你没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吗?”她的眼睛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她正站在你身后呢。”   那位校董会成员顿时吓得汗毛都炸了起来,猛地转身,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突然脖子上一股冰冷的气流绕着脖子转了一圈,这走廊里暖意融融,哪里来的一股冷风?他吓得猛地毫无形象的尖叫一声,拽住了校长挡在了他的前面!倒是把校长吓了一跳。   校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不确定姜苏说的是真是假,然后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两位家长一个合理的答复。”   “那东西走了没有?!”那个刚才还衣冠楚楚此时却是面无人色毫无形象的男人摸着后颈尖声问道。   姜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推开玻璃门,径直走进了会客室。   姜苏抓起会议桌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两边的高科技窗帘全都缓缓地落了下来,把外面的光线全都遮住,房间里顿时昏暗起来。   家长们全都有点不明所以。   他们都是被学校通知过来说今天给解决办法的,谁知道学校高层来这里通知他们等以后却等来了一个和他们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姜苏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伸进去沾了一下,然后反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细细的一条血线。   屋里虽然光线昏暗,但还是看的清楚姜苏在做什么。   几个家长都被姜苏这怪异的举动给震住了。   “同学,你没事吧?你怎么......”   姜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是一个神婆。等一会儿你们的女儿会附身到我身上来和你们见一面,时间不多,有什么想说的话,最好一次性全都说完。”她说完忽然转过头去,看着旁边说:“你们谁先来?”   而她的旁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几名家长都被她刚才的话给说蒙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姜苏忽然闭上了眼,随即头软软的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像是瞬间失去意识了一样。   几名家长都吓了一跳。   唐雨潇和周佩佩的母亲都同时起身走过来查看姜苏的状况:“同学,你没事吧?!”   两位爸爸也起身准备去外面叫人。   谁知刚走到近前。   “姜苏”就睁开了眼睛。   两位妈妈停住脚步,惊讶的看着“姜苏”,唐雨潇的妈妈温言细语的问道:“同学,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姜苏”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里迅速凝聚出了泪水,看着唐雨潇的妈妈,喊了一声:“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雨潇的妈妈震惊的问:“你叫我什么?”   “姜苏”激动的看着她:“妈妈,我是潇潇!”   这回所有人都震惊了。   唐雨潇的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姜苏”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   唐雨潇的父亲怒声说道:“这就是学校的解决办法?找个这样的人来糊弄我们!”   “姜苏”的眼泪顺着眼眶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爸爸!真的是我!我是潇潇!你还记得我还小的时候,你抽烟不小心把烟头烫到了我的手,烫了一个疤出来,从那天开始你就戒烟了。还有我们一家人上个月一起爬的凤凰山,我在山顶上说希望你和妈妈能够一直陪着我,下山的时候我还和你说我走不动了,让你背我......”   唐雨潇的妈妈已经震惊的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潇潇?!真的是你吗?”   唐雨潇的爸爸也震惊了。   他戒烟的事是发生在女儿八岁的时候,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还有上个月爬山的事,都说的分毫不差。   唐雨潇哭的不行了:“妈妈,爸爸,真的是我!”   唐雨潇妈妈一下子抱住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潇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佩佩的父母都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唐雨潇擦了擦眼泪,说:“妈妈,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仙姑只给了我一点时间和你们告别,等一会儿还有佩佩要和她的爸爸妈妈告别。”   虽然是不同的相貌,但是她的某些神态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时周佩佩的妈妈听到佩佩的名字后激动起来:“佩佩?你说佩佩在哪儿?”   唐雨潇对周妈妈说道:“阿姨。佩佩就在我身边,只是您现在看不到她。请您稍等一会儿,等我和爸爸妈妈说完话,佩佩就会和您见面了。”   周佩佩妈妈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左右张望着,试图找出自己女儿来。   唐妈妈哽咽着问:“潇潇啊,你和佩佩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就......”   唐雨潇哭着说:“爸爸妈妈。我和佩佩都不是自杀的,但是也不是谁杀死的我们,我们是被恶鬼附身了,才会从楼上跳下去。现在那只恶鬼已经被仙姑除掉了,我和佩佩也可以解脱了。”她泪流满面:“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真的特别特别爱你们,但是不能再陪着你们了,以前我一直不答应你们生二胎,我好后悔......现在我不在了,你们再生个宝宝代替我陪在你们身边吧......”她的父母比她哭得更伤心。   唐雨潇已经泣不成声:“你们不要为我伤心,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就当我出了远门......爸爸妈妈,我没有时间了。请你们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唐妈妈顿时崩溃了:“你要去哪儿啊潇潇!别走啊,别离开妈妈!”   唐雨潇重新坐到了凳子上面:“爸爸妈妈,我现在要离开这具身体了,以后我会在梦里来见你们的......”   她声音渐弱。   含泪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唐雨潇的爸爸妈妈都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女儿了。   姜苏睁开眼,胸腔里还残留着那种绞痛感,眼睛胀,喉咙也痛,顿时有些恼怒的对着一侧说道:“不是和你说了不准哭吗?”   处于一个鬼魂状态的唐雨潇依旧哭得喘不过气来:“对不起仙姑.....我忍不住。”   旁边的周佩佩也泪眼汪汪的。   唐妈妈颤抖着问姜苏:“你、你是在和潇潇说话吗?”   姜苏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对着周佩佩的父母说:“我先去洗把脸。你们要哭现在就开始哭,等周佩佩上了我的身,就不要再哭了。”顿了顿,看了泫然欲泣的周佩佩一眼,指着她对周佩佩的父母说:“你们女儿在这儿,现在就可以对着她哭了。”然后拉开椅子,往外走去。   5   门一开。   校长就走了过来,看到姜苏的样子,刚出口的话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咙里:“你......”   姜苏此时头发凌乱,眼眶红红的,一脸的泪渍,看着像是刚才在里面痛哭了一场。   可是校长怎么也想不明白,家属哭也就算了,她怎么也哭成这样了?   姜苏懒得搭理校长,问了句洗手间在哪儿,就直接奔洗手间去了。   姜苏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睛通红的自己,深深地感到自己这笔生意做亏了。   赵家那桩生意,轻轻松松三百万入账。   这边她又是熬夜,又是作法又是让人鬼上身,还陪哭,才拿五十万,简直亏大发了。   她倒是完全不知道她的同行们是一种多么水深火热的境遇。   譬如那位捉鬼不成反被恶鬼弄死了的那位道长,才拿了可怜的三千块钱劳务费,还为此送了命。   让人不禁感叹,无论哪一行,赚钱的总是那些站在最顶尖的人。   姜苏重新回到会议室。   两家的父母都已经哭到近乎虚脱了,周佩佩也跟着哭。   姜苏觉得他们应该哭得差不多了,才坐上椅子,把身体借给了周佩佩。   姜苏把身体借给鬼魂,并不意味着她就从身体里出去了,她只是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了周佩佩,但是她依旧在身体里,周佩佩看到的就是她看到的。   当她看着周佩佩的父母悲伤的脸时,她无法感觉到太多的触动,她生来就没有父母,被一只妖怪带进山里养大,算是在妖怪堆里长大。妖怪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它们天生冷血凉薄,那只妖怪养着她也不是因为心善,只是她那时太小,想把她养大点再吃,结果长大以后,它就吃不了她了,因为它打不过她,后来反倒被她奴役,一直到它天劫来临,没抗过,一道天雷就把它劈了个灰飞烟灭。   所以姜苏天生不懂什么叫血缘亲情,后天也只教会了她什么叫弱肉强食。   看着眼前悲伤的面孔,她只是在很认真的考虑应不应该再和他们收一笔钱。   两家的家长最终和学校和解,同时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痛苦得到了解脱,之前他们的痛苦除了丧女之痛外,还被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而死而受尽折磨,而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他们终于能够从那种折磨痛苦中解脱出来。   为了感激姜苏,他们每家都主动拿出了赔偿款的百分之十给姜苏作为感谢费。   姜苏虚伪的推脱了一下,然后就接受了。   离开的时候,姜苏遇到了郑蓉蓉。   她和一个长得很帅气的男生在一起,原本笑容很甜美的脸上在看到她的时候顿时凝固了。   姜苏的目光幽幽的从她的脸上移到了那个小帅哥的脸上。   真是好看,鲜嫩鲜嫩的小帅哥,好像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十年后她可能会对他有点兴趣。   周昂顺着郑蓉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姜苏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乍然一亮,姜苏这时候眼眶还红着呢,看着颇有点惹人怜爱的意思,他不禁愣了一下。   郑蓉蓉心里心虚了一下,拽了拽周昂的袖子说:“周昂,我们快走吧,等会儿要上课了。”   “哦、好。”周昂回过神来,目光还在姜苏的脸上流连了一圈才收回来。   姜苏转过身去,看着郑蓉蓉匆忙的脚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   姜苏随手打了辆车回去,到了地方,随手递给司机师傅一张红钞票,说道:“不用找了。”   司机师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用找钱的客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脸高兴:“谢谢啊!”   姜苏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前面一声车喇叭响,没吓着姜苏,就是刺耳朵。   她挑着眉看过去。   就看到赵云锋从车上走了下来,西装革履,手里还拿着一大束红红火火的玫瑰花,非常做作的斜靠在银白色的跑车上,手搭在挡风玻璃上,冲着姜苏潇洒一笑:“嗨~小仙姑,我们又见面了。”   姜苏翘起嘴角,似笑非笑。   第 24 章   赵云锋被姜苏那个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给刺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好像有点麻麻痒痒的,他拿着玫瑰朝着姜苏走来, 笑着说:“路过花店的时候突然想到你了, 就莫名其妙的买了一束花。”   这是他常用的手段,看似不经意间又带着一丝特别, 不会太过油滑而且还带着一点神秘。   如果是正常发展, 这时候女生就会好奇的问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   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什么正常人。   姜苏顺手接过花,然后态度和蔼的问:“你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吗?”   赵云锋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生意?”   姜苏脸上和蔼的微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艳丽的玫瑰,然后抬眼看他, 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所以?你就是为了送这个东西给我?”   赵云锋被姜苏眼神里的嫌弃给打击到了。   女孩子收到花, 而且还是收到他这样的男人的花,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嫌弃?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保持风度,问道:“你不喜欢玫瑰?”   “这不是月季吗?”姜苏又拿着那玫瑰看了看之后说。她还真是不喜欢, 以前混妖怪圈的时候有个月季成精,每天花枝招展,还和她打过一架,还抓花了她的脸, 虽然最后她打赢了,但是从此对月季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赵云锋一阵无语。   姜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赵云锋:“这是我的名片,有生意可以随时找我,没生意一切免谈。”   说完她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顺手把门带上。   正好老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红艳艳的玫瑰,有点愣住了。谁知道她顺手就把花塞进了他怀里:“拿去喂鸡。”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   老孙刚刚还心酸起来的心啊,一下子又放晴了。   老孙养了几只老母鸡,养着专门生蛋,因为几十年前的姜苏就喜欢吃鸡蛋,现在他也会早晚都给姜苏煮两个,去买菜的时候还会从菜市场带回来一些摊位老板不要的烂蔬菜回来喂鸡,这样养出来的鸡生的蛋营养更高,他非常精心的养着。   他抱着花,打算丢到隔壁他以前住的小院子去,刚打开门,就看到赵云锋刚好打开车门准备上车,两人对上眼,顿时都愣了一下。   赵云锋以为老孙是姜苏的爸爸,于是礼貌的对着老孙点了点头:“叔叔你好。”   老孙顿时冷下脸,不搭理赵云锋,直接走到小院子门口,打开院子门一边拆花外面的包装纸,一边嘴里咯咯几声把鸡都召过来,他养了十多只鸡,叫起来也很响亮,把鸡召过来以后,他就把那一大束玫瑰往院子里一丢。   赵云锋顿时脸就黑了半边。   老孙关上院门,目不斜视的从赵云锋旁边路过,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赵云锋另外半张脸也黑了。   ——   老孙回到家里,就看到姜苏捧着矿泉水在喝,一口气喝完一整瓶,顺手捏扁往身后一丢,精准的丢到了离她两米远的垃圾桶里。   一转身,老孙一惊:“你......你眼睛怎么红了?”   姜苏一脸郁闷:“让人上身了。要不是为了让那两个小丫头乖乖上路,我才懒得搞那么多事,累死我了。”   她躺在沙发上,不舒服的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小文,我脖子疼,你给我捏捏。”   老孙立刻走了过来,把她的头从沙发靠垫上轻轻地托起来,轻柔的把被她压着的头发全都拨弄出来,然后用十分熟练的手法给她揉捏肩颈。   姜苏闭着眼,被捏的舒服的直哼哼。   捏了一会儿,姜苏问:“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老孙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下午都会去天桥摆摊,但是摆摊的时间却越拖越晚,回来的越来越早,每天能摆两个小时就算好的了,但是就算只摆两个小时,有的时候一单也没有,老孙还是坚持每天出摊。   今天还不到五点,他就收摊回来了。   老孙笑了笑说:“没生意,就早回来了。”   其实生意每天都差不多,他只是想早点回来给她做饭。   姜苏哼了声:“反正生意也不好,干脆收了吧,我赚的钱养得起你。”   老孙笑着说:“我都习惯了。”   他早就习惯了,在姜苏不在的时候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从十三岁到二十多岁,他曾经以为他会伺候她一辈子,她就是他的全世界,除了守着她,他没有做别的事。   她和他说过,如果哪天她走了,他不要找她,等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后来她就那么走了。   他感觉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他还记得那句话,不要找她,他就真的没有找过她。   浑浑噩噩大概颓废了一两年,然后慢慢地捡起了和她学的那些算命看风水的本事,开始学着怎么一个人生活。   现在虽然姜苏回来了,但是他已经怕了,他不敢像以前一样把姜苏当成他的全世界,他怕她哪一天又会悄无声息的离开,那他可能没有再走出来一次的勇气了。   现在就挺好。   他每天都准备好姜苏的离开。   大概是老孙的手法太舒服了,姜苏渐渐睡着了。   老孙轻手轻脚的去房间里拿了床被子出来给姜苏盖好,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掩上门,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院子里那棵老柳树也开始抽芽了,眼看着春天就要到了,老孙哈了口气,觉得心里挺高兴。   ——   姜苏睡得早,起的也早。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老孙一听隔壁姜苏起床的声音,也忙穿衣服起床。   一边裹衣服一边问趿拉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姜苏:“饿吗?家里吃还是外面吃去?”   姜苏选择去外面吃。   老孙带她去了巷子口那家早餐店。   早上八点半,人不是很多。   都已经送走过好几拨客人了,这时候来吃早餐的,一般都是晚上班的或者干脆是不用上班的。   早餐店老板见了老孙挺稀奇:“哎!老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来我这儿吃早餐了!”   这早餐店挺大,两个门面,早上买各种油条豆浆包子,到了中午就卖盒饭,到了晚上就卖麻辣烫烧烤,老板在这儿做了二十多年了,一开始只是做麻辣烫,就一个门面,后来孩子大了,麻辣烫生意也不错夫妻两正是年轻的时候想多赚点钱,就又盘下了旁边的门面早上卖早餐,中午卖盒饭,后来越发展越大,一家四口,再加上两个侄子,从早餐到夜宵,一天轮流转,生意十分红火。   老板典型的北方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包子比别家都要大,馅也给的实在,夜宵吃的多了还给抹零送酒,所以这附近的人都爱来他这儿照顾生意,有人也眼红他生意好,跑到这儿来开新店,往往撑不了几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他家却是生意越来越好,都说这几年他赚了不少,在老家盖了栋大别墅。   老板和老孙也是熟人了。   老板刚来这儿开店,也就二十多岁三十来岁,那时候老孙也才三十多岁,每天收摊了就来这里吃上一份麻辣烫,久而久之,两人自然而然就熟了。可这二十多年来,老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吃早餐,还带这个小姑娘。   最近关于老孙和这个小姑娘的风言风语的已经传出了很多个版本。   老板也听了不少,但是一句话都没问,只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老孙随便点了点。   老板惊讶的说:“就你们两个人吃?”   老孙点点头:“她能吃。”   老板说:“能吃也不能点那么多啊,那小姑娘还没我半边大,再能吃能吃多少,你这点的都够五六个人吃的了!”   老孙笑着说:“你放心吧!吃的完,吃不完我也不退给你,行吧?”   老板无话可说,一样一样的给上上去了。   老孙刚给姜苏把一次性筷子拆出来。   就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往这边走了过来:“哎!老孙!你怎么也来吃早餐了?!”   来的人是李奶奶家那个无业游民的外孙小胖,姜苏回来的第一天,就是他给老孙报的信。   小胖不客气的拉开红色的凳子坐下,一双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眯眯眼笑起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能看见,一脸弥勒佛式的慈祥:“嗨,小妹妹,你还记得我吗?那天你来老孙家的时候就是我给你报的信!”   姜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然后接过老孙递过来的筷子戳了个小笼包,往嘴里囫囵塞了进去。   老孙不喜他打搅他和姜苏的早餐时光,说道:“小胖,你怎么还在你外婆家赖着啊?”   “什么叫赖着啊?”小胖说:“我这是在给我外婆尽孝心,多陪陪她老人家。”他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的伸手去拿笼子里的大肉包:“哎呀,你们就两人怎么点那么多啊,吃的完吗?可别浪费了......”   他那只肥肥的小胖手还没碰到肉包子,就对上了一双凉幽幽的眼睛,手就僵那儿了,僵硬的冲着姜苏笑了笑说:“小妹妹你这眼神怪吓人的。”   老孙用筷子打了他的手背一下:“想吃自己去点。”   小胖痛的缩回手:“嘶——不就一个包子嘛,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两吃不完给你们两减轻点负担。”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被打痛的手背站起来去老板那儿点餐去了。   姜苏嘴里含着吃的,看着小胖的背影突然说:“他要死了。”   老孙手里的筷子一抖:“啊?”   姜苏又张开嘴含住豆浆的吸管,吸了一口滚热的豆浆混着嘴里嚼烂的包子一起咽下去,那种满足感让她的眉毛都舒展开了。   老孙哪里还吃的下东西:“姜苏,你刚刚说谁要死了?”   “那个胖子。”姜苏低下头含住吸管,一边哧溜哧溜喝豆浆一边说:“后天,会被水淹死。”   老孙看着小胖的背影,浑身发凉:“有什么办法没有?”虽然他对小胖这种不工作只知道啃老的行为很不喜欢,但是小胖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除了懒了点,平时对街坊邻居也挺热心,挺乐于助人的,而且还那么年纪轻轻地,老孙真不想他死。   姜苏把一整杯豆浆一口喝光,然后又用筷子扎了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不慌不忙的说:“后天别让他出门。”   “你们聊什么呢?”小胖端着一笼小笼包一笼蒸饺外加一杯豆浆走了过来,勉强放在了这张桌子上,刚坐下就发现老孙看他的眼神特别怪异,让他有点毛毛的,奇怪的问:“老孙,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老孙这时细看,才发现小胖印堂的确有点发黑,但是如果不是姜苏说,他就算看了也只会以为小胖最近有点走霉运而已,根本不会想到居然会是死劫。   而且就算是知道是死劫,他也是不能说的。   算命这一行,忌讳很多,做的就是泄露天机的活。   只是这泄露天机,有大有小,小灾小难是小,大难临头是大,死劫更是要看算命先生命硬不硬,要是命硬的,哑了聋了瘸了残了都有可能,要是命不硬的,那就是一命赔一命了。   可是姜苏为什么敢给别人挡死劫?   因为她不老不死,早已不在五行中,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三界之中查无此人。   所谓的命运又怎么能惩罚到她的头上?   “没什么,你吃吧。”老孙什么也没说,心里打定注意那天要把小胖给看好了。   “对了老孙,后天龙河上有表演,你们去看吗?”小胖嘴里塞了半只包子,声音含含糊糊的说。   老孙一惊,难道小胖就是那天淹死的?下意识的看了姜苏一眼,姜苏已经开始吃第三笼蒸饺,老孙看回小胖,眼睛一瞪:“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小胖一脸莫名其妙:“你不去就算了,干嘛还不准我去啊。我听说还有人妖可以看呢!我还没见过真的人妖呢,我都跟朋友说好了一起去看。”   老孙说:“你去吧去吧,去了掉河里淹死。”   小胖也不生气,一脸得意的说:“我就算掉河里也淹不死,我可是游泳健将!”   老孙一脸没救的表情看着他,被气的胃疼。   小胖转移了注意力,吃惊的看着旁边堆成一座宝塔的笼子,惊讶的看着姜苏说:“我的个天,你可真能吃!你那么能吃怎么那么瘦呢?大腿还没我手腕粗......”   回去的路上姜苏跟没事人一样,并不把小胖的生死挂在心上。   老孙却像心里揣了个秤砣似的,心情十分沉重,一直在想后天要怎么才能把小胖给绑在家里。   在老孙惴惴不安中。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   小胖没能成功看到泰国人妖。   因为那天李奶奶在家里突然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小胖全程陪护,李奶奶今年八十了,是个说死就死的年纪,突然晕倒可把小胖吓得不轻,小胖从小就和外婆亲,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什么泰国人妖。   结果下午就从病房里的电视里看到新闻,说龙河上的那条刚修不久的桥,因为人太多,中间垮了一段,有数百人落水,幸好当时表演的船就在前方不远,打捞起来不少人,救援队也很快赶过来,但是截止到下午,还是有几十人没有打捞上来,今天虽然龙河水流并不湍急,但是桥面离水面距离过高,承受力差一点的人可能从桥上掉入水中时就被水面的冲击力给砸晕了,然后顺流飘了下去,现在已经有不少民间的水上搜救队也参与进来,但是进展却并不乐观。   小胖看到这新闻顿时一阵后怕。   李奶奶却是拍了拍胸口,本来老孙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将信将疑,但是为了保住自己外孙的命,就配合着演了回戏,谁知道真出事了,顿时想回去以后一定要给老孙包个大大的红包才是。   ——   保住了小胖的命。   姜苏不以为然,不过是他当天给她报了信,她就随口说了。   她这几天都没有生意上门。   今天好不容易接了一桩生意。   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了她治好赵家小少爷的事,派车把她接了过去,说家里有人和小少爷得了一样的病。   姜苏本来以为又要大赚一笔,谁知道过去一看,那是个低能儿,都十三岁了,五岁的时候一场高烧救治不当成了这副模样,根本就不是失了魂。   主人家见治不好,对她就不那么客气了,说话阴阳怪气连路费都不给。   姜苏白跑一趟,还被人质疑本事,不禁十分憋气,回到家咽不下气,让阁楼上那几只鬼今天晚上去那家闹上一闹,顺便赏了它们点香火,让老孙供他们吃了一顿饱饭。   那几只鬼到了那家宅子后闹了个天翻地覆,平时它们一般不敢去这种家里闹,可现在有姜苏在背后撑腰,它们胆子肥得很,从老到少一个都没放过。   一家人一晚没睡,还报了警。   但是警察来了,那几只鬼就消停了,这家人反而被警察教训了一顿。   没有办法,第二天又好声好气的求上门来让她过去。   姜苏自然不肯。   等对方把价钱提到了五十万,她才“勉为其难”的上门,装模作样的把那几只鬼给收了,收了钱又解了气,姜苏这口气才算是顺下去了。   几只鬼撒欢闹了一圈,还得了姜苏的好处,也喜气洋洋的表示下次还有这种活,让姜苏尽管差使。   姜苏拿了钱,就去了商场。   当天下午就把那五十万挥霍一空。   今天正值工作日,逛街的人不多,像是这种高档商场,平时人就不多,这种工作日人就更少了,导购们全都闲的打哈欠。   姜苏一来,整个商场顿时热闹起来。   姜苏之前和老孙来过一次,那个暴发户的派头让所有的导购印象深刻,据说光那一天就刷了几十万的卡。   导购们顿时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起来。   姜苏也没有让她们失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带走了一整辆车的衣服鞋子包包,全都是当季最新款。   当姜苏身上穿着香奈儿当季最新款的套装和与之搭配的小皮靴,以及头顶上卡着的香奈儿墨镜,手里拎着LV的最新款鳄鱼皮包包,脖子上缠着一条爱马仕的丝巾,手腕上带着一条蒂芙尼的钻石手链,连手指甲都blingbling的镶着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细钻从车上贵气十足的走下来的时候,赵云川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这样十足的贵妇级装扮,他更习惯在赵二太太的身上看到,而不是在姜苏这个看起来可能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女身上看到。   姜苏似乎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搭配有什么问题,准确来说,她非常享受这种把钱都穿在身上的感觉。   看到赵云川,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对待赵云川,完全是和赵云锋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甜腻的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有。”赵云川的表情有些凝重。   姜苏把赵云川请了进去。   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房子,里面的豪华程度却让赵云川有点惊讶。   他一眼就认出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摆件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国内设计师的作品,价格上万,除此外,处处都可见金钱堆砌的景象。   看到老孙,他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然后被请到沙发上坐下。   姜苏把包包随手往沙发角落一丢,然后“一身贵气”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赵云川,红唇微翘:“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   赵云川皱了皱眉头,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这事情,还要从数日前那次桥塌开始说起。   第 25 章   从龙河桥塌到现在, 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   然而却还有尸体没有打捞上来。   经过一个星期, 没有人认为那些没有被及时搜救上来的人还活着,几天前, 一些民间的搜救打捞组织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后续的打捞活动, 只有政府的打捞队还在继续打捞。   那几个还没有被打捞上来的遇难者中,其中就有赵云川朋友的弟弟。   朋友姓邓, 他的弟弟叫邓成宇, 去年刚大学毕业,那天龙河上的表演,是被女朋友拉着一起去的, 出事那天,他和女朋友都一起掉了下去, 但是女朋友在落水后就被救了上来, 脑震荡被送进了医院,而他却一直没有被救上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就连一开始怀抱希望的家人也都已经不抱生还的希望。   眼看时间越拖越久,家人在悲痛之余在得知现在已经只有一家政府打捞队在继续打捞后,就直接发布了公告,称只要能够打捞上来他的尸体, 有酬金十万。   一时间,又吸引了不少民间的打捞队下水。   龙河是一条贯穿整个北城的大河,在数十年前,有一位十分有名的文豪从龙河纵身跃下, 投河而亡。之后这里每年都有吸引那么一些人来龙河上自杀。   渐渐地,龙河边上就兴起了那么一种职业,打捞队和捞尸人。   家属往往愿意为了打捞尸体让人入土为安而花费巨额的打捞费。   打捞队是一万起步,上不封顶。   而捞尸人则更为廉价,一般来说都是一两个人,吃住都在船上,他们船小人少,打捞范围就要小很多,一般来说都是五千起步,还有可以还价的余地,在打捞队的挤压下,现在的捞尸人越来越少了。   十万酬金一发布。   当天龙河就下了三个打捞队。   然而第二天,尸体就找到了,却不是打捞队捞到的,而是一个捞尸人。   找到尸体后,那家人如实的给了十万酬金,然后就带着尸体回去火化、办葬礼。   家人的眼泪已经在他失踪的那一个星期已经把眼泪流干了,葬礼当天,居然都已经流不出眼泪。   葬礼过后,一家人准备收拾心情重新开始,谁知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葬礼的当天晚上。   大男孩儿的母亲在梦里梦到了他。   第一个晚上做梦,她以为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心中不安,却并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直到第二个晚上第三个晚上她都接连梦到同一个场景,而且儿子在梦里透露出一个很让她不安的信息,说他是被人害死的。   她终于忍不住把这些梦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但是他们都认为那只是梦而已,毕竟他们都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如果真的是托梦,为什么不托给他们呢?而且当时成宇的确是掉进了龙河里淹死的,不存在被人害死。   男孩儿的母亲却终日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正好赵云川特地把这位朋友约出来散心,吃饭的时候他才和赵云川提起这件事,他和弟弟关系一直很好,弟弟比他小好几岁,他一直很疼爱。这次弟弟遇难,他也极度悲伤,但是他还要担负起安慰父母的责任,所以一直不敢表现出他的悲痛,现在又眼看着母亲因为那些梦而备受折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慰母亲,内心更是痛苦,只能和自己的好友倾诉。   赵云川听完朋友的话之后,突然想起了姜苏。   于是给朋友讲了姜苏治疗小杰的事情。   朋友听了以后将信将疑。   赵云川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姜苏先过去看看,如果没有事,毕竟有这样一层身份,也可以很好的安抚他的母亲。   说到最后,赵云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只不过,这位神婆的酬金要的比较高。”   邓成文苦笑了一声说:“现在只要能够让我妈安心下来,再多钱我也愿意出。”   于是赵云川就过来找姜苏了。   听完前因后果,姜苏沉吟半晌,然后说道:“新死的鬼魂阴气弱,要真想托梦,也只能找阳气弱的人。所以如果真的是死人托梦,他的确只能找到他母亲托梦。”   赵云川微微一惊:“这么说,托梦的事可能是真的?”   姜苏摇摇头:“是不是真的,这得我到了现场才知道。”   赵云川问:“你现在有空吗?我们现在就过去?”   姜苏点点头,然后站起身。   赵云川看了一眼她的衣服,然后有些迟疑,问:“你就穿这身去吗?”   姜苏挎着自己的爱马仕包包,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赵云川:“......”   ——   半个小时后,接到赵云川电话的邓成文在大门口等着。   他们住在小区的独栋别墅里,这附近的房价不便宜,可以说家境是比较优渥的,但是无论是穷人还是有钱人,在灾难面前,都是平等的。   赵云川先下车,然后绕过去给姜苏开车门。   邓成文也被姜苏这一身奢侈品堆砌的搭配给晃了一下眼,然后才注意到姜苏的模样,对赵云川微笑着说:“我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赵云川干咳了一声:“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小仙姑。”   邓成文嘴角的微笑微微僵了一下,用力的看了赵云川一眼,赵云川无奈的点了点头。   人来都来了。   而且还是赵云川推荐的,邓成文还是礼貌的把人请了进去。   邓成文已经和母亲说过赵云川要带一位朋友过来,所以母亲就坐在客厅里。   “阿姨。”赵云川有些惊讶的看着邓成文的母亲,他们前几天才在葬礼上见过,但是她现在看起来比葬礼上的状态还要糟糕。   邓成文母亲的目光却越过赵云川落在了姜苏的身上,勉强扯了丝笑出来问:“这是?”   赵云川轻声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和她说了您的事,所以她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您。”   邓成文对着母亲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姜苏客气的说道:“姜小姐,你随便坐吧。”   姜苏就在邓成文母亲的对面坐了下来。   邓成文问:“你要喝点什么吗?茶、咖啡、橙汁?”   “有可乐吗?”姜苏微笑:“冰的。我有点渴”   邓成文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怔怔的看着姜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成宇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喝冰可乐,我总不准他喝,对身体不好。我要是知道他那么早就走了,我一定不会管着他......”   邓成文饮料也不去拿了,坐过去揽住她:“妈,别难受了,小宇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邓成文安慰好母亲,然后对姜苏说:“不好意思,小宇以前很喜欢喝可乐,为了不让家里人难受,他过世之后,我就把冰箱里的可乐都清空了。我给你倒杯橙汁吧,好吗?鲜榨的。”   姜苏当然说好。   接过邓成文递过来的果汁,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解了渴。   然后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玻璃杯底和玻璃茶几桌面发出一声脆响,她抬眼看着已经平复好心情的邓妈妈,淡淡的说:“和我说说你这几天晚上做的梦吧。”   邓妈妈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描述她这几天做的噩梦。   她记得很清楚。   第一个梦是在邓成宇葬礼的那个晚上。   她累极了,从灵堂回来,倒头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她醒了过来,但是却发现不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在一条小船上,放眼望去,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是水,她隐约可以听到水流拍打着小船的声音。   就在这时,她发现有呼救声传来,她顺着声音定睛看去,居然是她死去的儿子!她在梦境里分不清现实和梦的区别,第一反应是惊喜!原来自己的儿子还没死!他浑身浸泡在水中,额头上满脸是血,冲着她喊:“妈妈......救我......我好冷......好痛......”   她急的不行,一边喊着让儿子坚持住,一边想要找到船桨划过去救人,可是她找遍了船上,却怎么也找不到船桨,她急的用手去划水,但是船却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成宇一点一点的被冰凉刺骨的河水淹没——   她被惊醒以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虽然那个梦是那样的清晰而且真实,邓成宇血流满面的脸也是如此的清晰。   但是邓妈妈还是觉得,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怕家人担心,她也并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这个噩梦。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梦到了同一个场景。   这一次还是一样。   她看到邓成宇泡在水里。   但是这一次,他不再说让他救他,而是说了一些让她觉得很害怕的话。   他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让她替他讨回公道。   但是当她问他他是被谁害死的,怎么害死的的时候,梦就会中断,她会被惊醒过来。   第三天第四天,她一直重复着那个梦。   邓妈妈惶惶不安的说:“那个梦真的太真实了,我都记得那个河水真的冰的刺骨,还有成宇那张脸......脸上都是血.....真的好清楚,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楚的梦......”   姜苏微微眯起眼:“你当时是在河面上是吗?”   邓妈妈点点头:“是的。我坐在一艘小船上面,到处都是水。”   姜苏问:“你还记不记得,河面上有没有起雾?”   邓成文和赵云川都有些奇怪姜苏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邓妈妈也愣了一下,然后很确定的点了点头:“有。而且是特别浓的雾,我当时坐在那条船的前面,船的后半截就在雾里面我都看不清楚。”   姜苏听完以后抬眼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复古式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五点。   姜苏突然拎起她的包包站起身,对邓成文说:“带我去你弟弟的房间。”   邓成文惊讶的看着她,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莫名的看了赵云川一眼,赵云川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姜苏说:“随便。”   邓妈妈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也去。”   邓成文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姜苏。   姜苏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一起来到了二楼邓成宇的房间。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动过,看起来像是这间房间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一样。   姜苏走进去。   这房子朝向太好,阳气充足,对于新生的鬼魂来说阳气太足了,怪不得话都说不完就消失了。   幸好她有备而来。   姜苏从随身携带的爱马仕包包里掏出一叠黄符。   老实说,这画面实在有些违和。   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偏偏姜苏做起来那么理所当然。   她走向落地窗,把新买的十几万的包包随手就那么往地上一丢,手里拿着黄符,在窗户上贴了一排十几张,然后把窗帘那么一拉。   房间里气温骤降。   几乎是人肉体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的程度。   邓成文之前那种质疑的眼神瞬间变得惊骇起来,和赵云川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虽说赵云川算是见证过姜苏的本事的,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场感受到这种完全违反了科学的诡异场景。   姜苏没事人一样转过身来,随手拎起丢在地上的包包,说:“出去吧。”   几人全都退出门外。   姜苏把门带上。   邓妈妈刚要说话,姜苏就又低头在包里掏了掏,又掏出几张黄符,刚要点燃,看到了旁边赵云川探究的眼神,就顿了一下,然后把黄符往旁边一递:“借个火。”   赵云川愣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不抽烟。”然后看向邓成文,邓成文连忙摸出打火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他的手有点抖,连带着火苗也跟着一颤一颤。   黄符点燃了。   姜苏两指夹着燃起来的黄符,嘴里念念有词。   赵云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只见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雪白的小脸被照亮,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阴影,她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仿佛也像是在散发着光芒一般耀眼,神圣不可侵犯。正在此时,她殷红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勾,脸上那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瞬间转换成了一股森森邪气,叫人莫名心生寒意。   只见她捏着那几张黄符对着门挥了几个圈,然后手指一松,烧到最后的黄符落在地上。   光从她脸上消失的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个漂亮的洋娃娃似的小姑娘。   丝毫没有察觉到赵云川的暗中观察,姜苏又拿出一张符,直接拍到了门上,然后转身对着邓成文说:“十一点之前,不要让任何人开这扇门。”   之前还对姜苏并不相信的邓成文亲历了刚才那一幕后立刻变得十分信服,听到姜苏的交代连忙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邓妈妈终于找到机会,疑惑的问:“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姜苏又伸手进包里,两根手指夹出了一张名片,随手递过去,红艳艳的嘴唇微微一翘,一双幽深的眸子幽幽发亮:“神婆,姜苏。”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只要是和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事都可以找我。今天晚上十一点,是阳气最弱的时候,我会让你儿子现身,到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可以问他。”   姜苏这番话成功的把在场三人给震住了。   邓妈妈震惊的说:“你是说真的吗?成宇他,真的会回家里来?”   姜苏说:“他前几天晚上都在这里,不然他怎么进到你的梦里?只是你们这房子阳气太足,适合活人住却不适合死人久待。再加上他人刚死不久,身上阴气不足,所以才会每次连话都说不完就走了。”   邓妈妈伤心的说:“原来真的是他托梦给我的!”   邓成文震惊的问道:“难道小宇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姜苏说:“这一点,等今天晚上你们亲口问他就知道了。”   邓家母子此时心头千滋百味,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又悲又喜又觉得不敢置信。   然而邓成文还有一点疑问,他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邓成宇明明是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的龙河桥上,他还发了现场的小视频在家里的微信群里,之后一起掉进河里,他的尸体也是在河里被捞起来的,怎么会又托梦告诉母亲他是被人害死的呢?   姜苏表示要回去准备一下,十一点再过来。   由赵云川送她回去。   赵云川不知道为什么,在姜苏面前开始变得没有那么自在了,带着几分生疏的语气问:“你饿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姜苏当然没意见。   赵云川就带姜苏去了一家常吃的西餐厅。   姜苏翻了翻菜单,抬眼看着他问:“我可以随便点吗?”   赵云川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过了姜苏“作法”时的模样之后,对她这样乖巧的模样觉得有点不习惯,他笑了笑:“当然。”   姜苏冲他乖巧的微微一笑,然后把菜单放在桌上,白白嫩嫩的手指戳在菜单上,对着服务员说:“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牛排你刚才说的那三种味道的各要一份。”   服务员愣了一下,刚要收回菜单,姜苏就把菜单递给了赵云川,笑眯眯的:“我点好了,换你点了。”   赵云川也才反应过来姜苏刚才点的是她自己吃的量,不禁有些失笑,想起来她那天在老宅吃饭时的样子,看来那天不是偶然,而是她真的很能吃,然后自己点了餐才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赵云川忍不住频频望向姜苏,他之前只觉得姜苏长得惊人的漂亮,现在才发现她身上的气质也十分特别,她好像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不会有任何的不自在的感觉,能瞬间就和环境融合在一起,不显突兀,就连她那一身夸张的搭配,他现在居然也看出几分可爱来。   赵云川忽然怔了一下,随即暗暗心惊。   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可能还未满十八岁。   她甚至可以叫他叔叔。   赵云川这样想着,端起酒杯想要喝口酒压一下内心突然涌现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悸动。   突然,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甜甜软软的:“云川哥哥。”   “咳......”   赵云川难得失态的被酒液呛到,拿起餐巾捂住嘴,好一阵咳嗽。   第 26 章   “咳......不好意思。”赵云川把餐巾放下来, 脸上带着一丝咳出来的红晕看着姜苏:“你刚才要说什么?”   姜苏反倒愣了一下, 被赵云川这么一打岔,连她都忘记自己刚刚要和他说什么了, 于是瘪了瘪嘴说:“我都不记得我要说什么了。”   “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赵云川只能无奈的说道。   幸好服务员正好端着两份餐前沙拉过来,缓解了赵云川此时小小的尴尬情绪。   姜苏对这种生叶子生果子用一种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搅拌在一起的食物没有太多尝试的兴趣。   对肉的喜爱大概是在妖怪堆里长大养成的批号, 毕竟妖怪吃素的极少, 除了一些树啊花啊成精,才吃素,但是像是树啊花啊什么的要想成精, 往往需要付出比动物更长久的修炼,光是要修炼到有自我意识就要花费好几百年的时间, 甚至更长, 所以花树成精是极少的,所以大多数的妖怪,都喜欢吃肉, 就算是原本是食草的动物,在能幻化成人之后,只要尝过肉的味道,也基本上都会喜欢上吃肉。   当然也有清心寡欲一心向仙的妖怪, 但是那只是传说。姜苏认识的妖怪们都是安于现状,十分享受当妖怪的趣味,吃人的妖怪一般来说都只是图个新鲜,其实人肉一点都不好吃, 吃过的都说不好。   现在物资丰富了,能化形的妖怪们都能在人间找到各种好吃的,根本不屑吃人了。   对于妖怪来说,人间是个很吸引人的地方,但是也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毕竟人类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妖怪只是那些志怪小说才存在的,每朝每代都会有一个专门负责对付妖怪的秘密部门,大概几十年前,这个部门改名叫了妖管局。   大概是现在妖怪也不怎么吃人了,所以只要妖怪们低调做妖不要作妖,妖管局对一些混在人群中的妖怪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妖怪们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各种公共场合。   比如说此时从门口进来的那只拖着尾巴的狐狸精。   妖怪的世界也是很残酷的。   即便它们的寿命是人类的数倍,但是它们依旧和人类一样浅薄。   依旧看脸。   长得丑的一般都直接称为妖怪,长得好看的就会被挑出来,被叫做妖精。   能够随意变化容貌这种事,只有修行到一定程度的大妖怪才能做到,一般的妖怪,在幻化成人形那天,就已经注定了它的长相,是美是丑,都要顶着那张脸硬着头皮活个几百上千年。   而狐狸精就是妖精中得天独厚的一种种类。   修炼成人形往往十分美貌,天生带一种勾人的媚态,基本上没有多少男人能抵挡得住。   而且她们的乐趣就是勾引男人。   在妖怪群里,是女妖怪们人人痛恨的存在。   在人类社会里,往往也会成为女人公敌。   那只挽着男人手刚刚进门的狐狸精,姜苏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骚味,更不用说从她的长外套下面伸出来的长长的狐狸尾巴了。   进了餐厅以后,她就随手脱了外面的外套,里面穿着一条贴身的红色连衣短裙,将她火辣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胸前暴露出一片白花花的春光,夺走了餐厅内不少男人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赵云川注意到姜苏兴致勃勃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大门口看了挺久,一边说着一边也转头看去,目光是扫过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正好那女人不经意间眼波横扫,也扫到了他,正好四目相对,女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冲着赵云川展唇一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赵云川没有任何反应的收回了目光。   那女人有点小小的吃惊,然后就对上了坐在赵云川对面的姜苏的目光。   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一身的名牌货,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狐狸精眼睛里飞快闪过了一丝嫉妒,男人么,纵然喜欢美艳妩媚的美人,但是最难抗拒的还是这种十六七岁鲜嫩可口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更何况长得还那么招人。这种在狐狸精里也是最抢手的长相。   但是她还是勾唇对着那个小姑娘笑了一笑,展现自己的魅力。   “你不喜欢吃沙拉?”   赵云川的问话成功把姜苏的注意力给吸引回来。   “不喜欢。”姜苏诚实的说:“我只喜欢吃肉。”   “那我应该带你去吃烤肉的。”赵云川说:“我知道有一家烤肉味道很好,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好啊。”姜苏眯着眼笑。   感觉到不远处那道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姜苏脸上的笑又甜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姜苏笑的那么甜,赵云川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忍不住问:“这么开心?”   姜苏点点头。   当然不会和赵云川说她正在气不远处的那只狐狸精了。   牛排上来了。   按照姜苏要求的,三块牛排都挤在了一个盘子里。   姜苏利落的下刀,切成大块大块,然后用叉起一块,又叉起一块,叠起来一起送进嘴里,把嘴巴塞得满满的,顿时满足的扬起眉。   赵云川姿势优雅的切割着牛排,眼睛却难以从姜苏的脸上移开。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用食,他可能会觉得这个人有点粗鲁,但是姜苏这样做却完全不会让他产生不悦或者是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带着几分娇憨的可爱。   “要不要再叫几份牛排?我感觉你吃不饱。”赵云川贴心的询问。   姜苏嘴里嚼着牛排,摇摇头。   虽然她的确吃不饱,但是吃那么多牛排也太腻了。   这时候姜苏余光瞥到狐狸精起身了。   扭着腰风情万种的从这里走过,往洗手间走去,被裙子包裹着的浑圆臀部左右扭的恰到好处,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走出好远还能闻到她走过时留下的幽香。   赵云川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大喜欢人工香水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那股香味又飘了回来。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赵云川的肩上,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女人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尖夹着插进了赵云川正在用餐的盘子底下,然后在赵云川皱眉抬头时,对他勾唇一笑。   “喂。”姜苏忽然出声。   女人扭过头来看她。   姜苏笑眯眯的:“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女人顿时一个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扭头低下去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看向姜苏。   赵云川则淡淡的伸手把女人还放在他肩上的手拨开,接着把盘子底下的名片抽出来,伸到半空,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对你不感兴趣。”   女人刷的一下把名片收回来,顾不上赵云川,又看向姜苏,有些惊疑不定:“你是......”   姜苏红唇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几近恶意的微笑,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做出了嘴形:“妖、管、局。”   女人脸色顿时巨变,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魅惑人心的模样,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纯良”了,看着姜苏又敬又畏的说道:“对不起,打扰您用餐了。您慢用,我立刻离开。”说完再不敢看赵云川一眼,匆匆往外走去。开什么玩笑!一眼就能看出她真身的人,在妖管局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跑难道留下来给人抓吗?虽说现在条例宽松很多,但是得罪了人,人要抓你就抓你,完全没有道理可以说的。   “哎!娜娜!你去哪儿啊!”   和狐狸精一起来的男人眼见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顿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跟出去,这时候服务员立刻走上前来提醒他还没买单,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推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云川转过头来,看着姜苏的眼神惊奇中带着几分探究:“你刚刚和她说的什么?她怎么看起来很怕你?还有你说什么......狐狸尾巴?”   姜苏已经用叉子叉了一大块牛排塞进嘴里,两腮微微鼓起,一脸无辜的看着赵云川。   她刚刚只是借着妖管局的旗吓了吓那只狐狸精,谁知道她那么不经吓。   赵云川看出姜苏不想和他说太多,也就绅士的不再追问,但是对姜苏的好奇却更深了一层。   吃完饭,赵云川去开车,姜苏站在门口等。   “妖管局?”   这时候,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妖管局有你这号人?”   姜苏微微一愣,侧首抬头一看,惊了:“翟、翟叔叔?”   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边的可不就是翟靳聿吗?!   翟靳聿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皮笑肉不笑:“我和你的云川哥哥一样大。叫叔叔太抬举我了,还是叫我翟队的好。”   姜苏顿时一噎,但只是一瞬的事,她脸皮厚的立刻扯起一个开心的笑:“翟队,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少来这套。”翟靳聿一脸的铁面无私,目光如炬的看着姜苏说:“交代吧,你怎么知道妖管局的?”   姜苏半点也不慌,微微瞪圆了一双清透毫无杂质的眼睛,天真无邪的歪了歪头:“翟队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药管局?”   这个动作要是换成别的女孩子做起来多少有几分做作的味道,她做起来却无比自然,满满的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然而翟靳聿却一脸无动于衷,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她。   “翟队?”   这时候,只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年轻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翟靳聿,然后目光落在姜苏的脸上,不由自主的被姜苏那一身金钱堆砌的搭配吸引住了目光,但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就清爽冲姜苏笑了一笑:“你好。”然后笑着问翟靳聿:“这是你认识的小妹妹吗?”   她长相带着几分英气,个子高挑,米白色风衣、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感觉,有点飒。   “姐姐你好。”姜苏眨了眨眼,作乖巧状。   宁晓被姜苏的机灵劲逗笑:“你这小妹妹怪讨人喜欢的。”说着她促狭的看了翟靳聿一眼,又笑着对姜苏说道:“不过你家靳聿哥哥现在可没空和你聊天了,他得和姐姐去工作了。”   姜苏一脸乖巧的转向翟靳聿:“好的,靳聿哥哥再见。”   翟靳聿额角抽了抽。   宁晓忍笑道:“走吧翟队。”然后对姜苏摆摆手:“小妹妹再见。”   姜苏甜美的冲她笑笑:“姐姐再见。”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婆,叫起姐姐来一点也不脸红。   翟靳聿看着姜苏压低声音说:“我会去找你的,别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   姜苏抱以无辜的眼神。   翟靳聿盯了她一眼,然后就和宁晓一起走了,半路上还遇到了正好开车过来的赵云川,只来得及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姜苏则小跑着朝着赵云川的车走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你认识靳聿?”赵云川有些好奇的问道,刚刚开车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翟靳聿和姜苏说最后那句话。   “唔......算认识吧。”姜苏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她还在想翟靳聿的身份。刚才的对话很明显他不仅知道妖管局的存在,而且看起来对妖管局内部还挺熟悉,难道他也是妖管局的人?   “你们怎么认识的?”赵云川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嗯?”姜苏回过神来。   “没事了。”赵云川微笑道。   送姜苏到家门口,赵云川问:“那晚上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十点半。”姜苏说道。   “好。”赵云川说:“今天谢谢你了。”   姜苏笑眯眯地说:“我收了钱的。不用谢。”   赵云川因为姜苏的过分坦诚有些失笑:“好吧,那我就不谢你了。那待会儿再见。”   姜苏笑着摆摆手:“再见。”   然后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老孙不在。   就看到黑猫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两只前爪死死地勾住挂起来悬在半空中的鸟笼边缘,肥胖的身子被拉长了一半,笼子里的八哥有恃无恐的挑衅着黑猫,一鸟一猫吵得热火朝天。   姜苏嘲讽道:“你一只成了精的猫和一只没成精的鸟吵起来,也不怕丢人。”   黑猫无动于衷。   今天有猫没鸟!有鸟没猫!   姜苏凉幽幽的:“我今天好像碰到妖管局的人了。”   “嗷——!”   黑猫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它没事猫一样爬起来,硬生生的把自己肥胖的身子挤进了沙发和沙发的缝隙之中。   姜苏把包包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双手环胸啧啧有声的说着风凉话:“啧啧啧。还说自己是大妖怪?才听到妖管局的名字就吓成这样?要是妖管局的人真的来了,我看你也别躲了,直接让人带走算了。说不定人还算你自首,只关你个两三百年就算了。”   “妖管局的人没来?”黑猫的声音从沙发缝隙里传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妖管局的人来了?”姜苏说道。   黑猫立刻想从沙发缝隙里挤出来,然而进去容易出去难,在哪儿嗯嗯啊啊了半天,终于瘫倒,虚弱的伸出了一个爪子向姜苏求救:“帮.....帮忙把我弄出去。”   姜苏捏着它脖子上的软肉把它给提了出来。   黑猫趴在沙发上,试图粉饰刚才发生的事,转移话题问道:“你说妖管局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我怀疑是妖管局的人,但是我不确定。”姜苏坐了下来,细想之下,怪不得那天在北城高中,翟靳聿似乎感觉得到恶鬼,而那个和翟靳聿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给她的感觉也很不一般。   “嘁!”黑猫跳到了桌面上:“我还以为你被妖管局的人发现了呢。”   姜苏斜睨着它,眼神不屑的说:“发现我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妖怪。诸天神佛都管不到我头上,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妖管局。”   黑猫愤愤不平:“这世界真不公平,我们做妖怪的,要小心翼翼的修炼,修炼少了,要死,修炼多了,要被天雷劈。你这个老妖婆什么都不用做,就不老不死,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变得?”   姜苏得意的笑。   黑猫踱过来,一金一绿的异瞳凉幽幽的盯着她:“就算你不老不死,关你个几百年也够你受得了吧?而且人类那么变态,说不定发现你不老不死以后,就会把你切片,研究你长生不老的秘密......”   黑猫这么一说。   倒是让姜苏猛然想起自己前一阵做的那个关于未来的梦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危险又刺激的想法。   第 27 章   赵云川准点十点半把车停在了外面。   姜苏把下午那个爱马仕包包换成了大容量的LV大包, 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什么。   衣服换成了一条浅蓝色的针织裙, 像是不怕冷,光着小腿, 上车的时候白的晃了赵云川眼一下。   赵云川扫了一眼立刻收回了视线, 问:“不冷吗?”   姜苏答非所问:“呆不了多久。”   车子到邓家,正好十一点。   邓成文依旧在大门口等着, 在亲眼看到姜苏的手段之后, 他现在看到姜苏的态度和下午时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等进了屋,邓成文的父母都已经在站着等了。   邓成文的父亲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主动温和的和姜苏打招呼:“你好。我是成文成宇的父亲。”   姜苏点了点头, 不废话,直奔主题:“上楼吧。”   到了二楼。   姜苏把门打开, 顿时一股森森的寒气从门里涌了出来, 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下午已经见识过的赵云川邓成文以及他的母亲面色虽然还算平静,但也依旧觉得这种违反科学的现象十分的诡异。   邓成文的父亲却是以为是姜苏特地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了。   姜苏先走了进去,然后回过头问:“云川哥哥, 你也要进来吗?”   赵云川被她那声云川哥哥停住脚步,然后才听到她后面半句话,微微一愣,然后看了邓成文一眼, 邓成文说:“一起进去吧,我怕我承受不住。”   赵云川看向姜苏,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那就进来吧。”姜苏说。   邓成文似乎有点不能放松的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深呼吸了一口气, 赵云川用手按在他肩上,像是要给他力量似的,邓成文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往屋里走去。   赵云川最后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刚才扑面而来的那股寒气到了里面才发现更冷。   邓父一进来就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空调,然后愣了一下,空调并没有开。   姜苏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让外面微弱的月光洒进来,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邓父就发现落地窗上贴着一排黄色的符。   姜苏把包放在床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递给邓成文:“你和你父亲还有云川哥哥身上的阳气太重,要是等一会儿想看到你弟弟,就把这东西嚼碎了吞下去。”   邓成文现在对姜苏可以说十分信任了,二话不说就拿了一颗塞嘴里,然后递给邓父,嚼碎的瞬间,那股味道冲的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如果只是苦,他还能够忍受,他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只是特别让人难受,只想直接吞下去,却听到姜苏冰冷的命令声:“嚼碎。”   他不得不忍着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硬生生的嚼碎了,干咽下去,顿时整个喉道都是那种味道。   赵云川跟着把那丸子放进嘴里,微微皱眉,然后艰难地嚼碎吞了。   邓父犹豫了一下,也把药丸放进了嘴里,皱着眉嚼碎吞了。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姜苏问邓妈妈。   “在这儿。”邓妈妈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成宇第一次剃头我留下来作纪念的。”   姜苏接过来。   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鼎放在邓成宇的书桌上,又拿出三支香,用一只手遮着,然后低头对着香那么一吹,三支香的顶端就那么亮起火光,随即腾起烟来,她随手插在那个小鼎里。   殊不知她吹香的小动作落在赵云川邓成文眼里,让他们的瞳孔都微微放大了,然后沉默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   赵云川紧盯着姜苏的每一个动作。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带着一种凛冽不可侵犯的气场,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神秘感,叫人移不开眼。   邓成宇的书桌很干净,就在桌角放了几本书。   姜苏又拿出一个黑色小鼎放在上面,然后手里夹着一张写着邓成宇生辰八字的黄符,轻轻一挥腾起火之后丢进鼎中,再把小盒子里邓成宇的胎发丢了进去,顿时一股焦臭味升腾而起。   姜苏又用香灰在书桌前画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圈。   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邓家人说:“准备好了吗?”   邓父伸手把邓妈妈揽住,然后对姜苏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们都准备好了。”   “记住,待会儿你们只能和他说话,不要有身体接触。”姜苏交代了一句,然后又把头转回去,手里夹着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睁开眼的时候手里的黄纸无火自然,她轻飘飘的往圈里一丢,那黄符便缓缓坠落到地上,烧至最后,火熄灭的瞬间,一缕青烟冒了出来。   圈内的地板上忽然湿了,一道黑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屋子里。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邓家人连带着赵云川都还是被吓了一跳。   反而是赵云川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成宇?是你吗?”   那道逐渐清晰起来的黑影缓缓抬起头来。   邓妈妈一下子捂住了嘴,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邓成文哪怕是已经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这时亲眼看到已经死去的弟弟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被震惊的瞳孔扩张,浑身发冷。   邓父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揽住邓妈妈的肩膀。   出现在圈内的邓成宇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袖子和裤脚都在往下滴水,脸色青白,额头上有很明显的伤口,血流了半张脸,模样看起来非常骇人,他此时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爸...妈...哥,云川哥?怎么会......”   他顶着一脸的血,满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等等,还是有一张生面孔的,一个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会有一种恐惧感,感觉她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成宇.....真的是你吗?”邓成文终于反应过来。   “是我!哥,我是成宇。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你们怎么看得见我的?”他的疑问太多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游荡,只有到了半夜阴气最重的时候他才敢回来,他本来想找邓成文的,结果大哥和父亲身上的阳气都太重,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进到他们的梦里,就算勉强向妈妈托梦,都来不及把梦托完整就被弹了出去。   刚刚他还在外面游荡,谁知道忽然眼前一黑,就到了自己的房间,面前还站了那么多人。   姜苏默默的退到一边把位置让出来以后直接爬上邓成宇的床,盘腿坐了上去,等完事。   邓成文一家人都来不及向姜苏道谢,立刻围了上去。   邓成文暂时忘记了自己此时面对的是自己弟弟鬼魂的恐惧,连忙问道:“小宇、你、你的头疼不疼啊?”   邓成宇额头上的伤口看着特别骇人。   他们那天去认尸的时候,他脸上是没有血的,只有被水泡的花白的伤口触目惊心。   邓成宇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额头一把,然后说:“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成宇......”邓妈妈往前走了一步,伤心的看着邓成宇。   “妈,你别伤心了.....”邓成宇刚要安慰邓妈妈,就听到一道凉幽幽的声音提醒道:“时间不多,你们捡重要的事情说。”   “哥,这个女孩子是谁啊?”邓成宇这时才好奇的问道。   邓成文说:“这是姜小姐,是云川的朋友,她是一个神婆。多亏了她作法,我们现在才能见上面。”   邓父这时问出了关键问题:“成宇,你这几天是不是给你妈妈托梦了?”   邓成宇说:“是的,我本来想托梦给爸爸你还有哥哥的,但是我力量不够。”   邓父没忘记最关键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在梦里和你妈说你是被人害死的?”   邓成宇的脸色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被水淹死的!”   这时不仅是邓成文一家人赵云川大吃了一惊,就连姜苏也来了几分兴趣。   邓成文急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难道那天你没掉进龙河里?”   邓成宇开始详细的描述那天的状况:“我的确是掉进去了,一开始我被水给呛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飘在水上......”   原来他那天被水呛晕,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四面都是水,根本不知道到了哪儿,岸边离得很远,他又不会游泳,就顺着河水一直往下飘,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飘到了哪儿,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他连求救都没有力气,后来实在是太累了,他也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河上飘着,迷迷糊糊的忽然发现河面上有光。   他激动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救,拍打水面想要吸引那艘船的注意。   然后一束光射了过来。   那艘船发现了他。   开始向他靠近过来。   他激动的快哭了。   听到这里,姜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赵云川的脸色也有点不对。   只见邓成宇这时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阴郁和愤怒,连身体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怨气而颤抖:“我没有想到,那个人看到我活着,居然没有把我救上去!而是拿着船桨想把我按到水里淹死!”   邓成宇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像是往下降了几度,除了姜苏外,另外几人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往心里钻,赵云川下意识的看向姜苏,却见姜苏看着邓成宇,脸上的表情却纹丝未动,一双漆黑的眼睛凉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意。   邓妈妈用力的捂住了胸口,像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真相,整个人处在了崩溃边缘。   邓成文咬着牙追问道:“是谁?那个人是谁?”   话音落地的瞬间,突然只听到房间里骤然响起了哗啦啦的响声!   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除了姜苏。   她猛地从床上跳下去,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被她贴在窗上的黄符无风自动哗哗作响,书桌上的三支香腾起来的烟也被那股无形的风吹的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与此同时,邓成宇像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突然惨叫起来!清晰的身形一下子模糊了不少。   邓家人被邓成宇这声惨叫声给吓着了,全都慌了:   “成宇!成宇!你怎么了?!”   邓成宇依旧惨叫不止。   邓成文急忙问姜苏:“姜小姐!这是怎么了!”   房间里明明一丝风都没有,可是窗户上的黄符却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香腾起来的烟也被“吹”的摇摇欲灭,更吓人的还是邓成宇的惨叫,像是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姜苏眼神凛冽起来:“有人在作法,想让他灰飞烟灭!”她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束口袋,然后打开来,冲着邓成宇说:“先进来!”   只见邓成宇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惨叫声也随之消失,姜苏利落的把束口袋扎紧,随手丢进包里,然后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退后,让我来对付。”   赵云川和邓成文立刻护着两位长辈退到了门口。   姜苏走过去,直接一脚踏进邓成宇站的那圈里,她站进去的瞬间!窗户上哗哗作响的符陡然安静下来,那狂乱舞动的烟也瞬间停止舞动,笔直笔直的往上升起来,像是完全被震慑住了。姜苏娇小的身躯背对着他们,月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冰冷的银光,带着一股无形的凛冽的杀气,只见她那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顿时像是被鼓风机吹起来一般漂浮起来,画面诡异却又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这个画面深深地刻在了赵云川的脑子里,鼓噪的心跳声伴随着身体里奔腾的血液流动的声音,久久不息。   第 28 章   就在姜苏作法的同时, 远在西城穿着八卦黄袍正在作法的女人站在祭台前因为惊骇, 猛地睁开了眼睛。   “法师,怎么样了?”见女人睁开了眼, 一直站在不远处紧张旁观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紧张的询问道。   “闭嘴!”女人脸色奇差:“有人在和我斗法!”她狠狠地看了那个老男人一眼:“你是不是没和我说实话?!”   那男人脸色顿时煞白, 嘴唇嚅嗫着,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女人此时顾不得与他计较, 她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而且现在法术进行到一半,要是强行停止,只怕会反噬,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拿起祭台上的木剑,扎上几张黄符, 在蜡烛上点燃, 脚下踩着复杂的阵步,手中的木剑飒飒有声的舞动,闭眼口中不断急念咒语——   木剑顶端的黄符随着她念动咒语而燃烧的更加猛烈。   北城。   阴气森森的房间内的黄符再度隐隐颤动起来, 香上的烟也随之晃动——   姜苏嘴角掀起一抹森冷的笑,咬破手指,在掌心迅速划出一道符,随即“啪”的一声脆响, 双手并拢,手指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形状纠缠在了一起,又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变换着印诀, 她最后捏一个诀,两根并拢在一起的手指直直指向某个方向,她睁着眼,瞳孔却没有焦距,眼中漫起大雾,只见一片森森的寒意,殷红的嘴唇轻启:“破——!”   西城。   正在作法的黄袍女人只觉得耳膜内突然一阵轰鸣,几乎难以承受的刺痛正在刺穿她的耳膜——   她啊的惨叫一声,口中急念的咒语顿时戛然而止——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眼前的祭台突然爆炸!上面的祭品,烛台、香案、黄符顿时四溅炸开来!   将不远处正在观望的男人吓得抱头鼠窜。   黄袍女人用木剑插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震惊的看着眼前生生裂开两半的祭台,只觉得喉头涌起一股铁腥味,眼前骤然一黑,吐出一口血来——   北城。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姜苏漂浮起来的长发也渐渐柔软的披散下来。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姜苏松开手,从圈里走了出来,然后转身走到床边,把束口袋从包里拿了出来,拉开口子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说出了一句让邓家人浑身发软的话:“他不行了。”   还没等邓家人问,她就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得把他送走,再在阳间逗留,就要魂飞魄散了。”   邓成文急忙问道:“姜小姐,你要把他送去哪里?”   姜苏说:“当然是阴间。到了阴间,就会有阴差带他走了。”   邓成文有点急:“可成宇他还没说谁是那个害死他的凶手!”   “还用问吗?”姜苏冷冷的说:“谁发现的他,谁就是凶手。”   邓家人顿时都想到了什么,表情都变得十分惊骇。   姜苏对邓家人说:“我要送他走了,他现在说不了话,但是还能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她说完,就把束口袋打开放在床上,然后她开门走了出去。   赵云川拍了拍邓成文的肩,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姜小姐。”赵云川叫住往走廊另一头走去的姜苏。   姜苏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你的手没事吧?”赵云川走过来,视线落在姜苏那只被咬破的右手上。   姜苏抬起右手,掌心的血符还没有彻底干涸,可是她手指上却没有伤口。   赵云川小小的吃了一惊:“怎么......”他下意识的抓住姜苏的手,细细察看,然而上面的确没有任何被咬破的痕迹,白玉一般无暇。   赵云川讶异的抬眼看向姜苏,却看到姜苏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中好像蕴藏着一汪深邃的湖水,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波光潋滟动人心魄。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抓着对方的手,触电般松开了姜苏的手,手中仿佛还残留着异常绵软的触感,他俊美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无措:“抱歉。”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耳朵尖却悄悄泛起了红。   “云川哥哥。”姜苏甜甜的叫了声。   赵云川脸上不知觉烧得厉害,连直视姜苏的眼睛都需要鼓起勇气:“嗯?”   姜苏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都那么熟了,就不要叫我姜小姐了,就叫我姜苏吧。”她眼尾微微往上翘,带着几分无邪:“不然,也可以叫我苏苏。”   “苏苏”两个字在赵云川的心里软软的转了两圈。   张嘴说出来的却还是生疏的“姜苏”。   ——   姜苏把邓成宇送走了。   窗户上门上的符全都撕了下来,房间里的阴气顿时四散,温度渐渐变回了正常温度。   邓成文眼眶泛着红,对着姜苏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成宇去世,我们都没来得及和他道别,现在我们好好地和他道过别了,心里好受了很多。”   姜苏淡淡一笑,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应该做的。”   邓成文看向赵云川,眼眶泛红:“谢谢你,兄弟。”   他当时其实只是想要和赵云川倾诉一下心中的苦恼,当时赵云川给他介绍姜苏的时候他还是半信半疑。   要不是赵云川态度十分坚定的找来姜苏,可能他们再也无法得知邓成宇死亡的真相,也没有办法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能和邓成宇做最后的告别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两人拥抱了一下。   这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从警车上下来了三个警察,两个姜苏认识的,程岩和周小鱼,还有另外一个青年男警察。   “你们谁报的警?”那个小警察一副老成的样子问道。   下一秒,周小鱼就惊喜的叫道:“哎!姜苏!是你啊!”   姜苏对着周小鱼露了个笑脸。   只见他左手还打着绷带,顿时就知道他肯定没听她的。   那个愣头青男警察惊讶的看了姜苏一眼后问周小鱼:“师哥,你认识啊?”   程岩却是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姜苏在这儿。   “怎么是你啊?翟队呢?”姜苏冲着程岩垮下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要是早知道是这个讨厌鬼警察来,她早就走了,白等一趟。   程岩见姜苏一脸的失望,心里就不大舒服。   不搭理她,直接开始向邓成文询问报警原因。   周小鱼凑到了姜苏跟前,悄悄说:“翟队有事儿请假了。”   姜苏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们队里有女警察吗?”   周小鱼说:“有啊,怎么啦?”   姜苏问:“她身高多少?长什么样?”   周小鱼说:“你问这个干嘛啊?”说完,他眼神一下子变得贱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问:“姜苏,你不会是喜欢我们翟队吧?”   姜苏半点都没有少女被戳破心事的羞臊感,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是的话怎样?”   周小鱼反倒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用好的那只手挠挠头,然后说:“我就问问。”   “说说那个女警察吧。”姜苏回归正题。   周小鱼说:“舒雅啊,她身高好像就一米六吧,长得挺漂亮的也挺温柔......”   姜苏听到这里就知道下午见到的那个女的不是周小鱼说的这个女警察了:“你们队里就一个女警察?”   周小鱼点点头:“对啊。”   姜苏把范围扩大了:“你们警察局有没有一个一米七多,长发,下巴上有道细细的疤的女警察?”   周小鱼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姜苏眯了眯眼。   如果下午那个女人不是警察局的人,那十有八九,翟靳聿和她都是妖管局的人。   看来今天下午妖管局出的任务不大顺利......   周小鱼又说:“对了姜苏!都忘了跟你说了,你真灵哎!那天你不是和我说我有血光之灾不让我出门乱逛吗?我没记住,那天我休息就跑出去看电影去了,结果晚上回来的时候就遇到在取款机打劫的罪犯了,最后我把罪犯给抓了!虽然受了伤,但是我上电视了!上面领导还特地表扬了我。嘿嘿。”   他手臂上还绑着绷带,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伤,他却是一脸乐观开心的样子,倒是把姜苏给逗笑了:“那我还得恭喜你了。”   “别别别。”周小鱼说:“我得谢谢你提醒我,我那天才格外留心旁边,不然都没能发现那边的犯罪分子。哪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啊!”   姜苏随口答应了。   周小鱼又问:“哎,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没事。我现在就要走了。”姜苏说,然后对赵云川使了个眼色。   赵云川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   “我们走吧。”姜苏说。   “哦,好。”赵云川以为姜苏是作法累了,走过去和邓成文说了一声,然后就开车去了。   等到程岩回过神来的时候,姜苏已经坐上赵云川的车走了。   “你下午应该没吃饱,要不要去吃点夜宵?”赵云川问。   姜苏还在想翟靳聿和妖管局的事,听到赵云川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赵云川又问一遍:“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姜苏立刻点头:“好啊。”   她下午那顿就没怎么吃饱。   刚才又和人斗法,的确有点饿了。   赵云川把姜苏带到了晚饭说的那家烤肉店。   刚进去,经理亲自过来带他们去二楼的包厢。   这时,一对年轻的情侣走了进来。   女服务员立刻走上前来礼貌的说道:“先生、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已经停止营业了。”   女生惊讶的说:“刚刚不是还有客人进去了吗?”   服务员微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那位客人是事先预约包场的。”   小情侣只能悻悻走了。   姜苏和赵云川进到房间。   服务员随后推着三辆餐车进来,上下三层,全都摆满了各种肉类。   经理亲自把肉端上桌摆盘,布置好后直起身子对两人说道:“两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们的服务员帮您服务。”   赵云川把经理叫过来说了句什么。   经理点点头笑着出去了。   等门一关。   姜苏就说:“这家店生意有点差啊,除了我们一桌人都没有。”   刚刚上二楼来时,她就看到一楼大厅一桌客人都没有,有点怀疑赵云川说这家店很好吃的评价。   赵云川漫不经心的说:“大概是因为太晚了吧。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各种肉都放到已经预热好的烤肉架上去。   然后开始调配酱料。   被腌制过的烤肉油脂慢慢从表皮渗出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和光泽,油滴在烤架上,滋滋作响,慢慢地变成诱人的金黄色,在十二点半的深夜,把姜苏的馋虫全都勾了起来。   这时经理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小毛毯交给赵云川又退出去了。   赵云川拿着毛毯递给姜苏:“要是冷就拿着盖你的腿。”   包厢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是光腿还是会有点冷。   “谢谢。”姜苏接过去,随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赵云川夹起一块烤好的牛肉,在他亲手调好的酱料里沾了沾,然后夹起来说道:“你尝尝看。”   他的筷子才伸到一半,姜苏就倾身过来,眼睛盯着筷子上的肉,啊的一下张开了嘴。   赵云川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往前一递,就把筷子上的肉喂进了姜苏张开的嘴里。   姜苏红艳艳的嘴唇含住筷子,从筷子上把肉含了下来,没有注意赵云川微微凝固的眼神,嚼了几下,眼睛里顿时冒出光来:“唔,真的好好吃。”   赵云川状似若无其事的收回筷子,笑了一下说:“好吃就多吃点。”然后继续翻转烤架上的烤肉。   整个晚上,赵云川都像是个专门负责烤肉的服务员,自己没吃几口,就是在忙着给姜苏烤肉。   姜苏的食量再度刷新了赵云川的认知,简直堪比日本以大胃王为职业的那些女生。   当赵云川总觉得姜苏已经吃饱了的时候,她喝两口冰可乐,又开始继续吃。   两人几乎没有聊天。   姜苏吃的很快,而且光吃不烤,赵云川都有点忙不过来。   要是换了认识赵云川的人在这里看到只会让人伺候从来不会伺候人的赵云川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一个小姑娘,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最后姜苏终于在喝了一口可乐之后,打了个饱嗝,满足的靠在了沙发上,结束了她的夜宵时间。   在两人走后过来收拾的服务员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骨头,以及空荡荡的三辆餐车,很是震惊了一会儿。   姜苏吃饱后,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此时夜深了,又吃饱了,姜苏一上车就开始犯困,车刚开了一会儿,她就闭着眼靠着靠枕沉沉地睡了过去。   吃饱了就睡。   小孩子一样。   赵云川不时的看她一眼。   模样也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连对她心动都觉得像是在犯罪。   到了。   赵云川却没有叫醒姜苏。   姜苏却无声的睁开了眼。   刚睁开的眼睛里带着惺忪的睡意,如云雾罩山,雾气昭昭,却又美的毫无遮掩,勾魂夺魄。   赵云川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停了一拍。   连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   姜苏看着赵云川的脸,脑子里却忽然掠过很多模糊的记忆。   一张和赵云川十分相似的脸,神采飞扬,却又玩世不恭的一张脸。   “欢欢!”   “欢欢,你跟我走吧!”   “欢欢,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啊!”   “欢欢,我真的爱你。”   “欢欢,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欢欢,你嫁给我吧。”   “欢欢......”   “欢欢......”   “欢欢...”   姜苏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年轻男人英俊的脸。   姜苏软绵绵的手摸上了他的脸,带着一股冰凉的凉意,赵云川瞳孔微微缩了缩,心跳瞬间有些失速,他轻唤:“姜苏?”   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姜苏的记忆。   姜苏眼里的雾气逐渐散去,变得清明,才发现自己摸得是赵云川的脸,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赵云川垂眼看了一眼看着姜苏收回去的手,随即抬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没事吧?”   姜苏眨了眨眼,当她试图再回忆起刚才的片段时,却发现又变的模糊不清起来。   “到了吗?”她看了看窗外,然后打开了安全带,她的脸色有些冷。   把赵云川心里浮起的一丝悸动给冻住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姜苏笑了笑,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拉开后驾驶座的车门,把自己的大包提了出来。   赵云川跟着下车,他还是有些介意姜苏的情绪为什么忽然转变的那么快:“你没事吧?”   姜苏转过身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嗯?”   赵云川顿了顿,然后冲她笑了笑说:“没事,你进去吧。”   姜苏就头也不回的推开院门,消失在了院门后。   赵云川看着关上的车门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车里。   转头看了看空着的副驾驶座位,忽然有些苦恼的捏了捏鼻梁,然后驱车离开。   ——   “顺利吗?”   老孙上前来接过姜苏的包,手被重量不轻的包压得往下一沉,然而姜苏提起来却无比轻松的模样。   “还算顺利。”姜苏打了个哈欠,然后歪倒在沙发上。   老孙立刻拿了张小毛毯过来,展开盖住姜苏的腿:“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虽然知道她不会生病,却还是怕她受冻。   又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姜苏:“喝点热水,好睡觉。”   姜苏抱着热水,看着老孙,还能清晰的想起遇到他的那天是什么情形。   可是再往前几十年,却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虽然她不想深究,但是那些过往的记忆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让她有些不堪其扰。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老孙拧了块热毛巾,把姜苏的手放在热毛巾上小心的擦拭着,一边问道。   姜苏摇了摇头:“没事。”把另外一只手也递给老孙,老孙一并细细的擦拭干净。   凌晨两点半。   床上一人一猫同时睁开了幽亮的眼睛。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有妖气。   距离不远。   还有另外一股强大又危险的气息。   姜苏悄无声息的掀被起床,黑猫紧随其后。   一人一猫,脚步都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沉睡中的老孙,就到了院子里。   “我怀疑是妖管局的人。”姜苏说道:“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去,我先去看看。”   黑猫点了点头:“你小心,可别被抓了。”   姜苏一脚把它踹回了屋里。   然后就穿着拖鞋往妖气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只狂化的已经化成原形了的蛇妖。   一道巨大的刀影急速掠过。   满身是血的蛇妖顿时身首异处,刚刚扬起的身体轰然倒下,蛇头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不远处,姜苏白天见过的那个穿风衣的女人此时就穿着一身黑色制服,一只手往前伸展开来,一个无形的圆形防护罩从她的掌心延伸出去,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那个防护罩里,没有惊醒北城里任何一个正在沉睡中的人。   除了此时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姜苏。   “嗯,已经解决掉了,可以过来清理现场了。”女人一手支持着防护罩,另外一只手拿着电话不知道在和什么人通话。   “刷”的一声,刀剑入鞘的声音。   站在蛇妖尸体前穿着和女人身上穿的一样的黑色制服的高大身影把刀插回背后的刀鞘,然后就这么转过身来。   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杀气凛然。   赫然就是翟靳聿。   虽然翟靳聿是妖管局的人是在姜苏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挑了挑眉,主要是没想到翟靳聿穿上这身大概是妖管局的黑色制服那么好看。   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宽肩窄臀,两条大长腿简直像是要去走T台的男超模,然而他的身材却绝不是模特那种略显纤瘦的身材,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型身材,刚刚那个收刀的动作就让姜苏看花了眼。   “出来吧。”   这时,只听到翟靳聿冷冽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刚挂断电话的宁晓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略带几分疑惑的看着翟靳聿。   姜苏则默默地往墙角缩了缩,怀疑翟靳聿正在诈她,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拿了张隐身符叼在嘴里,刚要念咒,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嘴里叼着黄符,抬头、再抬头,才能对上一双正审视着她,锐利而又深邃的凌厉黑眸,她眨了眨眼,随即抬手,冲着冷着脸一身杀气的男人讨好的一笑,热情洋溢道:“嗨!翟叔叔,你也睡不着出来散步啊!真巧哇!”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拎了起来。   “哎哎哎!别、别动手、我自己出去——”   姜苏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自暴自弃的被男人无情的从藏身的墙角拎了出去。   第 29 章   宁晓依旧一只手维持着防护罩, 侧着身子看着翟靳聿从墙角拎出来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抬起脸来, 宁晓顿时有些惊讶:“哎?!你不是白天餐厅外面那个小姑娘吗?”   翟靳聿把她放到地上。   姜苏先回头愤愤的瞪了翟靳聿一眼,然后才笑眯眯的和宁晓套近乎:“嗨, 姐姐, 又见面啦~其实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步的,你们看我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呢, 没想到那么巧遇到你们, 我看你们这里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拜拜~”   姜苏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出三步, 就被翟靳聿拎小鸡似的拎了回来。   姜苏的脸顿时黑了半边。   要不是忌惮着被发现身份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不如直接和翟靳聿打一场了。   宁晓噗嗤一声笑出声:“怎么回事啊翟队,这小妹妹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这回换翟靳聿的脸黑半边了。   姜苏决定装傻到底,冲着翟靳聿发嗲:“翟叔叔, 我真的是睡不着散步出来不小心撞见你们杀妖怪的,你好歹也是一名人民警察,总不可能要杀我灭口吧?”   宁晓似笑非笑的看向翟靳聿,眼神里满是促狭:“哟, 原来不是小女朋友,是你小侄女啊?”   翟靳聿剩下那半边脸也黑透了,凌厉的眼神看着姜苏:“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苏眨眨眼,睁着一双天真无邪blingbling的大眼睛看着翟靳聿, 半真半假的说:“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一个神婆,妖魔鬼怪的打交道多了,多多少少知道点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翟靳聿皱了皱眉头。   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知道她说话的套路就是真假参半。   上次她说无父无母是真的,但是却不是无依无靠,有一个不知道和她是什么关系的人在打点她的生活起居。   她也的确住在那栋鬼宅里,但是却不是穷到只能住不需要房租的鬼宅,而是那栋宅子的产权根本就在她的名下。   而且她还收入不菲,光是学校那一笔,就是五十万。   今天下午在餐厅里看到她,就只见她全身上下一身的名牌,光是拿着的那个包就得十几万。   分明就是个小富婆。   哪里是什么身世可怜的孤女。   “你是神婆?”宁晓有点好奇的问道:“你看得到鬼魂吗?”   “都是些小伎俩,比不上你们。”姜苏谦虚的说道。   “你这个职业都干些什么?除了和鬼打交道,你还和妖怪打交道吗?”宁晓问。   “唔,鬼比较多,妖怪的话,不是有你们妖管局吗?”姜苏说道。   翟靳聿一头黑线的看着两人居然聊了起来,打断道:“我先带她走,你在这里等着局里清理的人过来。”   宁晓有些可惜的对姜苏说:“改天我请你吃饭。”   姜苏笑眯眯的答应:“好啊。”   翟靳聿冷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苏立刻说道:“不用了,翟队长你贵人事忙,我家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翟靳聿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起来,似笑非笑的:“不叫我叔叔了?”   姜苏:“......”   “走吧。”翟靳聿迈开步子径直往前走去,身后的巨大的刀鞘很醒目,姜苏看到刀鞘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有些模糊,难以辨认。   “姐姐再见~”姜苏不忘和宁晓说再见,和她打好关系不亏,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宁晓好笑的对她摆摆手:“再见。”   翟靳聿腿长步子大,姜苏腿短还穿拖鞋,眨眼就被甩开三四米。   姜苏也不急,巴不得和翟靳聿离得远点,真像是出来散步遛弯的,慢悠悠的走着。   翟靳聿走出好远不经意间侧头一看,却发现姜苏根本没在身边,停住脚步转身一看,她在十米开外慢悠悠的走着。见他回头,她还停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往前走。   “好冷哦。”姜苏走过来,哆哆嗦嗦的说。   翟靳聿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裙,半截白白的小腿露在外面,光着脚穿拖鞋,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四月,但是深夜还是有些冷。   “活该。”翟靳聿说,然后径直往前走。   姜苏站在原地气的鼓了鼓嘴。   趿拉着拖鞋跟了上去,刚往前走了两步,一道黑影扑面而来,精准的蒙住了她的头。   她懵了一下,把罩在头上还带着温度的外套给拽下来,看着前方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的背影,挑了挑眉,然后笑眯眯的把衣服穿上,哒哒哒跑了过去,得了便宜就卖乖,声音甜甜的:“翟叔叔,你真好。”   翟靳聿不理她。   姜苏得寸进尺的撒娇:“你慢点走嘛,我腿短跟不上。”   翟靳聿不说话,走的更快了。   姜苏:“......”   送到门口。   “衣服。”   翟靳聿伸手。   姜苏慢吞吞的把衣服脱下来给他。   翟靳聿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下午你过来局里找我。”   姜苏问:“如果我不去呢?”   翟靳聿看她一眼,说:“你可以试试看。”   姜苏:“......”   ——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   翟靳聿从办公室走出去,逮住正好路过的周小鱼:“有人过来找过我吗?”   周小鱼茫然的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舒雅路过,笑着问:“队长你今天约人了吗?今天一下午你问三次了。”   翟靳聿皱了皱眉,又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又开门,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周小鱼,你过来。”   周小鱼椅子屁股还没坐热呢,见翟队叫他,又起身走了过去。   一进办公室,先打了个哆嗦,翟靳聿就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不大好。   周小鱼走过去,小心翼翼:“队长,你叫我?”   翟靳聿说:“把那个神婆的电话找给我。”   “啊?”周小鱼愣了下:“哦,你是说姜苏是吧?”   翟靳聿挑眉:“姜苏?你和她很熟?”   周小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翟队的脸色,犹豫着说:“也......还算熟吧。”   “把她手机号码给我。”翟靳聿说。   “哦哦哦。”周小鱼掏出手机说:“我发给你......好了。”   “没事了,你出去吧。”翟靳聿说道。   “哦,好。”周小鱼一溜烟跑了,不忘关门。   翟靳聿拿出手机,用周小鱼刚才发过来的号码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   此时的姜苏正慵懒的斜躺在沙发上,接待刚才找过来的郑蓉蓉。   郑蓉蓉坐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姜苏说:“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帮我洗掉我背后的桃花符吧。”   从一开始的新奇,享受、满足过后,她渐渐尝到了桃花符的副作用,她就算只是走在路上,也会不断有人来搭讪她,一开始她的确觉得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而且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但是当这种次数越来越频繁的时候她开始有点受不了了,更恐怖的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有人在偷偷的跟踪她,虽然报警后抓住了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但是还是让她感到恐惧,她意识到,画在她背上的桃花符给她带来的桃花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上个星期周昂和她表白了。   但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甚至怀疑周昂喜欢的不是她,而只是因为桃花符的影响才会喜欢上她的,这种怀疑一旦滋生出来,就会在心里疯长,她已经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就算和周昂在一起约会,她也总是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中,根本无法享受这场本来是她梦想中的恋爱。   她犹豫纠结了好几天,才终于下定决心来找姜苏。   姜苏倒真有些意外,她卖出的桃花符,最后因为主人的贪心而转化成桃花煞的也不知道多少。没想到郑蓉蓉居然能那么早就能下定决心不要。   她在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药水:“用这个药水就可以洗掉。”   郑蓉蓉把那瓶药水拿在手里,忽然皱着眉头看着姜苏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姜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我只负责满足客人的需要,至于后续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围。”   郑蓉蓉捏紧了手里那瓶药水,撇了撇嘴,说:“我知道。”她顿了顿,接着有些扭捏的说:“之前学校那件事,我向你道歉,我当时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有点激动......我后来听妈妈说了,是你安抚的她们的父母。”   姜苏一笑:“别误会,我收了钱的。”   郑蓉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拿上药水说了谢谢、再见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郑蓉蓉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从车上下来,一大一小都长得好看,气质也特别好,细看还有点像,像是一对父子。   赵云川下车后看到郑蓉蓉,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然后牵着小杰直接走了进去。   郑蓉蓉有点好奇这样的男人来这里找姜苏是干什么的,但是想想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呢,顿时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   赵云川来找姜苏,是请她过去赵家吃饭的。   “我给你的手机打电话,结果关机了。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赵云川说:“小杰他很想你,闹着要和我一起过来接你。”   “姑姑好~”小少爷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有点害羞,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姜苏,秀气的抿着嘴笑。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眼睛里的神采让他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姑姑?”姜苏挑眉。   小少爷瞬间把赵云川给出卖了,奶声奶气却又表达清晰的说:“在车上的时候,叔叔不让我叫你姐姐,说要叫你姑姑。”   姜苏看向赵云川。   赵云川干咳一声:“你叫我哥哥,小杰再叫你姐姐,辈分就乱了。”   姜苏似笑非笑。   赵云川开始转移话题:“唔,所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顺便去家里吃个晚饭?我大哥,也就是小杰的父亲说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希望你能赏脸过去。”   姜苏问:“是去你们的老宅?”   赵云川解释道:“不。是在我父母的家里。老宅只是我爷爷在久住,我们都住在别的地方。”   姜苏说:“我们吃完饭能送我去一趟老宅吗?我想要见一见你爷爷。”   “你找爷爷有什么事情吗?”赵云川有点意外。   姜苏说:“嗯,有些我奶奶的事情需要和他求证一下。”   赵云川点头说好。   “姑姑,我能摸摸你的猫猫吗?”小少爷忽然问。   他弯着腰拱着小屁股站在单人沙发前面,转过头来征求姜苏的意见,沙发上的黑猫也看了过来,眼神分明透露着让姜苏拒绝的信息,姜苏却笑眯眯的说:“当然可以啊,随便摸。”   小少爷喜笑颜开:“谢谢姑姑。”   黑猫:“嗷——”   小少爷冲黑猫摆摆手:“不怕不怕,我就轻轻的摸。”   黑猫:“喵嗷——”   小少爷轻轻地摸上去,黑猫的皮毛保养得像是缎子一样柔滑,摸上去特别舒服,小少爷的小手绵绵软软的,而且说到做到,特别轻的从猫头摸到尾巴那儿,就一下就把黑猫给摸舒坦了,戒备愤恨的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主动舒展了身子让小少爷摸。   “这只猫怎么养的那么胖?”赵云川看着沙发上瘫成一滩的黑猫说:“太胖了对猫的身体不好。”   “嗷——”黑猫冲着他呲牙。   小少爷赶紧摸两下猫大爷,认真的说:“没关系,叔叔他乱说的,你一点都不胖。”   姜苏被人类幼崽萌到了,逗他:   “它喜欢你。”   黑猫一脸鄙视的看着她。   小少爷眼睛亮亮的:“真的吗?我也喜欢它!”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向姜苏:“姑姑,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猫猫吗?”   赵云川也盯着姜苏。   姜苏笑了笑。   答案却很冷酷:“不行。”   虽然这只人类幼崽挺可爱,但是她并不打算和他建立太多感情,即便他足够乖巧,但是她也不敢保证她能时时刻刻像是今天一样有耐心。   小少爷顿时失望的垮下了小脸,却乖巧的没有再央求姜苏答应,只是更加温柔的摸摸黑猫。   赵云川也莫名有点失望。   黑猫却给了姜苏一个赞许的眼神。   “对了。那位叔叔呢?”赵云川问道,他问的是老孙。   “他去天桥上摆摊了。”姜苏说。   赵云川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妈妈的朋友。”姜苏淡定的说。   “这是他的房子?”   “我的。”姜苏说:“几十年前我母亲在这里住过。这是她的房子。”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经习惯了给自己当妈妈、当奶奶、甚至是当祖宗,只要有需要,她可以是她自己的任何女性亲属。   “我听说过关于这里的传说。”赵云川说。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有关这里鬼宅的传说在校园网里传的非常逼真。   正在此时。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什么器具滚落在地的声音。   赵云川悚然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天花板,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家里养了两只猫?”   小少爷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我不是故意的。】   二楼,一只鬼小心翼翼的抱着被它碰倒在地的坛子,一脸无辜的说。   “我听到有人说话。”小少爷突然看着天花板说,然后看向赵云川:“叔叔,你听到了吗?”   赵云川感觉后背凉了一下,转头看向姜苏。   姜苏正看着小杰,表情有些莫测。   第 30 章   “你能听到上面的声音吗?”姜苏问。   小少爷点点头:“嗯。是一个大人的声音。”他依旧看着天花板上, 有些天真的问:“上面还住了别的人吗?”   姜苏抬头看向天花板, 说:“新来的那个小鬼,你下来。”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鬼这几天已经被这里的老鬼们塑造出来的姜苏的恐怖形象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听到姜苏点名, 顿时吓得看向老鬼们。   老鬼们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都假装没有看到小女鬼求救的眼神。   小女鬼可怜巴巴的下楼了。   她凭空出现在一楼,小心翼翼的看向姜苏, 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飘出来的:“仙、仙姑......”   小少爷瞪大了眼睛。   姜苏指了指那只小女鬼, 问他:“你看的见她吗?”   小少爷眼睛睁的大大的,点了点头,他刚才就看到她突然就这么出现了, 像是变魔术一样,突然就变出来了!   此时在赵云川的眼睛里, 就是姜苏指着空气, 对小杰说那里有个人。   而小杰还点了点头。   赵云川顿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虽然已经亲眼见过邓成宇的鬼魂,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陌生的鬼魂就站在那里, 老实说,他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姜苏作法时的场景和浑身湿漉漉满脸是血的邓成宇。   而现在,就有一个陌生的鬼魂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 他下意识的把小杰拉到了自己的保护圈内,有些警惕的看着那边。   “叔叔,你看不到吗?是个小姐姐。”小杰一脸认真的说。   姜苏看到赵云川警惕戒备的样子就弯了弯嘴角,对赵云川说:“别担心, 都是些孤魂野鬼,只不过没有地方去,就在楼上住下了,不是那种会害人的恶鬼,不用害怕。”   赵云川略放松下来,但是心里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就和这些......鬼魂住在一起吗?”赵云川有些不可思议。   姜苏点点头:“它们都是些孤魂野鬼,去不了阴间,反正二楼没人住,就让它们待在那儿了。”对于姜苏来说,人、妖怪、鬼,都是一样的,她也不是什么好歹不分的人,这些鬼好说也给她守了几十年的房子,只要不吵着她,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夏天还能当冷气用。   要说姜苏好心,她可真没有什么好心。   她活了那么久,人世间的极善和极恶她都亲眼目睹过。   她不善,也说不上恶,只是跟随自己的本心游荡人间。   赵云川注视着姜苏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异常柔软温柔起来,却觉得姜苏是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这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非常柔软的心。   她的善良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收留流浪的小动物的女孩子。   毕竟谁会收留一群孤魂野鬼在自己家里呢?!   姜苏看到赵云川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姜苏立刻警告道:“你可不要把我想象成什么好人。”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成好人了。   好人就意味着要吃亏!   谁当谁知道!   她宁愿被人当坏人也不想被人当好人。   赵云川望着她的眼神却更温柔了。   姜苏知道完了。   “你好,我叫赵、灵、杰,你叫什么名字哇?”小少爷忽然好奇的看着那个小女鬼问。   小女鬼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见她的人,而且还是个小弟弟,她有点惊奇又有点害怕,小心翼翼的瞄了姜苏一眼。   小少爷立刻安抚说道:“你别怕,姑姑人可好了。我的病就是姑姑治好的。”   姜苏额头上一头黑线。   这叔侄俩对好人怕是有什么误解。   她收钱了的好吧!   但是看着小女鬼正怯生生的看着她,小少爷也一脸信任期待的望着她,姜苏还是点了点头。   小女鬼这才像是获得了准许,对小少爷说:“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你能看得见我?还能听见我说话?”   她大概也就四五岁,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很招人喜欢,穿一条洋气的小红裙子,白色打底小棉裤和黑色小皮鞋,扎羊角辫,看起来像是在生前被家长精心照料着的样子。大概是一个星期前深夜在外面游荡被阁楼上的死鬼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死了以后连自己叫什么生前住在什么地方也一概不记得了。   “对啊。”小少爷又问:“为什么只有我和姑姑能看见你啊?”   小女鬼说:“因为我是只鬼啊。”   小少爷才三岁多,对于鬼的认知大概只是模糊的知道是一种比较可怕的东西,但是眼前的鬼,一点都不可爱,还好漂亮。   小少爷和小女鬼的对话从赵云川的角度看起来却像是小少爷在对着空气说话,画面有些诡异。   赵云川努力不去关注他们两个,而是问姜苏:“为什么小杰会看得到?”   姜苏问:“他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赵云川微微皱眉:“之前没有听大哥大嫂提起过,应该是没有。”   “那大概是上次他失魂后的后遗症。”姜苏看着正在和小女鬼聊天的小男孩儿,眼睛微微眯起:“他通灵了。”   通灵也分先天后天。   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天生的通灵体。   而有的人,则是后天因为某些变故而出现通灵的能力。   小少爷明显是属于后天的通灵体。   姜苏猜,十有八九就是上次失魂后引发的。   赵云川眉头皱的更紧:“通灵?这是什么意思?”   姜苏说:“他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感知普通人感知不到的。”   通灵对于做姜苏这行的人来说,能够直接看到鬼魂的实体,不需要任何的法术就能够直接和鬼魂沟通,是一项十分厉害的技能。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通灵对于他们来说更应该算是一场灾难。   赵云川显然也能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眉头紧锁:“小杰他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通灵是不可逆的。” 姜苏说。   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通灵。   都是不可逆的。   这时候,小少爷忽然说:“姑姑,你可以带她一起去我家里吃饭吗?我想和她一起玩我家里的玩具!”   姜苏看过去,发现小男孩儿居然还牵着小女鬼的手,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不可以。”姜苏说。   “哦......”小少爷转头对小女鬼说:“那下次吧,我下次再带你去我家里玩。”   小女鬼乖巧的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过去吧。”赵云川说,虽然知道那只鬼可能不会伤害小杰,但是看到小杰这么对着空气说话,他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你上去吧。”姜苏对小女鬼说。   小女鬼把手从小少爷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有些念念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说:“再见。”   小少爷也舍不得自己这个新朋友,依依不舍的说:“再见。”   然后小女鬼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走了。”小少爷抬起头对赵云川说。   赵云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姜苏出门前拎了个可爱的鸟笼造型的小手包,给老孙留了个条子,然后就和赵云川一起出门了。   刚出院门,就听到赵云川讶异的声音:“靳聿?”   紧接着是小少爷开心雀跃的声音:“翟叔叔!”   他飞奔过去,被翟靳聿顺手捞起来一只手抱住,锐利的目光却越过前面的赵云川,落在后面走出来的姜苏脸上。   他在局里等了她一个下午。   她却在这里和人约会?   偏偏姜苏还装作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咦?翟叔叔?你来找我啊?”   “翟叔叔?”赵云川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姜苏:“你叫靳聿叔叔?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   姜苏抿着嘴,笑的一脸谦虚:“我就是帮了翟叔叔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水井沉尸。   学校跳楼案。   她可不是给翟靳聿的队里解决了不少麻烦嘛。   翟靳聿没说话。   赵云川看了看姜苏,又看向翟靳聿说:“靳聿你过来找姜苏有什么事情吗?我正好过来接姜苏过去家里吃饭,你要是下班了就一起去吧。前几天我妈还在家里埋怨我怎么不请你去家里吃饭。”   “翟叔叔,你可以去我家里吃饭吗?你送给我的乐高我已经拼好了,想给你看。”小少爷一脸期待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当然。”   “我妈一定会很高兴。”赵云川笑着说道。   “你坐我的车。”翟靳聿把小杰放在地上后对姜苏说:“希望你没忘记我们两还有事要谈。”   姜苏一脸无辜:“有吗?”   “靳聿?!”赵云川吃惊的看着翟靳聿突然走过来,把姜苏拦腰抱起。   “翟靳聿!”姜苏一声吼。   不是公主抱,而是一只手圈住姜苏的腰,就把她打横箍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说抱还是好听的,完全就是把她随手夹在胳膊里,然后走到车边上打开车门,直接把她塞进车里,姜苏还往外钻,又被他按住脑袋给按了回去。接着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转身往驾驶座走去,一边对赵云川说:“家里见。”一边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直接发动了车子,倒出了巷子。   小少爷全程目瞪口呆:“叔叔,翟叔叔是不是在欺负姑姑啊?”   赵云川看着往外倒的车,神情复杂。   姜苏坐在驾驶座,脸色很不愉快。   “安全带。”   翟靳聿说。   姜苏不动。   翟靳聿又说一次:“安全带。”   姜苏还是不动。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翟靳聿的手直接伸过来把安全带拉下来,扣上。   姜苏还是不动,面无表情,忽然手上捏一个诀,嘴里念念有词。   “你干什么?”翟靳聿问。   “咒你。”姜苏恶狠狠。   翟靳聿:“......”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姜苏咒他什么,继续开车,目不斜视:“我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今天下午让你去局里找我。”   姜苏愣了一下,手里的诀都松了,眨了眨眼:“有吗?”   她全然忘记了。   真不是在装。   她今天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刚起来就接待了郑蓉蓉,然后又是赵云川,完全把昨天晚上翟靳聿和她说去局子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姜苏仔细想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这位翟队长还威胁她来着......   姜苏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脸色一缓,立刻停止咒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嘴角上扬,笑容甜美:“翟叔叔,对不起,我忘了。”   翟靳聿:“......”   姜苏浑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没事人一样问道:“不过你让我去找你干什么呀?”   “你昨天晚上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翟靳聿问。   姜苏刚要说话就被翟靳聿打断:“别说你是睡不着散步过去的。”   姜苏:“......”   “好吧,我告诉你,我不仅能看到鬼魂,而且还能感应到妖气。”姜苏说:“昨天晚上我本来睡着了,但是感受到了一股妖气,才过去看看的。”   翟靳聿微微皱眉,没有找到姜苏话中的漏洞,这也就能解释她那天在餐厅为什么能知道那个女人是狐狸精了。   他接着问道:“你对妖管局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姜苏说:“顾名思义,管理妖怪的部门。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毕竟妖怪都知道妖管局,而我有的时候也会和妖怪打交道,所以也就听说了一点点。”   “就这样?”   “就这样。”   第 31 章   翟靳聿对姜苏的话, 大概只信一半。   即便她的答案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完全相信她。   翟靳聿和赵云川前后脚到。   赵云川走过来, 目光分别扫过翟靳聿和姜苏, 问:“你们没事吧?”   小少爷也用力的仰着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看不懂大人的世界。   翟靳聿一只手搭在姜苏的头顶, 说:“没事, 我和她闹着玩。”   姜苏仰头看他。   翟靳聿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赵云川的家比不上赵家老宅,却也是豪门标配了,半山独栋大别墅, 新闻上说是上亿豪宅,山脚下就是一大片湖, 俯瞰半个北城, 视野极好。   赵云川的家人看到翟靳聿过来,也是非常惊喜。   连忙把姜苏和翟靳聿迎了进去。   “你爷爷也过来了。”赵太太走在后面,压低声音对赵云川说。   “嗯?”赵云川微微一愣。   近几年, 赵老爷子独居在老宅,深居简出,每日养花种草,修身养性, 轻易已经不会离开老宅了,但就算以前还活跃的时候,也从没来过这边,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自己的大儿子家。   “爷爷知道姜苏要来?”赵云川几乎不用过多思考就猜到是什么让自己爷爷这样反常了。   赵太太给了赵云川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大哥今天下午去老宅那边, 不小心说漏嘴了。”   赵云川回以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姜苏看到端坐在沙发正中间的赵老爷子和坐在一边的老管家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   “姜小姐,你来了。”老管家立刻站了起来,满脸慈爱的笑容,随后才对翟靳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老爷子没起身,眼睛却是蹭的一亮,以至于和姜苏一起进来的翟靳聿都被他自动忽略了。   坐在旁边的大儿子赵振廷看到赵老爷子这眼睛一亮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好看,他是知道自己父亲在和母亲结婚前曾经有过一个情人,据说是老爷子的真爱,甚至有传言说,老管家也曾经是那个女人的仆人。现在看来,那个人显然就是姜苏的奶奶,而看老管家对姜苏这么和颜悦色的样子,传闻有可能也是真的。   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原因就在父亲早已经把他的爱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赵振廷虽然知道姜苏治好了小杰,可以说是他们一家的恩人,但是他看到老爷子看姜苏的那种慈爱的眼神,心里还是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然而赵老爷子全副精神都在姜苏身上,哪里能注意到旁边脸色不大好看的大儿子。   “老爷子好。”翟靳聿笑着和赵老爷子打招呼。   赵老爷子这才把注意力移到了翟靳聿身上,笑着说:“靳聿也来啦。”   “碰巧遇上,就顺便过来蹭饭了。”翟靳聿笑着说道。   赵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转向姜苏,却板起了脸:   “我叫人去请了你那么多次,你都说没空。怎么?跑到这里来吃饭又有空了?”   姜苏说:“我就是今天才有空。来的时候我还和云川哥哥说吃完饭让他送我去老宅找你。”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   她之前是想躲着赵老爷子的,总觉得几十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赵老爷子现在都快老死了,没必要再纠缠在一起。   但是这阵子常常闪现过的碎片式的记忆却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想要弄得更清楚一些。   虽然不记得几十年前自己和赵老爷子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但是姜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是把赵老爷子当成是能够信任的人的,能够让她有这种感觉的,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也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赵云川笑着说:“是真的。她说有事找您。让我吃完饭再送她去老宅一趟。”   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你一个小丫头,干什么那么忙?不如干脆搬来老宅陪我这个老爷子一起住,就陪我聊天解闷,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包你满意。”   老爷子这话一出,就让旁边的赵振廷冷了脸。   赵云川看到父亲的脸色,适时的笑着打趣道:“爷爷,你对姜苏这么好,我这个亲孙子都要嫉妒了。”   赵云川这话让气氛一松。   赵太太等人都露出些笑意来。   翟靳聿冷眼旁观,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道赵老爷子这样的火爆脾气对姜苏为什么这么亲厚,就连平时不与人亲近的老管家看姜苏的眼神都带着那么股慈爱。   从他进门开始,老管家只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姜苏的身上,好像随时等着姜苏吩咐什么一样。   赵老爷子也被赵云川的话逗笑,然后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要是不疼你,你毕业以后要去当什么画家,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了!”   赵云川佯装无奈道:“是是是。爷爷最疼我。”   多亏了赵云川,客厅的气氛才松弛了下来,之前赵老爷子那个半真半假的提议也就被这么岔过去了。   这时朱雯雯从餐厅走了出来,通知众人:“大家都去餐厅吧,准备吃饭了。”   于是众人纷纷移步餐厅落座。   姜苏自然而然的挨着赵云川坐下。   小少爷难得举手积极表示自己想要挨着姜苏坐,当然也得到了满足。   他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椅子上,似乎很开心自己能和姜苏坐在一起,而在他的右手边则是他也非常喜欢的翟叔叔。   原本是温馨轻松的饭局,加上赵老爷子之后就多了几分拘束。   赵老爷子和大儿子本来就合不来,这几年虽然关系修复了不少,但是也不是能在饭桌上轻松聊天的程度。   倒是翟靳聿和赵云川和赵老爷子不时的聊上几句。   姜苏除了作法,就是吃饭的时候最专心。   赵云川出门前特地和大嫂朱雯雯强调了一下姜苏的食量,所以准备的非常充足。   小少爷还是第一次和姜苏同桌吃饭,赵太太和朱雯雯为了保持身材,都吃的很少,小少爷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女人的食量都应该和自己的妈妈奶奶差不多,当他看到姜苏吃完了摆在她这边的整只烤鸭之后,看向姜苏的眼神变得惊叹起来——   翟靳聿也是第一次和姜苏同桌吃饭。   不可避免的多看了她几眼,怀疑她这么小小一只怎么塞得下那么多的。   忽然,姜苏的眼神在餐桌上一扫,然后就定格在了摆放在他面前的螃蟹上,像是嫌摆放的位置远,舔了舔嘴角,又收回了目光。   翟靳聿看了那只螃蟹一眼,然后端起餐盘,长臂一伸,叠放在了被姜苏吃光的烤鸭盘上。   姜苏吃的油汪汪的嘴唇冲着翟靳聿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把魔爪伸向了那只被煮的金黄的帝王蟹,十分不客气的把整只蟹都放在自己的餐盘里,然后伸手把蟹盖掀开,里面就是腾着热气的肥美白嫩的蟹肉。   赵云川很自然的从旁边把酱碟拿过来放在姜苏面前:“沾点这个酱味道会更鲜。”   坐在对面的朱雯雯在桌子底下偷偷撞了撞专心吃饭的丈夫。   赵云柏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朱雯雯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对面看。   赵云柏就转头往对面看,然后就知道自己妻子让自己看什么了。   自己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艺术家弟弟,正在笨手笨脚的给人处理螃蟹。   吃过饭,姜苏坐在餐桌椅子上,进入了一小段放空的时间。   然后赵云川给她倒了一杯加冰的可乐。   小少爷已经拽着翟靳聿去看他拼的乐高去了。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姜苏说道:“你不是还有话问我吗?走吧,我们出去走走。正好刚吃完饭,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姜苏也跟着站起身,跟着赵老爷子和老管家往外走去。   翟靳聿看完乐高出来,发现姜苏不见人影了。   “她人呢?”   “和爷爷出去散步去了,他们有事要谈。”赵云川坐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翟靳聿在他旁边坐下:“姜苏和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你也看出来了?”赵云川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翟靳聿挑了挑眉,他又不是瞎了。   “咳......”赵云川轻咳一声,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客厅只有他和翟靳聿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姜苏的奶奶,好像是爷爷年轻时候喜欢的人。”   翟靳聿倒真是有些意外。   本来以为可能有亲戚关系,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层关系。   “姜苏大概是去问爷爷关于她奶奶的事情了吧。”赵云川说道。   正在这时,小少爷从房间里跑出来,突然在电视机前站定,然后突然说:“叔叔!小姐姐上电视了!”   成功把赵云川和翟靳聿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条新闻。   一个已经失踪半个月的小女孩儿,现在还没有消息。   屏幕上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寻人启事。   穿着一条小碎花裙子,扎一个羊角辫,大概五六岁的年纪,笑的很开心。   上面有信息说小女孩儿失踪时穿的是一条红色裙子。   而小少爷正指着电视里寻人启事上的小女孩儿一脸惊奇的对赵云川说:“叔叔!叔叔!是住在姑姑家里的那个小姐姐!”   赵云川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先拿出手机对着电视机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拿着手机给他看:“你说这是谁?”   小少爷说:“在姑姑家里的那个小姐姐。”   赵云川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时候朱雯雯走了过来,好奇的问:“什么小姐姐?”   赵云川都还没来得及和大哥大嫂说小杰通灵的事。   小男孩儿听到妈妈问,就回答说:“姑姑家里有个小姐姐,她说她是......”   “小杰。先别说好吗?这是姑姑家里的事情,不可以随便说的。”赵云川打断了小杰的话。   小杰后知后觉的捂住嘴,抱歉的看着赵云川:“叔叔对不起。”   赵云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对朱雯雯说:“小杰有点小状况,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你听,等姜苏回来让她和你说吧。”   朱雯雯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   此时,姜苏正和赵老爷子还有老管家在外面散步。   姜苏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我是想问你,关于我奶奶的事情。”   赵老爷子的脚步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你问吧。”   姜苏上次已经从老管家嘴里得知了一些赵老爷子和她以前的关系,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她当时没有问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姜苏问。   赵老爷子停下脚步,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是在南城。我去那边找我的一个朋友,在路上遇到你、你奶奶还有富生。那时候富生还是你奶奶的仆人。谁知道后来她走了,丢下了我和富生,一个都没有带走。”   “她是怎么走的?”姜苏问。   赵老爷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去参加我那个朋友的婚礼。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姜苏意识到关键的一点:“你那个朋友和她是什么关系?”   能够让她亲自去参加婚礼的人,肯定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没什么关系,就是一起认识的朋友。”赵老爷子继续往前走去。   姜苏意识到赵老爷子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她跟上去。   “我想清楚了。”赵老爷子忽然说:“不管你是姜欢也好,还是她的孙女也好,对我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我已经老了,没有多久好活了。但是我有一个心愿,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姜苏停住脚步。   赵老爷子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那双苍老的眼睛仿佛穿越了时空变得年轻起来,温柔地望着她,微笑着说:“要是哪天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在我临死之前来送我一程?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不用担心别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我希望我死前能够知道真正的答案。”   沉默之后。   姜苏说:“好。”   ——   回去之后。   赵云川立刻把手机上拍的照片拿给姜苏确认:“刚才电视上在播这条新闻,小杰说这个小女孩儿是在你家里看见的那个,你看是不是?”   姜苏看向那张照片,然后点头说:“没错。是她。”   翟靳聿看着赵云川说:“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这是什么情况了吧?”   赵云川在征求了姜苏的同意之后,和翟靳聿说了事情的经过。   上个星期住进姜苏家里的那只小女鬼,就是电视新闻里说的那个失踪了半个月的那个小女孩儿。   现在看来,不是失踪,是已经死了。   翟靳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云川,把照片发给我。”翟靳聿对赵云川说,然后看向姜苏:“能帮我一个忙吗?”   ——   翟靳聿一边开车一边和局里的同事通话确认,得知结果后他挂断电话,脸色有些凝重。   事情和他刚才猜测的一致。   近一个月以来,北城已经发生了多起儿童失踪案。   已经达到了历史之最。   经过大量的排查工作,并没有发现失踪儿童的尸体和踪迹,所以现在都是在往被拐卖的方向调查。   而现在开始出现了第一个死亡的儿童,按照之前姜苏给的信息,已经死亡超过十天,但是她的尸体却还没被发现。   目前负责这起案件的北城打拐办。   但是现在看来,要由他们接手了。   现在只需要去确认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份。   “你现在不能进去,先在这里等我五分钟。”就在翟靳聿要跨进院门的时候,姜苏忽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连忙拦住了翟靳聿。   翟靳聿皱起眉头。   “等等啊。”姜苏说完就跑了进去,黑猫正瘫在沙发上舔爪子呢,姜苏径直走过去,说:“妖管局的人来了,你先出去躲一躲。”   黑猫舔爪子的动作凝固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姜苏,确认姜苏不是在和它开玩笑后,嗖的一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虽然不确定翟靳聿身上有没有妖管局发的妖怪探测仪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它先避一避。   姜苏通知完黑猫就过去把翟靳聿叫了进来。   老孙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半辈子相的老孙一眼就看出翟靳聿不是什么普通人。   翟靳聿对老孙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亮了一下:“你好,我是警察。”   老孙立刻担心的看向姜苏。   姜苏说:“别担心,没什么事,你先去睡吧,我带他去趟二楼。”   然后就带着翟靳聿从后面往二楼上去。   老孙还是担心。   他当然知道二楼有什么,但是姜苏却要带这个警察去二楼。   翟靳聿走上楼梯就已经感觉到从二楼蔓延下来的阴冷气息了。   此时二楼的鬼们都发现姜苏上楼来了,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这还是姜苏第一次上二楼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打算把它们赶走?还是想直接把它们都收了?!   等到姜苏上来后。   鬼们自动排成一排,从高到矮,面对楼梯口,九十度大鞠躬,然后直起身子,有节奏的鼓掌同时口号喊得震天响:“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姜苏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脚下一脚踏空,顿时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仙姑!”鬼们全都惊恐的张大了嘴——   姜苏往后倒的身体被翟靳聿一手接住,低沉冰冷的声线在耳侧响起:“没事吧?”   姜苏眨眨眼,下一秒就顺势搂住翟靳聿的脖子,害怕的说:“哎呀,吓死我了——”   站在楼梯口的鬼们:......   翟靳聿:......   姜苏被翟靳聿推开、扶好、站稳。   翟靳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往上走。   姜苏啧了一声,往上走两个楼梯,到了。   鬼们都站成了一排,也省了她一番力气再去找。   姜苏冲着站在队尾的小女鬼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翟靳聿也走了上来,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就离他不远,这二楼的温度比一楼低了可能最少有十度,还有阴风阵阵。   他看到姜苏冲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勾了勾手指。   他看过去却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然后就看到姜苏转过头来问:“你要问什么?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在哪儿?”翟靳聿问。   姜苏指了指自己前面:“这儿。”   翟靳聿弯下腰,努力的把视线移过去:“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小女鬼摇摇头。   姜苏说:“她不知道。”   翟靳聿继续问:“你还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吗?”   小女鬼还是摇头。   姜苏说:“我说了,她对生前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翟靳聿直起身子,问姜苏:“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她的?”   “不是我发现的。”姜苏朝向那些鬼们:“是谁发现的这只小鬼?”   鬼们全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一只女鬼从队伍中飘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说:“是我。”   “问他,是在哪里发现她的。”翟靳聿说。   姜苏有些不满的看他一眼。   翟靳聿默了一默,然后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苏满意的挑挑眉,然后对那个鬼说:“你听到了,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那只女鬼就说了一个地点,是离这里不是很远的一个地方。   “她死后出现的地方和她死亡的地点有关吗?”翟靳聿突然问姜苏。   姜苏眯了眯眼,然后说:“像她这种死了不到几天的新鬼,会下意识的在自己死去的地方逗留。”   翟靳聿皱了皱眉,问姜苏:“你能带上他现在带我过去吗?”   姜苏扯了扯嘴角,说:“翟叔叔,我很贵的。”   翟靳聿学着姜苏的表情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锐利的笑意:“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在家里养了只妖怪?”   姜苏:“......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第 32 章   姜苏带着一大一小两只女鬼上了翟靳聿的车, 为翟靳聿指路。   他们最后停的地方是一个开放式小区。   姜苏在小区的公告栏上看到了占了大半个公告栏贴了二十几张的寻人启事, 都是那个小女孩儿的。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这个小区里有不少的画室,都是学画画的学生, 但平时都是封闭式管理, 今天是星期天,还有学生在外面游荡不肯回宿舍, 频频对翟靳聿和姜苏投来目光。   翟靳聿身高一米九, 和姜苏站在一起造成的身高差本身就够吸睛的了,更何况两人的长相还那么出众,长腿叔叔和美少女的组合让人心生艳羡。   因为是开放式的小区, 小区没有门,也没有门卫, 摄像头只有学校内部还有楼里才有。   小女孩儿失踪后被人看见的最后时间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 也是学生正好放假的时候,有不少家长开车过来接学生,因为人流多, 再加上这一片都是监控盲区,给警察排查带来了不少的困难。   “她说就是在这里发现她的。”姜苏指着那个沙坑说。她和翟靳聿被女鬼带到了小区中心区的一个小型的小孩儿游乐场,有滑梯跷跷板,一池子的沙子, 此时女鬼就站在沙坑里,对姜苏说她就是在这里发现那只小女鬼的。   翟靳聿沉声说道:“她家就住在这个小区。”   姜苏眯了眯眼。   也就是说那只小女鬼很有可能就在自家的楼下被杀了。   “你能找到她的尸体吗?”翟靳聿问姜苏。   姜苏看了那个有些茫然的小女鬼一眼,然后对翟靳聿说:“我需要点别的东西。”   ——   按了门铃后。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过来打开了门,一脸疑虑的看着翟靳聿和姜苏:“你们是?”   翟靳聿掏出了证件:“你好, 我是警察。”   女人顿时神情激动起来:“是不是朵朵有消息了?”   那个小女孩儿叫方朵朵。   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姜苏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鬼,她正仰着头看着这个女人,神情有些茫然,明显根本认不出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这样也好。   免得伤心了。   姜苏想。   姜苏跟着翟靳聿走了进去。   姜苏看到电视柜上还放着厚厚一叠还没有贴出去的寻人启事。   这时男主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女人主动介绍:“这是警察。”   男主人立刻激动的向前:“是有朵朵的消息了吗?”   看得出来,女儿的失踪让这对年轻的夫妻饱受折磨,两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差,只是以为有了希望,又强打起精神来。   “你们有没有方朵朵从小用到大的贴身物品?”姜苏直接问道。   夫妻二人都愣了一下,姜苏的年纪实在太小,看着不像是警察,   姜苏接着说:“比如说胎发,平安锁之类的。”   “抱歉,她是新来的实习警察。”翟靳聿对着有些惊疑不定的夫妇两说道:“方朵朵现在还没有具体消息,但是我们正在努力搜寻,而且现在已经有了些线索,只是现在我们需要她的一样贴身物品,请问你们能够提供吗?”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女人有些迟疑:“我没有保留她的胎发,平安锁这种东西也没有,不过有她从小抱着睡觉的娃娃可以吗?”   姜苏说:“拿给我。”   女人就进房间去拿了。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我们朵朵能找的回来吧?”这时候留在客厅的男主人问道。   翟靳聿刚要出口的话在看到这位年轻父亲的眼神时说不出来了,那是一种希望中夹杂着害怕的眼神,小孩儿失踪了那么多天,他可能早有预感,但是却依旧怀抱希望。翟靳聿顿了顿,然后沉声说:“我们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女人从女儿的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是却洗的很干净。   “这是朵朵满月的时候她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后来她就一直抱着这只小兔子睡,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不抱着这只兔子,她是睡不着的,就算是去幼儿园她也会带着,午休的时候要抱着这只小兔子她才睡得着,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没有这只小兔子,她是不是睡得着......”女人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姜苏看到小女鬼忽然走了过去。   然后伸出小手,用脸贴着女人的肚子,轻轻地抱住了她。   姜苏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她生来没有父母,把她捡来的妖怪是想吃了她才把她养大,没有人教会她什么是亲情,即便她看过无数父母与子女间感人至深的场景,可她却无法与之共情。   “走吧。”她把那只兔子拿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儿,翟靳聿才追了出来。   “你没事吧?”   姜苏手里拿着那只兔子,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漠然:“什么事?”   翟靳聿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的,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很温柔的。   姜苏愣了一下。   翟靳聿也愣了一下,手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收了回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然后长腿一迈就走到了姜苏的前面去了。   姜苏伸手摸了摸头顶,一脸古怪的看着前面走的飞快的男人。   到了车上。   翟靳聿问:“接下来怎么办?”   “到家里再说。”姜苏说。   小女鬼情绪低落的坐在女鬼的大腿上,女鬼抱着她,女鬼大概也被传染到想到自己的悲惨身世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愁苦。   姜苏把那只兔子往后面一递:“喏。你的兔子。”   小女鬼抬头看姜苏,却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礼貌的说:“谢谢仙姑。”然后才伸手去接,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她的手直接从兔子身上穿了过去,她太弱小了,还无法触碰到有实质的东西。   姜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兔子收了回来,拿在手里念了个咒,然后又往后面一递:“喏。可以了。”   小女鬼小心翼翼的去摸,然后真的摸到了兔子身上软绵绵的毛,她开心的笑了。   姜苏收回了手,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   翟靳聿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兔子诡异的漂浮在半空中,大概能猜到刚才姜苏是在做什么,他侧头看了姜苏一眼,只看到少女有些冷酷的侧脸。   ——   姜苏回去后就在院子里摆了个阵。   一个香案,一支香,一个火盆。   火盆放在阵里,香放在火盆边上。   点燃几张符,丢进火盆里,然后把那只兔子也直接丢进了火盆里。   顿时浓烟滚滚而起。   摆在旁边的香上的烟顺着浓烟卷了上去。   但是却没有顺着风的方向飘动,而是笔直的往上升,升到一定高度时突然在空中一个诡异的九十度大转弯,笔直横向延伸而去。   姜苏把手中的符往火盆里一丢,然后灵识附了上去。   翟靳聿就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姜苏。   眼见着姜苏点起的香已经快燃到了尽头。   火盆里已经全都烧成了灰烬,只有微弱的一缕烟。   姜苏却依旧站在那里,双眼紧闭,双手结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翟靳聿开始皱起眉头,想到姜苏交代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断她的话,他转身回屋里把老孙叫了出来。   “香已经快燃灭了,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老孙倒淡定的很:“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几乎是老孙话音落地的瞬间,姜苏就睁开了眼。   灵识在外停留太久,就连姜苏也有点吃不消,脑袋有点发晕。   老孙瞧见她神色不对,立刻上前来搀着她。   “你怎么了?”翟靳聿走了过来。   姜苏被老孙搀着,不禁悲从中来十分难过:“我这亏吃大了,费力还没钱收。”   翟靳聿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就有些失笑。   “你就那么爱钱?”   姜苏瞪了这个拿捏着她的把柄的男人一眼,突然被冷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把手臂从老孙的手里抽出来,一边跺脚一边说:“走吧,冷死了,进屋说。”   她站在那里快半个小时,一动不动,都快被冻僵了。   老孙给姜苏端了杯滚烫的开水出来。   姜苏捧着,红艳艳的嘴唇都被冻得有点发白,嘟起嘴吹了吹,小小的喝了两口开水,滚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姜苏才感觉自己的胸口化开了。   吁了口气,姜苏捧着杯子幽幽的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第 33 章   “怎么说?”翟靳聿的眼睛在听到姜苏的话之后锐利的凝了起来。   姜苏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说:“你之前说过这次失踪的不止方朵朵一个吧?你把其他人的出生时辰都拿过来。”   翟靳聿也没有多问, 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开始给局里的同事打电话。   “翟队怎么回事啊?”局里值夜班的同事挂完电话之后有点不解的嘟囔道。   “翟队怎么了?”另外一个值班警察好奇的探出头来问道。   “不知道, 突然要我把前阵子打拐办那边办的失踪儿童的案子那些小孩儿的生日还有出生的时间给他发过去。”他一边挠头一边拨电话一边抱怨:“这么晚了, 还不知道打拐办那边有没有人值班呢......”   “翟队怎么管到打拐办的案子去了?”那个警察有些奇怪。   “谁知道呢,反正翟队是大佬, 他说啥我们做啥”正在打电话的警察说道, 正好那边电话接通了,他瞬间转变语气说道:“喂,你好, 我这边是刑侦大队,是这样的......”   ——   “得等一段时间。”翟靳聿从外面走进来后对姜苏说。   于是两人开始等消息。   姜苏睡到三点半才起来, 倒是不困, 就是有点无聊,黑猫避风头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姜苏正好想到黑猫呢,就听到翟靳聿问:“你养的那只妖怪呢?”   姜苏顿时精神了。   “嗯?”   翟靳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显然是不吃姜苏这一套。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只妖怪的?”姜苏见翟靳聿明显不是诈她,看起来是真知道她养了只妖怪,她却没说养,要是黑猫归她养, 黑猫犯了事,她也得负连带责任,她才没那么傻呢。   黑猫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了,但是以前可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 在妖管局还不是妖管局的时候它就和他们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档案。它以前是大妖怪的时候,对上妖管局还得退让三分,毕竟妖怪成群结队的少,妖管局却是整一个部门。更何况它现在还虎落平阳,听到妖管局的消息就跑得远远地了。   “我听说你们妖管局有一种可以检测妖怪的仪器?”姜苏一脸天真无邪的好奇问道。   虽然她不是妖怪,但是妖管局凶名在外,她一直对妖管局都保持距离。   对妖管局的传闻都是道听途说,难得有机会,她倒是想打入敌人内部看看他们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以后要真对上,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你那些妖怪朋友没告诉过你吗?”翟靳聿说。   “我哪有什么妖怪朋友,妖怪仇家倒是一堆。”姜苏讨好一笑:“要是哪天我被妖怪追杀,翟叔叔你可得保护我。”   翟靳聿冷眼看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姜苏是最不怕看的,一眼的真诚,毫无作伪。   正在这时,翟靳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折向姜苏:“这里是三个失踪儿童的出生日期。”   姜苏眼睛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右手不断捏算,三个生辰八字都推算完毕,她微微抬了抬眼,看向正在看着她的翟靳聿:“这些失踪的小孩分别是金火土命,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两个水木命。”   “这是什么意思?”翟靳聿神色凝重。   姜苏冷冷一笑,眼睛微微眯起:“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小孩儿现在是生是死,就得看这人摆的是生阵还是死阵了。”   “你能找到这个人吗?”翟靳聿问。   姜苏说:“刚刚我在外面作法,跟了一路,但是他设了法障,再加上又离得太远,我破不了他的法障,不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现在我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她扬眉,带着自信:“要是离得近,我就能破除他的法障,把他找出来。”   姜苏说:“我现在需要一张地图,往东,出了北城。”   翟靳聿立刻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省内的地图来。   姜苏对照着地图回忆自己灵识去过的地方。   然后细长白皙的手指轻巧的落在地图上离北城两个小时车程的Y市上。   “走吧。”翟靳聿收起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姜苏眨了眨眼:“去哪儿?”   翟靳聿说:“Y市。”   姜苏尖叫起来:“翟靳聿你别太过分了!我都白忙一晚上了!现在还不让我睡觉,大晚上的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不去!”   说完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态度非常坚决。   “我给钱。”翟靳聿说。   躺在沙发上的姜苏睁开了眼,看向翟靳聿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真的?”   “收拾好需要的东西,我在车上等你。”翟靳聿说完就往外走。   姜苏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追问:“给多少啊!”   翟靳聿没回答,径直出了院子。   不到五分钟,姜苏就收拾好需要的东西上车了。   “到底给多少啊?”一上车,姜苏问的还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要多少?”翟靳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姜苏比了个五。   翟靳聿漫不经心的说:“五千?”   姜苏险些吐血。   翟靳聿的声线带着几分冷:“在你眼里,那些孩子的命值多少钱?”   姜苏转脸看他,只看到翟靳聿面无表情的开车,侧脸在车灯下面显得格外冷峻。   姜苏觉得如果自己说实话,可能会被翟靳聿直接丢下车。   可对她而言,人类的生命之于她,无异于蚂蚁之于人。   人类会觉得几只蚂蚁的生命有多重要吗?   只是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翟靳聿又不知道她是个披着人皮的妖孽。   姜苏本来就嗜睡,再加上在车上,她就更困倦了。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被翟靳聿叫醒的时候脖子都睡歪了,她护着脖子,扭了几下,脖子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然后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先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才打着哈欠和翟靳聿一起走进了这家小酒店。   Y市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   经济发展水平和北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家小酒店看起来有点经营不善,装修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大厅的皮质沙发都掉皮了也没换,依旧摆在那里,让人没有休息的欲望。   现在已经快凌晨。   前台就一个服务员,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化着不怎么精致的妆,眉毛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颜色黑的过分,按照她的经验,这时候基本上没客人了,她放松了,趴在台上专注的看最新的古装偶像剧,耳朵里塞着副耳机,所以有人进来了她都没发现,等到翟靳聿敲了下桌子她才抬起头来。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翟靳聿那么高又那么帅的客人,猛一抬头,看呆了。   翟靳聿挺有礼貌:“你好。开两个房间。”   这是她在现实生活中听过最标准的普通话了,声音还低沉有磁性,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男神音。   她平时机灵的样子全都不见了,猛地站起来,手机被绷直的耳机线拽的翻了个面,耳机被从耳朵里硬拽出来,疼得她嘶了口气。   气抽到一半,她就看到了姜苏。   差不多同样的年纪,姜苏美到简直和她不是一个次元。   浓密的黑色长卷发,雪白雪白的巴掌小脸,五官精致的简直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后得出的最完美的比例。   白、幼、美三样占齐了。   是新人女明星吗?   女服务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想。   如果问她口红色号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她脑子里虽然胡思乱想,但是却很快开好房间,然后把房卡放在了台面上:“您好,您的房间开好了,在四楼,请从左边电梯上去。”   翟靳聿拿上房卡,道了声谢,然后叫上正在魂游的姜苏上楼了。   服务员偷偷地对着两人的背影拍了一张。   然后激动的发到好友群里:   【刚刚一个超高的大帅哥带着一个超级漂亮的美少女过来开房!】   【我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   【男的估计有一米九了!我一抬头看傻眼了!真的好帅。那美少女巨好看!我怀疑是不是新人女明星,太美了!完全漫画美少女!还特高冷特有范!】   群里一群夜猫子立刻热闹起来。   【最萌身高差啊!那男的也太高了吧,身材简直了。光看背影就感觉是俊男美女。】   【重点!开的一个房两个房?】   【开的两间房,两个人不怎么亲密,感觉应该不是情侣。】   此时翟靳聿和姜苏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沦为了别人的八卦谈资。   虽然开的是两间房,但是翟靳聿却只打开了一间房间的房门,然后姜苏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姜苏直接把包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   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工作,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速战速决,早点睡觉。   把小香炉放在电视柜上揭开盖子。   小手随手抓了一把符,手一晃就点燃,另外一只手抓着三支香,在燃烧的黄符上点燃了,插进香炉里,然后随手就把还没烧完的黄符往地上一丢。   翟靳聿走过来用脚把火碾灭了。   姜苏没注意他的动作,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   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纸现写了一道符。   从中间竖向折叠成细细一条,嘟起嘴轻轻一吹,顶端就腾起了火苗。   她用手指夹住,从香上过了一遍,又冲着香晃了三圈,嘴中念念有词。   翟靳聿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看着。   离着她两米远,站在柜子边上,微微眯着眼看着。   姜苏作法的时候和平时像是两个人。   他有时候挺烦她的。   没脸没皮没心没肺还爱钱如命。   最重要的是,姜苏太神秘了,他查不出她的来历,她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北城的,过往的经历怎么查也是空白,好像被人为的刻意抹去。   他不爱和这种人打交道,得处处提防小心,麻烦。   偏偏她总有法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装出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模样,那双眼睛却总是在无意间透出远超她年纪的深沉。   而每当她作法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面无表情,眼神森冷,偶尔嘴角往上微微一勾,就是一个讥讽的冷笑,带着几分邪气。   翟靳聿觉得,她这样子比她装出来的样子要顺眼的多。   姜苏闭上眼,灵识已经飘了出去。   她去过一次,熟门熟路。   拉近了距离以后她的灵识要强大的多,要是想要破掉法障,可以说毫不费力。   但是她一旦简单粗暴的直接把法障破掉,那么设下法障的人就会发现,等她确定他的具体位置,说不定等他们赶过去,人已经跑了,她都那么费心巴力的跑了一趟,当然不能无功而返,所以她没有直接破掉法障,而是费了点心思,在不惊动设下法障的人的前提下潜了进去......   香还未燃到一半。   姜苏就睁开了眼,眼中精芒一闪,嘴角一勾:“找到了。”   大厅里又开始看电视的女服务员眼见着刚刚入住不到半小时的颜值超高的客人匆匆走出了大厅,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外面车子响,他们开车走了。也没退房,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儿。   姜苏出了门,往天上一看,天上的月亮几乎只有一条细细的弧线。   她心里咯噔一声,掐指一算。   不管那个人抓了那些小孩是要干什么,今天晚上都是最合适的时机。   翟靳聿上车以后把姜苏从地图上找到的地址输入导航。   “车开快点。”姜苏上车以后说。   翟靳聿看她,只见她脸色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   没多问,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芒——   ——   凌晨一点。   万物寂静。   为了不打草惊蛇,翟靳聿把车停在了距离目标地点五百米外的路边,然后和姜苏下车步行过去。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有一半已经拆了,没拆的那一半也没住人了,四下望去,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月亮遥遥的挂在天边上,路上别说人了,鬼影都没有一条。   姜苏在前面带路,从一条小路拐进去,晚上夜风大,路边从断壁残垣中生出来的半人高的杂草丛都被吹得飒飒作响,颇有几分阴森的氛围。   翟靳聿跟在后面,他的体格比姜苏大了整整一倍,可是踩在地上的脚步却轻地悄无声息。   两人的脚步一个比一个轻。   拐过一栋房子,前面一片废墟中突然出现几点亮光。   走在前面的姜苏猛地停住脚步,轻巧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了墙角后,手微微往下一压,翟靳聿反应快,立刻躬下身子,微微屏住了呼吸——   第 34 章   两人一前一后藏在墙角, 姜苏小小一只, 像是被翟靳聿搂在怀里似的。   从这里看过去,那亮光竟是绿的, 像是鬼火一般带着几分诡异。   “我过去看看。”姜苏压低了声音说,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翟靳聿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 姜苏就凭空消失了。   有些大妖怪也具有隐身的技能, 翟靳聿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眼前消失,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抓, 就抓到了一只手。   姜苏被翟靳聿抓住手,讶异的转身。   “小心。”翟靳聿压低了声音说。   姜苏点了点头, 然后才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 于是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把手抽出来往外走去。   她身上贴了隐身符,不必鬼鬼祟祟, 只是放轻脚步往亮光处走去。   翟靳聿虽然看不到姜苏,但是他听力极好,可是却发现姜苏落在地上的脚步居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只隐约看到地上的叶子突然被踩的翘起来, 才辨别出姜苏的行迹。   姜苏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去,她视力极好,远远地只看到一片废墟中被清理出了一块空地,一个人影佝偻着跪在那里, 脸朝地,额头点在地上,双手往前贴在地上,做出了一个跪拜的姿势。   在他的前面有一个小祭台,而刚才姜苏和翟靳聿看到的亮光的来源,就是祭台上点着的三支蜡烛,蜡烛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白色蜡烛,然而那蜡烛的火苗却不是正常的温暖橘黄色光,而是诡异的泛着绿,火苗蹿的很高,此时风刮得不小,那绿色火苗却是纹丝不动,热烈的在寒风中燃烧着......   要是普通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汗毛都要被吓得竖起来。   然而姜苏见多识广,自然不惧,只是更耐心的查看起来,她视线往下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祭台后面露出了几双孩子的小脚......   她这个角度看不见全局,得站得更高点,她看了旁边被拆迁胡乱堆放的墙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怕的够高才看到祭台的后面摆了一个阵,地上插着小黄旗,围成一个圈,圈里铺着一张草席,那草席上并排躺着几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儿,他们全都没穿衣服,从头到脚光溜溜的躺在草席上,全都双眼紧闭,同时他们的胸口都用朱砂画出了一道道红的刺眼的符咒......   一、二、三、四、五......六?   姜苏瞳孔一缩,怎么有六个?   她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此时姜苏注意力全都在那边,一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下去,旁边的砖头一下被她踩了下去,她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抬起脚,稳住身形才没摔下去,却只见那块被她踩掉的砖块咕噜噜的滚了下去,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声响格外的刺耳!   那个跪拜在地上的男人毫无意外的被惊动,猛地直起身子往这边看了过来:“谁?!”   是个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穿一件灰色夹克,貌不惊人,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凌厉,带着精光。   姜苏提起的那只脚还没来得及放下,此时被那个男人盯着,更是僵住不敢动。   他的视线落在从上面滚下来的砖头上,然后慢慢地移上去,阴冷的视线就落在姜苏站着的地方。   姜苏屏息,提着一只脚,只有一只脚站在并不平整的砖块上要保持平衡非常不容易,眼睛不去看那个男人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完全把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五感灵敏的人,对人的视线感应非常强烈。   那个男人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姜苏赶紧回头往刚才她和翟靳聿藏身的地方望去,却不见翟靳聿的身影,也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眼看那个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他甚至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短刀,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翟靳聿这个死人!   什么猪队友啊!   姜苏在心里把翟靳聿臭骂了一顿,同时小心翼翼的把提起来的那只脚轻而又轻的放在了一块比较稳的砖块上,然后慢慢慢慢地蹲下身子,手摸上了一块砖块,等到男人再往前来一点,她就直接一砖头呼上去!   她低着头看着男人的脚,在心里默念:1......2......3!   正在此时!   一道破空声响起!   姜苏一抬头,就看到一块砖头朝着她这边飞了过来!   不、是照着那个男人飞了过来。   中年男人立刻狼狈的往旁边一躲。   那砖头砰!的一下砸在了姜苏脚下的乱砖堆上,裂成两半。   姜苏再一抬头,就看到翟靳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刚才那块砖头就是他丢的,这时候他手里没有拿着砖头,而是拿着一把枪,漆黑洞口对准了那个刚站稳的男人,面容冷肃。   “放下刀。”翟靳聿握枪的手纹丝不动,往这边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刀,他的嗓子有点嘶哑,目光阴冷的看着翟靳聿问:“你是什么人?”   “警察。”翟靳聿回答他:“放下你的刀。”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祭台那边一眼,然后握紧了刀看向翟靳聿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姜苏见他频频往祭台那边回望,心知不好,立刻站起身从废石堆上往那边走去。   她一动,那废砖堆的砖块并不稳,虽然看不见她的人,但砖头却在响,那个中年男人一下子居然不管翟靳聿对准他的枪,朝着姜苏这边猛扑过来!姜苏反应快,而且仗着他看不见自己,一闪身避过,接着就从废砖堆上跳下去往祭台那边跑,她没注意,跳下去的时候身上的隐身符掉了下来。   姜苏立刻现出身形来,中年男人吃了一惊,顾不上其他,立刻拿着刀去追姜苏。   翟靳聿没追,站定、举枪、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男人惨叫一声立刻跪倒在地。   姜苏趁机飞奔过去祭台。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一脚踹翻了祭台,然后跑到后面查看那些孩子的情况。   六个孩子,都是四五六岁的年纪,光着身子并排躺在凉席上,冻得浑身青紫,姜苏蹲下去,才发现草席上都是血,他们的手全都交叠在一起,手腕上都被割了道口子,那血全都融在了一起,姜苏脸色发青,伸手按住一个孩子的胸口,立刻冲着翟靳聿叫到:“翟靳聿!人还活着!”   她抬眼看了一下旁边那些黄色的小黄旗,脑子里飞速闪过类似这个阵法的记录,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一片清明,手摸到了中间那个女孩子的胸口——果然,是死的。   突然,她心中警铃大作!   猛地转身,然而已经迟了,只看到一道黑影扑过来,她来不及躲,被扑了个正着,紧接着,只听到一道尖锐物插进皮肉里的声音响起,腹部顿时一阵剧痛!   ——   中年男人被打伤后,就趴在地上没起来,翟靳聿从后面走了上来,伸手去抓中年男人的肩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猛地借力转过身来,手用力的拍了过来!翟靳聿反应极快,猛地往后一退避开了,定睛一看,那男人手里抓着一张符,他刚刚就是想把那张符拍上来,不知道那张符有什么作用,但是翟靳聿潜意识觉得那张符要是拍到他身上肯定会有危险。   正在此时!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啊!”   翟靳聿猛地抬头看去,顿时浑身发凉!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正把姜苏扑倒在地!他手里抓着一把尖刀,不要命的朝着姜苏的肚子上猛捅!   一边捅一边癫狂的喊:“我捅死你!我捅死你!”   姜苏只叫了一声就痛的发不出声音了,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衣服,发出微弱的痛叫声。   只听到一声砰!砰!两声枪响!   男人的动作猛然一顿,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姜苏,刀还插在姜苏的肚子上没拔出来,就没了力气,眼看着要往她身上压下来的时候被一只手用力掀开了。   姜苏痛的脑袋发懵,下意识伸手捂住腹部,她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衣服完全被捅烂了,鲜血狂涌,她低头看了一眼,罕见的骂了句脏话:“操,好浪费.....”   翟靳聿没能听懂姜苏指的是什么,被她腹部上的血刺痛了眼,立刻脱下了外套,飞快卷成一团堵住了伤口,然后抓住姜苏的手压在衣服上,声音都有些不稳:“姜苏,你压着肚子,别怕。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   姜苏身子一轻,被翟靳聿从地上打横抱起,伤口痛的她直冒冷汗,实在是太痛了!她带着哭音,满腔的怨愤:“翟靳聿你这个王八蛋!你害死我了......啊......痛死我了......”   “对不起,姜苏,对不起,我是王八蛋。”翟靳聿抱着姜苏健步如飞的往外跑。   姜苏被颠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   一边疼一边骂:“翟靳聿!你个杀千刀的!都是你害得我!这一趟我亏大了,没钱赚还要搭上我的小命——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翟靳聿的声线绷得很紧:“姜苏,你别死,只要你别死,我给你的酬金翻倍,给你一百万。”   姜苏忍着疼,也不骂了,甚至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但是她还是不信任翟靳聿,哽咽着问道:“一百万?真的?”   翟靳聿说:“只要你能撑过去,我说话算话。”   姜苏奄奄一息说:“你说的啊,你要是不认账那你就是乌龟王八蛋,永远只能当个小警察队长升不了关,娶得老婆外面偷人给你戴绿帽子,娶一个戴一个——哎哟——疼——”   翟靳聿沉声说:“你放心,只要你活着,我一定认账。”   “你要是、赖账,我就跑到你家里去,坐着吃......躺着吃......就让你伺候我,我睡床,你睡地板......”   姜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疼的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脸贴在翟靳聿的胸肌上,打起最后一丝力气说:“翟靳聿......要是我没死......你能不能让我睡一次?”   ......   这时候一辆车停在了路边上,有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副队,是这儿吗?”周小鱼抹了把脸问。   程岩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定位,四处看了看说:“是这儿没错。”   周小鱼突然一声大叫:“翟队!”   程岩顺着周小鱼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面那条小路上正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跑了过来,周小鱼立刻举着手电照了过去,顿时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翟靳聿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飞奔过来。   “翟队!怎么回事啊!”周小鱼赶紧跑了过去,只见翟靳聿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他一低头,看清楚翟靳聿怀里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顿时声音都变了调:“姜苏!”   程岩听到周小鱼的声音,心里顿时一跳。   “开车门!”翟靳聿吼。   程岩反应过来立刻跑回去把后车门打开,翟靳聿抱着姜苏跑过来,程岩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雪白雪白的一张小脸被溅上了血,双眼紧闭,不是姜苏又是谁?他一颗心猛地坠了下去。   “周小鱼!你过来和我一起去医院。程岩,你过去那边现场,那些孩子还活着,立刻打电话通知当地警方和救护车过来救人!”翟靳聿把姜苏小心翼翼的放进车里,然后一边说一边打开前车门坐进驾驶座,开始搜寻医院导航。   周小鱼也赶紧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手电筒对着姜苏身上一照,顿时四肢发软,姜苏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手捂在衣服上,那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了,姜苏的衣服、裤子,到处都是血,简直就是凶杀案现场,周小鱼脑袋一阵发蒙。   翟靳聿满手的血,脸上还能保持镇定,手却抖的厉害,点了好几次才点中,立刻油门踩到低,车子轰鸣着飙了出去!   程岩一边打电话通知当地警方和医院,一边小跑着往翟靳聿刚才来的小路跑去,脑海里却还是姜苏浑身是血的那个画面,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周小鱼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卷成一团拿开姜苏的手,压到翟靳聿那件已经完全被血浸湿的衣服上,他忍不住害怕的想,姜苏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活的了吗?但是他不敢问,只是用力的压住衣服,希望血不要再流了。   翟靳聿一言不发,脚踩在油门上就没有松过,周小鱼只能一只手按住姜苏的伤口,一只手死死掰住座椅,免得自己被抛出去。   周小鱼只觉得这条去医院的路真他妈长!   他又转头看姜苏,突然看到姜苏的头软软的往旁边歪了一下。   周小鱼的瞳孔都缩了起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   他为自己脑子里那个恐怖的念头感到浑身发麻,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用一根手指伸到了姜苏的鼻子下面,一秒......两秒......三秒......   周小鱼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看着头歪在颈枕上无声无息的姜苏,脸色煞白,嘴唇嚅嗫着,充满恐惧的说:“翟、翟队......姜、姜苏她好像没气了......”   没有人回应他。   车子也没有停,速度也没有减缓。   周小鱼只看到翟靳聿的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知道,翟队听到了。   就在周小鱼觉得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了的时候,车子猛地停了下来!他被甩了出去,撞到前面的座椅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翟靳聿猛地把姜苏那边的后车门拉开,探身进来,没有给周小鱼一个眼神,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姜苏抱了出去,转身就往医院大门里冲。   姜苏的位置上浅色的座椅垫完全被染红了,周小鱼看了一眼,头皮发麻,转身从另外一边下车。   整座医院都被翟靳聿的喊声给惊动了。   护士推着床飞奔过来,虽然晚上急诊做的多了,但是看到姜苏的惨状,护士们还是被惊住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能下得了这样的手?   翟靳聿跟着护士们一起推着病床往手术室跑,医生也紧随而至。   到了手术室外,有护士伸出手把翟靳聿拦在了手术室外,然后医护人员全都进去,把浑身是血的翟靳聿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周小鱼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浑身是血的翟靳聿背靠着墙,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   周小鱼心里就是一酸,赶紧跑过去。   “翟队......”   “是我害了她。”翟靳聿说。   这是周小鱼听到今天晚上翟靳聿说的第二句话。   周小鱼想安慰,但是他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双手合十祈祷姜苏命硬,能挺过去。   他刚从东方诸神求到孙悟空那儿了。   手术室门突然开了。   翟靳聿猛地抬起头来,身子也站直了,走了上去。   周小鱼也跟上去。   一个年长的护士走了出来,还没说话,脸上的惋惜就已经暴露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伤的太重了,里面的内脏全都被伤到了,再加上失血过多,在来的路上心脏就已经停止了......对不起。”   周小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顿时觉得四肢发软,险些有点站立不住。   姜苏那样的人,也会死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翟队。   然而翟靳聿已经提步走了进去。   周小鱼捂了捂难受的胸口,也跟了上去。   医生护士都走了出去。   姜苏甚至都没被搬上手术台,和推进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和刚才不同的是,姜苏进来的时候身上没有那块连脸一起盖起来的那块白布。   第 35 章   姜苏再醒来的时候, 就两个字, 疼、冷。   又疼又冷。   脸上还盖着布。   她仔细听了听动静,确定了没人在才把布给掀开了把头露了出来。   她现在就躺在太平间, 冷气开的特别足, 冷的她打哆嗦,她从床上坐起来, 只听到一声尖叫。   她看过去, 叫的不是人,是鬼。   一个年轻的男鬼。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那鬼长得挺好看,但是都成了鬼了, 好不好看都没意义了。   姜苏收回目光,把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全部掀开, 她上半身没穿衣服, 她的衣服都已经被护士给剪烂丢掉了,就留着她被捅得稀巴烂的肚子敞着,有点惨不忍睹, 她看一眼就立刻别开了眼。   那鬼立刻捂住了眼睛,一边嘀咕:“虽然我现在已经死了,但是道德底线不能丢,这跟偷看小姑娘洗澡有什么区别?不能看不能看......”   “闭嘴。”姜苏心情不好, 那只死鬼又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吵死人,声音比平时冷了个八度。   那鬼震惊的忘了捂眼,两只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你看得见我?!”   姜苏冷冷的看他一眼。   他却突然兴奋起来:“你能看见我?!天啦!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为什么你本来死了,现在又活了?”   姜苏懒得理他。   从床上翻下来, 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那鬼下意识想来扶姜苏,但是手却直接从姜苏的身体穿过去了。   姜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又啧了一声。   那鬼又慌慌张张的背过身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姜苏伸手把那块罩过她的白布拽过来把自己的赤裸的上半身给包住掖进去,然后开始在口袋里摸索,摸出一把符来,结果发现大半都沾了血不能用了。   她一张张摊开,从里面挑出一张干净的隐身符。   姜苏不着急离开医院,而是先做后面的打算,肯定不能直接回老孙那儿,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前也太危险了,她得先找个地方躲一阵。   姜苏直接把隐身符往身上一贴,顿时整个人就消失了。   那鬼眼见着姜苏一个死人复活,又眼见着她大变活人,整只鬼都傻了,在太平间里转来转去,摸不着头脑。   姜苏推开太平间的门走出去,外面暖和许多,她现在的位置是在走廊的最里面,提步往外走,路过护士值班点的时候她看了一下后面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值班的护士正在打瞌睡。   她继续往前走,然后随意推开一间病房的房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病房里病人睡得正熟。   姜苏找到一个手机,走出去播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过了老半天才接起来,声音里的起床气很重:“喂!谁啊?”   “我。”姜苏说。   那边一听到姜苏的声音就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姜姜?”   “是我。你现在在不在北城?”   “谁啊?”躺在旁边的美人手臂缠了上来,似醒非醒的撒娇道。   男人对美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薄情的嘴唇略往上一勾:“在啊。你又出什么事了?”男人修长的大手在美人的裸背上缓缓抚摸,目光顺着美人裸背一路下滑,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   姜苏说:“我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我受伤了,你过来接我,我要去你那儿待一阵。”   男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直接掀被下床,光着身子往衣帽间走去,嘴上却说:“反正你又死不了,自己找个地方窝着等肉张全了不就行了,我这里可不方便。”   姜苏笑了,笑中带着几分狰狞:“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打到现原形你信不信?”   男人也笑了,手从衣架上把要穿的衣服挑出来,狭长的眼尾因为愉悦而微微往上挑,声音中带着笑音:“信。等着吧,我过半个小时到。”   那边瞬间挂断了电话。   “啧,没良心的。”男人啧了一声,眼尾的笑意却没有散去,开始穿衣服。   镜子里倒映出男人的身影,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米八五的身高,标准的T台模特身材,宽肩窄臀大长腿,一张雌雄莫辨魅惑人心的脸。   “黎术,你去哪儿啊?”床上的美人支起身子来,看到男人衣衫整齐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问。   “对了,差点忘了。”男人转头对床上的美人,薄情的唇说着薄情的话:“打电话让你经纪人过来接你,我回来之前不想再看到你在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   ——   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一辆酒红色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中心医院的大门口,车漆流动着光芒,十分显眼。   突然,后车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开,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   车子又悄无声息的从医院门口开走了。   姜苏伸手把隐身符给扯了下来,然后捂着肚子嘶的抽了口冷气。   黎术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么狼狈?”   姜苏上身没穿衣服,就裹了层白布,整个肩膀都露在外边,下巴上还有血。   “把空调开高点,冷。”姜苏把背靠在靠椅上,把腿往前伸,让自己的腹部展开一点,然后缓缓吁了口气。   “冻死你。”黎术一边说一边把车停到了路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很不温柔的往后座丢了过去,精准的罩住姜苏的脸,顺手把温度调高了几度。   姜苏裹上衣服,想躺一会儿,但是这款车后面的座椅不是三座连在一起的,而是分开的两座,只能坐着。   “怎么搞的?”黎术问。   姜苏说:“被人捅了好几刀,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医院太平间了。”   “被人捅的?”黎术嘲讽道:“你也真够可以的,活的也够久了吧?居然还能被人给杀了,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死不了,随便让人杀着玩儿是吧?”   姜苏无言以对。   黎术还真说对了,她就是因为自己死不了,所以才那么大意。   不过当时也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暗处藏着,而且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上来就是一顿捅,毫无疑问,他当时就是想要她死。   要不是翟靳聿带了枪,估计她当场就被捅死了。   她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估计是之前她的灵识潜进去的时候被那施法的老男人发现了,早知道他们要去,那个捅她的年轻男人应该是事先埋伏在那儿的。   而那个躺在那里已经死了的小女孩儿估计是那个捅她的男人的女儿。   他们是想把那个小女孩儿复活才摆的那个阵,用五条命去换一条命。   这世上有的人,自己的孩子是个宝,别人的孩子就是棵草。   黎术又说:“哎,你说要是你醒来的晚一点,直接被推到火葬场给火化了,你还活的过来吗?”   姜苏闭上眼开始休息,懒得搭理他。   被黎术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姜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有女人的味道。”姜苏被黎术放在床上的时候,睁开了眼,床上的女人香水味呛得她想打喷嚏,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给我换个房间。”   “我就这一个床。”黎术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住:“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   他说着去解姜苏上半身裹着的布。   姜苏伸手把他的手用力拍开:“干什么?”   黎术理直气壮:“我看你的伤。”   姜苏直接从下面把布卷起来,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腹部。   黎术都轻轻倒抽了口气:“嘶——你这是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被捅成这样?”   姜苏说:“这还是长好了点的,昨晚上我血都快流干了。”   黎术说:“怪不得你脸白的跟鬼似的。”   姜苏叹了口气:“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养不回来了。真是亏大了。”   “你就不能小心着点?死不了也够你疼的吧?好歹也活了那么久,能不能长点心?”黎术说。   “你怎么比你爷爷还啰嗦啊?”姜苏不耐烦。   黎术闭了嘴。   他平时也是走高冷路线的好不好,就是一到姜苏面前,老妈子属性就被激发出来了,明明姜苏比他还大上几辈呢,但是谁让姜苏那么不省心呢?   “我就应该把你丢在外面让你活活冻死。”黎术恶狠狠的说。   “你试试。”姜苏说。   黎术还真不敢。   他那老爸在被天雷劈死之前交代他,让他对姜苏多照顾着点。   据说他爷爷在被道士抓去剥了那身狐狸皮之前,也是这么交代他爸的。   总而言之。   他祖孙三代都被姜苏压榨,都压榨出奴性来了。   黎术是只狐狸精。   六百多年的道行,算不得什么,只是靠着一副好皮囊,厮混在人类之中十分吃香。   前几年进的娱乐圈,一部戏就让他挤进了当红小生的行列。   然而他独树一帜,其他小生都在卖各种纯情、努力、白莲花的人设的时候,黎术却在忙着和女明星谈恋爱,谈一个分一个谈一个分一个,基本上没有超过三个月的,进圈几年,快谈遍了半个娱乐圈,偏偏黎术演技浑然天成,大导都爱找他拍戏,再加上他情商高,私生活再混乱,他在圈里依旧是如鱼得水,更重要的是,粉丝还不比那些卖男友人设的男明星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新入圈的女明星都还挺乐意和黎术来一次短暂恋爱的,毕竟黎术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黎术谈恋爱从不遮遮掩掩,只要和他谈恋爱,那热搜是少不了的,对于新人演员来说,什么最重要?曝光率最重要!   而有资历的女明星呢,也有贪鲜的,毕竟圈里都在传黎术器.大.活.好。   总而言之,黎术这几年过的十分逍遥自在。   别的妖怪都躲躲藏藏巴不得低调低调再低调,黎术倒好,直接跑到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黎术自有一番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全国人民都认识他,他要是无故失踪或者出了点什么事,那很难瞒得过去,他只要不犯法,妖管局就绝对不敢动他。   因为黎术开创了妖怪混娱乐圈的先河,于是不断有皮相不错的妖怪进入这行,当然,有混得好的也有混的差的,毕竟这一行也不是单看脸,黎术可以说是他们的楷模了。   姜苏呢,说起来算是黎术祖宗辈的了,但是妖怪圈子里,辈分这东西不靠谱,但姜苏不一样,姜苏是从黎术爷爷辈传下来的小祖宗,还就得小心伺候着。   黎术给姜苏拧了块毛巾把肚皮上的血迹都给处理了,给她把伤口都用绷带给包了起来。   姜苏又喊饿。   黎术懒得出门,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助理,让他去买十人份的早餐过来。   姜苏压榨黎术,黎术压榨助理。   没等来早餐,姜苏先睡着了。   助理听到黎术说要十人份的早餐的时候,他真的有点震惊了,懵了一会儿,脑子里顿时浮想联翩,然后及时遏制了自己滑向犯罪边缘的脑洞,勤勤恳恳的买好早餐后就直奔黎术住处。   按了门铃。   黎术开了门,然后回房间叫姜苏起来吃早餐。   助理一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一边往房间看,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黎术衣服的美少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吃了一惊。   昨晚上是他送袁梨儿过来的,怎么到了早上就换人了?   难道昨晚上黎术真的在玩大尺度?   “我妹妹,姜姜,这阵子在我这里住。”黎术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下姜苏。   姜苏摸着肚子打着哈欠走过来,对黎术称自己是他妹妹的说法并不反驳。   助理心里半信半疑。   妹妹?   妹妹和哥哥睡一个床?   他刚刚可是亲眼见着那叫姜姜的女孩子是从黎术的房间里走出来的,身上都还穿着黎术的衣服呢,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那个,袁梨儿呢?”助理问。   “她经纪人接走了吧。”黎术漫不经心的说道。   姜苏被灌汤包里滚烫的汤汁烫的哇的一下把包子给吐了出来。   黎术一脸嫌弃的咦了一声:“你能不能慢点吃?恶不恶心。你凉点再吃。”   助理又相信这个姜姜真是黎术的妹妹了。   姜苏这头正在享用早餐。   另外一头。   警察忙得不可开交。   程岩赶到现场后才发现现场真是惨烈的很。   地上一大滩的血都是姜苏的血。   两个犯人,一死一重伤,死的那个直接头顶开瓢,没死的那个也好不到哪儿去,腿上一枪,腹部一枪。   六个孩子,有五个孩子是活着的,但是也生命体征微弱,被随后赶来的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现在情况基本上已经都稳下来了,孩子的家长也都连夜赶到了Y市。同时,警方还在后院挖出了一具小女孩儿的尸体,经证实,就是方朵朵。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   天已经亮了。   周小鱼心情特别沉重。   他现在正在姜苏和翟靳聿到达Y市之后落脚的房间。   他们进来的时候,姜苏的包就丢在床上,她的那些东西都还凌乱的摆放着,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翟靳聿站在门口,突然想起姜苏站在香炉前作法时的样子,生动的,活生生的。   “我不应该让她跟我一起去的,我应该让她在车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翟靳聿像是在自言自语:“就算是一起过去,我也应该保护好她的。”   他太高估姜苏了。   他总觉得她狡猾多奸,是最会规避危险的,他死了她都不会死。   谁知道她就那么死了。   还死的那么惨。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逼着她找人,又强迫她和他一起过来Y市,她可能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安稳的睡觉,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   “队长,你也不想的。”周小鱼说。   “你说的不对。”翟靳聿说:“我应该想到的。”   他高高在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义正言辞的逼着她来救那些孩子,理所应当的把她带进危险的境地中,只是觉得她有自保的能力,就让她以身犯险。   他应该想到的,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小姑娘。   她如果真的不想救那些孩子,那她大可给他指了路后就留在车里,或者直接说她找不到线索,他也无计可施。   在她一个人以身犯险的时候他应该制止她的,再后来打斗起来的时候他也应该保护好她。   他都没做到。   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再也不会笑眯眯的叫他翟叔叔,生气起来叫他翟靳聿,当着外人的面一本正经的叫他翟队了。   她死了。   翟靳聿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他和姜苏说那些话的时候,一定十分的面目可憎。   翟靳聿走过去,沉默着把东西一样一样捡回姜苏的包里。   周小鱼站在柜子边上,想帮忙却又觉得插不上手,只觉得难受,但是他知道,这时候翟队肯定比他难受多了:“翟队,你一晚上都没睡,先休息一下吧。”   翟靳聿提着姜苏的包直起身来,说:“我先回医院了。”   正在此时,翟靳聿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显示的是Y市本地的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周小鱼眼见着翟靳聿的脸色骤变,顿时以为又出了什么情况,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马上过来!”   翟靳聿说完这句,就立刻提着姜苏的包往外走去。   周小鱼连忙跟上:“翟队,出什么事了?!”   翟靳聿到了车上才回答周小鱼这个问题:   “姜苏的尸体不见了。”   第 36 章   姜苏的尸体不见了。   医院也是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昨晚上只是把姜苏的尸体推进太平间, 还没有放进冻柜, 今天早上医院准备把姜苏的尸体放进冻柜,结果到了太平间, 就发现尸体不见了。   医院首先先内部排查了一遍, 然后才打电话报警,另外打电话通知家属。   人是翟靳聿送过来的, 电话也留的他的号码, 医院自然通知的也是他。   他从酒店赶过来的时候,程岩和当地警察一起正在看监控,之前那些孩子现在也都在这家医院, 程岩就在医院守着没走,正好这边出了事, 就直接从上面下来了。   监控从把姜苏推进太平间的时间开始看起。   看的是走廊的监控, 监控范围看不到太平间的正门口,但是如果有人要进入太平间或者是从太平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被监控看到。   翟靳聿过来之后, 程岩走过来和翟靳聿介绍情况,他对姜苏尸体失踪的事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调查过之后,更是邪门:   “翟队, 刚刚我和这边的同事已经在现场侦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已经问过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也说没有看到有人从太平间出来。监控已经快进看了三个小时,暂时还没有任何人出入过太平间。”   程岩发现无论什么事, 只要碰上姜苏,就会变得邪门起来。   第一次水井沉尸,第二次学校自杀案,第三次捞尸人杀人案,这回已经是第四次了,她直接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还落得个尸体下落不明的下场。   “把医院一楼所有出口的监控都拷贝一份。”翟靳聿突然说。   程岩不理解:“太平间就只有一扇门,那人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把尸体弄出去的,走廊都是必经之地,我们只需要看这一个地方的监控就可以......好吧,我等会儿找负责人拷贝一份。”   ——   姜苏受伤之后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补充能量,吃完早餐就直接回了房间继续睡。   “她可真能吃......”黎术的助理看着一桌子被扫荡一空的早餐说:“她怎么吃那么多都不胖?”   他总算知道黎术为什么会让自己买那么多早餐了。   但是这也太能吃了一点,他见过女明星吃东西,可能仓鼠的食量都比她们大,也只有这样她们才能保持她们的身材,而刚刚那个小姑娘,吃了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量,而且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完全不知道她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把这收拾一下,然后去帮我买点女孩子要用的日用品回来,挑最贵的买。”黎术也站起身来说:“我先去补个觉。”   “衣服呢?”助理问:“她不是还穿着你的衣服吗?需不需要帮她买衣服?”   黎术停下脚步,随口报了姜苏的三围。   助理:......哥哥把妹妹的三围记得那么清楚?   黎术走进卧室。   蹬掉鞋子,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姜苏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你爬上来干什么?”   “我们以前不是经常一起睡吗。”黎术挨过来。   “你说的以前可真够久的,都几百年前了......”姜苏懒洋洋的说:“那时候你还没化人形。”   火狐的皮毛非常的顺滑而且温暖,她为了保暖,经常把还没化形的黎术骗到她被窝里给她暖被窝,那时候的黎术比现在可爱多了,话少还乖巧。   黎术滚热的身体完全挨了过来,用手温柔的把姜苏脸上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温热的吐息喷薄在姜苏的耳侧,语气暧昧:“我现在也可以给你暖床......”   “去搞别人,别来搞我,我不和妖怪搞。”姜苏说完翻了个身,把背冲着黎术。   黎术不服气:“妖怪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抗不过天劫,我也还能活四百年,人活的长的才只能活一百多年......”   姜苏把被子拽过去:“吵死了,闭嘴。”   黎术:“......”   ——   姜苏是被饿醒的。   睁眼一看,天都黑了。   黎术早就不在房间了,腹部因为正在长肉,所以一醒来就痒的难受,她隔着绷带一边抽气一边小心翼翼的抓挠,暂时止了痒,然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黎术正抱着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在沙发上啃。   “啧。你一天没女人是不是会死啊?”姜苏饿了心情就不爽,她不爽也不想让别人爽。   那个被黎术压在身下的女人吓得尖叫一声,推开黎术,拽过来一个抱枕挡住胸前的春光,一拨头发,一张漂亮年轻的脸蛋看过来,看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姜苏后顿时变了脸色。   姜苏身上穿着黎术的黑色卫衣,一张小脸雪白精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那衣服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身材娇小玲珑可爱,下身露出的双腿白皙莹润,脚上还穿着黎术的拖鞋,任谁看,都不会往什么纯洁的方向想。   漂亮女孩儿无论看漂亮女孩儿总是带着几分比较,袁梨儿已经是新晋小花旦中以美貌闻名的了,可是此时看着姜苏,却忍不住觉得忌惮。   “她是谁?!”袁梨儿一双美目瞪向黎术。   今天一大早被黎术赶走,袁梨儿气的在车里发誓再也不理他,谁知道黎术一个电话,说几句好话她就又半推半就的和好了,谁知道现在居然被她发现黎术这里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黎术半撑着身体,伸出大拇指抹掉嘴唇上的口红,狭长的狐狸看着姜苏,嘴唇微微一翘,说不出性感撩人:“介绍一下,姜姜......我妹妹。”   “妹妹?”袁梨儿安全不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你们长得可一点都不像。而且你让你妹妹睡你床上,穿你的衣服?”   姜苏懒得看这八点档狗血爱情剧:“我饿了,给我吃的。”   “你谁啊?凭什么使唤他?”袁梨儿生气的说道。   黎术单手撑着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姜苏眯了眯眼,“和蔼”地笑了:   “我是他祖宗。”   黎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袁梨儿瞪大了眼睛:“她骂你你还笑!”   黎术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乐不可支:“她的确是我祖宗,是我爷爷辈传下来的小祖宗。”   袁梨儿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却觉得黎术明显没有帮着自己,反倒还说那个女的是他的小祖宗,她现在打死都不信姜苏是他的妹妹了,顿时气得开始背过身去穿衣服:“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正在这时。   门铃响了。   黎术冲着姜苏抬了抬下巴:“去看看是不是小张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带了吃的。”   姜苏立刻往门口走去。   袁梨儿穿好上衣,一双美目怒视黎术:“你和我说实话,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黎术刚要说话。   就见原本去开门的姜苏一脸大惊失色的跑了回来。   黎术可真是看了个稀罕,姜苏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欠了别人的债,被人要到家里来了。   “怎么了这是?”他直接丢下袁梨儿走了过去。   姜苏也是有口难言,她怎么也想不到翟靳聿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幸好黎术的门上有监控,不然她贸贸然开了门,对上面,多尴尬。   门口的翟靳聿还在锲而不舍的按门铃。   看起来如果没有人去开门他会一直按下去。   姜苏只能对黎术说:“门外有个人,我现在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儿。你别说你认识我,也别说我在这儿,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说完就直接跑到黎术的卧室去藏了起来。   能让姜苏躲起来不见的人,黎术倒是想要见一见。   他伸手把刘海往后一拨,然后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监控,顿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没有开门,而是按下通话键:“你谁啊?”   翟靳聿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冲着摄像头把证件亮了出来。   亮的不是警察证,而是妖管局的证。   黎术眉心一跳,这小祖宗给他把什么人给招来了?   他开了门,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翟靳聿说:“警官,我可是良好公民,局里备过案的。”   翟靳聿说:“我知道,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他的视线越过黎术的肩膀往里扫了一眼。   黎术勾勾嘴角:“恐怕不大方便,我里面有客人,要不改天我亲自去一趟局里?”   翟靳聿决定不和黎术绕圈子:“她人呢?”   黎术眉毛一挑:“不是说有事情要我配合调查吗?怎么突然又变成找人了?”   翟靳聿盯着他:“她还活着对吗?”   黎术说:“警官,我真不知道你在说谁。”   翟靳聿面无表情的看着黎术说:“今天早上你的车出现在了Y市中心医院大门口,半个小时后,你的车出现在了离这一公里外的路段,被监控拍了下来。与此同时,Y市中心医院太平间姜苏的尸体凭空消失了,我不想追究你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从Y市回到北城的。我只想知道,姜苏现在在哪儿,她是不是还活着?”   正在这时,已经穿好衣服拎着包的袁梨儿走了过来,对翟靳聿说:“你来找人的对吧?”   黎术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闭嘴。”   袁梨儿吓了一跳,但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对翟靳聿说:“你找的人现在就在卧室里面藏着,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去看。”   她说完冲着黎术冷笑着说:“别人的男朋友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藏着她干嘛呀。”   黎术也没发火,只是那双多情的狐狸眼里此时是一片冰冷,叫人看了心寒:“你走吧,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了。”   袁梨儿咬了咬牙,虽然早知道和黎术好不了多久,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还是为了别的女人,她恨恨的说:“不见就不见,明天我就在微博上宣布我恢复单身!”   黎术依旧冷冷的:“随便。”   袁梨儿真的被气到了:“我还要告诉他们,是你劈腿!”   黎术冷笑一声:“你试试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袁梨儿这回是真的没话可说了,黎术现在已经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她却还只是个刚冒头的新人,再加上黎术以往的恋情都是好合好散,那些女艺人在分手后鲜少有说黎术坏话的,只怕她就算真的指控黎术劈腿,也不能撼动黎术分毫,反倒会让她遭到黎术的报复。   袁梨儿愤而离去。   正好撞上买了晚餐回来的助理小张,他热情的招呼道:“哎,袁小姐,不留下来吃饭啦?”   却被袁梨儿狠狠瞪了一眼。   走到门口,才发现还有别人在,他一直觉得黎术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这个男人比黎术还高一截,关键是长得还特别帅,就是年纪大了点,不然他一定会把他认错是哪家签的新人。   翟靳聿看了他手里拎着的两个超大的塑料袋一眼,然后抬眼看向黎术,说:“看来你家应该有不少客人。”   黎术:......   ——   门被从外面打开。   黎术走了进来。   “走了吗?”姜苏一脸期待的问。   黎术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然后默默的往旁边走了一步,把就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给让了出来。   姜苏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整整两天一夜都没有睡过觉的翟靳聿看着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色很差,下巴也有短短的胡茬冒了出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又疲惫,哪里还有姜苏见惯的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姜苏此时顾不得骂黎术了,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翟靳聿,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翟、翟叔叔......”   翟靳聿在这一整天里都没有办法合眼,只要一合眼,他就看到躺在他怀里浑身是血的姜苏,他不止一次出现幻听,听到姜苏在叫翟叔叔。   而此时姜苏就站在他面前。   活生生的。   叫他翟叔叔。 第6章   “你......还好吗?”翟靳聿的目光落在姜苏的腹部, 声音嘶哑。   姜苏虽然睡了一天, 但是脸色还是很苍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原本红艳艳的嘴唇都泛着白, 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苍白的病态。   “能好的了吗?”黎术冷笑着说:“肚子都被捅得稀巴烂。”   “对不起。”翟靳聿看着姜苏说:“我应该保护好你的。”   老实说,姜苏心里有点发毛。   她以为翟靳聿找上门来是来兴师问罪来的, 那才是他的风格, 结果现在态度摆的那么低三下四的,她反倒心里有点发毛。   但是姜苏是谁啊,就是个得寸进尺, 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料,翟靳聿一认错, 她立刻就开始装柔弱, 眼睛里迅速凝聚起了水汽,叫一旁旁观刚获得最佳男主角奖的黎术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番姜苏的演技,这就叫一秒入戏, 都可以角逐最佳女主角了。   姜苏委屈巴巴的看着翟靳聿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太平间,又冷又疼, 我怕你把我当成妖怪抓起来,就偷偷跑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能给黎术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她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不用故意装可怜就已经够可怜的了,更何况翟靳聿还亲眼见到了她那副浑身是血的样子。   “我知道。”   翟靳聿在看完完整监控之后就有了这样的猜想,他知道姜苏有隐身符。   而他从监控里看到,黎术的后车门是自动开的,他当时就怀疑极有可能是姜苏自己贴着隐身符从太平间里走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走,他也能猜到她是因为害怕被他发现,毕竟他的职业敏感,她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   “我现在没有一百万。”翟靳聿突然说。   姜苏的脑子一时间没拐过弯来:“啊?”   “我们说好的,你没死,我给你双倍酬金,一百万。”翟靳聿说:“我现在没有一百万,但是这笔账我会还的。”   姜苏不知道该说翟靳聿是品格高尚还是道德模范了,还是真的怕当时她说的话成真?   “唔,这个不急。”姜苏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嗯。是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体养好。”翟靳聿说:“我会照顾你一直到你的身体彻底痊愈,这是我的责任。”   黎术一听这话顿时瞪起眼来:“等等,你什么意思?我这里可不接受妖管局的人在我这里进进出出。”   翟靳聿面对黎术,立刻恢复了他平时冷酷的语气:“谢谢,我们的想法一致,我也不希望频繁进出一只妖怪的家。”他转头看向姜苏:“所以我是来接她的。”   黎术眯了眯眼:“接她?接她去哪儿?我怎么相信你不是把她带走以后送进你们人类的实验室?”   翟靳聿皱了皱眉。   黎术嘴角一勾,冷冷的讥讽道:“这不是你们人类最爱干的事吗?嫉妒我们妖怪的寿命,于是把妖怪关进实验室,研究我们为什么能拥有那么长的寿命。难道你们人类就不会好奇姜苏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吗?”   “闭嘴,黎术。”喝止黎术的是姜苏,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如果翟靳聿没有想到这一点,那黎术无疑是提醒他了。   “我欠她一条命。”翟靳聿这话是对黎术说的,看着的人却是姜苏:“虽然你没死,但是我欠你一条命。”   姜苏补充:“还有一百万。”   在看到黎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姜苏一脸理直气壮的说:“怎么了?钱就是我的命。而且欠我一百万是他自己说的。”   黎术依赖你受不了她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只能说姜苏的命不值钱,所以才会视财如命。   “你先吃晚饭,吃完晚饭我们就走。”翟靳聿说。   助理小张已经被黎术打发走了。   “我没说我要和你一起走。”姜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黎术说的对,万一我跟你走你把我出卖了,弄去研究所做实验怎么办?”她这时候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如果我想要害你,那今天我就不会是一个人过来敲门了。”翟靳聿说着也跟了出去,很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拆小张放在桌子上外卖。   黎术和姜苏都看了过来。   翟靳聿说:“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不介意我在这儿吃一点吧?”   不仅是没吃东西,水也没喝,从他开裂的嘴唇就可以看出来。   黎术:“介意。”   姜苏:“不介意。”   几乎同时。   翟靳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开始拆外卖。   黎术投过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姜苏说:“他是妖管局的重要人物,关系弄好一点没坏处。”   翟靳聿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苏一脸我说的不对吗。   黎术冷笑:“我可是良好公民,妖管局要动我,得问我那几千万粉丝答不答应。”   “一半是僵尸粉吧。”姜苏吐槽,一边直接端起翟靳聿推过来的外卖开始吃起来,就早上吃了东西,她都快饿坏了,刚刚看到翟靳聿一紧张没觉得饿,这会儿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吃相有点狼吞虎咽。   翟靳聿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腹部的伤对吃东西没影响吗?”   翟靳聿一说,黎术就一脸嫌恶的说:“快别说了,她今天早上吃的东西从嘴里吃进去,从肚子里漏出来,差点没恶心死我。”姜苏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就去睡觉,过了一会儿突然起床跑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把他叫过去,她把绷带都拆开了,她吃下去的东西就从她没长好的地方给漏了出来,那画面简直让他终生难忘,对姜苏的性.欲都被这画面给彻底冲击没了。   最后还是他蹲在那儿一点一点的给她清理干净,现在想起来,他又有点犯恶心了。   也没人管他吃不吃。   姜苏埋头狼吞虎咽,吃完一盒又一盒。   翟靳聿表情复杂的看了姜苏一眼之后,也开始吃饭。   昨晚上跑了一晚上,今天又窝在车里看了一天的监控,也不是没时间吃东西,就是吃不下,现在姜苏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心里的石头放下了,饿劲就上来了。   黎术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人,不忘提醒姜苏:“你少吃点,要是这回再漏出来,你让他给你弄吧。”说完站起身,给两人倒了杯水过来,看着他们那吃相他都噎得慌。   “谢谢。”翟靳聿端过水喝了一口,又继续吃。   黎术嘲讽道:“还挺有礼貌,我还以为你们妖管局专产那种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人呢。”   当妖怪的,要想不用担惊受怕的在人间行走,那就得去妖管局备案拿证,但妖管局的证不是那么好拿的,和妖管局打过交道的妖怪,没有一个是不受气的,从妖管局出来都要骂妖管局的娘。   翟靳聿没有反驳。   妖管局和妖怪本身就是相对立的两方。   死在妖怪手中的妖管局成员也不计其数,难免迁怒,所以如果想让妖管局对妖怪们有好脸色,除非哪天真的人类和妖怪能和谐相处了,但是除非两方的实力对等了,否则这一天大概永远都不会到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也不是空口无凭。   翟靳聿吃了两盒饭就吃不动了。   姜苏开始吃第四盒。   黎术光喝了点水。   “借个厕所。”翟靳聿对黎术说。   黎术伸手一指。   “谢谢。”翟靳聿就起身去厕所了。   翟靳聿一走,黎术就问:“你真打算跟他走?”   姜苏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黎术说:“你要真被人抓走解剖了,你可别指望我去救你啊。”   姜苏说:“我也没指望过你。”   黎术说:“你过河拆桥是吧?今天一大早是谁把你从医院接过来的?利用完我就不认账了?”   姜苏说:“几百年前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要不是我把你妈给救回来,现在根本就没你。”   黎术:“......”   姜苏接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跟他走,自然有我的打算。”   黎术一脸狐疑:“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你可别色胆包天去搞妖管局的人,最后引火烧身。”   姜苏放下筷子,斜了他一眼:“烧身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黎术冷笑:“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死不了就可劲的作,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那个炼丹师折磨的,可别历史重演。”   姜苏往后一靠,双手环胸,得意的挑起右眉:“可最后赢的人还是我。”   黎术还想说什么,翟靳聿出来了,他闭了嘴,只给了姜苏一个意会的眼神。   “真是没良心。”黎术站在露台上,目送翟靳聿的车载着姜苏扬长而去。   姜苏真不是色胆包天。   她就是想利用翟靳聿。   既然他自己说欠她一条命,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那个梦始终是姜苏心里的一根刺,她也没忘记当初被那个炼丹师囚禁的时候所受的折磨,虽然她最后赢了,但是想到那个炼丹师她还是恨得牙痒痒。她这个人,不大喜欢交朋友,因为都没她活得长,死了怪伤心的。在她落难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熬过去。   她对妖管局这个部门从古到今都是绕着走,觉得自己最有可能就是栽在这个部门手里。   她现在阴差阳错的让翟靳聿觉得他欠了她一条命。   她趁机和翟靳聿搞好关系,以后要真出了事,以翟靳聿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不管。   搞好关系最快的捷径,还有比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要快吗?   很显然,姜苏有些对自己盲目自信了。   “要先去一趟医院吗?”翟靳聿问。   “不用。”姜苏说,顿了顿,问:“以为我死了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翟靳聿回答:“你认识的就只有程岩和周小鱼,那天晚上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比我们晚一步赶到。其他的都是Y市的警察还有医院,那对你产生不了影响,程岩和周小鱼我会跟他们解释。”   “你打算怎么解释?”姜苏好奇的问,就连她对翟靳聿说的,也都是半真半假的东西。   翟靳聿目不斜视,淡淡的说:“相信我,妖管局对于如何向普通人解释这种违反科学的事件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姜苏就识趣的不追问了。   “你出事的事老孙知道吗?”翟靳聿问。   “如果你没告诉他,那他就不知道。”姜苏说。   ——   “你睡床,我睡沙发。”翟靳聿说,然后把手机递给姜苏:“你给老孙打个电话,让他把你要的东西整理一下,我待会儿过去拿。”   姜苏没接他的手机:“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她手机里存了,但是她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手机就像是个追踪器,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翟靳聿没有半点吃惊的收回了手机:“那我直接跑一趟,你列个单子给我。”   姜苏往沙发上一躺:“不用单子,你和老孙说,他知道收拾。”   “老孙是你什么人?”翟靳聿像是随口一问,他一直很好奇老孙是什么样的身份,在她来之前,老孙就是个普通的天桥算命先生,但是她来到北城之后就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然而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妈救过他一命。”姜苏谎话张口就来。   翟靳聿无法辨别姜苏话里的真假,也不再问,只说让她休息,然后就又出去了。   对于姜苏要在翟靳聿家里暂住的消息,老孙似乎没怎么惊讶,也没多问,只是动作利落的把姜苏的东西装了一箱交给了翟靳聿。   翟靳聿对姜苏和老孙的关系产生了更深的疑问。   根据周围邻居的说法,老孙对姜苏比对亲女儿还好,可是姜苏要搬出去住,他却不多问半句,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太古怪了。   翟靳聿提着姜苏的行李回到家。   姜苏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声响只是瞥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视上去了,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自在。   翟靳聿把姜苏的行李箱拎进房间,然后把床单被套枕巾全都换新,换好之后,他站在床边上发了会儿呆,如果两天前有人告诉他他会主动让姜苏住到他家里来,他一定会认为那个人疯了。   外面电视里不知道在放什么内容,传来姜苏咯咯的笑声,紧接着就是她喊痛的声音。   翟靳聿走出去。   就看到姜苏躺在沙发上皱着眉捂着肚子,眼睛还盯着电视,像是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滑稽又可怜。   “你没事吧?”翟靳聿走过去。   “没事。”姜苏说,眼睛依旧盯着电视里的经典喜剧电影。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翟靳聿问。   “不行,太丑了。”姜苏眼睛还是没有从电视上离开。   翟靳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说:“你这半个月最好都不要出门,程岩和周小鱼都见过你当时受伤浑身是血的样子,如果被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你怎么会恢复的那么快。”   姜苏不走心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忘了疼的开始被电影逗得咯咯笑,笑两声又捂着肚子疼的倒抽气。   “你还不想睡觉吗?”翟靳聿问。   “我刚刚才睡醒。”姜苏说。   翟靳聿看了一眼被姜苏霸占的沙发,然后默默起身去卧室搬了一套被褥准备去隔壁的空房间打地铺。   “翟靳聿。”   沙发上的姜苏突然出声叫住他。   翟靳聿抱着被子停下脚步看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叫他的全名,他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郑重。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姜苏问。   “会。”翟靳聿言简意赅。   姜苏冲他笑笑然后又继续看电视了,并没有把沙发让出来的想法。   躺在地上的时候,翟靳聿开始反思,自己把姜苏带回家的行为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还有姜苏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他虽然没问,但是不代表他不好奇。   当时姜苏的确是死透了,呼吸心跳脉搏都停了。   可是仅仅只是几个小时,她就能自己带着那么重的伤势从太平间里走了出去.....   房门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伴随着姜苏清脆的笑声穿透门板钻进他的耳朵。   翟靳聿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平静了。   不管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翟靳聿松出一口气,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闭上眼,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38章   翟靳聿早起醒来, 睁开眼盯着距离有点远的天花板,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睡了十个小时,依旧头昏脑涨, 吸了吸鼻子, 呼吸不通畅,昨晚上迷迷糊糊的睡得有点冷, 现在果然感冒了。   从被窝里爬出来, 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拉开门走出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 依旧大门紧闭。   刷牙洗脸,翟靳聿下楼去买早餐。   “翟队长, 今天起那么晚啊?”早餐店老板百忙之中不忘和他打招呼, 翟靳聿在这住了两年多,每天早上六点半不管上不上班都雷打不动的在这里买早餐,刚开始老板都不敢和他搭话。翟靳聿一米九的个子, 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特别有距离感,后来一来二往日复一日的也慢慢地开始熟了。   “睡过头了。”翟靳聿笑了笑,面上因为面无表情带来的疏离感一下子被冲淡。   旁边有在附近上学的女学生偷偷看他,和同伴一起窃窃私语。   翟靳聿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 目不斜视。   “今天吃点什么?”老板一边熟练地给别的客人装袋,一边问他。   翟靳聿不用往档位上看,直接说:“两笼灌汤包、两笼小笼包、四根油条、再来三份肠粉。三杯豆浆,两杯红枣一杯原味......再来一份八宝粥。”   “翟队长今天请早餐啊?”老板笑着问, 附近的学生经常一大袋一大袋的买早餐,都是给同学带的,还有上班族也经常会带早餐,但翟靳聿给人带早餐这还是头一回。   翟靳聿笑笑,算是默认。   老板飞快分批装好,再用一个大袋装着,豆浆和粥都另外装好,一并递给了翟靳聿。   翟靳聿给了现金。   老板一边找钱一边笑着说:“现在小学生都时兴用支付宝微信了,现金越来越少了。”   翟靳聿笑笑,把找零随手往兜里一塞,就提着早餐回去了。   姜苏自然还没起。   也不知道昨晚上看电视看到几点。   翟靳聿先进了趟厨房,他不常开火,也没有能保温的工具,于是又从厨房出去,走到卧室门外敲门,说:“姜苏?起来吃完早餐再睡。”   里面没动静。   翟靳聿握住门把想直接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又松开,继续敲门,提高了音量:“姜苏,吃完早餐再睡。”   姜苏被翟靳聿的敲门声吵得用被子蒙住头,外面的敲门声锲而不舍,姜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床,穿上拖鞋哒哒哒跑过去猛地把门打开,一脸怨气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罪恶感,转身说:“吃完早餐再睡。”   姜苏就穿着拖鞋直接跟着他往餐桌走。   翟靳聿说:“先去洗漱。”   “洗完脸就睡不着了。我必须多睡觉才能把伤养好。”姜苏理直气壮的坐下,开始拨弄餐桌上的塑料袋,看翟靳聿买了什么。   翟靳聿只能放弃,把一次性餐盒一一打开放在桌子上,一边说:“你把你的手机充上电,中午我给你点外卖......”   姜苏说:“我中午得睡觉,不吃东西。”   翟靳聿只得说:“那晚上你睡到几点起来?”   姜苏说:“饿了就起来。”   翟靳聿:“......”   “我不知道几点回来,要是你睡醒了我还没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叫附近的外卖......”他一边说一边把两杯红枣豆浆放到姜苏那边,目光突然凝注,然后猛地撤手,坐了回去。   姜苏穿着一件白色薄薄的棉质睡裙,里面没穿内衣,虽然没有凸点,却也把胸前顶出了两个尖尖又圆润的弧度,和穿了内衣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姜苏毫无所觉,低下头咬住豆浆吸管开始喝豆浆,眼睛在餐桌上的各样早餐上一样一样的扫视过去,然后咬着习惯含糊着说:“没有蒸饺?”   翟靳聿目不斜视,努力把脑海中的画面删除,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明天买。”   姜苏两只小手搭在桌子边缘,嘴里咬着吸管,一脸忧郁的盯着翟靳聿:“我不吃蒸饺睡不着,睡不着伤就养不好......”   翟靳聿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我现在去帮你买。”   正好出门去透透气。   姜苏立刻眉开眼笑:“谢谢翟叔叔。”   ——   “蒸饺卖完了!”老板说:“其他都有,要不你换样别的吧,明天再吃蒸饺。”   “谢谢,不用了。”翟靳聿转身就走。   等到翟靳聿去了五百米外另外一家早餐店买了蒸饺回来,餐桌上是一片狼藉,不见姜苏的人影。   他直接打开主卧的门,果然看到床上隆起一团小小的鼓包......   十五分钟前——我不吃蒸饺睡不着,睡不着伤就养不好......   果然,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   ——   北城公安总局,刑侦大队。   “谁没吃早餐的,给谁吃。”翟靳聿把多出来的两份蒸饺往周小鱼的办公桌上一放,不等周小鱼反应过来,就转身进办公室了。   周小鱼看着桌子上两份蒸饺,愣了下,然后直起脖子扭头看,只看到翟队进办公室前的背影,然后门关上了。   “正好我没吃早饭。”前面的同事反过身来把饺子拿走,然后问别的同事还有没有要吃的。   程岩在翟靳聿的后脚进来,进来以后就问周小鱼:“翟队过来了吗?”   “刚到。”周小鱼说,顿了顿,他接着说:“副队,我觉得翟队有点儿不对劲。”   程岩刚要去找翟靳聿,听到周小鱼这么说,又站住了:“怎么?”   “就是......特正常。”周小鱼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程岩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别胡说八道。”然后就推开翟靳聿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翟靳聿坐在办公桌后面,刚好正在弯腰开电脑,开了机,直起身子,和他打招呼:“找我?”   程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周小鱼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是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到都有点不正常了。   “邓成宇那桩案子,船桨上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和邓成宇的血样合上了。昨天那个捞尸的看到检测结果之后就招了。他发现邓成宇的时候邓成宇的确还是活着的,他赌博输了钱,欠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就起了黑心,把邓成宇用船桨给砸死了。后来医院开死亡证明的时候估计以为那伤是从桥上摔下去的时候弄得,也没细检查,家属也想不到,就那么推去殡仪馆火化了。要不是姜苏......”程岩忽然住了嘴。   翟靳聿面色平静:“继续说。”   程岩看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听说是邓成宇的哥哥邓成文的朋友把她找过来的,说的很邪门,说是把邓成宇的鬼魂给招过来问了,邓家人都亲眼见着了,还说了话。然后邓成文才报警的。”他顿了顿,看翟靳聿依旧面色平静,半点也不吃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翟队,你这回怎么会和她一起去Y市的?”   “是她帮忙把那几个孩子找出来的。”翟靳聿说。   “你也信她?”程岩看着翟靳聿问。   “不是信不信,而是她的确做到了。”翟靳聿说。   程岩哑然,想到那天的场景,依旧会从心底里泛起一丝寒意,那被打翻的祭台,那些孩子交叠在一起流着血的手,那些小黄旗和符咒——   程岩醒过神来,发现翟靳聿已经开始盯着电脑了。   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他昨天还一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翟队?”   “嗯?”翟靳聿应了一声,眼睛却没从电脑上移开。   “昨天你拿走的视频里,有什么线索吗?”程岩问。   翟靳聿的瞳仁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程岩本来想安慰几句的,但是看翟靳聿的样子,他觉得好像没必要说了,从他认识翟靳聿开始,翟靳聿就是这样一副冷心冷肺的样子,再怎么血腥残忍的现场,再怎么悲惨的受害者好像都没能激起他的怜悯让他动容。昨天看他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还暗自担心,现在看来,是他白担心了。   翟靳聿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翟靳聿,只做他认为对的事。   程岩拉开凳子站起来,没打招呼,走了。   Y市的事,队里只有翟靳聿程岩周小鱼三个人知道,所以队里一切如常。   今天吃的局里的小食堂。   翟靳聿大概是愧疚心作祟,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不知道姜苏醒没醒,心里有事,胃口就不大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坐在旁边的舒雅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翟队,你胃口不好啊?”   周小鱼本来在认真吃饭,听到舒雅这么一说,立刻就看了过来,心里猜翟队肯定还在为姜苏的事伤心呢。   其实他也挺伤心的,虽然说和姜苏算不上特别熟,但是他觉得姜苏人挺好的,长得也特别漂亮一小姑娘,就那么死了,还死的那么惨,现在尸体都找不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吃了大半的饭,再看看翟队饭盒里只动了几口的饭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姜苏,嘴里含着的红烧肉真是嚼也不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哪知道翟靳聿的确是因为姜苏吃不下饭,却不是因为周小鱼想的那个原因。   “没有,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你们慢吃。”翟靳聿说完端着饭盒站起身,直接走出了食堂。   “Y市那桩案子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舒雅目送翟靳聿离开之后突然问程岩。   从来没请过假的翟靳聿,昨天请了整整一天的假,今天吃饭又吃了那么几口,现在又突然匆匆走了。想到昨天程岩和周小鱼从Y市回来以后脸色也古古怪怪的,她心里有些起疑。   翟靳聿特地交代,姜苏的事情不要和队里其他人说。   程岩说:“估计有什么私事吧。”   只听到对面有人叫了一声:“周小鱼你恶不恶心啊?”   程岩抬头一看,周小鱼正把刚塞进嘴里的红烧肉又吐了出来,沾着口水,是怪恶心的。   “我也吃饱了,先走了,你们慢吃啊!”周小鱼说完也端着还没吃完的饭盒走了。   舒雅秀眉微蹙,看了看程岩,程岩埋头吃饭,假装不知道。   ——   翟靳聿回去一趟,发现姜苏和她说的一样,没起来。   暗道自己操心过甚,又走了。   车开到半路,又拐弯去了一家商场。   他大概有好几年没逛过商场了,衣服都是婶婶买好了给他寄过来,也不管样式,只要能穿得下他就穿。   看了一下门口的导购牌,女装二楼,他就直奔二楼。   到处都是卖时装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卖睡衣的店。   今天非节假日,现在又是大中午的,商场里只有寥寥数人,还都是女的。   这家店不仅卖睡衣,还卖内衣裤。   就一个女店员,正在玩手机,看到翟靳聿还吓了一跳,然后连忙站起来招呼:“你好,需要点什么?”   她心里有些小激动,她身高一米五五,在一米九的翟靳聿面前简直像是个小孩子,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翟靳聿。   该不会是来给女朋友买内衣的吧?   女店员心中暗自猜想。   “你好,我需要两套睡衣。”翟靳聿顿了顿:“要厚一点的。”   “啊,好的。我帮您选一下。”女店员立刻走向了挂睡衣的架子,然后一边翻找一边问:“您的女朋友多大年纪?”   翟靳聿下意识的回:“十八......”说完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店员刚刚说的是什么。   女店员手上的动作一顿,没忍住眼神惊异的看过来,心道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年纪小的,翟靳聿虽然帅,但是也看着有二十五六了,十八岁......才刚上大学呢。   翟靳聿解释:“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妹妹。”   听在女店员耳朵里就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然后熟练的在架子里拿出了一件粉粉的毛茸茸的睡裙出来:“这件可爱型的,比较适合小女生穿,而且也挺厚的。”   翟靳聿看了一眼,问:“还有更厚一点的吗?”   女店员笑着说:“现在这个季节穿这种厚度的正好,再厚的话就太热了,而且再过不久天气就热了。这款还有一个白色,你可以摸一下,这种面料很软的,穿在身上很舒服,你女朋友肯定喜欢。”   翟靳聿纠正:“是妹妹。”   女店员笑笑。   翟靳聿说:“那就拿两件吧,多少钱?”   “我帮你开单。”女店员走到柜台给翟靳聿开好单。   翟靳聿看了一眼价格,下意识说了句这么贵?然后就走去收银台买单了。   回去店员已经把东西包好了,包装的很精致,不是袋子装,而是用一个礼盒打包的,蒂芙尼蓝的礼盒粉红色的缎带蝴蝶结,像是一份礼物。   翟靳聿拎着走了。   隔壁的女店员立刻跑过来八卦:“刚刚那个大帅哥买了什么啊?”   “买了两套睡衣。”女店员吐槽说:“他自己穿两万多的外套不嫌贵,给女朋友买两套加起来才三千的睡衣居然嫌贵了。”   翟靳聿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后吐槽了,把礼盒往后座一丢,就开车回局里了。   ——   晚上六点,翟靳聿才接到姜苏的电话。   这时候舒雅正在和他讲之前的案子。   “暂停一下,我接个电话。”翟靳聿说。   舒雅停住,点点头。   翟靳聿接通了电话。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几分撒娇味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翟叔叔。”   “醒了?”翟靳聿问。   “我饿了。”姜苏说。   “我现在给你订饭。”翟靳聿说,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却听到那边的姜苏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翟靳聿恍惚了一下。   “翟叔叔?”   翟靳聿说:“现在还不知道,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管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姜苏看着被男人无情挂断的电话,啧啧了两声,然后掀被起床。   翟靳聿一边打开手机上订餐的APP,一边对舒雅说:“继续。”   舒雅笑了笑,眼神却并没有她的表情看起来那么轻松:“翟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翟靳聿面不改色的否认,同时把手机里已经提前加入的订单发了出去,重新抬头看向舒雅:“继续说案子吧。”   ——   翟靳聿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忙完。   周小鱼正好也等到这个时候,而且正好顺路,就不客气的蹭了翟靳聿的车。   坐进副驾驶,他正好看到后座上的礼盒,顿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还有粉红色的蝴蝶结,肯定是送给女人的,没听说翟队有姐姐妹妹,也没见翟队有过女性朋友,他看过翟队的通讯录,翟队通讯录里总共就二十几个人,唯一的女性就是他婶婶还有舒雅,舒雅是不可能的,他们每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要有点风吹草动早就被发现了......难道翟队有女朋友了?   这时候翟靳聿开门上车了。   周小鱼侧头看了翟队一眼,老实说,翟靳聿不算脾气差,也从来不会大声嚷嚷骂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小鱼心里对翟靳聿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不仅是他,队里其他人也都一样,特别是翟靳聿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冰冷严肃。   周小鱼欲言又止,止到下车了都没敢问,默默下车了。   然而他的八卦魂却没有停止燃烧,他敢肯定:   翟队绝对有女朋友了——   ——   翟靳聿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他输密码的时候心想姜苏肯定已经睡了。   然而打开门,客厅的灯却是亮着的,电视机也在响,翟靳聿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还在看电视?   他换了鞋,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走过玄关,走进客厅。   然后站在那里,有些啼笑皆非。   姜苏盘腿坐在沙发正中央,身子却已经歪到了一边,脑袋无力的往后仰,小嘴微张,一条亮晶晶的水渍从嘴角流到下巴......   竟然睡着了。   翟靳聿先走过去把电视关了。   然后走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姜苏?醒醒。”   姜苏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直起脖子,揉揉脖子又抓了抓发痒的额头,才半眯着眼抱怨道:“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家?”   翟靳聿微微愣了一下。   这样的话,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听过了。   第 39 章   翟靳聿回过神来, 弯腰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姜苏, 目光落在她下巴那块湿湿的口水印上。   “口水擦擦。”   姜苏接过纸巾在嘴角处擦了擦,怪不得觉得凉嗖嗖的呢, 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反倒抱怨起翟靳聿来:“你们不是六点下班吗?现在都十二点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盘着的两条腿放了下来,顿时一阵嘶嘶的抽气, 她本来盘着腿看电视呢, 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盘的太久血液不流通,两条腿都麻了, 从脚底板到膝盖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里面咬,麻中还带着隐隐的疼, 比疼更让人难受。   “腿麻了?”翟靳聿问, 姜苏也不知道盘了多久的腿,也亏的她睡得着。   姜苏手撑在沙发上,苦着脸仰头看翟靳聿:“又麻又疼。”   “把手给我。”翟靳聿伸手。   姜苏看他一眼, 把手放上去。   翟靳聿曲起食指,对着她靠近大拇指根部的地方用骨节顶住用力的按了下去。   他力道大,按下去姜苏就是一声惨叫,立刻把手给抽了回来:“你干嘛!”   翟靳聿轻描淡写的问:“还麻吗?”   姜苏愣了下, 才发现刚才还麻的发痛的双腿一下子就不麻了。   “去睡吧。”翟靳聿说完转身往次卧走去,过了会儿,拿着衣服去浴室了。   姜苏连忙穿上拖鞋小跑着回了房间,从箱子里翻出一只毛笔, 蹲在那儿沾了些许朱砂在手心画上了一只闭着的眼睛,画好之后趁着朱砂未干,举起手,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那眼睛就从手心到了她的额头上,在手心闭着的眼睛转移到额头上后,却睁开来——   姜苏闭上自己的两只眼睛,视野立刻转到了额头上的眼睛里。   直接穿透一面墙、两面墙、三面墙——到达目的地。   浴室里,翟靳聿脱掉外套,又脱掉里面的T恤,露出了比例结构完美的上半身。   他身上的肌肉不是在健身房吃蛋白粉练出来的,而是长期的身体训练以及和妖怪对战中被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走向几乎完美,带着一种充满力量和野性的美感,一眼看过去并不夸张,却蕴含着爆发性的强大力量。   那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挥刀时足以砍下一只大妖怪的头颅,也能轻飘飘的就能把她抱起来。   姜苏趴在墙上,看的直咽口水。   如果让几百年前那位教姜苏怎么开天眼的天师见了这一幕,只怕会气到从棺材里诈尸。   翟靳聿的手扣在皮带上,突然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他猛然转身,凌厉的眉眼直视墙体上的瓷砖,仿佛透过瓷砖看到了那个正在窥探他的人。   姜苏的天眼跟翟靳聿的眼睛对视上,心里顿时一突,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天眼则瞬间闭了起来,眼前只看得到光秃秃的墙面。   只听到浴室的推拉门被推开,姜苏手忙脚乱的跳上床,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   翟靳聿直接拧开卧室门走了进来,就看到被子下面一团,一动不动,他走到床边,发现姜苏连脑袋都一起埋进了被子里。   姜苏感觉到翟靳聿走到了床边上,感觉下一秒就要掀被子了,她决定先发制人,从被子里探出头去,一脸疑惑的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翟靳聿:“翟叔叔?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忘用手把额头上的天眼给捂住。   “你用手捂着额头干什么?”翟靳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语点破。   姜苏立刻转变策略,放下手的时候顺手把额头上的天眼给擦糊了,露出额头上一片刺眼的红,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翟靳聿说:“翟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偷看你洗澡。”   翟靳聿:......   姜苏的小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捏住他一片衣角,不要脸捏着嗓子撒娇:“念在我是初犯,就算了吧?”   翟靳聿一阵头疼。   “姜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是个女孩子......”   姜苏一双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杂质,纯澈透明的望着他:“我就是好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翟靳聿头更疼了。   最后翟靳聿让姜苏发誓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以后才退出了主卧,然而回到浴室后,虽然已经没有刚才那种被窥伺的感觉了,但是翟靳聿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想拿什么东西挡住,但是她连墙都看得穿......等等......   翟靳聿突然僵住。   连墙都看的穿,那衣服呢?   半晌,浴室里翟靳聿发出了一声头疼的叹气声。   他到底是把什么人招进来了?   姜苏躺在床上,还颇为遗憾,没能看到翟靳聿脱裤子。   她才看了不到几秒钟就被发现,也可见翟靳聿的警惕性还有五感感知有多强了。   翟靳聿哪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差,太保守......   翟靳聿洗完澡出来,准备洗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玄关把鞋柜上的礼盒直接拆了,把里面的睡衣拿出来,随便一拽就把标牌线拽断,然后抱着睡衣去了洗手间。   ——   凌晨两点半。   阳台上传来了一声轻响。   黑暗中,翟靳聿瞬间睁开眼。   宁晓刚落地,一起身,就看到翟靳聿正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我记得我说过有什么事电话联系,不要直接爬我家的窗户。”   宁晓阳光灿烂的一笑:“不好意思,出门急,忘了带手机。”然后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机关,吸在墙面上的吸盘顿时收了回来。   “你有想过被邻居看到后的后果吗?”翟靳聿说:“如果被拍了发到网上,你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小区?人多眼杂。”宁晓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然后猛地顿住,眨了眨眼,一脸震惊。   翟靳聿跟着转身,然后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姜苏正站在那里,举起手,笑眯眯的冲着宁晓打招呼:“嗨~姐姐晚上好啊,又见面了。”   面对宁晓投掷过来的震惊中又带着几分微妙的目光,翟靳聿又是一阵头疼。   “她受伤了,不好在人前露面,所以就在我这里暂住几天。”   翟靳聿这样和宁晓解释。   姜苏笑而不语。   宁晓看看翟靳聿又看看笑眯眯的姜苏,明显不信,实在是姜苏精神奕奕的看不出受了什么伤。上次出任务姜苏被翟靳聿揪出去的时候翟靳聿还一脸跟她不熟的样子呢,这才几天?就让小姑娘住到家里来了,而且住的还是他的房间,睡得他的床。   共事好几年的宁晓可是知道翟靳聿对自己的私人领域看的有多重要,他们出身入死好几次了,他都没想过要请她过来做客,每次都是她不请自来,还要被好一通抱怨。   现在居然在家里藏了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漂亮小姑娘,原谅宁晓好歹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女性,很难不往那方面想,而且平时翟靳聿就跟庙里的菩萨一样清心寡欲酒色不沾,老实说,宁晓还挺想看他栽在女人手里的样子的。   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也太小了吧?   “我去换衣服。”翟靳聿走了。   “你要喝点什么吗?”姜苏问,完全是女主人的架势。   更让宁晓觉得姜苏和翟靳聿的关系不简单了。   宁晓笑着说:“不用,谢了。”   “又有妖怪作祟了?”姜苏问,目光掠过她胸口妖管局的徽章,妖管局的人可真够累的,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接到命令,那就要立刻赶过去,没有半点自由。她真是由衷的佩服起翟靳聿来,白天是警察队长要抓罪犯,晚上还要去抓妖怪。   宁晓上次就知道姜苏不简单,看到蛇妖的尸体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停留,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不是妖怪,却知道妖管局,比她想象中的不简单还要更不简单。   但是宁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张嘴打了个哈欠:“是啊。睡的正香呢就被吵醒了。”   翟靳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已经换上妖管局的黑色制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冷肃。   宁晓对姜苏说:“那我们先走啦。”   姜苏点点头,然后对翟靳聿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翟靳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和宁晓一起走到阳台,伸手触碰手腕上的机关,金属吸盘立刻吸住墙体,拉出一条银线来,两人利落的翻上阳台栏杆,然后往下一跃。   姜苏走过去扒着栏杆往下一看,只见两人正急速下坠,最后稳稳的落在地面,吸在墙体上的金属吸盘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顺着银线飞快收了回去。   人类大概就是靠这些妖怪没有的东西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战胜本身比他们强数倍的妖怪吧。   如果哪天妖管局的目标是她呢?   姜苏站在阳台上目送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眼睛被夜色沾染上了几分寒意。33   第 40 章   眼看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宁晓把现场封锁起来等待妖管局负责清理的人过来:“你的伤没事吧?一起坐局里的车回局里处理吧。”   今天的妖怪是只豹妖, 特别难对付, 追踪了大半夜,后来一番激战, 她一时大意, 差点被豹妖从后面袭击,翟靳聿为了替她解围, 手臂上生挨了豹妖一爪, 估计伤的不轻。   翟靳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又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 轻皱眉头,对宁晓说:“我没事, 这点伤我可以回去处理。那这边我就交给你了, 我先走一步。”   宁晓知道翟靳聿做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也不再劝,单手维持屏障点点头:“你先走吧, 这里交给我。”   翟靳聿就转身走了。   姜苏听到外面的声响,知道是翟靳聿回来了,她原本不打算起床,却忽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于是起床去看。   翟靳聿正好从阳台外面走进来,带着一身肃杀和半身的血。   “你受伤了?”姜苏看到他手臂上被划开了三道口子,连衣服带肉都翻卷起来,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割的, 血顺着袖管往下滴。   “我没事,身上大半都不是我的血。”翟靳聿用手捂住伤口,不让姜苏看到,走到主卧,从床下面拉出来一个小箱子,拎起来走出去对姜苏说:“现在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会儿,吃早餐的时候我再叫你。”然后就拎着那只小箱子去了次卧。   关上门,他把箱子放在地上,把外套脱了随手丢到一边,低头看了一眼伤口,然后坐在地板上,把箱子打开,这是一个医药箱,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小工具。   姜苏没敲门,直接扭开门把手走了进来。   翟靳聿捂住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抬头看她。   “别捂了,又不是没见过。”姜苏说,然后蹲下来把他的手拨开,果然是某种妖兽爪子伤的,伤口很深,最深的那道隐约见骨,她抬眼看了翟靳聿一眼:“你们妖管局都不管治伤的?”   “只是小伤。”翟靳聿拧眉说。   姜苏伸手往伤口边上一按,翟靳聿顿时闷哼了一声,拧眉抬眼看她。   姜苏起身走了出去。   翟靳聿看着她走出去,然后低头把药箱里他需要的药从药箱里拿出来。   姜苏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毛笔,蹲下来把毛笔咬在嘴里,伸手把翟靳聿的短袖卷上去,然后把毛笔从嘴里拿出来,在他靠近肩膀的手臂上画了一道符,翟靳聿就这么低头看着,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   “还疼吗?”画好以后,姜苏拿着笔抬眼问。   翟靳聿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才发现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他如实的摇摇头,面上带了几分惊奇,然后他问:“你身上的伤......”   姜苏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伤太重了,没用。”   翟靳聿抬眼看她。   “用这个药吗?”姜苏拿起被翟靳聿拿出来放在地上的药粉问他。   翟靳聿说:“嗯。”   姜苏揭开盖子,一点一点的抖在翟靳聿的伤口上,她用了止痛符,从符以下的部位,翟靳聿都是没有感觉的,把药粉洒上,就从药箱里拿出绷带,然后一圈一圈的缠上去。   翟靳聿情不自禁的盯着她看,似乎现在才发现她长得极漂亮,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她的睫毛浓密纤长,像是蝴蝶的翅膀,似乎轻轻扇动一下都会有风,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白的。此前,他对姜苏的印象大概就是北城高中那个晚上,她燃起符的时候,她的眼睛被火光照亮,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姜苏缠好绷带,用剪刀剪断,然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好了。”   “谢谢。”翟靳聿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垂下手。   姜苏问:“你今天还要去上班?”   “只是一点小伤,还不到请假的时候。”翟靳聿把药和其他东西都收回药箱,盖上盖子,然后发现胳膊上刚才还鲜艳如血的符颜色淡了不少。   姜苏解释说:“再过几分钟,效用就过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翟靳聿看了她一眼,把药箱推到墙边,说:“你先去睡吧。待会儿我买早餐回来再叫你。”   姜苏对翟靳聿这种受伤了还不忘给她买早餐的行为十分满意,点点头就起身走了,她一晚上被吵醒两次,刚刚还特地给他包扎了伤口,希望他能记住她对他的好。   翟靳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往浴室清理身体上的血迹,镜子里他胳膊上的绷带很不严肃的扎了个蝴蝶结,绑在他的胳膊上,有些违和,避开伤口,把手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又换了身衣服,回到房间发现时间还早,于是躺下想再睡会儿,虽然一晚上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是翟靳聿此时却毫无睡意,也不知道姜苏伤恢复的怎么样了,看她脸色还是很苍白,那天她流了那么多血......   想着想着,翟靳聿就睡过去了。   ——   买好早餐回来,又把姜苏叫起来吃早餐。   翟靳聿把给姜苏买的睡衣拿了出来,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最近天气还是很冷,我看你穿的睡衣都很薄,给你买了两套,在家你就穿这个吧。”   “你给我买的?”姜苏接过睡衣,诧异的问。   翟靳聿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撒了谎:“我让同事去商场随便买的。”   姜苏兴趣立刻减半:“哦。”   然后随手搭在椅背上,准备吃早餐。   翟靳聿忍不住问:“你不去试试吗?”   姜苏说:“睡衣有什么好试的。”   翟靳聿:“......我觉得料子挺舒服的,你可以去试穿看看。”   姜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翟靳聿补充:“要是不能穿,我让同事去退。”   “你不是已经洗过了吗?还能退?”   “......”   姜苏还是去房间换上了那条粉粉嫩嫩的粉色睡裙,穿上才发现还有个帽子,帽子上还有两条长长的兔耳朵......姜苏戴上帽子,长长的兔耳朵就垂在两侧,忍不住啧了一声,原来翟靳聿的口味是这种型?   姜苏换好睡衣还没出去。   翟靳聿就敲门说他先走了。   等姜苏跑去开门,翟靳聿已经走了。   姜苏失望的撇撇嘴,回到餐厅继续吃早餐。   ——   上午十点:   会议室。   程岩打开电脑和投影仪,电脑上的内容投影到了幕布上,他开始介绍这次的案子:“我们昨天接到报案,报警的是她的朋友。失踪人叫张文莲,G市人,目前已经失踪一个星期。是G市来北城打工的年轻女性,二十三岁,出身农村,在本地没有亲戚,和家人联系较少。之前在一家制衣厂打工,上个月无故突然辞职,并搬出宿舍租了一个单间自己居住。”   “报案人是她在制衣厂打工时认识的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因为一直联系不到她,而且去她家几次都不见人,才报警。昨天到她的出租屋内查看,她的衣物和随身物品都没有动过,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追踪,银行卡及支付宝微信账户在这一个星期内都没有消费记录,飞机高铁火车大巴,都没有张文莲的售票记录。”   “有目击证人曾经看到不止一次她和一名年轻男性结伴回家,举止亲密。但是我们询问其亲友,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我们也没有查到关于李文莲这个男性朋友的任何存在痕迹,因为李文莲居住的地方是廉租房,附近都没有监控,所以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查到这个男人的身份。现在我们这边什么线索都”程岩最后做总结:“这个案子的侦破难度很大。”   会开完以后。   周小鱼突然想起姜苏了。   要是姜苏没死,说不定还能找她测一下这个李文莲死没死,现在在哪儿。   想到姜苏,他就下意识的看了翟队一眼,发现翟队今天的脸色有点不大好,不会是和他一样想到姜苏了吧?   中午食堂吃饭。   程岩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翟靳聿,正好撞在翟靳聿受伤的胳膊上,翟靳聿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没事儿吧?”程岩问道。   翟靳聿淡淡的说:“没事,今天出门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程岩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问:“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对面的舒雅突然抬眼看了过来。   翟靳聿面不改色:“你听谁说的?”   程岩毫不犹豫的把出外勤的周小鱼卖了:“周小鱼说在你车里看到一个送给女孩子的礼品盒,不是送女朋友的?”   翟靳聿淡淡的:“我看起来像是有时间交女朋友吗?”   程岩想想觉得也是。   翟靳聿每天就是家里和局里两点一线,局里事又那么多,哪里有空找女朋友。   “那你买的礼物给谁的?”程岩问。   “秘密。”翟靳聿喝了口汤,然后端着餐盘淡定的起身走了。   “翟队有女朋友了?”舒雅问。   “没有。周小鱼胡说八道的。”程岩说:“他哪儿有时间交什么女朋友啊。”   没看到舒雅嘴角偷偷扬起的样子。   ——   晚上翟靳聿在姜苏醒来之前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姜苏就醒了。   “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姜苏从卧室走出来。   翟靳聿愣了一下。   姜苏身上穿着那件他买的粉红色睡衣,毛绒绒粉粉嫩嫩的,衬的姜苏犹如粉雕玉琢,可爱的冒泡。   翟靳聿移开目光,嗯了下,然后拿出手机来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来订餐。”   姜苏只报了几个想吃的菜,其他都随便。   翟靳聿熟练的点好餐,然后对姜苏点点头,就直接回了次卧,把门关上了。   姜苏走过去,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不用换药吗?”   翟靳聿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   姜苏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出去了。   翟靳聿起身,把门反锁。   姜苏听到反锁门的那一声响,顿时不爽起来。   她都没反锁门,他反锁是个什么意思?   翟靳聿反锁门后,把外套脱掉,把药箱拿过来打开开始换药,动作很熟练。   等到外卖按门铃,翟靳聿才从卧室出去。   姜苏盘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电视。   翟靳聿开门前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姜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他走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姜苏依旧坐在那儿,菩萨一样,一动不动。   “吃饭了。”   姜苏没应声,直接穿上拖鞋往餐厅走。   翟靳聿感觉到姜苏正在生气,但是他想了想,他好像没有惹到她。   姜苏冷着脸坐在餐椅上。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一道铃声。   她起身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是赵云川。   她直接接通了,声音甜甜的:“喂,云川哥哥。”   餐厅。   翟靳聿拆外卖盒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乍一听到姜苏的声音,赵云川自己都有些讶异他的心情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开始雀跃起来,他的嘴角微微往上轻扬:“嗯,是我。”   “找我有事吗?”姜苏一边讲电话一边往餐厅走。   赵云川说:“是这样的。之前成宇的案子那个杀人犯已经认罪了,成文他很感谢你,想请你出来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姜苏已经坐回了餐椅上,看了正在摆放外卖没有看她的翟靳聿一眼,然后问:“什么时候?”   “按照你的时间定,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吃。”   这时候翟靳聿忽然看过来,淡淡的说:“你最近最好不要在外露面。”   姜苏不看他,说:“好啊,那我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赵云川说:“好。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姜苏就拆了筷子开始吃饭,也不和翟靳聿说话。   翟靳聿坐下来,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在生我的气?”   姜苏抬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惹我生气了吗?”   翟靳聿仔细想了想:“没有。”   姜苏继续吃饭。   吃完饭就起身离开餐厅去了客厅看电视。   翟靳聿起身默默地把一桌子的狼藉全都收拾干净。   收拾完准备回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客厅走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关心的问,虽然看到姜苏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是她的脸色却一直很苍白,偶尔也会突然皱眉,像是疼的。   然而他这句关心听到姜苏耳朵里却不是那个意思,她斜睨着他:“怎么?我才住了两天就想让我走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翟靳聿说。   “哦。”姜苏的目光又回到了电视上。   翟靳聿罕见的有些局促。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直接走回房间了。   ——   姜苏第二天中午,接到了许久没联系的张太太电话。   她和张奇丰准备离婚了。   第 41 章   姜苏对张太太赵婉要和张奇丰离婚的事情简直想要拍手叫好。   赵婉配张奇丰, 那本来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张奇丰算是癞蛤蟆吃着了天鹅肉。偏偏这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还不满足,居然还在外面搞女人, 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一套。   真以为他现在那家当都是他自己的本事挣得了。   不说赵婉贵人命, 把他这个霉运命给带旺了,就说要不是张太太为了他奉承巴结赵家在赵家借的势, 他现在也没办法把公司做成现在这规模, 他倒是半点感恩的心都没有,上次姓杨的小秘书那事赵婉放了他一马,居然还不见好就收, 又闹出事来了。   听赵婉说让她过去一趟,姜苏想要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当然, 她还记住翟靳聿说的让她近期别出门的话, 做了一番防护措施,她翻出了翟靳聿的棒球帽戴上,穿了一件高领毛衣, 直接把领子给翻上来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下楼以后打车直奔张太太家。   见了赵婉。   赵婉坐在客厅三人座的大沙发正中间,脸色红润,也没红眼圈,头发盘的整整齐齐, 听说赵婉从小就练芭蕾,虽然就练到了十六岁,但是习惯却一直没改,腰挺得直直的, 姿态十分优雅,一身宝蓝色旗袍衬的她高贵典雅,还多了几分气势,看起来状态好的很,简直不输电影明星。   反观沙发上坐着的张奇丰,肥头大耳,顶着个肥肠满肚的啤酒肚,垂头丧气,眼圈发红,满脸愁苦。   赵婉见了姜苏,才露了笑脸:“姜苏,你过来了。”   张奇丰见了姜苏却是有些尴尬,站起来搓了搓手,呐呐的打招呼:“小仙姑,好久不见了。”   姜苏哼笑一声,语气揶揄:“是呀。张老板最近桃花不错嘛,赶了一个还有一个。”   张奇丰面色尴尬的看向赵婉:“你怎么什么话都和别人说。”   赵婉冷笑着说:“姜苏可不是别人,是我认得小妹妹,算是我的娘家人。怎么,你那些龌蹉事儿,我不能跟我的娘家人说?”   张奇丰更尴尬了,眼神里还露出几分哀求:“婉婉,咱们两的事咱们自己商量行吗?你把小仙姑叫过来干什么呢?”   赵婉直接走过来挽住姜苏的手:“姜苏,走,跟我去房间聊,免得看见那些碍眼的人。”   姜苏笑笑,忽然从张奇丰身上飘来一股有些奇怪的气味,不动声色的瞥了面色尴尬的张奇丰一眼,就和赵婉一起上楼了。   到了赵婉房间,赵婉先不急着说话,而是不慌不忙的先让姜苏在软皮沙发上坐下,然后让下人泡茶,把厨房的点心小蛋糕端了过来,摆出了喝下午茶的架势。   赵婉端着精致的小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慢悠悠的和姜苏说起了现在的情况。   赵婉其实从上次抓到那个姓杨的小三之后心里就对张奇丰极其失望了。   她当时和张奇丰在一起的时候张奇丰还不像现在这样肥头大耳,而是长得斯文白净,不然也生不出张小乔这样好看的儿子,那时候张奇丰是真的穷,但是对她也是真好。后来两人结婚以后他依旧没变过,事事以她为先,什么情人节圣诞节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他比她记得还要牢一些,每年都会费心巴力的给她惊喜。   她要是生病,他就把公司都丢开,专心在家里陪她。   在这点上,赵婉也知道,很少有男人能做到和张奇丰那样,所以就算张奇丰近年来身材变形,又肥又丑,她都没有嫌弃过他,为了他的生意,去奉承巴结赵家,和那些官太太们打好关系好开方便之门。   以前那些不看好他们的,现在都说她是找了个潜力股,赞她有眼光,圈子里的贵妇人都羡慕她,这个圈子里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妇,像是张奇丰这么爱老婆的,还是独一个。   所以上次张奇丰出轨,她看起来特别淡定,人前表现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可实际上,在公司发作之后,晚上回去她就和张奇丰分房睡,当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着,前半夜是在回忆他们这么多年的恩爱,后半夜则是一直流泪到天明。   那次之后,张奇丰对她再三保证绝不再犯,甚至跪下认错,之后也对她加倍的好,每天下班准时回家,连应酬都少了。   她到底顾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再加上在张小乔眼里,她和张奇丰一直是模范父母,她态度渐渐软化下来。   可是却只维持了半个月。   她发现张奇丰二次出轨是在一个星期前。   白天家里的阿姨把毛巾都洗了晾在阳台忘了收,张奇丰洗完澡才发现没有毛巾,于是就在浴室让赵婉给他哪块浴巾进去,结果就看到张奇丰背后抓出来已经结痂的抓痕。   张奇丰肥胖,他的手是没办法抓到那个位置的,而且他还不喜欢留指甲,长出一点就会立刻剪了,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后背给抓出血来,而夫妻两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同过房,要不是今天给张奇丰送毛巾,她还发现不了。   赵婉当时没有声张,只当不知道。   然后第二天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自己联系了私家侦探去调查。   结果私家侦探还没有查出来什么,赵婉就先收到了小三发来的挑衅短信,更甚的是张小乔也收到了短信,张小乔受不了那个打击,直接冲去公司找了张奇丰,赵婉也不知道张小乔对张奇丰说了什么,张奇丰气的打了他一耳光,然后张小乔就回来收拾行李搬去了学校宿舍住。   赵婉本来是想偷偷解决这件事情,至于小三,她从来不会认为男人出轨都是外面女人勾引的错,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做不来那种叫人去把小三暴打一顿再脱光衣服拍视频的龌蹉手段。   但是小三居然找到张小乔那里,可以说完全触犯到了赵婉的底线。   当天就和张奇丰摊牌。   结果张奇丰看了短信之后,居然还厚颜无耻的帮那个小三说话。   赵婉对张奇丰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死了心,直接让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到公司甩到了张奇丰面前,然后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她就给姜苏打电话,让她过来帮忙。   谁知道姜苏还没来,张奇丰先回来了,说他不想和她离婚,还说了一些很可笑的话。   这些事,赵婉没有办法和朋友说,也没有办法和家里人说,她终究还是骄傲的,即便是她真的错了,也不想把自己的失败展露人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集体通知。   但是姜苏是不一样的。   赵婉对姜苏说出这些话,没有任何负担,因为笃定姜苏不会因为这些就看她的笑话。   “那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姜苏听完前因后果后,问。   赵婉叫她过来,肯定不只是倾诉那么简单。   赵婉也的确不是,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我以前觉得,网上那些原配找人打小三的视频很可笑,那些女人也很可笑,为了一个男人,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把自己的档次也拉低了。现在才知道,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我很想体体面面的解决这件事情,也不枉我和张奇丰夫妻一场。但是就是有人逼着我不想让我体面,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她微微弯腰,把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看着姜苏说:“我让私家侦探查了,结果什么都查不出来,现在连她住在哪儿,是什么身份都没查清楚,只拍到了两张看不清正脸的照片。我请你过来,也想让你帮我作法查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说着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茶几上:“但是这次我没有她的头发,只有两张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姜苏把照片拿了起来。   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想笑,这北城可真是太小了。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全身照片,穿着长款白色风衣,黑丝袜配上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一头风情万种的长卷发,挽着张奇丰的手臂,差不多和张奇丰一样高。女人只露了半边侧脸来,却也遮不住那张脸上的春风得意。   “这个女人,我见过。”姜苏捏着那张照片对赵婉说,怪不得她刚才从张奇丰身上嗅到一股怪味了。   赵婉吃了一惊:“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见过。”姜苏嘴角微翘:“不过我有个朋友,可能认识。”   赵婉说:“只要你帮我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我给你二十万。”   姜苏喜欢赵婉的就是这点,微微一笑:“成交。”   姜苏又问:“不过你这回是铁了心的想要和张老板离婚,还是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赵婉冷冷的说:“教训我上次已经给了,机会也不是没给过他。”   姜苏就懂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姜苏装了一肚子点心茶水,又开始犯困,于是拿上照片就告辞了,赵婉见她喜欢吃点心,就让佣人准备了一份让姜苏带回去吃。   赵婉送她到楼下,张奇丰已经不见人影。   赵婉让司机送姜苏回去,姜苏却只到半路就下了车,另外打车去黎术那儿了。   黎术也没出门。   他刚杀青一部电影,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再接工作,这阵子就在家里花天酒地。   见到姜苏可以说是十分纳罕了,往日里,几十年都不找他一次的人,最近怎么一趟趟的跑得那么勤呢?害他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姜苏不和黎术客套,直接把从赵婉那儿拿的照片给黎术看:“这上面的妖精你认识吗?也是狐狸精。”   黎术接了照片往沙发上一坐一靠,两条大长腿交叠起来,翘了个大爷似的二郎腿,然后才仔细去看那照片,没注意看人脸,先吐槽一句:“这妖精口味可真重。”姜苏挑挑眉,表示同感。黎术接着才细看那女人的脸,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认识。以前没打过交道。不过这只狐狸精应该化形不久,我们这个族类百年前化形的我基本上都认识。”   他抬眼看姜苏:“你来问我倒不如直接问妖管局那位。听说最近妖管局管制很严,在人间行走的妖怪,都必须要在妖管局备案才能在人间行走。”   姜苏把照片收了回来。   “照片上的老男人跟你什么关系?”黎术问。   姜苏听出他话中有话:“怎么?”   黎术说:“化形不久的狐狸精,都需要吸食人身上的阳气来维持自己的人形。吸得多了,短命。”   姜苏一笑:“那不关我事。”   她说着就站起身准备走了。   “才刚来就走?”黎术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姜苏的面前,大手暧昧的轻抚姜苏的腹部,低着头,温热的吐息在姜苏的额头上:“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姜姜,我今天没有约哦~”   姜苏抬眼,眼尾微微上翘,眼睛里波光潋滟的,特别动人:“不恶心我了?”   “我怎么可能恶心你呢。”黎术的手轻轻揽住姜苏的细腰:“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你就是这么哄那些女明星的?”姜苏似笑非笑。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黎术被姜苏这个似笑非笑的小表情勾的不行,神色微微一动,渐渐低头想要吻她那张小嘴。   姜苏却一把将他推开,目光在黎术的下半身溜了一圈,啧了一声,说:“我嫌脏。”狐狸性淫,黎术这几百年,睡过的女人只怕不计其数。再说,她的规矩是不和妖怪产生感情纠葛,多麻烦,要等妖怪被天劫劈死,那得上千年,要是劈不死,那完了,千年万年的纠缠,她可扛不住。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狐妖性本淫。”黎术不死心的蹭过来:“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从今天开始为你守身如玉怎么样?”   他不是不知道姜苏的规矩,不然当年他老爹也不会临死前还劝诫他千万别爱上姜苏,因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他觉得他没爱上姜苏,就是有种执念,想让姜苏为自己打破她的规矩。   姜苏冷酷拒绝:“不怎么样。你正好没事,送我回去。”   “哇!你会不会太狠心了?拒绝我之后还要让我亲手把你送到情敌的手里去?”黎术夸张的捂着胸口。   “演完没?演完就送我回去。翟靳聿让我近期不要在外面露面,我是偷跑出来的。”姜苏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黎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却只是眨眼就恢复了正常,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哟。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懂不懂?”   姜苏没有和黎术说自己的那个梦,免得他乱操心。   想着回去以后要怎么从翟靳聿嘴里把这个女人的身份给套出来,又不暴露自己出去过。   对于张奇丰的死活,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最好让那只狐狸精直接把他吸干。   到时候不用她出手,只要往妖管局一捅,那狐狸精就自然会被解决掉了,说不定她还能再赚一笔。   第 42 章   黎术把姜苏送到小区门口, 然后一脸不敢置信的说:“他就住这种地方?妖管局开的工资那么低吗?”   翟靳聿住的小区只能算是中档小区, 而且还是十几年的老小区,烟火气很足, 实在很难入的了一向生活奢靡的黎术的眼, 但是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姜苏居然也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姜姜,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给你买个舒服的床给你睡。”   姜苏说:“其实你别看这里的房子那么旧, 他家里还是挺好的。”   翟靳聿住的地方应该是这个小区里最大的户型,大概两百多个平方,只有两间卧室, 所以客厅、餐厅、厨房、洗手间的面积都够大,再加上翟靳聿审美不错, 装修的也挺顺眼, 姜苏倒不觉得比黎术的大别墅差在哪儿。   黎术说:“啧啧啧,姜姜,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呀。”   “行了, 你回去吧。”姜苏戴上帽子又把领子拉上来遮住半边脸,然后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一推车门,却发现车门锁了,她转头看黎术:“开门。”   “我开那么远的路送你回来, 就不能有点儿奖励?”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亲一下。”   姜苏给了他一个恶心的眼神。   黎术决定退而求其次,猛地倾身过来,同时飞快伸手把姜苏的衣领拽下去把她的脸露出来,迅雷不及掩耳的低下头凑过来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 满意的笑了笑,把车锁打开了。   姜苏瞪他一眼,把帽檐压低,衣领拉上,推开车门下车了。   姜苏回去之后换了睡衣,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回箱子里,接着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翟靳聿的帽子放回原处,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睡音浓重:“喂——”   “你还在睡觉?”那头的翟靳聿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他从六点多开始等姜苏的电话,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她的电话,担心她出什么事,才直接打电话过来。   姜苏眼睛都没睁开,中午出去了一趟,她严重睡眠不足了,把手机放在耳朵下面压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不饿吗?”   “饿......”   “那我现在给你叫外卖。”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姜苏还记挂着问他狐狸精的事呢,她半睡半醒间,声音也软绵绵的,像是在无意识的撒娇。   “快了。”翟靳聿说。   姜苏说:“那我等你回来再吃,你回来以后再叫醒我吧。”   “......好。”   姜苏又睡着了。   翟靳聿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姜苏再说话,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像是透过手机听筒喷薄在他的耳侧......他鬼使神差的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小鱼突然推门进来,他才像是突然被惊醒,挂断了电话。   周小鱼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怎么感觉翟队挂电话的动作有那么点慌乱呢?   “什么事?”翟靳聿问。   周小鱼瞬间一凛,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被目击证人看到和张文莲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有消息了。”   他把电脑放在翟靳聿的桌子上,把屏幕朝向他,点击播放键:“这是在张文莲住的楼下停放的一辆小轿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录下来的,正好拍下了张文莲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入出租屋的视频。”   翟靳聿看向电脑屏幕。   周小鱼已经把那些无关的视频片段都剪掉了,剩下的就只是张文莲和那个男人从车对面往这边走过来的那一段视频。   张文莲长相比较清秀,素颜、衣着很朴素,浅蓝色外套,下面一条牛仔裤配运动鞋,长头发染成红棕色,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头顶已经长出了新的黑色头发,把头发分成了两种色。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就时髦的多,大概二十六七岁,头发明显经过精心打理,上身穿白衬衫搭配黑色毛衣,下面一条黑色牛仔裤,很瘦,走起路来裤腿空荡荡的,穿一双阿迪的运动鞋,走路外八字,看着有点大摇大摆。   他搂着张文莲迎面走来,停在门口,张文莲就从包里掏出门卡刷了一下,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开始联合交警部门排查这个男人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新的进展。”周小鱼说。   张文莲是农村来的,家里没钱,她自己是流水线的普工,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也没什么钱,而且根据走访调查的结果,张文莲性格温柔内向、老实、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平时从来没有和人红过脸,也没得罪过谁。   一个星期了。   如果是意外死亡,应该早就被发现尸体了。   但是现在北城还没有无名女尸被发现。   唯一让人怀疑的就是她那个神秘男友,她似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她交了男朋友,她的一些社交账号也没有透露过任何线索。而从张文莲失踪后,这个男人也从来没有露过面,仿佛是和张文莲一起失踪了。   ——   翟靳聿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   大部分餐厅都关门了,只有做夜宵的店还开着,翟靳聿就打包了一些夜宵回去。   原本以为姜苏肯定还没起来,没想到开了门,姜苏就站在门口,穿着他买的睡衣,笑盈盈的仰头看着他:“翟叔叔,你回来啦。”   翟靳聿怔了一下:“你醒了?”他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昨天晚上他不知道怎么惹着她了,姜苏明显在生他的气,不知道她今天气消了没有,谁知道门一开,小姑娘笑盈盈的,跟昨晚上冷若冰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对呀。”姜苏说着去拎他手里的袋子:“你上班辛苦了,我来吧!”   翟靳聿把手抬高了,没让姜苏拿,觉得她殷勤的有点让人不安:“不用。走吧,去吃东西。”   到了餐厅。   姜苏乖巧的坐到餐椅上,等着翟靳聿把吃的都拿出来。   翟靳聿吃过晚饭了,但是吃的不多,现在也有点饿了,就坐下来和姜苏一起吃。   姜苏吃着吃着就开始试探起来,她像是突然想起似的一抬头:“对了,翟叔叔,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餐厅遇见过一只狐狸精吗?就是我那次和她说妖管局的那只。”   翟靳聿也抬头看她:“记得,怎么?”   “她在你们妖管局有备案吗?”姜苏问道。   翟靳聿顿了一顿,然后才谨慎的回答:“最近局里管理条例很严,但凡在人间行走的妖怪,都要经过妖管局备案之后拿证,如果没有合法证件的,一经发现都会直接抓捕。”   姜苏嘴里塞了一颗鱼丸,腮帮鼓了起来,含糊着声音说:“翟叔叔,我找她有点事情,但是我现在找不到她,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只狐狸精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翟靳聿淡淡的回答:“不能。”   姜苏差点被鱼丸噎住,几下嚼烂咽下去,然后问:“为什么?就只是让你查一下她的住址而已。”   “要查也不是不可以。”翟靳聿用纸巾擦了擦嘴:“但是你得如实告诉我,你找她干什么?”   他神态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眼角眉梢却带着散漫又锐利的光,似乎在提醒姜苏,想要蒙混过关不容易。   姜苏心虚的唔了一声——   “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眼睛会眨的很快嘛?”翟靳聿问。   姜苏的眼睛冲着翟靳聿快速的眨巴眨巴两下,一脸无辜:“我平时就是这么眨眼睛的。”说完又快速的眨了几下。   “你想让我帮你,那就得跟我说实话。”翟靳聿淡定的说,并不被她动摇心神。   姜苏犹豫了一下,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可是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不帮我。”   翟靳聿气定神闲:“如果你说了,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帮你。如果你不说,那我百分之百不会帮你。”   姜苏都不知道以前翟靳聿这么会说话的,想想也是,于是就全盘托出了:   “今天张太太给我打电话,说张老板出轨了,张太太是我以前的一个客户,之前我就帮她找过小三。然后这次张老板又出轨了,她就请私人侦探拍了那个小三的照片,我一看,就认出是那个在餐厅里见过的狐狸精了。张太太许诺我,我只要把她找出来,她就给我十万块。这样,你要是帮我查,我就给你在欠我的一百万债务上减五万!是我酬金的一半了!你一个月都赚不了那么多吧?我对你好吧。”姜苏毫不心虚的把张太太给她的酬金打了个半折。   翟靳聿听了以后面不改色:“我都不知道你除了捉鬼以外,还做这种生意。”   姜苏说:“世道艰难,赚一笔是一笔嘛。怎么样?你帮不帮我?”   “这么说,你今天出门了?”翟靳聿突然问。   姜苏挺直了腰:“当然没有。是张太太电话里说的,照片也是她发过来的给我的。不信你看。”她说着拿着手机打开了图库给翟靳聿看她提前拍好的照片,笑的一脸乖巧的模样:“翟叔叔你说不让我出门,我可听话了。”   翟靳聿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她这样乖巧的模样,轻咳一声,把手机拿了过来。   姜苏和那只狐狸精针锋相对时,翟靳聿就坐在姜苏的斜对面,可惜当时姜苏满眼都只有赵云川,根本没看见他。   当时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因为道行浅,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是只狐狸精,只是当时她没做什么,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现在看到照片,也对不上号,又把手机还给了姜苏。   姜苏双手扒拉在桌边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殷切的望着他:“怎么样?”   翟靳聿问:“找到这只狐狸精以后呢?”   姜苏说:“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只负责找到她。”   勾引有妇之夫,姿态还那么嚣张,不过张太太不知道她是狐狸精,顶多叫人把她打一顿,或者扒了衣服拍视频放到网上去,让她好好地出一次名。   翟靳聿淡淡的说:“我回头去局里看看。”   姜苏顿时一喜:“真的吗!”   “别高兴的太早。”翟靳聿把被姜苏吃完的一次性饭盒都叠起来装进塑料袋里:“还不一定能找到。”   姜苏夹了一只煎饺放进嘴里,笑眯了眼,只要翟靳聿真用心去找,就不怕找不到。   张太太那二十万,是稳稳当当的进了她的口袋了。   说起来,她最喜欢的还是做张太太的生意,张太太为人爽快,开的价钱也不低,活还轻松,没什么危险,也不用费什么精力,比捉鬼驱邪轻松多了。   姜苏吃完了夜宵。   翟靳聿收拾桌面。   姜苏当甩手掌柜当惯了,也没想过要帮忙一起收拾,直接回房间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了,洗完澡,嗅了嗅好几天没洗的头发,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洗了,她头发又长又厚,洗起来着实费劲,腰都弯疼了,最后用毛巾一裹,就去敲翟靳聿的门。   翟靳聿开了门,姜苏站在次卧门口,艰难地护着头顶上包不住头发的毛巾,仰着头说:“翟叔叔,你帮我吹头发吧,我肚子疼。”   ——   姜苏的头发非常的浓密,平时看着特别好看,跟小仙女似的,洗起来吹起来才知道要人命。   吹了好久,才吹了个半干。   要是换了没有耐心的,早就砸吹风机了。   翟靳聿难得有耐心。   他坐在沙发上,大腿上放了个抱枕,姜苏就侧着身子把头枕在抱枕上看电视,翟靳聿头也不抬的给她吹头发,偶尔听到姜苏咯咯笑的身体都在震动,他才会抬头望电视上看一眼,大概是有年龄代沟,他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笑的。   姜苏的头发很黑,很浓密,但是手感却很细软,像是小动物的毛发,让人心里发软。手指从里面穿插而过,没有半点阻碍感,他也不见她怎么打理她的头发,有时候起床头发乱糟糟的她梳也不梳,然而她头发的发质却比许多精心养护的头发还要好,柔顺发亮不打结也没有任何分叉,发质好的像是洗发水广告里加了特效的效果。   她的脸真小,大概只有他巴掌的三分之二那么大,皮肤像是煮熟了以后剥了壳的鸡蛋那么白嫩,大眼睛小翘鼻小嘴巴,精致的像是被精心雕琢出来的娃娃,乖巧的时候,让人看了就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怜爱来,他的手轻轻地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柔软的头发像是缓缓地撩过他的心里。   翟靳聿的手忽然一顿,从姜苏的头发里抽了出来,然后关了吹风,说:“好了,已经吹干了。”   姜苏却没动,依旧枕在他的大腿上,开心的看着电视。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不时跟着里头的嘉宾一起笑。   翟靳聿忽然不忍打扰,把吹风机的插头拔了,把线卷在一起放在了一边,然后抬头看电视。   他搬到这里来两年多了,开电视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打开电视,他也不看,就只是让它开着,听着响。   这档近期大热的综艺节目里的明星他居然只认识一个很久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男主持人,那些年轻漂亮的面孔,他只觉得陌生。   上一次和人一起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面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遥远到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节目里一位嘉宾说了一句博得全场大笑的话,把姜苏也逗得咯咯笑,可他却完全不懂那句话的笑点在哪里,可是听到姜苏的笑声,好像被感染似的,他也笑了起来。   “他说话很好笑对吧!”姜苏听到翟靳聿笑了之后就立刻急切的求认同:“这个节目里他说话最好笑!”   “嗯。”翟靳聿轻声应了一声。   最后翟靳聿陪着姜苏把那档综艺节目看完了,才去洗澡睡觉。   他好像已经睡地铺了。   ——   第二天。   翟靳聿中午午休专程去了妖管局一趟。   “翟队!”宁晓看到他可以说十分诧异。   她是个无业人员,唯一一份工作就是妖管局的捉妖工作,所以闲的很,没事就在局里晃悠。   但是翟靳聿可是个大忙人,白天要忙着为人民服务,抓犯罪分子,晚上依旧是为人民服务,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她有时候都怀疑翟靳聿是不是都不需要睡觉的。   翟靳聿极少来局里,有任务他就直接出任务,很少在局里现身,难得来一次局里,那也是晚上,这大白天的跑过来还是第一次。   翟靳聿不说废话,直奔主题:“局里你比我熟,帮我个忙。”   宁晓今天真是觉得纳罕。   翟靳聿轻易不来局里,也不轻易叫人帮忙,今天一下子连破了两回例,她好奇的问:“帮什么忙?”   翟靳聿递过来一张从手机里打印出来的照片:“这个女人是只狐狸精,你帮我查一下局里有没有她的备案。”   宁晓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问:“她犯事了?”   翟靳聿说:“不是,有人想找她。”   宁晓脑子里灵光一闪:“住你家里的那个小丫头?”   翟靳聿下意识就否认了:“不是。”说完之后翟靳聿愣了一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撒谎,顿了顿才接着说:“你不用问那么多,帮我查出来就可以了,如果有备案,把她现在的居住地址发给我。”   宁晓笑着说:“翟大队长好不容易有求于我,我当然会给你办妥。不过是不是得意思意思一下?”   翟靳聿面不改色的说:“我现在欠了很多钱,没钱请你吃饭。”   宁晓吃了一惊:“你欠人钱?不会吧?”   翟靳聿在妖管局的工资可不低,而且他平时穿的衣服鞋子也都是一两万的高级货......   “你买房了?”宁晓问,现在北城的房子已经炒到十几万一平了,要是翟靳聿买了房,她还能理解。   翟靳聿说:“等我还完债再请你吃饭。队里还有事,先走了。”   宁晓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翟队,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啊,我手里还有点钱!”   ——   宁晓为了找这只狐狸精颇费了点功夫,她没在妖管局备案,要是换了别人让她查的,查到这儿,没找到备案,她也就算了,可这事是翟靳聿拜托的,他们认识好几年了,翟靳聿就拜托过她这么一件事,她自然得多费点心思。   于是又托了别的部门的同事,通过在这里有备案的一只狐狸精,查到了那只狐狸精的住处。   当天下午宁晓就搞定了,把地址发给了翟靳聿,得了翟靳聿一声谢。   比被请吃一顿还让她心里舒坦。   ——   翟靳聿得了地址,没有急着发给姜苏,起身拿着保温杯去办公室外面打热水,就听到周小鱼在外面举着手机咋咋呼呼。   “舒雅!你看,你那偶像黎术又有新女朋友了!这才多久啊,就和袁梨儿分手了,又谈了个新的,还被狗仔拍到在车里热吻。你说你喜欢这个黎术什么呀?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嘛,要说好看,翟队也不比他差呀。喜欢他还不如喜欢咱们翟队呢!”   “你刚刚说谁?”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在周小鱼头顶上响起。   “就舒雅喜欢那男明星,黎术!”周小鱼一边答应一边抬头,看清了人,顿时吓了一跳:“翟、翟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翟靳聿喝了口茶,伸出手,手心朝上,勾了勾手指:“给我看看。”   舒雅看过来,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   周小鱼干笑:“没什么好看的,就那些明星绯闻......我以后再也不在上班时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翟靳聿没说话,手指又勾了一下。   周小鱼只好把手机恭恭敬敬的放在翟靳聿的手掌心。   翟靳聿拿起来,看了一眼。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但是角度却很刁钻,从斜面直接拍到了车子的正面,挡风玻璃后面,黎术倾身向前,吻住了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儿的嘴,那女孩儿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翟靳聿把手机还给周小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办公室。   “砰!”的一声。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周小鱼被吓了一跳,怎么觉得这门关的比平时用力?   不会吧?就为了他看娱乐新闻生那么大气?都气的摔门了?   43章   姜苏四点多就起了。   她白天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 证明她的伤口好的很快。   她想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 可翟靳聿家除了洗手盆上镶了块镜子外,再也没有其他镜子了。   姜苏只能把裙子搂到胸口来, 然后低头检查自己腹部的伤, 里面的内脏器官都已经长全了,就是肚皮上的外伤还没有好, 而是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膜, 把内脏器官和空气隔离开来,掀开衣服,就能透过那层透明的薄膜看到里面的内脏, 像是被剥了皮的青蛙肚子。   姜苏看了一眼就把衣服放下来了,她喜欢自己完美无缺, 不大能接受自己这样的“残缺美”。   检查完伤口, 她给翟靳聿打电话。   那边响了老半天才接起来,声音也冷冷淡淡的:“喂。”   姜苏没觉察出来,还甜甜的叫人:“喂, 翟叔叔,是我。”   “嗯。”   “我饿了,你现在帮我点外卖吧。”   “嗯。”   电话挂断。   姜苏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觉得有点不对劲。   翟靳聿话是不多,但是也没少到这个份上吧?而且平时都是她先挂电话的,今天她话都没说完呢,翟靳聿就把电话挂了。   翟靳聿把电话挂了, 自己也愣了一下。   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姜苏盯着手机半晌,又把电话打了过去。   翟靳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想接。   那手机却在桌子上一直嗡嗡嗡震个不停,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盯着手机一会儿,还是接了。   “喂?”   那头小姑娘甜甜软软的声音响起:“翟叔叔,你心情不好吗?”   翟靳聿微微怔了一下。   “没有。”   “那你怎么挂电话挂的那么快?”   翟靳聿稍稍定了定神:“还有事吗?”   他猜姜苏是要问狐狸精地址的事情。   姜苏坐在床上拿着电话,听到翟靳聿这句话后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圈,然后说:“没有啊,我以为翟叔叔你心情不好,我有点担心。”   翟靳聿明显心情不佳,她在这种时候问地址,显得有些太急功近利了,这种时候走温情路线,反而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翟靳聿果然没有想到。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要忙。”   姜苏没有纠缠,非常体贴的说:“好,那我在家里等你,你下班以后早点回来。”   说完抢先一步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往旁边一丢,脸上浮起一个小得意的笑,然后就跳下床去客厅看电视等外卖了。   翟靳聿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忽然发起呆来。   ——   晚上十点半,翟靳聿打开门,如往常一样,家里的灯亮着,电视也在响着,姜苏不看电视剧,乐忠于看各种真人秀综艺节目,也不挑类型,随便调一个台在放节目她就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   他换了拖鞋走进去。   姜苏正盘腿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笑的前俯后仰,还不忘抽空和他打招呼:“翟叔叔,你回来啦!”   翟靳聿嗯了一声,然后径直去次卧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穿上衣服,随便擦了一下头发,就从浴室走出去。   照镜子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姜苏不顾暴露的危险要出去,要和谁见面,和谁有什么亲密接触,那都是她的自由。他没有资格、也不应该管,他就把地址给她,其余的都跟他没有关系。   “翟叔叔!今天这个节目特别好笑!你快过来看!”姜苏热情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方。   翟靳聿没有在她身边坐下,而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电视,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都是今天下午在周小鱼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突然一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按了一下把电视关了。   电视机瞬间黑屏,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姜苏收了笑,诧异的看了过来。   “你昨天出门了?”翟靳聿看着她,问。   姜苏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晚上明明都骗过去了,怎么过了一天又被翟靳聿发现了?   她心想都过了一天,翟靳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而不是为了诈她。   现在就是看她的认错态度了。   她立刻把盘着的双腿放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好,然后一脸诚恳的认错:“翟叔叔,对不起,我错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翟靳聿的脸色,却看到他正拿着手机在划弄着什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接着说道:“昨天下午我接到张太太电话,说她要和张老板离婚。张太太是我的恩人,我刚到北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是她给我做了第一笔生意。”她故意把张太太的身份说的重要些,显得她这一趟是非去不可得:“我这个人,最是知恩图报,张太太跟我说了,我就义不容辞的帮忙去了。”   翟靳聿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机,淡淡的问:“然后呢?”   “然后?”姜苏一脸无辜:“然后我就回来啦。”   “那照片上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你了。”翟靳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然后把手机举了起来,手机屏幕正对着姜苏。   姜苏从沙发上挪过来,往手机上一看,顿时头大。   照片是她和黎术在车子里时被拍的。   这张照片的时机和角度都选的很刁钻,正好是黎术倾身过来亲她的时候,黎术的头正好遮挡住画面,看起来就像是在和她接吻。   她的帽檐拉的低,所以只露出小半张脸来,完全看不出是她。   所以,翟靳聿怎么就知道是她呢?   她决定诈一诈他,盯着他问:“为什么你会觉得照片里的人是我?”   翟靳聿说:“如果我没看错,你头上戴的帽子,应该是我的。”   姜苏顿时无言以对。   翟靳聿说:“我让你住到这里来,除了我对你有所愧疚所以想要补偿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黎术毕竟是娱乐圈的人,而且还是焦点人物,他住的地方人多眼杂,很容易被发现。我把你接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的语气有些冷:“如果你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黎术约会,也不用急在这一时。等你伤好以后离开这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姜苏立刻说道:“不是的,你误会了......”   翟靳聿却不打算听她的解释,直接站起身就走。   姜苏话不说清楚,怎么可能让翟靳聿走,直接站起来扑过去抱住翟靳聿的腰:“你不听我把话说完,不准走。”   翟靳聿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皱眉伸手一用力就把她的手拿开,一转身想要斥责她,姜苏却没羞没臊的直接撞进他怀里,从正面抱住他,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翟叔叔,你先别生气,听我说清楚好不好?”   “你先放开我。”翟靳聿语气僵硬,身体也僵硬:“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姜苏忍着笑,却抱得更紧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脸往上一仰,理直气壮的看着翟靳聿:“我不放,谁让你骂我一顿站起来就走的?”   翟靳聿皱眉:“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姜苏说:“刚刚啊!骂了人还不准人还嘴,哪有这样的道理。”   翟靳聿被姜苏这么紧贴着,浑身都发麻:“有什么话你先放开我再说,我不走。”   姜苏说:“我说完再放。”   翟靳聿伸手握住姜苏的肩往外推。   他刚一用力,姜苏就开始叫:“别、别推我——我肚子疼——”   翟靳聿生怕弄疼了她,立刻卸了力,实在拿姜苏没办法,忍不住皱眉:“姜苏,你是个女孩子......”   姜苏却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我答应了要帮张太太的忙,我想着黎术是狐狸精,他说不定认识她。翟叔叔你那么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所以就去找了他,他说不认识,然后我又让他送我回来。狐狸精性本淫,你看他交那么多女朋友就知道啦,是他突然亲我的,而且他只亲到我的脸......翟叔叔你别吃醋嘛。”   翟靳聿听到前面还认真的在听,听到最后一句却是触电似的把姜苏给推开了:“你胡说什么?”   姜苏一时放松,翟靳聿又反应过大,她直接被推倒在沙发上,她顺势弯起身子,哎哟一声。   翟靳聿果然上当,连忙走过来:“对不起,你没事吧?”   姜苏低头酝酿了一秒,然后一抬头就是双眼泪汪汪,可怜又委屈的说:“翟叔叔,我肚子疼......”   翟靳聿顿时内疚到手足无措,直接蹲在沙发前紧张的看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的厉害吗?伤口是不是裂开了?要不要止疼药?”   姜苏没有去过医院,他问起来,姜苏就说她自己做了处理了,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也不知道姜苏的伤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虽然他刚才推开她的时候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她就这么一点点大,也经不起他大力一推,他就怕她伤口裂开了。   姜苏可怜委屈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痛意,倒不是完全是装的,疼也是疼,但还没疼到流眼泪的地步,三分真七分装,姜苏一边给自己揉肚子一边哼哼着喊疼。   翟靳聿毫无办法,束手无措的看着姜苏。   姜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手没力气了,翟叔叔你给我揉揉......”   翟靳聿正束手无策,姜苏这么一引导,他就知道要干什么了,小心翼翼的贴着姜苏绵软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按揉着,生怕揉疼了她,一边揉一边紧张的察看她的神色:“这样疼不疼?”   姜苏心里乐翻了天,脸上还要装出一副虚弱的可怜样。   翟靳聿真是斗不过她。   本来是他兴师问罪的,眨眼间情势就天翻地覆了,现在变成他蹲在那儿小心翼翼的给姜苏揉着肚子。   姜苏没让他揉多久,虽然揉的她怪舒服的,但是怕露馅,见好就收。   她主动喊停:“好了翟叔叔,已经不那么疼了。”   翟靳聿就停了手,不疑有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你这样不去医院也不吃药,没有关系吗?”   姜苏说:“你别担心,伤口恢复的挺好的,只是偶尔有点疼有点痒。”   这时候气氛正好,姜苏假装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翟叔叔,我差点忘了,那只狐狸精有没有在妖管局备案啊?”   其实之前都是铺垫,这才是要紧事。   翟靳聿说:“她没有在妖管局备案,但是我托宁晓帮我查到了她的地址。”他顿了顿,解释:“宁晓就是上次你见过的,从阳台上进来的那个。”   “那太好了,改天我当面谢谢她。”姜苏说道。   翟靳聿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了。”   姜苏要是去谢宁晓,他中午否认的事情岂不是得到了证实。   所以说,撒一个谎就要撒很多个谎来圆。他中午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否认了,倒显得他心虚。   可他心虚什么呢?   44章   姜苏拿到地址, 第二天一早才发给张太太。   至于张太太准备怎么解决这只狐狸精, 那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了。   张太太的汇款也来的很快,考虑到每次生意要交易现金的确不是很方便, 姜苏特地让老孙去办了张银行卡, 户主是老孙,但是卡是她在用, 现在里头钱也不多, 就一百来万,她赚的多,花的也多。   姜苏回想自己最富的时候, 她曾经在千年前的皇城里买下了皇宫边上的一处堪比王爷府的宅子,出行都是八人抬的大轿, 四匹的马车, 厨子都是在宫里当过御厨的,家里各种古董珠宝更是不计其数,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 那伺候的细致程度是现在的人难以想象的。还在府里养了好几个面首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是逗她开心,为她争风吃醋。   现在想想,那才是神仙似的日子。   后来怎么败落的来着?   改朝换代, 敌军杀进皇城。她本来已经看到这国家气数已尽,但是她舍不得那满宅子的金银珠宝,硬挨到了城破那天。这回不逃也得逃了,不逃命, 被杀还是次要的,反正她也杀不死,但是她长得那么漂亮,要是被那些人捉住了,能被乱刀砍死还是轻的了,她这个人受不了什么罪,更也受不了屈辱,那满宅子的金银珠宝古董首饰再舍不得也得舍得,藏了几件贵重的首饰用泥巴裹在一起,就装成小乞丐跟着一起逃出了城。   真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路上走的,鬼比人多。   她走了很多地方,到处都不安稳,遇险几次都被她化险为夷。   之后她干脆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待了几十年,等到战火彻底平息才从山里出来。   其实深山老林也挺好,她就是在深山老林长大的,深山妖怪多。就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妖怪向往人间的花花世界,山里妖怪越来越少,山下的妖怪越来越多。但是还是有很多妖怪不喜欢人间,更喜欢窝在自己的老窝,待在深山老林的妖怪大多数比较沉迷修炼,就算不成仙,也争取能活个千千万万年。   大家都很忙,但是姜苏也不知道他们忙得什么。   早起吸朝雾,深夜晒月光。   没事儿睡懒觉,偶尔串串门,参加参加妖怪集会。   有无聊的妖怪会在深夜里潜进山下人类的家里,吓唬吓唬人类家里的小孩儿。   有善良的妖怪,也会在人类在深山里迷路时偷偷指路。   在她看起来枯燥又无聊的漫长岁月,他们却乐在其中。   姜苏还是喜欢人间。   纷纷扰扰又热热闹闹的人间。   姜苏收了钱就手痒,想买东西。   但是昨晚上好不容易才把翟靳聿哄好,她可不想再惹恼他。她在这里住的挺舒服,翟靳聿的床她睡得很舒服,他点的菜也总是很合她的口味,闲的时候还能撩拨撩拨他,不禁身体舒服,心情也舒畅。   就是她现在睡的时间越来越短,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前不能出门,反正她一天醒着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吃吃饭看看电视就飞快过去了,现在她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她的心也就飞到外面去了。   但是不能被翟靳聿发现她出门了,否则就要被他发现她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就不能名正言顺的赖在这儿了。   姜苏躺在床上发愁要怎么才能避人耳目的偷偷溜出去。   听到外面的开门声音。   姜苏知道是翟靳聿买早餐回来了,她没起床,继续躺着,等到翟靳聿的脚步声去了餐厅,又走过来,敲门。   她才装作被他叫醒的样子慢吞吞的起床。   翟靳聿已经把三份蒸饺打开放在了姜苏坐的位置前,他这几天已经把姜苏的喜好都摸清楚了,早餐她最爱的是玉米馅配番茄酱的蒸饺,排名第二是灌汤包,其余的都差不多。她不怎么挑食,只要是肉她都爱吃,特别爱吃一家店的烤鸭,但是青菜如果不是他夹给她吃,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夹的,喜欢吃甜的,不爱吃酸的,但是酸酸甜甜她又很喜欢。   姜苏搂了搂头发,走过来坐下,翟靳聿家餐桌和餐桌椅都是定制的,没有想过自己这里会有客人,所以定制的都是按照他的腿长来定制的,姜苏坐上去,脚都是悬空的。   “为什么椅子那么高,我的脚踩不到地不舒服。”姜苏抱怨道。   “我今天去给你买一张矮一点的椅子。”翟靳聿坐下以后说,对于姜苏起床以后不洗漱而是先吃饭这件事已经习惯了。   姜苏得了便宜还卖乖:“翟叔叔你工作那么忙,会不会太麻烦你呀?如果你要买的话,记得买软一点的,椅子太硬了,坐久了屁股痛。”   她吃的多,自然吃的时间也要久一些,她双腿悬空力全都压在屁股上,坐久了的确不舒服。   翟靳聿说:“好。”   “对了。”翟靳聿说:“我刚刚在楼下发现了两个娱乐记者,应该是在蹲守你的。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但是如果你要出门,记得小心一点。”   姜苏愣了一下,嘴巴里含着的饺子都忘了咽:“翟叔叔,我可以出门吗?”   “如果我不让你出门你就乖乖的不出门吗?”翟靳聿问。   姜苏撒谎不脸红,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你说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   翟靳聿看她一眼,说“好,那当我没说。”   姜苏:“......”   “可是我最近睡眠变少了,一个人待在家里很闷......”姜苏一边说一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翟靳聿。   “我只有两点要求。”翟靳聿淡淡的说:“第一,出门要戴帽子和口罩,口罩次卧药箱里有。第二,不要见黎术。”顿了顿,他补充:“还有云川。可以做到吗?”   姜苏连忙保证:“可以的!”   “不要跑太远,随身带手机,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在天黑之前要回家。”说到回家这个字眼的时候,翟靳聿忽然怔了一下,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就这些了。”   姜苏腹诽,这哪里是两点要求?   但是脸上却是一脸讨好谄媚的笑:“翟叔叔你真好。我一定听你的话,不到处乱跑,按时回来。”   翟靳聿也吃完早餐了,站起来说:“我先去上班了。”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小叠红色钞票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觉得姜苏那么能吃,说不定不够,干脆只给自己留下一些零钱,其余的全都拿了出来,说:“想买点什么吃就自己买着吃。中午要是想回来吃饭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带饭回来。”   姜苏看着那一小叠红色的钞票,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缺给她钱花的男人,可是翟靳聿给她钱,她却莫名的有种特别感动的感觉。   大概是翟靳聿一直给她一种很穷的感觉,所以才格外让她感动?   姜苏一脸真诚的看着翟靳聿说:“翟叔叔,你对我真好。”   翟靳聿看她一眼:“算在我欠你的账上。”   姜苏:“......”   ——   翟靳聿前脚刚走,姜苏后脚就开心的跑去换衣服。   然后从衣柜里把翟靳聿的帽子翻出来戴上,又跑去他睡的房间把药箱找出来,翻出了一次性口罩戴上。   开开心心的出门了。   她倒是没有什么事要干,就是钱揣在兜里痒,不花不舒服。   商场里奢侈品店的店员在客人进店的瞬间,职业习惯是先从头到脚快速的扫一遍。   姜苏虽然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脸上还带着口罩,看着像是个女大学生,但是她身上穿的却是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眼尖的店员也认出她手里挎的包是品牌当季的比较贵的款,价格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看姜苏露在外面的那双手,像是葱白般又白又嫩,出来逛街还戴个棒球帽,加上口罩完全能遮住的小脸,脸上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漂亮到让人惊艳。   店员暗自猜测是不是哪个女明星,但是在脑内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和这双眼睛对的上号的女明星,就暂且压下这想法,开始认真的给姜苏介绍起自家的新款来。   “这条裙子如果是普通人穿的话肯定会显得皮肤特别黄。但是您皮肤那么白,这种浅浅嫩嫩的粉色会衬的您的肤色特别好看。而且现在看天气也慢慢地热起来了,这条裙子这个季节外面穿件薄薄的针织衫搭一下,等到天热了就可以单穿......”   这时候店门口又走进来一对情侣。   店员的余光飞速的往那边扫了一眼。   做这一行的,眼睛都尖。   男的一身行头都不是什么大品牌,一身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千。   跟着男的一起进来的女孩儿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在淘宝上买的,只图个款式好看,却没有任何质感。   但是店员皱起眉头,却不是因为这两人的穿着明显不像是能消费得起这个品牌的。   而是这个男的之前就来过这家店。   大概是大半个月以前,陪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特别爽快的买走了一条一万多的裙子。   当时她们还开玩笑说人不可貌相。   结果没过两天,这个男人就拿着裙子来退货了。   现在居然又来了,而且他搂着的那个女孩儿,并不是上次那个。   她偷偷地和里面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正在此时,男人搂着女孩儿从姜苏背后走过。   姜苏的鼻尖忽然动了动。   45章   姜苏稍稍转头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常常和鬼打交道的人, 身上都会带着死气。   那个男人从她身边一过,她就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死气, 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但是现在看过去,却发现那男人身上不仅是带着死气, 还缠着几丝怨气。   店员见她注目, 以为她感兴趣,就压低了声音说:“这个男的以前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子来过,给女孩子买了条裙子, 没过几天就过来退了。他就是那种带着女孩子过来装阔的男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把裙子要回来退的。”   姜苏不想多管闲事, 收回目光, 让店员把她推荐的那条裙子装了起来。   这时那个男人正好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姜苏的时候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艳,姜苏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没由来的, 男人感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看向姜苏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探究。   姜苏却懒得搭理他,   这对于姜苏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一转头就忘了。   ——   “队长。出发了!”   中午十二点,周小鱼推开翟靳聿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今天是舒雅的生日,她说今天请客在外面吃饭,除了值班的同事,其他人都一起去了。   翟靳聿看了一眼表, 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你先去吧,我打个电话。”翟靳聿说。   “好,那我们在楼下等你啊。”周小鱼关上门后忽然觉得,最近翟队的电话好像有点多。   翟靳聿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苏正坐在赵云川以前带她来吃过的烤肉店,美滋滋的吃着烤肉。   听到铃声,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看到翟靳聿的名字,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掉进正在烤肉的铁盘里。   她立刻对赵云川和邓成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等他们都安静下来看着她,她才把电话接起来。   “喂。”   “你吃午饭了吗?”翟靳聿问。   “我正在吃呢。”姜苏一边回答翟靳聿的话,眼睛则盯着赵云川说。   赵云川也看着她,抽空把正在烤的肉翻个面。   “你一个人?”翟靳聿顺口问道。   “对啊。”姜苏脸不红气不喘。   “好,那你接着吃吧。”翟靳聿说。   “再见。”姜苏立刻挂断了电话。   姜苏的电话挂的太快,翟靳聿都愣了一下。   然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大概是今天生日,舒雅今天的妆化得格外精心,穿着打扮也和平时比较随便的样子不大一样,她推开门对翟靳聿说:“队长,我们准备出发了。”   翟靳聿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走吧。”   ——   “姜苏,谁的电话啊?那么小心。”邓成文笑着问。   姜苏把手机丢回包里:“我叔叔。”   “叔叔?”赵云川把肉夹进姜苏的盘子里,有些讶异的问了一声,然后又恍然了一下:“你说的是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位?”   姜苏点点头。   她知道赵云川说的是老孙,可是她现在是和翟靳聿住在一起,所以住在一起的那位叔叔在她这里就是说的翟靳聿,完全算不上说谎。   邓成文在一边儿看看一直在吃的姜苏,又看看一直在给姜苏烤肉,烤好了就立刻夹到姜苏盘子里,自己都顾不上吃的赵云川,有些心领神会。   他笑了一下,然后揶揄道:“云川少爷,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可没看到你伺候过谁啊,这是怎么了?”   赵云川夹培根的手抖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把原本夹给姜苏的培根放进了他的碗里:“怎么?怪我没给你夹?”   邓成文不理他,而是对姜苏说:“姜苏你是不知道,当年云川在我们宿舍的外号就是少爷,使唤我们使唤的简直像是他家里的佣人一样,大学四年,他就没给我们去食堂打过一次饭,都是我们给他打。”   当然了,赵云川为人非常好,出手大方,特别是对他们这些朋友,那时候宿舍里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家庭背景,就是觉得赵云川气质和他们这些人有点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使唤人使唤的特别自然,出手也总是非常阔绰。后来毕业以后,同宿舍有个朋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不到工作,后来是赵云川直接安排去赵家的公司上班了。之后他们才知道赵云川来历那么大。   之前在宿舍开玩笑说赵云川会不会是赵家的人,但是都以为是开玩笑。   毕竟赵云川大学四年住的都是学校的四人宿舍,和他们一样吃食堂,行事作风一向非常低调。   只是觉得赵云川可能家境比较好,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那位大名鼎鼎一跺脚就能让北城震三震的赵老爷子的亲孙子。   当初可让他们消化了很久,后来他们狠狠地敲了赵云川一顿。   赵云川夹起刚考好的两块鸡翅放在姜苏的盘子里,然后对邓成文说:“那时候你生病,难道不是我照顾你吃的药,给你买的饭吗?”   邓成文立刻说:“哇!四年我给你买了多少次饭啊!你就买那么一次就骄傲了?”   赵云川无言以对。   他大学四年,食堂就开学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因为不习惯那么多人。   他从小家教就严,一直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养成的习惯就是喜欢安静。大学食堂,学生们都喜欢边吃饭边聊天,人一多就非常吵,他实在适应不了那种环境,也不喜欢挤在人潮里排队的时候和人靠的那么近。   他运气的确够好。   遇到同宿舍的舍友都非常好。   非但没有排挤他,反而还给他打了四年的饭。   所以他们毕业之后,他才会在暗地里帮他们让他们的人生路更好走一些。   就算是邓成文这种家里有自己公司的,也因为赵云川的原因靠上了赵家这棵大树,这几年越走越好。   “云川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好到令人发指,我们都以为他以后会成为金融大鳄,谁知道他半路出家跑去画画去了。”邓成文喝了点酒,邓成宇死后他心情一直十分抑郁,也是好久都没有和人这么轻松的吃吃饭聊聊天了,现在特别放松,一放松,话就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半路出家跑去画画,还画出了名堂,不像我,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的运营着公司,想要放个假都放不下。”   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起来,邓成文好好地回忆了一遍他们的大学生活。   其实房间里就他在动情的说。   姜苏和赵云川,一个忙着吃,一个忙着照顾姜苏吃,偶尔才搭两句话。   赵云川放下夹子,拍了拍还在追忆过往的邓成文:“注意一下盘子里的肉,别烤过了,姜苏喜欢吃嫩一点的。”   然后对姜苏说:“我去趟洗手间。”   姜苏无暇分心,只点点头。   ——   “舒雅,这家店可不便宜啊,你带够钱了吧?要不咱们换家店吃吧。”周小鱼偷偷查了一下这家店的大众点评之后被上面的人均价格给吓得有点咋舌,故意半开玩笑的对舒雅说道。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加起来估计得吃个三四千了。   这可得顶的上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换了他,可真没那么大方。   “放心吧,我要是没准备就不会带你们过来了。”舒雅笑着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翟靳聿。   今天本来她是想请他们吃晚饭的,时间没那么赶。   谁知道翟靳聿说他晚上另外有事,不能去了。   舒雅才把时间改到了中午。   然后就把他们带到了这家她和朋友常来的店。   周小鱼走到一半就要去洗手间,让他们先去房间,然后在服务员的指路下往洗手间的方向飞奔过去了。   服务员继续带他们去包间。   这时前面走廊旁边的房间的门开了,赵云川从里面走了出来。   翟靳聿正好抬眼看过去,而赵云川也正好不经意的看过来。   然后都愣了一下。   赵云川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不动声色的伸手把门带上,然后才对翟靳聿一笑说:“靳聿,和同事一起过来吃饭?”   翟靳聿笑了笑,也觉得巧:“你也和朋友过来?”   “是啊。”赵云川说。   正在此时。   赵云川身后的门开了。   姜苏从门里出来,看到赵云川堵在门口,奇怪的问道:“云川哥哥你堵在门口干什么?不是说去洗手间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往外看,顿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冷冽的眼。   翟靳聿!   姜苏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舒雅他们都正好好奇的看了过来,还没等他们看清姜苏的脸。   只听到“砰!”的一声。   门被用力关上。   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人又飞快的缩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只留下赵云川一个人在门外。   赵云川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翟靳聿,只见他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翟靳聿面不改色,转头对舒雅他们说道:“你们先去房间吧,我和朋友聊几句,待会儿就过去。”   舒雅下意识的觉得和刚才从门里冒出头来的那个女孩子有关,她就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却也能感觉到是个漂亮女孩儿。   她又忽然想到周小鱼说的那个翟靳聿后座的那个礼盒......   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和同事一起被服务员带到了包厢。   也是巧。   他们的包间就在赵云川他们的包间的斜对面。   外面走廊就只剩下赵云川和翟靳聿。   翟靳聿不动声色的说:“我刚刚看到姜苏了,上次她帮了我一个忙,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她,正好进去和她打个招呼。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先过去吧。”   赵云川说:“我等会儿再去,一起进去吧。”   说完就转身开门。   他握住门把手一扭,然后往里推。   一推,却没推开。   他愣了一下。   门好像从里面被人堵住了。   房间里头的邓成文看着姜苏咬着牙一件痛苦的用背顶着门,一头雾水的问:“姜苏,你堵着门干嘛呢?”   姜苏心里苦。   46章   如果房子里有窗户, 姜苏会毫不犹豫的跳窗跑回翟靳聿家收拾好行李, 再跑回自己家去。   她大概是脑子抽了,在发现房间里没有窗户之后第一反应是堵着门不让翟靳聿进来, 同时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应付翟靳聿。   外面的赵云川一推门没开, 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后又敲了一下门:“姜苏, 开门。”   姜苏没应声。   “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她这么躲着你?”赵云川问。   翟靳聿面沉如水:“我来。”   赵云川没有从门口让开,而是说:“你先去你同事那边吧,我进去问问。”   “没关系。”翟靳聿走上前来。   赵云川只能把位置让出来。   翟靳聿走过来, 和赵云川说了同一句话:“姜苏,开门。”   然后。   门开了。   赵云川的眸光微微一暗。   姜苏出现在门后, 一脸疑惑的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门打不开了。”然后看向翟靳聿, 一脸惊喜:“翟叔叔,你怎么过来啦?”   “同事过生日,正好过来这边吃饭。真巧, 没想到能遇见你。”翟靳聿不动声色的说,却是话里有话。   姜苏也配合着说:“对啊。真的好巧,我一个人过来这里吃烤肉,谁知道正好遇到云川哥哥和他的同学在这里, 他们叫我一起吃,我就一起吃了。”   姜苏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翟靳聿让她别见赵云川,她真是没见。   谁知道她想着上次赵云川带她吃烤肉的店很好吃,她就自己一个人打了车过来这边吃烤肉。那经理刚好见过她和赵云川一起来过, 见了她,以为她和赵云川是一起的,直接就把她带到了赵云川和邓成文的包间。   既然见都见到了,赵云川和邓成文又热情相邀,那她也就顺势坐下来一起吃了。   谁知道她那么点背。   赵云川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打断道:“靳聿,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成文,这是我朋友,翟靳聿。”   邓成文懵了一下,赶紧在纸巾上擦了擦自己手指上的油,然后伸手说:“幸会。”   翟靳聿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手:“幸会。”然后说道:“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我那边同事还在等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用。”翟靳聿说完,目光轻飘飘掠过姜苏,然后对赵云川微微点头,就转身走出去,刚好看到周小鱼正走过来,他伸手带上门之前目光往房间里飘了一眼,然后喊了一声:“周小鱼。”   姜苏在房间里听到翟靳聿叫周小鱼的名字,立刻想起周小鱼还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事情。   翟靳聿喊那一声,应该是在给她提醒周小鱼也在。   周小鱼走过来说:“队长,你出来干什么啊?”   翟靳聿说:“没事,遇到个朋友。走吧,我们的地方不在这儿。”他说着上前勾住周小鱼的肩往前走,带离那里。   被翟靳聿这样勾住肩,周小鱼颇有点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跟翟靳聿一起进了舒雅订的包间。   “哎,云川、姜苏,你们不是要去上厕所吗?还不去?”邓成文奇怪的说。   姜苏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邓成文说:“不是,你点那么多东西都还没吃呢,怎么就走了?”   桌子上还摆满了还没来得及烤的各种肉类,都是姜苏自己点的,这还没吃一半呢,怎么就说走就走了?   赵云川也看着姜苏。   姜苏说:“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她得早点走,万一跟周小鱼撞上,这里那么多人,说都说不清楚。   赵云川说:“我送你。”   然后就去沙发上拿外套。   姜苏连忙阻止:“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们继续吃吧。”   要是让赵云川送她回去,岂不是就曝光她和翟靳聿住在一起的事了?   她把帽子口罩戴上,拎上自己的大包小包,说:“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那改天咱们有时间再一起吃饭。”邓成文连忙站起来说。   姜苏爽快的答应了。   “我送你下去打车。”赵云川上前来拿过姜苏手里的大包小包。   邓成文笑呵呵的说:“那我就不送啦。”   姜苏冲他摆摆手。   然后就和赵云川一起出去了。   姜苏打到车,赵云川把她的大包小包放进后车厢,然后说:“到家给我电话。”   姜苏坐在车上冲他挥挥手:“云川哥哥再见。”   赵云川也朝她挥挥手,笑了笑:“再见。”   车开走了。   赵云川没有第一时间回包厢,而是目送出租车离开,然后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转头看了二楼一眼,再把烟慢慢吐出。   ——   此时正在和同事在一起的翟靳聿,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姜苏发过来的短信。   ——翟叔叔,我先走啦。   他看了一眼,没有回信息,收回了口袋。   没过十秒钟。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本来不想理。   手却控制不住的把手机拿了出来。   ——翟叔叔,我刚才没吃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啊?   “队长,你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最近感觉电话短信变多了哦。”看到翟靳聿频频拿起手机,一个男警察开玩笑说道。   周小鱼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都是他那天看到翟靳聿后座上有个礼盒,没忍住,和队里几个同事说了,结果都在猜翟靳聿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翟靳聿把手机收起来,然后一边起身一边对舒雅说:“舒雅,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要先走。你的生日礼物我明天补上。”   同事们立刻发出一阵哀叫。   舒雅跟着站了起来:“是队里有事吗?”   “不是,私人的事。”翟靳聿面不改色的说完,对其他同事说道:“你们慢慢吃。”   然后就对舒雅说:“那我先走了。”   舒雅心里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   等翟靳聿走了,舒雅明显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其他同事都感觉到了,默默地交流了几个眼神。   舒雅今天打扮的那么漂亮,明显就是为了翟队,不然也不会因为翟队晚上没空就立刻改到中午吃饭了。   舒雅喜欢翟队,队里估计只有翟队不知道。   但是翟队喜不喜欢舒雅,这个真不好说,反正平时翟队在队里,好像就没把舒雅当成女人看过,和其他同事都是一样的。   老实说,舒雅长得漂亮,翟队又高又帅,同事们也不是没把两人凑过对,但是翟靳聿每次都反应很淡定,几次以后,同事们也就不起哄了。   翟靳聿走的时候,去收银台把两个房间的单都买了,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抽完烟回来的赵云川。   “这么早就走了?”赵云川有些讶异。   翟靳聿说:“嗯,临时有事。”   赵云川笑了笑:“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久都没聚了。”   “好。那我先走了。”翟靳聿说。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走。   赵云川走到楼梯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收回目光,继续往包厢走去。   翟靳聿从店里出来,上了车,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姜苏接的很快,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软:“喂,翟叔叔。”   “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车上呢,还不知道去哪儿,翟叔叔你要和我一起吗?”姜苏热情的邀请到,从来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我发地址给你,你让司机去那儿。”翟靳聿说。   姜苏应了,然后挂断电话。   没过一分钟,翟靳聿就把地址发了过来,姜苏报给了司机。   翟靳聿报的地址是一家中餐厅。   有一块小小的牌匾上写着百年老店。   翟靳聿已经订好了包间,姜苏到了以后报了房号,服务员就把她带去了二楼的包间。   姜苏在包间里等了不到五分钟,翟靳聿就到了。   门一开。   姜苏坐在里面,冲他灿烂的一笑:“翟叔叔,你来啦。”   真是她这么一笑。   翟靳聿就算是有心想对她发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想对她发脾气。   他走过去,问:“点菜了吗?”   “点啦!”姜苏说,然后侧身把旁边准备好的小盒子递过来:“翟叔叔,给。”   “什么?”翟靳聿下意识接过。   姜苏笑眯眯:“给你买的。”   翟靳聿神色微微一动,然后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男士手表。   姜苏在商场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觉得款式好看,就买了,准备送给翟靳聿。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以后要他帮忙,他肯定也不好意思不帮。   这表在贵价表里头不算贵。   二十来万。   姜苏倒不是舍不得给翟靳聿买更贵的,就是怕翟靳聿嫌贵不收。而且她喜欢这表的款式,低调有内涵。   翟靳聿现在戴的表是随便买的,也就两三千,对他来说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手表只要时间准就可以了。   但是这款表,他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无功不受禄。”翟靳聿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又推回去:“拿去退了吧。”   “我在路边上随便买的,就是觉得好看,特地买来送给你的。”姜苏说:“你那只表不是镜子坏了吗?”   “不用了。谢谢。”翟靳聿淡淡的说。   他手上那支表在执行妖管局任务的时候磕到墙上表镜裂了,因为并不影响看时间,他一直没去换。   姜苏心思一转,说:“好吧。退我是不退了的,既然你不要,那我送给云川哥哥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   翟靳聿的手比她更快。   “一物不送二主。”翟靳聿把手表拿回去,淡定的说。   姜苏笑眯眯。   翟靳聿接着说:“表钱记在债上。”   姜苏继续笑眯眯,不管怎么样,只要翟靳聿收了,那就行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东西一拿,以后想要撇清,可没那么容易。   ——   第二天。   “哟,换表了?”   程岩眼尖看到翟靳聿手上的表:“终于舍得把你那破表换了?”   翟靳聿淡淡的:“朋友送的。”   程岩八卦:“女朋友?”   翟靳聿眼里忽的带了些笑意:“小朋友。”   程岩继续八卦:“听说昨天你在饭局上放舒雅鸽子了?”   翟靳聿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说:“临时有事。”   程岩说:“什么事儿那么重要?听说人最后蛋糕都没心情吃了。不会是被女朋友叫走了吧?”   翟靳聿:“小朋友。”   程岩崩溃:“这小朋友到底谁啊?”   翟靳聿抬眼看他一眼,淡淡的:“你不认识。”   第 47 章   姜苏为自己每次都能够在翟靳聿面前应付过去而对自己的小手段很有些得意。   全然不知, 那和她的手段无关, 纯粹是翟靳聿愿意让她应付过去。   她晚上接到赵云川的电话。   “喂,姜苏, 吃饭了吗?”赵云川先礼貌性的问。   “还没有呢。”姜苏说, 因为翟靳聿下午发信息说他今天早些回来,所以她在等他回来。   赵云川就约她出去吃饭。   姜苏自然拒绝了。   赵云川说等她有空想请她去他的画室参观。   姜苏对这些艺术的东西全无鉴赏能力, 也无欣赏目光, 更爱吃喝玩乐,对看画这种事毫无兴趣。   但是听出赵云川语气期盼。   赵云川一向对她不错,她不想扫他的兴, 就答应下来,只是没定具体日期。   赵云川又在电话里笑说今天中午她走了以后, 邓成文为了不浪费她点的那许多没吃完的食材, 最后撑的路都走不动。吃完了,又在包厢里坐了半小时才走。   把姜苏逗得咯咯笑,她倒是挺喜欢邓成文的, 为人爽快,说话也有趣。   翟靳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电视声音被调的很小,姜苏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笑声清脆, 看到他以后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边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房间把门关了。   关门前翟靳聿隐约听到姜苏说了一句云川哥哥。   他先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在餐桌上,然后把姜苏常坐的椅子搬走, 去门口把下班后专程去家具市场买的椅子搬过来摆放在了姜苏常坐的位置上。   薄荷绿的椅子,颜色很清新,看着很舒服,高度可以调节,坐垫很软。和餐厅整体的冷色调装修风格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并不显得特别突兀。   姜苏打完电话过来餐厅就看到这张椅子,顿时开心的跑过去坐下,用屁股感受了几下,开心的说:“好软哦~颜色也好看。谢谢翟叔叔。”   翟靳聿已经把饭菜都摆出来,在姜苏对面坐下,掰开连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后随手递给姜苏,然后淡淡的问:“刚刚是云川的电话?”   姜苏接过筷子,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就如实说道:“嗯,他让我有空去他的画室参观。”   翟靳聿又给自己拆开一双筷子,问:“你去吗?”   姜苏立刻说:“翟叔叔你放心,今天和他见面纯属意外,我这阵子都不会和云川哥哥见面了 。”   翟靳聿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只是纯粹的在探讨一个问题:“你叫他哥哥,却叫我叔叔,是什么道理?”   “那我也叫你哥哥?”姜苏反应很快,看着翟靳聿,眼睛眨呀眨,甜甜地叫:“靳聿哥哥”   翟靳聿:“......你还是叫我叔叔吧。”   ——   “你以后还准备继续做这一行?”翟靳聿先吃完,没有先离开餐桌,而是等到姜苏也吃完才开口问。   “不做这个我能做什么?”姜苏说。   翟靳聿说:“据我所知,你现在赚的钱应该足够你花一辈子的了。你这行虽然来钱快,但是同样也很危险,为什么你不拿着你现在赚的钱,安安分分的生活?”   翟靳聿听说这一行有很多的禁忌,即便不说那些禁忌,她帮人,自然会挡住一些人的路,会有仇家,这一次她大难不死,那下次,下下次呢?   姜苏幽幽地说:“我赚的多,花的也多,再说有谁会嫌自己钱多吗?而且你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啊。”   她的一辈子是普通人类想象不到的长度。   赚再多钱也不可能够她花一辈子的。   而且这世道多变,她存再多钱,说不定有一天就尽数化为乌有,所以她赚到钱,总是及时行乐。活的够久,姜苏就参破一个道理,钱这个东西,只有花出去才是自己的。   “你不怕吗”翟靳聿问。   “死吗?”姜苏说:“死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怕的东西。我只怕疼。”   不存在她身上的东西她怎么产生恐惧?   所以她不会因为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就小心翼翼的苟活着,只要不死,随她怎么折腾。   那些想要害她杀她的人,最后都斗不过她。   她就算是熬也能把那些人熬死。   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疼还是挺可怕的。   她身娇肉嫩,受不了一点罪。她锱铢必较,报复心重,所以当年那个因为想要得到她长生不老秘密,把她抓起来虐待她、让她受了很多罪的炼丹师即便最后已经爱上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长生不老的毕生追求,她还是无法饶恕他,在得到机会后,毫不犹豫的杀死了他。   她还依稀记得那个炼丹师在临死前那样不敢置信的眼神。   她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她的人。   即便最后他爱上她。   没有让他魂飞魄散,已经是她对他最后的一点怜悯。   翟靳聿看着姜苏。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异常的冰冷。   翟靳聿打断了姜苏:“所以你还是会继续做这一行。”   姜苏回过神来,脸色稍缓,听清翟靳聿的话后点点头:“这是自然。”   翟靳聿淡淡的问:“那我这里有桩生意,你接不接?”   姜苏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又要记账?”   亲兄弟明算账,她可以给翟靳聿买二十万的手表眼睛都不眨。但是做生意,就是要一码归一码,不收钱,她就提不起劲。   翟靳聿说:“我先跟你说一下这桩生意。然后你开个价,如果我出的起,我们再谈。”   姜苏这才松口气:“好吧。”   她就怕翟靳聿跟她打感情牌,又让她免费干活。   翟靳聿说:“我想让你查一个人的生死。需要多少?”   姜苏看着翟靳聿,内心十分煎熬。   她收钱都没有固定标准,主要是取决于当时她有多穷,还有就是对方有多富。   要是赵云川。   她可能会收个十万。   毕竟赵云川有钱的很,听说他一幅画就能卖几百万,更别说赵家家大业大了。   但是翟靳聿还欠着她九十五万呢,看着也不像是有钱还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翟靳聿迟疑着说:“五......三......一万?”没等翟靳聿表态,她就自己先又降了一次价:“五千!最低价了!”顿了顿,她问:“五千你总有吧?”   翟靳聿笑了。   “我给你一万。你需要什么?我准备。”   姜苏吁了口气:“名字以及出生年月日,如果能精确到出生时间那就更好了。还有我的箱子。”   翟靳聿问:“如果我还想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姜苏说:“那可是另外的生意了。”   翟靳聿点头:“你尽管开价。”   “两万?”   “成交。”   谈妥了价格,姜苏立刻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翟靳聿的事了。   没耽误时间,他直接开车去老孙那边拿姜苏的箱子。   老孙问了问姜苏的现状。   翟靳聿只说一切都好。   老孙就把姜苏的箱子准备好了。   翟靳聿要走的时候,老孙叫住了他。   “姜苏她脾气不好,能让的时候你就多让着她点。”   翟靳聿说:“她很好。”   老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笑说:“那挺好的,那姜苏就托你多照顾了。”   翟靳聿点点头:“您放心。自己多保重。”   翟靳聿告辞后就走了。   到家后把姜苏的箱子还有张文莲的出生年月日都一起交给了姜苏,张文莲的出生时间具体的时间她妈妈已经不清楚,只知道是在晚上出生的。   姜苏立刻开工。   她作法的时候并不忌讳有人在场。   翟靳聿只见她把张文莲的名字,出生时间转变成了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在了一张黄符背面,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两面手掌大小的镜子,就是路边两元店里卖的那种塑料圆框的小镜子,背面还有一层塑料纸,上面印着非常老土的二十多年前的明星画报,还是重影的。   她用朱砂在两面镜子的镜面上各写一个字。   分别是——生、死。   赤红的朱砂,透着一丝血腥。   镜面朝上放,各置一边。   姜苏又拿出之前他见过的小鼎放在两面镜子的正中间。   拿出一支香,点燃,插进小鼎里。   姜苏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翟靳聿一边旁观,并不多话,让她十分满意,她最讨厌在她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最后,姜苏拿起那张写着张文莲名字和生辰八字的黄符随手一挥点燃以后绕着那香转了三圈,把没烧完的黄符丢进那小鼎里。   然后就开始观察。   香上腾的烟无风摆了两下,然后又笔直的往上飘。   姜苏皱了皱眉:“不对啊。”   翟靳聿这时才开口:“怎么?”   姜苏问:“你确定这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没错?”   翟靳聿立刻说:“我再去确认一下。”   翟靳聿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回来:“张文莲在上初中的时候改过一次名字,因为她去算命,算命先生说她缺木缺水,就给她改了个水生植物的字。在初中以前,她叫张文秀。”他把同事找张文莲的母亲核实过之后发过来的信息给姜苏看了一眼,确认张文秀是哪三个字。   “这个算命先生多半是个骗子。”姜苏哼声道:“张文莲如果真要说缺什么,那也是缺金。”   地府的规矩和人间的不一样。   人间是看身份证。   地府的生死簿上,却是人一出生就有的名字。   不多说。   姜苏只能把之前的流程再走一遍。   把写着张文莲以前名字和生辰八字的黄符丢进小鼎里。   这回,那香上腾起的烟无风摆了两下后,晃晃悠悠的,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似的,往一边偏了过去。   翟靳聿的目光落在烟飘过去的那一边的镜子上。   镜面上用朱砂写着一个赤红的字——   姜苏声音有些冷酷:“死了。”   第 48 章   镜面上的字是——死。   虽然不是在意料之外, 但翟靳聿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张文莲失踪已经超过一个星期。   报案人报案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四天, 却没有查到任何张文莲离开北城的痕迹。   她就像是在北城凭空蒸发了。   现在会是这个结果,翟靳聿也并不意外。   正在此时, 只听到姜苏忽然惊咦了一声。   翟靳聿看向那块死镜, 也微微一惊,那飘向死镜的烟雾并没有就此散去, 而是轻飘飘的落在了镜面上, 缓缓地盘旋着,这景象太过奇异,再加上姜苏刚才那有些讶异的反应, 翟靳聿猜这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她是什么人?”姜苏突然转头问他。   “她失踪了。而且失踪的很蹊跷,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这起案子。”翟靳聿问:“你发现了什么?”   “她怨气很重。”姜苏解释道:“一般来说, 人如果是自然死亡或者是意外身亡, 都不会生出怨气,但如果这人死的冤枉,或者是被人用残忍的手段害死, 那这人死后会凝聚出很大的怨气,如果这人生前性格温顺,那这股怨气也不会作恶,会逐渐消散, 成为那一方的一部分,如果死的人多了,怨气重了,那这一片地方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片恶土。但如果这人生前凶悍, 最后极有可能化作厉鬼作恶。”   姜苏眯了眯眼:“凭着这股怨气,现在想要找到她,就要少费很多功夫了。”   没有耽误时间。   姜苏又拿出一面镜子,这回这块镜子就不是普通的两元店廉价小镜子了,而是一块手掌大,镶在青铜器里的铜镜,铜镜背面的青铜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乍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但是如果细看,又会觉得是某种古老的字体。   姜苏将这小铜镜放在桌面上,然后双手结印,两根食指紧贴在一起直竖出去,指向那面“死镜”,她手指向的方向缓缓转移到那块小铜镜上,而那盘旋在“死镜”上的怨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姜苏的手指移动的方向变成一缕长长的细烟缓缓朝着那面铜镜上移动,而那接触到铜镜的怨气,居然像是穿透了镜子,又像是被镜子吞噬了,前后大概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死镜上的怨气就全都转移到了铜镜上,被铜镜“吞噬”的一干二净。   姜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用食指插进瓶口搅了一圈,然后拿出来,手指头上裹上了一层粘稠鲜红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血,她拿起那面铜镜,然后在铜镜上画了一道符,把怨气封在了里头。   “给我纸。”姜苏翘着那根上面还有残留血迹的食指。   翟靳聿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然后不轻不重的抓住姜苏的手腕,用纸巾裹住她的食指,细细的擦拭干净。   姜苏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翟靳聿却只是低头擦她的手指,她又低头看他的手,她才注意到翟靳聿的手生的特别好看,她很少见男人长这样好看的手:手指很长,指头是尖的,指甲都是非常好看的形状,生的一点也不笨拙,手背上可以看到他皮肤下微微透出来的筋脉,骨节分明,瘦长却很有力量,她隐约觉得这样一双手似乎在别的人身上看见过。   翟靳聿把姜苏的手指擦干净以后自然的放开了她的手腕,那莹润绵软的手感还残留在掌心,她的手腕就细细一条,他一圈攥着还有许多空余,看着像是只有骨头,手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摸上去才知道异常的绵软,像她撒娇的时候,声音也绵绵软软。也不知道她的骨头有多细,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了。他把纸巾抓成一团,想要破坏掉那种手感,抬手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才抬眼看她,语气并无异样:“接下来要准备什么?”   姜苏也回过神来。   “本来要她的贴身物品,现在有了她的怨气,那些东西就都不需要了。”   “你那块小镜子,有什么特别的吗?”翟靳聿忽然问。   姜苏小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说:“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这块镜子跟了她上千年了,是她从一个天师手里赢回来的,具体年份她没有考究,但是好说也有个小几千年。   被她丢了无数次,又被她无数次找回来。   不说它的神奇之处,只说它本身的历史价值,放到市面上去,也能随随便便卖个几千万上亿。   这是唯一还在姜苏手里的宝贝了。   姜苏这双手拥有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但是现在还留在她身边的,也就这一块小镜子。   翟靳聿看着她骄傲的抬高了下巴,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转瞬即逝,他并不追问那块镜子,而是回到正题:“什么时候可以查她的位置?”   姜苏抓过翟靳聿的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8:38。然后走出阳台看了一眼天上半圆的月亮,手指掐算了几下,转身对翟靳聿说:“再等等,现在这个时间还不够阴。”   然后回到客厅,把东西都丢进小箱子里。   动作非常随意,老孙码的整整齐齐的东西被姜苏随意摆放的歪歪扭扭堆积在一起。   翟靳聿在一边看的皱眉,他蹲下来,问:“介意我碰这些东西吗?”   姜苏疑惑的看着他。   “太乱了。”翟靳聿说,然后伸手把姜苏随便乱丢进去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一一摆放好。   姜苏的生活习惯是真的很不好。   起床了以后被子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翟靳聿偶尔路过主卧门口,如果没关门的话,都能看到床上偶尔呈麻花状、偶尔呈团状的被子,完全想象不到姜苏晚上睡觉到底是怎么睡的,才能把被子睡成那个模样。   姜苏就蹲在那里看着翟靳聿整理,由衷的夸奖道:“翟叔叔,你的手真好看。”   白、瘦、长、而有力量,活动起来的时候更有一种异常的美感。   翟靳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并不觉得有哪里好看,然后目光移到姜苏的手上,觉得她的手才是真的好看,手指长长,纤纤细细、白白嫩嫩,软软绵绵的,让人很想握在手里捏一捏是不是真实的手感和想象中一样软......   翟靳聿忽地别开了目光。   姜苏纳罕道:“翟叔叔,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翟靳聿脸上不动声色,把箱子盖了起来:“冻疮。”   姜苏:“......”   ——   到今天最阴的时辰还有好几个小时。   姜苏打开了电视拿着遥控调台。   “我先去洗澡。”翟靳聿说。   姜苏点点头,眼睛没离开电视,以示自己并不会偷看的决心。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姜苏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想到翟靳聿的感知太敏锐,只能遗憾作罢。   翟靳聿洗完澡出来,坐在单人沙发上擦头发,眼睛看着电视,他最近在姜苏的耳濡目染下,似乎有点能够看得懂这些综艺节目的笑点了。   姜苏正好歪在这边斜躺着,眼睛不住的往翟靳聿身上飘,翟靳聿刚洗完澡身上似乎还带着蒸腾的热气,现在天气虽然还不算是能穿短袖的程度,但是翟靳聿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他擦头发的时候手臂抬起,微微隆起却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让姜苏有些口干舌燥。   她有点浮想联翩了,想想她都禁欲好久了。   她更喜欢掌控男人的灵魂而非肉体。   和女人从古至今都对身材有着极高的要求不同,男人从古到今就没有几个对自己的身材有太高要求的。   就算是身材适当的男人,身上的肉也是软软绵绵,松松垮垮。   有的则过分追求视觉效果,把自己弄得跟石头成精一样。   但是翟靳聿的肉体却刚刚好,好到让她忍不住想要主动扑上去了。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她现在扑上去十有八九就能成其好事。   可那里坐着的是翟靳聿。   瞧瞧人这名字起的,靳聿=禁欲。   好像他天生就是个六根清净的泥菩萨。   她要是现在把持不住扑上去,翟靳聿十有八九会把她从十二楼丢下去。   真是好不遗憾。   为了转移注意力,姜苏艰难地把目光从翟靳聿身上移开,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上去,结果一看,顿时乐了,这期的嘉宾居然有黎术!   黎术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户外真人秀,嫌累、嫌无聊。   姜苏猜想,他肯定是看上哪个女明星,为了创造机会才接的这档节目。   姜苏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翟靳聿也暗中松了口气。   姜苏没能瞧见,她刚才火热的眼神都把翟靳聿的耳朵给看红了。   那道很有压迫力的视线一转开,翟靳聿顿时心中微微一松。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从电视上转移到了姜苏的身上。   姜苏没形没状的斜躺在那里,身上穿着他买的那件白色的睡裙,睡裙的长度是到小腿的,现在却卷曲在她的膝盖上方,露出了交叠在一起的两条白的晃人眼的纤细莹润的小腿,她的脚大概只能穿三十五码的鞋子,小小的,白白嫩嫩......   翟靳聿心中突然一凛,猛地别开了目光。   心里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烫的厉害,一直蔓延到脸上。   ——   11:20分。   姜苏打了个哈欠,把电视关了,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到时间了。”   翟靳聿起身把她的箱子提了过来,看着不大的箱子,提起来却十分沉重。   “提到阳台上去。”姜苏说。   翟靳聿就拎着箱子到了阳台。   姜苏蹲下来,把箱子打开。   拿出一小叠黄符叼在嘴里,继续翻找其他东西。   翻出一样就顺手往上递给翟靳聿,翟靳聿接了,放在阳台的护栏上摆放好。   姜苏站起来看了一眼,东西基本上齐了,可以开工了。   抓起翟靳聿的手看了一眼表。   11:26分。   姜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泪眼朦胧的,一眨眼,眼泪就滑落出来,姜苏手里还抓着翟靳聿的手呢,他这会儿已经穿上了外套,姜苏就势抓起他的小手臂,把脸埋上去蹭了蹭,把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给蹭到了他的衣袖上。   “困了?”翟靳聿问。   “今天一天都没睡。”姜苏说着感觉背后突然发痒,她反手挠后背,然而她手短了点,平时缺少锻炼,够不着痒的地方,直接把背对着翟靳聿,软绵绵的撒娇:“翟叔叔,我背痒,够不着,你给我挠挠。”   翟靳聿僵了一下,没动。   姜苏痒得厉害,催促:“快点呀~”   翟靳聿僵硬的抬起手,在她后背胡乱扫了扫。   姜苏声音软绵绵的,连生气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不是、你挠呀,摸什么......左边点...再下去点...再上来点...好了...你用力一点呀......”   翟靳聿脸上有些发热。   姜苏没注意。   背上不痒了她就直接走到栏杆边上开始准备作法。   小铜镜镜面朝下放。   先点燃三支香合成一股插进小鼎里。   小鼎里固定香的东西是姜苏让老孙从寺庙里弄来的香灰,压得非常实,按理说插进去要费点力,姜苏却跟插豆腐一样毫不费力的就插进去了。   她拿出三张符,横折在一起,夹在手指间,在空中挥了一下,火从符上腾起。   姜苏将镜面朝下的小铜镜翻过来,镜面朝上,她拿着符在上面转了三圈,看着那面铜镜,口中念念有词。   她念得极快,声音又小,翟靳聿凝神听了一会儿,什么都听不清楚。   渐渐地,那铜镜镜面上被姜苏画上去的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血迹彻底消失的下一秒,那股怨气从镜子里猛冲出来,缠着那香上的烟雾直冲而上!   姜苏没动。   半晌,那怨气又转回来,在半空中凝成一团,停在姜苏的面前,那其中竟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无声的凝视着她。   姜苏也仿佛在看着它,红唇轻启:“去吧。”   那怨气再度变化形状,变成一缕长烟,缠上那香的烟雾,往上升去。   姜苏闭上眼,灵识追了上去。   ——   姜苏没想到居然那么远,而今天晚上风又大,她足足在阳台上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   灵识回到肉体的时候,姜苏都冻僵了,哆哆嗦嗦的往屋里走,下定决心下次要是再找人,一定要先穿上一身大棉袄。   手都已经没有知觉了,搓的时候有种又麻又痛又痒的感觉,脸也冻麻了,嘴都张不开,姜苏直接往跟着她走进来的毫无防备的翟靳聿怀里一扑,手从他敞开的外套里探进去,放在他仅隔着一层布料暖烘烘的后腰上,身体也贴着他,翟靳聿和她在外面吹了同样久的冷风,身上却依旧非常暖和,姜苏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舒服的想叹气,不免想到如果冬天抱着翟靳聿睡觉,估计连暖气都不用开。   翟靳聿下意识想要把她推开,然而一低头看到姜苏贴在他胸口被冻得发青的小脸,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过了一会儿,默默地抓住外套两边,轻轻地把她整个裹了进来。   姜苏居然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翟靳聿叫了她两声,她不耐烦的用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嘟囔了一声:“困......”   翟靳聿心一下子软了,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抱了她一会儿,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然后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一手护住她的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弯,轻轻地把她打横抱起,感觉她轻飘飘的没半点重量,也不知道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把姜苏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后拉过被姜苏完全踹到另外一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姜苏侧过身子用脸贴着枕头舒服的蹭了蹭,沉沉地睡了过去。   翟靳聿站在床边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皱眉,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走去阳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整整齐齐的装进箱子里。   ——   姜苏昨天实在是累着了。   第二天翟靳聿叫她起床,她眼睛都睁不开,翻个身继续睡。   翟靳聿见她实在起不来,就先去了局里一趟,然后再回来。   姜苏一觉睡到九点半,翟靳聿买的早餐都凉了。   他又另外给姜苏买了几份。   姜苏饿得很,狼吞虎咽顾不上吃相。   翟靳聿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昨天晚上吹冷风吹的,居然觉得姜苏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都不难看,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姜苏最后一口气灌下一杯红枣豆浆,终于心满意足的、舒服的叹了口气。   她倒是没忘记正事。   也觉得翟靳聿还算有良心,她昨晚上就那么睡着了他也没把她摇起来问答案。当然了,如果翟靳聿当时把她弄醒了找她要答案,她可能会画符诅咒他了。   姜苏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的喝着第三杯豆浆,说:“给我地图。”   “什么范围?”翟靳聿问。   “国内。”   翟靳聿用手机调出一张全国地图,并指向北城所在的位置提醒姜苏。   姜苏看了一会儿,手指轻巧的落在了离北城很远的另外一个省份——山城。   翟靳聿眉头微蹙。   如果从北城要去山城,无论是飞机、高铁、火车、大巴、私家车,都会留下痕迹。   但是这些交通他们都已经查过了,并没有张文莲的购票记录,也没有在飞机场、高铁站、火车站、汽车站等地的监控视频里发现张文莲的踪迹。   那她是怎么被人带出北城的?   没有在家里耽误太多时间,和姜苏道谢之后,就赶去了局里。   在开车的时候,翟靳聿忽然注意到路边有人伸手拦出租车,他忽然灵光一闪。   ——   昨天傍晚五点半。   北城开往山城的一辆大巴车正行驶在路上。   在路过市区外的一家零售小商店时,原本应该一直行驶出城的大巴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在小店里等着的行人立刻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一拥而上。   这种现象是行业内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   有很多离车站远的旅客懒得去车站内买票、去车站上车,在淡季的时候因为车上有很多空位置。   他们就会去一些和大巴车司机有关系的路边小店等,不需要去站里买票也不需要去站里坐车,直接在这里上车,票钱是直接给大巴车司机和跟车员的。   等于是创收了。   以前旺季的时候,就算车上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但他们还会在过道里准备小凳子,加塞进来的乘客就坐在过道里的小凳子上面。   近两年抓的严,罚得重。   他们也不敢在旺季搞了,只在淡季位置有多的时候私下卖票。   车子一停,里面的跟车员立刻从车上下来把下面的行李厢打开。   没带大件行李的乘客都争先恐后的挤上车找位置。   跟车员打开行李厢,别的人都放好行李了,然后就看到一个打扮的很时髦的年轻男人拖一个最大号的黑色行李箱有些吃力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跟车员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那么大的行李箱,惊奇的说道:“你怎么拿个那么大的行李箱,装了多少东西哦。”   那箱子估计很沉,年轻男人非常吃力的提起箱子,想把它放进行李厢,她好心想上去帮忙,刚靠近,就被男人制止了:“不用帮忙,我自己来!”   他语气不好,脸色也有些阴沉。   跟车员也有点郁闷,自己好心上去帮忙,不用帮也就算了,还这种冲的语气,顿时也没好气。等他放好行李箱,就用力的把行李厢的门压下来用力关上。   第 49 章   中午十二点, 汽车站工作人员的二楼食堂只有三十几名职工在吃饭。   周芳芳正在埋头吃饭, 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扭头,再往上看, 愣了一下。   “周芳芳?”来人叫了她的名字。   声音好听极了, 听惯了南腔北调的各种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她好像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那么标准的普通话, 才知道原来普通话说起来那么好听, 以至于自己这个一直被她嫌弃老土的名字都变得温柔起来。   周芳芳今年二十四岁,毕业了没找到工作,在家待了三个月, 家里就安排她暂时在爸爸在的单位当一个跟车员。   “有什么事吗?”她有些羞涩的转开了目光,看向旁边的汽车站工作人员。   这时候整个食堂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实在是刚刚被汽车站工作人员带上来的男人太过惹眼。   还有职工在小声议论是不是演电视剧的演员。   男人却举起了一张证件:“警察。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这人正是翟靳聿。   周芳芳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证件, 一下愣住。   普通老百姓, 平时哪有面对警察的机会,下意识就觉得紧张。   周芳芳紧张的问:“什、什么事啊?”   翟靳聿把照片递过来。   “见过这个人吗?”   周芳芳看了一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昨天下午那个拖着个很大行李箱的男人吗?   翟靳聿看到她微变的神色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转头对工作人员说:“谢谢帮忙,你去忙吧。”   然后坐在了周芳芳对面,说:“不要紧。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周芳芳哪里还吃的下, 不说心里有事,就是那么个大帅哥在她对面盯着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勉强吃了两口, 就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翟靳聿就说:“好,那请你把你知道的这个人的情况和我详细的说一遍。”   周芳芳先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昨天五点半吧......”   翟靳聿听到这个时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并没有打断周芳芳。   周芳芳说:“就是他坐的我的车去的山城,就是一个普通乘客,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翟靳聿问:“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周芳芳回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本来想说男人长得比较帅,但是翟靳聿坐在她面前,一下子就把那个男人比到了泥里去了,想了想才说:“就是打扮比较洋气时髦......对了!他拖着一个特别大的行李箱,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行李箱,好像很重,他搬上车的时候我想去帮忙他都不准我碰他的箱子,好像是有什么贵重物品一样......”她说到这里,突然自我猜测到什么:“这个人是不是偷东西了?”   翟靳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关注点在那个男人拖的大箱子上面:“你说他拖得大箱子,有多大?”   “我见过那种二十八寸的,已经很大了,他拖着的那个比二十八寸的还大。”周芳芳尽量说的详细:“箱子是黑色的,是硬壳的那种。”   这时候翟靳聿一句话,就让周芳芳毛骨悚然起来。   “如果那只箱子想要装下你,能装得下吗?”   周芳芳身高一米六二,不是很瘦,比较匀称,一百零五斤。   被翟靳聿的话一提醒,她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那只箱子那么大,又那么重......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周芳芳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后说:“如果我是卷着的话,应该可以......”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了,当时就觉得那个男人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他是在山城哪里下的车?”翟靳聿问。   周芳芳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是山城的涉上市,有一个我们会半路停靠的地方,他就在那边下的车......”   ——   山城。涉上市。   山城很多地方都保留着配阴婚的民俗。   配阴婚又叫做冥婚。   在山城,如果有未婚男子不幸去世,被认为会影响子孙后代的昌盛,于是父母会找配阴婚的阴媒,替死去的儿子挑选一位八字相合的女尸与其合葬在一起,保佑子孙后代繁荣昌盛。   而这阴婚,虽说是死人与死人的婚礼,但是举办的仪式却并不比活人要少,花费甚至比活人结婚还要高昂。   所以很多家境普通的人家都办不起阴婚。   在山城,办阴婚的人家,也往往是有钱人家。   比如涉上市仓镇的周家。   周家算是仓镇非常有名的有钱人,家里的公司在山城也排的上号,平时给镇上修桥铺路也颇得人心。   最近周家出了点事。   周家刚满二十的小儿子周兴,上个星期和朋友一起去坝上游泳,不小心淹死了。   因为年纪小,还没结婚。   按照仓镇的习俗,他是要配阴婚的。   更何况周家家大业大,为了子孙后代,更要把这场“喜事”办的热闹。   因为山城保留的这个民俗。   山城就自然衍生出了一项特别的职业,叫做阴媒。   阴媒主要负责给找配阴婚的女尸,同时主持阴婚仪式。   而阴媒主持一场阴婚得到的钱,比普通的媒人得到的钱要多上十倍以上。   山城重男轻女之风从古到今在国内都是比较严重的地区,导致男性和女性的比例严重失衡。   活人好找。   死人却不好找。   近年来,除了农村,城市都已经开始流行火葬,死了以后往火葬场一送,直接成了骨灰,而且出了山城,像是这种配阴婚的习俗,别的地方要不就是没有这种习俗,要不就是早就已经去其糟粕,基本上在山城以外的地方已经销声匿迹了,所以要找到合适的女尸,还真是不容易。   也因此,年轻去世的女性尸体在山城成为一种“商品”,不仅明码标价,而且市场需求旺盛,只要有钱赚,就有人敢铤而走险,因此就滋生出了盗尸利益链。   周家的小儿子死了,要找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尸来配阴婚。   但是在山城,最近不管是得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女孩儿都没有。   而且周家要求还很高,要求尸体没有破损,长相清秀。   但是同样的,周家给的价也高。   只要有合适的,可以给“亲家”一百万的“聘礼”。   阴媒也能有五十万的辛苦费。   当地不少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的人都在心里阴暗的想要是自己能得了这一百万多好。   眼看周家小儿子的尸体在殡仪馆的冰柜里都躺了快四天了。   终于,本地一个非常有名的阴媒接下了周家的“生意”。   并和周家承诺,保证三天内,就能让周家小儿子入土为安。   这不,三天还没过呢,今天一大早,周家在镇上的房子终于传出了哀乐。   这也是山城配阴婚的传统,早上办丧事,晚上办“喜事”。   周家有钱,丧事自然办的非常隆重。   请了三支丧葬乐队吹吹打打,丧席摆了一百多桌。   灵堂设在周家大院的大堂里,里头摆放着两副棺材。   前面的祭台上摆着两副照片。   照片上男孩儿的长相比较朴实,有点黑还有点小胖,冲着镜头笑的挺开心。   女孩儿的则是她自己的自拍照,也就大概二十来岁,没化妆,扎个马尾,长相并不十分漂亮,却很符合周家的要求,长得很秀气。   一个僧人正跪在祭台前敲着木鱼诵经,谁也听不清他在念得什么经,只看到他嘴一直在动。   一个道士则在两副棺材边上一边念咒一边往棺材上撒黄符,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每个尾音都拉的很长,拉的很高。   两人各带几名弟子,都互不干扰。   场面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在灵堂外的不远处,一个吸引着很多人频频注目的异常美丽的少女一边磕着丧席上发的瓜子,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这个少女一看就知道不是镇上的人。   长得太漂亮太精致了,打扮的也很洋气,浑身好像冒着仙气,还透着股闲人免近的冷酷感。   不只是镇上,就连市里来的周家的朋友,也没有人认识她。   那些年轻男人、半大的男孩子,不管站在那儿,眼睛都在偷偷往那边瞥,但是却始终没人敢上前搭讪。   倒不是因为那少女看着就不好接近,而是那女孩儿边上陪同着一个男人。   不是什么普通男人。   他往那儿一站,几乎是鹤立鸡群,吸睛程度毫不亚于他旁边的娇小美女少女。   这附近的人,男人都在偷瞄少女,女人则都在偷看那个男人,还偷偷议论着这对惹人注目的男女是周家的什么亲戚还是朋友。   这对出现在仓镇的外地男女,正是姜苏和翟靳聿。   姜苏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吐槽说:“那和尚昨晚上肯定是熬夜了,看他念经都快念到地上去了。”   翟靳聿看过去,只见那跪在灵堂前的僧人的脑袋都已经快垂到了木鱼上,木鱼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姜苏又吐槽那道士:“那假道士不知道是在念咒呢还是在唱戏呢,身上的袍子穿的不伦不类,也不知道是哪个假道观跑出来的。”她恶作剧心起,突然往那灵堂走去。   被翟靳聿及时拦住:“你去做什么?”   姜苏狡黠一笑:“我去问问那假道士念得什么经。”   翟靳聿勾住了她的肩,神色寻常的压低声音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看着就像是一对情侣在说话。   姜苏想到自己临行前死缠烂打的要和翟靳聿一起来,主动表示自己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   顿时打消了去捉弄那假道士的心。   忽然,她的目光突然一凝。   放在了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两副棺材前面的照片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女孩儿的照片上。   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正在此时,她鼻尖微微一动,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顺着空气中飘来的这股气息,转头望去,顿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 50 章   姜苏只是一眼, 就认出来那个男人是在商场见过的那个男人。   今天他穿的比那天看起来更低调一点, 一件黑色带帽卫衣,牛仔裤配配运动鞋, 头发依旧用发胶抓过, 恭恭敬敬的跟在一个老头身边。   姜苏的目光从那个男人脸上一掠而过,就落在了他跟着的那个老男人的身上:他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黑色西裤,脚下一双军鞋,头发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天生的, 颜色非常黑,一根白发也没有, 身量不高, 大概也就一米七出头,有些微微驼背,看起来就像是农村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老头。   唯一让他有些惹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右眼好像是瞎的,用一块黑色的胶皮封着,那胶皮不知道戴了多少年了,甚至边缘已经微微陷进了他的肉里。   而让姜苏注目的原因却不是他那只瞎掉的眼睛, 而是他身上缠绕着的比那个年轻男人要浓重的多的死气和怨气。   就在姜苏往那边看的同时,那个正在和周正光讨论今天晚上的阴婚仪式的瞎眼老头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姜苏不闪不避,一点也不心虚的和他对看,还笑眯眯的。   瞎眼老头没看出什么异样。   常和鬼打交道的人, 身上难免都会带上几分浊气。   可姜苏却是个例外,她虽然常年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但是身上却半点不沾那些污秽的气息,气息清冽,眼神通透纯净,就算是道行再高深的高人只要是不知内情,也绝对看不出来姜苏是内行人。   然而翟靳聿和姜苏的气质实在太过鹤立鸡群的独特,瞎眼老头问旁边的周正光:“那边那两个人是?”   周正光往那边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小鹏的朋友,说以前小鹏帮过他的忙,听说小鹏出事,他特地赶过来的。那个男的姓翟,西城翟家你知道吗,那可是大门大户,翟老爷子以前是京官,现在都能在上头说得上话。对了,你知道那件事吗?以前还上过新闻的,说是翟老爷子的大儿子一家去旅游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恶霸,带了一帮人把他大儿子和儿媳妇都给杀了,就留下一个孙子。真是作孽。”周正光说着,又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孝顺的小儿子,不禁眼眶也红了:“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瞎眼老头见周正光哀痛,也不顾上去关注姜苏了,安慰起周正光来。   他旁边的年轻男人曾雄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姜苏,那天在商场里见了一眼,他就有点惊为天人,印象自然深刻,没想到这回居然在仓镇这么个小地方遇到了,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是老天的安排?   曾雄内心一阵悸动。   那天看她在商场买东西,好几万的裙子,她二话不说就买了,一看就知道家境不简单,要是他能找上她,那他以后哪里还要做这些......   然而看到姜苏身边的翟靳聿时,他那颗火热起来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又忍不住想,不一定是男朋友,说不定是哥哥。   况且自己长得也不差,而且一看那个男的就是那种不会做低伏小的哄女人的男人,女人嘛,再怎么样,都是要靠哄的,而他正好,别的什么都不在行,就是对女人,他知道怎么才能哄得住......   曾雄在这边想入非非。   姜苏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偏头对翟靳聿说:“我左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翟靳聿并没有立刻往那边看,而是在四周环顾一圈后,似是不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对姜苏说:“走,我们过去。”   姜苏就跟着翟靳聿一起走了过去。   曾雄看到他们过来,顿时心里一喜,下意识的扯了扯衣摆,把褶皱的衣摆扯平了一些。   “周叔叔。”翟靳聿过来和周正光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瞎眼老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对曾雄更只是扫了一眼,看起来对他并不关注,甚至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倨傲。   姜苏在旁边暗笑,翟靳聿摆起架子来,还真有几分派头。   她脸上也是全然冷漠,就算是笑起来,也是笑不及眼底,可以说和翟靳聿配合的很好了。   “实在是招待不周。”周正光怕怠慢了翟靳聿,毕竟最近周家的公司即将进入西城市场,而翟家在西城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都影响力深厚:“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家里有wifi,就是家里人太多,有点吵。你们可以去后山爬爬山,上面风景挺好。”   这时姜苏娇滴滴的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方向哎,能不能找个人带我们过去?”她一边说着,眼睛若有似无的带过曾雄。   翟靳聿眉头不易察觉的一蹙。   曾雄却是被姜苏若有似无的那一眼勾的心神荡漾,顿时自告奋勇道:“正好我这边没什么事,我带你们过去吧。”   姜苏立刻甜笑道:“哇,真的呀,那谢谢你啦。”   丝毫没察觉身边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曾雄向瞎眼老头请示:“师傅,那我先带他们过去后山看看?”   瞎眼老头点了下头:“去吧。”   周正光对翟靳聿说:“那你们让曾雄带你们去吧。”   翟靳聿对周正光微微点头,然后就带着姜苏跟着曾雄走了。   姜苏伸手亲密的挽住翟靳聿的手臂,跟上曾雄。   要是平时,翟靳聿会默默把手抽出来,可是这会儿,翟靳聿却没有这么做。   曾雄有意在姜苏面前卖弄,一口气顺着上山的台阶上了二三十米,然后停下一边休息一边往下看,就看到姜苏亲密的挽着翟靳聿的手臂慢悠悠的往上爬,顿时心里有点泛酸。   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   “翟叔叔,你先回避一下。”姜苏说。   “你想干什么?”翟靳聿问。   “套他的话呀,你在这儿我不好发挥。”姜苏说。   现在警察都在仓镇外候着,抓人是分分钟的事,但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翟靳聿推测,曾雄后面肯定还有人,所以姜苏才想单独和曾雄相处一会儿,套套他的话。   翟靳聿敛了神色:“你不记得上次发生过什么了?”   上次他就是让姜苏单独过去,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姜苏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他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姜苏说:“你放心,我这次肯定小心。”   “不可以。”翟靳聿说:“我答应你让你跟我过来。但是你也答应我,听我的。”   姜苏说:“那我们爬上山来干什么?”   翟靳聿说:“我以为你想爬山。”   姜苏:“......”   见计划有变。   姜苏只能和曾雄说自己累了,想下山了。   这才刚爬到山脚下呢!   曾雄刚才看到两人在说些什么,心里乱猜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然后跟着两人后面下山。   他看着前面姜苏的背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来!   那天在商场,他是和那个女的一起去的,那姜苏岂不是也见到那个女的了?   那灵堂里可明晃晃摆着那个女的的照片呢!姜苏有没有看到?   他心里一慌,又是一定:不一定,今天姜苏明显连他都没认出来,更何况那个女的当时好像和姜苏没打上照面。   心理安慰自己一番,却还是放心不下,只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急急忙忙的先跑下来山,去灵堂把那两人的照片临时撤了下来。本来想去告诉师傅那件事,但是想了想,还是怕多生事端,就没有说了。   曾雄想去找姜苏要个微信电话,但是翟靳聿一直在旁边寸步不离,他找不到机会。   他就偷偷拍了两张姜苏的照片。   然后就被师傅叫回去照顾师娘了。   曾雄是仓镇本地人。   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没有亲戚肯带着他,主要是怕他命硬,而且曾雄平时也不是那种听话的小孩儿,在镇上手脚也不干净,成绩也一般般,性格调皮,后来实在没人愿意收养他,镇上人就劝着让瞎眼老头把他给收了徒,百年之后也有个送终的人。   后来他就跟着瞎眼老头了。   叫他一声师傅。   他还有个师娘。   奇怪的是,她这个师娘,也瞎了一只眼,而且还是个瘸子。   他那时候小,不懂事,问她怎么瞎的眼,她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瞎眼老头就会把他拖出去打一顿,直到她消气。   他跑过,但是没地方可去,而且还是冬天,他怕他冻死在外面,有偷偷地跑了回来,师傅没说什么,倒是那个师娘,阴阳怪气的说了他好多。   比起这个成天躲在房子里不见人,只要一说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咬牙切齿的师娘,他宁愿和自己那个怪脾气的师傅亲近。   转眼过了十几年。   他还是和这个师娘亲不起来,因为她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稍有不合心意就破口大骂,还常常会打他消气,他不知道因为她,动过多少次逃跑的念头,可是天大地大,他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而自己的师傅,却对她唯命是从,只要她一发脾气,他就会千方百计的讨好她,让她消气为止。   曾雄有时候也会在心里替师傅打抱不平,他实在不知道那个瞎了一只眼,又老又丑脾气又不好的师娘有什么好的,镇上随便一个女人都比她好,在他眼里,这个师娘简直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让师傅这么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她好的。   但是没办法。   他要跟着师傅吃饭,师傅又对这个师娘千依百顺。   他也只能背后说说她的坏话,咒她早点死。   好在近两年来,好像是他长大了,她有所忌惮,脾气稍微收敛了点,但是他却依旧不喜欢这个师娘,从心底里讨厌,对她说的话也都是阳奉阴违。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老女人最近几年开始不让师傅伺候了,就让他伺候,如果他不在家,才让师傅伺候。   这不,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师傅让他回去伺候她了。   他一进屋。   一道尖利又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哇曾雄,你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还要打电话给你师傅让你师傅叫你回来?”   这栋房子是前两年新盖起来的。   本来通光应该非常明亮,但是师娘却让师傅叫人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装上了两层厚重的窗帘,窗帘永远都是拉上的,里头一点光都不透,刚刚从外面进来,在屋子里完全什么都看不到,屋子里透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就是这样,曾雄才不愿意回来仓镇,没事的时候更喜欢待在外面。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就坐在房间角落的轮椅上,大概是几十年没有见过阳光,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左眼和瞎眼老头一样用黑色胶片封起来,只有一只右眼瞪着刚进屋的曾雄,透着一股锐利冰冷的光,叫人看了以后心生寒意。   她就是曾雄的师娘。   要是陌生人被她这只眼睛这么盯着,肯定会心里犯怵。   但曾雄早就已经习惯被她这么盯着,从小盯到大,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走进来满不在乎的说:“我手机放在口袋里,在招待客人,没听到。”   他现在能自己跑活了,不用完全靠师傅了,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师娘阴阴的说:“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粗嘎难听,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后天损坏的。   曾雄懒得和她说这些,直接问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师娘不答反问:“你刚刚说你在招待客人?你在招待什么客人?”   “外地来参加葬礼的人呗,你要是想看,坐着轮椅去外面看看呗。”曾雄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说话故意刺激她,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看自己刚才偷拍的姜苏的照片。   她真是漂亮。   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但是要和她比起来,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就这么一张随便偷拍的照片,都完全无损她的美丽,人群里白的晃眼,漂亮的叫人一眼就能把她从人群里给挑出来。   他动动手指,把照片放大了。   她也就十七八岁吧,他刚才近距离的仔细看了她一眼,嫩的都能掐出水来,那皮肤跟煮熟了以后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嫩嫩水汪汪的,最勾人的还是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勾着人心里痒......   他看的入迷,丝毫没察觉到黑暗中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师娘无声的滚动着轮椅靠近过来。   她就往手机上看了一眼,被曾雄放大的照片上,是姜苏完美无瑕莹白如玉的侧脸。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右眼爆出一道厉光!   下一秒。   她就把手机从曾雄手里抢了过来,右眼死死地盯着手机上面的姜苏,   曾雄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生气的说:“你抢我手机干什么!你有病啊!”说着就想去把手机抢回来。   就在这时,瞎眼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训斥道:“曾雄,谁让你跟你师娘这么说话的?!”   曾雄一脸不服。   然而此时师娘已经顾不上骂曾雄对她没上没下了,而是咬牙切齿的一手拿着手机举到曾雄面前一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问:“她是谁?!这个女人是谁!这照片你哪里来的!”   声音竟然有几分凄厉。   曾雄有点被吓到了:“就是外地来的人,你干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人还是个小姑娘,难道你认识吗!”   他是觉得师娘肯定不可能认识姜苏的。   听说师娘不出门已经有四五十年了。   姜苏看着才十八岁,师娘怎么可能认识她。   瞎眼老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人,认出是曾雄带着她去后山的那个女孩儿,但他并不认识,但见秀芝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温声问:“秀芝,你认识这个小丫头吗?”   “何止是认识!”   李秀芝咬牙切齿,恨不得此时就吃姜苏的肉喝她的血:“我这双眼睛!还有我的腿!都是拜她所赐!”   她当初双眼都瞎了,是瞎眼老头挖了自己一只眼给她。   曾雄把手机抢了过来,忍无可忍的说道:“我看你是疯了吧!你眼睛瞎的时候,人都没出生!”   说完他就待不下去,直接冲出门走了。   瞎眼老头虽然也觉得是李秀芝认错了人,但还是好声好气:“秀芝,你先别急,好好说。”   李秀芝却很难平复心情,一直在咬牙切齿的骂:“就是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害得我双眼失明!双腿走不了路!让我再也见不了光!她怎么还能大摇大摆的活在这世上!”   瞎眼老头像是早就习惯了李秀芝这样的状态,他始终非常有耐心的在一边听李秀芝骂,什么难听的脏话都被她骂了出来,他的表情都一直很平静,直到李秀芝慢慢地骂不动了,他才给李秀芝倒了杯水,说:“秀芝,你先消消气,来,先喝口水。”   李秀芝也的确是骂累了骂渴了,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胸口依旧在激动的起伏,难以平息。   瞎眼老头说道:“秀芝,你眼睛和腿是四十多年前坏的。但是这个小丫头,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秀芝叫到:“怎么可能!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她就是用那双眼睛把玉哥给勾走的!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要不是她,玉哥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没了双眼双腿!”   瞎眼老头听到她说起玉哥,眼神里的神采暗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安抚道:“可这都过了四十多年了,她就算还在人世,也不可能还是个小丫头啊!刚刚我也见了,最多也就十八岁。”   李秀芝骂够了,渐渐恢复了理智,也才发现不对劲。   就算姜欢再怎么会保养,也不可能四十多年了都不老半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吧?她又不是真的狐狸精!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几乎和姜欢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过了四十多年,她依旧记得姜欢的模样!   长得跟小狐狸精似的,对玉哥笑一笑,玉哥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瞎眼老头说:“兴许......是那个人的孙女或者是外孙女?”   李秀芝眼睛里闪烁着寒光:“不管她们有什么关系!兴武,你帮我把人带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她!”   瞎眼老头看到她眼里的寒光,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这几十年,从未违背过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就算那些事是他不想做的,违背了他做人的准则,他依旧会拼了命的替她完成。   所以一如既往地,瞎眼老头温柔的说:“好。你放心,我想办法带她过来。”   李秀芝这才靠到了轮椅背上,长处一口气来,但是那眼神里的寒意和恨意,却并没有半分减少。   不管那个小丫头和姜欢是什么关系。   她都别想走出仓镇了。   谁让这个小丫头和那个女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呢,还跑到这个地方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要怪也只能怪她倒霉!   第 51 章   因为翟靳聿和姜苏表示要在这里参加完周鹏的阴婚再走。   当天晚上有不少外地来的周正光公司的合作伙伴过来参加葬礼以及婚礼的, 都被安排在了市里的酒店里   但是周正光想借机和翟靳聿打好关系, 就热情的邀请两人参加完晚上的阴婚之后就在仓镇周家大宅过夜。   翟靳聿假意推辞之后答应下来。   临到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翟靳聿找到周正光说:“我女朋友比较娇气,她不喜欢和陌生人同桌吃饭, 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周叔叔另外给我们准备一席?”   在镇上吃酒席, 桌子大家都是随便乱坐的,一般都是看哪里有认识的人就坐在哪儿。   周正光也觉得让翟靳聿和姜苏和镇上人一起坐显得不够看重, 也因为忙昏了头, 一时间也没注意这方面,这会儿听到翟靳聿主动提出,倒显得他怠慢了, 他连忙补救道:“我就是打算这么安排的,就是人实在太多, 忙昏了头。别担心, 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   然后专门给他们在大宅里腾出了一张桌子,就翟靳聿和姜苏两个人坐,同时还特地交代厨房里请来上菜的镇上人, 让她们给里面那桌上菜的时候小心点。   刚安排好松了口气,瞎眼老头就找上门来了,问他那两个外地客在哪儿。   “今天来了好多外地人,你说的谁啊?”周正光问, 又一下子恍然:“哦!你说的是那个姓翟的年轻人和他女朋友?”   瞎眼老头点头,问:“他们还在吗?”   他其实是真的希望他们已经离开仓镇了。   那样就算秀芝再恨也没有办法。   可惜周正光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在啊!他们特地过来的,早上的葬礼没赶上,就留下来晚上参加小鹏的阴婚。晚上也在我家里过夜。”   瞎眼老头阴沉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在哪儿?”   周正光说:“你找他们干什么?他们不是山城人, 不信这些的。”   他怕瞎眼老头跑去和他们乱说话,惹得人不快。   瞎眼老头却一眼看穿了周正光的顾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给你找麻烦的.....说不定对你还有好处。”   周正光知道这个瞎眼老头是有点本事的。   听他这么说,就追问原因。   瞎眼老头却神神秘秘。   周正光没有办法,只能说:“那个小姑娘娇气,不想跟别人坐一桌,我安排他们到我家里坐了。”他说完又警告了一下瞎眼老头:“你小心点说话,可千万别把那两个人给得罪了。”   瞎眼老头看了一眼周家大宅的方向,嘴上敷衍道:“你放心吧。”   ——   翟靳聿和姜苏这一个下午也没闲着。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儿之后,姜苏突然就感应不到张文莲的怨气了,她怀疑是被人动了手脚,要不就是直接把张文莲的鬼魂给打散了,要不就是把张文莲的鬼魂给封印了。   周家人平时不在镇上,都在市里住,这回也是因为小儿子周鹏回来办葬礼配阴婚才回到镇上大宅,对镇上的事一问三不知。   姜苏发挥自己优秀的外交才能,和镇上一群大妈套话,其实就是去镇上的麻将馆打了一圈麻将,她人美嘴甜,今天的“手气”还格外不好,上桌以后就连放几把炮,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翟靳聿就站在她后面,全场不说话,专门帮她给钱。   让一群大妈好一阵打趣,渐渐地,氛围活络了,姜苏就开始绕着弯的开始套话。   姜苏笑眯眯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山城,都不知道山城有这样的习俗,在我们那边都没有配阴婚这样的习俗。像是这种冥婚,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真稀奇。”   坐在她左边的大妈立刻接话说:“我们这边现在也越来越少了!周家那不是因为有钱吗,我们这边没钱的也都很少配阴婚了,死人结婚比活人结婚费的钱还多,普通人家谁家里吃的消啊!”   另外一个大妈则说:“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办呢,我们这个地方本来就男的多女的少,哪有正好配得上的。周鹏的尸体都在殡仪馆冻了一个星期才配上呢!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尸体哦。听说都不是我们山城本地人,都没有亲家的。”   “不是说是在外地殡仪馆买的吗?曾雄带回来的。”   “喔唷!那不是一百五十万全都是瞎子的了?!”   姜苏问道:“什么一百五十万啊?”   “你不知道吧。现在要搞到合适的女孩子尸体来配阴婚好难的呢!特别抢手!周正光就说给一百万聘礼,还有五十万的媒人费,要不然瞎子怎么会让曾雄专门跑到去外地搞尸体,谁知道是不是从殡仪馆弄得,你们没看新闻哦,新闻上说现在好多人挖女尸卖呢!现在周家配的那个都没有亲家,那一百五十万不还都是给瞎子了!”   那个快五月份了还穿着小夹袄的大妈说完还不忘给姜苏科普:“瞎子就是那个阴媒,今天你见过吧?瞎了一只眼还有点驼背的那个,是我们这里专门给配阴婚的。不过他还是蛮灵的呢,我外孙女上个月不知道在哪里吓到了,晚上死命的哭,只能抱着,一放到床上就哭,就是他帮我把魂喊回来,就好了。”   “就是人太阴了,他屋里一点光都没有的,没有人敢去他家里,他也不准别人去,一天到晚也不出门。每天就在家里守着他那个残疾老婆,他那个老婆说来也怪的很,我嫁到这里几十年了,就从来没见过!镇上谁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听说脾气也坏的很,以前曾雄小的时候还跑过几次.....”   她们七嘴八舌的又扯远了。   姜苏又把话题拉回来:“之前镇上还有没有配阴婚的啊?”   “镇上没有。现在我们这儿基本上都不搞这些东西了。”   又是穿小夹袄的大妈说:“哎!我表姐前几天去邵西那边吃阴酒呢!好像那个死的男孩子还没得十八岁,去钓鱼钓鱼线搞到高压线上电打死的。好像也是瞎子配的阴婚......”   “邵西是哪儿啊?离这儿远吗?”姜苏问道。   “开车过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吧。”大妈随口说道。   姜苏笑眯眯的打出一张牌:“九筒。”   小夹袄大妈眉飞色舞:“哎!放炮!胡了!”   翟靳聿递钱。   小夹袄大妈收了钱,喜笑颜开的开玩笑:“小丫头,你这个男朋友在哪儿找的哦!长得那么高那么帅,对你还那么好!我女儿要是能找个像你男朋友这样的,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苏趁机抓住翟靳聿的手,笑眯眯的说:“我男朋友是独一无二的,找不到第二个啦!不过阿姨你的女儿肯定也能找到很好的男朋友的。”   小夹袄大妈乐的合不拢嘴:“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地,怎么那么会说话啊!”   姜苏又从这一桌牌友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一下午下来在她的刻意放水下也就输了两三百。   可以说非常划算了。   大妈们还意犹未尽的让她多玩会儿,姜苏借口肚子饿,带着翟靳聿走了。   翟靳聿从麻将馆出来以后就给在仓镇外的同事打电话,把他得到的信息都转述给了他们,让他们去邵西调查张文莲的事,而他和姜苏则继续留在仓镇。   ——   从灵堂经过的时候,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翟靳聿才看到那祭台上原本摆着的女孩儿的遗照不见了。   “她的遗照不见了。”翟靳聿一边进屋一边说。   他似乎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是说的话却只有他和姜苏能听得到。   姜苏往那边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没了那女孩儿的照片,那周鹏的照片还好端端的摆在那儿。下午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撤下来的,只是他们现在在这儿,她难免想到照片撤下来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她还在想缘由。   翟靳聿已经把线索都串联了起来:“之前我们和曾雄去后山爬山,他急匆匆的跑了下来。”   姜苏看了他一眼,也想到了些什么,只是这灵堂四周到处都是人,姜苏说:“我们上楼再说。”   翟靳聿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周正光算是有心了,给他们安排的是一间单独的房间,并不是餐厅,里面的圆餐桌也是临时摆进去的,像是中餐厅里的包厢。   翟靳聿后面进来,把门关上了。   姜苏落座,说:“我曾经在北城碰见过曾雄一次,就是那次你准许我出去的那一天,我去商场,碰见他了。当时他带着一个女孩儿在商场里买衣服。”   “我之前看到灵堂里那个女孩儿的照片,只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刚刚我看到照片不见了,却突然想起来了。”姜苏微微眯了眯眼:“那天曾雄带去商场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就是今天这个被配阴婚的女孩。”   翟靳聿面色凝重:“也就是说除了张文莲外,可能还有更多的受害者。”   姜苏说:“他们下葬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吃完饭,我去外面转转,看能不能遇到这个女孩儿的鬼魂。”   翟靳聿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   门把就被人从外面拧了一下。   翟靳聿和姜苏同时看向门口。   翟靳聿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那人并没有拧开门,于是改为敲门。   翟靳聿下意识看了姜苏一眼,然后起身过去,把门打开。   瞎眼老头站在门口,一只眼睛往上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翟靳聿的身体和门框之间的间隙中望进去,看到了姜苏,姜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通透又冰冷,竟像是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翟靳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靠,挡住了瞎眼老头窥探的视线:“有事吗?”   “能让我进去吗?”瞎眼老头说:“我有话想跟这个小姑娘说。”   翟靳聿冷凝着脸。   姜苏却说:“让他进来吧。”   翟靳聿不知道姜苏作何打算,虽然不希望她和这个危险性很高的瞎眼老头近距离接触,但是姜苏既然说话了,那肯定有她自己的计较,于是先瞎眼老头一步,转身走进去,就站到了姜苏的身边,浑身的肌肉都在蓄势待发,把姜苏完全纳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瞎眼老头似乎浑然察觉不到翟靳聿对他的不欢迎。   他没坐,而是看着姜苏,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深沉:“小姑娘,介不介意我说几句话?”   姜苏笑:“我都让你进来了,你要说话,当然不会不让你说。”   瞎眼老头说:“你知道我是谁吧?”   姜苏笑容微微小了点,但不慌不忙:“我今天去麻将馆听说了,你是个阴媒。”   瞎眼老头说:“我不仅是个阴媒,而且还会算命看相。”   姜苏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也听说了,而且本地的人都说你很灵呢。怎么?你要给我看相?”   “我之前在灵堂前面看到你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外面人多眼杂,我不好说。但是怕害了你,现在才来找你。”瞎眼老头故作深沉:“就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姜苏笑的更灿烂了:“没事儿啊,你说说看,我从小长到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   准确来说,是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害怕了。   瞎眼老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你近来可能有血光之灾!而且还极有可能会祸及性命!”   姜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从古到今,她接触过的算命先生可以说不计其数,其中半数以上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却也有那么一两个,人之前世因果,今生前程,生劫、死劫,都只在他掐指一算间。也有夜观星象就能断一国存亡的术士。   但是却从未有人,能看出她的面相如何。   她没有前世,亦没有来生。   她的脸对于算命先生来说,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懂。   第 52 章   李秀芝对过往发生的一切从来闭口不谈, 瞎眼老头知道的也只是在李秀芝咒骂那个叫姜欢的女人时得知的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瞎眼老头不知道姜欢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抢了秀芝的爱人, 还害得她瞎眼断腿。   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姜欢、也就是姜苏是做什么的, 所以才会在姜苏面前说她面相的事。   他的确有几分相面的本事,也是秀芝教给他的, 但是他也的确看不出姜苏的面相到底如何。   至于什么印堂发黑, 那也都是胡诌的。   姜苏面上一片清明,一眼看过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此时听到姜苏发笑。   瞎眼老头不禁一愣, 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似是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好心提醒你, 你笑什么?!你要是不信, 可以去外面问问,我说的话可有假的?我轻易不开口,只是见你年纪小, 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姜苏忍住笑意,假装惶恐道:“对不起大师,我刚才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我年纪小不懂事儿, 您可别介意,跟我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您刚刚说什么?我有血光之灾?那可怎么办呀?”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浑身缠绕着怨气和死气的瞎眼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瞎眼老头说:“我既然说出来,那自然有破解的办法。”   “哦?是什么呀?”姜苏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   翟靳聿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姜苏假装没看到。   这时瞎眼老头也看了翟靳聿一眼。   翟靳聿虽然已经刻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 但瞎眼老头也不是普通人,还是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凡响之处,对他自然就有了几分忌惮。   翟靳聿也看着瞎眼老头,眼中带着几分冰冷和凌厉。   无论这个瞎眼老头打的什么主意,很明显,他的目标就是姜苏。   也无论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想要接近姜苏,他都不想让姜苏再以身犯险。   瞎眼老头看到翟靳聿的这个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总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如果这事情不是秀芝嘱托的,如果不是临出门前李秀芝说如果他不能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见她,那他也不用回去了。他现在可能就退缩了。   可是不行。   秀芝说到就会做到。   如果他今天不能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以后秀芝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他,她就是那样的人,就算是饿死在屋里,也不会准许他再靠近她。   他没有办法。   瞎眼老头对姜苏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是想知道怎么破灾,就来我家找我。”   姜苏问:“我可以带我男朋友一起去吗?”   瞎眼老头又看了一眼翟靳聿,心想,如果让秀芝看到他,说不定会打消那些可怕的念头。   于是说:“如果你一定要带,也可以。”   姜苏和翟靳聿都有些意外。   不过正好想要去探探他的虚实,于是姜苏点点头说:“好,那阴婚结束后,我们过去找你。”   瞎眼老头为了保险,说:“我会让曾雄过来找你们。”   姜苏点头笑笑:“好的。”   瞎眼老头就告辞走了。   瞎眼老头刚走,厨房就开始上菜了。   姜苏今天一下午这里走那里逛,也是真饿了。   像是农村里的酒席,一般都是蒸的大桶饭,分别放在几个地方,要吃饭的话要自己过去盛。   周正光哪里能让翟靳聿和姜苏端着碗排队打饭,在房间里专门放了个电饭煲,里面吃的米也不是外面大桶饭的那种米,是他们家里吃的几十块钱一斤的香米。   酒席的菜置办的也不错,分量也多,姜苏吃的很香。   翟靳聿本来想要和姜苏讨论刚刚那个瞎眼老头,见她吃的那么香,也不忍打断。   菜是一道道上的,周正光特地交代,从锅里舀出来的第一勺菜,就要先端给他们。   所以上菜的速度比外面其他桌的速度快上不少。   过来上菜的就是当地镇上附近的中年妇女,她上一个菜上来就看到上一个菜被吃的干干净净的,心想,这个男人高高大大,还真是能吃。   哪里能想到翟靳聿根本没吃几口,剩下的全都进了娇娇小小的姜苏的肚子?   周正光酒席办的丰盛。   主菜就有十二个。   还有大龙虾、鲍鱼、象拔蚌这些在内陆农村酒席上很难见到的菜式。   鲍鱼拳头那么大个,每桌八个。   酒水也是上档次的,不是镇上小商店随便承包的。   据说也是专门从市里酒店请过来的大厨,否则农村专门置办酒席的厨子不会弄海鲜这些东西。   镇上来的人,有的包个一两百的红包就过来吃饭了,可以说一顿饭就把礼金给吃回去了,还有剩余。   饭吃到中间,周正光带着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捧着周鹏以及那个配阴婚的女孩儿的照片进来这里敬酒。   言语间对两人能够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参加周鹏的葬礼和阴婚非常感激。   姜苏的注意力却都只在女孩儿的那张照片上。   她的照片上盖着一块黑布。   姜苏故意问道:“咦?为什么新娘子的照片上要盖着黑布?”   周正光也半知不解的说:“哦,这是阴媒交代的,好像是这样做比较好。”   姜苏意味深长的看了翟靳聿一眼。   侧面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姜苏酒饱饭足后半瘫在椅子上,酒席上饭菜不错,她心情舒畅,就说:“我看周正光这个人不小气,面相也不是什么奸恶之人。你说那个瞎子弄得这件事他知不知情?”   翟靳聿说:“应该不知情。”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瞎眼老头怎么敢和周正光说实话。   而且配阴婚,周正光为的是惠及子孙后代。   如果他知道瞎眼老头是从哪里来的女尸,他应该不会答应,否则就和他的初衷本末倒置了。   也可以说瞎眼老头十分缺德了,别人为了子孙繁荣昌盛才大张旗鼓的配阴婚,却反而给他的家族折损了阴德。   姜苏幽幽地说道:“像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兴起来的。人死了以后就是鬼,鬼说起来比人还要低一个级别,自身都难保,人却老想着让那些死鬼保佑惠泽他们,真是可笑。”   翟靳聿淡淡说道:“只不过是个寄托罢了。”   就像那些总是祈祷的人,在自己力不可及之时,总是想要寄望于那些根本不会听到他们祈祷的诸神。   周正光难道就真的笃信配阴婚对子孙后代有好处?却不见得,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却不知道反倒间接枉造杀孽。   不知道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后,周正光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   当地土葬的习俗,一般都是在早上出山。   但是如果要配阴婚的话,那就是早上先举办葬礼,晚上再出山。   配阴婚的男女,是要合葬的。   倒不是在一副棺材里,而是埋到同一个墓里。   姜苏以前听说过配阴婚,却是第一次身临现场,所以参与度很高,准备和抬柩的队伍一起上山。   晚上十一点。   出山的队伍出发。   这队伍也是怪异。   前面是吹喜乐的乐队,四辆车前贴着喜字的高档小轿车开道。   后面却是两幅棺材,外加举着花圈的亲戚朋友。   翟靳聿和姜苏属于凑热闹的,自然不需要举花圈,就跟在棺材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和他们一样留下来凑热闹的人也还有几个,都是外地来的,没见过这种场面,翟靳聿还看到有人在偷偷录像。   要上山,不能直接就上,而是要绕镇上一圈,起码也要走上半个小时。   前面周正光从车上下来请翟靳聿和姜苏去前面车队上坐。   翟靳聿看姜苏,知道姜苏身子娇气,平时叫她走半步路都嫌累。   却没想到姜苏拒绝了。   “有点不对劲。”姜苏说。   “什么?”翟靳聿问。   姜苏看了一眼就在前面抬棺材的队伍,凉幽幽地说:“这里多了个人。”   翟靳聿愣了一下,没能理解姜苏的意思。   “我过去看一眼。”姜苏说着就直接横插进了后面举花圈的队里,往另外一边走去。   翟靳聿立刻跟了上去,来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不能让姜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正好这时家属要在路边烧纸了。   队伍停了下来。   姜苏就站在了那个女孩儿的棺材边上,她的鼻尖微微动了一动,然后脸色微变。   翟靳聿跟了上来,姜苏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发现什么了?”   姜苏抬眼看他:“棺材里,是个活人。”   第 53 章   翟靳聿被姜苏的话惊了一下, 神情微变。   什么叫......棺材里是个活人?   姜苏现在就站在那个女孩儿的棺材边上, 那棺材里如果有活人,那就是......   他看着姜苏, 眼神终于起了波澜。   姜苏微微点头。   翟靳聿心中一凛。   姜苏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之前在灵堂,人太多, 气息混合在一起, 她难以分辨。   可是刚刚她站在另一边的棺材边上,旁边人不多,她就感觉多出了一个人, 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现有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混迹其中, 若有似无。   她循着这股气息, 到了那具“女尸”的棺材边上,然后就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 正是从棺材里透出来的。   姜苏觉得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配阴婚居然装了个活人在棺材里?   是瞎眼老头故意为之?还是下手杀人时没杀死?   要不是被她发现。   这个女的只怕是要被活埋在地里。   这时烧纸的家属已经结束了。   几声炮响,队伍继续前进。   这会儿姜苏要是说棺材里有个活人,只怕现场没人肯信,也难免会打草惊蛇。   姜苏想了想, 拉着翟靳聿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   让翟靳聿背朝着送葬的队伍那边,压低声音说道: “翟叔叔,你搂着我。”   翟靳聿愣了一下。   姜苏一边在兜里掏,一边催促:“快点呀!”   翟靳聿就伸手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   就见姜苏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纸, 然后把他的胸口当成垫板把黄符压在上面,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飞快的在黄纸上画上一道符。   翟靳聿看到姜苏咬手指的动作,心里隐隐抽了一下。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边,这种场合还搂搂抱抱,让人心生不喜,但也都没想到两人在这里干什么。   曾雄也看到了,而且他还一直往这边看。   姜苏余光瞥到,及时把符收进口袋里,然后把脸贴在翟靳聿胸口,做亲密状。   “可以了。我们走吧。”姜苏说完就从翟靳聿怀里退了出去,径直往棺材那边走去。   怀里一空,翟靳聿失神了一瞬。   发现姜苏没有对手指做任何的处理,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姜苏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那个女孩儿棺材的边上,前后都有人,特别是后面抬棺材的人,一直在看着她,她不大好动作,只好又把符又收回口袋里,打算进山以后再找机会。   翟靳聿走上前来:“你的手没事吗?”   姜苏举起自己被咬破的手指给他看,指头上已经半点被咬破的痕迹都没有了,反正自己死而复生的事翟靳聿都知道了,这种小事情她没必要遮遮掩掩。   翟靳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奇。   虽然他知道姜苏自愈力惊人,但是至今姜苏都没有给他看她的伤口怎么样,没能亲眼目睹姜苏的自愈力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却是亲眼看见姜苏这可怕的自愈力。   妖怪中,也有具有这种能力的,而且妖怪的自愈能力本来就要胜过人类,并不稀奇。   但是关键是,姜苏不是妖怪。   当一个人类拥有了近乎妖的能力,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即便没有恐惧,也会产生非我族类的隐忧。   而奇怪的是,翟靳聿却没有半点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姜苏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她自己,也有一点神奇罢了。   他不想去探究姜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而在此前,他什么事都想要探究个明白。   他不知不觉中,开始包容起姜苏来。   她的一些原本他难以忍受的缺点,一些他原本应该非知道不可的秘密。   而这一切在潜移默化悄无声息的变化着,他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   姜苏走累了,和翟靳聿一起上了前面的“婚车”,但是婚车是不进山的,周家有一座坟山,上面葬着的全都是周家的人,到了山脚下,姜苏就只能下地走,她爱漂亮,穿的是七公分的粗跟羊皮短靴,前脚掌被磨得生疼。   走三步停两步,最后终于不走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丛里。   翟靳聿走出好远才发现姜苏不见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的小路上已经没人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他连忙折返回来。   结果发现一个男人正对着她献殷勤:“小美女,你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要哥哥我背你上去啊?”   姜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余光瞥到翟靳聿下来,顿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翟叔叔,我脚疼,走不动了。”   翟靳聿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个男人,那男人顿时心里一寒,灰溜溜的走开了。   “谁让你穿那么高的鞋的?”他嘴上说着,却背过身去,在姜苏面前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上来。等你走到山上,棺材都埋好了。”   姜苏喜笑颜开,立刻扑到了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甜甜的说:“翟叔叔,你真好。”   她软软的手臂贴着翟靳聿的脖颈,让翟靳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然后背着姜苏毫不费力的起身,双手托着她的双腿,快步往上跟上了丧葬队。   姜苏伏在翟靳聿的背上,心里美滋滋的。   她人精似的,自然能感觉到翟靳聿最近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好,但凡有什么事情,他嘴上说着拒绝,但每次都挨不过她撒娇。   比起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总是冷这张脸,动不动就拎小鸡似地拎她的翟靳聿。   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翟靳聿。   她兀自想着,忽然看到翟靳聿耳朵红红的,她说:“翟叔叔,这都快夏天了,你的冻疮什么时候才好啊?你的耳朵红的好厉害哎......”   “......闭嘴。”   “......”   ——   上了山,翟靳聿蹲下来,让姜苏下来。   姜苏念念不舍的从翟靳聿背上滑了下来,说:“翟叔叔,等会儿你背我下山哦。”   翟靳聿没说话。   姜苏当他默认。   然后就踱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放棺材的洞已经挖好了。   棺材停放在一边,这时候瞎眼老头和曾雄走了上来,曾雄上山的时候是挑着担的,里头有各种工具。   瞎眼老头走到棺材前面,跪在地上,前面放了个火盆。   他点燃几张纸钱放进去,然后一叠一叠的纸钱烧进去,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   大概是求鬼差开道的词。   翟靳聿不知道姜苏准备做什么,担心等会儿就要放棺材入土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姜苏也压低了声音说:“我写了张符,待会儿你想办法贴到棺材底下去,能保住里面的人不被憋死。”   姜苏说着,直接把符塞进了翟靳聿的口袋里。   要是就这么活埋进土里。   只怕里面那个本来就气息微弱的人熬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活活憋死。   他们现在没办法把她从棺材里弄出来,但是她却能先保她不死,等弄清楚那瞎眼老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之后,再回来把她挖出来。   翟靳聿伸手进口袋摸了一下,黄纸的质感有些粗糙。   姜苏把符交给翟靳聿,一点都不担心翟靳聿完不成任务,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翟靳聿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她只需要提出问题,他一定能帮她解决问题。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信任感是从何而来,也无法解释,一向多疑的她怎么就那么相信翟靳聿绝对不会出卖她。   而翟靳聿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在她观察这山脉的风水的时候,翟靳聿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她看他。   他点了点头。   瞎眼老头走完阴婚的程序,然后就开始下葬。   两副棺材并排放进了葬洞里,两个生前从没有见过面的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结成了死后的夫妻。   家属是不能哭的,因为这是喜事,周鹏的母亲只能去强忍泪水。   姜苏冷眼看着,只觉得这种习俗实在可笑。   至于当地说配阴婚有利于子孙后代昌盛的说法,也让她嗤之以鼻。   配阴婚不过是以前的风水先生为了多赚几个钱才故意流传出去的说法,居然一直延绵到了现今,真是遗毒不灭。   两副棺材都被厚厚的黄土掩盖,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切程序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姜苏已经哈欠连天,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完,她强打起精神。   下山的时候,姜苏一时忘了让翟靳聿背她的事,翟靳聿却是主动蹲在了她的面前:“上来。”   姜苏心中忽然生出了几丝欢喜。   “翟叔叔。”姜苏趴在翟靳聿背上,山路难走,翟靳聿却走得很稳,她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   “嗯?”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嗯。”   ——   下了山。   所有人都很疲惫。   外地来的客人,全都被周正光安排好车送去了市里的酒店。   仓镇离市里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至于翟靳聿和姜苏,却被瞎眼老头指使的曾雄给接走了。   路上曾雄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李秀芝的人吗?”   他问的是姜苏。   “李秀芝?”姜苏想了想,脑子里毫无印象:“不认识。怎么?”   “你们待会儿过去小心点。”曾雄说:“我师娘脑子有点问题,是她让我师傅叫你们过去的。”   姜苏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   这么黑,瞎眼老头的家里却一盏灯都没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都已经睡了。   瞎眼老头家里盖得两层的楼房,他们都住在二楼。   一进屋,姜苏就闻到一股霉味,气味很重,连翟靳聿都微微皱了下眉。   曾雄习惯了,都闻不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照着前面,和姜苏解释:“我师娘脑子有点问题。见不了光,要是见了光,她就会发疯,就算是白天,窗户也是关上的,晚上也不能开灯,就这么一直黑漆漆的。我平时都受不了,能不在这待就不在这待。待会儿要是她乱说话,你们就直接走了就行。”   语气中,对李秀芝是满满的嫌弃。   上了二楼。   曾雄关了手电筒。   把姜苏和翟靳聿领了进去。   曾雄说:“到了。”   黑暗中,角落里传来一道粗嘎难听又咬牙切齿含着刻骨恨意的声音:   “姜欢,是你吗?”   姜苏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 54 章   黑暗并不能影响姜苏视物。   她进屋后, 一眼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叫李秀芝的老女人。   几十年没见日光, 让她的皮肤变得异常苍白,苍白中还隐隐透着一股青色, 她和瞎眼老头一样瞎了一只眼, 一左一右,都用黑色胶皮封着, 而那完好的眼睛, 正充满着刻骨的恨意,狠狠地瞪着她。   她身上笼罩着的死气和怨气甚至比瞎眼老头还要浓重。   她叫出了“姜欢”这个名字。   很明显,她认识几十年前的她。   然而她对李秀芝这个名字却全然陌生, 当面看着这个老女人,也认不出以前是否有过瓜葛。   姜欢这个名字, 她用过很长的时间, 有一部分的姜欢的记忆已经遗失,她至今没有找到遗失的原因。   但是很明显,这个叫李秀芝的老女人不仅是认识她, 而且还和她有仇。   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是你!姜欢!就是你!”这时候李秀芝自己使动轮椅激动地朝着姜苏冲了过来:“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不老!”   翟靳聿把姜苏拽到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李秀芝。   “你又是谁?!”李秀芝在翟靳聿面前停下,仰高了头瞪着翟靳聿。   翟靳聿没有回答她的话。   姜苏从翟靳聿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李秀芝说:“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姜欢,姜欢是我奶奶。”   李秀芝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苏,癫狂的叫到:“怎么可能!你分明和那个贱人长得一模一样!你害得我瞎了双眼断了双腿!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曾雄说:“师娘,你认识的人都一大把年纪了。人家还没有二十岁, 难道她长生不老不成?”   姜苏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李秀芝也有些惊疑不定,她很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和她四十多年前认识的姜欢一模一样,身高模样,就连年纪都一样,还有她看人时候的那个神情,根本就和姜欢如出一辙。   可是就算姜欢有几分能耐,但是她毕竟不是妖怪,又怎么可能几十年都不老?   “你说你不是姜欢,那你是谁?”李秀芝问,她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眼神阴鸷的盯着姜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谎话说了无数遍,姜苏完全不痛不痒:“我是她孙女啊。刚才不是说了吗,姜欢是我奶奶。”   李秀芝盯了她一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问:“姜欢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苏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她死了。”   李秀芝瞳孔扩大,脸上的表情扭曲的有些狰狞:“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她认识姜欢的时候,姜欢也就和她孙女现在一样大,四十多年,六十来岁,怎么死的?!   姜苏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秀芝脸上七分快意三分遗憾:“她死了!老天爷果然是有报应的!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姜欢是在姜苏出生前死的,那她死时还只有四十多岁,可以算得上是短命了。   李秀芝心里觉得痛快,但她还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她盯着姜苏,问:“那你爷爷是谁?”   姜苏还真噎了一下。   大家一般都是问姜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爷爷是谁。   “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就死了。”姜苏立刻说:“我没见过。我母亲也从来不跟我提起他们。”   李秀芝一点都避讳姜苏就在现场,笑容带着几分癫狂和恨意:“报应啊......果然是报应!”   姜苏冷眼看着这个老女人,心中冷笑,就算她不记得这个李秀芝到底曾经和她有过什么瓜葛,光凭她这一身的怨气就可以判定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苏一向不喜欢折磨人,而以前居然能下手把李秀芝的眼睛弄瞎双腿打断,可见当时李秀芝是揭了她的逆鳞了。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看到李秀芝的第一眼,她的内心已经充满了厌恶。   李秀芝在痛快和遗憾之中挣扎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姜苏的眼神,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轻蔑的、厌恶的、冰冷的......和姜欢如出一辙的眼神。   让她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跪在地上不惜放下自己的自尊苦苦哀求姜欢放过她,而姜欢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也是这样的轻蔑、厌恶、冰冷......   姜欢当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她说:“把她弄出去,瞎她的眼睛,把她的双腿打断。让她不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脏了我的眼睛。”   从那一天开始。   她再也没有见过阳光。   也再也没有一次真心的笑过。   她常常在噩梦之中梦到姜欢的那个眼神。   让她刻骨难忘。   她生活在这炼狱,就是为了苟延残喘,等着看姜欢的报应。   而现在姜欢已经死了,还死的那么早,按理来说,她应该觉得解脱,痛快了。   可是没有。   李秀芝阴冷的看了姜苏一眼,然后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的瞎眼老头说:“还愣着干什么?客人上门,茶也不倒一杯吗?!”   曾雄愣了一下,突然神情有些紧张:“倒什么茶?”   瞎眼老头也踌躇地看着李秀芝。   李秀芝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对曾雄说:“你跟我过来。”然后使动轮椅进去里面的房间。   曾雄看了姜苏一眼,然后跟了进去。   “把门关上。”李秀芝说。   曾雄把门关上,然后压低了声音隐含着愤怒的说:“你想干什么?!这两个人可不是那些打工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要是他们不见了,肯定有好多人过来找,到时候把警察引过来,我们都得玩完!”   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姜苏就这么死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李秀芝忽然阴森森的说。   曾雄不说话,心里一突,皱着眉头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杀她。”李秀芝眼神阴鸷:“等把她迷晕了,到时候我给她下蛊,她就能任你摆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曾雄的眼神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却还有担忧:“那那个男人怎么办?”   李秀芝蛊惑说:“我会让他忘了在仓镇发生过的事,也忘掉这个女人,就算她的家里人找过来,到时候她已经是你的人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曾雄一颗心兴奋地怦怦乱跳。   姜苏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说不定他这回能人财两得!   “你想怎么做?”曾雄问。   李秀芝见他果然进套,只冷冷的说:“你只要在一边别破坏我的事就行了。”   曾雄说:“你放心。”   李秀芝冷笑了一声,说:“开门吧,我们去招待“客人”。”   曾雄连忙把门打开。   姜苏和翟靳聿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瞎眼老头正在给他们泡茶,桌上点了一盏现在已经很难看到的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到的范围有限,瞎眼老头看到他们出来,神情复杂的看了李秀芝一眼,李秀芝却只当看不见,曾雄推着她过来,她幽幽地说:“这是好茶,市面上都买不到,一般的客人我都不会泡这么贵重的茶给她们喝。”   姜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翟靳聿端坐在那儿,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发现他衣料下的肌肉已经绷紧了,准备随时发难。   茶叶看着就像是普通的茶叶。   经过开水冲泡之后却散发着一股异香。   橘黄色的光晕下,蒸汽升腾起来,让人感觉异常温暖。   然而在这温馨的表象下,却汹涌着冰冷的杀意。   瞎眼老头冲泡好两杯茶,没有说话,只是把茶杯分别推向姜苏和翟靳聿。   李秀芝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蔼:“喝吧。”   曾雄在一边看到,心里却有些发寒,想到以前被他带回来的那些女孩子,也是在她这样“和蔼”的笑容下喝下茶。   姜苏端起茶杯。   曾雄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眼神紧张又期待。   李秀芝也紧紧的盯着姜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   瞎眼老头也看着姜苏,眼神复杂。   姜苏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去,杯沿挨到唇边——她忽然一抬眼,笑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曾雄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   李秀芝却依旧紧盯着她:“你别管我们,喝喝看,好喝吗?”   姜苏却没有喝茶,而是微笑着问:“为什么只泡了两杯?就我们两个喝,多不好意思啊?你们也一起喝嘛。”   曾雄立刻说道:“这个茶很贵的,是我师娘的珍藏,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是专门留给你们这样的贵客喝的。”   姜苏忽的笑了一下,笑的十分灿烂,她唇红齿白,笑起来更是犹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好看,都把曾雄给看呆了。   但是只是一瞬,她就敛了笑容,表情蓦地变得冰冷起来。   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曾雄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姜苏把茶杯往木桌上一放,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秀芝:“我喝了这杯茶,怕是今天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   李秀芝瞳孔紧缩,脸上却强装镇定:“我好心拿茶招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奶奶有没有把她的本事教给我?”姜苏微勾起唇,端起茶杯,用手指伸进去搅开浮起来的茶叶,一眼杯底的沉淀物,嗅了一下那茶的香味:“让我猜猜这里头都有些什么?木虫屑、血花粉、还有金叶......喝了的人怕是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姜苏抬眼盯着瞳孔震动的李秀芝,冷冷一笑:“李秀芝,看来姜欢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李秀芝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   曾雄却是猛地一震,瞪大眼看着李秀芝:“你骗我?!”   瞎眼老头始终没说话,也没动作。   李秀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姜苏,阴冷的说:“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谁知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和姜欢一样贱!好,既然你不想那么快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也让姜欢的孙女尝一尝,我当年被挖掉双眼,打断双腿的滋味!”   她瞪向瞎眼老头,厉声一喝:“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只见驼着背的瞎眼老头突然挺直了背!整个人气势一变!猛虎一般气势汹汹地扑向翟靳聿!   叫人心惊胆战!   姜苏佯装害怕:“翟叔叔保护我!”   在姜苏开口前,翟靳聿就已经动手了。   那瞎眼老头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就像是农村里最普通的下田插秧的庄稼汉,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高手!眨眼间已经和翟靳聿连过三招。   翟靳聿并不意外,他到了仓镇之后处处留心,早就发现瞎眼老头虽然看着像是个普通老头,但是他气息长短有规律,脚步也沉,一举一动在不经意间露出不少破绽。   普通人自然难以发现,然而翟靳聿自从儿时那场意外发生后,就开始习练功夫,自然看得出这个瞎眼老头是个刻意伪装的练家子。   所以此时过招,才毫不意外。   而瞎眼老头却是大吃了一惊。   主要是翟靳聿伪装的太好,瞎眼老头本以为翟靳聿只是个喜欢健身的大个子,看着唬人,其实就是个花架子,这样的人,他一个人就能放倒三个。   但是翟靳聿那一起身,他就心叫不好!   今天恐怕,他们三个都得折在这里了。   连过几招,他越打气势越弱,翟靳聿却是越来越强。   他急道:“我打不过他!曾雄!带你师娘走!”   曾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秀芝尖利的声音叫到:“先把那个女的给制住了!”   曾雄往姜苏那边一看。   姜苏正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李秀芝见他呆在那儿,高声叫道:“你不抓她!我们三个一个都跑不掉!”   曾雄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就向姜苏扑了过去。   姜苏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要坐以待毙了,她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让曾雄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就在此时,姜苏另外一只手终于从桌子底下抬了起来。   谁也没有发现,姜苏从被曾雄带过来开始,左手就一直捏着一个拳头没有张开过。   而现在,她张开了。   她的掌心画着一张符。   鲜红的血迹,仿佛还在掌心流动。   而现在,她把掌心对准了曾雄。   扑过来的曾雄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   砰地一声!他整个人砸在了墙上!   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后又重重的从墙上跌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你!你到底——”   李秀芝的话没有说完整,突然就像是刚才的曾雄一样整个人从轮椅上弹射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她后面的墙上。   姜苏的手朝向了她,没有放下来。   依旧抬着。   而李秀芝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挤压在了墙上,上不去下不来,她的双腿早已经残废,垂直的坠着,只有双手在费力的想要挣扎。   姜苏冷冷的看着她,忽然开始合拢手指。   李秀芝立刻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更加用力的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手脚全都被合拢到了身侧,连手指都无法自由活动,那股力量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她仿佛听到他的骨头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声响,痛得她冷汗直流,让她突然想起几十年前那挖眼之痛,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看向了姜苏。   姜苏依旧坐在那儿,抬着手,慢慢地收拢着手掌,而她的手掌每收拢一分,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加重一分。   李秀芝脖子后仰,感觉喘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了出来。   姜苏眼中杀意一闪。   就在她要彻底合拢手指的时候。   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眼中杀意一凝,抬头。   翟靳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姜苏,不要杀人。”   第 55 章   姜苏抬眼, 冷冷地和翟靳聿对视, 眼中杀意不减:“她想让我死。”   她几十年前就不应该留着这个李秀芝。   应该折磨之后就直接杀了。   此时李秀芝还在不停的咒骂姜苏。   翟靳聿说:“你杀一个,就必须全都杀了。”   姜苏眯着眼看了一眼墙上高仰着头脸色已经变得青紫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李秀芝, 在看趴在另一边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她的曾雄, 最后扫过已经被翟靳聿打倒在地爬不起来痛苦的看着墙上李秀芝的瞎眼老头。   她冷冷地牵动嘴角,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此时却不带任何感情, 那眼神里, 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那就全都杀了!反正他们都该死。”   曾雄躺在地上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手掌再次合拢,墙上的李秀芝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她的身体里传来让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连叫都没了力气, 更别说咒骂了。   “他们是该死。”翟靳聿抓住姜苏手腕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姜苏的手小小软软的,却很凉, 他微微握紧了,望着她:“但不要脏了你的手。”   如果姜苏就这么杀了李秀芝,那后续在法医尸检的时候,李秀芝的死因无法解释, 最后可能会让姜苏引火烧身。   翟靳聿的手很大,很暖和,那股暖意好像一直能暖进心里。   他望着她的眼神也很温柔,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残暴而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姜苏也看着他, 眼中的冰冷被一点一点的融化了,她瞥了墙上眼看就要死了的李秀芝,撇了撇嘴,手垂了下来:“好吧,看在翟叔叔你的面子上。”   翟靳聿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李秀芝立刻感觉到那股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力量顿时一松,她无力地从墙上摔了下来,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脸上的青紫还非常明显,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她身上的骨头都只觉得全身都在痛,让她回忆起几十年前被挖去双眼时的恐惧,她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瞎眼老头朝着李秀芝那边爬了过去:“秀芝......秀芝你怎么样?”   李秀芝说不出话来,伏在地上颤抖着。   “那现在怎么办?”姜苏收回目光,看向翟靳聿。   既然他不让她杀人,那这里的烂摊子,就只能丢给他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翟靳聿说着,松开了姜苏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细线来,透明的细线,细细的像是缝衣线一样细,有点像是钓鱼用的鱼线。   “这是捆妖绳?”姜苏忽然问。   她听妖怪说过,妖管局有捆妖绳,如果被捆妖绳捆住,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只会越挣越紧,甚至陷进肉里,十分痛苦。   此时看翟靳聿拿出来,猜想这大概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捆妖绳,否则翟靳聿总不能随身带着钓鱼线吧?   翟靳聿微微点头。   “你是妖管局的人?!”这时听到捆妖绳三个字的李秀芝,突然仰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翟靳聿嘶声叫道。   翟靳聿没有回答她的话,用捆妖绳把李秀芝曾雄还有瞎眼老头分别捆了起来,把他们分别关到了三个房间。   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正在熟睡中的宁晓半夜接到翟靳聿的电话,觉得奇怪,一般有任务,局里都是直接联系她,再由她联系翟靳聿,如果不是任务,那翟靳聿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干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接通了电话,眼睛闭着,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喂?”   翟靳聿低沉的声音听筒里沙沙传来:“宁晓,我是翟靳聿。有事请你帮忙。”   宁晓觉得,翟队最近好像让她帮忙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翟靳聿挂断电话,转身看向姜苏:“我们有至少五个小时以内的时间来审问这些人。”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地上的李秀芝,然后对姜苏说:“我想你应该有话要和她单独聊。这里先交给你,我去找周正光,免得他找过来。”   姜苏简直要开始感谢翟靳聿的体贴了。   她的确忌讳翟靳聿在这儿,有些话她不好问李秀芝。   翟靳聿说:“那我先走了。”   姜苏点点头:“快去快回。”   翟靳聿说好,然后就离开了。   翟靳聿走了,曾雄和瞎眼老头被关在了别的房间,客厅里就剩下姜苏和李秀芝两个人。   姜苏在沙发上坐下,并不急着问李秀芝,气定神闲。   反而是李秀芝按耐不住,这么一会儿,她也缓过了一些力气,她靠着墙坐着,身上被翟靳聿用捆妖绳捆了几圈,她刚刚试了一下,这的确是捆妖绳,她稍稍一挣扎,那绳子就收的越紧,几乎要勒进她的肉里。   “你究竟是谁?”   她充满着怀疑和疑惑的看着姜苏。   即便她是姜欢的亲孙女,也不可能和姜欢长相、神态、说话的语气、看人时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还有她那些叫人匪夷所思的手段......   简直就是姜欢!   可如果要是姜欢。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厌恶的、冷漠的、轻蔑的,却独独没有熟悉感。   而且李秀芝清楚的知道,姜欢并不是什么妖怪,又怎么能几十年不老?   她直觉感觉这就是几十年前那个抢了她的爱人,挖了她的双眼,断了她的双腿,让她永不再见日光的姜欢!   可是残存的理智却告诉她,这不可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李秀芝嘶声向姜苏低吼,然而她伤得很重,即便是用尽全力的吼叫,也像是动物临死前的悲鸣,低哑而又微弱。   “我早就自我介绍过了。我是姜苏,姜欢的孙女。”姜苏终于懒洋洋的开口说话:“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想知道什么?”李秀芝咬牙切齿的说道:“想知道姜欢那个贱人是怎么抢走我的爱人,怎么挖掉我的双眼,打断我的双腿的吗!”   姜苏虽然浪荡。   但是对那些三心二意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也勉强算是一种精神洁癖。   所以姜苏即便对当年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相信李秀芝说的,她抢了她的爱人。   这种男人,就算是送到她嘴边上,她都咬不下嘴。   姜苏推测,八成是李秀芝暗恋或者是单恋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喜欢她。   李秀芝自作多情,觉得是“姜欢”抢了她的爱人。   看李秀芝现在行事那么阴毒,想必当年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怒了她,她才会挖了李秀芝的双眼打断她的双腿作为惩罚。   她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当年是做错了。   如果当年直接把李秀芝干净利落的杀了,哪里还有今天的麻烦,也不会平添无数冤魂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倒要算到她的头上来了。   姜苏神情森冷:“李秀芝,接下来我要问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清楚。否则......你应该知道,姜欢有的本事,我都有,甚至我还要胜过她。你应该也知道,我能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远比你现在的境遇还要凄惨。”   李秀芝那只独眼盯着姜苏,眼神像是一条毒蛇:“我没想到我几十年前栽在姜欢手里,几十年后,居然又栽在了她的孙女手里!”   姜苏不和她废话,直接问道:“你认识姜欢是在什么地方?”   李秀芝盯着姜苏:“你问这些干什么?”   姜苏冷冷地看着她:“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她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李秀芝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猛地被攥住!一股剧痛传来,她的冷汗顿时又刷的一下下来了,看向姜苏的眼神里除了恨意,还有深深地恐惧。   这个女人,和姜欢一模一样,冷酷、无情。   李秀芝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恐怕在死之前都不会轻松。   而且姜苏也的确能做到她说的,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秀芝靠在墙上,感觉心脏的剧痛开始逐渐平息,她喘了口气,盯着姜苏说道:“西城......我第一次遇见姜欢,是在西城......”   姜苏说:“继续往下说,把你知道的姜欢的事,全都说出来。”   李秀芝看着她,突然也有了倾诉的欲望,她这几十年,除了在咒骂的时候会提起姜欢外,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姜欢,只是日日夜夜将这个名字在她的齿间咀嚼,将它磨碎成粉:“她那时候就和你现在一样年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她那时候在西城,是出了名的交际花,成天跟那些有钱有势的年轻公子哥厮混,勾三搭四,不知道睡了多少男人。当时西城不知道多少女人在背后恨得她牙痒痒!可偏偏那些公子哥不知道看上了她什么,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就连玉哥也是!”她忽然开始咬牙切齿:“我真不知道玉哥到底喜欢她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年轻漂亮?我自认我那时候模样并不比她差!而且我对他一心一意,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为什么他却只成天想着要怎么讨姜欢那个贱人的欢心!玉哥那么清冷孤高的一个人就为了那个小贱人把自己作践到泥里!......那个小贱人,哪里配的上玉哥!他真是鬼迷了心窍!”   姜苏听她描述,说她和那些公子哥厮混,她倒是觉得这像是她会做的事。   至于那个什么玉哥。   她却是一点都没有记忆。   姜苏问:“你说的玉哥,全名叫什么?”   说到这个玉哥,李秀芝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他姓成,单名一个玉字。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李秀芝突然变得这么肉麻,倒叫姜苏生出鸡皮疙瘩来,连忙打断:“姜欢也喜欢他?”   李秀芝看着姜苏冷笑起来:“姜欢那个小贱人,只要是有钱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她哪个不喜欢?”   姜苏一噎。   ......这话......说的挺对。   第 56 章   姜苏想了想, 觉得李秀芝这话还是不能说完全正确。   有时候长得好看, 但是没钱的男人,她也是喜欢的。   这取决于这个人到底有多好看。   李秀芝的话也只能信一半, 那个什么成玉, 她不一定真喜欢。   她也不记得在西城待过。   现在仔细想想,她这几十年往上的记忆大概就是在三十年前在北城西边的那座山的山脚下的灌木丛里醒过来, 奇怪的是, 她身上并没有伤。之后就遇到了老孙,再后来她带着老孙在北城买了栋宅子住了下来,也就是现在那栋“鬼宅”。   但是从灌木丛醒来之前的事, 她就都记不得了,大概遗失了三四十年的记忆,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发生了什么, 但是想必过的也是无比精彩,她先是遇到了赵老爷子,现在又遇到了李秀芝。   那西城呢?会不会有更多认识她的人?   也许会有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去那段记忆的人。   她原本觉得, 那段记忆消失也就消失了,可是到了北城后,总会不时冒出一些以前的“故人”,他们看起来很熟悉她,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认得他们,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姜苏决定,找个机会去一趟西城,也许应该弄清她当年到底是为什么会失去那部分的记忆。   她对李秀芝没了兴趣。   刚才那一番话, 可见李秀芝对她的了解并不深,就是个因为男人变疯的疯女人。从她嘴里也问不出更多的消息,倒不如等到回去北城以后,再去问问赵老爷子或者那个以前给她当过仆从的老管家。   正在这时。   翟靳聿回来了。   他先敲了敲门,提醒姜苏他回来了。   等到姜苏转头看他。   他才问:“问完了吗?”   姜苏起身站起来:“问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说完,就从翟靳聿身边走了出去。   翟靳聿看了一眼靠坐在墙边上的李秀芝,转身走出去,叫住姜苏。   “你没事吧?”   姜苏眨了眨眼:“没事啊。就是那屋子里霉味太重,我受不了,出来透透气。”   她说完就下楼了。   翟靳聿目送姜苏下楼,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客厅,开始分别审问李秀芝、瞎眼老头和曾雄。   姜苏到了楼下,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上面霉味重,感觉自己身上都沾上了霉味。   姜苏就坐在屋外面的石凳上,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前顿时一片泪眼朦胧。   折腾了一天,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她本来就嗜睡,更何况今天到处奔波还爬了山,坐了一会儿就开始闭上眼睛,脑袋在半空中一点一点——   她睡了过去,身子猛地往前一栽,失衡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然后就跌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翟靳聿半躺在地上抱着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护在她的脑后,险些被她吓了一跳,刚刚他刚好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姜苏突然往前栽去,他条件反射的冲过去抱住她,结果不小心被她扑倒了。   姜苏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脸正好埋在他的颈窝,她抬头的时候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擦过翟靳聿的下巴,翟靳聿的心脏骤然缩了一下,整张脸都麻了。   姜苏毫无所觉,也不急着起来,趴在翟靳聿身上抬起头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翟叔叔,审完了吗?”   翟靳聿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   “嗯。审完了。你困了?”   姜苏其实刚才要栽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但是现在她却没有起身的打算,依旧趴在翟靳聿身上,软绵绵的手臂搭在翟靳聿的胸口,然后又把脸枕了上去,闭上眼,困极了似的嘟囔了一声:“好困......”   她声音含糊着,像是撒娇似的,趴在他身上像个软软糯糯的糯米团子。   翟靳聿抱着她站起来。   “我先送你去酒店。”   姜苏摇了摇头,依旧黏在他身上,嘟囔着说:“得守在这儿,他们跑了怎么办。我就这么眯一会儿.......”   姜苏就这么挨在翟靳聿站着睡着了。   翟靳聿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凳,一弯腰,把姜苏横抱起来,然后走到姜苏刚才坐的石凳上坐下。姜苏就坐在他怀里,小小的脸枕在他胸口,她穿的单薄,瞎眼老头的房子就盖在山脚下,山里的风冷,他小心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姜苏整个裹住,然后重新把她抱好,他看着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了好几个小时。   宁晓风尘仆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气的差点转身就走。   把她大半夜的从床上挖起来,好几个小时的路程,从飞机上下来,又租了辆车,司机不熟路,绕了好多路才赶到。   结果就看到翟靳聿抱着一女人坐在门口。   宁晓离得远,也不知道翟靳聿抱着谁。   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翟靳聿抬眼看到她,没打招呼,先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生怕吵醒了他怀里的女人。   宁晓气的脑门疼,瞪眼朝翟靳聿怀里看过去,她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结果一看,顿时一愣,姜苏被翟靳聿的外套裹着,白白嫩嫩小小的一张小脸贴在翟靳聿胸口,睡得正熟。   宁晓看向翟靳聿。   翟靳聿面不改色地说:“她是过来帮忙的。”   宁晓:......我也是来帮忙的。   翟靳聿说:“人在里面,一共有三个人,现在应该都已经是睡着了,你帮我把他们脑子里关于姜苏的记忆全都消除。”   宁晓惊讶的看着他。   电话里翟靳聿说的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是叫她过来具体是干什么。   “翟队,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清楚别人的记忆的吧?”   翟靳聿说:“我是队长。你尽管做,违规的责任我来担。”   翟靳聿都说到这份上了。   宁晓也不好再说什么。   进屋前宁晓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翟靳聿怀里的姜苏。   心里犯了嘀咕。   翟队不会真对这小姑娘上心了吧?   她和姜苏见面不多,虽然对姜苏没什么恶感,甚至还有点喜欢,但是老实说,她感觉姜苏跟小狐狸似的狡猾,总觉得和翟队不搭。   她以前还以为翟靳聿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女人。   怎么就一头栽在这只小狐狸身上了?   宁晓解决完,下楼。   姜苏已经醒了,还窝在翟靳聿怀里,看见她了就冲她笑:“宁晓姐姐,辛苦你了。”   宁晓看着姜苏笑起来甜甜的这个样子,顿时心都化了。   立刻就能理解翟靳聿为什么喜欢上她了。   她如果是男的,估计也扛不住。   此时此刻,宁晓看着自然地窝在翟靳聿怀里的姜苏,和神色如常的翟靳聿,平白生出一种自己是个电灯泡的感觉。   “那个......要不我先走了?”   “别嘛。”姜苏从翟靳聿怀里出来,身上还裹着翟靳聿的衣服:“我听说镇上有一家早餐店很好吃,宁晓姐姐一起吃吧。”   翟靳聿怀里一空,连带着心里也空了一下,但是神色却如常。   听到姜苏这么说,他就对宁晓说道:“正好你和姜苏一起先回北城。这边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姜苏现在还不能在众人面前露面。   姜苏这时才问:“昨晚上审的怎么样了?他们都交代了?”   翟靳聿说:“我用了点法子,已经审出来了。”   这是一场骇人听闻的案件,如果流传出去,只怕会引起社会恐慌。   李秀芝是幕后主使。   近几年来,李秀芝主使策划、曾雄负责去外地找适合的人选、瞎眼老头则负责出面阴婚的仪式。   他们的目标就是像李文莲这样的,外地到城里来打工,和家里关系疏远,也没有什么交往非常密切的朋友,没有什么社会背景,人比较单纯的女孩子来下手。   曾雄靠着自己那张长相颇为帅气的脸,追求这些女孩儿,手段层出不穷,让女孩儿深信他深爱她们,等到女孩儿上钩了,就以带她们回老家见父母的名义带回山城,而李秀芝和瞎眼老头就假装曾雄的父母,招待女孩儿的时候让她喝下李秀芝专门泡的茶,陷入“假死”状态后直接装进棺材。   最后可能等女孩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漆黑的地下,最后在恐惧中窒息而死。   而这次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被曾雄用行李箱带回来,是因为她觉得才认识不到半个月,就跟曾雄回家见父母太急了,而曾雄又急着“交货”给周家,只能直接把女孩儿迷晕了带了回来。   第 57 章   他们的作案范围不仅是在北城, 而是以山城为中心向更远的城市扩散。   每当生意上门, 而从正当渠道找不到女尸,殡仪馆也买不到的时候李秀芝就会指使曾雄作案。   而曾雄也常年在外。   从他的手机里的微信上, 翟靳聿看到上面几乎都是年轻女孩子, 甚至截止到昨天晚上,他还在和十人以上的女孩子聊天。   他聊的话题都非常有技巧, 不经意间就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些女孩子的各种情况。   这些人都是他的储备猎物, 只要有需要,他会在其中挑选合适的猎物,上门“捕猎”。   至今已作案十余起。   罪行之恶劣, 实在骇人听闻。   翟靳聿还在曾雄的手机上发现了姜苏的几张偷拍的照片,猜测李秀芝应该就是在看到曾雄手机里姜苏的照片后才会找上姜苏。他立刻把曾雄手机里姜苏的照片彻底清除了。   翟靳聿这里走不开。   姜苏和宁晓一起去镇上的早餐店吃早餐。   宁晓第一次和姜苏吃饭, 被姜苏的食量给惊到了, 她自认自己在女孩子里算是很能吃的了,正常吃饭能吃两大碗米饭,不过她消耗量大, 而且本来也是长不胖的体质,所以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   可是姜苏就那么娇娇小小的,全身都是软肉,一看就知道不怎么运动, 吃那么多,还那么瘦瘦小小的,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宁晓咽下嘴里的馄饨,又喝了口汤, 对姜苏说:“你要是去做吃播肯定红。”   姜苏长得漂亮,吃的多,吃相还好看。   她看着都想多吃一碗馄饨。   “吃播是什么?”姜苏问。   宁晓有些意外姜苏连吃播都不知道,就费了一番口舌解释了一遍。   最后说:“不过比起当吃播,你要是进娱乐圈,肯定能红,而且赚的钱还更多。”   姜苏这长相,又仙又灵,要是进了娱乐圈,就凭这张脸,就能红得发紫了。   “唉,姜苏,你都用什么护肤品啊?皮肤怎么那么好的?”宁晓问,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也算不错的了,可是为了这张脸,她可是烧了不少钱。   姜苏没化妆,皮肤又白又通透,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就是传说中的冷白皮,嘴唇红艳艳的,跟擦了口红似的。   姜苏小得意的挑起眉:“什么都不用,天生丽质。”   宁晓:......聊不下去了。   碗里的馄饨已经没了,宁晓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感觉身心都舒畅了,放下碗,姜苏在吃完一碗大份馄饨、两份蒸饺、一份炒粉之后、现在正在吃大份的牛肉面。   牛肉面十二块一份,姜苏加了五十块钱的牛肉,把老板娘都给惊着了。   宁晓也是第一次看见人这么吃牛肉面的,比姜苏脸还大的大捧碗里,一半是圆粉,一半是红色的牛肉,上面裹着红油,看着就诱人。   宁晓其实已经有点饱了,她早餐不喜欢吃太饱,但是看到姜苏吃的那么香,她的眼睛又往墙上的菜单上梭巡过去,最后又要了一份和姜苏一样的牛肉面,小份,加十块钱牛肉盖子。   宁晓吃的肚子滚圆,坐在椅子上歇着。   姜苏从口袋里掏出翟靳聿给她的钱包,起身去把单买了,就这么家小店,一般消费都不超过二十块,结果这两人加起来吃了一百多。   买单的时候老板娘看了一眼桌上堆起来的一叠碗,说:“小姑娘你可真能吃啊。”   让姜苏这么个小姑娘买单,宁晓挺不好意思的,虽然她认出了姜苏手里拿着的是翟靳聿的钱包。   “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姜苏笑笑:“好呀。”   “再坐会儿吧。”宁晓说,她撑到了,就想瘫一会儿。   姜苏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巧巧的,半点没有撑着的样子。   “唉,姜苏,我问你个事儿。”宁晓突然问。   “嗯?”姜苏看着她。   “你和翟队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宁晓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没有啊。我才不跟他谈恋爱呢。”姜苏说。   她才不跟翟靳聿谈恋爱呢,她只住到他家里,他就对她管东管西,要是谈恋爱那还得了?!她可不喜欢被人管束着。   宁晓惊讶的问:“为什么啊?”她自问自答:“难不成......你嫌队长老?”   姜苏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翟靳聿年纪当然也不大,可以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和姜苏的年龄差不多相差一轮呢,姜苏有顾虑也是应该的。   翟靳聿在妖管局的人气常年居高不下,局里的适龄女青年几乎集体暗恋翟靳聿。   可惜翟靳聿极少去局里,而且当年看中她以后,就一直和她搭档,要不是她在局里冲那群女青年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和翟靳聿搞到一起去,她在局里的日子可没今天那么好过。   虽然宁晓对翟靳聿不来电,但是她客观的说,抛开翟靳聿有的时候的确有点难搞的脾气不说。   他的硬件的确可以称得上完美。   身高就是一项很大的优势,比例还好,宁晓有一次看到翟靳聿穿西装,一眼看过去全是腿,简直苏断腿,朝她迎面走来,要不是她心理防线够结实,当场就要跪倒在翟靳聿的西装裤下了。她一米七在他面前都衬的娇小了,她今天赶到的时候,看到姜苏窝在翟靳聿怀里,感觉跟小动物似的,说句老实话,翟靳聿抱着姜苏的样子,没有半点暧昧的感觉,倒像是父亲抱女儿.......   翟靳聿声音低沉有磁性,大概就是网上说的声音听了会怀孕的类型,不过他平时惜字如金,轻易不怎么开口发表意见。最重要的是他的脸,再挑剔的人面对翟靳聿这张脸也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   可以说无论是颜控、声控、手控都能在翟靳聿身上得到满足。   总而言之。   翟靳聿=极品。   再看姜苏。   平心而论,虽然觉得两人不搭,但是更多的是气质上的不搭,翟靳聿正气凛然,姜苏却总带着那么一股邪气,两人跟正邪两道似的,有点儿水火不容的感觉。   但是光从长相看......宁晓表示无法想象两人生下的小孩儿会有多祸水。   姜苏听到宁晓的猜测,顿时想笑,要是比年纪大,这世上,还真没有人比她年纪更大,就算是妖怪,也鲜少有能活到她这个岁数的。   姜苏说:“你不觉得翟靳聿很喜欢管着人吗?”   背着翟靳聿,姜苏就直呼其名了。   宁晓看着姜苏,说:“翟队?喜欢管人?”   翟靳聿才不喜欢管人呢,除了他队里的案子和妖管局的任务,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管才对。   宁晓表情有些微妙:“翟队是不是管着你?”   姜苏苦着脸:“你都不知道,他不准我出门,还要管我和谁见面,不能在沙发上睡觉,不能睡得太晚,不能边喝水边吃东西,这两天还非得让我起床以后把被子折好......”   宁晓:......怎么感觉姜苏是在对她秀恩爱?   两人聊完。   宁晓原本以为这两人是在谈恋爱。   现在才发现,好像是翟队在单恋???   ——   临走前,姜苏不忘让宁晓打包一份牛肉面送去给翟靳聿。   她不宜过去露面了,万一碰上周小鱼或者程岩,现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解释。   姜苏对翟靳聿还是挺大方的,依旧加五十块钱的牛肉。   宁晓送完粉,和姜苏会合,两人先回北城。   翟靳聿等宁晓走了才打开盖子,看到里面占了半碗的牛肉,默了一默。   ——   姜苏上车就睡,一路睡到北城。   宁晓记着翟靳聿交代给她的事,一路把姜苏送回了翟靳聿的家,然后给翟靳聿打电话表示自己任务圆满完成。   姜苏累的够呛,喝了点水,又滚到床上睡着了。   ——   山城仓镇。   周珊珊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漆黑的空间里,头很痛......她仔细回想自己在昏迷前的事情,她拒绝了曾雄带她回老家见父母的请求,然后曾雄说要去她的出租屋看看,曾雄说他有一种很香的茶叶想给她试试看,她就临时烧了开水泡了茶,那茶的确很香,她喝了几口,就不省人事了......   周珊珊内心充满了恐惧,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这个空间的结构,发现旁边的“墙”都是木头做的,高度还不够她坐起来,宽度正好够躺下她还有小臂那么长的空余,脚下也还有一些空余,身下垫着一层软垫......周珊珊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现在很有可能躺在一副棺材里。   她开始呼救,然而她发现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她用力的想要呼喊,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只是微弱的气音。   周珊珊越来越害怕,她只能用力的拍打四周的木板,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但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她突然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   也许她现在已经被活埋在地里。   在某座不知名的山里,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呼救,就算她把手拍烂,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会因为棺材里的氧气被她呼吸完后窒息而死......   周珊珊被自己脑子里可怕的想象给逼疯了,根本没有发现棺材里的氧气异常充足。   此时翟靳聿贴的那张符,就贴在棺材的底部,上面用姜苏的血画成的符咒,正在地底幽幽发亮。   周珊珊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尽量稳定情绪,平稳呼吸,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棺材里的氧气并没有少,她也没有半点呼吸不畅的感觉。22:50 3367   她每隔一会儿,就拍一下棺材,脑子里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如果有人路过,听到坟墓里面传来声音,说不定不会觉得这里有个活人,而是觉得闹鬼了。   但是她并没有停止自救。   大概每隔十几二十秒她就拍几下棺材,尽量用力,左手拍痛了就换右手,右手拍痛了就换左手。   周珊珊发现之前那种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从她清醒到现在,最少也应该过去了半个小时,只是棺材里的氧气,能支持她呼吸那么久吗?   她甚至开始恍惚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地下,但是如果棺材外面是空的,那她拍打的声音不会那么沉闷,她分的出来。   没有窒息而死,她又喜又悲,喜的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在短时间内死亡,这代表着还有希望。悲的是,如果没有人发现她,她一样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地底下。   她实在分辨不出,窒息而死和活活饿死渴死哪个更可怕。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声,再加上一片漆黑和逼仄的空间,让周珊珊的心理防线开始一点一点的崩溃。   周珊珊已经开始绝望。   她甚至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平时谁又会上坟山呢?就算上到坟山上来,又会那么巧刚好路过这里听到她的呼救吗?就算听到她拍棺材的声音,会不会以为是在闹鬼?   周珊珊太虚弱了,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珊珊猛然惊醒过来。   她感觉到她的上方有声音传来。   好像有人在挖压在上面的土......   周珊珊的心跳瞬间飙到最快,是幻觉吗?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有铲子插进土里的声音,还有隐约的人声.......   周珊珊天灵盖都是一麻,开始疯了似的拍打棺材,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她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依旧只能发出像是在砂纸上搓过的嘶声。   上面挖土的动作明显变快了。   上面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有人在上面喊:“我们是警察,别急,我们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   周珊珊躺在棺材里,开始无声流泪。   最后棺材被从坟墓里吊了出去,然后有工匠过来,把棺材钉都取了出来,几个人合力把棺材盖打开。   周珊珊只觉得眼前骤然一片亮光,刺的眼睛生疼,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有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别害怕,你得救了,已经没事了。”   周珊珊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等到那股刺痛开始逐渐消退,她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的异常英俊的面庞。   ——   翟靳聿把电话打给姜苏的时候,姜苏还在睡,接起电话时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的。   “在睡觉?”翟靳聿问。   “嗯......”姜苏费力的睁开眼:“翟叔叔你回来了吗?”   翟靳聿说:“还要更晚一点,我这边还在跟当地警方交接工作。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吧。”   姜苏问:“棺材里的人救出来了吗?”   翟靳聿没想到她居然还记着,心里微微一软,说:“救出来了,人没事。”他顿了顿,轻轻地说:“姜苏,是你救了她。”   姜苏有些不以为然:“我救的人可多了。”   心情好的时候,顺手。   翟靳聿在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姜苏被听筒里传来的低笑声笑的心口麻麻的。   人也清醒了一点。   她躺在床上,眯着眼,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声:“翟叔叔,我想你了。”   她看不到那头翟靳聿的神色,只听到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才传来一句轻声。   “我也想你。”   姜苏头皮微微炸开了。   第 58 章   在翟靳聿说出那句话之后, 姜苏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莫名有点慌,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一沉默。   翟靳聿那边也沉默。   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还是翟靳聿先说话:“继续睡吧,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回去。”   姜苏乖巧的嗯了一声。   然后那边翟靳聿主动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站在那儿, 手里捏着手机, 感觉脸上有点发热。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的......   “队长!”周小鱼跑过来:“赵警官请你过去......哇!队长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啊?”   翟靳聿面不改色,十分镇定:“......热的。”   周小鱼:“???”   ——   翟靳聿在晚上十点才回到家。   又是两天一夜没有睡。   本来应该就在山城找个地方睡, 心里却记挂着家里的小姑娘。   饿的前胸贴后背, 却还是打包回来想和小姑娘一起吃。   他回来的时候,姜苏还在睡。   他敲门。   姜苏开了门,迷迷瞪瞪的小模样让他心口微微发软。   翟靳聿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我买了夜宵。一起吃吧?”   姜苏点点头, 就往餐厅走。   翟靳聿说:“先去刷牙。”   姜苏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调转方向去了浴室。   姜苏吃东西吃的有点心不在焉,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翟靳聿说的那句我也想你......   她不时抬眼偷瞥翟靳聿一眼。   大概是偷瞥的太频繁, 翟靳聿说:“有什么事就说。”   姜苏又觉得不对。   翟靳聿这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   那句什么我也想你,该不会就是在跟她客气吧?也许是她想多了。   她想说没事,开口却是:“翟叔叔,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翟靳聿抬眼看她:“说。”   姜苏故意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翟靳聿眼神微微一凝,然后垂下眼,说:“你想多了。”   姜苏顿时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嘴上忍不住迭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放下心来,胃口也好了,开始愉快的吃着翟靳聿打包回来的夜宵,都是她爱吃的。   都没发现对面坐着的翟靳聿正抬眼看她, 脸色有点发黑。   ——   吃完夜宵,翟靳聿强忍睡意,坐在客厅陪着姜苏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才起身去洗澡。   姜苏坐在沙发上,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电视上,她耳聪目明,很快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姜苏想着翟靳聿那美好的肉体,内心有些遗憾,翟靳聿这种男人,自我意识太强烈,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附庸,而她也绝对不愿意成为翟靳聿的附庸,被他管东管西。   翟靳聿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有完全擦干,湿润的发梢轻点在额头上,竟流露出几分性感,总是锐利冷漠的深黑色眼眸此时也裹上一层温润的颜色,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色T恤,下半身一条棉质灰色长裤,十分居家,结实的手臂有着非常完美的肌肉线条......   姜苏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想睡。   到嘴边的肥肉不能咬,姜苏有点抓心挠肝。   内心默念几遍清心咒,同时告诉自己,这块肉里有毒,色字头上一把刀,努力想把脑海里的邪念压下去,可是眼睛却控住不住的一眼又一眼的偷瞄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翟靳聿。   翟靳聿突然转过头来,眼睛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翟靳聿鲜少露出这样生动地神情来,竟带着一股难言的性感。   四目相对。   姜苏很没出息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觉得自己得去找个人灭一灭自己身体里这熊熊燃烧的欲火了......   否则迟早她会忍不住扑倒翟靳聿。   “又饿了?”翟靳聿问。   “没......”姜苏趴在沙发上,气息奄奄。   “不舒服?”翟靳聿听她声音有气无力,微微皱眉。   姜苏偷瞄他一眼忍不住哼哼:“肚子有点儿......”   翟靳聿没说话,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这边来蹲在姜苏面前:“怎么不舒服?”   “就是有点疼......要不你像上次一样帮我揉揉吧。”姜苏说完又觉得自己像是在饮鸩止渴,还没来得及改口,翟靳聿的手就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起来,一边揉一边抬眼看她:“这样好点吗?”   平时跩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天到晚顶着一张冰块脸不给她好脸色看的男人突然温柔起来简直要人命。   姜苏被他低沉的声音撩地浑身都酥了。   一双桃花眼雾气昭昭水汪汪地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忽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姜苏愣了一下,轻唤:“翟叔叔?”   翟靳聿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哑:“别这么看着我......”   姜苏内心:......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气氛莫名暧昧胶着起来。   姜苏被翟靳聿温暖的掌心捂住眼。   翟靳聿的手还在轻轻地帮她揉着肚子。   她感觉翟靳聿身上的热度透过他的掌心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蒸的她浑身发软......   她看不到翟靳聿的耳根也红的快滴血了。   “翟叔叔......”姜苏有点受不了了,感觉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发.情”了,发出来的声音也软绵绵黏糊糊的:“我好了......”   “嗯。”翟靳聿的手从姜苏的肚子和眼睛上移开。   姜苏睁开眼。   又是四目相对。   姜苏眨巴眨巴眼:“翟叔叔,你现在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翟靳聿微微蹙了蹙眉:“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姜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啊,你不讨厌我吗?”   翟靳聿说:“我只是不赞同你的行事作风,说不上讨厌。”   姜苏问:“那现在呢?”   翟靳聿罕见的有些紧张,顿了顿才说:“不早了,早点睡吧。”   然后径直起身,往次卧走去。   姜苏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纠结的滚了两圈。   ——   翟靳聿两天一夜都没睡觉,晚上睡得太沉,导致有些他应该听到的动静也没有听到。   第二天早上一早起来,他像平常一样洗漱完就去买早餐。   早餐店的老板有点惊讶:“翟队长,你要请同事吃多久的早餐啊?”   翟靳聿笑了笑说:“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他提着早餐上楼。   把早餐放好在餐桌上,然后像往常一样去敲姜苏的门。   敲了三次里面都没有说声音。   翟靳聿又敲了一次:“姜苏,起床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再睡。”   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如果是往常,姜苏往往要软着声音撒娇说自己再睡会儿,或者弄出一点动静来表示她的不满。   可是今天,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翟靳聿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按住门把推开门,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后,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房间里没有人。   床上的被子第一次不用他说就铺的整整齐齐。   放在衣柜边上总是敞开堆满了各种杂物的行李箱不见了。   因为被姜苏到处乱丢的衣服而总让他想扶额叹息怎么可以弄得那么乱的房间也变得干干净净。   却让翟靳聿忽然觉得房间空荡起来,好像他胸口的某个部位也跟着空荡了。   姜苏,走了。   ——   “哎,程队,你有没有感觉翟队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啊?”周小鱼说。   翟靳聿把山城那桩案子交给了程岩,程岩一上午忙得昏头转向,哪里有空去注意翟靳聿,听到周小鱼这么说就问:“怎么不对劲?”   坐在周小鱼后面的舒雅也看了过来。   “就是感觉......很可怕。”   周小鱼说。   他今天早上和往常一样热情的跟翟队打招呼,结果翟队跟没看到似的,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浑身冒着的冷气差点让他在五月份已经可以感受到夏天的天气里冻感冒。   平时翟队虽然面对他热情的招呼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而且一直比较高冷,但是绝对不像今天这样,浑身透着一股我心情不好,别靠近我的气息。   程岩瞥他一眼:“你哪天觉得翟队不可怕?”   周小鱼说:“那不一样。你没发现,前阵子翟队心情好像特别好,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脸上还有笑容。你看看今天,靠近他三米范围内都会被冻得发抖,而且我留意了,翟队今天一个电话都没打。昨天晚上翟队就着急从山城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周小鱼心里想没说出来的想法是,感觉翟队像是失恋了。   但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翟队每天不是跑案子就是局里家里两点一线,就算是要谈恋爱,也总得有对象吧?‘   舒雅说:“我去看看他。”   “舒美女肯定要碰钉子。”程岩看着翟靳聿办公室的门说。   周小鱼赞成的点点头。   果然舒雅在翟靳聿办公室待了不到两分钟,就走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和落寞。   程岩和周小鱼为了不让舒雅尴尬,顿时都默契的移开目光,假装没注意到。   程岩去跟翟靳聿讨论案子的时候才知道周小鱼为什么说翟靳聿不对劲了。   说案子还不到五分钟,翟靳聿就看了不下十次手机。   众所周知翟靳聿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从来不休假,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去什么地方玩,在北城两三年,他连北城周边的著名景点都没去过。就算队里有时候组织一起去聚餐唱歌,他也是能推就推。但是平时只要队里一个电话,他绝对是随传随到。   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工作的时候分心了。   而且还分心的那么明显。   程岩把文件夹啪的一声合上,成功把翟靳聿的注意力从手机上吸引过来:“说吧,出什么事了?”   “什么?”翟靳聿反问。   “在等谁的电话?”程岩往翟靳聿放在手边上的手机瞥了一眼,然后又斜睨着翟靳聿。   “没有。”翟靳聿淡淡的收回目光,干脆把手机丢进了抽屉,眼不见心不烦:“继续说案子。”   “我说的口干舌燥,大爷您也没听啊。”程岩揶揄道:“有什么烦恼跟我说说呗,或许我还能给你处处主意。”   翟靳聿就轻描淡写的把刚才程岩说的案情重点全都复述了一遍,最后看着程岩淡淡的反问一句:“有问题吗?”   程岩:“......你牛逼。”   ——   中午饭时间。   周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敲翟靳聿办公室的门提醒他午休时间到了,该去食堂吃午饭了。   他刚抬起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翟靳聿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我有事外出,有事给我电话。”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办公室。   周小鱼看向程岩,程岩摊了摊手。   ——   翟靳聿从外面冷着脸进来的时候。   姜苏筷子都快被吓掉了,筷子上夹着的红烧肉妖娆的抖了抖,却顽强的没有掉下去。   姜苏僵硬的举着筷子,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翟、翟叔叔,你怎么来啦?”   旁边的老孙看看翟靳聿又看看姜苏,然后问翟靳聿:“吃饭了吗?要不坐下来一起吃点?”   姜苏看向老孙,满脸的:“????”   老孙没看她。   翟靳聿说:“好。”   然后就拉开姜苏对面的座椅坐了下来,对老孙客气的说:“麻烦您了。”   老孙说了句不麻烦,然后就进厨房给翟靳聿拿碗筷去了。   翟靳聿的目光落在姜苏筷子上夹着的红烧肉上,然后又抬眼看着姜苏,他冷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嘲讽:“胃口不错。”   姜苏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这顿饭姜苏吃的食不知味。   翟靳聿却吃的不错,间歇还夸老孙手艺好。   两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黑猫也不知道怎么就未卜先知了,这时候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吃完饭。   老孙起身收拾桌子,翟靳聿站起来想帮忙,被老孙制止了。   收拾完,老孙说:“你们两聊,我出去找找猫。”   对姜苏递给他的眼色视而不见,拎着鸟出门了。   屋子里就剩下翟靳聿和姜苏。   “为什么不辞而别?”翟靳聿没有半句废话,目光锐利的盯着姜苏,让姜苏恍然感觉自己犯了什么罪正在被审问。   “我没有不辞而别啊。我留了字条的,你没看到吗?”姜苏问。   翟靳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摊开放在桌上:“你说的是这个?”   一张A4纸,上面就在顶端写了几个字。   ——翟叔叔,我走了。   留下大片留白。   姜苏心虚的眨了眨眼,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走?”翟靳聿问。   姜苏说:“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嘛,你照顾我照顾到我伤好。我现在伤已经好了,就想着不要再打扰你了。”   翟靳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苏镇定的回看。   翟靳聿冷冷地说:“你说的对,你走了以后我就清净了。”   他完一弯腰,从旁边把他拎过来的纸袋子放在了桌上:“这是你落在我家里忘了带走的鞋,我就是来送这个的。”   他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车的时候把车门甩的砰地一声响,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把刚从围墙上爬墙回来的黑猫吓得差点从围墙上跌下来。   第 59 章   翟靳聿的车刚开走。   郑太太的车就随后停在了院子外边儿。   老孙刚好提着鸟笼回来, 他还记得郑太太, 于是打招呼说道:“郑太太,过来找仙姑?”   老孙对外, 也从不叫姜苏名字, 只称呼仙姑,他见郑太太一脸愁容, 估计又遇到了什么难事了。   郑太太果然一点头, 手里拎着包,眼睛里带着急切:“小仙姑在家吗?”   老孙推开院门说:“在。您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郑太太跟着老孙进了院子。   姜苏正蹲在地上喂猫。   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抬头, 先看到老孙,然后就看到跟在老孙身后进来的郑太太。   她拍拍手站起身, 笑着说道:“稀客啊。郑太太, 好久不见了。”   郑太太连寒暄的心情都没有:“小仙姑,我有件要紧事要你帮忙!”   姜苏不慌不忙地往沙发上边上走去,老孙则去厨房泡茶了。   姜苏在沙发上坐下, 然后对郑太太做了个请的手势,派头做足:“坐吧。”   郑太太心里火急火燎的,偏偏姜苏不慌不忙,她还不敢催, 勉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小仙姑,这回可只有你能帮得上我了!我现在心里真是害怕的很啊!”   “先不急。”姜苏慢吞吞地说:“先喝杯茶,再慢慢说。”   老孙把茶泡了出来。   端过来。   郑太太勉强喝了一口,烫的她嘴都麻了。   硬挺着等姜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以后才接着说:“仙姑,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姜苏浓密的睫毛一掀,看着郑太太:“郑蓉蓉又出事了?”   郑太太顿时一惊,说道:“小仙姑,你可真是太灵了!就是我家蓉蓉!”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郑太太发现郑蓉蓉不对劲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但是具体是哪一天发现的,她却记不清了。   只知道郑蓉蓉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时她逼着都不吃的鸡肉,前天晚上家里的保姆炖了只鸡,郑蓉蓉吃了大半只,郑蓉蓉不喜欢画指甲,说指甲油的味道太刺鼻,从来不画,这几天却是一天一个花样,还开始化妆,最近买的衣服款式也是特别艳丽那种。   用郑太太的话来说那就是“妖里妖气”。   老师都特地打电话过来隐晦的问郑太太,郑蓉蓉最近是不是家庭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还侧面反映了郑蓉蓉最近对男同学有点太过“热情”。就在昨天晚上,郑蓉蓉晚上下来吃饭的时候穿着黑色露脐小背心,下面一条小短裙,脸上化着妆,涂着大红嘴唇,手指甲上还贴着钻,整个人不像是个学生,倒像是那些什么年纪轻轻不读书就出去混社会的小太妹。   气的郑志松在饭桌上恶狠狠地把她训斥了一顿,郑蓉蓉平时挺怕她爸的,一般来说郑志松说什么,她一般都是低着头听,结果昨天她居然在饭桌上和郑志松顶起嘴来,差点把郑志松气的高血压发作。   让郑志松连带着把郑太太都骂了一顿,说都是她平时惯着郑蓉蓉,才会让她现在那么没大没小,没规没矩,还要走歪门邪道!   郑太太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蓉蓉的青春期到了,不是有些青春期的女生就是会开始叛逆嘛,我就以为只是青春期,还专门去请教了这方面的老师怎么帮她度过这青春期。但是慢慢地,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蓉蓉她最近总是忘东忘西的,比如昨天张太太来我家里,她居然连张太太都认不出来!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太深的怀疑。直到昨天晚上......”   ——   郑太太端着牛奶进来郑蓉蓉的房间,打算顺便和郑蓉蓉谈谈心,郑蓉蓉正好在洗澡。   平时郑蓉蓉洗澡都会把姜苏给她的符袋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免得被打湿。   但是这次,郑太太却没有发现床头柜上的符袋。   她当时也没多想,等郑蓉蓉洗完澡出来就问她:“蓉蓉,仙姑给的符呢?你不会戴去洗澡了吧?沾湿了可就没用了!”   结果郑蓉蓉当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符?”   郑太太当时心里就是一凉。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真是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郑太太也算是有些急智,当时强装镇定的说:“看你这孩子,小仙姑不是给你一张护身的符吗?能避邪祟的。你可别是搞丢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紧盯着郑蓉蓉脸上的表情。   果然就看到郑蓉蓉眼神一变,然后说:“哦,那个啊,我放书包里了。”   郑太太看到郑蓉蓉当时那个眼神,就觉得害怕,那种眼神绝对不是郑蓉蓉的眼神,郑太太当时就双腿发软,却强装镇定佯装无事的说道:“快把那符戴上,别总是那么粗心。妈妈给你倒了牛奶,喝完早点睡觉。别跟你爸置气啊......”   她一边说一边走出了郑蓉蓉的屋子。   顺手把门带上,一出门,她人就不行了,双腿软的差点摔地上。   要不是怕惊动了“郑蓉蓉”她只怕是当晚就赶来找姜苏了。   不得已,硬是一晚上没睡,硬熬到今天。   ——   郑太太对着姜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小仙姑,你说是不是蓉蓉把你给她戴在身上那符给丢了,有什么邪祟上了她的身了?”   姜苏说:“你确定郑蓉蓉的符没戴在身上?”   她倒是怀疑是郑太太接受不了郑蓉蓉突然从一个乖乖女变成小太妹这样的“惊人转变”误以为是什么东西上身。   郑太太一脸笃定:“确定!我今天早上故意帮她翻领子,她脖子上根本就没戴着小仙姑你给的那符!”   姜苏眉一挑,眼一眯:“那倒真是有可能。”   郑蓉蓉是天生阴体。   是没有肉身的鬼怪最好的容器。   要是郑蓉蓉把她的符给弄丢了,她被什么鬼怪上身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她不想白跑一趟:“我可以先去看一眼,但是我不能白费功夫。如果郑蓉蓉没什么事,你也得给我一万的路费。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价钱另说。”   “没问题!”郑太太立刻说道。   这回郑太太比前几次爽快多了,显然也是真被吓着了。   “那现在我们就去蓉蓉学校?”郑太太看样子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别急。”姜苏说:“郑蓉蓉虽然弄丢了我给她的符,但是那符在她身上戴了那么久,多少还有点作用。要真有东西上了郑蓉蓉的身,那这东西也不那么简单,免得打草惊蛇,到时候伤了郑蓉蓉本体。”   “那得什么时候去啊?”郑太太说:“那脏东西要真上了蓉蓉的身,那会不会对蓉蓉有什么损害啊?”   “这可说不准。得看这东西道行多深了。”姜苏淡淡地说:“郑太太你先别着急,我既然揽下了这生意,自然会尽我所能保郑蓉蓉平安。”   姜苏虽然看着年纪小。   但是这份镇定自若的气度,却是常人少有。   郑太太看着姜苏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颗油煎火烹的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   郑太太硬熬到下午四点。   姜苏才动身和她一起走。   然而却不是去郑蓉蓉的学校,而是回郑太太的家。   “小仙姑,你是不是忘了带你那箱子了?”郑太太问。   上次姜苏去她家里捉鬼的时候,拎着一个箱子,那里头都是她的“法宝”,但是今天却见她两手空空,郑太太以为她是忘了,提醒了她一下。   姜苏笑着坐进车里:“现在去,是去探它的虚实,等探清了它的虚实,再和它斗法。待会儿你也别太紧张,尽量自然点,别叫它瞧出了破绽。”   郑太太连连点头,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昨晚上她心里一颗心脏砰砰的跳,都没失态,今天有姜苏坐镇,她更是心定了不少。   见过姜苏的本事,郑太太对姜苏还是十分信服的。   ——   郑蓉蓉放学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   姜苏一见她,顿时一挑眉。   总算知道为什么郑太太说郑蓉蓉跟变了个人似的了,头发弄成了卷发,根根挺翘的睫毛往天上飞,嘴巴上涂着鲜红色的口红,紧身白色上衣,勾勒出少女刚刚开始发育,被胸罩撑起来的胸部,下面牛仔小短裙几乎一弯腰就能看到她的小内裤,下身配黑色丝袜,加黑色小短靴,手指上镶钻的指甲闪闪发亮,哪里还有姜苏之前见郑蓉蓉时那乖乖女的模样。   北城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对于着装要求相对宽松,要是换成别的学校,郑蓉蓉这种估计是要被老师单独拎出来批评的。   这郑蓉蓉身体里如果真的有别的东西。   姜苏觉得,这东西审美实在堪忧。   就在姜苏漫不经心地打量郑蓉蓉的时候,郑蓉蓉也在毫不掩饰地打量姜苏。   姜苏今天难得地没有走“华丽”的风格,而是非常的低调奢华有内涵,和郑蓉蓉一比,姜苏自认为把郑蓉蓉比成了野鸡。   显然郑蓉蓉也觉得自己稍逊姜苏一筹,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随即便是一丝贪欲。   那光飞快闪过,却没有从姜苏的眼皮底下逃过去。   她嘴角微微一翘,笑容甜美:“蓉蓉表姐,好久不见呀!”   郑太太连忙介绍道:“蓉蓉,这是你苏苏表妹,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儿的,后来苏苏家里搬到外地去了,你们就没见过了,现在苏苏过来北城玩一阵,就过来找你来了。苏苏还记得你呢!”   郑蓉蓉也嘴角一翘:“苏苏表妹,我当然记得呀!”   姜苏的嘴角笑意加深。   察觉到郑蓉蓉那个嘴角一翘的表情和她的几乎如出一辙。   第 60 章   晚饭的时候, 因为郑太太已经提前和郑志松打过招呼, 说是有个远亲妹妹的女儿要在这儿吃个晚饭。   郑志松原本挺不高兴的,他不大喜欢家里有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出现。但是姜苏见着他, 乖巧的叫了声姨父, 郑志松顿时心里就舒坦了。   吃饭的时候郑志松看看脸上白白净净的姜苏,再看看郑蓉蓉那个大红嘴唇, 顿时冷哼了一声。   郑蓉蓉像是听不见。   自顾自的吃东西。   姜苏留心了一下, 发现这个郑蓉蓉吃的东西都是肉,那些青菜她碰都不碰一下。   但是很快地,姜苏就没空留心郑蓉蓉了。   她发现郑太太家的厨子做菜水平十分不错, 都快达到老孙的水平了,而且做得菜式也比较新奇。   可惜郑太太不知道姜苏的胃口那么大, 就让保姆多准备了一个人的饭菜而已。   姜苏吃了两碗饭, 只能停下筷子,没吃饱,姜苏心情不大好, 脸色就有点不好。   郑太太看了暗自心惊,以为姜苏发现什么了。   吃完饭,姜苏就起身告辞。   她现在就想去饭店里大吃一顿。   郑太太说:“我送你去酒店吧。”   姜苏点点头,然后对郑志松和“郑蓉蓉”告别:“姨父, 蓉蓉表姐,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郑志松点了点头。   “郑蓉蓉”却忽然兴起,站起来对着姜苏笑眯眯地说道:“我也送送你吧。”   她那笑眯眯的样子,却是像极了姜苏。   郑太太正好看见, 只觉得心里怪异的很。   这表情一点都不适合出现在郑蓉蓉的脸上。   姜苏转过身去,意味深长的一挑眉。   郑太太好不容易才有单独和姜苏相处的机会,连忙阻止了郑蓉蓉:“蓉蓉,你今天的功课都还没做完呢。先在家做功课,免得你爸又冲你发脾气,我送苏苏去酒店。”   郑志松威严的看着郑蓉蓉。   郑蓉蓉别有意味的看了姜苏一眼,姜苏像是看不出来她那个别有意味的眼神,对她笑了笑。   郑蓉蓉就挑挑眉,说:“好吧。”   郑太太带着姜苏出门了。   一上车,郑太太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小仙姑,怎么样?你看出来了吗?”   “郑蓉蓉身上的确有东西。”姜苏幽幽地说道。   姜苏进门后看到“郑蓉蓉”的第一眼,先是看她的眼睛。   人的灵魄就藏在那双眼睛里。   一般的术士,如果想要确定一个人是不是被附身,需要先控制住可能被附身的人,然后作法判定。   而姜苏只一眼,就看出郑蓉蓉是被附身了。   郑蓉蓉的灵魄依旧藏在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不得挣脱。   郑太太闻言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郑蓉蓉现在如此大的变化,已经超出了郑太太的心理承受范围,她宁愿郑蓉蓉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也不愿意自己那乖巧懂事的女儿是真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随后她又紧张起来:“那现在怎么办?小仙姑,你今天晚上就作法把那东西从蓉蓉身上赶出去吧!”   姜苏说道:“今天晚上还不行。如果强行作法把那东西赶出去,那东西要是恼羞成怒,郑蓉蓉要是灵魄受损,以后可能会变成傻子。”   郑太太听到郑蓉蓉可能会变成傻子,顿时紧张道:“千万不可以!小仙姑!你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不能让我家蓉蓉受一点点伤啊!钱不是问题!”   郑太太难得如此大方。   姜苏微微一笑说道:“郑太太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一定让您的宝贝女儿毫发无损......”姜苏嘴角弧度加深,话锋一转:“至于酬金方面,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看在郑太太是我的老主顾的份上,我给你个友情价,一百万。怎么样?”   郑太太原本是觉得姜苏收费贵的。   后来听张太太私下和她说,姜苏治好赵家那小少爷的病,开的价是两百万。而且赵家后来还另外送了一百万给姜苏当“感谢费”。   现在郑蓉蓉的情况比赵家那位小少爷好不了多少。   显然对她开的价还不算贵了,而且的确物有所值。   郑太太没有讨价还价,立刻答应了下来。   郑太太娘家家境殷实,一百万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只是郑太太就算买个奢侈品包包也是会一边嫌贵一边买的人,所以这次能那么爽快,也真是难得了。   姜苏对郑太太难得的爽快十分满意。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有什么需要会直接电话联系你。你只需要在那个假郑蓉蓉面前别露出马脚就行。”   郑太太有点害怕的问:“小仙姑,那个蓉蓉身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姜苏扯唇一笑:“大概是只没了肉身道行不浅的狐狸精。”   “狐狸精?”郑太太震惊的说:“不是鬼?”   姜苏笑:“鬼可没那么高调。”   一般的鬼附身都会小心翼翼避免露陷。   郑蓉蓉身上这只狐狸精却是作风高调的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而现在道门势微,真正有本事的人,现如今已经寥寥无几,妖管局虽然厉害,但是对这种上了人身的妖怪,暂时还没有侦测的办法,所以这只狐狸精才能有恃无恐横行无忌。   只可惜,没长眼,撞到了姜苏手里。   姜苏觉得自己和狐狸精的缘分真是不浅。   黎术一家就和她纠缠了上千年。   来了北城,又先后遇到了两只狐狸精。   只不过三了张太太的那只狐狸精和上身郑蓉蓉的这只狐狸精道行没得比。   这只狐狸精估计道行得有上千年,八成是渡劫的时候把肉身劈没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精魄逃了,然后正好郑蓉蓉把她给的护身符给弄丢了,给了这只狐狸精可乘之机。   别说它现在只有精魄,就算是它千年道行的原形,姜苏也照抓不误。   郑太太突然又想起一桩事来:“对了小仙姑。张太太和张奇丰离婚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离了吗?”姜苏问,她这阵子忙,倒忘了问赵婉了。   郑太太说:“最近正闹得满城风雨呢!张奇丰不肯离!张太太又铁了心的要离。现在就僵在那儿呢,张太太都搬出去住了,张奇丰那儿子张小乔也不搭理他了。听说那小三,被张太太找出来教训了一顿,真没想到,张太太平时斯斯文文的,能有那手段。”   郑太太又说:“不过要我说啊,教训教训就算了,说句实话,张奇丰对张太太那是真好,男人嘛,有了钱,哪有不偷腥的呢,只要记得谁才是他的老婆就行了......要真离了,以后张太太未必还能找到张奇丰这样对她好的男人呢,而且她还能保证之后找的男人就不会再出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而且儿子都那么大了,要真离了,儿子跟谁?公司怎么分?”   姜苏冷眼听着,打心底里瞧不上郑太太,似笑非笑地打断了郑太太的“高谈阔论”:“看来要是郑先生出轨,郑太太是不会介意的了。”   郑太太一噎,然后说道:“我家老郑虽然现在手里有点权,但是在这一点我是百分百相信他的,我家老郑看不上外面那些野猫,嫌脏。”   姜苏嘴角一勾:“那要是有不脏的呢。”   郑太太觉得姜苏不识趣,但是也不敢跟姜苏发脾气,只说到:“小仙姑,你年纪还小,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姜苏嗤的冷笑一声,凉幽幽地说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不如切了。”   司机:“......”   郑太太:“......”   姜苏冷冷地:“停车。”   年轻的司机把车靠边停了,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看了姜苏一眼。   郑太太问:“小仙姑,这还没到家呢,怎么就下车了?”   姜苏一边开车门一边说:“晚上没吃饱,找地方吃饭。”   郑太太:......   郑太太目送姜苏下车以后往街边走了,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今天晚上姜苏吃的不少啊,该不会是刚才她说错话惹怒她了吧?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不想和她坐同一辆车。那会不会影响蓉蓉.......   司机转过头来:“太太,我们现在回去吗?”   郑太太一脸愁容的收回目光:“走吧。”   ——   姜苏下车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看着装潢很高档的店,结果饭菜格外难吃。   吃的姜苏一肚子气,吃几口就准备进厨房找厨师的麻烦,那么贵的菜做的那么难吃,简直不能忍!   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旁边一桌吃饭的年轻人一直在抽烟,姜苏坐的位置正好是那桌的下风口,二手烟全都飘了过来,要是饭菜好吃,姜苏顶多也就跟服务员说一声让他们灭了,结果饭菜不好吃,还用二手烟熏她。   那一桌人看着跟混社会的似的,有的穿着黑背心还纹身,一看就不好惹,所以虽然店里在醒目位置贴了禁烟标志,服务员也没敢上去让人把烟灭了,权当没看见。   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的估计觉得自己抽烟有魅力,早就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姜苏,这会儿见姜苏瞪着眼看着这边,他还冲着姜苏吐了一大口烟。   姜苏顿时火冒三丈,把饭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直接站起来,冲那个正冲着她得意挑眉的男人径直走过去,然后伸手抢走那男人的烟,按进菜盘里,在一桌人都直愣愣看着她的目光中直接骂道:“你们是瞎了没长眼睛还是小学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看不见墙上贴着禁止吸烟吗?!”   被抢走烟的男人顿时拍桌站起来,大高个,非常魁梧,怕是被当众扫了面子,也顾不上姜苏是个漂亮小姑娘了,当场骂道:“哪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老子抽烟想抽就抽!老板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来冲老大?!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他说着,手高高的抬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挥了下来——   几个女服务员都吓着了。   有胆小的服务员吓得转开了头。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这声音听起来可真够凄惨的——就是......怎么那么像男人的声音?   往那边一看。   顿时在场所有的食客、服务员全都惊呆了。   惨叫的居然不是那个漂亮小姑娘,而是那个打算扇人巴掌的黑壮汉!   他正捂着手摔在地上,叫的一声比一声凄厉!   同桌的人都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刚刚他的手都没能碰到姜苏的脸,就突然表情扭曲,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捂着手惨叫。   这......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吧?   别说。   黑哥这演技还挺好。   这惨叫声,太真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断了呢,更逼真的是他额头渗出来的冷汗。   以前怎么不知道黑哥有这种演技,还收什么债啊,专门跑路上碰瓷去还赚的多呢。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黑哥正在经历他打娘胎里出来以后肉体上最大的疼痛,他都恨不得手是真断了。   他从地上抬头找姜苏,结果发现姜苏正打算出门,顿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几个同桌顿时赶过去把姜苏拦了下来。   有服务员也说:“小姐,麻烦你等一下。请不要担心,我们已经报警了。”   他们全然是为了姜苏考虑。   以为那个男人是想碰瓷姜苏。   姜苏冷哼一声:“报警?好,我也报警。”   她说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   附近的派出所民警来的很快。   正做调查呢。   外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翟靳聿从餐厅外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正站在那儿双手环凶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姜苏。   姜苏余光瞥到他,顿时脸色一变,笑的一脸灿烂:“翟叔叔!你来啦!”   翟靳聿的脚步微微一顿,差点没忍住转身就走。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接到报案后,派出所过来了四个民警,其中有一个民警认识翟靳聿,看到姜苏冲翟靳聿打招呼,叫他叔叔,顿时惊讶道:“翟队长,这是你侄女啊?”   翟靳聿脸色顿时一黑。   第 61 章   “不是。”翟靳聿面无表情的说:“现场什么情况?”   “也没什么事......”民警把现场第三方报警的服务员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那桌男人抽烟, 然后姜苏起来灭烟, 那个男人就碰瓷姜苏。   民警最后说道:“这个小姑娘脾气可真是大......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姜苏就一个人在现场,对方却有五六个人, 而且还有好几个大男人, 和她发生冲突的那个男人还穿着黑背心,手臂上一条下山猛虎纹身, 别说女孩子了, 就算是普通男性看了,也不敢去招惹的。   翟靳聿看了姜苏一眼,没说话。   随后民警查看了监控, 再加上现场服务员作证。   基本上可以判定是对方“碰瓷”,监控视频里清清楚楚, 姜苏就抬了一下手, 像是要挡住那男人的手,但是却没碰到那个男人,倒是那个男人凶神恶煞的想要扇姜苏的巴掌, 还没扇到就突然捂着手摔在地上惨叫。   而那个叫黑哥的男人也诡异的因为警察来了以后,手就不痛了。   搞得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但是他笃定,就是那个小丫头搞的鬼, 她当时诡异的冲他冷笑了一下,他当时心里莫名的一凉,其实他也没真想打她,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还没等挥到她面前, 自己的手突然就痛得要命。   但是现在他百口莫辩。   因为黑哥几个同伴向民警求情,而姜苏也的确没事,民警本来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批评教育一下也就完了。   结果翟靳聿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看还是带回所里查一下这几个人有没有案底。”   民警觉得,翟队长明显是看自己侄女受欺负了,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算了。   他们当然也要给翟靳聿这个面子。   在那伙人的七嘴八舌的哀嚎中,把他们全都带上了警车。   “走吧。我送你回去。”翟靳聿瞥了姜苏一眼,然后就往外走。   姜苏连忙跟上去,问:“翟叔叔,你吃晚饭了吗?”   翟靳聿直接坐进驾驶座,看起来像是完全不想跟姜苏说话。   姜苏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谄媚的说:“翟叔叔,我请你吃饭吧。”   “安全带。”翟靳聿说。   姜苏系好安全带:“翟叔叔,我饿了。”   翟靳聿面无表情的启动车子:“我记得你刚刚才从饭店出来。”   姜苏一说起刚才那家店就一肚子气:“你都不知道,刚才那家店的菜好难吃!我就吃了几口,刚想找厨师去理论,然后就被烟熏了......”   “你还想找厨师理论?”翟靳聿皱眉:“姜苏,你是不是不知道害怕?刚才在饭店,对方那么多人,你就这么冲上去。他们是没想真跟你动手,要是真动起手来,你再怎么厉害,能同时打得过那么多人吗?等我过来,你说不定骨头都被人打断了。”   说道最后,翟靳聿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对方全都是收债公司的,平时做的事就是恐吓打杂,打伤人也是家常便饭。   姜苏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是再怎么厉害,她也是个小姑娘,她会受伤,会疼。   他接到电话,就立刻从队里赶了过来,一路上脑子里的弦都绷着。   生怕她出什么事。   直到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还冲他笑的一脸灿烂才松了口气。   “翟叔叔,我错了。”姜苏十分识时务的拽拽他的衣袖,乖乖认错。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的认错。   翟靳聿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姜苏的常用手段不能心软,一边却控制不住的看了姜苏一眼,姜苏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跟讨食的小狗似的,心一下软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冷肃着,不肯放缓。   “翟叔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姜苏见翟靳聿依旧板着脸,只能再接再厉。   “没有。”翟靳聿说完,一打方向盘,把车靠边上的停车场停了,然后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下车。”   姜苏跟着下车。   是之前和翟靳聿一起来吃过的店。   服务员带着他们进了包厢。   翟靳聿没落座:“我队里还有事,先走了。你吃完了就自己打车回去,别到处乱晃。”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楼下收银台。   留下了一千,把姜苏房间的单给预付了。   然后才开车匆匆离开。   回到局里。   会已经开完了。   “刚才是谁的电话啊?那么急就跑出去了。”程岩顺手把开会摘要丢在了翟靳聿的办公桌上。刚才会开到一半,翟靳聿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跟他说了一声,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像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一样,看到翟靳聿这样,还是第一次。   翟靳聿打开开会摘要,淡淡的说:“一个朋友出了点事。”   程岩揶揄道:“哟。翟队还有朋友?谁啊?我认识吗?不会是女朋友吧?”   翟靳聿头也不抬:“你最近很闲吗?”   程岩翘着二郎腿,点破道:“不是我闲的,是翟队长你太反常。”   翟靳聿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程岩:“反常?”   “哟,敢情你自己还没发现?”程岩说:“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你最近的情绪波动的有点大?一会儿心情好满面春风,一会儿心情不好乌云密布的,搞得下面的小屁民们都怨声载道啊,大家私底下都议论着呢,周小鱼都吓得不敢大声说话了。”   翟靳聿忽然有些失神。   程岩没发现翟靳聿失神,接着说道:“翟队,说真的,你要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大家伙都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要是真交女朋友了,也别藏着掖着,我们又不会吃了她,顶多就是敲你一顿饭。”   这时候翟靳聿放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条信息进来。   屏幕也随之亮了起来。   程岩眼明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翟靳聿伸手之前把手机抢了过来,虽然下一秒就被翟靳聿抢了回去,但是程岩还是瞥到了发那条信息的主人的备注——   顿时调侃道:“翟队,你手机里居然还藏了个“小姑娘”?谁啊这是?”   翟靳聿面不改色的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然后说:“你不认识。”   程岩眼神狐疑的盯着翟靳聿瞧:“不会是真找女朋友了吧?”给谁备注“小姑娘”那么“腻”的备注啊。   翟靳聿把开会摘要丢给他:“你是不是还得去跟局长汇报工作?再不去局长就下班了。”   程岩才惊醒过来:“差点忘了!我先去局长那儿了。”   然后拿着整理好的开会摘要急匆匆跑出去了。   翟靳聿等到门关上,才把手机拿起来,点开屏幕,输入密码,点开信息——   果然是姜苏发过来的。   居然是一条彩信。   没有配文,就一张图片。   现在都用微信发图,很少人发彩信了。   他点开图片。   是一整桌的菜。   翟靳聿看完之后想回复一条,却又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干脆不回了。   刚放下手机。   叮咚一声——   又是一条短信进来。   他打开。   还是姜苏。   是一个手机里自带的很常见的表情。   一个黄色小人头噘着嘴,边上有一颗小小的爱心。   翟靳聿就盯着这个小表情看了很久。   心底里那点隐隐的悸动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   姜苏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翟靳聿的电话。   “回去了吗?”   “嗯啊,现在在车上呢。”   “到家了让老孙给我电话。”鉴于姜苏已经有过好几次前科,翟靳聿对她的信任已经赤字了。   姜苏:“???”   翟靳聿问:“有问题吗?”   姜苏:“......没有。”   “挂了。”   翟靳聿说完,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姜苏也没挂。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后。   翟靳聿按掉了电话。   姜苏盯着手机,挑了挑眉。   ——   回家以后,姜苏就把手机丢给老孙:“翟靳聿要你打电话给他。”   老孙有点纳闷:“要我给他打电话?什么事?”   “你打了不就知道了。”姜苏往沙发上一躺,黑猫立刻不知道从哪儿跳上来,趴在了姜苏旁边,一双异瞳猫眼盯着她。   老孙就站在客厅给翟靳聿把电话打了过去:“......哦,回来了回来了,刚到家,对,不用担心......好、好、有空过来玩,好,再见。”   老孙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对姜苏说:“我出去散散步。”   姜苏叫住老孙:“小文,我听说最近有人在给你做媒啊。”   她私底下还是叫老孙以前的称呼。   老孙表情有点尴尬:“那都是她们乱说的,我已经回了。”   “干嘛回了呀。”姜苏说:“你也该找个老婆了。”   老孙说:“我一个人挺好的,我也习惯了,家里多了别人,我反倒不自在。”   他觉得现在就挺好。   要是姜苏能在北城待得久一点,他觉得会更好。   他爱姜苏,大概是从见到姜苏的第一眼开始,世事变迁,他却从未变过。   而他这份爱并非占有。   老孙知道姜苏并不爱他,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她忠诚的仆从,而他也很满意这个角色。他并不需要姜苏对他的爱给予同样的回报,只需要他偶尔能看到她的身影,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心里就觉得很安稳,觉得人生满足,什么都不重要了。   老孙微笑着看着姜苏,想着,如果自己能一直这样侍奉着她,一直到自己老死,那大概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了。   老孙微笑着说:“你还要吃什么吗?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姜苏躺在沙发上,恍惚间好像看到老孙年轻的时候,那个清瘦又白净的少年,总是会在出门的时候问她,要吃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帮她带。   姜苏忽然说:“我也想去散步,一起去吧。”   老孙怔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姜苏已经走到他身边了:“走吧。”   “唉......好。”   老孙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还是三十多年前,那个被姜苏捡回来的清瘦少年。   第 62 章   姜苏和老孙散步回来, 就看到坐在院门口门槛正中的小胖。   看到姜苏顿时眼睛一亮, 说:“哎,姜苏, 你旅游回来啦!”   老孙都是这么解释姜苏的去向的, 说她去旅游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找我?”姜苏问。   小胖嘿嘿笑了两声说:“不是找你, 我找我师父。”   姜苏转头看向老孙, 老孙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进了屋,姜苏才知道,原来她前阵子不在的那段日子, 小胖突然铁了心的要给老孙当徒弟,要学老孙算命的本事。   老孙也说了, 现在这个行业不景气, 小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坐办公桌不好,偏偏要来天桥上受罪。   小胖铁了心的要拜师。   每天搬一条小板凳去天桥上陪老孙, 一守就是一天。   “然后你就答应了?”姜苏好笑的问。   “没呢。”老孙说:“叫师父那是小胖自己叫的,我没同意。他年纪小,不过是一时兴起,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他一起闹着玩儿。”   “其实收个徒弟也不错。”姜苏把黑猫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边顺毛一边说:“百年之后还能给你送终。”   老孙说:“小胖没定性。别说百年后了,能坚持一个月就算不错的了。”   姜苏也就掠过不说了。   她突然想起郑太太的话,就给张太太赵婉打了个电话。   赵婉接到她的电话很是意外。   两人闲聊了一阵。   然后就进入了主题。   赵婉叹了口气,显然对现在的状况也是十分头痛:“毕竟也是几十年的夫妻, 这几十年,张奇丰也的确对我不差,我不想最后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但如果张奇丰一直这么下去,那么上法庭那是难免的。我现在手里已经搜集了张奇丰两次出轨的证据,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但是我也不想去查了,有这两次,就已经够了。”   同样是富太太,同样是她的主顾。   姜苏喜欢张太太赵婉就胜过郑太太许多。   姜苏说:“我听郑太太说你搬出去住了?”   “难道我还能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成?”赵婉说:“我现在住在我另外的房子里,小乔也搬出来跟我一起住了......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儿子,他一直以为我和他爸是模范夫妻,也很敬爱他爸爸,现在出了这种事,还让他知道了,最受伤的是他。他现在都不接他爸的电话,也不肯见他爸.......”赵婉突然话锋一转:“你刚刚说郑太太?郑太太又出什么事去找你去了?”   姜苏说:“她的女儿又出了点问题。”   赵婉说:“我就说奇怪呢,前几天去她家里,蓉蓉都认不出我来了。而且那个神态举止也怪怪的,跟变了个人似的。没什么大问题吧?”   姜苏说:“没有。”   赵婉说:“对了,还要谢谢你,帮我把那小三找出来了,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赵婉为人宽厚,也不喜欢与人计较,之前张奇丰出轨的那个秘书杨莎,她也只是打发她走了,叫人去警告了一番,别的没怎么为难。   但是这回她下了狠手整治,完全是那只狐狸精手太长,居然伸到了张小乔那里去了,才触了赵婉的逆鳞。   姜苏一笑:“不用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的职责。”   赵婉也在那边爽朗一笑:“要是有空,来我的“新家”坐坐。赵姐姐这儿随时欢迎你来。”   姜苏也笑着说:“有空一定过去。”   挂了电话,姜苏开始想,要怎么解决郑蓉蓉身体里那只狐狸精了。   ——   第二天。   姜苏还没起床就被郑太太的电话吵醒。   “小仙姑,刚刚蓉蓉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蓉蓉逃课了!你看你要不要现在来我家里?快点把这事情给解决掉啊?”   姜苏被吵醒,心情不好。   直接挂断了电话。   结果老孙在外面敲门:“姜苏,你是不是醒了?外边儿那个叫郑蓉蓉的女孩儿找你。”   姜苏眼睛微微一眯。   “郑蓉蓉”?   啧。   看来计划有变。   姜苏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打开卧房的门走了出去。   坐在客厅里的“郑蓉蓉”立刻看了过来,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姜苏睡了一晚,脸上却半点浮肿都没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水嫩光滑,一头长发及腰,乌黑柔亮,一双桃花眼中毫无睡意,波光潋滟,动人心魄,她身上还穿着翟靳聿给她买的白色睡裙,整个人简直像是刚刚睡醒的仙女。   郑蓉蓉坐在沙发上,嘴角往上一翘,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苏苏表妹?”   姜苏半点没有被戳穿之后的心虚感,也没有回应她,径直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打了个哈欠,然后对老孙说:“给我泡杯咖啡。”   老孙看不出“郑蓉蓉”的异样,心里虽然有点奇怪这个郑蓉蓉怎么叫姜苏什么苏苏表妹,但是听到姜苏的话,他就去厨房泡咖啡去了。   姜苏转头看向郑蓉蓉,然后说:“别总是学我,你学的再像,也不是我。”   “郑蓉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看着姜苏,不错过姜苏脸上、眼神里的半点痕迹。   竟是瞧不出姜苏有半点慌乱、心虚。   “郑蓉蓉”原本是想打她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并没有收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对她的突然造访,戳穿了她的谎言,姜苏的反应却是毫无波澜,像是在她预料之中一样。   “郑蓉蓉”开始心生警惕,看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黑猫跳上来,趴在姜苏的腿上,一金一绿的异瞳猫眼盯着“郑蓉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郑蓉蓉看不出黑猫真身,只是觉得这只黑猫盯着她的时候,居然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在她定睛想要看过去的时候,黑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眯上了眼睛,彻底瘫在了姜苏的大腿上。   她也不知道。   此时黑猫和姜苏正在用秘术交流。   黑猫:“这只妖怪的精魄我要了。”   姜苏:“一百年。”   黑猫:“过分了。”   姜苏:“那算了,正好我缺一条妖怪的精魄。”   黑猫:“......成交。”   郑蓉蓉就只看到姜苏的眼神终于扫了过来,一脸慈祥的看着她,让她心里莫名其妙之余,还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下场都已经被一人一猫给分配好了。   “郑蓉蓉”轻咳一声,努力把控制权夺回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仙姑。”   姜苏喝一口滚烫的咖啡,舒服的叹了口气。   “郑蓉蓉”问:“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姜苏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蓉蓉”有些得意的挑起眉:“郑蓉蓉平时喜欢写日记。她的日记本,就锁放在学校的书桌里,里面有很多关于你的信息。”   姜苏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手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抚弄着趴在她腿上的黑猫,半抬眼瞧着“郑蓉蓉”全然没有半点紧张戒备:“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乖乖的把郑蓉蓉的身体交出来吧,免得我费力了。”   “何必呢。”“郑蓉蓉”说:“你我无冤无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一副天生阴体的容器,可以和我的精魄完全融合。你又何必来坏我的好事?”   “怪只怪你太高调。”姜苏嗤笑道:“上天要你死,你不肯死,那就该找个深山老林修炼精魄。你却忍不了深山寂寞,非要贪图一个人类的躯体。”   “郑蓉蓉”在听到姜苏这番话后,瞳孔骤然紧缩:“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神婆。   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妖怪的事情?   姜苏嘴角一翘,眼神却冷冽:“抓你的人。”   “郑蓉蓉”再没有刚进门时的轻松,满面寒霜:“想抓我?做梦。”   她起身往外走去。   姜苏身体微微向前,把咖啡杯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   她嘴角上扬:“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吧......”   她说着,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抬起,然后手指在虚空轻轻往下一点,随着腹部的伤愈合后而渐渐恢复了红润的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来:“起——”   与此同时。   院子里已经几十年没有启动过的法阵居然没有半点损坏,随着姜苏那个起字,轰然运转起来——   数道无形的屏障从院墙往上延伸,最后在宅子上方完美的衔接在一起没有半分缝隙,将整座宅子都笼罩起来,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座院子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此时就算在院子里引爆一颗炸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泄露出去,就算有人从院外过,也无法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郑蓉蓉”刚走到院子里,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法阵的存在,她到底道行不浅,当下脸色骤变,猛然一转身,只见姜苏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正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她:“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垂涎我这皮囊,又为何匆匆就走了?”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还穿着老孙给她买的小白兔拖鞋,站在那里,气场却异常的强大凛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郑蓉蓉”尖声问道。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再如何天赋惊人,也不可能达到姜苏现在展现出来的这种程度!   姜苏说的不错。   她昨晚上看到姜苏之后,就起了贪念。   姜苏这副躯体比她被天雷毁去的那副躯体更美。   郑蓉蓉是天生阴体。   姜苏的身体却比天生阴体更适合当鬼怪的容器。   从古至今,多少妖魔鬼怪想要夺走她这幅躯体。   然而,绝大部分,都是有来无回。   昨天晚上在郑太太家和这只狐狸精打了个照面,姜苏就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贪欲,知道她对自己这副躯体起了贪欲。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郑蓉蓉”在看过郑蓉蓉的日记之后,对姜苏的认知只不过是个会捉鬼和一些小法术的神婆,她修行千年,道行高深,也曾和天师交手,虽弱几分,却也未曾大败。虽然渡了天劫,侥幸逃生,然而千年道行如今十剩其三,但她自视甚高,如今道门势微,降妖法术传下来,寥寥无几,她这几年遇到的所谓降妖天师,都是些半吊子。   一个小小神婆,就算有几分本事,但是料想也不过如此。   她倒不是今天就要动手。   却没想到,姜苏动手,比她更快。   而且一出手,就让她如此惊骇!   所有法阵,全靠催动阵法之人法力维系。   有的阵法虽强,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催动。   而这法阵,狐狸精已经感受到灵力涌动,竟是不比数百年前,那位道门天师的法阵要弱!再看姜苏,她云淡风轻的站在台阶之上,似是维持这法阵,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吃力。   姜苏听到狐狸精质问,嘴角笑意冷冽眼神森寒:“我说过了,抓你的人。”   她说着,突然伸手咬破手指,抬手在自己的眉心画下一条血痕,同时闭上了眼。   “郑蓉蓉”皱眉看着,突然!她脸色骤变!   一股强大的灵识冲进了郑蓉蓉的身体里,以一种碾压式的力量将猝不及防的狐狸精的精魄从郑蓉蓉的身体里挤压了出去。   姜苏再度睁开眼的瞬间,郑蓉蓉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在她旁边,有一只通体火红的巨狐,四肢着地,尖利的爪子按在地上,能够想象被那爪子抓上一爪,估计就要皮开肉绽。   它的狐狸眼睛是完全的黑色,没有其他杂色,黑色覆盖了整个眼球,如果这种眼睛出现在人类的脸上,会有一种恐怖的效果,然而在那只巨狐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   它有着高高竖起的尖尖的耳朵,华丽而又顺滑的火红色皮毛,她的身后,竖着四条长而蓬松的尾巴,妖娆的摇摆着。   这是一只卖相极佳的狐狸,即便是狐狸的本体,也有一种迷惑人心的美丽。   姜苏一脸惋惜道:“为什么你在渡劫之前不来找我呢?这样我可以用你的皮毛做一张狐狸毛毯,冬天盖起来,肯定很暖和。”   她曾经有过一张火狐做的毯子,火狐的毯子自带保暖效果,就算是在最寒冷的冬天,盖上一张火狐皮毛做的毯子,就能够轻易抵御严寒。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了的。   反正她丢过的东西已经不计其数了。   黎术的种类也是火狐,当年她阴差阳错救下黎术爷爷,其实一开始就是看上了黎术爷爷的火狐皮毛,想拿他做毯子来着......   姜苏这话无疑触怒了这只四尾火狐。   它一跃而起!朝着姜苏扑了过来。   这画面如果被人拍下,将会无比的震撼。   一只巨大的火狐,腾空而起,它龇着锋利的獠牙,亮出异常尖利的爪子,扑向站在台阶之上的美丽的少女。   仿佛下一秒,少女就会被火狐按在爪下,最后被利爪撕裂。   然而那少女就站在台阶之上,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那火狐向她扑来,火狐掀起的热浪扑面而来,掀起她垂在小脸两侧的发丝。   只是在火狐即将扑向她的上一秒。   姜苏早已经抬起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伸手一握。   十指合拢的瞬间。   在院子的泥土下,被埋在地底数十年的黄符在一瞬间破土而出!   一张连着一张,最后在高速旋转间,拧成了一股绳,活物一般,冲着火狐卷了过去!   火狐察觉到危险!在半空中猛然回头!只见那黄符拧成的绳朝着它的后肢卷了过来!它的瞳孔骤然收紧!只是一瞬间,便做了决定,放弃攻击姜苏,竟是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调转方向,落在了另外一边,四肢落地,掀起一片尘土。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姜苏嘴角一翘,手轻轻往上一抬,轻声道:“敷!”   火狐心神一震!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它再度腾空而起!   然而却还是慢了一步!   数道黄符从地底破土而出,出土即成绳,往上疯长,卷住了火狐的四肢,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那巨大的火狐竟是瞬间缩成了正常狐狸大小,那卷住它的符绳顿时困它不住,被它逃开。   姜苏眼微微一眯:“看来还有点本事.......只是,还不够。”   她双手抬起,手指骤然张开。   无数道连接在一起的黄符从地底破土而出!   谁也不知道,姜苏在几十年前,到底在这地底埋下了多少黄符。   正挤在二楼窗口观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的众鬼们都对此感到叹为观止。   “好、好厉害.....”一只小鬼把脑袋挤在两只鬼脑袋的中间,震撼道。   “千万别惹仙姑。”有鬼深沉的告诫道。   一众大小鬼纷纷点头。   院子里,战斗还在继续。   变成正常狐狸大小的火狐,开始在那些符绳的间隙中飞快跳跃穿过,它的动作无比的敏捷,好像全身上下都长着眼睛,总能提前避开那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符绳。   姜苏冷眼旁观,心想这狐妖果然还是有点本事,怪不得能在天劫下逃出精魄。   然而此时火狐的内心,却完全不轻松,脑子里的弦已经绷到最紧,只要它落地时稍稍偏移了一分,或者是慢上了一霎,就会被符绳团团包围,再也挣脱不得。   她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那样招摇。   姜苏从刚才到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想象!   维持这么大的一个法阵,居然还有这么充足的灵力来控制另外一个阵法!这个神婆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她是完全打消了要夺取姜苏躯体的想法。   只想着如果今天能够逃过一劫,她一定逃得远远的,远离北城,再也不出现在姜苏面前,从此以后,低调做“人”。   只是姜苏却没想给她这个机会。   姜苏嘴中念动咒语。   那符绳的速度陡然加快!   那妖狐顿时应付的更加吃力!心中想,今天怕是难以全须全尾的离开,必要时候,必须舍弃一些东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火狐已然下定了决心。   下一瞬!   只见那火狐身形骤然暴涨!然而那却不是它的身体,而是它全身腾起大火!竟是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精魄,化形为火!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   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就连姜苏也忍不住抬手遮了遮脸,也就在这一瞬间,被她操控着的符绳也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而那火狐就趁着这一瞬间的停顿,后肢猛然用力!身体腾空一跃!朝院子上方直冲而起!竟是要冲破法阵凝成的屏障逃遁!   姜苏冷冽的声音淡淡响起:“黑术,你还在等什么?”   这一声犹如敲打在火狐的心口。   黑术?是谁?   姜苏难道还有后招?!   正在此时!早已经趴在围墙上蓄势待发的黑猫从围墙上一跃而起!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冲向天空中火狐燃烧后形成的火团!   一张嘴——   只听到天空中一声惨叫!   “不!!!!!”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院子中,黑猫和火狐都已经不见踪影。   院子的上空,法阵的屏障被灼出了一个小洞。   围墙上,一个异常俊美到妖异的黑发少年,抬起手放在唇边,嘴唇微微张开,鲜红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手指,然后一金一绿的妖异异瞳望向依旧站在台阶上的姜苏,缓缓一笑:“姜苏,好久不见。”   第 63 章   半空中的法阵被灼烧出了一个小洞, 必须要找时间修复。   地上的符绳全都重新埋进了地下, 而符绳破土而出时钻破的土地留下一个个像是被老鼠凿出来的洞。   一些被那只狐狸精燃烧精魄后烧焦的符绳凌乱的散落一地。   原本被老孙修整的很整齐的庭院一下子变得一片狼藉。   而此时蹲在围墙上化形后的黑术的美貌,足以颠倒众生。   他一头黑发, 五官精致到极致, 甚至有些雌雄莫辨,身材削瘦、苍白, 带着一种病弱的美感, 那双一金一绿的妖异异瞳绽放出惑人的神采,如果他想,他可以俘获任何人。   而如果黑术指的是他的人形的话, 那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姜苏数百年前曾经见过化形后的黑术,当时惊鸿一瞥, 被惊艳许久。之后几十年前再见, 黑术是一只被追杀的妖,修为大损,已经无法化形, 姜苏途经,黑术向她求救,她借机逼他签订了一百年的契约。   之后他一直以黑猫的形态跟在她身边。   如果没有今天的精魄,黑术想要化形, 靠日夜修行,至少还得上百年。   修行了上千年的妖的精魄,极少见,对于妖而言, 是大补。   黑发少年蹲在围墙上,一金一绿的妖异双瞳盯着姜苏,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叫人意乱神迷。   姜苏的目光在他身上津津有味的梭巡了一圈,然后才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下次幻化成人形的时候能记得给自己幻化出衣服。”   她说完,转身走回了屋内。   黑发少年身形一晃,差点从围墙上跌落下去,然后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太久没有化形了,居然忘记了幻化出衣服来,他此时正赤身裸体的蹲在围墙上,甚至因为蹲着的姿势问题,以姜苏站的角度极有可能看到了他的......黑术忍不住低头一看,突然感觉有点头晕。   黑发少年从围墙上轻轻一跃而下,落地时,身上已经穿上了衣服,行走时衣摆飞扬,带着一种飘逸的美感,他径直往里走去。   “把郑蓉蓉弄进来。”姜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黑术只能掉转头,走向正躺在地上昏迷的郑蓉蓉。   黑术走过来,随意的隔着袖子抓住郑蓉蓉的手腕,然后就这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院子里,一路在地上摩擦着......拖进了大厅。   在上台阶的时候,郑蓉蓉的头在台阶上撞了好几下,黑术只当没听到,拖进大厅,就松开了她的手腕,就这么让郑蓉蓉躺在了地板上。   姜苏坐在沙发上,看着黑术:“???”   黑术也回以一脸疑惑:“不是你让我把她弄进来的吗?”   姜苏:......   ——   姜苏对老孙没瞒着,直说黑术就是之前那只黑猫。   老孙很是消化了好一会儿。   他从来没想过,他每天喂得那只肥猫,居然会是一只妖怪。   而且黑猫脸上那双异瞳现在长在人脸上,简直妖异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黑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正在笼子里正在暗中观察他的鸟眼,他龇牙一笑,露出嘴角两颗略有些尖利的牙,笼子里的八哥顿时鸟毛都炸了起来!   姜苏打电话让郑太太把昏迷的郑蓉蓉接了回去,顺便交代她带郑蓉蓉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她怀疑因为黑术的“搬运工作”,郑蓉蓉可能会脑震荡。   郑太太千恩万谢的走了。   临走前没忘记问,郑蓉蓉身体里那只狐狸精怎么样了,她担心要是那只狐狸精再回来怎么办。   姜苏只让她放心。   郑太太又让姜苏另外给郑蓉蓉写一张护身符。   护身符一掉就出了这种事,也证明姜苏给的护身符是真的有用。   姜苏随口涨价。   从一万涨到两万。   郑太太心里有怨言,不敢嘴上说,只能心里暗骂几句姜苏奸商。   拿了护身符,郑太太才放心的带着郑蓉蓉去医院了。   送走郑太太。   接下来,就是得给黑术去妖管局办备案了。   好在,妖管局姜苏有熟人。   这种事,姜苏自然不会找翟靳聿。   而是打了电话给宁晓,上次两人互相交换了号码。   不出意料的,在姜苏打通电话说明之后,宁晓很爽快的答应帮忙。   宁晓见到黑术化形后的模样后,被惊艳到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不怪她少见多怪,这高档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这两人。   姜苏和黑术的美都美到两种长相的一种极致,姜苏的长相给人一种仙灵感,然而她的气质却带着一股隐隐的邪气。   而这个黑术,美的妖气弥漫。   “......他的本体是狐狸吗?”宁晓问。   无疑,狐狸精在容貌这一项上得天独厚,她见过的狐狸精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大多数都媚态横生,而黑术即便是在专出美人的狐狸种类中,亦美的独一无二。   “不是,是猫。”姜苏说。   黑术化形之后似乎还改不了爱舔爪子的毛病。   总是无意识的开始舔舐自己的手指,他的舌尖鲜红,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玉般无暇,被他舌尖的口水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水色的薄膜......一只猫舔爪子,只会让人感觉可爱,如果换成人这么做,画面就会变得十分色.情。   他总是改不了自己没化形前的毛病,总是喜欢往姜苏身上黏,和姜苏坐在一起,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贴着她。他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和姜苏年纪相仿,他这样亲密的贴着姜苏,倒叫人误会他们是一对小情侣。   “咳......”   宁晓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的关系......?”   姜苏:“主仆。”   她说着,伸手把黑术一直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的脑袋推开。   黑术又凑过来。   宁晓愣了一下:“主仆?”   谁主谁仆显而易见。   黑术坐直了,懒洋洋的抬眼看宁晓:“她趁我落难时胁迫我和她签订了契约。”   宁晓心想,看黑术对姜苏这个黏糊劲,可不像是被胁迫的。   “你的眼睛,不可以变成黑色吗?”宁晓问。   黑术的眼睛一绿一金,被这双妖异异瞳盯着,宁晓感觉自己心跳都开始加快了,并非某种情绪支配,而是纯粹的生理反应。   这样的异瞳,实在太过招眼了。虽然黑术本身就已经足够招眼,但是这异瞳实在太过妖异,盯得久了,竟让人有一种被迷惑的感觉。   黑术说:“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不能幻化的地方。”   在妖管局的备案并不算特别麻烦,特别是还有宁晓的帮忙。   记录上妖怪的种类,现在居住的地址,然后留下一滴血,交给妖管局封存,就算是在妖管局备案了。   只要不犯事,那就相安无事。   但如果一旦犯了事,妖怪留下的那滴血能够让妖管局追踪到妖怪的踪迹。   也因此,一些妖怪并不愿意被这样管束,至今北城依旧有不少妖怪潜藏在地下,不肯备案的。   对于黑术这样的大妖怪来说,如果以后真犯了事,妖管局想要凭借这一滴血追踪到他,只怕是有些难度,所以这一滴血黑术给的毫无心理负担。   姜苏也是因为黑术的身份反正是瞒不过翟靳聿和宁晓的,所以才会带黑术过来备案,否则她才懒得跑这一趟。   宁晓正好借这个机会请姜苏和黑术吃了顿饭。   这家餐厅是宁晓预定的,本来就准备请姜苏吃饭的。   姜苏格外能吃。   黑术点菜,没有半点客人的自觉,专挑着贵的点。   宁晓结账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显然也是一个低调的有钱人。   临分别的时候,姜苏暗戳戳的问宁晓,妖管局的工资。   宁晓有点好笑,倒也不觉得姜苏失礼,解释道:“我们没有固定工资,都是拿奖金,根据妖怪的等级获得酬金。”她顿了顿,看向姜苏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翟队在妖管局的身价是最高的,他是S级。”   姜苏问:“那是多少钱?”   宁晓说:“那天你也在现场看见过的那只蛇妖,在局里属于B级,那一笔翟队应该有不下十万的奖金。”   姜苏顿时有些愤愤。   这么算起来,翟靳聿应该不缺钱,怎么欠自己的钱,就没提过要还呢?   正在会议室开会的某人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宁晓和姜苏黑术告别后,坐进自己的座驾里,有些犹豫该不该打电话和翟靳聿说一下,她可看的清清楚楚,那只猫妖看姜苏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但是想到姜苏上次否认了和翟靳聿的关系,宁晓想了想,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   ——   办好备案,顺便蹭了宁晓一顿晚饭。   姜苏带着黑术回去。   一路上的出租车司机都在后视镜里偷瞄后座的少年少女。   回到家,姜苏就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躺上沙发,黑术随之爬上沙发,挤进姜苏和沙发之间的缝隙,身体无意识的在姜苏身上磨蹭,用脑袋去蹭她的肚子,让她和以前一样抚摸他。   老孙刚关好鸡回来,看到这画面顿时有些欲言又止。   他又想起一件大事,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另外铺了床,并告诉黑术,他有自己的床了。   等到了晚上。   黑术却十分自觉地和往常一样在姜苏洗澡的时候爬上了姜苏的床。   等到姜苏洗完澡出来,黑术已经钻进了姜苏的被窝里,就露出一颗黑色的脑袋在外面,一双异瞳望着姜苏。   姜苏站在床边说:“小文给你铺了床。”   黑术说:“我们一直是一起睡的。”   姜苏说:“那是你还是只猫的时候。”   下一秒,躺在被子里的黑发少年不见了,被窝里隆起小小一团,在被子里钻来钻去,最后终于钻对了方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黑术又变成了猫,一双猫眼狡猾的看着她。   姜苏:......   下一秒。   “嗷——!”   黑猫被姜苏无情的捏着后颈丢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黑猫又变成了黑发少年,这回他没有忘记幻化衣服。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黑术不爽的哼了一声:“无情的女人......”   然后伸出手,手就变成了猫爪,他用猫爪在卧室门上留下了几道爪痕,以显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心想,早知道就不该在姜苏面前化形的,但是谁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让姜苏看到他化形后的模样呢。   ——   郑太太的酬金在第二天郑蓉蓉恢复正常后就打了过来,其中包括那张护身符的钱。   另外郑蓉蓉在医院检查的结果也一切正常,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打算在家里休息一阵之后再去学校。   姜苏对郑蓉蓉的身体状况并不十分关心。   接到郑太太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参观赵云川的画室。   她昨天晚上接到赵云川的电话,正好无事,就答应今天来他的画室。   赵云川下午亲自开车过来接她。   姜苏没有让黑术露面。   赵云川的画室面积很大,有两层楼,到处都是装裱好和没装裱的画,还有各种画架杂物,但是并不显得凌乱,应该是专门有人打理。   姜苏在艺术方面的天分十分薄弱,她爱吃喝玩乐,爱金银珠宝,唯独不爱艺术。   只不过在得知赵云川的画一幅能卖上百万后,这满屋子的画在姜苏的眼里就充满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你画一幅画要多久?”姜苏问。   赵云川说:“看情况。有时候几天就能完成,有时候几个月才能完成一幅。”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清俊又斯文,是一种春风拂面式的好看。   姜苏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然后问:“几个月画的画比几天画出来的画要更值钱吗?”   很奇怪,如果是别人问这样的问题,赵云川可能会觉得这人俗不可耐。   可是姜苏问这样的问题,他却只觉得直爽可爱。   大概这就是双标吧。   赵云川笑了笑说:“当然不是。画得价值不在于画画的时间长度,而在画本身。”   姜苏敷衍的点了点头。   “跟我过来,给你看样东西。”赵云川忽然说,然后往二楼走去。   姜苏跟着他往上走,二楼更显得空旷。   二楼并没有多少画,反倒像是赵云川的休息室,地上大面积的铺着柔软的灰白色地毯,有床,有茶桌,有一盏造型别致的落地灯,而在落地窗边有个巨大的画架和一幅巨大的画,上面罩着一层白布,看起来很神秘,赵云川走了过去。   姜苏微微挑眉。   很显然赵云川让她上来,就是为了给她看这幅画。   赵云川站在画架边上,看着她,眼睛明亮:“这幅画我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画好了,我希望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   姜苏配合的给出了一个期待的眼神。   赵云川伸手抓住了盖在画上的白布,然后伸手一掀。   姜苏的眼睛骤然一亮。   “是我?”   她意外的看着那副画。   画上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她站在一个圈内,站在山崖边上,前方就是悬崖,再往前,是天际压得很低的层层乌云,像是隐藏着什么凶兽,在她身前,悬空排着一排黄符,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像是被风卷起,漂浮起来,她身上像是镀着一层冰冷的银光,带着一股无形的凛冽杀气,这画面看起来,像是少女正在与天相斗,竟带着一股难言的震撼气势。   “是在给成宇作法那天。”赵云川说。   只不过他把当时的场景,置换成了画中的场景。   真实感被削弱,增强了奇幻感。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画这样的画。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彻夜未眠,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当时姜苏背对着他作法的那个画面,一种难言的兴奋感和创作灵感疯狂的在他脑海中纠缠着,于是干脆起床,开车来到画室。   姜苏真心实意的说:“画的真好。”   原来她作法的时候那么有气势的?!   赵云川说:“我过一阵有场画展,我想拿这幅画放在我的画展上,可以吗?作为回报,你可以挑一幅你喜欢的画,我送给你。”   姜苏说:“当然可以。”   她对留下画像或者是影像资料这方面一直很敏感,但是赵云川这幅画她反正又没露脸。   赵云川笑着问:“你喜欢哪一幅?我明天让人送去你家里。”   姜苏笑眯眯的说:“最贵的那幅。”   赵云川低笑一声,看向姜苏的黑色眼眸中轻轻地漾着温柔。   参观完画室。   晚上自然就一起吃饭了。   这回赵云川带着姜苏去了一家新店。   赵云川介绍说:“是一个朋友的店,新开张,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是一家海鲜酒楼。   到了门口,停好车,赵云川绅士的替姜苏打开车门。   刚下车,就有一道声音响起:“云川,这么巧?”   赵云川和姜苏齐齐望过去。   只见赵云锋正带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赵云川打招呼:“二哥。”   赵云锋目光落在姜苏脸上,顿时隐含醋意的说道:“哟,云川,这不是小仙姑吗?”   姜苏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他身边那个年轻女人。19:50 5407   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齐肩发,面容清秀,面色苍白,嘴唇泛白,显得有几分寡淡,看起来似乎身体不是很好,穿着也比较低调,肩上背的包却是爱马仕的新款。   她站在穿西装打领带意气风发的赵云锋身边,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她此时也正看着姜苏,眼神有点冷。   “我带她参观完我的画室,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就一起过来吃饭。”赵云川说着对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说:“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芸脸色稍稍柔和一些,但反应也依旧冷淡,只是略略点了点。   赵云川不忘介绍姜苏:“这是我的朋友,姜苏。”   姜苏嘴角一翘,微微一笑。   林芸眼神更冷了。   赵云锋说道:“既然那么巧碰上了,不如我们一起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赵云锋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姜苏的脸上移开,许久不见,他对姜苏的心思淡了不少,但是这会儿乍一见到,他心里那些心思又死灰复燃了,特别是看到姜苏和赵云川在一起,心里更是有些嫉妒。   赵云川是有些不情愿的,也有些不悦赵云锋看姜苏的眼神,但是面上不显,他知道姜苏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二哥,不想坏了姜苏吃饭的心情,刚要拒绝。   没想到姜苏嘴角一翘,说道:“好啊。”   姜苏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林芸,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却未及眼底。   如果她没猜错,赵家小少爷那回,和她作法的女人,应该就是她。   只是看她脸色,看起来倒像是受了伤。   上次在赵家斗法,她虽然伤了她,但是伤的不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难道这个女的又和别人斗法都输了?   赵云川有些意外。   但是姜苏都爽快的答应了,他更没有理由拒绝了,难得有机会和姜苏单独吃饭,却半路杀出个赵云锋,赵云川只能压下失望,和赵云锋林芸一起进了酒楼二楼包厢。   而赵云锋,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过林芸的意见,甚至都没有向姜苏介绍一下林芸。   第 64 章   这家海鲜酒楼的特色是海鲜种类是没有菜单的, 客人自己在海鲜池里挑选活海鲜, 有点菜员推荐做法,然后直接配送至厨房。   到了包厢后, 赵云川问姜苏:“要不要一起下去, 你可以看看你想吃什么。”   姜苏说:“我懒得下去了。”   赵云锋也没有问林芸要不要一起下楼。   于是两位男士下楼点菜,包厢里就剩下了姜苏和林芸。   林芸刚要说话, 就有服务员敲门进来送茶水, 送完茶水,又出去了。   林芸看着姜苏,说:“听说你是个神婆。”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看向姜苏的眼神中流露出嫉妒。她嫉妒的不是姜苏的容貌, 而是姜苏的天赋,她今年二十六岁, 她的师父说她天赋异禀, 是天生要吃这行饭的人。她也一直以自己为傲,在这一行,她已经超过很多前辈级的人, 在遇到姜苏之前,未尝一败。   她一直是骄傲的,她的实力也值得她骄傲。   可姜苏让她的骄傲变得不值一提。   第一次赵家斗法。   林芸斗法输了,受了伤, 惊骇莫名,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实力强大的前辈。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可能会输的更心服口服一些。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斗法中轻易把她击败的人, 居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完全接受不了。   更不用说,她才刚得知,那次捞尸人那一次斗法,那个重伤她的人,居然也是姜苏!   那次的伤她一直养到现在都没好。   什么天赋异禀。   似乎都成了笑话。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那么轻易击败了她,而且是两次。   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姜苏嘴角微微一翘,看着林芸的眼中却带着些冷意:“那你呢?又是什么东西?”   林芸脸色一变,眉头皱起:“你什么意思?”   姜苏脸上笑意凛然:“生夺人魂魄,你真的不怕天道报应么?”   林芸瞳孔骤然紧缩,脸上难以保持镇定:“你怎么会.......”   她震惊的看着姜苏。   姜苏怎么会知道?!   自己知道姜苏就是和自己斗法的人,是因为姜苏的身份是公开的,而她一直未曾光明正大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也一直隐藏的很好。那姜苏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姜苏端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吹开茶水上的茶沫,饮了一口,然后又抬起手另倒了一杯茶,说道:“茶不错。”接着她屈指在杯子上轻轻一弹,那杯子竟就这样被一股力量推着从桌子上朝着林芸平移了过去。   最后精准的在林芸面前停了下来。   林芸惊骇地看着那只茶杯,姜苏的灵力居然强到能够外放到这种地步......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端茶杯,手指刚刚碰到,突然从茶杯上传来一股力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整条手臂!林芸猛地缩回手,强忍住即将要出口的痛呼,捂住不停颤抖的手震惊地看向姜苏。   姜苏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戒。   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让姜苏不耻。   更何况她还挺喜欢赵家那个小少爷的。   要不是这里不适合动手,姜苏可能会直接废了她。   林芸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她根本控制不住,她看着姜苏,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苏一挑眉,刚要说话。   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   赵云锋和赵云川一前一后走进来,他们进来的时候还在聊天,然后忽然感觉包厢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林芸捂着右手,她的手在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苏。   而姜苏没事人一样的喝了口茶。   “怎么了?”赵云锋走过来问,问的是林芸,他看的人却是姜苏。   林芸惊恐的看着赵云锋:“我的手......”   姜苏打断了林芸,淡淡说道:“林小姐怕是突发疾病,赵先生还是先送她去医院看看吧。”   “怎么回事?”赵云锋皱眉。   林芸看向姜苏。   姜苏也看着她,眼神冰冷。   林芸站起来,靠近赵云锋,声音几近哀求:“云锋、带我走,带我走......”   赵云锋皱眉,显然有些不情愿。   赵云川说道:“二哥,你还是先带林小姐去医院吧。我看她的手好像真的很严重。”   赵云锋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那就先告辞了。”然后对林芸冷冷地说道:“走吧。”说完他率先往外走去,林芸连忙跟上去,再也不敢看姜苏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赵云川把门关上之后,走过来问姜苏,他看得出来,刚才林芸看姜苏的眼神,分明充满恐惧。在他和赵云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姜苏肯定是做了什么。   “你侄子的事,你们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吗?”姜苏不答反问。   赵云川脸上的神情一顿,他坐下来,然后淡淡的说:“爷爷他不希望看到家人不和睦。”   “老糊涂。”姜苏冷冷说道:“他这样,只会让有些人有恃无恐。”   赵云川有些失笑。   虽然他也不赞同老爷子的做法,但是他作为孙辈,也不能附和姜苏一起说老爷子的不是。   “小心赵云锋身边的那个女人。”姜苏说道。   赵云川有些意外:“你是说林小姐?”   赵云川和林芸见面不多,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低调朴素的年轻女人,居然有那么可怕的一面。   姜苏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对她动手?她短时间之内是不能作恶了。”   还得另找机会,直接把她废了。   赵云川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门被敲响,然后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了。   姜苏俏皮的笑了笑说:“好了,现在没有碍眼的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赵云川也无奈的笑了笑。   暂时忘掉了那些不愉快,开始吃饭。   ——   而此时已经上车的赵云锋却是脸色阴沉:“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是我们做的了。”林芸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药丸放进嘴里,然后拧开车里的矿泉水,伴着水把药吞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什么?”赵云锋说:“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林芸脸色发青,吃下那粒药丸并没有让她感觉好多少,她现在才发现她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封印在了她的体内,她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却无法催动。   不知道姜苏用了什么样的秘术,她从进屋开始,没有吃喝任何东西,也没有和姜苏的身体有过任何的触碰,唯一的异常就是她当时碰了那只杯子一下,但是仅仅如此,绝对不可能造成她灵力失控,姜苏展现出来的手段她简直闻所未闻!   赵云锋重重地砸了方向盘一下。   “走吧。送我回去。”林芸看到赵云锋这样,反而冷静下来。   赵云锋阴沉的看了她一眼:“林芸,你以前不是总说你在这一行里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一个小丫头你都对付不了?”   林芸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然后解开安全带直接开门下车,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   赵云川点菜的时候本来就是按照姜苏的食量来点的,再加上赵云锋和林芸那一份,姜苏居然也全都吃的干干净净。   不过那些三文鱼刺身和象拔蚌刺身她就一点都没尝。   姜苏不喜欢吃生肉,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姜苏对这家海鲜酒楼的评价还不错,环境好,味道也好,但是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免得再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临走前,姜苏还不忘打包了两份。   吃完饭,赵云川就送姜苏回去。   车子停在外面的巷子里。   赵云川先下车绅士的替姜苏开车门。   姜苏刚下车,突然一团黑影朝她扑了过来!姜苏下意识伸手一接,黑猫肥胖的身体顿时压得她手往下一沉。   黑猫窝在姜苏怀里,一双异瞳盯着赵云川。   赵云川刚刚也被黑猫吓了一跳,看清楚后是姜苏家的猫之后才松了口气说:“这只猫真黏你。”   姜苏抱着猫笑笑:“那我先进去啦。谢谢云川哥哥。”   赵云川笑了笑,把姜苏打包的海鲜递给她,然后目送她进去院门。   院门关上的瞬间,赵云川愣了一下。   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说了一句......野男人。   ......大概是幻听了。   ——   进了院子,姜苏就把黑猫往地上一丢:“重死了。”   黑猫稳稳落地的瞬间,幻化成黑发少年,当然,他没有忘记幻化衣服。   和黑猫的肥美不同,幻化成人形的黑术甚至有些过瘦,纤细的像是芭蕾舞演员。   姜苏把打包的海鲜递给黑术:“给你带的吃的。”   黑术双手环胸,冷冷地说:“我才不吃野男人的东西。”说完头一扭,进屋去了。   姜苏:“......”   她觉得黑术还是本体比较可爱.....   老孙倒是不介意。   正好收摊回来,给黑术煎了两条鱼,然后自己吃姜苏打包回来的海鲜,吃的十分开心。   黑术拎起一条煎鱼的尾巴,鱼头老孙已经切下来冰了起来,准备明天做剁椒鱼头,这鱼就只剩下鱼的身体和尾巴,大概一斤多点,黑术直接张嘴把一整条鱼都吞进嘴里,只剩下尾巴还在外面,他咀嚼的时候,那尾巴就在他的嘴上一颤一颤的,过了一会儿,他拎着尾巴,把整条鱼的鱼骨完整的从嘴里吐了出来,如此吃了两条。   老孙叹为观止。 3400 19:24   ——   老孙最近起得早,睡得也早。   十点不到就睡了。   姜苏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黑术就硬挤进来,他身量瘦长,躺下去比姜苏长出一截,他把手搭在姜苏头顶,姜苏就像是被他搂在怀里一样,他一直在姜苏的头发间蹭来蹭去嗅来嗅去,又拿着姜苏的小手在手中把玩。   姜苏被综艺节目逗得咯咯笑。   黑术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蹭开她的发丝,试探着伸出鲜红的舌尖,撩拨似的在姜苏颈侧舔了一下。   下一秒,黑术被姜苏伸手掐住脖子卡在沙发靠背上。   姜苏转过眼来,似笑非笑:“要发.情去找外面的母猫,我不是你的猎物。”   黑术的脖子被姜苏的手卡住,最致命的部位就在姜苏手中,他却脸色不变,反倒带了丝笑,微微仰起他纤长的脖颈,那双妖异异瞳笑睨着姜苏:“谁说我把你当猎物了?”   姜苏收了手,说:“下去。”   黑术说:“不下。”   非但不下,还得寸进尺的直接把姜苏抱进怀里手脚并用的缠住她,把尖尖的下巴搁在姜苏的肩膀上,十足亲密的依偎姿态,他鼻息在姜苏耳侧环绕,低低地说:“我只是只猫......主人。”   姜苏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被我封印化形的能力的话,现在就从我的沙发上滚下去。”   黑术:......   “狠心的女人。”黑术不情不愿的放开姜苏,幽幽地说道:“以前你也是这样抱我的。”   姜苏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那时候你是只猫。”   黑术:“我现在也是。”   话音落地,他又变成了那只黑猫。   妖怪要化形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不用说像黑术这样随意变来变去了。   姜苏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微笑着说:“滚下去。”   黑术:......   ——   晚上十一点。   翟靳聿从办公室走出来。   “队长,你现在回家吗?”一直关注着办公室的舒雅站起来问。   “你怎么还没回去?”翟靳聿看着她问。   “不小心就那么晚了。”舒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早点下班吧。”翟靳聿说着往外走去。   “队长!”舒雅赶紧拎上包追上去:“我的车送去修理了,今天有点晚,我能坐队长你的车回去吗?”   翟靳聿本想说不顺路,但是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舒雅一个女孩子回去的确有点不安全:“走吧。”   舒雅在翟靳聿身后雀跃的踮了踮脚尖。   上车后,翟靳聿只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开车,看起来并没有要交谈的欲望。   他没有问舒雅她家的住址,队里每个人的家庭住址他都知道。   舒雅看着翟靳聿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拒人千里的冷肃的侧脸,好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翟靳聿的车在她家小区外停下。   “队长......”舒雅鼓起勇气看着翟靳聿说:“要上去喝杯茶吗?”   翟靳聿淡淡的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舒雅解开安全带,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在这么晚邀请翟靳聿去自己家。   她打开车门,下车,却一直没有把车门关上,直到翟靳聿看过来。   舒雅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冲动,她看着翟靳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队长,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翟靳聿淡淡的说。   舒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翟靳聿就接着说:“下次如果没车就早点下班。”   他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带任何的私人感情,语气也很平淡。更像是在和她聊工作上的事。   舒雅才发现,自己认识翟靳聿一年多,私底下的聊天,似乎一次也没有过。   翟靳聿说:“很晚了,上去休息吧。”   舒雅勉强笑了一下:“队长你也一样。”   翟靳聿那句话,就几乎已经是拒绝的意思了。   翟靳聿开车走了。   舒雅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怔怔地看着翟靳聿的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   翟靳聿按完密码打开门的时候,他站在门口,面对满室的黑暗,忽然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好像感觉听到了电视机的声音和少女清脆欢快的笑声。   但是下一瞬,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安静到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   换了拖鞋走进去。   下意识的往沙发上看了一眼。   那里空荡荡的。   没有盘腿或者没形没状躺在那里,甜甜的说“翟叔叔你回来啦!”的少女。   翟靳聿提着打包的外卖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姜苏的专用餐椅,忽然有些愣神。   这张餐椅买过来,她好像都没坐几次,然后就走了。   今天她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   也没有半条信息。   他安静的吃完夜宵,洗完澡,打开主卧的门,里面还维持着姜苏走时的模样,没有被动过。   翟靳聿给自己的理由是懒得再去换床上用品。   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又关上门,进了次卧。   他闭上眼,但是睡不着。   忽然觉得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人觉得孤独。   翟靳聿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孤独了。   他早已经习惯的东西,忽然有一天又变的陌生起来。   原来这种感觉这样让人难以忍受。   翟靳聿掀开被子起来。   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调到一个姜苏常看的综艺节目。   他坐在姜苏坐着的位置,看着电视里热闹的场面,觉得姜苏不在,这些节目都变得无聊了。   他突然站起来,先走回房间,穿上外套,然后走到餐厅,把那张薄荷绿的餐桌椅扛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地铁按到地下一层。   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他把椅子能够折叠的部分全都折叠起来塞进后车厢,然后上车,驶离了车库。   ——   姜苏洗完澡,刚准备上床睡觉,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   翟靳聿的电话。   在凌晨十二点?   黑术妖娆的躺在沙发上,慵懒的问:“谁?”   姜苏看他一眼,没说话,而是接通电话:“喂,翟叔叔?”   听到翟叔叔这个称呼,黑术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异瞳也危险的缩了一缩。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嗯,是我。”   姜苏觉得翟靳聿的语气有些奇怪,问:“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翟靳聿问:“你睡了吗?”   姜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   翟靳聿看了一眼旁边的餐椅,然后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你有件重要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姜苏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翟靳聿那里了,于是问:“是什么东西啊?先放在你那儿吧,改天我有空再过去拿。”   “不用。”翟靳聿说:“我给你送过来了。”   姜苏默了一默:“......现在?”   翟靳聿语气依旧平淡:“我现在在你家院子外面,你方便出来吗?”   姜苏:“......”   一分钟后。   姜苏站在翟靳聿面前,沉默着看了看那张薄荷绿的餐椅,然后抬起头看着翟靳聿,一脸认真的问:“所以,这就是你说的那件重要的东西?”   第 65 章   “这条椅子是专门为你买的, 对我来说它太矮了, 而且它跟我家里的装修风格很不搭,我看着很碍眼。”   翟靳聿一本正经给出的理由似乎非常正当。   但是姜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哦......”   然后你看我我看你。   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要进来喝杯茶吗?”姜苏客气的问。   “会不会太晚了?”翟靳聿一边说一边拎起椅子往她走来, 完全忘记了他在一个小时前才以太晚了为由拒绝了另外一名女性的喝茶邀请。   姜苏:“......”   她只是客气客气来着.......   翟靳聿拎着椅子和姜苏一起走进院子。   突然, 翟靳聿脚步一顿,原本染上几分温和的眼睛望向前方, 陡然变得锐利森冷起来。   一名黑发少年正斜倚在门框边上, 双手环胸,一双不属于人类的妖异异瞳正冷冷地看着他。   姜苏轻咳了一下,说道:“翟叔叔, 介绍一下,这是之前我家里的那只妖怪, 黑术。黑术, 这是妖管局的翟队长。”   黑术凉凉地翘起嘴角,然后衣摆带风的走过来,说:“时间太晚了, 姜苏要睡了,翟队长也不如早点回去休息。至于这椅子,就交给我吧。”   黑术说着,就伸手去拿翟靳聿手里的椅子。   翟靳聿却轻巧的让椅子转到了另外一只手, 换了个方向:“不用客气。”   黑术没能拿到,眼睛微微眯起,异瞳危险的盯着翟靳聿。   翟靳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也绝对算不上友善。   “你们两个干嘛呢?”姜苏已经走到了台阶上, 转过身来怪异的看着他们。   翟靳聿收回目光,拎着椅子走了过去。   黑术加快脚步,比翟靳聿先走到姜苏身边。   姜苏泡了两杯茶。   翟靳聿一杯,自己一杯。   “我的呢?”黑术问。   “你不是不喝茶的吗?”姜苏斜睨着他说,嫌他事多。   “我要喝。”黑术说。   姜苏盯了他一眼,又起身去倒茶。   “离她远点。”   姜苏一走,黑术就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翟靳聿说。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翟靳聿并没有被黑术的态度激怒,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淡淡地说:“人妖殊途。”   黑术不怒反笑。   人妖殊途?   前提得是姜苏是“人”。   只怕殊途的不是他和姜苏,而是这个姓翟的。   如果知道姜苏是什么“东西”,他会不会对姜苏退避三舍?   黑术看着翟靳聿,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姜苏端着茶出来,就看到黑术眼睛里闪现的恶意光芒,她微微眯眼,然后把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他面前,眼带警告。   接着她也坐了下来。   “他备案了吗?”翟靳聿问。   “备案了。”姜苏说。   “什么时候?”翟靳聿问。   “就昨天,我让宁晓帮忙的。”姜苏说。   翟靳聿碰到嘴唇的茶杯微微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放下茶杯,站起来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姜苏有些意外:“你茶还没喝呢。”   翟靳聿的语气忽然变得疏离:“不用了,谢谢。”   姜苏眨了眨眼。   跟翟靳聿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几乎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翟靳聿说完往外面走去。   姜苏刚要起身,就被黑术抓住手腕。   姜苏转头看他,眼神疑惑。   “人家都不想理你,你还巴巴的黏上去讨人厌?”黑术拿话嘲讽她。   姜苏翻了个白眼,甩开他手,然后跟了出去。   “不用送了。”翟靳聿停住脚步说。   姜苏不说话,径直越过他往外走。   翟靳聿脚步顿了顿,然后也跟了出去。   屋子里的黑术,金绿异瞳里凝了一层寒霜。   姜苏直接走到院门外,站定,然后转身看着翟靳聿走出来。   “还有事吗?”翟靳聿问。   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姜苏看着他没好气:“你没事吗?”   翟靳聿愣了一下。   姜苏说:“你大半夜的跑过来送椅子,喝茶喝到一半又突然生气要走。”   翟靳聿被戳穿心事,脸上一热,却不显露半分:“我没生气。”   姜苏似笑非笑:“哦?”   翟靳聿抿了抿嘴,到底忍不住:“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这回换姜苏愣了:“什么?”   翟靳聿问:“去妖管局备案的事,为什么要跳过我去找宁晓?”1583 22:22   她在躲他?   姜苏有些啼笑皆非:“翟叔叔,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吗?”   翟靳聿说:“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姜苏说:“我只是因为翟叔叔你太忙,这点小事不好意思麻烦你,才会找宁晓。”   翟靳聿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和姜苏讨论这个,显得他有点幼稚。   他说:“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姜苏却笑眯眯的抓住他的衣袖。   “翟叔叔,你不会在吃宁晓的醋吧?”   翟靳聿:“......你在胡说些什么,很晚了,快回去睡觉。”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把自己的袖子从姜苏手里抽出来。   姜苏就顺势靠过来,直接趴在他胸口,手软哒哒的捏着他的衣袖,在玩火的边缘试探:“翟叔叔,我想你啦。”   姜苏这个人,从古到今的毛病,就是不作不死,明明心里知道不能让翟靳聿喜欢自己,那就应该离翟靳聿远远地,但是偏偏就是忍不住要去招惹他。   而翟靳聿呢。   心里明明知道,姜苏这话只怕连三分的真心都没有,但是被姜苏这么一哄,他心就情不自禁的软了几分。   明明该推开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斩妖除魔的手此时却连推开一个小姑娘的力气都没有。   翟靳聿抬起手,僵硬的揉了揉姜苏手感很好的头顶:“很晚了,回去早点睡吧。”   姜苏就松开他的衣袖,仰头看他,笑眯眯的:“那你应该在下次要还我重要东西的时候早点来。”   翟靳聿失笑。   翟靳聿上了车。   姜苏站在台阶上冲他摆摆手,笑的很甜。   翟靳聿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然后开车驶离了巷子。   姜苏转身回院子,就看到黑术就站在那里,神情有些阴郁的看着她:“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跟你无关,黑术。”姜苏走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也别打算做任何蠢事。”   敢捏在妖怪圈里向来以凶残闻名的,黑术的脸。   大概也只有姜苏了。   更重要的是,黑术一点也不生气。   大概是这几十年,他还只是只黑猫的时候,姜苏就已经对他做遍了所有破坏他大妖怪威严形象的事了。从一开始的威胁恐吓,到后来的逆来顺受,黑术绝不承认这是他被姜苏“驯化”的表现。   ——   “我打算近期去趟西城。”姜苏吃饱了以后漫不经心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从山城回来后,她就一直有这个打算,那些失去的记忆总是以一种让她措手不及的方式跳出来,让她如鲠在喉,决定亲自去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老孙刚要起身收拾,听到姜苏这句话,他的动作顿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碗筷放在桌子上,尽可能平静的问道:“去西城有什么事要去办吗?”   “嗯,有点事。”姜苏并不想和他们分享她失去记忆的事。   “我跟你一起去。”黑术说。   “你的身份还没有办下来,飞机上不能带猫。”姜苏说。   黑术:“我可以变得更小,藏在你的衣服里。”   姜苏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我不想带你。”   黑术:“......”   “准备多久回来?我好帮你准备行李。”老孙问。   “不确定。大概十天半个月左右。”姜苏说:“不用帮我准备太多东西,我到那边可以买。”   得到了大概的归期,老孙才悄悄松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好,那你什么时候走再告诉我,我帮你准备。”   “大概也就这两天了。”姜苏说。   在去西城前,她准备今天先去一趟赵家老宅。   ——   赵家老爷子十分意外姜苏的到来。   怕她烦,他也不敢贸然上门去打扰,就算叫人来请,也是偶尔,还都被姜苏给回绝了。   所以今天姜苏主动造访,而且还是一个人过来的,让赵老爷子十分惊喜。   平时的赵家老宅十分清静,就连老宅的佣人,走路也都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路轻飘飘的。   赵家的小少爷今天正好也在这里学习书法。   看到姜苏后高兴的不得了,姑姑、姑姑叫个不停。   姜苏也喜欢他,笑眯眯的陪他聊天,难得有耐心。   赵老爷子第一次嫌自己这个小曾孙碍眼,叫佣人又把他送去书法老师那儿了。   闲杂人等都清走了。   赵老爷子的书房里,就只剩下赵老爷子老管家以及姜苏三人。   姜苏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表示想知道当年姜欢的一些往事。   赵老爷子看了富生一眼,然后才看着姜苏:“你想知道什么?”   姜苏说:“我听说,我奶奶曾经在西城待过一段时间。”   听到姜苏说起西城这两个字,赵老爷子的眼神顿时有了些变化。   赵老爷子人老成精,自然不像是那些年轻人,喜形于色,此时纵然内心掀起波澜,但是脸上却几乎没有显露出来。   换了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只是姜苏也是人精,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细微的变化,眉毛不易察觉的微微挑了一挑。   果然,西城有事。   第 66 章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姜欢的事了?”赵老爷子平复了心情后问姜苏。   他心里原本笃定姜苏就是姜欢, 可是现在姜苏却问起当年姜欢在西城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姜欢当年在西城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她是姜欢, 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呢?还是说, 当年她的不辞而别,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她已经忘记了他们?   姜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我这次去山城, 遇到了一个奶奶的仇人, 她想要杀我。虽然她没有得手,但是这也提醒了我。”她看着赵老爷子微微一笑:“我和姜欢长得太像了不是吗?就连你都分不清我和她的区别,那其他人也是一样。那我想, 我有必要知道,我奶奶当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也能让我有所防备。”   “有人要杀你?!谁?”赵老爷子有些震怒。   “一个叫李秀芝的女人, 你认识吗?”姜苏问。   山城那几个人,被宁晓清除了关于她的记忆之后就交给了警察,以他们犯下的罪行, 和在社会上引起的恐慌和影响,基本上,已经判定是死刑了。   当时如果不是翟靳聿阻止她,如果她就那样杀掉了李秀芝, 现在可能她不会那么轻松的能在赵家老宅喝茶了。   赵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后,大概是年纪大了,他回想了一会儿才神色微变:“李秀芝?她还活着?!”   姜苏对赵老爷子认识李秀芝的事并不意外,毕竟当年赵老爷子也在西城, 他当年和她关系亲密,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姜苏有个这样恨她入骨的仇人。   “她在山城的一个小镇里,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瞎了一只眼,而且双腿也是断的。据她所说,这一切都是姜欢做的。”   “那是她咎由自取!”赵老爷子气的用拐杖砸地:“没想到她命那么硬,被挖了眼打断了腿还能活到现在。”赵老爷子又奇怪的问:“你说她只瞎了一只眼?”   姜苏说:“有个男人挖了一只眼给她。”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瞎子老头也是够痴情的了,对一个瞎了双眼断了双腿的女人还痴心不改,甚至不惜挖自己的眼睛给她。   只可惜,在李秀芝眼里,从来就没有他。   人间自是有情痴,只可惜,爱错了人,搭上的不仅是一只眼睛。   赵老爷子问:“她现在在哪儿?”   姜苏淡淡的说:“监狱里。她活不了多久了。”   赵老爷子冷笑:“便宜她了。”   姜苏接着问:“我听她提起过一个叫成玉的男人。你应该也认识了?”   听到姜苏提起成玉这个名字,赵老爷子的脸色再一变:“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姜苏说:“她说的是那个男人喜欢姜欢,最后还为了姜欢把命给搭上了。”   赵老爷子看着姜苏,神情有些复杂:“这一点......她没有说错。玉哥他,当年的确是因为姜欢而死。”   他补充道:“但是那不是姜欢的错,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姜苏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老爷子看着姜苏,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望着姜苏的眼神充满温柔而又悲伤:“我们都已经老了,很快就会死了。认识姜欢的那些人,也很快都会被埋进黄土。而你,还很年轻,你应该向前看,纠结过去,对你而言毫无意义。”   姜苏被赵老爷子这个温柔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忽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哀伤。   她相信,几十年前,她和赵老爷子曾经亲密无间,即便不是爱人,也一定是真心相交过的非常好的朋友,否则这种哀伤的情绪是不可能出现的。   “对不起。”姜苏忽然说。   赵老爷子微微怔了一下。   “这句话我是替姜欢说的。”姜苏看着赵老爷子说。   赵老爷子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一双苍老的眼中泪眼昏花。   他恨过姜欢的。   在姜欢当年不辞而别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心里一直恨着姜欢。   恨她狠心,恨她怎么都捂不热,恨她抛下他,恨她不带他一起走。   可是每天晚上,他依旧会想着姜欢沉沉入睡,抱着一丝第二天她可能就回来了的微弱希望,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如果姜欢回来,他会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可是姜欢始终没有给他原谅她的机会。   到后来,他声色犬马,彻底放纵自己,每天醉倒在妓院里,他抱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却只能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姜欢......姜欢......   直到被父亲毒打一顿,在祠堂跪了一整夜,生了一场几乎夺走他生命的重病。   病好后,他像是变了个人。   他按照父亲的安排,娶了北城一个名媛淑女,她很好,很美很温柔,万事以他为先,他脾气暴躁,她温柔婉约,总是会温柔的抚平他的怒气,从来不和他争执半句,为他生儿育女。他是喜欢她的,但是他还是有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双眼睛,很像姜欢。   他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他的妻子。   他把那个孩子带回家的时候,他温柔婉约却无比坚强的妻子第一次崩溃。   她一直知道姜欢的存在,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姜欢,她甚至内心深处,是羡慕、甚至是仰慕着姜欢的,那个美丽的、神采飞扬、百无禁忌的少女,曾经是她少女时最想成为的样子。连带着当她知道她要嫁给赵文昭的时候,她的心情悲哀中又带着几分隐秘的雀跃。   而年轻时候的赵文昭,的确长着一张就算去妓院,妓女们不收钱也想睡他的脸。   她不需要多努力,就爱上了他。   她一直知道赵文昭心里有一个人。   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姜欢从他心里抹去,她只是想,她有一天能够和姜欢一样被赵文昭放在心上。   她的确做到了。   但是还不够。   他甚至因为那个女人只是眼睛长得像姜欢就失了神智。   “我能够忍受你心里有一个姜欢,因为我来的比她晚,我认了。但是我绝不能忍受你找一个替代品,这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   自此,那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她终于展现出了赵文昭从未见过的她性格中骄傲强硬的那一面,直至死亡。   赵老爷子几十年来第一次失态。   不愿让姜苏看见,让老管家把姜苏送了出去。   实际上,姜苏来这里找赵老爷子不过是一个借口,她想找的人,其实是老管家。   两人不紧不慢的从正院散步出去。   老管家的脚步始终落后她半步,保持一个微妙的主从距离,仿佛几十年前就是如此。   “你说过你以前是姜欢的仆人对吗?”姜苏问道。   老管家望着姜苏的侧脸,他笑了笑,说:“我现在依旧是。”   姜苏停住脚步,转身看他:“那你知道的姜欢的事,应该比老爷子还多。”   老管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慈祥的看着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姜苏挑眉。   老管家说:“您还是想知道姜欢的过往对吗?”   姜苏反问:“你也认为我不该知道吗?”   老管家摇摇头:“我认为您应该知道。”   姜苏看着她。   老管家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老爷交代我,不可以告诉您。而且我也认为这不应该由我来告诉您。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也许您应该去西城一趟。但是我必须提醒您,您和欢欢小姐的确太像了,欢欢小姐当年风头太甚,在西城......仇人和朋友一样多。您需要更小心一些。如果您需要帮助,我想您可以去找汪老夫人,如果她愿意告诉您,您会知道很多关于欢欢小姐的事。”   得到了这个名字,姜苏觉得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谢谢。”姜苏说道。   “您永远不必对我说谢。”老管家微笑着说。   从赵家老宅回来。   姜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西城找这位汪老夫人。   于是定了明天早上的时间。   姜苏的身份证明虽然是通过非正规渠道办的,但是却经得起查,她的身份是假的,但是身份证明却是真的。   老孙几十年没出过远门,也不怎么喜欢用手机,所以不会网上订票。   小胖难得派的上用场。   他拜师的热情不减,现在好不容易被老孙指派点事,非常积极努力的想要给老孙留下好印象。   费心巴力的对比了数家购票软件,就是为了给姜苏省几百块钱。   姜苏买的是商务舱。   订的酒店也是五星级的豪华套房。   一个晚上就三千多。   小胖早就知道姜苏有钱,但没想到姜苏那么有钱,一个晚上三千多,都够他实习一个月工资了。   更加增加了他想要拜师的决心,他得知姜苏也是做这一行的,而且姜苏一身名牌,出入都是豪车接送,简直就是他的偶像!   他误以为姜苏的本事就是跟老孙学的。   根本不知道,姜苏当年为了保护老孙,也只教给她所掌握的一些皮毛,免得泄露天机落下伤残。   这是这些皮毛,小胖如果真的学到手,也够唬人的了。   姜苏要睡懒觉,所以订的是下午的飞机,三个半小时的飞行。   老孙在晚上就给姜苏收拾好了行李。   幸好现在天气热了起来,而且西城比北城热的快,现在西城应该是已经进入夏天了,衣服轻薄,放在箱子里也不占地方,其他一些零碎,因为姜苏说要去西城买,再加上老孙也怕姜苏行李过重,就都没带。另外带着的就是姜苏“吃饭”的箱子,这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下午,老孙和小胖一起坐车送姜苏去机场,其实就是给姜苏拎行李去的。   黑术一大早就不见猫了。   姜苏说不想带他之后,他就不跟姜苏说话了。   脾气比她还大。   姜苏也懒得跟他计较,拎着自己的箱子上了飞机。   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是靠窗的。   她隔壁靠走廊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   是个穿白衬衫戴眼镜皮肤很白的清秀少年,看起来还没有二十岁,规规矩矩的坐着,他的外套脱在旁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看起来很有书卷气。   “你好,能麻烦你帮我放一下箱子吗?”   少年抬起头来,看了笑眯眯的姜苏一眼,镜片后的眼睛没有半丝波澜,只是把书翻过去放在扶手上,站起来拎起姜苏的箱子放上了行李架,等到姜苏坐到里面去他才拿起书又重新坐好。   “谢谢。”姜苏把两大盒巧克力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从里面挑出一颗递过去:“请你吃糖。”   “不用了,谢谢。”少年看书,头也不抬,礼貌又疏离。   姜苏就剥开糖纸,塞进自己嘴里,这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她就打算吃掉这盒巧克力来打发时间。   在姜苏连续剥开第十颗巧克力的时候,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膝盖上放着的巧克力一眼,那巧克力包装很精美,各种爱心、星星形状,很大一颗,不腻吗?   “吃吗?”姜苏嘴里含着巧克力,见他注目,就问道,声音含糊。   少年抬眼看她,见她腮帮被巧克力塞得鼓起,像只贪吃的仓鼠。   “不用了谢谢。”还是这一句,他又继续看书了。   姜苏不以为然,继续吃巧克力。   不一会儿就吃掉一整盒。   吃完一盒巧克力,姜苏找空姐要了一张小毯子,往腿上一盖,开始睡觉。   少年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姜苏的动静不算吵,但还是打扰到他了,他接着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本书里的推理剧情里。   突然,肩上一沉。   少年身体顿时微微一僵。   转头。   一颗小脑袋正横跨过隔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亲昵地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年另外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戳了姜苏的肩膀一下,试图把她戳醒,姜苏没有反应,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手,假装不知道,继续看书。   姜苏睡得有点不舒服,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跟什么撒娇的小动物似的。   少年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先看到姜苏长长的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然后是挺翘的鼻梁,水润红艳的嘴唇.....   少年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又回过神来,皱了皱眉,转开了视线。   姜苏醒来的时候很自然的坐直了,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根本没察觉到自己靠着别人睡了。   少年微皱眉头把僵硬的手臂收了回来。   姜苏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又开始吃巧克力。   “飞了多久了?”姜苏问。   “快到了。”少年答。   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让乘客准备下机。   飞机在停机坪停稳。   少年先站起来,把外套穿上,然后帮姜苏把箱子拿下来。   “谢谢。”姜苏道谢。   “不客气。”少年冷淡说道,然后把自己的背包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再见。”姜苏拎着箱子先走了。   少年点点头。   少年背上背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去口袋里拿手机开机,却在手机边上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微微怔了一下。   是一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   他抬头,下意识寻找那道身影,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   姜苏出了飞机场直接打车去了西城的华庭大酒店。   这也是小胖一并订的。   大概是到了西城已经是晚上,所以对气温变化感觉并不太明显。   到酒店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虽然在飞机上吃了两盒巧克力垫了垫肚子,但她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叫酒店服务,点了一大堆吃的,因为姜苏点的实在太多了,服务台的接线员还反复确认了一遍菜单。   然后打开了手机。   老孙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听到她的声音才松了口气,知道她安全到达,说了几句,就挂了。   姜苏吃饱喝足后。   已经八点多了,她舒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出去乱逛了一会儿,回来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了,打算第二天再去找那位汪老夫人。   刚躺进被窝里,她就接到了翟靳聿的电话:“喂,翟叔叔?”   翟靳聿坐在候机室里,听到那边传来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原本冰冷的脸色好像也稍稍有了融化的迹象,让坐在旁边的女孩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冰冷的声线都柔和了:“喂。”   “有事吗?翟叔叔。”姜苏心想,该不会又有什么“重要东西”要还给她吧。   “我要离开北城几天。这几天你别在外面惹事。”翟靳聿顿了顿,又补充:“万一有事,你可以找宁晓帮忙。”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牵挂,却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北城几天,却总是放心不下姜苏,总担心自己不在,她又惹出什么祸来。   “你去哪儿了?”姜苏听到翟靳聿说他离开北城,立刻精神了些。   “家里有点事需要处理。”翟靳聿声音淡淡的。   “哦......”   姜苏想,翟靳聿是哪里人来着?   “你在干什么?”翟靳聿忽然不想那么快就挂断电话。   “唔......准备睡觉了。”姜苏说。   翟靳聿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   “今天有点累。”姜苏说,不打算告诉翟靳聿自己来了西城。   “那你休息吧。”翟靳聿说。   “好的,翟叔叔晚安。”   姜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拿着挂断的手机,怔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的说了句:“晚安。”   “交女朋友了?”从洗手间回来的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在翟靳聿身边坐下,笑着问道。   “没有。”翟靳聿说,然后把手机踹回兜里。   “该找了。再过两年,都三十了。”中年男人说:“你爸妈要是泉下有灵,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找个好女孩儿成个家。”   “我知道的,蒋叔。”翟靳聿说。   蒋叔看了看翟靳聿,叹了口气。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到明天就是整二十年了。   虽然翟靳聿得了应激失忆症,但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依旧给他的人生带来很大的阴影。   “你还在找她吗?”蒋叔问。   “嗯。”翟靳聿说。   在那场灾难中,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人模糊的身影。   找到那个人,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我当初要是能问一句她叫什么就好了。”蒋叔叹了口气说,当时他忙着打电话,那个人就那么悄悄地走了,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人了。   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个人,翟靳聿也不会来到北城,他进入妖管局,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母惨死在妖怪手下,他不想再有这样的惨剧发生,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方便寻找当年把他从妖怪嘴里救出来的那个人。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轰动全国的翟家老大一家旅游遇到恶霸遇难的新闻根本就是当局为了掩盖骇人听闻的事实真相捏造出来的。   事实的真相是在翟靳聿八岁生日那天,他工作繁忙的父母终于在百忙之中,带他来北城游玩,却不幸遭遇了发狂的妖怪袭击,翟靳聿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惨死,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救下,可即便他醒来后因为身体系统的应激反应,他忘记了灾难发生时的画面,却依旧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和阴影,他甚至一度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出现了自闭症状。   当时的蒋叔是个警察,碰巧从那里路过,他没能帮上什么忙,而那个把八岁的翟靳聿从妖怪嘴里救下来的少女,在他打完电话通报给局里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   翟靳聿和蒋叔一下飞机,就有车来接他们。   黑色轿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进门禁森严的翟家老宅。   已经凌晨。   翟家老宅却还是灯火通明。   下车后,有管家上前来指挥佣人把翟靳聿和蒋叔的行李送回房间。   管家上前来说道:“老爷子一直没睡等着您呢。”   翟靳聿点了点头,然后和蒋叔一起去见翟老爷子。   翟老爷子坐在中式沙发上,正有些昏昏欲睡。   翟靳聿走过去,叫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翟老爷子立刻睁开了眼,看到翟靳聿就皱眉头:“你还知道回来。”   翟靳聿一脸平静:“工作忙。”   翟老爷子还想说什么。   蒋叔适时插话说道:“翟老爷子,我又来叨扰了。”   翟老爷子看到蒋叔,脸色一缓:“小蒋啊。别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太客气了。”   蒋叔笑了笑。   翟老爷子又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后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你们都去休息吧。”   翟靳聿说:“那您也早点休息。”   然后就和蒋叔一起走了。   翟老爷子看着翟靳聿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翟靳聿洗漱完后,躺上床。   这是他生活过八年的地方,从他出生,到他八岁那年生日。   从八岁开始,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回到这里,每晚每晚做噩梦,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很多,看心理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说让他试着换个生活环境。   叔叔婶婶就把他带了回去。   直到他读初中,上了寄宿学校。   后来他已经不会做噩梦了。   但是躺在这张床上,依旧会让他感觉压抑,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孩子了,他可以忍受,也可以克制。   到了后半夜,翟靳聿才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这并不是一个噩梦。   因为梦里有那个人。   她把他从妖怪的利爪下救了下来,她站在被妖怪的爪子几乎撕裂的车前,独自面对那头巨大的妖怪,八岁的他被困在车子里,睁大了眼睛看她,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她的手上带着一串铃铛,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杀掉了那只妖怪。   她把他从车里抱出来,一点也不温柔的说:“小鬼,别怕,没事了。”   第 67 章   第二天, 大概是昨晚睡得早, 姜苏上午十点就起来了。   对于姜苏而言,这可以说是起了个大早了。   姜苏拉开窗帘, 顿时刺眼的阳光刺的她眯起了眼, 眯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今天是个大好天气,阳光明媚, 适合爬爬山骑骑单车这些户外运动。   在北城这时候街上大多数的人都穿着长袖, 在西城却已经大半个城市都已经换上了清亮的夏装。   姜苏从行李箱里挑出一条墨绿色的无袖蕾丝连衣裙,墨绿色衬得她皮肤更白,一头浓密的长发编了一个蓬松的斜辫垂在一侧的肩膀上, 乌发雪肤,十分耀眼。   从酒店门口走出去, 站在马路边上打车, 过往的车主,行人,都对她频频注目。   ——   蒋叔和翟靳聿拜祭完翟靳聿的父母, 两人从南郊回来,车里的气氛很沉重,谁也没说话。   蒋叔看着窗外,在车路过华庭大酒店的时候, 一晃眼,蒋叔就看到了站在路边上的少女。   蒋叔愣了一下,就那么一晃眼,车就开到了几十米开外。   蒋叔顿时一个激灵:“停车!靳聿!快停车!”   翟靳聿靠边停下, 疑惑的看着蒋叔:“怎么了蒋叔?”   蒋叔却没时间解释,把安全带解开跳下车,一瘸一拐的朝着酒店门口跑去。   翟靳聿也跟着下车,跟了过去。   等到蒋叔走到刚才少女所站的地方的时候,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翟靳聿见蒋叔一脸焦急,问道:“蒋叔,你看到什么了?”   蒋叔脸色变幻.......   “不可能啊......”虽然那一晃眼,好像就是当年那个少女,但是二十年了,再怎么会保养,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老吧?而且刚才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蒋叔说道:“可能我看错了......”   翟靳聿问:“蒋叔,你没事吧?”   蒋叔看了翟靳聿一眼,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当然不可能把这么没有根据的事情告诉翟靳聿,于是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翟靳聿问:“是很重要的人吗?我好久都没看到你这么着急了。”   蒋叔笑了笑,然后说:“走吧。没事儿了。”   ——   此时的姜苏已经坐车根据老管家提供的地址,到了汪老夫人的住处。   汪老夫人也是个有钱人。   老了的人,大多数都喜欢清静。   汪老夫人的别墅位于西城梧桐山的山脚下,这一片也是当地有名的有钱人聚集地。   姜苏到的时候,汪老夫人正在二楼和一群贵妇人搓麻将,汪老夫人今年七十有五,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但是面上的皮肤却非常紧致,脖子上都没什么颈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大红色的唇色衬着身上的天鹅绒面的紫色旗袍,手腕上一个水色极好的碧玉镯子,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   麻将桌不是电动的,汪老夫人就是喜欢手搓麻将的那种感觉,觉得电动麻将桌一点味都没有。   贵妇人们自然也就陪着汪老夫人手搓了。   汪老夫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手气特别好。   从早上九点钟开打,都赢了十几万了。   对汪老夫人来说,十几万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开心。   几位贵妇人当然也不缺那几万块,哄得汪老夫人开心更重要。   汪老夫人精明,谁要是打牌放水,她下次就不会再约了。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有默契了。   几个贵妇都在笑着说汪老夫人今天手气旺,估计是有好事。   汪老夫人笑着说:“我现在什么好事儿都不求,就求我那几个孙子早点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   正说笑着呢,这时候佣人走上来,对汪老夫人说道:“老太太,楼下有位姓姜的小姐找您。”   汪老夫人打出一张牌,脸上笑意未敛,问:“姓姜的?谁啊?”   “我以前没见过。”佣人说。   这个佣人在汪老夫人这里也做了好几年了,基本上来往的小辈她们都是认识的。   姜这个姓,在西城大户里没有。   但是这个姓,却让汪老夫人感觉挺亲切,让她想到了一个许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   而且今天打牌手气好,她心情也好,就不介意见一见这位不知名的姜小姐。   汪老夫人说:“先把她请进来吧。让她在下面等等,先泡杯茶,我先打完这一圈......碰!”   佣人把姜苏请了进来,说汪老夫人正在忙,请她稍等,然后就去泡茶了。   姜苏耳尖,听到上面的麻将声,知道汪老夫人说的正在忙,就是在打麻将。   汪老夫人打完一圈,胡了个条子清一色,笑呵呵的收了钱放在小抽屉里,招呼一直在旁边看的年轻少妇过来替她位置。   “老夫人,我不怎么会打的。”年轻少妇不好意思说道。   汪老夫人拍拍她的肩笑着说:“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我先下去见个客人,一会儿就上来。”   然后就下楼见客去了。   汪老夫人从楼上下去,就看到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的一道背影,一股熟悉感就升了起来,她正莫名呢。   姜苏仿佛听到她的脚步,转过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姜苏站起身来,对着汪老夫人微微一笑。   几十年修身养性,而且到了这把年纪,已经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几乎不会轻易因为什么事而失态的汪老夫人此时看着姜苏的脸,却是脸色骤变!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惊!扶着楼梯栏杆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收紧了。   “你......你是......怎么可能?”   若是让汪老夫人的孙子辈看到自己那菩萨似的奶奶做出这等失态的表情,只怕也会惊讶不已。   汪老夫人快步下楼,她许久都没有走的那么快过了,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姜苏面前,这么近距离看,更是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她失态叫到:“......姜欢?”   姜苏笑了:“汪老夫人,我不是姜欢,我是她的孙女,我叫姜苏。”   汪老夫人被这消息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惊疑不定地细细打量着姜苏。   那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哪一样和姜欢的不一样?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连眼尾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样浓密乌黑的长发,一样雪白的皮肤,就连那脸上的神情......从头到脚,汪老夫人看不出眼前站着的人和几十年前的姜欢有任何区别,就算是孙女,怎么可能祖孙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双胞胎都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如果是姜欢,又怎么可能几十年不老?   姜欢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但是她也是人,难道能长生不老不成?   瞧瞧他们这些人,这些年都老成什么样子了?   汪老夫人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她平复了自己内心中翻涌的震惊,然后问面前的少女:“你说你是姜欢的孙女?”   姜苏点头:“是。”   汪老夫人说:“那姜欢呢?”   “她过世了,在我出生之前。”姜苏说。   “什么?”汪老夫人再度露出震惊哀伤之色:“怎么会......”   随后汪老夫人又问了姜苏许多关于姜欢的事,比如姜欢最后去了哪儿,又是怎么过世的。   姜苏还是那套说辞,只说自己出生前姜欢就已经过世了,她对很多事都并不清楚。   两人站着聊了好一会儿,汪老夫人才回过神来,让姜苏坐下,然后自己也挨着姜苏坐了下来,忍不住握住了姜苏的手,汪老夫人即便在自己的孙子孙女面前,也少这样主动亲近的。   汪老夫人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姜苏的脸上移开,依旧清明的眼睛里带着悲伤:“你和姜欢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姜苏淡淡一笑,说:“赵老爷子也是这么说的。”   汪老夫人惊讶:“你见过文昭了?”   “是的。”姜苏说:“我是从北城来的。来之前,我先去见了赵老爷子,是老管家告诉我老夫人的地址。”   汪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老管家时更柔和了些:“富生?他身体还好吧。”   “他很好,身体很健朗。”姜苏说道,老管家的寿命会比赵老爷子高,能过百岁。   “那就好。”汪老夫人说道。   观察汪老夫人的神色,姜苏猜测,他们应该还另有一段往事。   “汪老夫人,我来找你,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姜苏说道。   汪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望着姜苏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叫什么汪老夫人,叫我奶奶。”   汪老夫人说道:“我是家中独女,堂亲表亲中也没有姊妹,都是哥哥弟弟。我年轻时曾和你奶奶亲如姐妹,要不是她不肯,我是要和她结拜的。年轻时我性子古怪,不喜欢和人结交,别人也不喜欢与我结交,若不是姜欢,我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我。”   说到最后汪老夫人又伤感起来:“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怎么她这个祸害就这么早早地.......”   姜苏:......怎么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夸她的好话啊?   汪老夫人见姜苏神色古怪,就说道:“当时我们都开玩笑,说姜欢她就是个祸害......总之你就叫我奶奶,我一见你,就打心眼里喜欢。对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姜苏毫无心理负担的说:“他们也都过世了。”   汪老夫人一怔,想到姜欢当年也是父母双亡,逃难来的西城,顿时百感交集,拍拍姜苏的手说:“你和你那奶奶一样,都是可怜人。”   可以想见,姜苏这千百年来,父母双亡的设定就没变过。   姜苏笑了笑。   看在汪老夫人眼中,只觉得姜苏肯定是尝遍了人间冷暖,都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她那一张和姜欢一模一样的脸,汪老夫人就更觉心疼。   她拍拍姜苏的说,慈爱的问道:“乖孩子,你刚刚说你从北城来,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姜苏说:“我住在酒店里。”   汪老夫人立刻说道:“都到了奶奶家,还住什么酒店?待会儿我让人跟你去一趟酒店,把行李都搬到家里来,以后你就在奶奶家里住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现在读几年级的书了?等你住下了,奶奶就帮你安排。”   姜苏心想,自己向来不爱交朋友,没想到在姜欢那个时期,还交了汪老夫人这样一个朋友。   怪不得老管家会让她来找汪老夫人,显然是笃定汪老夫人还记着旧情了。   此时听到汪老夫人说起读书。   顿时说道:“老夫人,我已经不读书了。”   让她叫汪老夫人奶奶,只怕汪老夫人受不起,折了她的寿。   汪老夫人倒也没注意姜苏还叫她老夫人,只听到姜苏说不读书了,就有些着急的问道:“什么?不读书了?我看你的年纪,最多也就十八岁,也就刚上大学的年纪。为什么不读了?”又想到姜苏的情况,说道:“你别担心别的,只要你想读,奶奶就能给你安排。你之前是读到几年级不读了的?”   姜苏笑:“老夫人,你不必担心我。我想您是不是忘了我奶奶当年是做什么的了?”   汪老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姜欢当年哪里又是什么普通人了?   “你是说,你现在和姜欢一样,是做那一行的?”   姜苏点了点头。   汪老夫人却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姜苏,欲言又止。   最后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你之前说要我帮你一个忙,是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奶奶能帮忙的,一定帮。”   姜苏就把在山城遇到李秀芝,李秀芝想杀她的事说了。   汪老夫人却是一听到李秀芝这个名字脸色就变得厌恶起来,她的反应和赵老爷子如出一辙:“那个女人居然还活着?她的命可真够硬的,当年我就说直接弄死,免得留后患,只是你奶奶咽不下那口气。那个女人真是贼心不死,几十年前害姜欢不成,现在居然还想对你下手。”   姜苏借机说明自己的来意:“所以我才想知道我奶奶过去在西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和她长得太像,认识奶奶的人几乎都会把我错认成她。听老管家说,奶奶在西城,仇人和朋友一样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遇上奶奶的仇人,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化险为夷。所以才想了解奶奶之前的事情,让我有个防备。”   汪老夫人听完沉吟一番,心中似乎还有别的顾虑,只说道:“这事先不急,你先住下来,然后我再和你慢慢说。”   汪老夫人盛情难却,而且异常坚持。   姜苏只能把酒店房退了。   搬进了汪老夫人的宅子中。   汪老夫人本来还想通知她的家里人,给姜苏做一个正式介绍。   姜苏拒绝了。   她是来弄清楚她那些缺失的记忆到底是怎么缺失的,可不是来认亲的。   愿意搬进汪老夫人的宅子里,也只是因为这里就只有汪老夫人独住,不会太麻烦,要是还要和汪老夫人的亲戚费心打交道,她可宁愿另想办法了。   ——   晚饭和汪老夫人一起吃的。   汪老夫人想到当年姜欢的食量,特地嘱咐厨房,今天晚上准备六个人的饭菜。   然后看着姜苏大快朵颐的时候笑着说:“当年我和你奶奶一起吃饭,总是不知不觉得就吃撑了。”她夹了一夹青菜放在姜苏碗里:“你和你奶奶一样,只吃肉,青菜碰都不碰,非得要人夹了才肯吃。”   汪老夫人看着姜苏的模样,就像看到姜欢一样,心里一半是欢喜,一半是酸楚。   汪老夫人安排的房间,姜苏挺喜欢,房间的落地窗对着山,空气都是清甜的。   只不过西城的空气质量本就比北城要好,北城干燥,西城温润,北城繁忙,西城舒缓。如果要她选一座城市定居,她一定会选西城。   床很大,很软,床品是真丝的,触感非常舒适,她躺进被窝里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   她在床上舒服的打了个滚,忽然手机响了。   姜苏拿起手机一看,是翟靳聿的电话。   姜苏接通了,语气轻快:“喂,翟叔叔。”   翟靳聿坐在黑暗里,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姜苏的声音,好像沉郁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姜苏没有听到翟靳聿的回应,有些奇怪:“翟叔叔?”   那头终于有了回应,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姜苏听到翟靳聿的声音比往常还要低沉:“翟叔叔,有事吗?”   “没有。”翟靳聿说。   就是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姜苏愣了一下:“翟叔叔,你心情不好吗?”   她听出翟靳聿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而且这样毫无缘由的给她打电话,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让翟靳聿都难以承受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没有。”翟靳聿说:“我只是......因为无聊。”   姜苏并不信翟靳聿的话。   他才不是那种无聊就给她打电话的人。   姜苏说:“那我挂电话了。”   “别挂......”翟靳聿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声音中带着一丝他未曾察觉的哀求:“不要挂电话,陪我聊聊天可以吗......随便聊什么都可以。”   翟靳聿如此反常,姜苏笃定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那你先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了?”   翟靳聿说:“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我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姜苏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听着那边传来的挂断电话的声音,在黑暗中失神了好久。   姜苏挂断电话,直接把电话打给宁晓。   宁晓显然对姜苏的来电很意外:“姜苏?这么晚有事吗?”   姜苏也不跟宁晓假客气,直接问道:“你知道翟靳聿出什么事了吗?”   宁晓惊讶的问:“翟队?出什么事了?”说完又突然恍然大悟:“哦!对了,翟队跟局里请假回家了......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宁晓在那头顿了顿:“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听说翟队的父母是在二十年前一家人从西城来北城旅游的时候不幸被狂化的妖怪袭击去世的,当时翟队也在现场......”   姜苏有些失神。   所以那时候她说她父母双亡的时候,翟靳聿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二十年前,翟靳聿还只是个小鬼吧,在自己生日那天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因为妖怪袭击而去世,所以长大后才会进入妖管局。   所以刚才那通电话里的翟靳聿,才会那么反常。   姜苏打断宁晓:“你刚刚说,西城?”   宁晓说:“翟队是西城人啊。”   “你有他家里的详细地址吗?”   “局里应该有。”   “那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   翟靳聿的电话在半个小时后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   小姑娘。   翟靳聿皱了皱眉,接了。   “喂。”   那头姜苏的声音压得很低:“喂,翟叔叔,你在哪儿啊?”   翟靳聿愣了一下:“什么?”   姜苏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现在在你家里,可是你家太大,我迷路了......”   翟靳聿彻底愣住。   五分钟后,他按照姜苏说的,在人工湖边上的形状像一只猫的假山边上的海棠树边找到了冻得脸色发青的小姑娘。   “翟叔叔?”姜苏的声音弱弱的从假山后面响起的时候翟靳聿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然后就看到半个小时前狠心挂断他电话的小姑娘从假山后面探出头来,看到他,就冲她笑了。   翟靳聿心中那堵坚硬的城墙轰然倒塌,仿佛不堪一击。   姜苏一边走向他一边哆嗦着说:“西城白天那么热,晚上怎么那么冷啊?”她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冷,但是又不想回去穿衣服了,硬着头皮赶了过来,结果被翟靳聿家的大宅子给镇住了,门口居然还有四个卫兵把守。   她一直以为翟靳聿很穷来着......   翟靳聿一言不发的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风衣,然后走过来,用风衣把她裹住,紧接着,他第一次主动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额头抵在她的头顶上,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姜苏被翟靳聿的怀抱包围,顿时只觉得暖洋洋的,身体开始回暖,她眨巴眨巴眼,觉得按照翟靳聿抱着她的用力程度来看,他肯定感动坏了,她都快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翟靳聿紧紧地抱着她,她就任由他抱着。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翟靳聿眼神中隐藏的疲惫和痛苦。   而她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这其中有几分怜悯有几分心疼,姜苏自己也分辨不清。   如果不是巡逻的卫兵打扰,这种状态还不知道保持多久。   卫兵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翟靳聿第一反应是抱着姜苏躲到了假山后。   姜苏非常不合时宜觉得自己和翟靳聿此时的景象像极了古代那些偷情的闺阁小姐和年轻公子哥。   卫兵的脚步渐渐走远。   翟靳聿却没有放开姜苏,依旧抱着她。   姜苏压低的声音从翟靳聿胸口传出:“翟叔叔,你的心跳好快......”   咚咚咚......   咚咚咚......   “嗯......”他也感觉到了。   他松开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她,即便她就站在他眼前,他都觉得不真实:“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开口,才发现他嗓子哑的厉害。   姜苏笑眯眯的抬起头来:“忘了跟你说,我也来西城了,比你还早。”   翟靳聿说:“门口有卫兵,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姜苏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隐身符:“你忘啦!我有这个呀?”   翟靳聿顿时哑然,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姜苏,一瞬也舍不得离开。   他问:“又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姜苏抱怨:“你就打算在这里审问我呀?我都快冷死了,你看我的手,都快成冰块了,西城真怪,白天像夏天,晚上像冬天。”   姜苏说着,用手去握翟靳聿的手,翟靳聿反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又带着丝丝的心疼:“你应该让我去大门接你的。”   “我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家那么大。”姜苏说着,又想起翟靳聿欠钱不还的事了,他又是欠钱还不起,又是父母双亡的,姜苏以为他穷的很,平时都不好意思催债,谁知道他住着大豪宅根本就是个有钱少爷。   翟靳聿说:“我带你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然后就牵着姜苏的手,带着她避开巡逻的卫兵,到了他的房间。   打开空调,调到制热模式,又给姜苏泡了一杯热茶,让姜苏捧在手里暖手。   房间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姜苏喝了几口热茶,冻僵的脸也回暖了。   翟靳聿坐了下来,问:“你怎么会来?”   姜苏绝口不提翟靳聿的事,而是歪了歪头笑眯眯的说:“我想你了呀。”   翟靳聿明知道姜苏这话是胡话,心跳却依旧因为这句话而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会来西城的?”   姜苏说:“我们在山城的时候不是遇到过我奶奶的仇人吗,所以我就想过来打听打听她的过去,免得以后仇人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是谁。”   翟靳聿点了点头:“你现在住在酒店?”   姜苏说道:“住在我奶奶以前的朋友家里。”   姜苏一直在翟靳聿房间里待到十二点。   在十二点来临之前。   姜苏主动拥抱了翟靳聿,她轻声说:“生日快乐呀,翟叔叔。”   翟靳聿微微怔住,锐利冷冽的眼睛里泛起波澜。   ——   而今晚,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也并不平静。   汪老夫人给赵老爷子打了电话,关于姜苏的事聊了许久。   汪老夫人说起自己的疑惑,比如姜苏实在和姜欢一模一样,长相还勉强能说的过去,但是行为举止,说话的神情态度,看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就实在叫人不得不起疑了。   赵老爷子反倒在电话里替姜苏打掩护,坚称汪老夫人人老了,记忆模糊了,又拿出以前说服自己的那套理论说服汪老夫人,没有人会几十年都不老,姜欢也一样。   同时又提醒汪老夫人,要她在姜苏面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最重要的是:“别告诉他。”   汪老夫人当然知道赵老爷子指的是谁。   “他这么多年一直很后悔。”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不会倒流,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我们年轻的时候。”   汪老夫人无话可说。   挂断电话,汪老夫人几乎被赵老爷子说服,心里的疑虑十去八九。   而另外一头,赵老爷子则没好气的看了富生一眼:“富生啊——你这一辈子从来没违抗过我的话,怎么,旧主子回来了,我这个新主子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赵老爷子这话说的重,显然对他自作主张让姜苏去西城找汪老夫人的事十分不满。   老管家不说话,只是低头听训。   几十年了。   老管家一直恪守本分,从不逾矩。   但是对赵老爷子来说,老管家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仆人,只是他的管家,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也是他和姜欢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自然也知道,富生对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赵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富生,我不是怪你......只是当年那些事,不管她是姜欢也好还是姜苏也好,知道了,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直低头没说话的老管家终于抬起头来,他看着赵老爷子,目光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些坚定:“可是她想知道......她也应该知道。”   赵老爷子看着富生,不说话了。   ——   第二天,姜苏依旧睡到下午才起来。   而汪老夫人对此毫无意见,甚至在佣人准备叫醒姜苏吃早午餐的时候她还制止了,只说让姜苏睡。   家里的佣人都已经认识了这位家里的新客人。   汪老夫人已经敲打过家里的佣人们,对待姜苏要像对待家里其他人一样尊重,有求必应。   其实不用汪老夫人敲打,佣人们察言观色也知道汪老夫人对这个小姑娘的看重.   姜苏一起来,厨房就忙碌起来。   给姜苏做了一人餐。   说的一人餐,其实差不多是四五个成年人的分量。   这也是汪老夫人交代下去的。   姜苏吃完饭,就去和汪老夫人在后面院子里喝下午茶。   “你看我这宅子的风水怎么样?”汪老夫人喝着茶笑着问姜苏。   姜苏说:“不错。应该是请过风水大师来看过的。”   汪老夫人笑笑说:“姜欢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让我敬畏鬼神。我这一生,不说做多少好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这都是因为姜欢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宅子,从选地,到修建,各种物件摆放,都是风水大师指导的。”   姜苏笑着说:“这位风水大师水平还不错。”   汪老夫人说:“是啊。住进来以后一直很安稳。”   姜苏顺势问:“我奶奶当年在西城,也是做的这一行?”   汪老夫人点点头,神色中带着某种遥远的憧憬,仿佛她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当时她还是个懵懂少女的时候:“当年姜欢可以说是西城的风云人物了,那时候要想请动姜欢,不管是干什么,起步价就是五条小黄鱼,上不封顶,来回必须要有小汽车接送,那时候的黄金多金贵啊!但是想要请姜欢的人,还是排队排到了万和江。”   汪老夫人又微微笑起来:“她规矩还多,无论轻重缓急,她每天睡到下午才会做事。还挑客人,要是她看不惯的人,就是给一百条小黄鱼那生意她也不接。姜欢也正因为这,得罪了不少人,更因为做生意,常常坏了人的好事,结下了不少的仇家。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姜欢的命。”   “就和富生说的一样,她在西城,一半是仇人,一半是朋友。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就有多少人想保她的命,所以虽然明枪暗箭一直不断,但是姜欢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说到这里,汪老夫人对着姜苏笑了一笑说:“当年姜欢在西城,男人都爱她,女人都恨她。关于她的坊间传言,能编成一本圣经那么厚的书。”   姜苏问:“后来她又是为什么离开西城的呢?”   后来她离开了西城,去了北城,一定是有原因的。   汪老夫人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也许她是对这个地方失望了吧。”   姜苏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事......”汪老夫人说:“我大概也是老了,很多事都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她去了北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姜苏问。   汪老夫人说:“没有......或者她回来了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北城,被文昭找到,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又不辞而别,离开了文昭,自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姜欢就那么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里,就像她突然闯进来时一样,那么突然。”   说到最后,汪老夫人似乎陷入了那段往事之中。   她在遇到姜欢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身为女子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用守那诸多规矩,不用贤良淑德,不用规规矩矩。   百无禁忌,无法无天。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桀骜不羁这四个字,可以用在女子身上。   姜欢像是当时从笼罩在西城上方层层乌云后穿透乌云投射下来的一束光。   她是彩色的、鲜活的。   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所以一半人喜欢她,一半人讨厌她,仿佛两个极端。   她是聪明的、狡诈的、冷酷的、却也是最好的姜欢。   她看起来像是没心没肺,实际上却谁都没有被她放弃过。   后来,是这个看起来最冷酷无情的姜欢,被放弃了。   她离开西城的时候,一定是死了心的。   否则怎么会连告别都没有。   汪老夫人心中伤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流过泪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她侧头,轻轻揩去眼角的濡湿,不想在姜苏面前失态。   姜苏能够感觉到,汪老夫人和她说的话中也有所保留。   她和赵老爷子,以至于老管家,似乎都在默契的隐去了一部分的故事。   而这一部分故事,却恰巧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第 68 章   “有一个叫成玉的人, 老夫人应该也认识吧?”姜苏决定旁敲侧击。   汪老夫人听到成玉这个名字, 也怔了一下,然后看向姜苏:“你从李秀芝那里听说的?”   姜苏点点头:“还有赵老爷子也跟我说了一些。”   “他家里, 还有什么人吗?”姜苏问。   汪老夫人叹气:“玉哥是家中独子......当年玉哥过世, 成夫人大受打击,不到半年也因疾过世, 玉哥父亲与成夫人夫妻感情甚笃, 之后没有再娶。”   姜苏默然无语。   “成玉和我奶奶,是什么样的关系?”   汪老夫人看着姜苏,有些无奈的说:“虽说我和你奶奶交情甚笃, 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不赞同你奶奶的。姜欢她不管那人是不是她真心喜欢, 她总要去招惹, 偏偏招惹了以后又不负责,玉哥那样清冷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最后, 我们都没发现他竟然陷得那样深,为了姜欢,竟然连命也不要了......后来李秀芝发了疯的要对付姜欢,可不就是因为这个, 她倒不是真为了玉哥,不过是女人的嫉妒心罢了。”   汪老夫人说到这里,面色有些凝重:“姜苏,你学了你奶奶的本事, 又长的和你奶奶一样的容貌,我很担心你会走你奶奶的老路。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学你奶奶,只为一时欢心就惹下那么多桃花债,你要知道,债欠的多了,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姜苏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心想,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在还姜欢欠下的桃花债么。   被一团乱麻捆着,似乎怎么都挣脱不出去。   正说着。   佣人上来说:“老太太,小少爷回来了。”   汪老夫人眼睛顿时一亮,从靠椅上坐直了身子,眉间眼梢都带上了喜气:“阿琛回来了?”   佣人也回笑说:“刚回来,先回房间了。”   汪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招呼姜苏:“快起来,奶奶介绍阿琛给你认识。阿琛是我的小外孙,现在在北城上学,难得回来一趟,正好介绍你们两认识。”   姜苏笑着站起来,不忘捡了块点心塞进自己嘴里,又拿了一块,边走边吃。   觉得汪老夫人太信任她。   刚刚还在说姜欢的前车之鉴,这会儿却是丝毫不顾忌的想把自己的小孙子介绍给她。   姜苏想着自己可得对得起汪老夫人这份信任。   一边想着,一边跟在汪老夫人身后进了大厅,还没进大厅,就听到汪老夫人宝贝、肉的叫着,她嘴里还塞着一块刚塞进去的点心,还没来得及嚼,就看到汪老夫人的小孙子了。   真巧那少年也看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愣。   巧了么不是。   两人一班飞机来的西城。   汪老夫人的小孙子,正是姜苏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清秀少年。   只不过他此时没戴眼镜,额前细碎的刘海也梳了上去,书卷气弱了几分,看着成熟了几分,清秀少年变成了俊美青年,只是气质却一样清冷。   汪老夫人没注意到自己外孙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笑着说道:“阿琛,这是外婆好朋友的孙女,姜苏。姜苏,这是阿琛,沈琛。”   姜苏笑眯眯的说:“你好。”   她腮帮还鼓着呢,打招呼的时候也没忘吃,一鼓一鼓的。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见她,她永远都在吃。   沈琛的目光收了回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好。”   反应有些冷淡。   姜苏也不介意,说道:“你们继续聊,我继续去晒太阳。”   汪老夫人笑道:“我看你是想去吃点心。喜欢的话,待会儿我再让小张送几盘过去。”   姜苏笑笑,然后就走了。   姜苏一走。   汪老夫人就问沈琛:“刚刚那小姑娘怎么样?”   沈琛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外婆,我今年还只有二十二岁。”   汪老夫人顿时哈哈一笑:“谁问你了?我是想问你,姜苏配你大哥怎么样?”   沈琛一愣,然后淡淡的说:“不搭。”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确定她成年了?”   汪老夫人说:“她天生脸嫩,当年她奶奶二十多岁了,看起来也就像她年纪那么大。我昨天看她身份证了,都十九了。”   沈琛淡淡的说:“大哥今年三十。”   汪老夫人说:“男的大女的十岁正好!你外公还比我大十二岁呢。”汪老夫人拿话噎她:“姜苏年纪配你倒是正好,可你不是不喜欢吗?”   沈琛一噎。   心里却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   汪老夫人说:“姜苏这姑娘,我打心眼里喜欢,我是真想留她在家里。”   她喜欢姜苏,也心疼她。   想着姜欢不在了,自己应该替姜欢看顾她这世上唯一的孙女。再怎么看顾也不如在她眼皮子底下来的好,而且她那些孙子,她都是心里有数的,绝对不会亏待了姜苏。   姜苏可不知道汪老夫人正在暗戳戳的帮她做媒,躺在遮阳伞下面的躺椅上,吃着点心喝着茶,好不惬意。   而此时的另外一边。   翟靳聿也遇到了点麻烦。   吃午饭的时候,翟老爷子忽然慢悠悠的说:“我听说,昨天半夜,你带了个女孩子回家?”   蒋叔反应最大。   端着碗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翟靳聿。   当事人反而淡定,把饭咽下去才慢条斯理的说:“您的消息有误,不是半夜,是晚上不到十一点。是我一个朋友,有事找我。”   蒋叔想问,但是这里有个辈分最高的翟老爷子在,他不好开口,就等着翟老爷子问。   翟老爷子也意外的看了翟靳聿一眼,显然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痛快:“什么朋友要半夜偷偷摸摸的进来,还是个女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蒋叔看着翟靳聿:可以啊小子,都学会大半夜带女孩儿回家过夜了?   “她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也不是偷偷摸摸进来,是我请过来的。”   翟靳聿语气平淡,但维护之意却十分明显。   翟老爷子也不生气,只抬眼说:“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见见。”见翟靳聿不说话,他又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在这方面上上心了。”   翟靳聿淡淡应道:“我知道了。”   ——   汪老夫人正坐在客厅里和沈琛聊他的近况。   佣人又进来:“老太太,翟少爷来了。”   汪老夫人真是惊讶了,惊讶中带着喜气:“靳聿?今天是怎么了?八百年都难得现身的人一个个都现身了。”   这时翟靳聿在佣人身后走了进来,对汪老夫人微微一笑:“姑奶奶。”   汪老夫人站起来笑:“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到我这儿来了?”   翟靳聿一笑。   沈琛也站起来打招呼:“靳聿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翟靳聿问。   “前两天。”沈琛说道。   翟靳聿点点头,然后对汪老夫人说:“姑奶奶,不瞒您说,我是来您这儿找人的。”   汪老夫人惊讶问道:“来我这儿找人?找谁?”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该不会......   翟靳聿并没有察觉到汪老夫人的异样,说:“我是来找姜苏的。”   汪老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   “你、你认识她?”汪老夫人问道。   这时只听到一道软甜的声音响起:“翟叔叔?”   翟靳聿一转头,就看到姜苏从厅后走了进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看到姜苏的一瞬间,他冷硬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沈琛没有错过翟靳聿脸上的神色变化。   他看向姜苏,只看到姜苏用与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神情看着翟靳聿,她眼睛都弯成了月亮,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软:“翟叔叔,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你今天就回北城去了呢。”   翟靳聿说:“我休年假。你不是第一次来西城吗,我带你四处走走,尽一尽地主之谊。”   姜苏说:“好啊。”   汪老夫人这时连忙说:“正好,阿琛,你也跟他们出去走走。”   翟靳聿有些意外的看向汪老夫人。   汪老夫人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   翟靳聿问沈琛:“小琛,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沈琛在汪老夫人的眼色下淡淡的说:“我的书还没看完。你们去吧。”   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姜苏一眼。   姜苏却没看他,而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老夫人却说道:“看什么书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只知道闷在房间里看书,你都多久没好好看看西城了?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汪老夫人说着硬是把三人一起赶了出去,非要拿沈琛和他们一起凑堆。   被赶出来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琛抿了抿唇,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找个地方坐坐就行了。”   他被汪老夫人赶出来,身上连手机都没带。   姜苏说:“既然都出来了,就一起去逛逛吧。”   都没注意到旁边的翟靳聿的表情。   沈琛问:“不会打扰你们吧。”   “当然不会。”姜苏笑眯眯的说,还转头问翟靳聿:“翟叔叔你说对吧?”   翟靳聿:“......嗯。”   于是一行三人上了车。   翟靳聿其实是有事想和姜苏说。   但是中间夹了个沈琛。   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   翟靳聿和沈琛都不大爱说话,一路都沉默寡言,姜苏这一行三人的超高颜值,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关注度。   西城是一座古城,保留着非常多的古代建筑,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这些古代建筑并不作为人们的私人住宅,而是国家的文化遗产,供游客参观欣赏。   从某栋古代建筑的后门出来,姜苏忽然仿佛带着某种指引一般,往一个方向走去。   翟靳聿和沈琛就跟在她身后,偶尔聊一些沈琛的学业和未来的规划。   姜苏最后停在一座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受西洋建筑影响建造起来的小洋楼的院子前,她仰头看,扑面而来一股熟悉感,好像一下子时空转换,回到了几十年前,姜苏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非常的熟悉,甚至远比赵家那种熟悉感要更加强烈,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   就在姜苏站在门口的时候。   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姜苏,愣了一下,以为姜苏也是那些把这里错认为景点的旅客,于是把门关上,对姜苏说道:“这里不是景点。是私宅。”   “这是你家吗?”姜苏问,眼前的中年男人气度不凡,看着不是什么普通人。   中年男人刚要说话,忽然一抬眼,愣了一下:“靳聿?沈琛?”   翟靳聿和沈琛正好走过来,看到中年男人后也都挺惊讶。   翟靳聿走过来说:“二叔。你怎么在这?”   沈琛也规矩的打了招呼:“二舅舅。”   被翟靳聿叫做是二叔的中年男人看了姜苏一眼,然后说:“这姑娘是你们认识的人?”   翟靳聿点头:“是我朋友,姜苏。”   然后对姜苏说:“姜苏,这是二叔。”   姜苏乖巧的叫人:“二叔好。”   二叔对姜苏有种天然的好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问翟靳聿:“你们怎么上这来了?”   “她第一次来西城,我带她四处逛了逛,不小心逛到这里来了。”翟靳聿说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小洋楼:“这是......”   二叔说:“这是你爷爷一个故交的房子。好几十年了,一直是你爷爷在帮忙打理,这不,好久没过来了,他让我过来看看。”   翟靳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姜苏忽然问。   二叔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翟靳聿,心想能被翟靳聿带着逛的女孩子,估计两人关系不一般,于是说道:“看看倒是可以,但是不能碰里头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打开来:“进来吧。”   姜苏跟着进去了。   翟靳聿有些奇怪,在逛那些古建筑的时候,姜苏显得兴致缺缺,却对这看着很普通的小洋楼感兴趣。   开了门,小洋楼前有个不小的院子,两边都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看着都十分旺盛,显然是常常打理的。   二叔对翟靳聿说:“这里平时都有专人打理,我也是定期过来看一眼,以前都是你爷爷亲自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故交,让老爷子这么上心。”   翟靳聿沉默着,他这些年很少关心家里的事,对这些也毫不知情。   姜苏已经进到了楼里,里面的摆设看起来还是几十年前的家具摆设,不少都是外国或者是仿外国的摆件,连客厅的灯都是华丽的水晶灯,几十年过去却一尘不染,这里的打理做的很精心。   姜苏在一楼转了一圈,她细细的看遍每一样摆件,她的手轻抚过棕色的皮质沙发,仿佛能看到自己几十年前就坐在这沙发上翘着腿喝着茶。   翟靳聿也在观察这房子。   “这房子几十年没人住了?”   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几十年没有主人的房子,倒像是有人常住的,东西摆放的像是主人会随时回来。   二叔说:“你二叔出生前,这房子就没人住了。但是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几十年没断过,所以才看起来那么新。”见姜苏去了别间,他抓紧机会问:“刚刚那小姑娘?”   一旁的沈琛不自觉凝神。   翟靳聿却微微怔了一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姜苏和他的关系。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朋友。   正在此时,只听到一阵轻巧的上楼声音响起。   等在等翟靳聿答案的二叔惊讶道:“这小姑娘上楼去了?怎么她看着像是来过这地方似的,这里的楼梯修的古怪,我第一次来找了一圈才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她倒是一下就找到了。”   二叔说着,连忙也跟着上楼了。   翟靳聿回过神来,和沈琛一起上楼了。   只见姜苏正站在一扇带锁的门前。   二叔正在解释:“这间房,我都从来没进去过。从一开始就是锁着的,这么多年,除了老爷子,谁也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里头藏了什么宝贝。”   “我想我应该能进去看看。”姜苏说。   二叔笑了笑,正要说话。   姜苏就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翟老爷子的故交,应该叫姜欢。”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曾经在这楼里生活过,而且时间不短,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她的气息,到处都充满着熟悉感,比赵家老宅给她的感觉还要强烈的多。   二叔一愣。   翟靳聿听到姜欢的名字,眼神里也起了波澜。   二叔惊讶的看着她:“你是......?”   姜苏说:“我是姜欢......的孙女。”   眼下的情况变得十分复杂。   翟二叔知道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位故交。   但是却没有通过他们这些小辈去查过。   从这房子的摆设和各种小物件来看,他也早猜想这位故交很可能是老爷子以前的“红颜知己”。他个性开放,没有想过要窥探老爷子的“隐私”,也不想深究这位故交的身份。   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位故交的后代,就这么蹦到了他眼前,还和靳聿关系不一般。   翟二叔很难不多想。   这是巧合?   翟二叔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翟老爷子确认。   当他提起姜欢这个名字的时候。   那头的翟老爷子就激动起来。   翟二叔从来没见过翟老爷子语气那么激动过,听到老爷子在电话里说要过来,翟二叔连忙阻止,说带姜苏过去见他。   姜苏是想见一见这个翟老爷子。   多奇怪。   明明是姜欢的故交,但无论是赵老爷子、汪老夫人、还是老管家,都从未提起过翟老爷子,像是在刻意回避。   今天下午喝下午茶的时候,汪老夫人提了很多人的名字,他们有的活着,有的已经死了,她说了很多以前的故事。   但唯独这位翟老爷子,她却只字未提。   而根据这栋姜欢以前居住过的小洋楼现在由翟老爷子打理,而且翟老爷子那么用心的打理来看,姜欢和翟老爷子的关系也很不简单。   而翟老爷子和汪老夫人更是亲戚关系。   无论如何,汪老夫人都不应该忘记提这样一个重要人物,除非她有什么顾忌。   姜苏坐在前往翟家的路上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接近姜欢故事的核心了。   翟老爷子时隔几十年,再次尝到了坐立难安的滋味,坐一会儿又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走一会儿又坐下,管家电话打了好几个,每次都是说在路上。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管家打过去最后一个电话,终于说已经快到门口了。   翟老爷子从中式沙发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管家拦下了:“您一个长辈去迎接小辈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迟不过几分钟,您再等等。”   他在翟家服务二三十年了,第一次看到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老爷子这样失态。   翟老爷子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是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可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一点踪迹,这么多年,也有陆陆续续的消息传来,但是一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而现在,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却是她的孙女带来的。   那个小姑娘,居然也有了孙女。   虽然自己也已经子孙满堂,他本没有资格去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但是对于姜欢有了孙女这件事,翟老爷子还是觉得如鲠在喉。   他无法想象,姜欢和另外一个男人陪伴一生,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他已经等了几十年,又怎么能和往常一样淡定?   当翟老爷子看到跟在翟靳聿身后进来的姜苏时,他坐在沙发上,如遭雷噬,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少女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来,仿佛是几十年前的姜欢跨越时空来到了他的面前,她看了过来,那双让他魂牵梦萦,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的眼睛,就那么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带着些许的打量、探究。   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   她就是用这种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眼一眯,嘴角往上一勾,露出一个甜乎乎的笑:“你就是翟星楼?”   他在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听过她许多传闻,他想象中,她应该是个美艳的女人,一颦一笑颠倒众生,那样才符合坊间传闻的专勾男人的狐狸精的模样。   可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小姑娘,虽然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却与传闻半点也不相符,她长着一双桃花眼,却半点也不勾人,那双眼睛十分清澈,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她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女人。   当时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陷得那样深,甚至难以找到自己沦陷的源头。   此时已经垂垂老矣的翟星楼看着站在面前看着他的姜苏,想说话,嘴唇却开始颤动,嘴唇蠕动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来:“欢...欢欢?”   姜苏几乎在听到翟星楼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豆大那么大的眼泪就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顺着她白皙的面颊坠落下来。   等到看到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她才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那泪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她怔住。   她这一生太过漫长,看过太多人的眼泪,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落泪,大概能追溯到几千年前,连为什么落泪的原因她都忘记了,可是她现在却对着一个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的老人落泪了。   还有此时忽然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也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以至于她看向翟靳聿爷爷的眼神就算不得友好了。   翟老爷子被姜苏这一滴泪震住,身体像是瞬间石化,一动也不能动。   翟二叔看到姜苏的那一滴泪,心里咯噔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想,这该不会是老爷子的孙女吧?   这要真是孙女,那靳聿.......   他下意识的看了自家侄子一眼。   却见翟靳聿此时的脸色异常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沈琛冷眼旁观,不知道这事情会往哪方面发展。   第 69 章   翟二叔怎么也想不到, 翟靳聿此时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对于他的打击程度可能只亚于姜苏可能是他爷爷的亲孙女。   他已经开始后悔, 他今天不应该去找姜苏。   而翟老爷子此时把姜苏错认为姜欢之后的反应,也直接证明了翟二叔一直以来的猜想, 姜欢的确是翟老爷子的红颜知己, 甚至说是红颜知己太轻了,看翟老爷子这失态的反应, 姜欢分明就是他深埋在心里的深爱之人。   至少他这四十多年来, 就从来没见过翟老爷子这样失态过。   哪怕是母亲四十多岁过世的时候。   之后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娶。   他的妻子还在私下里和他感慨:翟老爷子平时虽然和他母亲看着相敬如宾好像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但是没想到用情至深,四十多岁的男人死了老婆, 还是翟老爷子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不再找, 也没有什么桃色新闻出来,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但他心里清楚,父亲终生不娶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而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记得他小时候书房里玩,翻抽屉的时候翻到了翟老爷子藏在抽屉里的一个玉镯子, 那时他刚刚开始上学识字,看到镯子内侧刻了一个字,他想辨认,结果不小心拿出来打碎了。   那是他记忆中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年幼的他几乎被吓傻了, 他从没想过他温和有礼的父亲会那么歇斯底里的生气,仿佛他摔碎了他最重要的东西,那种歇斯底里中甚至带着一种绝望。   最后母亲把吓傻的他带了出去。   那一整天,父亲没有走出书房。   再之后, 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进他的书房,那里成为了一个禁地。   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被摔碎的镯子最后怎么样了,是被父亲丢了还是修好了。   他也永远都记得那个手镯内侧刻着的字——姜。   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姜字对应的是谁。   在他认识的人中,并没有人叫姜这个名字。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姜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人的姓。   姜——   姜欢的姜。   ——   姜苏抹掉眼泪,冷冷地看着翟老爷子。   翟老爷子也终于找回一丝力气,从沙发上起身,朝姜苏走了过来,他伸手想要触碰姜苏的脸颊:“欢欢......”   “爷爷,她不是姜欢,她是姜欢的孙女,她叫姜苏。”翟靳聿不动声色的把姜苏拽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第一次,这句话不是从姜苏的嘴里说出来。   翟老爷子不相信。   眼前的少女和姜欢犹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的神态、她的眼神、她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分明就是姜欢。   人的容貌可以变,可是人的“神”不会变。   即便有一个和姜欢一模一样的人和姜欢一起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立刻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姜欢。   他那样刻骨铭心爱过的人,他藏在心底几乎融入骨血的人,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可是啊......   即便刚才靳聿没有拉开姜苏,他的手也不会落在她的脸上,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看到了他自己的手,苍老、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血的手,和姜苏那张饱满、鲜活的脸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从没有想过,他这一生竟会生出这样卑微的自卑感来。   他在等待中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苍老了。   而他的小姑娘。   依旧还是个小姑娘。   翟星楼笑了笑,望着姜苏,眼眶微红:“是啊,你和姜欢长得太像了,我险些把你错认成她了。没吓着你吧?”   姜苏凉凉一笑:“我习惯了。”   翟星楼犹豫着问:“你......见过文昭了?”   姜欢笑意加深,眼中却越发冰冷:“不仅赵老爷子,还有汪老夫人我也见过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提起过你,好像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姜欢的事情似的。”   翟星楼瞳孔微微颤动,脸色也骤然变白。   翟二叔觉得这状况有点儿不对,看父亲这样子,倒像是支撑不住了。   这几年父亲身体就不是很好,翟二叔心里担心,他连忙说道:“都别站在这儿聊了,老于,让人泡茶,大家坐着聊吧。”   管家也见势不对,这会儿听到二爷吩咐,连忙招呼人泡茶了。   “爸,你才动手术不久,心脏受不了,就别那么激动了。”翟二叔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瞥姜苏,给她眼色,暗示她说话注意些分寸,别把老爷子给刺激到了。   翟二叔这眼色却像是给瞎子抛媚眼,姜苏根本不买账,观察刚才翟老爷子的反应,分明就是确有其事,联想到自己那一滴莫名其妙的眼泪,她此时只想直接问个明白,他是死是活跟她全无关系。   翟靳聿却在此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住。   姜苏转头看他。   才发现翟靳聿脸色有些不好,他看着她,那双锐利冷眸中此时犹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她没防备的心里一软,却又恼恨自己对翟靳聿心软,用力甩脱他的手,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爷爷,二叔,我去找她。”翟靳聿说完,也转身往外走去,临走时他看了一眼翟老爷子,眼神复杂。   沈琛也告辞离去。   翟老爷子怎么看不到翟靳聿对姜苏的特别之处,他神色震动:“他们......”   翟二叔说:“爸,你跟我说实话......”他顿了顿,谨慎的问:“那丫头有没有可能是你孙女?”   翟老爷子差点一口气噎住,脸色难看道:“你胡说什么!”   翟二叔看到翟老爷子这难看的脸色,就放了心了:“我看靳聿对这小姑娘是上了心了,只要不是您亲孙女,那就一切好说了。”   翟老爷子脸色几变,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靳聿对姜苏的维护之意和无意识宣誓主权的举动,那代表着什么,他是过来人,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痛苦。   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   “我不同意。”   翟二叔一惊:“您说什么?”   翟老爷子脸色发青:“靳聿和她......我不同意。”   翟二叔愣住。   ——   “你跑什么?”翟靳聿追出去,抓住了正气冲冲往外走的姜苏的手腕。   姜苏挣了几次没挣脱,顿时怒道:“你爷爷欺负姜欢,你欺负我!我们姓姜的,就该你们姓翟的欺负是不是?”   翟靳聿顿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姜苏翻来覆去的想,愣是想不起来翟靳聿怎么欺负她了,顿时气得牙痒痒。   “你松手!”   翟靳聿淡淡地说:“我松手你就跑了。”   姜苏说:“我跑了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们姓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翟靳聿深深地看着她:“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姜苏,你不能把别人犯下的错怪罪到我的头上来,这对我不公平。”   他话中意有所指。   姜苏别开脸,避开他的眼睛。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今天才知道吗?”语调却情不自禁的弱了下来。   “嗯,我今天才知道。”翟靳聿说着,攥住姜苏手腕的手改握住她小小软软的手,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要走,就把我也一起带走。”   姜苏惊得转头看他。   翟靳聿面上毫无波澜,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姜苏:“你.......”   翟靳聿语气依旧十分平淡:“别不承认,是你先招惹我的。”   姜苏:......桃花债那么快就要还的吗?   ......这是假的翟靳聿吧?   姜苏说:“翟靳聿,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呵。”翟靳聿冷笑一声:“现在连叔叔都不叫了?”   姜苏被翟靳聿这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笑的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翟二叔一出来,就看到这副可怕的场面。   翟靳聿脸上似笑非笑的,脸色可怕。   姜苏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看,都像是翟靳聿在欺负姜苏。   翟二叔走过去,一声断喝:“靳聿!干什么呢?”   翟靳聿手没松,连一眼都没看翟二叔,依旧盯着姜苏:“没干什么,就是在和她讨论辈分的问题。”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姜苏说:“你叫我叔叔,按辈分,应该叫二叔一声二爷爷,叫爷爷一声——太爷爷。”   最后太爷爷三个字,他咬的格外重。   姜苏:......平时怎么没觉得翟靳聿这么能说呢?   要真按辈分,说出来要吓死你!   姜苏内心腹诽。   但是哪敢告诉翟靳聿自己是个老妖怪。   她也不知道这局势怎么突然就天旋地转了,自己怎么突然就被翟靳聿给吃死了?   这局势不妙。   又只听到翟靳聿说:“你说你没有招惹我,那为什么动不动抱我?为什么要让我给你揉肚子?为什么要冲我撒娇,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对你心软?还有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咳......”一声轻咳,翟二叔尴尬的提醒道:“那个,我还没走呢。”   顿时,两道目光射了过来。   翟二叔都快尴尬死了。   这个靳聿,这种话私底下说就行了嘛,干嘛当着他的面说这么肉麻的话?   他老婆还在家里一直担心翟靳聿性子太高冷,也不会说话哄女孩子。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这侄子没开窍。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还是他那个在异性面前一句话都不说的高冷侄子吗?   这话说得他的老脸都红了。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沈琛神色有些复杂。   “二叔,你还不走?”翟靳聿看着翟二叔说:“我和她的话还没说完。”   翟二叔:“......”   沈琛走过来说:“那我先告辞了。”   翟靳聿转头看翟二叔:“二叔,安排车送沈琛回姑奶奶那儿去。”   翟二叔:???   臭小子都使唤上二叔了?!   他轻咳一声:“你们的事晚点再说。老爷子想单独见见姜苏。”   姜苏把手从翟靳聿的手里抽出来,对翟二叔说:“正好,我也想单独和他谈谈。”   翟二叔微微皱眉,总觉得姜苏这语气,像是完全不把老爷子当长辈看。   看刚才那情况,估计老爷子当年可能是真的对不起姜欢,姜苏许是知道当年一些事,心里怨怪老爷子,翟二叔也就没把姜苏的态度放在心上,说道:“走吧。”   姜苏看也不看翟靳聿,跟着翟二叔一起走了,所以也就没看到翟靳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翟老爷子在书房里等着她。   翟二叔只把姜苏带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让姜苏进去,他就把门带上,算是完成了职责。   想到刚才翟靳聿和姜苏说的那些话。   又想到老爷子的态度。   翟二叔顿时只觉得头大。   摇摇头,走了。   ——   书房:   “坐吧。”翟老爷子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极罕见的,单独面对姜苏的时候,有些局促,倒像是他才是客人。   姜苏就在书桌前的那张木椅子上坐下,面色冷淡。   翟老爷子又坐下去,然后弯下腰去,从锁着的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他把首饰盒拿在手里捏了捏,还是放在了桌面上,往姜苏那边推过去:“物归原主。”他勉强笑了笑:“可惜没能完璧归赵。”   姜苏把首饰盒打开才知道翟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里面是一个水色极好的玉镯子,但是却不是完整的,看起来像是摔碎过之后用某种技术重新衔接起来的,上面有几条细微的断裂式的裂纹,虽然不细看看不到,但是却依旧存在。她把它从首饰盒里取出来,翻转角度一看,内里刻着一个姜字,意味着她应该曾经是这镯子的主人,而此时那个姜字上也有一条细微的裂纹。   她的手指缓缓抚过那条裂纹,她能够从这玉镯上感知到很熟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   只要她用过不短时间的东西,都会被沾染上她的气息,像是一种标记,她再次触碰的时候能够感知到。   在翟老爷子期待的目光中,她没有把镯子戴回自己的手腕,而是把镯子又放回了首饰盒里。   翟老爷子殷切的说:“你为什么不戴着?”   姜苏抬眼看他,眼神冰冷:“碎了的东西,就算修补的再好,它也是碎的。”   翟老爷子瞳孔微微颤动。   “姜......”   姜苏打断了他:“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顾忌你翟老爷子的面子,我想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对不起姜欢的了吧?”   翟老爷子虽然已经年事已高,但是他常年身居高位,那双眼睛即便已经不似年轻时清明,却依旧拥有洞悉人心的光芒,而此时,他看着姜苏,那双锐利眼睛里的光芒却黯淡无光。   他已经和赵文昭通过电话了,赵文昭没想到姜苏会找到他,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告诉他,不管她是谁,她对当年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并且警告他,不要把当年的事告诉她。   “是我对不起她......”翟老爷子声音干涩:“因为一个误会,我错怪了她,不肯听她解释,还赶她走......”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做的一件错事。   他做过的事比这三言两语要过分的多。   他对她恶语相向,那个他发誓要一生保护她不让她受伤的小姑娘,却是他把她伤得最重。   那个受了很重的伤也不肯掉一滴眼泪的小姑娘,因为他,掉了很多的眼泪。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悔恨都在噬咬他的心。   得知真相后,他曾经想过要放弃一切去找她。   可母亲以死相逼,妻子虽然没说什么,却总是暗自垂泪。   他的妻子没有什么错。   只是和姜欢因为误会而分离后,他已经心如死灰,为了忘记姜欢,卑鄙的顺从母亲安排娶得人。   他没有办法让她继续为他的错误买单。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代价是他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欢愉过。   他这么多年的暗自寻找,只不过是想得到她的一丝消息,只要知道她过的好,他或许能够得到一丝慰藉,可惜从没有。   那个小姑娘,她多不容易才小心翼翼把心交给他,他却狠心地把它给丢了。   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   可他还嫌报应不够。   所以她现在又来到他面前。   她忘记了他们所有的过往,她还是那样的年轻,而他已经行将就木。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是他的孙子。   靳聿远比他当年更加优秀,年幼失去双亲却并没有击垮他,他成长的远比他想象中更加优秀。   他那样年轻,那样优秀,足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不可抑制的嫉妒他。   嫉妒他的孙子。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你要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姜苏皱眉问道,她需要听详细的故事,而不是这样总结性的发言。   翟老爷子的神色终于平静下来,他平静的看着姜苏,平静的说:“就是这些。”他的眼睛贪恋着她,嘴上却说:“你走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姜苏说:“姜欢在离开西城去北城之后,你见过她吗?”   翟老爷子沉声说:“没有。”   他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铃。   门从外面被打开,管家站在门口等待翟老爷子的指令。   翟老爷子疲惫的说:“送姜小姐出去。”   姜苏没有赖着不走。   她站起来,转身就走。   翟老爷子叫住她:“你还有一件东西没拿。”   姜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头也不回,冷冷道:“姜欢不要的东西,丢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脚步未停,话说完,她人也消失在了门外。   翟二叔站在门外,眼尖的看到桌子上那个熟悉的首饰盒,终于证实了自己多年来的猜想,只是看着父亲那一脸的伤痛落寞,他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这个小姑娘。   心够狠的。   ——   姜苏出去了。   沈琛已经先回去了。   翟靳聿还在楼下等着,看到姜苏下楼,他微微抬头,看着她带着一身冷气下楼,眉头微微一蹙,又展开:   “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苏说:“我想回北城了。”   翟靳聿说:“好。我和你一起走。”   姜苏站住了,仰头看他。   翟二叔站在二楼说:“靳聿,你爷爷有话要跟你说。”   翟靳聿伸手揉了揉姜苏的小脑袋:“你先在下面等我。我谈完话,就跟你一起走。”   他说完,往楼梯走,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又折返回来:“别想着逃跑,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等我。”   他说完上楼去了。   翟二叔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侄子。   翟靳聿神色如常的从他身边路过,走到翟老爷子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翟老爷子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翟靳聿推开门,第一次进入了他从未踏足过的翟老爷子的书房。   翟二叔站在二楼往下看。   姜苏也抬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翟二叔觉得心里有点怪异,好像在小洋楼外面,姜苏对着他就不像是小辈面对长辈时的态度,不像是不懂礼貌,而是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即便他自己,也怪异的觉得姜苏这种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对。   书房里。   “坐吧。”翟老爷子说。   翟靳聿走过去,在刚才姜苏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翟老爷子看着他,心情从未如此复杂。   翟靳聿像他,又不像他。   翟靳聿的眉眼间有些他年轻时候的影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比他年轻时更加锐利、深邃。   大概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家里的长辈都宠着他纵着他,他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和靳聿一样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只知道和文昭一起胡闹的公子哥。   而翟靳聿不一样,他从小父母双亡,因此性格更加内敛,即便是他,也猜不透靳聿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年轻的时候,有些优柔寡断,翟靳聿却比他行事果断的多,这方面,翟靳聿更像他那位雷厉风行的母亲。   翟靳聿从小父母双亡。   他更心疼他几分。   只是翟靳聿似乎从来不给别人心疼他的机会。   他初中就开始寄宿学校,一直到高中、大学,毕业后自己申请去了北城工作,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得来的,没有依靠家族半分。   翟靳聿成长的很优秀。   远比他更优秀。   但是......   “你喜欢那个丫头?”翟老爷子终于说话了。   “是的。”翟靳聿承认的比翟老爷子想象中还要爽快:“您不是说让我把人带回来给你见见吗?您今天就见到了。”   翟老爷子一怔:“她就是昨天晚上......”   翟靳聿点点头。   翟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看着翟靳聿,表情有些严厉:“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找什么人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翟靳聿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地说:“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她。”   翟老爷子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翟靳聿说:“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只需要她同意就好了。我也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说她是什么人,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   翟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张了张嘴,看着翟靳聿,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翟靳聿的维护之意那样不加掩饰,似乎容不得他人说她半点不好。   他毫无顾忌的把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远比他当年做的要好的多。   他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他们?   就为了那卑鄙的私心和嫉妒吗?   翟老爷子久久没有说话。   翟靳聿说:“爷爷。我先走了,她还在等我。”   翟老爷子忽然觉得累极了,他抬起已经开始下垂的眼皮看着翟靳聿,疲惫的说:   “你走吧。”   翟靳聿站起身,对着翟老爷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大步往前走,当走到楼梯口时,他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往下看去。   姜苏就站在下面大厅里等着。   他悬起来的心立刻落回了原位,眼中漾起淡淡的温柔。   她没有走。   她在等他。   他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   姜苏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有些意外:“怎么那么快?”   回应她的是一个紧紧地拥抱,和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想快点见到你。”   ......   ......   ......   姜苏头皮又炸了一次。   连带着整条尾椎都麻了。   刚刚从门外进来的翟二叔:“......”   ——   汪老夫人对姜苏这么快就要回北城的决定感到非常讶异。   在姜苏说她已经见过翟老爷子后,汪老夫人立刻沉默了,但还是要求姜苏不要那么急着走,明天再走也不迟。   姜苏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然后上去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她拿出来的东西不多,随便塞了回去。   西城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姜欢从西城离开时,还没有失去记忆。   如果要找线索,那也应该是从北城找。   对她而言,是怎么缺失掉那段记忆的,远比那段记忆里有什么要更重要。   翟靳聿把她送回到汪老夫人这后,没有多停留,和姜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约好明天一起走。   蒋叔一大早就已经先回北城了。   姜苏原本预计十天半个月的行程。   不到三天就结束了。   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收拾好行李。   一转身,就看到沈琛在门口站着,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有深度,轻易看不透。   姜苏看到他有点意外:“有事?”   沈琛说:“没有。”   姜苏:“那你站在我门口干什么?”   沈琛:“......”   大概没想到姜苏那么直白,他罕见的被噎了一下。   停顿了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和靳聿哥......是男女朋友关系?”   姜苏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淡淡的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沈琛:“......难道我看起来像对你感兴趣的样子吗?”   姜苏:“像。”   沈琛:“......”   谈话无疾而终。   ——   晚上姜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她打电话给翟靳聿。   “你帮我问问你爷爷。那座小洋楼是他的还是姜欢的,要是姜欢的那就是我的。楼我不打算要了,你让他折现给我吧。”   不少钱呢,那个地段,那个面积,少说也得上千万吧?不要白不要。   翟靳聿万没想到小姑娘打电话给他是说这个,他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鼻梁,拿她没办法:“好。”   他说完好字,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不禁失笑。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姜苏什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她的来电,电话还没接起来,只是看到来电显示,他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愉快起来。   听她叫翟叔叔,他的心就化了。   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一直惦念着她,担心她吃不饱,担心她又在外面惹祸上身。   如果看到她在他面前,他就想抱抱她。   可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一个对情感敏感的人。   在小姑娘从假山后钻出来,冲他笑的时候。   翟靳聿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的声音。   而姜苏,她就这么踩着满地的断壁残垣,轻轻巧巧地走进了他的心里。8414 19:56   他张开手主动抱住她,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   晚上的时候,汪老夫人来姜苏房间找她。   姜苏无法责怪汪老夫人对她的隐瞒。   那只是他们想要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因为他们不知道她比他们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某种程度上,姜苏觉得自己称得上是宽容大度了。   第二天汪老夫人嘱咐厨房,做了异常丰盛的一餐。   沈琛兴许是被她的食量所震慑到了。   对她频频注目。   姜苏吃饱喝足。   就等着翟靳聿过来接她了。   结果她没有等来翟靳聿,却等来了翟靳聿的电话。   ——翟老爷子心脏病发,已经送进医院急救。   这种情况,翟靳聿自然不可能离开。   姜苏表示理解,却不打算等他了。   更不打算去医院看翟老爷子。   直接让汪老夫人的司机送她去机场。   到了北城机场,她打开手机,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是宁晓打来的。   “我给翟队打电话,他说你已经回北城了。你现在在哪儿,我的车就在机场外面。”   姜苏觉得有点奇怪:“你找我有事吗?”   宁晓说:“我外婆想见你。”   姜苏挑眉。   十分钟后,姜苏成功上了宁晓的车。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你外婆为什么知道我,而且还要见我了吧?”   于是宁晓说了前因后果。   她是跟着外婆一起长大的,和外婆的关系非常好,什么事都会跟外婆说,所以她就和外婆提起了姜苏。   “后来外婆就说让我带你去见她,我问她原因,她没有告诉我,只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正好我今天有空,你又回北城了。”   姜苏猜想,宁晓的外婆肯定又是一位故人。   只是,是敌是友?   姜苏看向窗外,突然间灵光一闪,她转过头看宁晓:“宁晓,你外婆是不是和你有一样的能力?”   宁晓惊讶的说:“我刚才好像没说吧?你怎么知道的?这项能力好像就是外婆遗传给我的,我外婆有,我妈没有,到我就又有了。”   姜苏也没有想到。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之前在山城时,知道宁晓有清除人记忆的能力,但是她却根本没有往宁晓身上想过。   “你可以清楚任何人的记忆吗?”姜苏问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宁晓说道:“看那个人脑内的防卫机制强不强,还有这个人的精神力强不强大。比如说翟队,我感知过,他的精神力量和防卫机制都很强,就算把他放倒,我也无法清除他的记忆,除非他自愿让我清除记忆。”   “如果是你外婆来做呢?”姜苏问。   “也做不到。”宁晓说到这里有些骄傲的挑眉:“而且我的能力已经超过我外婆了。”   姜苏沉吟起来。   “到了。”宁晓说,然后自己先下车了。   宁晓的外婆住在西郊,离市中心很远,离机场却很近。   “在这儿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不过住久了就习惯了。”宁晓正说着,就有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   “外婆!我把姜苏带回来了!”还没进门,宁晓就喊道。   姜苏走在后面,悄悄咬破手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张符,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没事人一样走进这农家小院。   刚刚她一下车就闻到了草药香,进到院子里那味道更加浓郁。   今天是个好天气,院子里放了好多个木架子,上面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只留下一条只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小道通往房子。   这时候,从那房子里走出一个老妇人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姜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来了。”   姜苏顿时一愣,惊讶:“是你?!”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就是我。”   宁晓一头雾水:“你们两个认识???”   最后宁晓被赶到屋外给院子里的草药翻面。   而姜苏则被老妇人请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姜苏问。   老妇人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委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苏问。   老妇人依旧笑着:“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但是没想到会时隔那么多年。你要是再晚来几年,可能你的记忆我就要带进土里了。”   姜苏顿时感觉迷雾罩山,迷上加迷。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失忆居然会和这个女人有关。   她当年从山下灌木丛里醒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女人,当然,那是她年轻的时候。   刚才如果不是她一笑,她都没能认出她来。   之后她就被这个女人带回了家,照顾了她几个月,后来她就走了。   姜苏当年也怀疑过她。   但是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村姑娘,平时喜欢摆弄一点乱七八糟的草药,还下田插秧,那个插秧的手法,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   怎么想到,她的失忆就是出自当年那个农村姑娘的手?!   这个笑起来一脸淳朴的人畜无害的女人。   真是会扮猪吃老虎!   第 70 章   “所以是你把我的记忆拿走了。”姜苏盯着老妇人说。   “真神奇。”老妇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惊奇的看着姜苏:“你真的不会老, 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喝点什么吗?”   姜苏微笑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居然知道自己不老,这让她格外警惕起来。   “喝杯花茶吧, 你以前最爱喝的那种!我改良了一下, 喝起来更香了。”老妇人说着去给姜苏泡茶了。   姜苏:“......”   老妇人头发都花白了,但是行动还是非常灵敏, 很快就给姜苏和自己泡好茶, 放在了小桌上。   “别站着了,坐吧。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啊。”   姜苏勉为其难的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藤椅上有一个手工制作的坐垫,做工粗糙, 但是柔软度还不错。   她坐下来后, 端起茶杯嗅了嗅。   “哈哈哈,你这习惯还是没改!”老妇人笑着说道:“老是怕我给你下药。”   “你除了变老了,别的也什么都没变。”姜苏嘲讽道的, 老妇人年轻的时候就极爱笑,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好笑的事哈哈哈笑个不停。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长得很淳朴,一看就觉得很善良的长相,现在老了, 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模样。   所以她当年才会观察她几个月都没发现一点异常。   老妇人对姜苏的嘲讽也并不以为意,只是低头喝茶。   姜苏喝了一口,微微挑眉。   老妇人笑着问:“怎么样?不错吧?”   姜苏:“唔......就还行。”   然后没忍住又喝了一口,满口的茶香。   老妇人开心的笑了。   然后看着姜苏有些感慨的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感觉才一晃眼,我就那么老了。那时候我也才晓晓那么大呢。”   姜苏放下茶杯:“你到底为什么会取走我的记忆?”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老妇人看着姜苏说:“不是我要取走你的记忆,是你自己想要取走这段记忆的。”   姜苏怔住。   “你等着。”老妇人忽然起身,去里间鼓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   她从里面走出来,手里随意拎着一个束口袋,束口袋里看着像是装着一个圆柱体形状的东西。   她把束口袋放在桌子上,然后拉开绳子,把里面的圆柱体从束口袋里拉了出来。   姜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密封罐。   在罐子的盖子上画着一个封印符。   而在透明的罐子里,有一团朦胧的红色光团悬空在瓶中缓缓发散着光芒。   “这就是你的记忆。当年你让我取出你的记忆,封印起来,等你回来。你的精神力那么强,如果不是你自愿,就算是我把你打晕了,也闯不进你脑子里。”老妇人笑了笑说:“果然还是你自己最了解自己,知道你会回来,我还以为这罐子要被我带到棺材里去了呢。”   她说着把罐子缓缓推向姜苏。   姜苏拿起罐子放在眼前,里面那团悬空在罐子中间的红色光团像是被她吸引,全都贴到了靠近她手这边的玻璃壁上,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她的身体里来。   这时候宁晓在外面喊道:“外婆!我都翻过面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她太好奇姜苏和外婆在谈什么了!到底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还要把她支走。   老妇人朝着外面喊:“那就再翻一面!”   外面传来宁晓一声不甘心的哀嚎。   老妇人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看到姜苏那入神的神情,她敛了笑:“你确定要取回你的记忆吗?据我所知,这里面的记忆可不大美好。”   姜苏抬眼看她:“我来找你的时候,不是说了我有一天会来吗?”   老妇人说:“你说的是你一定会找过来。但是没有说你会取回去。你也说过,当你找过来的时候让我问你这个问题:就算这段记忆会令你非常痛苦,你还是要取回去吗?”   姜苏犹豫了。   她不能不承认,她被她在翟家落下的那一滴泪给吓到了。   仿佛那痛苦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如果在取走记忆之后她的身体还记得那痛苦的感觉。   那如果她取回这记忆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她能够承受,那她几十年前就不会把那段记忆拿走了。   她太了解自己。   她要把这段记忆拿走,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痛苦,或者还因为耻辱。   骄傲的她怎么能忍受自己被人放弃。   绕了一圈。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还是回去,安安稳稳当她的小神婆去,不去纠结那些过去的东西了。   赵老爷子说的对。   他们没有太久好活了,等他们死了,属于姜欢的过往也会彻底埋进黄土中。   而她现在,是姜苏。   姜欢的一切就跟随着那些过去的人一起埋进黄土中吧。   “如果瓶子摔碎了会怎么样?”姜苏忽然问。   “记忆也会碎掉的,不过这瓶子是特制的,没那么容易碎掉。”老妇人说道。   “哦?是吗?”姜苏说着,用左手握住瓶子,她掌心的血符开始闪烁。   只听到一声咔嚓声响起。   老妇人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姜苏轻轻地一握。   那就算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扔下去都不会碎的密封瓶就这么碎了。   碎在了她的掌中。   里面那团红光从碎掉的瓶子中脱离出来,只在半空中跳跃了一下,然后就和碎掉的瓶子一样,龟裂成一片片,消失在了空气中......   老妇人看着这一幕,沉默半晌:“其实我很希望你取走这团记忆的。”   姜苏:“嗯?”   老妇人一脸严肃:“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会再让我拿走一次,这样我就能赚两次钱了。”   姜苏:“???”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老妇人笑着说:“我很高兴你用这种方式拿走它。这代表你真的放下了。不过放不下也没办法了,记忆就这一团,你弄碎了就没办法了。”   老实说,几十年前她这么活泼姜苏还觉得可以接受,现在好歹也七老八十了,还这么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真是有种违和感。   “还喝茶吗?”老妇人问。   姜苏把杯子递给她。   老妇人泡好了递给她。   姜苏还是照旧嗅了嗅。   老妇人:“过分了吧。”   姜苏挑眉:“避免你第一杯茶只是在麻痹我,降低我的警惕性。”   老妇人:“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活那么久了。谁要能算计到你,那我算他厉害。”   姜苏哼笑一声。   捧着茶往藤椅后背舒服的一靠,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这么说,你这里存着很多人的记忆了?”   “那倒没有。”老妇人说:“首先,他们得知道有我这号人的存在,一般知道我的,不一定会需要我,而来找我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收费多少?”姜苏问了一个她最感兴趣的问题。   老妇人笑:“你那一次,我收了你五十条小黄鱼。”   姜苏差点摔茶杯:“你抢劫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够黑的了,居然遇到一个比她更黑了!   老妇人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说抢劫呢?小姑娘家家的,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忘了是谁把你从灌木丛里捡回家的?还照顾了你三个月,最后你走的时候连说都不说一声,这种坏习惯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姜苏冷笑:“我给了你五十条小黄鱼,你就每天给我吃咸菜馒头?”   老妇人干咳:“怎么了,我又没背着你偷吃肉,我也是吃咸菜馒头嘛!哎,这些过去的老黄历翻出来干什么?上面的灰掀起来都呛鼻子。我们聊聊现在吧,你看,要不是我让宁晓找你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记忆怎么没的,就别老想着那五十条小黄鱼的事了。”   姜苏冷哼,不接她这话。   她看着那堆碎掉的玻璃渣,忽然问道:“在你这里存着的记忆,有人过来取过吗?”   老妇人说:“大部分取出来都是当场销毁了,既然是不要的记忆,那自然以后也不想要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愣是要我帮你收那么多年,回头还自己把罐子砸了。”   “不过,也有人是会来取的。比如我知道一个人,他在临死之前,会把记忆存过来,然后给自己留下一条线索,下一世的时候,再过来拿。”   姜苏挑眉:“这种生意你也敢接?这可是泄露天机的,你就不怕天道降罚?”   老妇人哈的一笑,然后神秘兮兮的说:“我既然敢做,那肯定就有办法瞒过天道。”   姜苏说:“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老妇人说:“当然会传给下一代,我们这一代一代就是这样传下来的。”   姜苏问:“宁晓为什么不做你这一行?要跑去妖管局。”   老妇人笑着喝了口茶,然后说:“她年轻嘛,有冲劲,让她出去闯闯。等她闯不动了,自然要回来的。”   姜苏忽然笑了一下。   老妇人被她笑的后背发毛:“你干什么?”   姜苏说:“你有没有收徒弟的想法?你看我怎么样?”   老妇人一口茶差点喷出去。   姜苏说:“你那个躲天道的独门秘诀我就不需要了,你只要教我怎么取别人的记忆就行了。”   老妇人说:“你想的倒简单!这可不是能教的东西,宁晓没跟你说?这个能力只有我跟她才有?”   姜苏顿时一脸失望:“所以是天生的?”   老妇人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那么好学,这世界得乱成什么样子了?就像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不老不死的,那这地球不得挤爆了?”   姜苏难得赞同:“说的也是。”   “外婆!!!”外面传来宁晓的喊声。   “哎呀,我这个外孙女简直烦死人了!”老妇人说着从藤椅上起身,把桌子上的瓶子碎渣收拾了,然后才走过去把大门开了。   宁晓立刻走了进来。   就看到姜苏正惬意的窝在藤椅上喝着茶。   外婆走出去检查草药去了。   宁晓走过来,在姜苏边上坐下,开始打探消息:“哎,姜苏,我外婆跟你聊什么了?”   姜苏端着茶喝:“秘密。没看到刚才你外婆还把门给锁了吗,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才锁的门。”   宁晓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但是知道从姜苏这里是套不出话的,她比狐狸还狡猾三分,外婆就更不可能了,在她接手“家族事业”之前,她不会多说半句。   宁晓是绝对想不到姜苏跟自己外婆有什么瓜葛的,她暗中猜想,可能是老一辈的事。   聊的差不多,茶也喝了好几杯。   姜苏就要起身告辞。   宁晓外婆热情的挽留姜苏留下来吃饭。   姜苏顺口一问今天晚上的菜单。   然后十动然拒了。   临走时,老妇人用一个束口袋装了一袋茶给姜苏带着自己回去泡着喝。   想到几十年前自己给的那五十条小黄鱼。   姜苏坦然接受了。   老妇人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车离去,姜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老妇人还冲她摆手呢。   宁晓瞥了一眼姜苏拿着的茶,说:“这茶叶我外婆平时宝贝的不得了,我想要一点去送同事她都不给的,每次我找她要,就给我一小包,居然舍得给你那么多。”   姜苏笑了笑:“要给你分一半吗?”   宁晓也笑着说:“别。外婆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改天去她那儿偷点就行。”   半路上姜苏收到翟靳聿的信息,信息的内容很简短,就四个字——平安无事。   姜苏看了一眼,没回,就把手机按灭了,然后装回口袋里。   “翟队?”宁晓问。   “嗯。”   “那天晚上你问我翟队的地址之后去找他了吗?”宁晓问。   “嗯。”   “那你们两个......?”宁晓充满期待。   “我到了。”姜苏说。   宁晓一愣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车开到姜苏院子前面的巷子里了。   姜苏开门下车,宁晓也跟着下车,把后车厢里姜苏的行李拎出来。   姜苏晃晃手里的茶:“谢谢啦。”   “又不是我给你的。”宁晓笑着说。   老孙听见车响从院子里出来,看到姜苏顿时说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快了?”姜苏说。   老孙温和的笑起来:“怎么会。”然后和宁晓点点头:“进去喝杯茶吗?”   “不用了,谢谢。”宁晓客气的说。   老孙就拎着姜苏的箱子进屋去了。   “那我先走啦。”宁晓说:“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姜苏笑眯眯:“一定。”   宁晓摆摆手,然后就上车了,技术娴熟的开出了这条刚好只能供一辆车通过的巷子。   姜苏转身回了屋里。   “黑术呢?”   以前黑术还没化形的时候,一天到晚窝在沙发上,现在化了人形,满世界乱跑。   “不知道,你走那天就没见着他,这么几天他都没回来过。”老孙说。   以前以为只是只猫的时候,晚上不回来老孙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么肥的猫,就怕被人打了吃了。现在知道他是只妖怪,就算哪天再也不回来了,老孙心里也不担心了。   姜苏把手里的束口袋打开,嗅了嗅,然后才扎紧了交给老孙:“别人送的茶。”   “什么茶那么香?”老孙接过说道。   刚刚姜苏就扯开了一下袋子,顿时满屋子都香了,光是闻着都叫人精神舒缓。   姜苏往沙发上一坐:“这茶贵着呢,我们自己喝,别给别人泡。”   老孙笑着应好,然后就把茶收到厨房去了。   他又准备出门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去买菜去。”   他从不抱怨姜苏没能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准备。   他对姜苏,永远都没有抱怨。   姜苏笑眯眯的说:“随便吧,反正你做的菜我都爱吃。”   老孙微微一怔,觉得姜苏从西城回来以后,好像有点变了。   但是具体哪儿变了,他说不上来。   但是姜苏这句话还是让他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可实际上,他做的每样菜,都是细心观察姜苏喜好做的,姜苏又怎么可能不爱吃呢。   老孙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姜苏往沙发上一躺,开始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   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   姜苏瞥了一眼手机,没看。   过了一会儿,电话就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翟靳聿。   姜苏不想接。   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那头还在医院的翟靳聿拿着手机,听着那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怎么了?”翟二叔走过来。   “没事。”翟靳聿面色如常的把手机收起来。   “让小丫头一个人回去生气了?”翟二叔问。   “没有。”翟靳聿说。   但是看起来像是在为别的事在生他的气。   翟靳聿说:“二叔,我得回北城一趟。”   翟二叔不意外:“昨天你爷爷和你谈的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坚持你自己觉得对的选择,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不要留到以后后悔......现在老爷子已经没事了,今天就能出院,这里有我和你婶婶,你放心回北城吧。”   翟靳聿说:“谢谢二叔。”   翟二叔说:“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现在估计票难买,我让小宋送你过去。”   ——   姜苏睡得迷迷糊糊。   忽然感觉到自己房间里有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她猛地一抬手就要发难。   手腕却在下一瞬被抓住按在了床上。   “姜苏,是我。”一道刻意压低的低沉嗓音响起。   姜苏猛地睁开眼,就看到翟靳聿就坐在她的床沿边上。   她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撬门。”翟靳聿轻描淡写的说。   姜苏:“......你还记得你是个警察吗?”   翟靳聿低声笑了一声。   姜苏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你爷爷还在医院吗?”   “已经没事了,二叔和婶婶会照顾他。”翟靳聿在黑暗中凝视姜苏的眼睛:“你不回我的信息,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很担心你。”   “我手机没电了。”姜苏说。   翟靳聿低声说:“姜苏,不要对我说谎。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说谎的。”   姜苏微怔,然后冷笑着说:“你要是知道我是什么人,一定会对我避之不及,说不定还会把我抓走关起来。”   “我不会。”翟靳聿都没意识到此时的语气有多温柔:“姜苏,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无论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会保护你。”   “翟靳聿,你喜欢我吗?”姜苏忽然问。   “嗯。我喜欢你。”翟靳聿说,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里此时溢满了温柔。   姜苏愣住。   翟靳聿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她,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着,闪闪发亮。   姜苏感觉有点不妙。   她刚才有一个瞬间,居然因为翟靳聿这句话,而怦然心动了一下。   “可我不喜欢你。”姜苏说。   “嗯,没关系,我不急。”翟靳聿轻轻地说:“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   姜苏一时无言。   “我可以叫你苏苏吗?”翟靳聿忽然低声问,他声音本就低沉,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异常性感撩人。   姜苏头皮微微炸起:“不可以!”   翟靳聿语气中难掩失望:“好。”   姜苏看着翟靳聿,说:“你不怕吗?”   翟靳聿愣了一下:“什么?”   姜苏幽幽的说:“你就不怕我不是人吗?”   翟靳聿看着她:“我只知道你是姜苏。这就够了。”   翟靳聿走时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姜苏翻了两次身,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翟靳聿那张俊美到有些过分的脸以及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姜苏觉得翟靳聿可真讨厌。   把她都给搅乱了。   姜苏到后半夜才睡着,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来,精神恹恹的。   吃了点东西才想起来,她今天早上好像接到了赵云川的电话。   又好像是在做梦。   她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真的有一条通话记录,通话时间只有一分多钟。   姜苏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赵云川邀请她去看他的画展,她当时困极了,根本起不来,应该是拒绝了。   回想起来,姜苏又放下心来,反正已经拒绝了。   ——   赵云川的画展在东港区的一家艺术中心开展。   赵云川近几年人气颇高。   画展上人气很足,不乏业内人士。   不时有人在赵云川的一幅新画前驻足观看。   这是一幅带着几分奇幻色彩的画,算是赵云川那么多作品中唯一一幅带有奇幻色彩的画,十分突出,在一众现实向作品中显得格外显眼。   但是有一个人,却站在那里,看着那幅画看了一整个下午,甚至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其他的画。   他在那幅画前实在站得太久,甚至都没有移动一下脚步,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仰头凝视着那副画。   赵云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他看到那个男人忽然抬起手,看起来像是想要去触摸那幅画,他对眼前的女人说了句抱歉,然后往那边走了过去:“嘿。”   男人像是如梦初醒,手微微一顿,然后自然的收了回来,他转过头来,微红的眼眶中滚落出一滴眼泪。   赵云川一怔。   “不好意思,失礼了。这幅画让我想起一个人。”男人微笑着拭去面颊上的泪水,微红的眼眶也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赵云川笑了笑,说:“那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男人的目光又回到那幅画上,他看着画中人的背影,眼神深不可测,喃喃道:“是啊。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她藏起来了,我一直在找她。”   他大概三十来岁,有着非常成熟英俊的面孔,轮廓深刻,一身高级定制黑色西装,擦得非常光亮的黑色皮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是某个品牌早已经绝版的男士手表,他和人说话的语气是温和的,但是他的气质却无形中带着几分凌驾于上的倨傲。   “你认识这画里的人吗?”男人忽然问道。   “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人物。”赵云川说道。   “哦?是吗?”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如果可以,我想买下这幅画。”   赵云川歉意的笑笑:“抱歉,这幅画只做展览。”   男人看起来有些遗憾:“那真是太遗憾了......”   赵云川只是聊了几句,又去招待其他朋友了。   等他再去注意那个男人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突然!   只听到一声尖叫!   赵云川顺着尖叫声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那幅以姜苏背影为主题的画突然燃起了大火!本来在那画面前的观众都吓得倒退开来,画布眨眼间就被火焰吞噬的一干二净。   等到保安拿着灭火器冲进来的时候那火却诡异的消失了,没有丝毫延伸到画框外,就只是将画布吞噬的一干二净,甚至连画后面的白色墙面都没有半点痕迹。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人们议论纷纷。   赵云川突然往门口看去。   只看到男人的背影不慌不忙地消失在了门外。   赵云川的最新画作在画展中无故自燃,当天还上了新闻,在社交网络上引发热议。   有很多人都表示非常好奇那幅画画的是什么。   赵云川的画展是禁止拍照的。   所以并没有人能记录下那张画的真实面目。   曾经有幸见过那幅画的人们则下意识的夸大了那幅画的精彩之处。   而那幅画自燃时的诡异之处也被穿的神乎其神。   一时间,那幅自燃的神秘少女的画占据了很长时间的话题。   画中的神秘少女也成了人们探究的对象。   即便赵云川坚称画中的少女现实中并无其人。   而在这掀起的话题声中。   赵云川的身价也在无形中翻了一番。   甚至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下那幅画烧剩下来的画框。   姜苏知道赵云川画自己的那幅画被烧了,还是几天后才知道的。   “很奇怪。画就那么突然烧起来了。”赵云川向姜苏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但是却只是烧掉了画,画框和后面的墙却一点事都没有。”   姜苏用手指摸了一下画框内侧,然后放在鼻尖嗅了嗅:“是有些奇怪。”   已经过了几天,就算有味道,大概也散的差不多了。   “你当时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问。   赵云川想了想,然后说:“是有一个奇怪的人,但是看起来他不像是会烧我画的人。”   姜苏挑挑眉:“说不定是我的仇家烧的呢。”   赵云川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说道:“就算是,那也应该是我的仇家。”   姜苏笑:“网上还有人说是你在炒作。”   赵云川无奈叹气:“那我会选一幅别的画。”   那幅画他一直挂在自己的画室床边的墙壁上。   每当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很微妙的平静下来。   这两天他在画室睡觉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墙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我听说你前几天去西城了?”赵云川问。   姜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赵云川还想问什么,正在此时,姜苏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苏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电话是宁晓打过来的,接通说了没几句姜苏就皱起眉来。   赵云川眼见着姜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挂断电话。   “出什么事了?”赵云川问。   “没什么。”姜苏说道:“我有事要走,我们改天再见。”   “我送你过去。”赵云川立刻说。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姜苏说。   “我可以帮忙。”赵云川说。   “这件你帮不上。”姜苏别有深意的说,然后匆匆离开了。   姜苏刚上出租,翟靳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接你。”   十分钟后,姜苏坐上了翟靳聿的车。   “你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吗?”姜苏问。   翟靳聿一边开车一边说:“暂时还不知道,宁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到了局里就知道了。”   姜苏点了点头。   “别担心。”翟靳聿说:“有我在。”   姜苏看了看他。   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   宁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她说清楚了。   黑术杀了人,现在正在被妖管局全城通缉。   而姜苏作为黑术的主人,有必要去妖管局接受调查。   这是姜苏第一次来妖管局。   姜苏也没想到,妖管局居然这么大,而且那么明目张胆,位于市中心最高的一栋建筑的十一到十七层。   姜苏和翟靳聿在十一层停下。   宁晓已经等候多时。   她脸色凝重,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而当宁晓问姜苏,黑术会不会杀人时。   姜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来说,她应该说绝对不会。   但是实际上,她也不知道。   她只能说,黑术已经很多年没有杀过人了,至少是在他没有化形的这几十年间。   黑术曾经是大妖怪,而且凶名在外,虽然他对他的过往一向不爱多说,但是说他从来没有杀过人,连姜苏自己都不信。   就连现在,姜苏也不敢保证黑术不会杀人。   就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在盛怒之下不会杀人。   就比如山城那次,如果不是翟靳聿阻拦,她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李秀芝。   人类对他们的恐惧大概就是源于此。   对于人类而言,他们太过强大,而且他们没有法律和道德的束缚,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在妖怪面前,是没有什么人人平等这一套的,只有弱肉强食。   最后宁晓和翟靳聿带着姜苏去了另外一个部门。   他们向姜苏展示了黑术昨天晚上在酒吧门口和那个被害者发生冲突的监控视频。   之后,那个被害者就死在了一条小巷子里,身上有被类似猫爪抓伤过的痕迹,同时还在现场发现了黑术的血迹。   经过和妖管局备案的血样对比,确认那就是黑术的血。   姜苏提出自己的疑惑:“如果黑术想要杀死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受伤。”   “受害人是一名职业拳击手,在圈内很有名。”向她展示证据的那个男人说。   姜苏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这个人比你们的翟队长厉害,那我才相信他可以让黑术受伤,还在现场留下血迹。”   被点名的翟靳聿说道:“她说的不错。我见过那只妖怪,如果我和他正面对上,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赢过他。”   姜苏挑衅的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没想到翟靳聿居然会帮着姜苏说话,一时噎住。   “所以这才是我们目前对他只是通缉,而不是直接下达追杀命令的原因。”这时候,另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姜苏冷冷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普通的女人,普通到就算在路上迎面碰见,都不会在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象,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姜苏,刚才那番话,就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姜苏冷笑道:“我都不知道妖管局里居然有妖怪为你们工作?你们就不怕混进来一个卧底?”   这个女人是个妖怪,而且极善于伪装,连她都只能看出这个女人是个妖怪,但是却看不出她的妖怪原形。   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没有想到只是一照面,姜苏居然就能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宁晓也震惊的看向姜苏:“姜苏,你好厉害,就连我们大门设置的监测器都监测不出曼丽的真实身份,你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人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姜苏:“我也很意外,堂堂一只大妖怪,居然会和一个人类签订主仆契约。”   “等等。你们两个火药味别那么浓好吗?”宁晓连忙插话进来打断两人:“我们接着说案子吧。”   叫曼丽的妖怪依旧双手环胸,对姜苏说:“你是那只妖怪的担保人,在确定那只妖怪无罪之前,你必须在妖管局的监控范围之内活动。”   姜苏扯动嘴角:“你们妖管局怕是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原本我们是管不到你头上来,可谁让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字?”曼丽从她手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张A4纸放在姜苏面前:“看清楚了,第十一条,作为担保人,将负有监管责任,倘若监管不力,名下担保妖怪犯事,妖管局有权对其进行监控。”   姜苏看向宁晓。   宁晓举起手表示无辜:“我想解释来着,是你懒得听,直接就签名了。”   姜苏:“......”   翟靳聿问:“所以你连文件都没看就签字了?”   姜苏:“......”   第 71 章   姜苏最讨厌看书,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一看就头疼。   当初她缠着那个天师教她的时候, 天师丢给她一堆书,她死活看不进去, 死皮赖脸缠着他要他口述教给她。   那天宁晓拿了好几张文件给她看, 然后让她在右下角签名,宁晓倒是提醒她看仔细一点, 可惜她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晕, 匆匆扫了几眼就签了。   现在果然麻烦来了。   那个女人果然冷冷一笑:“这上面有你的签名,现在黑术是嫌疑犯,我们有权对你进行监管, 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东城, 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如果有黑术的消息, 请立刻通知我们。”   姜苏脸色发黑。   翟靳聿说:“姜苏我会负责。”   那个女人挑眉看向翟靳聿:“翟队,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宁晓都与这位姜小姐有私交。由你来监管恐怕不符合妖管局内部条例。局里会另外安排人对她进行监管。”   要不是在妖管局。   姜苏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翟靳聿一双冷眸冷冷地看着女人:“让你进入监察部, 已经不符合妖管局内部条例。既然条例已经破坏了一次,相信局里也不会再介意破坏第二次。”   因为二十年前父母在他面前惨死。   他对妖怪这种物种曾经深恶痛绝。   一度也曾迷失在杀戮之中。   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对妖怪有那么大的杀心,但是他对妖怪的敌意依旧没有彻底消除。   平时他对曼丽视而不见,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现在她更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曼丽听到翟靳聿这么强势的表态, 脸色也不大好看,她在妖管局处境本就艰难,更何况翟靳聿在妖管局人气颇高,因为翟靳聿对她的态度, 也影响了一部分人对她的态度,此时更是丝毫不给她留半点情面,她眼神厉光一闪,还想说什么,就被宁晓打断了。   “好了好了。翟队自有分寸,我们也会跟局长汇报的。曼丽,你就不用操心了。”   曼丽冷哼一声,她有些狭长的眼睛看着翟靳聿,微微抬高了下巴:“我好心奉劝翟队一句。”她的目光轻蔑的掠过姜苏:“可别引火烧身。”   她说完,收起文件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转身走了。   之后又有另外一个部门的人把姜苏带到了审讯室进行例行审问。   翟靳聿和宁晓旁听。   负责审问的是另外一个年轻女人,二十七八岁左右,长相很温婉,头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但是眼神却带着几分冷厉:“这份文件上说你和黑术签订了主仆契约,是什么时候的事?”   事情自然是过去几十年了。   但是姜苏当然不会说实话,于是信口胡诌:“去年。”   年轻女人继续问:“他的妖龄已经近千年,为什么会和你签订主仆契约?”   姜苏看向翟靳聿:“这样的问题我也要回答吗?”   翟靳聿点了点头。   姜苏叹了口气:“大概是我有点本事,他被追杀的时候我救了它。”   年轻女人翻了一下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料,发现关于姜苏的资料,十分单薄,她看向当初负责登记的宁晓,宁晓眼神别到一边,假装没看到,年轻女人收回目光,微皱眉头:“你的职业?”   姜苏嘴角一勾:“神婆。如果有需要的话,有的时候也会抓住妖怪。”   年轻女人讶异的看着姜苏。   又看向翟靳聿,看到翟靳聿微微点了点头,她就又收回目光:“昨天晚上之后黑术有没有回去找过你?”   “没有。”姜苏说。   黑术夜不归宿是常事,所以一夜未归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会出事。   年轻女人说:“如果黑术联系你,你需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姜苏微微笑,一脸真诚:“我会的。”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   姜苏都一一回答,表现的十分配合。   最后审问很快结束。   年轻女人和翟靳聿宁晓打了个招呼,就先行出去了。   翟靳聿走过来对姜苏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宁晓说道:“姜苏,你别太担心了,这件案子的疑点很多,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黑术杀的人,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   姜苏此时却没有在担心黑术,而是问道:“之前那只女妖怪原形是什么?”   宁晓压低了声音说:“变色龙。”   姜苏挑眉,怪不得。   但是她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伪装,而且道行不浅。   翟靳聿送姜苏离开妖管局。   而此时。   曼丽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敲开了十七层最里间办公室的门。   她的高跟鞋敲击着地板,看到办公桌后的男人正紧盯着电脑,头也不抬。   她微微皱眉,走过去,站到男人身后。   男人办公桌上的电脑上是一段监控视频。   是姜苏坐在审讯室的视频。   视频里姜苏的脸很清晰。   而男人就这样盯着视频里的那张脸,眼睛一眨不眨。   “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曼丽不高兴的说道。   男人依旧紧盯着视频里的姜苏。   曼丽微微眯起眼,大胆的往男人办公桌上一坐,隔绝了男人的视线:“她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那么大费周章?”   她虽然长相普通,但是西装套装下的身材却意外的曼妙,她斜坐在桌子上,身材曲线叫人的目光忍不住流连。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她,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眼神却格外森冷,声线犹如金属般冰冷:“滚开。”   曼丽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屁股离开了桌子。   男人眼睛不抬,目光依旧凝在电脑屏幕上:“滚出去。”   曼丽看向电脑屏幕上姜苏的脸,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意。   然后蹬着她那双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哒哒哒走出去了,关门的力度比平时大上几分,适当的表示她的不满。   她站在门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她伸出来的舌头是她本体变色龙的舌头,长长细细的一条肉粉色,舔过人类的嘴唇,让旁边路过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同事后背汗毛倒竖。   曼丽也看到了那个同事惊悚的目光,她丝毫不在意,冷冷一哼:“哼,姜苏......”   办公室内。   男人深深地注视着电脑屏幕里姜苏的脸,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液晶屏,他原本温柔眷念的眼神也在瞬间变得深邃而冰冷,恨意和爱意纠缠:“我终于找到你了......姜离。”   ——   翟靳聿把姜苏送到了家,他也从车上下来:“别太担心。如果黑术真的没有杀人,那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你现在就开始监视我了对不对?”姜苏仰头看他。   “你总不会希望是别人吧?”翟靳聿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还真没说错,看来我还是有远见的。”姜苏又有些得意的说。   翟靳聿危险的眯起眼:“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打一开始,就开始打这样的主意了?”   姜苏眨眨眼,直接一头钻进他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撒娇:“翟叔叔,我今天好累啊......”   翟靳聿叹气:“你啊......”   语气无奈又饱含宠溺。   他甘心在小姑娘面前变得糊涂一点。   什么事都不想去探究,也不想计较。   “如果黑术回来找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翟靳聿说。   “你不会抓他的对吗?”姜苏问。   “如果他愿意配合的话。”翟靳聿说。   “这一定是个圈套。”姜苏说。   “这桩案子的确有很多疑点,你放心,我都会调查清楚的。”翟靳聿说:“如果黑术过来找你,你又没机会通知我,那你就问清楚前因后果。”   姜苏说:“你就不怕我和黑术联起手来,一起骗你,然后逃之夭夭?”   “你不会的。”翟靳聿淡淡的说。   姜苏忽然笑了。   然后把手伸过去问:“你们不是有个什么东西要给我戴上吗?”   翟靳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电子手表的银圈,这是妖管局的定位装置,没有第一时间给姜苏戴上,而是说:“我相信你应该有办法怎么屏蔽它对吗?”   姜苏歪头一笑,揶揄他:“你到底是妖管局的人还是我派过去的卧底啊?”   “明知故问。”翟靳聿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然后握住姜苏的手腕,给她戴上了那个定位装置。   姜苏就笑看着他。   翟靳聿问:“笑什么?”   “没什么。”姜苏笑着说:“想笑就笑了。”   翟靳聿也忍不住笑了。   翟靳聿极少笑,多数是礼貌的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连眼里的冰冷都没化开,笑容就已经消失。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笑,他只笑了一下就收敛了。   姜苏忽然往上一蹦,双手去够翟靳聿的脖子。   翟靳聿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将她抱住。   姜苏软软的手臂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红艳艳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飞快啄了一下。   翟靳聿整个人都石化了。   酥麻的感觉一直从唇瓣蔓延到胸口,一路噼里啪啦的闪着细小的闪电。   他怔怔的看着姜苏。   “我回家啦。翟叔叔再见。”姜苏从他身上跳下来,然后冲他摆摆手,就轻快地进了院子。   留下石化的翟靳聿一个人站在车前。   大概过了十几二十秒,翟靳聿才缓缓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小姑娘软软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心脏跳的异常剧烈,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然后冰山似的脸上染上红色,像是酒后的微醺......   翟靳聿回到车上。   冷静了许久,在发动车子离开前,他拿出手机,表情严肃的给姜苏发了一条信息,删删改改,最后只剩下一行字。   他按了发送,然后烫手似的把手机丢到了后座,开车离开。   姜苏在沙发上笑的跟偷了蜜的小老鼠似的,乐不可支。   然后就听到手机收到信息的声音。   她笑着拿起手机。   是翟靳聿。   就一行字。   “这是我的初吻。你得负责。”   姜苏的表情凝固了......   难以想象翟靳聿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把这行字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然后发给她的。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蠢蠢欲动特别想把这条信息分享给宁晓,然后看一看宁晓的表情。   但是最后理智还是制止了她。   她躺在沙发山,双腿交叠在一起翘了个二郎腿,脚尖一翘一翘的,翻看翟靳聿最近给她发的信息。   翟靳聿最近去哪儿都喜欢给她发信息报备行程。   非常枯燥的行程。   上班了、午休了、又上班了、下班了、出任务了、回家了、睡觉了......   姜苏有时候会回个哦,有时候不回。   姜苏贪得无厌,如果想要一个人,那就会占有他的全部。   包括他的以前和未来,都只能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翟靳聿的过去很干净。   姜苏那么多年,见过的人不见其数,翟靳聿这样的条件,在这个年纪,过去居然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在她遇见过的人中也算是少数了,姜苏默默在心里给翟靳聿加了分。   从不探究她的过去。加分。   会无条件的包容她、维护她。加分。   人长得好看。加分。   有钱。加分。   想到有钱这一项。   姜苏立刻一个激灵。   自己差点忘了,翟靳聿还欠自己九十五万呢!   眼下这情形,要是再找翟靳聿要钱,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正想着。   姜苏手机里突然接到一条银行发过来的信息。   收到转账......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一百万???   姜苏愣着呢,翟靳聿就打电话过来了。   “收到钱了吗?”翟靳聿问。   “刚才的钱是你转的?”姜苏问。   “嗯。欠你的债。”翟靳聿说。   姜苏没想到翟靳聿那么积极主动,于是良心发现的说:“你只欠我95万了。”   “另外五万算是利息。”翟靳聿说。   姜苏心目中,翟靳聿的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了。   姜苏不得不承认,自己俗气的很。   当以为翟靳聿就是个穷警察要给妖管局卖命才能挣钱的时候,她就算偶尔对翟靳聿动心,但是还是会嫌翟靳聿穷。但是自从知道翟靳聿不仅不缺钱而且还非常有前后,翟靳聿在姜苏的心里就像是小庙里的泥菩萨突然镀上了金身,金光闪闪了!   ——   姜苏下午就在沙发上躺着研究手上那个妖管局的定位装置。   这东西完全贴合手腕,摘不下来,要想暴力破坏,也有点难度,除非不要这只手了。   她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股能量,这东西在翟靳聿身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但是翟靳聿说的没错。   她没办法把这东西弄开,但是却有办法让它失去作用。   不过现在还没必要弄它。   免得妖管局知道了又要换什么新花样来监控她的动向。   姜苏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老孙倒是注意到了姜苏手腕上的新东西,问了一句。   姜苏说:“新买的手表。”   老孙说:“看着跟手铐似的。”   姜苏:“......”   老孙问:“对了,黑术怎么还没回来啊?他昨天出门的时候还让我今天给他煎鱼吃呢。”   姜苏淡淡的说:“他最近有点事,估计回不来了。”   老孙也没多问。   妖怪嘛,毕竟和他们不一样。   要是哪天黑术再也不回来,老孙也不觉得奇怪。   手腕上那个手环并没有给姜苏带来什么影响。   她洗完澡,就准备上床睡觉。   她万事不挂心。   如果黑术需要她帮忙,自然会来联系她,她也相信黑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抓住的。   结果她刚躺进被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   姜苏接起来。   那边传来黑术的声音。   “姜苏,我需要你的帮忙......”   电话里黑术的声音显得非常虚弱。   姜苏在黑暗中微微眯起眼。   她出门前换了衣服。   老孙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姜苏换了衣服:“这么晚还要出去?”   姜苏说:“嗯。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只管睡。”   然后就出门去了。   黑术约她在北边的一条巷子里见。   姜苏如约到了那条巷子里。   却没有发现黑术。   “黑术?”她轻唤。   只听到巷口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姜苏转头看去。   月色中,黑术一身黑衣,手捂着腹部,头微微低着看不清他的脸,他像是受了什么伤,脚步也有些虚浮,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在他离姜苏还有两米远的时候。   姜苏叫停:“站住。”   黑术脚步一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来,一金一绿的异瞳正虚弱的看着姜苏:“姜苏......是我。”   “啧。”姜苏微微笑了:“学的可真像。”   黑术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你在说什么?”   姜苏挑眉看着他用手捂住的部位:“你怎么回事?”   黑术僵硬的神情又微微放松了:“我被妖管局的人追杀,受伤了。”   “这么弱?”姜苏嘴角挑起来:“这可不像你啊。”   “他们偷袭我,而且他们人多。”黑术说。   他说着,继续朝姜苏走了过来。   “站住。”姜苏又叫住他。   黑术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能力吗?”姜苏忽然问道。   黑术看起来更加疑惑了:“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再大意一点,说不定真的被你骗了。”姜苏说道:“居然连声音都可以变得那么像,所以变色龙最高级的伪装就是可以变成任何人?”   黑术依旧维持脸上那副疑惑的表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接到你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黑术了。”姜苏无情的戳破了她,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带着几丝讥讽。   黑术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再弯着腰,捂着肚子,而是缓缓直起身来,他的腹部哪里有什么伤,他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虚弱的感觉,他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姜苏:“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苏突然咦了一下:“咦?你居然真的不是黑术?”   “黑术”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姜苏啧啧有声道:“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我不过就是做事向来很谨慎,想诈一诈你,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不是黑术。”   “黑术”的脸色顿时一时青一时白。   姜苏这话自然是说来气她的。   她在接到黑术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对面不是黑术了。   黑术绝不会找她帮忙。   除非他要死了。   如果遇到他都要死的情况,他更不会找姜苏过去。   而且.....黑术和她说话,绝对不会那么客气。   这只妖怪大概见过黑术,但是对黑术的性格却完全不了解,所以只能模仿到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形模样,却不能模仿他的性格和做事方法。   姜苏嘴角一翘:“曼丽小姐,深夜变成黑术找我出来,总不会是想约我出来看月亮吧?”   “黑术”朝她走过来,容貌顷刻间就变了。   正是之前在妖管局见过面的变色龙——曼丽。   曼丽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就算你知道我不是黑术。但你还是来了。”   姜苏也翘起嘴角:“然后呢?”   “然后?”曼丽手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把短刀:“你今天恐怕走不出这里了。”   “哦?是么?”姜苏微微一笑:“既然我都要死了,不如你替我解解惑,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我看你不爽,所以我就让你死!”曼丽话音落地的瞬间,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残影,直奔姜苏而来!她手中的短刀刀刃在黑暗中几乎掠成一道流星——   姜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却笑得愈发灿烂:“那你可真是挑错了对象。”   她轻轻抬起莹白如玉的左手。   左手掌心的血符颜色鲜艳的仿佛燃烧起来。   她红艳欲滴的嘴唇微张:“引雷——”   “轰!”的一声!   凭空一道响雷劈了下来!   曼丽悚然一惊!   那雷就在姜苏面前降落,她险些直接撞到雷上!她隐约闻到了一股焦味,疾驰的身形骤然后退!退后四五米才停下来,震惊的看着姜苏面前那一个被雷轰出来的焦坑。   “你到底——”   姜苏的手没有放下来,依旧举着,冷冷一笑:“我们不如看看,今天晚上是谁走不出这里。”   她红唇一掀,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般:“给我炸——”   然而她这句话引发的能量,却足以让曼丽陡然变色!   霎时间——两人头顶那一片天飞速聚拢了一片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   在这附近的人几乎都看到了天上这一片异象,不少人都拿出了手机开始拍照拍视频。   此时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正准备喝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那云层中聚拢的雷最终没能落下来。   巷子中。   只剩下姜苏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云层中的雷因为失去了目标,渐渐消散,乌云也逐渐散开了。   姜苏缓缓放下抬起的手。   曼丽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有人带走了她。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能够感觉到有一个瞬间,她周围的空间扭曲起来。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就有人把曼丽给带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姜苏和那个被雷劈过的焦坑。   姜苏走过去,捡起地上那把曼丽留在现场的短刀,举起来细看,上面果然没有留下她的指纹。   只不过那个带走她的人,会是谁呢?   ——   就在此时。   一栋高层建筑内。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空间有一瞬间的扭曲。   曼丽凭空出现,被当成一块烂布被甩在了地上。   下一瞬,一个男人出现在曼丽面前。   他蹲下去,用力扼住曼丽纤细的脖子,直接把她从地上就这么提起来,然后压在了墙壁上,黑色的眼眸中带着凛冽的杀意:“谁给你的胆子?!”   曼丽惊惧的仰起脖子,她的双腿悬空,无法着力,脖子上那只大手还在不断的用力,男人的眼神中充满杀意,看起来像是真的想掐死她!   她痛苦的闭上眼。   下一瞬。   再睁开眼,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变成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竟然是姜苏!   男人脸色骤变!   扼住女人喉咙的手骤然一松。   曼丽顿时摔在地上,伸手摸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刚才有一个瞬间,她真的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第 72 章   曼丽跪伏在地上, 艰难地喘息着。   “抬起你的脸来。”男人冷冷地说。   曼丽眼中闪过一丝屈辱, 然后缓缓把那张和姜苏一模一样的脸抬起来,她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在刚才低落在地, 此时她眼眶微红, 楚楚可怜的看着男人。   男人眼神狠厉,猛地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 把她脸颊上都按出了两个深坑:“谁准许你变成她的样子的?”他捏着她的脸颊, 强迫她把脸抬高,他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知道吗?她的眼睛里, 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眼神......”   曼丽表情微微一僵。   但是男人的手还是缓缓松开了,她的脸上出现几条男人太过用力而留下来的红色指痕, 在“姜苏”雪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男人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他的手温柔的拂过“姜苏”的面颊,犹如金属般冰冷的声线也放柔了:“痛么?”   曼丽说不出话来, 看向男人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丝恐惧:“主......”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手也从她的脸上毫无留恋的移开,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曼丽, 声音又变的冰冷:“变回去。”   曼丽摸着自己的脖子,微微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已经变回了那副平凡的面孔。   冰凉的酒液滑进喉咙, 男人冷冷说道:“我不喜欢你变成她的样子,这是最后一次。”   曼丽垂下头:“是......”   男人接着问道:“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曼丽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然后把自己今天晚上的计划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说了,最后她忍不住说:“那个女人十分狡诈......”   她的话音突然一顿,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男人神色高深莫测,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怒,但是她却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刚才被男人扼住喉咙的那一刻,她真正感到了恐惧。   她跟随男人已经度过了无数漫长的岁月,他心思深不可测,她虽然很难揣测他的心思,也曾经因为她做错事而惩戒过她,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她动了杀心,当时他那双眼睛里的杀意,叫她心惊胆战,如果她当时没有变成那个女人的样子......   曼丽的眼皮垂下来,没有让男人看到她眼神里不减反增的杀意。   “你是斗不过她的。”男人冷冷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去,你现在已经死了。”   曼丽并不服气。   她认为只是自己一时大意。   但是此时却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听训。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作主张。”男人的声音冰冷:“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是。主人。”曼丽暗自咬牙,嘴上却恭敬应道。   “退下吧。”男人冷淡说。   “是。”曼丽动了动生疼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男人转动转椅,面朝着落地窗外,他的脸在满城灯火的映照下英俊而又落寞,轻声喃喃道:“姜离,你还是没让我失望啊......”   ——   姜苏从那条巷子散步回去,一路回去都在想,曼丽身后是什么人。   不大可能是妖管局的命令。   那个扭曲空间把曼丽带走的人,应该也不是普通人类,但是在那一瞬间,她没有闻到除了曼丽以外的另外一股妖气,除非就是他已经强大到可以隐藏自己的妖气。   但是如果真的强到那个份上,又怎么会仅仅只是把曼丽带走,而不对她动手呢?   这件事又和黑术的事有没有某种关联?   姜苏想见黑术。   但是却不敢贸然召唤,虽然她手上带了这个定位装置,但是却不确定妖管局会不会有别的人在暗处监视她。   妖管局里的人多数都是奇能异士,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能避过她的查探隐藏在四周。   姜苏有些烦闷,感觉自己有点束手束脚。   回到家里,发现老孙还在家里等着她,看到她回来,没问什么。   倒是姜苏说他:“不是让你不要管我,自己睡觉的嘛?”   老孙说:“没事儿,我本来就睡的晚。那我回房了。”   姜苏叫住他:“小文。”   老孙停下脚步看她。   “最近不要出摊了。”姜苏说。   老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阵法你还记得启动咒语吗?”姜苏问。   “记得。”老孙说。   “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异动,你就把阵法启动。”姜苏说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孙不安的问。   “没什么事。”姜苏淡淡的说:“就是隐隐有一种要出事的预感。”   是夜。   姜苏再次梦到那个梦境。   她躺在一间看起来像是实验室的冰冷房间里,脑子昏昏沉沉,眼前视线模糊。   然后。   感应门应声而开。   她艰难地转过头去,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去看清楚进来的那个人。   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他全身上下都穿着淡蓝色的手术服。   半张脸都被口罩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当姜苏想要看清那双眼睛时,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个人的面容总是模糊不清的。   而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她无法抗拒的闭上眼。   然后她听到那个男人走近了,他站在那里,从上而下的凝视着她,他的手从她的脸上轻抚而过,温柔又冰冷。   最后,冰凉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眼睑上。   她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却无力张开。   姜苏眉头紧皱,然后猛地张开眼——   眼前是高高的天花板,却没有梦里的那个男人。   她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姜苏抬起手,手上那个银色的手环在被子里捂了一晚上,依旧冰凉的贴在她的皮肤上,她放下手,掀被下床,因为昨晚上做的梦,她脸色有点臭。   走出客厅才发现客厅里有客人。   “宁小姐一大早就来了。”老孙说道。   “宁晓?你怎么过来了?”姜苏奇怪问道。   宁晓坐在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例行公事。”   姜苏过去坐下。   “没睡好?脸色不大好。”宁晓关心的问道。   “做了个不好的梦。”姜苏随口说道。   “别担心,梦都是反的。”宁晓以为姜苏是因为黑术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这样安慰道。   姜苏笑了笑。   普通人的梦有的就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但是还有一些梦,也是有启示的。   只不过普通人都无法从梦里找到那些启示。   宁晓问:“黑术有没有过来找你?”   姜苏晃了晃手上的银色手环:“要是黑术过来找我,这个东西应该能感应到吧。”   她说着,站起身走回房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把曼丽昨天晚上丢下的短刀丢给宁晓,宁晓横手接住,奇怪问:“这什么?”   姜苏说:“昨天晚上曼丽变成黑术的样子把我约出去了。”   宁晓惊了:“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做?”   姜苏挑眉:“她想杀我,你手里那把刀,就是她昨天落下的。”   宁晓脑子用不过来了:“她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她。”姜苏说道:“不过大概她也是不会认的,那边没有监控,这把刀上也没有留下她的指纹,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昨天晚上她来杀我。显然是有备而来。”   宁晓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刀,这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水果刀,没有任何独特的地方,她还是无法接受:“你确定是曼丽?”   姜苏淡淡说道:“如果你们还认识一个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妖怪。那可能这个人先是装成黑术、之后又装成曼丽过来杀我。”   宁晓说道:“曼丽是搞情报的。她从来没有展示过她的能力。”   姜苏说道:“她可以变成任何人,从外表身材上看,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对黑术太过了解,可能真的会被她骗过去。”   姜苏说到这里又质疑道:“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妖管局会允许一只妖怪跟你们一起共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我们的新任局长了。”宁晓说:“两年前上面空降下来的牛人,听说、只是我们内部传言,你听听就算了,听说曼丽和局长和你跟黑术一样,是签订过主仆契约的。总之,这位局长两年前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曼丽带进了妖管局。这件事当时在局里反对的声浪很大,但是最后都被压下去了。”   姜苏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银色手环。   如果曼丽和那位妖管局局长是主仆关系。   那昨天晚上那个带走曼丽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位妖管局局长?   姜苏问宁晓:“你们局长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比如......瞬移,或者影响空间之类的?”   宁晓说:“应该没有,这位局长不像上任局长那么“亲民”。他一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很少出来。再加上我和翟队都是出外勤,很少在局里待,见得也少,更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能力,至少他没有在人前展现过。但是妖管局的历任局长,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他们不需要亲身上阵去抓妖怪,所以他们只需要有好的管理才能就好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最后有人把曼丽带走了。”姜苏说:“在我即将杀掉她之前。”   宁晓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于前半句话还是后面半句话了。   消化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得跟翟队说。”   姜苏点点头。   她本来也准备今天先跟翟靳聿说的,没想到宁晓先来了。   “那我回局里看看曼丽什么情况。”宁晓说着站起来。   “不要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姜苏说,免得打草惊蛇。   宁晓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宁晓离开姜苏家里。   回到了妖管局。   她借着去和另外一个同事聊天的名义到了监察部。   曼丽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起身过。   宁晓注意到,曼丽一直在扯动脖子上的丝巾。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平时曼丽也没有戴丝巾的习惯,怎么会突然戴上一条丝巾呢?   正在此时,曼丽起身去洗手间了。   宁晓没有着急,在同事桌子上拿了只钢笔在手指上沾了点墨水,然后就走向洗手间。   她洗手洗到一半,曼丽就出来了。   曼丽看到宁晓,表情微妙的变了一变,但是见宁晓神色正常,她走过去开始洗手。   “哎,曼丽,新丝巾啊?好漂亮啊,我可以看看嘛?”宁晓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去拿了。   曼丽没想到宁晓上手那么快。   等她反应过来去推宁晓的手的时候,宁晓已经拽住了她丝巾的一角,轻轻往下拽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丝巾下面青紫色的掐痕来。   宁晓一愣。   却反应极快,一脸促狭的看着曼丽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丝巾下面别有风景。”她笑着说:“有男朋友了是不是该请我们吃糖啊?”   曼丽看着她,摸了摸脖子,知道宁晓肯定没看到多少,应该是想歪了。   于是只是笑了笑,然后就低头继续洗手。   “我帮你保密哈!”宁晓说了一句,然后就出去了。   曼丽看着宁晓走出去。   脸上的笑意顿时褪的一干二净,脸色阴沉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就算是这样轻轻触碰,也依旧会隐隐作痛,而这些都是姜苏给予她的......   她抬眼看向镜子里平凡的脸,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寒冷的杀意。   如果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姜苏。   哪怕之后会受到异常严重的惩戒。   ——   而另一边,从洗手间出来的宁晓,紧绷的身体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直到进入电梯她才把憋着的那口气松掉,心里有些后怕。   刚才她扯动丝巾的时候,曼丽看她的眼神里,她分明看到了一丝杀意掠过。   宁晓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面对再厉害的妖怪都不会产生恐惧,但是刚才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概是身边的同事突然对自己产生杀意,那种感觉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她本来对姜苏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相信了。   还有曼丽脖子上的掐痕,看着特别严重。   姜苏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还是另有其人?   那个力道......如果曼丽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她可能已经死了。4412   曼丽又为什么会去杀姜苏?仅仅只是昨天的一点冲突?   宁晓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宁晓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即将被扯进一个无形的漩涡之中。   ——   姜苏吃饱喝足,决定出去随便走走。   她才出了家门口那条巷子,就立刻感觉到有东西在跟着她。   并不是她明确的发现到了什么,而是一种感觉。   她的感知能力无比强大,更何况她最近的警惕性非常强烈,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她的感知。   但是当她凝神去感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发现不了那个跟着她的人。   正在此时,一阵微风掠过,犹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开了她的发丝。   也就在这一瞬间,姜苏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停住脚步。   蓦然转身。   小道上除了她,空无一人。   刚才那阵风拂过她时,她却分明感知到了一股气息,虽然一瞬即逝,却异常清晰。   她甚至有一瞬间感觉有一只手拂过了她的头发。   而就在此时,离这里几十米的墙后。   男人看着自己拂过姜苏发丝的手,怔怔地出了神,半晌,他的手轻轻握紧,望向某个方向时,冷酷的眼神里沾染上一丝疯狂的占有欲。   ——   姜苏原本准备去找黎术。   却忽然改了主意。   她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却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她回到家里。   决定主动和黑术联系,把事情搞清楚。   她锁上门,把藏在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   她在箱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猪油一样的白色凝固物。   她用手指挖了一些出来,然后均匀的涂在了自己戴着银色手环的那只手的手腕和手上,涂抹匀后,她的手上就像是裹上了一层油脂,那个紧贴着她皮肤的银色手环就被她这么轻巧的从手腕里取了出来,然后直接丢进一个造型古朴的小盒子里,盖上。   与此同时。   妖管局负责监控这个手环的监察部人员突然发现了异常,他惊讶的说道:   “失去126号手环信号。”   ——   姜苏把手环丢进小盒子里,然后从箱子的隔层里挖出了一个年代久远的白色小瓷瓶。   这里面装着黑术的精血。   她把手指伸进去,蘸取一些,在眉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覆盖在那道血痕之上。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   在北城的某栋建筑的地下室,被妖管局全城通缉的黑术正在闭着眼小憩。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一金一绿的妖异异瞳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莹莹发光。   脑内多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   然后他又缓缓闭上了眼,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姜苏。”   姜苏的灵识在和黑术连接上时,在黑术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黑术看见的一切。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起来环境不大好。   “一只小妖怪的藏身地。”黑术说:“我昨天晚上被妖管局的人追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   “你受伤了?”姜苏问,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虚弱。   “妖管局找上你了?”黑术没有回答姜苏的话,而是问道。   “我是你的担保人。现在你被通缉,我也被妖管局监视起来了。”姜苏说。   “那个姓翟的呢?”黑术问。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都没有机会跟你的灵识连接。”姜苏说:“我的时间不多,你少说废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妖管局的人一旦发现他们查探不到手环的信号,一定会很快有人赶过来的。   而当他们的灵识相互连接的时候,作为主仆契约中主人的这方,可以查看对方脑子里的内容。   但是黑术对于这种行为非常反感。   在这一点上,姜苏意外的尊重黑术,从来不会违反他的意愿去私自查看他的记忆。   黑术却懒得费力去说了。   “你直接看我那天晚上的记忆。”   姜苏也没说废话,直接用灵识开始调取黑术那天晚上的记忆——   ......   “你们是什么人?”老孙看着院门外站着的满脸冷漠的一对男女时有些惊讶的问道。   “姜苏在家吗?”其中的一个年轻女人问道。   老孙警惕心很强:“你们是什么人?找她干什么?”   “老孙,让他们进来吧。”   正在此时,屋里传来姜苏懒洋洋的声音。   男女对视一眼。   老孙让开了。   那对男女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姜苏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们进来,懒洋洋的瞥过来。   那个银色手环,正好端端的戴在她白软纤细的手腕上。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侦测器。   显示一切正常。 第7章   那个年轻男人把手环从姜苏手上取了下来, 连接电脑重新进行检测, 但是各项数据都没有问题。   姜苏说:“这个是不是坏了?你们可以重新拿个新的给我。”   年轻女人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视。   “各方面都测试过了, 没有问题。”年轻男人把手环递给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接过手环, 扣在姜苏的手腕上,动作算不上轻柔, 眼神更是带着警告:“别耍花样。”   姜苏微微挑眉, 似笑非笑:“你们的东西质量不过关,倒赖到我头上来了。”   年轻女人冷冷看她:“我们的机器从来没出现过问题。”   年轻男人没说什么,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年轻女人一眼, 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姜苏说话的语气那么差,只不过是检查而已。   他们检查完就走了。   姜苏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色手环, 脸色阴沉下来。   她在灵识连接的时候看到了黑术前天晚上的记忆。   他是在酒吧外面和那个拳击职业选手发生冲突的, 不过是两人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拳击手带着女朋友,大概是看那个女人多看了黑术几眼, 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所以才会借机发难。   但是黑术根本不屑于和他纠缠,只是小小惩戒了一下就走了。   结果他在一条巷子中遇到了埋伏。   两边是两米多高的围墙,酒吧的位置也并不是处于闹市中心, 四周没有监控。   姜苏以黑术的视角完整的看到了那整场袭击。   她也能够感受黑术所感受到的。   当时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   他的速度非常快,一出手就是杀招。   黑术的原形是猫,猫的身形灵巧,黑术化形后, 身体依旧保持了猫的敏捷度,那道黑影突然出现,一道锐利的冷光直冲他的脖颈处而来!黑术敏捷的贴墙闪过,短短几瞬,就过了十几招,黑术腹部被拉出一条血口,他在巷子里留下来的血迹也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对方却也没能从黑术手上讨的太多好处,手臂上被黑术的爪子拉出几条爪痕,几个腾挪之间就突然消失了。   黑术当时也没有在那条巷子久待。   结果当天晚上,就突然遭到妖管局的通缉,他不敢回去找姜苏,怕牵连了她,却没想到还是牵连了。   对那个袭击黑术的人,姜苏很难不联想到那天晚上把曼丽带走的那个神秘人。   在和黑术交手的过程中,两人的速度都过快,从黑术的视角,看不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姜苏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黑术是无辜的了。   现场留下的血样的确是黑术的,但是那个拳击选手却不是黑术杀的。   也就是说,有人做了这一个局。   但是这个局是冲黑术来的?还是冲她来的?   虽然没有什么有力证明,但是姜苏隐约觉得,应该是后者。   黑术是度过天劫的妖怪,即便现在不比全盛时期,但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和他交手的。能够和他交手而且伤到他的人,绝对不简单。   这个神秘人和曼丽又是什么关系?   姜苏感觉好不容易解决掉了自己的记忆问题,本来想回来北城好好生生的过日子,结果又被卷进了一团乱麻之中。   姜苏又起了离开的心思。   她倒是不怕什么,就算有妖管局的人暗中监视,她要是想走,谁也挡不住。   可现在就怕她一走,那些人拿老孙开刀。   老孙已经老了,他也习惯了在北城的生活。   姜苏不想让老孙再跟着自己逃难似的逃出北城。   还有翟靳聿......   她真有点舍不得他。   思来想去,姜苏又打消了逃跑的想法。   姜苏决定去找翟靳聿。   ——   姜苏在门口撞见了周小鱼。   周小鱼看到姜苏的时候,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似的。   “你、你、你......”   他手指着姜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苏笑眯眯:“翟队在吗?”   周小鱼感觉自己有点大脑缺氧。   “姜、姜苏?”   姜苏点头:“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他亲眼看见的,姜苏浑身是血,被翟靳聿抱进医院,刚推进手术室医生护士就出来了。   他当时还跟着进手术室了,姜苏就躺在手术台上,小脸惨白,那血就从她身上盖着的白布里透出来,就是个死人模样,没半点生气,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现在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可不就是姜苏吗?   “我后来被人救活了。”姜苏敷衍的说,有点儿不耐烦:“你们翟队到底在不在啊?”   周小鱼偷偷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疼的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不是做梦啊......”   姜苏翻了个白眼,直接越过他,往里边儿走了。   周小鱼原本要出门干什么的都忘了,跟着姜苏后面进去了,他偷偷摸摸接近,然后用手戳了一下姜苏的背——天啦!真是活人!他都戳到了!   姜苏转过身来看她。   “你真是活的啊!”周小鱼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怎么活的?当时医生都宣布你死亡了。怎么可能后来又被救活了呢?”   姜苏不耐烦。   直接往楼上走。   结果正好遇到翟靳聿正好下楼来。   看到姜苏顿时愣了一下。   姜苏停住脚步,甜甜的叫他:“翟叔叔。”   周小鱼看到翟靳聿,立刻蹬蹬蹬挤开姜苏冲上去站在翟靳聿身边,说:“翟队,你看到了吧!姜苏!姜苏没死!”   翟靳聿反应平淡:“嗯。我看到了。”   周小鱼:“???”   队长反应也太淡定了点吧???!!!   死人变活人哎!   那天可是翟队抱着姜苏进的医院。   他现在还记得翟队当时站在手术室那面如死灰的样子呢。   可现在他看到活着的姜苏居然那么淡定???   周小鱼提醒说:“翟队,这可是姜苏,活着的姜苏——”   “你不是出外勤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翟靳聿问。   “呃......这不是看到姜苏了吗。”周小鱼说,觉得翟队抓错了重点。   “出外勤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翟靳聿说,然后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低睨着姜苏,说:“你不是过来找我的吗?还不快过来。”   姜苏就蹬蹬蹬跑上去,眼睛瞥到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周小鱼,作弄他的心又起了,她大胆的伸手握住翟靳聿的手。   周小鱼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   他看到了什么???   这一定是在做梦......   翟靳聿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却没有甩开姜苏的手,而是把她小小软软的手回握住,察觉出她的那些小心思,用力握了握。   周小鱼没瞎。   当然看到翟靳聿回握的动作了。   但是他快被闪瞎了。   翟队那一脸温柔宠溺是什么情况?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翟队吗?   他是不是跳章了????   错过了什么重要情节?   翟靳聿握住姜苏的手,就不再管周小鱼,直接牵着她上楼。   来来往往的都是同事,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握住小姑娘的手,可是最近难得小姑娘主动亲近他一回,他舍不得松开。   于是一脸镇定的在一众同事仿佛被雷劈的目光中堂而皇之的牵着姜苏穿过公共办公区与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办公室的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关上门。   翟靳聿松开姜苏的手,看着眼睛发亮的小姑娘:“高兴了?”   姜苏觉得内心被偷窥。   刚才被翟靳聿牵着走过公共办公区域的时候,她心里暗爽死了。   听到翟靳聿问她,她就笑眯眯的踮起脚想要搂他的脖子。   翟靳聿看她的动作就矮身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就势毫不费力的把她抱起来。   姜苏被他抱着,搂住他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得意样:“翟叔叔,你这样是不是影响不大好啊?”   翟靳聿冷哼:“你还知道影响不好?找我什么事?怎么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姜苏这才想起来找翟靳聿的正事来,顿时立刻松开翟靳聿的脖子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此时办公室外面却是闹翻了天。   “刚才是我出现幻觉了吧?翟队牵着一小女孩儿进办公室去了?”   “你要是出现幻觉了,那大概我们全都出现幻觉了。”   “卧槽——翟队真交女朋友了?”   “咳......不一定啊,说不定是妹妹呢。” 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往舒雅那边看。   舒雅坐在位置上,脸色惨白。   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翟靳聿牵着那个女孩儿的手。那姿态那么亲密,怎么可能是妹妹?   旁边的人看到舒雅脸色,有点不忍心,说道:“我觉得也像妹妹。那女孩儿看着就特别小,肯定不是翟队喜欢的类型......”   有舒雅在,一群大男人一颗想八卦的心煎熬的不行了。   而此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十分严肃。   翟靳聿在听姜苏说昨天晚上曼丽变成黑术袭击她时,眼神就逐渐森冷起来。   在姜苏接着说完自己和黑术灵识连接后在黑术的记忆力看到的一切后,翟靳聿的脸色则凝重起来。   “仅仅只是白天的一点言语冲突,不至于要杀人泄愤。曼丽来杀你,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翟靳聿沉着脸说:“至于你看到的黑术的记忆......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局。”翟靳聿看着姜苏,目光沉冷:“目标不是黑术,而是你。”   如果目标是黑术,他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翟靳聿眼神更加深邃幽暗:“但如果目标是你......那黑术不会是唯一一个入局的人。”   两人谈完。   翟靳聿开自己的车送姜苏回到家,然后才回到队里。   一群八卦的男人们立刻开始打探消息。   “翟队,刚刚那女孩儿?”   “改天有空请你们吃饭。”翟靳聿淡淡的丢下一句,就进办公室了。   留下一堆被这爆炸性消息炸懵了的围观群众。   这、这、这意思是,真是女朋友哇?!   “真看不出来,原来翟队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   舒雅眼神盯着电脑,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   是啊。她也没想到,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   ——   姜苏回到家。   想到翟靳聿的话,心中不安。   想来想去,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黎术打了个电话。   黎术在电话里大大咧咧说姜苏想太多。   结果像是要印证翟靳聿的推论。   当天晚上,网上就蔓延开一则爆炸性消息。   实力与偶像兼并的当红小生黎术,被爆出家中藏毒,现在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   姜苏得到消息,再打过去,黎术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   如果之前都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个神秘人的确就是冲她来的了。   对于妖怪而言,人类的毒品在它们身上无法起到作用。   妖怪如果想要达到人类吸食毒品的效果,另有办法,而不是人类所知的毒品。   所以黎术几乎可以肯定是和黑术一样。   被人设局陷害了。   姜苏心中发冷。   同时冷静分析。   黑术和她是主仆关系,妖管局都有备案,被人知道并不难。   但是她和黎术平时极少来往,就算是老孙,都不知道黎术其人。   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她和黎术的关系的?   居然会对黎术下手。   黑术和她签订主仆契约,如果她死了,他也活不了,特别是化形之后的黑术,千年以下道行的妖怪到了他面前,都得叫声大爷。   而黎术,虽然常年不务正业,但是他天赋极高,数百年的修为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如果有人想要对她做什么。   那黑术和黎术无疑就是两块最大的绊脚石。   而现在,黑术被通缉,只能藏在暗处不敢现身。   黎术更是直接被抓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   他们就该对翟靳聿下手了。 第8章   姜苏联系不到黎术, 就打电话给了翟靳聿。   没想到翟靳聿也在关注黎术的动向, 黎术一出事,翟靳聿就已经开始查了。   翟靳聿说:“因为黎术身份特殊, 现在已经转移到了妖管局下的监狱。警察在搜查他名下住宅的时候的确发现了大量毒品, 但是黎术说他不知道毒品来源,也不知道他家里为什么会有毒品。人类的毒品对妖怪不产生作用, 但是警察的确是从他家里搜出的毒品。就算最后查清楚毒品来源于黎术无关, 但至少这段时间,他只能待在监狱里不得脱身了。”   翟靳聿的语气也有几分凝重:“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的确有人想对付你。先是黑术, 再是黎术,一连砍掉你的得力帮手。”   并非直接除掉他们。   因为想要除掉黑术和黎术, 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是却能让他们在短时间之内腾不出手来。   就算这时候姜苏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也没有办法及时赶来。   黎术在娱乐圈经营那么久,背靠大公司,实力雄厚, 黎术又八面玲珑人脉甚广,再加上他自身的确没有吸毒,藏毒这一项罪名,想要压在他头上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只怕现在已经有各方面的人开始动作游走替他洗清了,困得了他一时,却困不了太久。   黑术现在更是还不知道潜藏在哪个角落,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那么如果他们要对姜苏动手, 时间绝对不会拖得太长。   让姜苏一个人,翟靳聿放心不下。   “我现在过去接你。”翟靳聿顿了一顿,说:“或者我带行李过去找你。”   姜苏:“......”   老孙她不太担心,他就是个算命先生,没什么别的本事,如果他们想要对付的是她,老孙他们应该不会放在眼里。   她如果留在这儿,要是真动起手来,反倒会波及到老孙。   于是姜苏果断选择了前者。   姜苏没有瞒着老孙。   而是把她和翟靳聿的猜测都告诉了老孙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老孙一边给姜苏收拾东西一边心里又有些埋怨自己。   他除了能照顾姜苏的生活起居,给她做几顿饭,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连被人当做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姜苏的安全。   “别担心我。”姜苏见老孙脸色不好,就宽慰他:“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死不了。”   她自己都不担心自己,只是有些烦躁被人这么算计,还牵连到身边的人。   老孙看着她勉强笑笑,姜苏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他当然知道她死不了,可是却不愿意她吃一丁半点的苦头。   “你别总想着自己死不了就胡来,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你。”他如长辈一般告诫她。   “知道了知道了。”姜苏语气却带着几分敷衍,然后说:“你自己在家里小心些,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阵法启动起来,然后给我打电话。”   翟靳聿的车停在了外面。   老孙抢过姜苏手里的两只箱子拎了出去。   翟靳聿上了台阶,从老孙手里接过箱子,行李箱放在后车厢,姜苏的“工具箱”则放在车后座。   老孙没有说太多,只是郑重的对翟靳聿说:“翟队长。姜苏就交给你了。”   翟靳聿同样郑重:“我会保护好她。”   姜苏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翟靳聿把副驾的车门打开,姜苏坐进去,把车窗降下来对老孙说:“最近就别出摊了,无聊就让小胖过来陪陪你。我看他是诚心想学,你就收了他吧。”   老孙说:“我知道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那我们先走了。”翟靳聿对老孙说。   “走吧。”老孙说。   翟靳聿这才上车,发动车子驶离了这条巷子。   老孙就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望着,一直望到那车子开了出去,他才终于让泪湿了眼眶,他在心里埋怨自己,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姜苏的事情,他永远都帮不上忙,他多想除了给姜苏倒茶做饭以外,还能给她做点别的什么。   ——   到了翟靳聿家门口。   姜苏笑嘻嘻的:“我又回来啦。”   翟靳聿却被她提醒她当初的不辞而别,低睨她一眼,然后按下密码开门。   姜苏轻车熟路的进了主卧,结果发现里头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翟靳聿把箱子拎进来,淡淡的说:“你走了以后我没动这间卧室。”   姜苏假装没听出翟靳聿语气里的异样,反身搂住他,仰头看他,夸张的说:“哇,翟叔叔你好厉害啊!居然知道我还会回来。”   翟靳聿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还是忍不住软化了,也舍不得推开她,就让她抱着。   姜苏笑眯眯的问:“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吗?”   翟靳聿淡淡的说:“我明天去局里申请休假。你在家里等我。”   姜苏惊讶的看着他:“啊?”   翟靳聿解释说:“我以前累积了很多节假日的假期。正好这次休了。”   “另外我已经让二叔帮我在查魏秦的来历。”   姜苏愣了一下:“魏秦?是谁?”   “现任妖管局局长。”翟靳聿说:“他和那只变色龙的关系密切,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姜苏没想到翟靳聿不声不响的居然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   “翟叔叔,你真好。”   姜苏抱紧他。   “油嘴滑舌。”翟靳聿表面上对她的“赞美”并不买账,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了一翘。   随后姜苏打开了自己吃饭的箱子,在客厅趴着开始画符。   翟靳聿洗完澡出来,看到姜苏还跪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只毛笔,正在奋笔疾书,她右手边一叠空白的黄纸,左手边则是一叠已经写好的符,看那些黄纸上的符咒,繁复无比,但是每一张几乎都一模一样,仿佛是印刷出来的,再看姜苏画符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好像闭着眼都能画出来,能够有这种效果,只怕是画了成千上万张才能达到。   “这些全都要画完?”翟靳聿看了一眼她右手边那厚厚一叠的裁剪成巴掌大小的空白黄纸说道。   “嗯啊。”姜苏头都不抬,一边画一边说:“有备无患。”   翟靳聿就在她旁边坐下来,看她画符。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脸上。   姜苏长得十分漂亮。   他还记得在北城高中的初见。   符纸燃烧起来时,她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美的惊心动魄。   而此时她低垂着眼。   长长的睫毛覆住她的眼睛。   她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画符的时候无比的专注。   翟靳聿忍不住有些失神。   以前总有人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他没有一个既定的标准。   但是却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姜苏这样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叫他一声,他的心就会软了。   要是对他笑,他就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亮了。   想要为她做任何事。   “翟叔叔。”姜苏忽然抬头看他。   “嗯?”翟靳聿回过神来,无论内心如何波澜起伏,俊美的脸上依旧一片古井无波。   姜苏歪着头,很认真的问他:“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一起睡啊?”   古井无风掀起波澜。   翟靳聿僵了一下,默了一默:“......你刚才说什么?”   ——   与此同时。   高层建筑中的男人手里拿着酒杯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正在听曼丽汇报情况。   “暂时还没有发现黑术的踪迹,之前我们查探到他的地址,但是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曼丽说。   男人面无表情:“毕竟是度过一次劫的大妖怪,虽然精魄受损,但是也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厉害的多。继续监控他的动向,我不需要他的命,只需要牵制住他,不要让他来坏我的事。”   “黎术那边也有点麻烦。”曼丽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有各方面的人都在活动,想要把黎术从局里捞出去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隐含讥讽的冷笑:“她真是学聪明了。”   曼丽不喜欢男人这副对姜苏的以前很了解的样子。   男人却接着问道:“她呢。”   曼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温柔了。   但是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以保证他再也温柔不起来。   “翟靳聿把她接走了。”   男人拿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了,声线冰冷,却不像刚才那样平静:“接走?接去哪里?”   “翟靳聿的家里。”曼丽眼神里闪过恶意,声音却并无异样,说道:“根据调查显示,之前姜苏就已经和翟靳聿同居过一段时间。”   “咔嚓——”   男人手里的酒杯裂开了裂纹。   “翟、靳、聿。”   他一字一顿的叫出这个名字,眼神冰凉刺骨,半晌,又忽的一笑,大拇指摩挲着杯子上的裂纹,冷冷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曼丽脸上浮起恶意的笑。   她也很想知道。   ——   姜苏终于花了一个多小时把符全都写完了。   她虽然经常会多写一些符随时备用,但是却很少一次性写那么多,但是预感到即将有一场大战要打,所以才打算准备的充足一点。   一个多小时写下来,手腕都酸了。   她把手朝翟靳聿伸过去。   “翟叔叔,我手疼,你给我揉揉嘛。”   翟靳聿看她一眼,然后低头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按。   姜苏看着瘦的没一点肉,但实际上,她骨头细,手腕看着细,但其实都是肉,摸上去跟没骨头似的。   翟靳聿心无杂念的给她揉手腕。   姜苏却偏要撩拨他,慢慢慢慢地挪了过来,紧挨着翟靳聿,把尖尖的下巴戳在他的胳膊上,一双桃花眼朝他放电。   翟靳聿不看她。   “翟叔叔~”姜苏软绵绵的叫他。   翟靳聿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手不疼了?”   “疼呢~”姜苏说。   翟靳聿眼角抽了一下:“好好说话。”   姜苏眨巴眨巴眼,声音更嗲尾音拉的更长:“人家就是在好好说话啊~”   翟靳聿:“......”   他稍稍用力捏了捏姜苏的手腕,然后松开她,本来想站起来,却看到姜苏那只摆放又变的很凌乱的箱子,叹了口气开始给姜苏整理箱子。   “翟叔叔,你好贤惠哦。”姜苏靠过来抱住他胳膊。   “别乱说话。”翟靳聿嘴角一抽,把她扒拉开,继续替她整理箱子。   突然。   翟靳聿的手顿了一下,全身一僵。   姜苏被翟靳聿扒拉开以后就拿着自己写好的符站起来,开始“布置”屋子。   从玄关到各个房间,都被她贴上了符。   黄色的符纸贴在翟靳聿极具现代化的房子里,看着违和感十足。   她连洗手间浴室都没放过。   贴好最后一张符纸,她走出来。   突然听到翟靳聿问:“这是什么?”   她走过来,看到翟靳聿手里拿着一个金色手环,手环上面一串金色的小铃铛,手环上有几道非常清楚的爪痕,有一道直接把那手环给切断了,出现了一个断口。   “一件法器。”姜苏没有注意到翟靳聿声音中的异样,说道:“已经坏了。”   她说着把那手环拿过来摇了摇,上面的小铃铛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翟靳聿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很艰难才发出声音:“这是你的东西?”   “对啊。”姜苏说,忘了是从哪儿弄来的了,带在身边几百年了,她顿了顿,忽然有点奇怪的看着翟靳聿:“翟叔叔,你怎么了?”   翟靳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说话的声音也怪怪的。   “我没事。”翟靳聿说,他定了定神,才接着问:“这是谁给你的?”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姜苏说。   “那它是怎么坏的?”翟靳聿眼睛盯着姜苏。   姜苏觉得翟靳聿问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好像是有一次和妖怪打架的时候坏的......啊,我记起来了。那家人被妖怪袭击两个大人都死了,就剩下一个小鬼,我把他从车子里抱出来的时候都吓傻了,怪可怜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来,她觉得怪对不住那个小鬼的。   要不是她......   而翟靳聿心中此时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之前怀疑过。   姜苏就是姜欢。   这世上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也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姜苏她可以死而复生。   如果她可以长生不老,翟靳聿也并不感到如何惊讶。   他不想探究她的过去。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他找了二十年的人......居然会是她。   那个金色手环,是他在二十年前那场袭击中唯一能够清楚记得的东西,那个把他从车子里抱出来的少女,手腕上就戴着这个金色手环,晃动起来的时候上面的小铃铛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瞬间。   姜苏的身影和二十年前他脑子里那道模糊的身影重合了。   冥冥之中,他找了二十年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翟靳聿一时间心情十分混乱。   “翟叔叔?”姜苏叫他。   翟靳聿看着姜苏,神色复杂。   现在一口一个翟叔叔叫他的人,二十年前叫他小鬼......   “你没事吧?”姜苏皱起眉看翟靳聿,觉得翟靳聿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我没事。”翟靳聿别开目光,然后站起来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姜苏瞥了一眼还没有整理好的箱子,料定翟靳聿肯定有事,但是却没有追问,目送翟靳聿进了次卧。   ——没反锁门。   姜苏眼睛蹭的一亮!   ——   姜苏洗完澡。   蹑手蹑脚的来到次卧前,小心翼翼的把门把拧开——   翟靳聿本来就没睡着,听到声音,身体瞬间僵了一下,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他怎么忘记反锁门了?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呵斥她。   被子突然被掀开一角,风灌进来,跟着风一起进来的,还有姜苏。   她怎么那么快?   翟靳聿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紧接着,姜苏在被子下面贴了过来,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身体下意识绷紧了,想后退,身体却不听使唤。   “翟叔叔,你好香哦......”   姜苏轻轻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翟靳聿喉咙发紧,心跳失速:“姜苏......”   姜苏打断他:“翟叔叔,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万一别人破窗而入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贴着翟靳聿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里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扩大。   “不行......像什么样子。”翟靳聿做着最后的抵抗。   “我又不对你干什么,就一起睡觉嘛。”姜苏说着,几乎整个人都钻进翟靳聿怀里,小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头顶正好顶住翟靳聿的下巴,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扑在翟靳聿的锁骨间,激起一片战栗。   她这块肥肉都送到他嘴边了,就不信他忍得住不吃。   姜苏就是喜欢一点一点把翟靳聿的理智逼到崩溃边缘的感觉。   禁欲嘛。   她今天就要逼他破禁。   她的手悄悄从翟靳聿衣摆下面探进去,刚触到翟靳聿滚烫的皮肤,就被一只大手擒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翟靳聿用被子把她裹成了一只蚕蛹,手脚全都被裹了进去,只剩下一颗小脑袋在外面。   姜苏愕然的看着翟靳聿起身走出去,过一会儿又抱着一床被子回来,在她旁边躺下,用另外一床被子把自己和姜苏都盖了起来,然后把裹在被子里犹如人形抱枕般的姜苏揽过来抱在怀里,闭上眼,声音冷硬:“睡觉。”   姜苏:“......”   这什么操作???   姜苏看着天花板。   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只怪房间里太黑。   她看不到翟靳聿红的要滴血的耳尖和眼神里的隐忍克制。   姜苏没心没肺,见吃不到翟靳聿,心里愤愤不平一阵就沉沉睡了过去。   翟靳聿却没有睡着。   听到姜苏均匀的呼吸后,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被他抱在怀里近在咫尺的姜苏的脸,眼神复杂。   他总觉得她是个小姑娘。   谁知道她年纪不知道比他大多少......   这个人,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行事作风一点也不像是活了那么久的人。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那么久的。   对于姜苏的真实身份和那些过往,如果说翟靳聿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特别是和他爷爷那一段......光是想到姜苏莫名流的那一滴眼泪,翟靳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舍不得离她远一点。   他只能自我安慰。   幸好。   幸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是姜苏,不是别的任何人。   翟靳聿低头,温柔的在姜苏的额头上吻了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原来我找的人、等的人一直都是你......”   ——   姜苏醒来的时候翟靳聿已经不在了。   旁边有翟靳聿留下的纸条。   她拿起来一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翟靳聿写的字,真是字如其人,一手漂亮的行书,苍劲有力又带着那么点潇洒飘逸。   ——我先去局里申假。不会太久,等我回来。   姜苏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然后用被子蒙住头,在地铺上打了个滚,感觉身上全都沾上了翟靳聿的气息。   姜苏觉得自己像是在发春——   ——   翟靳聿申假很顺利。   但是一百年都不休假的翟靳聿突然申请休假,还是让局长因为担心多问了几句。   翟靳聿解释是点私事要处理后局长就没有多问了。   只不过翟靳聿要走,局长又想起来,笑着问道:“对了,我听说,你谈女朋友了?还带到局里来了?”   翟靳聿眼睛里浮起笑意,刚要说话,局长就打断他,笑呵呵的说:“你不用说了!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打算什么时候请同事们吃饭啊?”   翟靳聿也心情愉悦,微笑着说:“等解决完这件事,回到局里以后。”   局长笑着说:“好。那我可就等你休完假回来,把女朋友带我面前来看看了。”   翟靳聿记挂着家里的小姑娘不知道起了没有。   没有久留,很快告辞开车回家。   等红灯的时候,他的车一停。   后面一辆车直接撞了上来,并不严重,车身只是晃了一下。   听到后面车的开门声,翟靳聿看向后视镜,神情微变。   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女司机。   还是个熟人——变色龙曼丽。   看来这不是一场意外交通事故。   翟靳聿看着曼丽从后面走上来,然后敲了敲他的玻璃窗。   翟靳聿把车窗降了下来,冷眼看她。   曼丽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那张狭长精明的眼睛,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翟靳聿,眼神里透着那么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翟队,我这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要聊聊吗?”   第 75 章   “没兴趣。”翟靳聿冷冷说完, 直接把车窗又升了上去。   曼丽之前没跟翟靳聿打过交道, 没想到翟靳聿半点空隙都不留,她直接伸手按住车窗, 车窗就不能再往上移动分毫, 曼丽冷笑:“翟队长,就算是和你父母当年的死有关, 你也不感兴趣吗?”   翟靳聿脸色冷了下来, 曼丽眼神里闪过一抹亮光,然而下一秒,翟靳聿直接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曼丽吓得闪到一边。   没想到翟靳聿居然油盐不进!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气的跺脚。   眼睛眯了眯, 拉开车门上了车,追了上去。   翟靳聿看着后面紧随而至的车, 知道曼丽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他不知道曼丽要和他聊得是什么内容。   但是他知道, 不管是什么,她最终的目的都是对姜苏不利。   既然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当然不会给她机会。   他给宁晓打了个电话。   宁晓接到翟靳聿的电话立刻赶了过来。   在翟靳聿下车买早餐时, 及时拦住了想要上前找翟靳聿的曼丽。   宁晓笑嘻嘻的挡在曼丽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哎!曼丽,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曼丽眯着眼看着宁晓,知道她肯定是翟靳聿叫过来的, 于是说道:“你不用拦着我,我只是想和翟靳聿说几句话而已。”   宁晓笑容不减,却是丝毫不让:“那也得翟队想听你说才行啊。你这私下骚扰同事的行为,怕是不大好吧?”   那边的翟靳聿正在给姜苏买早餐。   早餐店老板笑呵呵的说:“怎么翟队长, 又在单位跟同事打赌打输了?”   翟靳聿笑了笑,冷肃的眉眼都柔和下来:“给女朋友买的。”   早餐店老板一脸惊讶:“翟队长你找女朋友啦?”   翟靳聿点了点头,接过早餐,道了声谢就走了。   早餐店老板失望的看着翟靳聿走远。   他还一直想找机会介绍自己女儿给翟靳聿认识呢。   怎么这么突然的就找了女朋友了呢。   翟靳聿开门进屋,姜苏就飞扑过来:“翟叔叔~你可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翟靳聿忍不住笑了。   真好。她一回来就有人气了。   他刚想回抱她。   她却飞快的松开了他,把他手里的袋子拎过去一路小跑去了餐厅。   翟靳聿额角一抽。   显然姜苏那么热情的迎接不是因为他。   他无奈的笑笑,跟着走进去。   姜苏坐在餐椅上,像是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事:“哎呀!我都忘了件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带过来!”   “什么?”翟靳聿问。   姜苏笑眯眯的看他:“翟叔叔特地给我送回去的椅子啊。”   翟靳聿:......   想到自己做的那件蠢事翟靳聿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脸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一脸镇定的说:“我们晚一点去拿过来。”   姜苏嘴里含着一只蒸饺,笑盈盈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面色如常,把早餐包装全都拆开,方便姜苏拿着吃。   刚拆完,门铃声就响了。   “谁啊?那么早?”姜苏说。   “宁晓。”翟靳聿说,然后走过去开门。   虽然知道是宁晓,但是翟靳聿还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控屏幕,然后才开门。   宁晓进来看到餐厅里的姜苏,很是惊讶:“姜苏你不是搬走了吗?”   姜苏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如你所见,又搬回来了。”   宁晓看看姜苏又看看翟靳聿,一脸有奸情的表情。   翟靳聿轻咳一声:“她最近处境太危险,我让她过来我这边先住一阵。”   宁晓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然后在姜苏旁边坐下,不把自己当客人的开始吃早餐。   “你吃这个。”翟靳聿把她面前准备吃的蒸饺端开放到姜苏面前,然后把一份肠粉放在她面前。   宁晓看着翟靳聿,一脸“你这样做对吗”的表情,她一大早还没起床,接到翟靳聿电话二话不说,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赶了过来。   他就这样对她???   重色轻友的程度会不会有点过了?   翟靳聿面不改色,显然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宁晓决定不跟翟靳聿计较,吃了几口肠粉然后边吃边问:“曼丽一大早的找你干什么?”   “那只变色龙找你了?” 姜苏有些惊讶的看着翟靳聿问,翟靳聿回来都没跟她提起。   “嗯。”翟靳聿淡淡一声:“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看她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似的。”宁晓说。   “越是重要的事,这时候就越不能听。”翟靳聿说:“这时候找上我,无论是什么事,肯定是为了离间我和姜苏。”翟靳聿眼眸深沉而锐利:“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哇!厉害。”宁晓由衷的赞叹说:“要是我,肯定忍不住。”   姜苏都忍不住佩服翟靳聿。   要是换了她,肯定也想知道曼丽想说什么。   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姜苏猜想,曼丽来找翟靳聿的时候肯定是自信满满的。   谁知道翟靳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事实上姜苏猜得不错。   曼丽此时坐在车里,真有些气急败坏。   她设想过翟靳聿可能已经知道她袭击姜苏的事,对她有警惕心,不会听她说什么,但是只要她抛出翟靳聿父母当年死亡的诱饵,就不怕他不咬。   她还设想过如果翟靳聿不相信,她就甩出那些搜集来的证据让翟靳聿无话可说。在翟靳聿面前撕开血淋淋的真相,她真就不信,翟靳聿在知道真相之后还能毫无芥蒂的把姜苏当成宝贝一样护着!   光是想着,曼丽都兴奋的不行了。   谁知道翟靳聿根本连诱饵都不咬!   曼丽在车里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车里阴冷地望向翟靳聿小区的方向。   ——   宁晓吃完早餐,就嚷嚷着要回去补觉去了。   翟靳聿送宁晓到门口,提醒宁晓注意安全。   宁晓和他是搭档,并肩作战,交情深厚。   很难说那些盯着姜苏的人不会对宁晓下手。   宁晓说:“要不我也搬来和你住?我不挑,要是没有房间,我睡沙发也成。”   回答她的是翟靳聿砰地一声关上的大门。   宁晓:“......”   “翟叔叔。”姜苏走过来问他:“你能不能猜到曼丽要跟你说的事情是什么?”   翟靳聿眼神微微一凝,曼丽当时提起了他的父母......   姜苏没有忽略掉翟靳聿眼神里那一瞬间的异样,看来那只变色龙还是说了点什么。   然而翟靳聿只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没什么,别想太多。”   姜苏却伸手抱住他:“翟叔叔。你答应我,无论那只变色龙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你都要来找我求证,不要自己一个人乱想。”   她的黑历史实在太多。   就连她本来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   更不知道如果让翟靳聿知道她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以后,会作何反应。   可她心里却又忍不住想,翟靳聿连她死而复生的事都接受的那么自然,也许知道自己不老不死后,也不会太吃惊......   她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但是如果想要离间她和翟靳聿,那这件事,一定是对翟靳聿有致命打击的。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翟靳聿抱紧了怀里忽然显得有些脆弱的小姑娘,弯下腰亲吻她的头顶:“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对姜苏做出了承诺。   而姜苏把脸贴在翟靳聿温暖的胸口,眼神中却在泛着冷光。   一昧后退,被动防守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有胆子惹上她,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   下午翟二叔就把调查结果交给了翟靳聿。   魏秦的底子非常干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而且翟靳聿看到他的过往经历上,并没有和姜苏重合的地方,也和姜苏并没有任何交集。   翟靳聿把魏秦的照片给姜苏看。   姜苏也并不认识这个人。   突破口就只能是在曼丽那里了。   看来他不得不和曼丽见一面了。   而翟靳聿和姜苏都不知道,他们彼此都在打同样的主意。   但是曼丽却比他们速度更快。   翟靳聿晚上接到蒋叔的电话,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让他赶紧过去。   电话里蒋叔的声音很紧张焦急,说完就挂了电话。   翟靳聿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他隐约猜到什么,于是和姜苏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姜苏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却不曾想,姜苏也正想等一个能够单独行动的机会。   翟靳聿前脚刚走,姜苏后脚就鬼鬼祟祟出门了。   蒋叔因为在一次追捕行动中被毒贩的枪打中膝盖,因伤提前退休。他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但是妻子嫌他总是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两人和平离婚了,女儿跟着妻子一起生活,之后妻子再嫁,而他却一直没有再娶,他离婚的时候觉得亏欠了妻子,所以是净身出户,现在女儿都另外成家了,他还是一个人。   蒋叔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来的,一个破旧老小区,里面大部分都是租户,人员组成混杂,路灯坏了一个多月都还没人来修,到处都是乱接的电线和网线,环境也不好,但胜在租金便宜。3266   蒋叔倒也不是真的很穷,他年轻时是个非常优秀的警察,因伤提前退休后,单位给了他一笔钱,每个月的退休费也不少,他还被外聘到警校当讲师,只是他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一直舍不得花钱,钱全存着,只要女儿有需要他就无条件的付出。   翟靳聿提出过很多次给蒋叔换个居住环境,钱也给过,但是每次都被蒋叔拒绝了。   翟靳聿开车来到蒋叔的楼下,轻车熟路的上楼,还和楼道里的邻居打了声招呼。   邻居随口多说了一句:“今天你们都来看老蒋哦。刚才我都看到有一个女的来找老蒋呢。”   侧面证实了翟靳聿心里的猜想。   敲开门后,就看到门后蒋叔那张充满愧疚的脸:“靳聿......”   翟靳聿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只对蒋叔说:“对不起蒋叔,没想到把你也牵连了进来。”   蒋叔听到翟靳聿这么说,反而更加内疚。   翟靳聿进到屋里。   就看到曼丽正坐在沙发上,而在她身边坐着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她手里锐利的短刀就比在那个女孩儿脆弱的脖子上。   “叔叔!”被曼丽用刀比着脖子的小女孩儿冲着翟靳聿叫到,她没有哭,但是眼神里还是透露出害怕。   那是蒋叔的外孙女。   她的书包还丢在了墙角的布艺沙发上,茶几上还有她写到一半的作业,蒋叔的女儿女婿工作都很忙,常常要加班,蒋叔偶尔会去接外孙女来自己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瑶瑶别怕。”翟靳聿安慰了一句,然后冷冷看向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曼丽:“你找的人是我,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先把小孩儿放了。”   曼丽没有要松开小女孩儿的意思,而是得意的笑了笑,讥讽道:“翟队长要是今天早上就听我把话说完,就不会多此一举了。你说对吗?”   “蒋叔。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翟靳聿忽然对蒋叔说道。   蒋叔犹豫着:“靳聿......”   翟靳聿冲他点了点头。   蒋叔就开门出去了。   曼丽笑的讥诮:“怎么,还怕被人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翟靳聿走过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轻松的像是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会面。   曼丽也不得不佩服翟靳聿,到了这份上都能那么淡定,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他还能不能那么淡定自若了。   她嘴角攒出一个恶意的浅笑:“翟队长。我听说你一直再找一个人。”   翟靳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知道这只是她的开场白。   曼丽并不在意翟靳聿此时的表情和反应,因为她知道,翟靳聿这种表情维持不了多久了,她接着说道:“二十年前,翟队你的父母在一场妖怪袭击中遇害了,当时有人把你从妖怪的嘴里救了出来。这二十年来,你一直都在找这个人...... ”曼丽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这个人就是姜苏......姜苏,根本就不是人。”   翟靳聿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曼丽眼睛微微一眯:“你知道了?”   翟靳聿没有反应,脸上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曼丽内心有那么一丝失望,不过没关系,因为大招还在后面,她残忍而又恶意的微笑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姜苏是你的救命恩人?她把你从妖怪的嘴里救了下来,让你活了下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但是袭击你们车子的那只妖怪为什么会发狂?”   曼丽刻意的停顿,眼睛不放过翟靳聿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她费心的铺垫了那么多,就不信以翟靳聿的聪明,会猜不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虽然她看不到翟靳聿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是她却敏感的察觉到翟靳聿身上的冷意更重了。   她眯了眯眼,接着说道:“如果不是那只妖怪发了狂,它是不会无差别攻击人类的。在那只妖怪袭击你们的车之前,它先是被人激怒了。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是你现在当成宝贝的姜苏,是她激怒了那只妖怪,迫使它发狂,那只妖怪才会突然袭击你们的车,你的父母才会惨死。”曼丽冷冷地说:“姜苏根本就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而是杀死你父母的凶手!”   “你因为父母被妖怪袭击遇害而痛恨妖怪,加入妖管局。但是真正的凶手却是姜苏!她才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是你的仇人。翟靳聿,难道你还要保护一个害死你父母的仇人吗?!你就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会死不瞑目吗?”   “你说完了吗?”翟靳聿冷冷地打断她,锐利的眼眸此时裹上了寒霜,几乎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然而这就是曼丽想看到的,她冷笑:“翟靳聿,你要是觉得我们骗你,你大可以回去跟姜苏对质,问她二十年前,是不是她激怒的那只妖怪!”   小女孩儿已经听得呆住了。   她还只有七岁,不知道这个怀女人跟翟叔叔说了什么,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翟叔叔现在非常不好。   “话你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翟靳聿说,虽然他竭力控制,但是他的脸色还是白了几分。   曼丽看到翟靳聿的脸色,就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翟靳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是脸色发白,怕是受到的打击不小。   她不怕翟靳聿去和姜苏对质,因为那本来就是真的。   她都觉得老天爷是在帮他们。   翟靳聿和姜苏居然有这样一桩旧事。   根据调查,翟靳聿因为当年的事情太过惨烈,他承受不住,得了应激失忆症,这证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而他过了那么多年,还在寻找当年那个“救”他的人,就可以说明他并没有放下。   现在救命恩人变仇人。   她倒要看看,翟靳聿对姜苏的爱,能不能经得起这血淋淋的真相。   她没有再逗留,带着小女孩儿到了窗口,然后轻巧的翻窗逃了。   “翟叔叔......你没事吧?”小女孩儿第一时间朝翟靳聿跑过来。   翟靳聿浑身发冷,此时强打起精神:“我没事。”   然后走过去打开门把蒋叔放了进来。   蒋叔先是抱了抱自己的外孙女,问清楚她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却发现翟靳聿脸色很差。   他担忧的问道:“靳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个女人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翟靳聿岔开话题:“这次因为我的事,牵连到你,对不起。”   “说什么呢?!”蒋叔说道:“要不是她拿了瑶瑶威胁我,我也不会打这通电话.....是蒋叔对不住你。”   “蒋叔......二十年以前,你还记得当时发生过的事吗?”翟靳聿忽然问道。   蒋叔有些讶异的看着翟靳聿。   这么多年,翟靳聿除了会问起当年那名少女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那次袭击中的细节。   他定了定神,然后才回忆道:“我赶到的时候,那只妖怪已经死了,当时那个女孩儿正蹲在那儿跟你说话,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你姐姐。之后我和那个女孩儿了解清楚情况后就立刻打电话报警,等我报完警,那个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妖怪这种生物。   除了震撼,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庞大的身躯。   尖利的爪子。   现场到处都是血,车子几乎被撕成两半,后半段被挤压的变了形。   翟靳聿的父母,就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伤非常恐怖,当年他还很年轻,看到那样的场景只觉得异常惨烈。   他打电话的时候看到当年还只有八岁的翟靳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血泊里的父母,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他于心不忍,正准备过去,就看到那个少女伸手蒙住了翟靳聿的眼睛:   “别看。”   ——   第 76 章   姜苏先从宁晓那儿得到了变色龙不在妖管局的情报, 然后好不容易要到了那只变色龙的地址。   打车到的时候, 没想到那只变色龙居然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比翟靳聿住的小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姜苏在见识到了翟家的富贵之后, 深深觉得翟靳聿真是太勤俭持家了。   作为一个超级富三代, 居然住在那种老式小区,电梯一个月坏三次。   这里的门禁很严。   当然, 门禁再严也挡不住姜苏。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就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进去了。   进到楼房里还得刷卡。   姜苏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进楼的人。   她没注意到, 男人的目光曾经不经意间从她身上掠过,凝固了一瞬,然后又瞬间恢复了正常, 走过来用卡刷开了门。   姜苏赶紧跟着进去,又跟着男人一起进了电梯。   男人进电梯后按下楼层。   18楼。   这栋楼的顶层。   曼丽也在这一层。   姜苏愣了一下。   忽然, 一道高大的身影罩过来。   她站在按楼层的另外一边, 靠电梯墙站着,那男人突然走过来。   她来不及闪躲,只能再往后退, 腰碰到了身后的电梯里的扶手横栏,退无可退,男人的手就那么恰好的落在她身侧的扶手上,撑住, 看起来她就像是被男人圈在怀里。   姜苏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位置,隐身符还好好贴在那里没有掉。   姜苏屏住呼吸,抬头看他。   他身量很高,微微仰着头, 看起来像是在认真的看她身后张贴的海报,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看到他流畅好看的下颚线,和脖颈上突出的喉结,兴奋似的,微微滚动。   他和她的距离刚好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   要是他再往前一点,就会碰到她。   姜苏一动也不动,背贴着冰冷的电梯墙,连呼吸都屏住了。   有点不耐烦的垂下眼,觉得这电梯怎么升的那么慢。   她自然也没有发现,男人在她垂下眼时低下头来,目光几近贪婪般凝视着她的头顶,感受着她的气息,握住冰凉扶手的手用力的收紧,直至青筋隐现,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触碰她的欲望。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就在自己面前,甚至......在他的怀里,近在咫尺,鼻尖全都是她的气息,可是他却不能触碰她。   快乐又痛苦。   一如既往。   她从未给过他纯粹的快乐,她给的快乐总是伴随着痛苦。   可他却这样贪恋着她。   不惜放弃一起。   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他此时甚至都无暇顾及,姜苏是为什么来的这里。   他只希望电梯能够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叮!”   的一声脆响。   男人眼中瞬间恢复了清明,握紧扶手的手缓缓松开,然后直立起来,没有再看姜苏一眼,像是根本看不到姜苏一样,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姜苏跟着他走了出去,然后才发现这整一层,就这一户。   男人已经走到门前,开始按密码。   姜苏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心想难道是曼丽的男朋友?   啧,身材还挺好。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   个子比翟靳聿稍矮一些,宽肩窄臀大长腿,西装笔挺,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褶皱。   姜苏站在男人身后,突然特别想看翟靳聿穿西装是什么样子,也没注意到男人按密码的动作格外的慢。   按得再慢,门也还是开了。   男人走进去。   像是忘了关门,径直走进去。   如果姜苏想要进去,这时候就是最好时机。   但是姜苏却只是站在门口嗅了嗅鼻子。   每只妖怪身上的气味都不一样,妖怪可能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但是姜苏能。   她没有闻到那只变色龙的气息,顿时就没了进去的兴趣。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就算曼丽回来,她也不好动手。   她考虑了一下进去把那个男人打晕然后在房间里蹲守曼丽的可能性,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门口可惜的往里面瞥了瞥然后就走了。   姜苏前脚刚走。   屋里的男人就神色微微一动,把刚打开的冰箱门关上,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外面果然已经没有了姜苏的身影。   男人的手握住门把,神色中难掩失望,他还以为姜苏会进屋子里来查探一番,故意给她留了门,没想到就这么走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外面开放式的大露台上,看着姜苏从楼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眼神讥讽中又掺杂着几丝温柔:“还是那么胆小啊,姜离。”   姜苏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抬头,目光精准的看向十八层的大露台。   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姜苏眼睛微微眯了一眯,转身回去了,她不知道翟靳聿什么时候办完事回来,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偷溜着跑出去了。   好在姜苏回到家,发现翟靳聿还没回来。   姜苏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翟靳聿回来,一直等到晚上十点,翟靳聿都没有回来。   他已经出门近三个小时了。   姜苏走回房间拿手机准备给翟靳聿打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那边没有声音。   姜苏叫他:“翟叔叔?”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家?”姜苏问。   “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翟靳聿轻声说。   姜苏皱起眉。   她敏感的察觉到翟靳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听起来有点像是他父母忌日那天,他打电话来时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苏问。   “没什么。别胡思乱想,早点睡觉。我先挂了。”   翟靳聿先挂断了电话,然后盯着被自己挂断的手机有些失神。   他从蒋叔家里离开,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北城游荡。   最后到了当年被妖怪袭击的地方。   二十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公园。   晚上十点半,四周寂静无人,路灯昏暗的光线穿透树叶在翟靳聿的脸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他就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一个人枯坐了很久。   姜苏说过,希望无论曼丽和他说了什么,都要向她求证。   可是他却心生恐惧。   他坐在这个公园里,突然想起来很多事。   他想起一向对他很严厉的母亲在妖怪的利爪伸向他时,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护住他,妖怪的利爪就那么穿透她柔软的身体,母亲的血溅到他的身上、仿佛还有温度,他第一次看到母亲那么温柔的眼神,她的手艰难地伸向他,但是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脸,就被甩出了车外。   而他总是温和和蔼的父亲,为了保护他的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车顶都已经被掀开。   他仰起头,看着那只庞然大物赤红的眼睛。   在很久以后,他进入妖管局,才知道那是妖怪狂化时的特征。   在那只妖怪的爪子朝他挥过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妖怪凄厉的嚎叫,但他不敢睁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世界都安静下来。   一道轻盈的脚步来到他的面前。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去看——   异常美丽的少女站在车门外,弯下腰,向他伸手:“小鬼,别怕,没事了。”   原本记忆中模糊的脸一下子变得清晰而生动起来——赫然就是姜苏。   她当时怎么会正好出现在那里,那只妖怪又为什么会发狂。   他知道曼丽说的这些,是为了离间他和姜苏。   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甚至连找姜苏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   翟靳聿最后从公园离开了。   他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他站在门口,手抬起来,却迟迟没有按密码。   正在此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姜苏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他,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脸上地神情收起来。   姜苏眼睛里的笑意也渐渐褪去,看着翟靳聿,问:“是那只变色龙?”   翟靳聿说:“没有。”   他走进来,把门关上。   姜苏没动,然后抱住他:“翟叔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无论她和你说了什么,你都要向我求证。不要偷偷就给我判了刑”   翟靳聿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放松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轻轻抱住姜苏,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和你没有关系。是蒋叔叫我过去有点事,已经解决好了,只不过我有点累。”   他蹭蹭她的头发,有些贪恋她身上的气息:“什么也别担心。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姜苏并不相信翟靳聿说的他只是去蒋叔那儿了。   但是翟靳聿不想说,她也不想逼他,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像是他父母忌日那天。   她的手在他背上抚了抚,像是无声的安慰。   翟靳聿问她:“我不是让你早点睡吗?不困?”   “困死了。”姜苏说:“可我担心你。”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她的确很担心翟靳聿。   翟靳聿抬起头来,有些怔怔的看她,姜苏就微微仰起脸,那双桃花眼里没有雾气昭昭,只是一片澄澈,没有任何伪装的看着他,翟靳聿心口悸动了一下。   他微微低下头,在姜苏的眉心轻轻吻了吻,然后又把她用力的抱进怀里,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曼丽是找我了。”   姜苏并不意外,她刚要动,就被翟靳聿抱紧了,他把额头抵在她的头顶:“别动。”   姜苏就一动不动的由他抱着。   翟靳聿低声说:“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她和我说了什么。但是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姜苏怔了一下:“翟叔叔......”   “但是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翟靳聿说。   姜苏推开了他,皱着眉看他。   “你先别急。”翟靳聿改握住她的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姜苏漠然的看着他,以为翟靳聿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和她分开,说什么站在她这一边,却又说要分开,男人总是嘴上说的好听。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曼丽会和我说这些,就是希望离间我们,然后再对你下手,这样就算你出事,我也不会管。”翟靳聿冷静的分析道:“现在曼丽背后的那个人藏在暗处,既然如此,我们就借这个机会,引蛇出洞。”   姜苏眼睛亮起来。   她现在也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无力感。   而且这种她在明别人在暗的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现在听翟靳聿这么一说,她顿时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是我担心你的安全。”翟靳聿说。   “不用担心我,我有保命的法子。”姜苏立刻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担心的就是你仗着自己厉害就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翟靳聿有些无奈的说。   他承认姜苏那些叫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层出不穷的手段的确很厉害。   但是姜苏往往就是仗着这点,警惕心要降低很多,很容易中了对方的圈套。   姜苏悻悻的撇撇嘴,不得不承认翟靳聿说的对。   她有时候的确就是仗着自己死不了所以无所畏惧,吃了多少次亏都改不过来。   “好吧,我保证,我会小心一点,安全第一。”姜苏举手保证,然后说:“那我现在就搬走吗?”   “不用急。现在应该有人盯着我们这里。”翟靳聿冷冷一笑:“总得给我们一点吵架的时间。”   翟靳聿那么一说,姜苏又好奇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曼丽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其实都可以解释的。”   会让他们笃定翟靳聿知道了以后就会离开她的事情,一定要足够对翟靳聿造成致命的打击......   “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翟靳聿说。   姜苏盯着翟靳聿的眼睛,他眼神深邃,仿佛把所有情绪都已经藏在了最深处。   姜苏就不再问,又抱住翟靳聿,有些委屈的说:“我才搬进来一天又要搬走。真讨厌。”   翟靳聿摸了摸她的头,垂下眼,藏起眼睛里涌起的复杂情绪。   姜苏根本不用装。   大半夜的拖着行李箱从翟靳聿家里出来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脸色臭的要杀人。   曼丽站在翟靳聿小区门口,看着姜苏上了一辆出租车,打电话给魏秦,嘴角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她应该和翟靳聿大吵了一架,现在已经被翟靳聿赶出来了。刚刚上了出租车。我们今天晚上要动手吗?”   魏秦站在露台上,看着脚下城市的灯火,微微一顿,然后说;“还不急。继续跟着她,小心一点,别让她发现了。”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他冷冷一笑,饮下杯中冰冷的酒液,连眼神也带着几分冷意。   不用太久。   她就会再次被他拥有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她逃脱的机会。   他伸手捂住心脏,仿佛还有丝丝隐痛。   很多很多年前,有人拿着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心脏,他连为什么都没有机会问。   但是没关系,他很快就可以当面问她了。   也该让她尝一尝,被背叛的滋味......   他冷笑,冰冷的眼眸中染上几丝疯狂,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姜苏深夜回来,把院子门敲得震天响。   老孙被吵醒后起来给姜苏开门,看到姜苏黑着脸站在门外,吓了一跳:“怎么了?”   姜苏把箱子往地上一丢就径直往里走。   老孙拎着箱子跟在她身后。   “跟翟靳聿吵架了?”老孙问。   姜苏想着做戏就要做全套,于是黑着脸点点头。   老孙心里一紧:“怎么吵架了呢......”   “我去睡觉了。”姜苏丢下一句就回房间了。   她今天早上起来以后就没睡觉,又等翟靳聿等到十二点,现在都快一点了,她困得不行,黑脸的原因有一半是困的。   她倒床就睡,管他屋外洪水滔天。   第二天起来。   姜苏还懵了一下。   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掀被下床。   老孙也没出门,看到她起来,先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姜苏没事人一样,洗漱完就开始吃饭,胃口丝毫不受影响。   老孙见她该吃吃该喝喝,心里就稍稍放下心来。   想问她为什么和翟靳聿吵架,又怕戳到她的痛处,不敢问。   心里对翟靳聿却是十分不满的。   姜苏一整天都待在院子里没出去过,又埋下不少符进地里,上次被那只狐狸精弄坏的防护阵她已经修好了,现在又加强了一些。   这一出,当然是做给检视她的人看的。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反倒会让他们起疑。   现在就是要让他们相信,她现在已经孤立无援了,只能靠自己,接下来就只等他们对她下手了。   然而一连过去了好几天,姜苏还接了两桩生意。   暗处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姜苏偶尔会发现曼丽还在暗处监视着她,她简直要以为风平浪静了。   这几天翟靳聿和她都没有联系对方。   姜苏倒是怪想翟靳聿的,但是为了引蛇出洞也只能忍着。   这几天没有生意的时候她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有时就让老孙把摇椅搬到院子里,她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宁晓外婆送的茶,十分惬意,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情伤的样子。   暗中观察的曼丽有些起疑,和魏秦说起。   魏秦却似笑非笑的说:“她除了自己,谁都不爱。如果她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才要怀疑她是不是假装的。”   曼丽又打消了疑虑。   这几天她监控着姜苏和翟靳聿,他们两人的确再无联系,没有任何通信记录,翟靳聿更是直接回警察局上班了。   她忍不住幸灾乐祸。   只不过这还不是最后一击。   她保证,最后的惊喜一定会让姜苏尝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背叛。   想到这一切都是魏秦策划的,她又忍不住觉得心里发寒。   很难想象魏秦对姜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像是深爱,又像是痛恨。   ——   姜苏准备出门了。   宁晓通知她,给她争取到了一个“探监”的机会,她要去妖管局见被她牵连的黎术。   姜苏之前把妖管局的监狱想象成是一个非常阴森冰冷的地方。但是到了里面以后,却发现冰冷的确是挺冰冷的,但是一点都不阴森森,反而光线非常足,牢房像是一个个铁笼子,里头就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一种特殊金属制作的,里面的妖怪脖子上都带着一个金属项圈,上面有小绿灯,看起来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让姜苏看到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那个金属项圈戴在黎术的脖子上的时候。   黎术看到她,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气氛都没有,阴阳怪气的说:“哟!大忙人终于想起我这可怜的小妖怪啦。”   宁晓有些错愕。   黎术和姜苏不是朋友吗?   说话怎么这么充满火药味?   “只有十分钟,有什么话,你们抓紧说。”宁晓说完就不再打扰,把时间留给了姜苏和黎术。   宁晓一走,黎术又阴阳怪气的说:“这就是你和妖管局的人做朋友的好处?得到十分钟的探监机会?那个姓翟的呢?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让他把我弄出去。”   “你闭嘴吧!”姜苏说完,又想起黎术是因为自己才被关进来的,又好声好气的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黎术对姜苏有气。   他在这里被关了一个星期了。   他的经纪人都托关系进来看过他了,她倒好,一眼都没来看过。   “你再不过来我就走啦。”姜苏说。   黎术知道姜苏说得到做得出,就不情不愿的慢慢挪了过来:“干什么?”   “对不起。”姜苏说。   黎术一脸惊悚的看着她:“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不会把我卖了吧?”   姜苏:“......”   要不是黎术长得好看,她就要把他抓过来暴打一顿了。   不过不得不说,黎术那副雌雄莫辨的脸,穿着妖管局统一的囚服,显得身形有些单薄,修长纤细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属银色的项圈,还蛮有病娇的感觉。   黎术的目光忽然落在姜苏右手上的银色手环上,目光顿时一凝,手轻松地从栏杆的缝隙中穿过,攥住了姜苏的手,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涌上杀气:“这是什么?!”   姜苏淡定的说:“黑术被通缉,我是他的担保人,为了抓黑术,他们给我戴了这个。”   “黑术?那只死肥猫?他怎么了?”黎术只见过没化形的黑猫,而且见一次打一次。   “他化形了,然后因为我,被人盯上了。”姜苏决定不和黎术扯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说清楚现在的情况:“有人想找我的麻烦,你和黑术都是绊脚石,所以你和黑术一个被通缉,一个被抓。”   黎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幽幽的说:“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闯大祸,但是为什么你闯了祸你在外面,我在坐牢?你知道这里的东西有多难吃吗?”   姜苏:“不想知道。”   黎术:“.....”   论起不要脸,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姜苏的对手。   姜苏说:“你不用着急,我听说了,现在好多人都在想办法捞你,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黎术皱眉:“你的事情解决了?”   姜苏说:“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的。”   黎术认真听她说。   姜苏说:“你也知道我怎么都不会死,要是你出去以后我被人抓了,你不要乱发疯一时冲动就跑去救我,先去找黑术。”   黎术立刻说:“你想多了,我才不会救你呢。”   姜苏淡淡的说:“那就好。我答应你老爹,要帮忙照看你,可不想你小狐狸都没生就死了。”   黎术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才看着姜苏说:“我老爹也让我照看你。”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宁晓走了进来。   “我该说的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姜苏说。   黎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脸忧郁。   就当宁晓以为黎术要来一番深情告别的时候,黎术看着姜苏“深情”地说:“下次来记得给我带点吃的。什么都可以,真的,这里面的东西简直就不是人吃的!”   宁晓:“......”   姜苏:“......”   第 77 章   妖管局监狱就在妖管局所在建筑的地下。   宁晓说, 越往地下关起来的妖怪, 等级就越高。   一共有七层。   黎术只在地下五层而已。   黑术现在这种状态如果被抓了,应该可以关到第六层, 如果是全盛期, 妖管局是关不住他的。   姜苏觉得,这下面估计有不少她的老熟人。   她心念一动, 却还是忍住了, 要真那么做了,只怕要惹出大祸来,想想就算了, 她可不想被妖管局满世界追杀。   她也是今天才从宁晓口中得知,原来这一整栋楼都是妖管局的, 下面的楼层都只是妖管局用来做掩饰的。   到了地上一层, 从电梯走出去,就看到变色龙曼丽正斜倚在柱子边上,看到她们从电梯里走出来, 就直起身子往这边走了过来,她穿着一双尖头高跟鞋,鞋跟也同样是细细一根,支撑着她的身体, 行走间和地板接触敲击出很有压迫性的声音。   宁晓微微皱眉,看向姜苏。   姜苏却是面无表情。   姜苏十分爱笑,有事没事,嘴角都往上翘, 又甜又邪。   但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她身上的气场却是骤然变得森寒凛冽起来。   宁晓对人的气场非常敏感。   此时她就能感觉到姜苏身体里涌动的杀气。   她有些警惕的伸手拍了拍姜苏的肩膀,示意她这里可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姜苏的杀气却丝毫未减。   曼丽当然也感觉到了姜苏身上涌动的杀气,可是姜苏越是动怒想要杀她,她心里就越是得意。   她走过来,讥笑嘲讽道:“听说你和翟靳聿吵架,被翟靳聿从家里赶出来了?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宁晓显然还不知道这回事,有些惊讶的看向姜苏。   姜苏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一抬手。   曼丽整个人就像是被车撞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她刚刚依靠着的柱子上!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宁晓整个人都被惊呆了,震惊的看着姜苏。   姜苏没看她,而是走向曼丽。   宁晓赶紧冲上去拦住姜苏:“姜苏!别冲动!”   曼丽倒在地上,眼神惊骇、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苏。   这时门口的保安被惊动,赶了过来。   “没事。曼丽不小心摔了一跤。”宁晓说着跑过去把曼丽扶了起来:“曼丽你怎么回事啊,走路那么不小心?”   两名保安有些惊疑不定。   刚才那一下,可不像是摔出来的动静。   但是宁晓说是摔得,曼丽没说话,唯一一个外人姜苏又一脸无辜。   两人见没什么事就犹豫着走了。   姜苏走过来。   宁晓比曼丽还紧张:“姜苏!你别冲动,这里是妖管局!”   她不是担心曼丽,是担心姜苏在这里动手,最后绝对不能善了。   “别担心,我就是和她说几句话而已。”姜苏盈盈一笑。   姜苏这一笑,不仅曼丽,就连宁晓后背都起了一层汗毛。   姜苏走过来,她比穿着高跟鞋的曼丽要矮上一截,但是站在曼丽面前,却给曼丽带来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压迫感,这是一种纯粹的本能反应。   姜苏看着曼丽,眯着眼,冷冷地、一字一顿的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等着他。”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妖管局大厅。   宁晓也松开了曼丽,送姜苏出去了。   曼丽靠在柱子上,眉头紧皱,牙关紧咬,恶狠狠的看着姜苏离开的方向,刚才她撞到柱子上,断了一条肋骨。   ——   “我送你回去吧。”宁晓说。   “去吃饭吧。”姜苏笑眯眯的说,刚才的杀气冷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宁晓心中佩服姜苏这变脸速度,然后说道:“呃,现在才十点多呢。”   “我还没吃早饭。”姜苏说。   “好吧。”宁晓说:“我先去开车。”   刚才那一幕还有曼丽说的话对她的冲击余波还在呢,正好一起吃饭问问姜苏。   然后宁晓开车带姜苏去一家她常去的餐厅吃饭,吃的是中餐,宁晓订了个包厢。   姜苏拿着菜单倒豆子一样点菜。   点到第七个菜的时候女服务员忍不住问道:“请问是两位用餐吗?”   宁晓笑着说:“没关系,我这位朋友是大胃王。”   女服务员就不再问了。   最后拿着菜单走了。   宁晓趁着姜苏喝饮料的时候,试探着问:“姜苏,你和翟队吵架了?”   姜苏嗯了一声。   宁晓急了,音量都提高了:“为什么呀?这可能是曼丽他们设的圈套,你们可别上他们的当啊!”   姜苏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曼丽背后的人肯定也知道他们会知道这是个圈套。   但是即便他们知道是圈套,最后还是会被离间,那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必须对翟靳聿造成非常大的杀伤力。   虽然翟靳聿不愿意告诉她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翟靳聿的确受了很大的打击。   翟靳聿都能接受她死而复生,就算是知道她长生不老,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仅仅只是让翟靳聿对她产生距离还不够他放弃保护她,如果想要翟靳聿远离她,对她的安危不再关心,那就必须要让翟靳聿痛恨她——   “姜苏?”宁晓发现姜苏忽然出了神。   姜苏回过神来,看向宁晓。   “你没事吧?”宁晓有些担忧的问,如果真的和曼丽说的一样,姜苏被翟队赶出来,那也太可怜了。   “我没事。”姜苏刚才隐约抓到了点什么,被宁晓这么一打断,却再也抓不到了。   宁晓有些忧心忡忡,她还没见翟靳聿发过脾气呢,居然会生气到把姜苏赶出去,实在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敢多问,怕戳到姜苏的痛处,这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   然而看看当事人,胃口却丝毫不受影响,还不忘评价某道菜火候过了。   宁晓简直不知道姜苏是强装坚强还是真的根本就不在意。   吃完饭,宁晓打算送姜苏回家,姜苏却拒绝了,自己打车走了。   宁晓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给翟靳聿打了个电话,结果翟靳聿对这件事情也只是默认,其余的三缄其口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挂了电话,宁晓却突然灵光一闪,前几天翟靳聿来了一趟局里,去档案室待了一整天。   她立刻开车回到局里,找到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员,询问那天翟靳聿来档案室调了什么档案出来。   在妖管局,有建国后几十年发生的所有妖怪造成的案件都有档案记录,非常完整。   档案室管理员说翟靳聿那天来,找他调了二十年前的档案记录。   二十年前,数据网络还不是那么发达,都是纸质档案,档案室的仓库多又杂,他找了一整个上午才把那起档案找出来交给翟靳聿。   宁晓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让管理员把那天翟靳聿调过的档案再调出来给她看。   因为翟靳聿已经调过,所以管理员不费力就找了出来给宁晓。   厚厚一叠档案,把档案袋都撑得鼓鼓囊囊的。   宁晓把里面的文件从档案袋里抽出来,翻开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想,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翟靳聿调出来的档案,果然就是二十年前他父母遇害的那起案子。   里面有着非常详尽的调查过程和调查结果。   宁晓越看越是心惊。   里面还保留着现场的照片,包括当时被袭击的那辆已经完全报废的小车,还有翟靳聿父母倒在血泊中各个角度的照片——   宁晓简直不敢想象翟靳聿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哪怕她一个旁观者,都心揪的厉害。   里面的案情都做了最详尽的记录。   包括这妖怪是被不明人士激怒后发狂才会袭击路边行驶的车辆,最后还提到在车辆受到袭击时,在妖管局的人赶到之前,已经有人把妖怪杀了,而且还取走了妖怪的精魄。   二十年前的天网还不像今天这样发达,那一处没有监控,所以根本无法锁定那人。   只是根据当时的目击者一个正好开车路过的警察得知那个击杀妖怪的人的外貌特征。性别女,年纪十八岁左右,面部没有显著特征,肤白,发黑、浓密且长,非常漂亮。   宁晓看到这个外貌特征描述,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姜苏的影子,又自我否认掉,二十年前,姜苏怕是还没有出生。   她继续翻看之后的记录,然后她看到附着的案件分析中,专家根据妖怪身上的伤口分析,击杀妖怪的人,和之前激怒妖怪造成妖怪狂化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也就是说,把翟靳聿从妖怪口中救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造成这场悲剧发生的人。   但是这个人跟姜苏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姜苏那时候可能都还没有出生,肤白头发长长得还漂亮的人也不止姜苏一个。   难道是和姜苏有血缘关系的人?翟靳聿为此迁怒姜苏?   但是宁晓怎么想,都觉得翟靳聿不可能迁怒。   那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   宁晓怎么都想不明白。   ——   这几天刑侦大队的刑警们日子也不大好过。   原本说要休假半个月的翟靳聿突然又回来上班了,上班也就上班,翟靳聿除了在公事上严厉一点,私底下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靠近翟靳聿三米以内,都忍不住想要裹紧身上的衣服。   他们私底下都猜翟队是不是跟小女朋友吵架了。   但是对着翟靳聿那张冰雕似的森森冒寒气的脸,谁也不敢这么不怕死的去问,更别说之前嚷嚷着让翟队请客的事了。   谈起恋爱来的翟队,更可怕了。   果然啊,年龄的鸿沟还是不可逾越。   翟队虽然长得帅,但是到底也二十八了。那天带过来的小女朋友,看着嫩的很,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情绪不稳定,连带着翟队的情绪也跟着波动。   神仙打架,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吗。   这几天,大队里的不少同事都在下面偷偷鼓动舒雅抓住机会,舒雅温柔似水,如果跟翟队在一起,估计能把翟队这块铁板给融了,到时候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周小鱼反倒坚定地站到了姜苏那边。   还告诫舒雅,千万别去当可耻的小三。   搞得本来被几个同事说的有点心动的舒雅脸都青了。   ——   曼丽带着伤回去。   魏秦问:“发生什么事了?”   曼丽不想说自己是被姜苏伤成这样的,但是姜苏的手段还是让她忍不住心惊。   看她脸色,魏秦微微眯起眼,眼中凝成冷光:“你又去找姜苏了?”   曼丽看到男人的眼神,后颈立刻一麻,连忙解释说:“不是的。今天姜苏去监狱看黎术,她出来的时候偶遇上了。”她自然不会告诉魏秦,她一直在那儿等着姜苏。   “你们动手了?”魏秦啪的一声合上了腿上翻开的书,声音中没有太多情绪,但是却让曼丽的心颤了一下。   “没有。”曼丽咬了咬牙,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是她对我动手。”   “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去招惹她。”魏秦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曼丽立刻跪下来,低垂着头,掩下眼中的恨意:“我没有招惹她,她应该是对我离间她和翟靳聿怀恨在心,所以一见面就对我动手。我都没有还手。”   “还手你只会伤得更重。”魏秦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我以前纵容你,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我的命令。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我对那些不听命令的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曼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子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是,我知道了主人......”   “下去吧。”魏秦说。   曼丽缓缓站起来,正准备离开。   魏秦冰冷的声线又凉凉地响起:“断了的骨头让它疼几天,也让你长长记性。”   曼丽身形一僵,忍不住抬头看魏秦,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凉的冷漠。   大概只有触及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那双仿佛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的深色眼眸才会像个人。   而她,无论在他身边陪伴多久,做了什么,他大概都不会在意。   她求之不得的东西,偏偏有人弃之如敝履。   一瞬间,内心的疼痛感甚至盖过了肉体的疼痛,但是看到男人那双冷漠的眼睛还在看着她,她只能微微低头,卑微的说:“是。”   然后捂着疼痛的部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   凌晨三点。   宁晓直接落地在翟靳聿家的阳台上,通知他出任务。   翟靳聿罕见的没有说她不经他同意就进入他房子里的行为,快速换好了制服。   自从备案管理变得严格起来后,最近北城的治安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这是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任务需要出动翟靳聿和宁晓这队在妖管局排行最高的S级搭档。   宁晓谦虚的认为,自己能混上S级,完全是翟靳聿硬生生把她给拽上去的,她现在虽然已经游刃有余了,但是一开始还是菜鸟的时候完全是靠翟靳聿罩着她的,想当初她第一次实战看到狂化的妖怪,腿都吓软了,能力根本使用不出来,如果不是翟靳聿,可能第一次出任务,她不死也重伤了。   当时翟靳聿因为实力最强,和他一起出任务伤亡率是最小的,当时他没有固定拍档,可以说是队里最热门的队友人选。   她本来以为她第一次发挥的那么烂,下一次出任务翟靳聿肯定不会选她了。   谁知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以至于后面的每一次,翟靳聿都是选择她作为搭档。   要说她对翟靳聿没有过心思,那也是假的。   想一想,有一个颜好身材好,人狠话不多的业界超级大神,独独从所有人中挑中你作为并肩战斗的队友,她不动心除非她是同性恋。   但是后面渐渐地,随着两人对对方的了解逐渐加深,宁晓这份不为人知的小爱慕就很自然的转变成为可托生死的战友情了。   而现在,她也早已经成长成可以让翟靳聿放心托付后背的人了。   如果真要算起来,翟靳聿也不知道救过她多少次了。   妖管局的伤亡率一直挺高的。   她却执行了无数次高危任务,还是好手好脚活蹦乱跳的,倒不是她自己有多牛逼,还是因为有一个常年保持着妖管局排行榜NO.1的金光闪闪的队友。   局里的同事对她常年霸占翟靳聿搭档位置不满已久,但是也都拿她没办法,谁让人翟大神乐意选她呢!   翟靳聿的攻击路线一向走的是狂放风格,全程疯狂输出。   她前几次和翟靳聿搭档,第一次接A级的任务,先是被A级的妖怪吓得不行,然后被翟靳聿的攻击风格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她第一次看到和妖怪对战还有这么猛地打法的!   翟靳聿在高输出攻击妖怪的同时还要在间隙不忘救一下她的小命。   近一两年翟靳聿的风格已经收了不少了。   但是今天,宁晓恍惚又回到了以前。   赶到地方后,她先撑开防护罩,把妖怪锁定在一个范围,好不容易把防护罩撑开,然后就发现翟靳聿正在单方面凌虐那只已经彻底狂化的豹妖,打法已经不能用猛来形容,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豹妖狂化之后身材体积大概是正常豹子的十倍,此时已经遍体鳞伤,鲜血狂涌,变成了一只血豹,它的眼睛因为彻底狂化而变得通红。   翟靳聿此时就站在豹妖巨大的头颅上,他也浑身是血,双手握刀,刀尖朝下,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刀深深地插进豹妖的头颅里,长刀刀身瞬间没入豹妖的头颅,只留下刀柄还抓在翟靳聿的手里,豹妖发出震天的一声哀嚎,然后轰然倒地!翟靳聿握住刀把往上一抽,在豹妖倒地的同时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他缓缓抬起头来。   有血从他额前的发梢低落,他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那双深色的眼眸仿佛也被沾染上血色,透着一股浓重凛冽的杀气。   宁晓瞳孔微缩。   局里有人在杀妖怪之前喜欢凌虐已经没有回击能力的妖怪,仿佛这样就能彰显自己的强大。   但翟靳聿解决妖怪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他从来都只把这当成任务,不会带有任何私人感情色彩,可是今天他却像是在拿那只豹妖泄愤。   宁晓怀疑翟靳聿是因为看到二十年前的档案才会那么反常。   “翟队......”她一手撑着防护罩,一边朝翟靳聿走了过去。   “我先回去了。”翟靳聿把刀收回刀鞘,声音低哑又疲惫,有细碎的刘海垂下来,被凝固的血糊在一起,他身上弥漫的杀气已经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萧索感,他低垂着眼,径直错开宁晓,走出了防护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宁晓想叫他,但还是没有叫出口,就站在那儿看着翟靳聿的身形逐渐消失彻底融入黑暗之中,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翟靳聿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红了眼眶。   翟靳聿离开战场,仿佛所有力气都在那场战斗中用光了。   他本来是要回家的,却鬼使神差的绕了更远的路,走到了姜苏的院子外面,他看着院门,有片刻的失神。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院门毫无预兆的打开来。   四目相对。   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姜苏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心揪了起来,她趿拉着拖鞋走出院门朝他走过去:“翟叔叔,你受伤了吗?”   翟靳聿反应过来,说:“没有。只是刚刚执行完任务。”   怎么会搞的那么狼狈?   姜苏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敏感的察觉到翟靳聿有点不对劲。   “翟叔叔?”   “我身上脏。”看到姜苏朝他走过来,翟靳聿往后退了一步,他一身的血,怕弄脏了她。   姜苏直接一把抱住他:“翟叔叔,我好想你。”   她在屋子里就已经探查过了,没有暗哨,这时候才敢那么放肆。   她不喜欢翟靳聿身上那么大的血腥味,却舍不得松开他。   翟靳聿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放松下来,手抬起来又放下,却还是抵不过内心对姜苏的渴望,又缓缓抬起来环抱住她,忍不住用力收紧双臂,仿佛要从姜苏身上获取某种力量,然后他才知道,他饶了那么远的路,原来就只是想要就这么抱抱她,就只是那么抱着他,他就感觉空荡荡的胸口一下子被塞满了。   他弯下腰,把头埋在她颈窝,闭上眼,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仿佛身上的血腥气都变淡了,鼻尖全都萦绕着姜苏的气息,香香甜甜的,让他胸口也跟着逐渐回暖。   姜苏一动不动,就让翟靳聿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纯白的睡衣被沾上血和翟靳聿身上她以前最讨厌的浓重血腥气。   翟靳聿也就这么抱着她,一动不动,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嗓子说:“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很想你。   ......就当我自私吧。   翟靳聿想。   “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想带你回西城,正式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翟靳聿轻声说。   姜苏有些错愕。   “可以吗?”翟靳聿轻声问。   姜苏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姜苏的声音也轻轻地:“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告诉你,如果你听了以后,还要带我回家的话,那我就跟你回家。”   姜苏说完微微侧过头去,翟靳聿的脸就在她肩侧,她一侧头,就碰到了翟靳聿的嘴唇。   翟靳聿心空了一下,随即一触即分,像是受惊一般退开:“别......我脏。”   他脸上都溅了血,早知道,他应该洗完澡,干干净净来见她的。   姜苏却伸手按住他的脸,不准他动,然后就这么亲了上来。   翟靳聿的嘴唇有些干燥,姜苏的唇却软软润润,两片嘴唇碰到一起,就有细微的电流窜开,一直窜到心脏,心脏被电的又麻又痒,身体却僵硬无比,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然而姜苏却不满足仅限于嘴唇的接触,她灵巧的舌试探性的从嘴唇中探出,轻轻舔着翟靳聿的嘴唇,翟靳聿心头微颤,忍不住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怔住,姜苏却趁机撬开他的牙关,灵巧的钻了进去,去勾他的舌。   翟靳聿此时已经顾不上会弄脏姜苏的衣服,下意识的抱紧了姜苏,微闭上眼,笨拙的开始回应,她是软的、是甜的、翟靳聿渐渐食髓知味,一只手搂紧姜苏,一只手温柔而又有力地托着她的后颈,化被动为主动,渐渐加深这个吻,像是品尝一道甜点一样品尝着她。   最后姜苏被吻得气喘吁吁,小脸酡红,主动推开他,一双桃花眼眼尾往上飞,波光潋滟亮晶晶的望着他,她气息有些不稳,身体也有点发软,被第一次接吻的人亲成这样,深觉丢脸,故意说:“学得很快嘛。”   翟靳聿脸色微微发红,却忽然感觉好像光是抱着她已经不够满足了,他渴望着和她更亲近,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姜苏更显红润的嘴唇上,喉结微微攒动了一下,眸色加深,声音低哑暗沉:“是师傅教的好。”   没等姜苏反击,他就说:“很晚了,回去睡觉吧。”他用大拇指蹭蹭她脸上在他胸口沾上的血渍:“别忘了洗脸换衣服。”   姜苏依旧仰着头看他:“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她多骄傲啊,这么多天,翟靳聿不来看她,她也不主动跑去看他。   翟靳聿看着小姑娘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差点就要忍不住答应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叹气道:“不可以。今天是我糊涂了,以后不会了。回去睡觉吧,乖。”   “哦......”虽然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是姜苏还是难掩失望。   她不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为了哄哄翟靳聿就嘴上说说,这几天看不到翟靳聿,她是真的很想他,甚至有些害怕,翟靳聿是不是故意找借口和她分开。   就像当年翟星楼一样。   她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她相信,一定是翟星楼放弃了姜欢。   其实她被放弃过很多次。   但是很多时候,她已经准备好被放弃了,所以真正被放弃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她没有准备好被翟靳聿放弃。   所以今天一闻到翟靳聿的气息,她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   她看见了,翟靳聿当时是准备走的。   她要是晚出来一会儿,说不定翟靳聿就已经走了。   但是被翟靳聿一抱,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翟靳聿。   她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他说的对。   别人是别人,他是他。   他是翟靳聿。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弃她的翟靳聿。   第 78 章   翟靳聿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就看到姜苏正站在台阶上笑盈盈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会回头看她似的,她笑的更灿烂,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往上翘着,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还冲他挥了挥手,他脸上有些发烧,也冲她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了巷子。   他来的时候步伐沉重,浑身无力,走的时候却步伐轻快,浑身仿佛充满了力气。   回到家,把身上的污秽都冲洗掉,头上用了三次洗发水才彻底洗干净,洗下来的全都是血水,好像连心里的抑郁也一起冲进了下水道,擦干净全身,吹干头发,清清爽爽的躺进被子里,什么也没想,一夜好梦。   姜苏这一晚上却过得不怎么安稳。   她又梦到了她被抓的场景。   这次比之前要多了一些线索。   还是在那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光线,她屏住呼吸,闭上眼,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脚步走进来,高大的穿着手术服男人走进来,然后径直往她走过来。   像上次一样,他在她面前停留半晌,俯身下来,男人的鼻息清浅的扑在她的额头上,随即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她猛然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男人原本微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来。   姜苏从梦中醒了过来。   梦中看到男人的眼睛,随着她清醒过来,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她的脑海中,无论她怎么用力的想要记住,都无法挽留那段记忆。   只有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和心悸感还残留下来。   姜苏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闪着寒光。   这不过是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那个想要对付她的人果然是她认识的人。   很明显,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掉她,而是想要抓住她做别的。   也许又是一个冲着自己的不死之身来的。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妖怪垂涎她不老不死,想打她的主意,但是她在妖怪圈凶名在外,再加上妖怪寿命本就比人类长得多,这近百年来,倒真没有妖怪敢来打她的主意了。因为她现在行事低调许多,人类也没有多少知道她不老不死的秘密,就算是知道的,也没有几个想研究她的。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怪的东西,显然是想打她的主意,而且还和她打过交道,会是谁呢?   姜苏思来想去,都猜不到对方的来历。   但是这次做梦和上次做梦的间隔很短,仿佛即将要变成现实了。   她从来不做梦,如果做梦,那就是未来将会发生的事,她没有办法回避,也就是说她是一定会被抓起来被关进那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她做的一切防守都没有用,但是却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   她掀被起床,洗漱完出来,结果发现老孙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苏问:“你出门了?”   这几天她连饭都不让老孙做了,叫的外卖,交代了老孙让他尽量别出门。   “去了一趟小胖家里,老太太有点不舒服,我过去看了一眼。”老孙说。   姜苏点了点头。   老孙问:“先喝杯茶吗?我点好外卖了,估计还得半小时。”   姜苏瘫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有点儿精神不济。   现在黑术不在,她真是有点儿不习惯,以前黑术还没化形的时候最喜欢待的就是各种椅子还有她的大腿上,她有事没事喜欢替它撸毛,现在没猫可撸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上次已经把手环弄下去过一次,要是再弄,估计妖管局要请她过去喝茶了。   黑术现在应该也不敢露面。   老孙很快就把茶泡好了,端给她。   姜苏喝了一口,感觉精神都好了许多,又说:“你茶叶是不是放太多了,味道有点浓了。”   老孙看向她,却见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却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他又不说话了。   姜苏又和老孙闲聊:“你收小胖做徒弟了吗?”   老孙说:“还没有呢。不过有这个打算。”   姜苏说:“我看小胖的面相是有福气的,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你收了他做徒弟,百年之后也能有人给你送终。”   老孙收拾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是啊。我不像你,总要想想百年以后。”   姜苏看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外卖小哥在外面敲门了。   老孙出去拿外卖去了。   姜苏拿起遥控把电视打开了。   日子平静过了几天。   暗中的人却迟迟不见动作,姜苏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最近也没什么生意,姜苏就窝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想睡了。   也是奇怪,她这几天似乎总是犯困,起床时间越来越晚。   她到了夏天很热的时候会渴睡一些,可是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很热的时候。   吃完饭,她走到外面院子里的摇椅上躺下,这几天太阳变得有些刺眼,老孙就把之前买的那把大遮阳伞给打开了,姜苏坐在摇椅上面,旁边的圆凳上放着老孙给她泡的茶,遮阳伞遮着太阳,她吃饱了,昏昏欲睡,于是就在摇椅上睡着了。   她隐约听到老孙在和人说话。   一道陌生的、好听的男中音。   是谁?   然后她听到脚步声走近了,她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的像是压了一座山,怎么都张不开,她想动,却发现身上没有半丝力气。   男人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和翟靳聿常年握枪握刀,掌心粗粝的手不同,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但是被这样一只手抚摸着脸颊,姜苏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竭力的想要睁开眼,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她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只听到老孙担忧的声音说:“她不会有事吧?”   老孙?   姜苏心中泛起彻骨的寒意。   然后又是那道陌生的男声,带着几分冰冷:“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接着姜苏就被男人从摇椅上拦腰横抱起来,男人的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往外走去。   而她像是还在昏睡之中,没有半点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曼丽看到魏秦抱着姜苏走了出来,眼睛眯起一丝杀意,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下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魏秦就把姜苏放进了后车座,然后自己没有坐副驾驶,而是也坐进后座,再把姜苏抱起来,横抱在自己怀里,从看到姜苏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姜苏的脸上移开过,连往日冰冷的声线此时都放柔了:“开车。”   曼丽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青,但还是没有耽误,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了这条巷子。   老孙就站在院门外的台阶上,目送着车子开远。   “哎,师傅,姜苏怎么啦?”小胖刚好目睹刚才男人抱着姜苏上车的那一幕,等车开走了才跑过来问道,他这也是关心姜苏,刚才看到姜苏是被人抱上车的,说不定是出什么事了。   就看到老孙原本一脸担忧,听他问却一下子变成了严厉:   “不关你的事,别乱打听。”   说完就进院子去了。   小胖悻悻的缩缩脖子,嘀咕:“不问就不问嘛,那么凶干什么。”   他觉得还是以前的老孙和蔼可亲点,自从他找老孙拜师后,老孙那态度简直就从三月春风变成了寒冬腊月。   姜苏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嗅到了车里曼丽的气息。   而她此时被男人抱在怀里,车子开得很平稳,男人不时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她能够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姜苏怎么也没想到,想要抓她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只是冲着她的不死之身来的,看起来似乎还有别的企图。   车子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然后停了下来。   曼丽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魏秦抱着姜苏走下车,一路抱进了这栋位于西郊从外面上看像是一栋废弃已久的老别墅中。   曼丽就在后面跟着,脸色阴沉。   曼丽跟着进入别墅。   魏秦抱着姜苏径直进入书房,曼丽跟着走进去,魏秦已经停在书架前,曼丽走过去按下了墙上的机关,书架忽然像是自动门一样往两侧移开,露出一张电梯门来。   曼丽走过去,输入密码。   电梯门应声而开。   魏秦抱着姜苏走进去。   曼丽正要跟着进去,魏秦就说道:“你不用下去了。”   曼丽愣了一下。   然后电梯门就在她面前缓缓关闭了。   最后停留在她视线里的,是魏秦低头凝视姜苏的侧脸。   电梯进入地下一层后自动开启。   魏秦抱着姜苏走出电梯。   地下的温度比地上的温度要低了好几度。   姜苏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张床上。   然后男人俯身下来,那只养尊处优的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大拇指轻轻带过她的唇,低声轻喃:“我终于又再次得到你了。”   这话说得,好像以前曾经得到过?   姜苏身体动不了,脑子却依旧活络。   她无法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半丝妖气,他应该是个人类。   听声音,年纪大概也就三十岁左右。   这几十年来,她可没跟哪个男人厮混过......   姜苏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这个男人的身份,又睁不开眼睛看他的脸,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   沌之中。   只听到男人冰凉的声音徘徊在她的耳侧:“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叙叙旧.....阿离......”   姜苏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随即意识陷入混沌。   第 79 章   姜苏和魏秦的孽缘,要追溯到上千年以前。   那时候,姜苏还不叫姜苏。   姜苏换过无数个名字,有的时候几百年一换,有的时候几十年一换,姜离这个名字,具体的年代要问姜苏,姜苏也不记得了。   但是姜离这个名字,却是和另外一个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魏秦。   魏秦是一个炼丹师,他对长生不老有着非常痴迷以至于病态的追求,他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术士,而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时还叫姜离的姜苏的不死之身。   魏秦那时长得十分好看,身材削瘦欣长,长相十分俊美,虽然面色苍白,却带着几分病态的美感,行走间衣袂飘飘恍若谪仙,很是招人青睐。   完全是姜苏那时候钟爱的类型。   魏秦都不需要太费力,就让姜苏喜欢上了他。   再之后,趁着姜苏对他感情日渐深浓,对他的戒心日渐减少,魏秦开始每日在她汤里下药,后来药力在她身体里积攒起来,在一日爆发。   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能力。   魏秦露出了他真实的面孔,往日里在她面前展露的温柔全变成了冷漠。   而她灵力被封,灵识也被封在身体里不得解脱。   被魏秦囚禁起来,割肉放血,犹如被凌迟处死。   而魏秦除了割肉放血的时候会亲自动手,其余时间她都是看不到他的,他甚至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眼神也不会在她脸上停留。   那时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魏秦爱上她,然后在深爱她的时候,亲手杀死他。   而最后,她也做到了。   ——   魏秦把自己洗干净,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简单之极。   姜苏就躺在床上。   她闭着眼,很安静。   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总是说等他等他,结果等他忙完,就看到她在床上睡着了。   魏秦掀开被子躺进去,然后把陷入沉睡中的姜苏搂进怀里,好像心脏缺失的那一块被填满,丢失的宝贝又失而复得,他缓缓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魏秦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炼丹师。   他在儿时读过一本书,那里头描述的长生彻底迷住了他。   自那时开始,他对长生就有着几近疯狂的追求和痴迷。   后来,他知道了姜离的存在。   那样狡猾而又异常美丽的少女。   他伺机接近了她,接近她不需要太费力,他有着一副让女人爱慕的好皮囊,他并没有用太多手段就得到了她的青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爱上了她,就像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痴迷长生还是痴迷她一样。   他把她囚禁起来。   他不去看她。   除了需要割肉放血的时候,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不想要除了他以外的人伤害她,就算是伤害,也只能是他给予她。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从不和她说话。   她偶尔被仆人搀着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他会站在楼上偷偷看她。   她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就算是走路,也需要别人搀扶。   当他外出回来,看到姜苏正在被仆人捏着脸强灌粥时,他勃然大怒!当即叫人把那个服侍了他多年的仆人拖下去活活打死。   他看着姜苏泪汪汪的看着他,心疼的厉害。   那时他就应该警惕的。   可他没有。   他走过去,把姜苏身上的狼狈都收拾干净,然后把她抱到床上。   姜苏像是害怕极了,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窝在他的怀里,默默地哭。   他心里驻扎的防线被姜苏的眼泪冲垮。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她。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却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后来他检查她的身上,才发现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在他不肯去见她的那些时间,她不知道受了多少侮辱虐待,那样骄傲的人,怎么承受这样的屈辱,可即便是他每日来割肉放血,她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   他心里更疼,恨不得把那虐待她的仆人从土里挖出来鞭尸。   那个晚上是他第一次失控,他胡乱的亲着她,爱怜地吻过她身上每一片青紫,最后把她按在床上,一次又一次不知满足的索要,他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逃避过。   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姜离是爱极了他。   以至于爱到能够原谅他给予她的所有的伤害。   她会搂着他的脖子甜甜的叫他阿秦,会记住他所有的喜好和厌恶的东西,喜欢窝在他的怀里在院子里晒太阳,用头顶蹭着他的下巴,最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会冲他撒娇,让他在外面买她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回来,但是一大半的点心都会被她喂进他的嘴里。   而他,因为对她的愧疚,加倍的对她好,无论她提出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尽所能的去满足她。   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姜离,甚至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了,他开始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姜离,他每晚都会抱着姜苏睡觉,甚至想要姜离生下他的孩子,除了炼丹,他无时无刻的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也会觉得异常满足。   可他越爱姜苏,追求长生的欲望就越强烈。   他知道姜苏是不会老的,可他却一日一日的在老去,他开始产生恐惧,害怕有一天醒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老了,而姜苏还是那样年轻,也许她会厌弃他,最终离开他。   他无法忍受自己和她的分离。   他要即便是死亡,也无法把他和她分开。   可最后,死亡还是分开了他们。   而且比他预计的时间,要快得多。   姜离把刀插进他胸口的时候,瞬间就穿透了他的心脏,他只来得及抬眼看了她一眼,震惊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而她眼睛里是全然的冷漠,短刀插入、拔出,有血溅出来,他看着她,她眼睛一眨也不眨,残酷又冷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眼都没有回头看,只留给他一个冷酷绝情的背影。   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魏秦从梦中惊醒,胸口仿佛还残留着痛感。   他睁开眼,姜苏还在他怀里。   他缓缓松了口气,然后更加用力的抱紧她,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   姜苏清醒过来,就看到男人弯着腰站在她面前,她低头一看,就看到男人把针头从她的手臂中抽出来,不知道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进去,她手腕上妖管局的银色手环已经被取走了。   姜苏冷静的抬眼看他。   眼前是一张并不全然陌生的脸。   她曾经看过他的照片。   妖管局的现任局长——魏秦。   “醒了?”魏秦把针管随手丢到床头柜边上的垃圾桶里,然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姜苏。   姜苏平静的看着他。   魏秦也注视着她:“我是叫你姜离呢,还是叫你现在的名字?”   “你是......晏秦?”姜苏看着他问。   她昨天陷入昏迷前,就听到他叫她阿离。   那个名字,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   而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再叫姜离这个名字了。   魏秦说:“我真意外,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姜苏讥诮的扯动嘴角:“我记性一向很好,连你的仆人的名字我都记得呢。”   那个女人,叫惠娘,长得还不错,心却狠毒。因为嫉恨,惠娘在魏秦不在的时候常常会虐待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些伤,那时她的自我修复能力虽然受到影响,但是那样程度的针孔、掐痕和用竹板抽出来的痕迹用不了一天就会消散,所以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而后来被晏秦发现的那些痕迹,其实都是姜苏自己想办法弄出来的。   那个惠娘带过来的精致的吃食,全都进了她自己的嘴里,吃不完的就倒掉也绝对不会给姜苏吃一口,而姜苏就被她喂一些冷掉的馒头,馊掉的粥,甚至连这些东西,也不会让她吃饱,姜苏从来没有吃饱过,饿到头昏眼花,好像胃都在烧,她胖起来不容易,但是瘦起来却很快,常常渴的不行,那个女人也不会给她水喝。   她还记得有一天,有一个上山砍柴的小男孩儿无意间闯进来,她那时渴的不行了,要他喂点水给她喝,好不容易才解了渴,对那小男孩儿十分感激。那小男孩儿穿得破破烂烂,却是个心善的,后来常常偷偷溜进来给她水喝,有一次被惠娘撞见了,把水给泼了,拽着那个小男孩儿出了院子,打骂了他一顿,让他再也不要过来。   然后一回头就开始折磨辱骂她,骂的可真难听,说她是只狐狸精,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勾引。   她越是平静,惠娘就越是气急败坏,惠娘越是气急败坏,就会往死里折磨她。   惠娘知道她死不了,就越是肆无忌惮。   而后来那个小男孩儿再也没有出现过。   晏秦回来的那天,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所以故意用言语激怒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果然受不了激,端着那只粥碗强行喂她,她挣扎,粥洒的到处都是,脸上、身上狼狈不堪。   晏秦就是那时候进的屋子。   他勃然大怒。   一脚就把那个女仆人踹翻在地。   她什么话都没说,一身狼狈,泪眼汪汪的看着晏秦。   她当时瘦的厉害,眼睛都大的可怜,就算没有眼泪,也够可怜的了。   当她看到晏秦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愧疚和心疼时,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赢的。   之后晏秦帮她换好衣服,然后抱着她在院子里看着那个仆人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她看的眼睛一眨不眨,那个女人一开始还能说话,一直在求饶,求晏秦看在她伺候他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可是晏秦面无表情,一直没有喊停,直到那个女人的肉都被打烂,早已说不出话来,地上流了很多血,她怨恨地看着姜苏,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魏秦脸色微微一僵,然后他问:“所以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对吗?”   姜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杀死他了。   要想轮回,就得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得喝孟婆汤。   喝了孟婆汤,前世爱恨皆化作云烟。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晏秦而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他却有晏秦的记忆。   就算是想要储存记忆,那也是生者才能做到的事。   除非魏秦第一次投胎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没有喝下那碗孟婆汤。   魏秦没有正面回答姜苏这个问题,他喃喃说道:“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我不是每一世的运气都那么好,可以找到我的记忆,可是只要我找到自己的记忆,就没有一次放弃找你。可是一百年又一百年无数个百年过去了,一直到现在,我才找到你。”   他说:“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当初我没来得及问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死后变成孤魂野鬼,不知道姜苏做了什么,他怎么也没办法离开那个院子,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山里的野兽撕咬。   可是那么多年,他都没有能问姜苏一句:为什么?   姜苏看着他笑了,那笑却带着讥讽:“背叛你?蓄意接近我的人是你,背叛我的人也是你,把我囚禁起来让我受尽屈辱折磨的还是你。你现在却说我背叛你?晏秦,我只后悔,杀掉你之后没有让你魂飞魄散。”   “你的确是该后悔。”男人被姜苏这番话说的神色异常冰冷:“因为这次我不会再被你骗了。我再也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你这漫长的一生,都只能陪在我身边。”   他说完,又讥讽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人能够抵挡住长生的欲望。你那个仆人,不也在我许诺他长生之后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你吗?还有翟靳聿,不也是毫不犹豫就放弃了你?”   他说:“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你都不长一点记性?”   姜苏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魏秦俯身下来,轻抚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中爱恨交缠:“我要长生。也要你。”   他说完直起身来,说了句“该吃早饭了。”然后就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推了一辆餐车进来,过来把姜苏从床上扶起来,用枕头托住她的后背让她坐在床上,他端着碗,坐在床边上,一口一口的喂给姜苏。   他喂一口,姜苏就吃一口,没有任何反抗。   她现在手脚都动不了,如果不吃就只能饿着。   魏秦眼神放柔了,却想到当年她就是装成这副乖顺的样子让他渐渐放松警惕的,眼神又变的冰冷起来。   姜苏只当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口一口的吃东西,还吃的很香。   “我要喝水。”她要求的理直气壮。   魏秦也一点都不难为她,就倒了水喂给她,只是一边喂一边说:“你还是没变,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姜苏喝饱了水,然后嘲讽道:“那你最好不要再找一个那样的仆人来看管我。”   魏秦把水放回餐车,然后看着姜苏说:“我没想过要折磨你。”   他也从来没想过那个在他面前温柔如水的女仆人会那么狠毒。   姜苏淡淡地说:“也许你觉得被囚禁失去自由,连走路都必须要人扶,每天被割肉放血,都不算是折磨吧。如果不是你把我关起来,对我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履,你的仆人又怎么敢那么肆意的折磨我?大概是她的针没有扎在你的身上你不知道有多疼吧,手指那么长的针,从指甲里扎进去——”   “别说了。”魏秦皱着眉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   姜苏就真的不再往下说。   她只是看不惯魏秦这故作深情的样子。   她如果爱一个人,就会舍不得他受一点点伤,更别说亲自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她那时瘦的厉害,饿的几乎脱了相,他只要稍微留心,就应该知道她过的并不好。   可他却还是等她故意设计才发现。   她当时隐忍不说,也只是为了给他最沉痛的一击,只有亲眼看到,才会让他更加心疼,更加愧疚。   她在赌。   赌的就是晏秦对她并不全都是虚情假意。   而她也赌对了。   姜苏吃完饭,懒洋洋的想睡,却强打起精神,对魏秦说:“那只变色龙,她很想我死。”   “我不会让她接近你的。”魏秦说。   “那我就放心了。”姜苏把头歪倒在枕头上,微闭着眼:“我虽然死不了,但是我怕疼。”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魏秦忽然问。   “害怕有用吗?还是我害怕你就会放我走了?”姜苏微微睁开眼看着魏秦。   “不会。除非你再杀我一次,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魏秦也看着她,缓缓说。   姜苏闭上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冷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杀死你,我一定会把你的魂魄也打散。”   魏秦心中有些隐痛:“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姜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那就等着瞧吧。”   魏秦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了。   姜苏缓缓睁开眼,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情况。   果然,灵力灵识都被封印在身体里,全身乏力,走路不仅要扶,还要抱。   她又闭上眼。   她必须要有耐心。   翟靳聿一定会来救她的。   ——   姜苏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被抱起来,然后被放到了另外一张很硬的床上。   有人走了出去。   姜苏缓缓睁开眼,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光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动门打开,姜苏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浅蓝色的手术服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一瞬间就知道,她的梦应验了,原来那个男人,果然就是魏秦。   他走过来,如梦中一样在她身边停留,然后俯下身来,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一切都和梦中的场景重合了。   姜苏反而松了口气。   她闭着眼,不想睁开。   她感觉到有针头穿透了她的皮肤扎进了她的血管。   她打从心里感谢现代科技,那个时候,她可是直接被刀子割破血管放血的,让她想到那些被割喉放血的家禽,对比起来,现在只是被针扎,都变得不痛不痒起来。   就是不知道现在割肉还有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割法,最好是不疼的那种。   “不疼对吗?”魏秦仿佛知道她没有睡着,对她说道:“我以后不会让你疼了。”   姜苏装死。   ——   姜苏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晓的外婆。   两人面对面,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姜苏之前就猜替魏秦保存记忆的人会不会是她,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她倒是没想到,魏秦还有这一招,找来宁晓的外婆取走她的记忆。   宁晓外婆显然也没想到是姜苏。   但是她没有让姜苏失望,装的十分镇定、也有可能是真的镇定的说:“她的精神力太强,我进不去她的脑内防御。除非她自愿让我拿走她的记忆,否则我没办法。”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给姜苏使眼色,像是在问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瞎子也看得出来姜苏现在不是正常状态。   姜苏怕被魏秦看到,就装作没看到宁晓外婆的眼色,一脸淡定的说:“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找这个老太婆把我的记忆都拿走?”   宁晓外婆一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小姑娘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老太婆......”   “没有别的办法吗?”魏秦问:“我不需要拿走全部,只需要拿走她一部分记忆。”   留下那些好的,拿走那些坏的。   最重要的是,翟靳聿这个人,他不允许他存在姜苏的脑子里。   宁晓外婆看了姜苏一眼,然后幽幽的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第 80 章   姜苏冷眼看着宁晓外婆。   宁晓外婆对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的魏秦说:“你说服她,让她答应让我取记忆。”   姜苏差点笑出来。   这老太婆可真有意思。   魏秦却是脸色一沉。   宁晓外婆显然对魏秦没什么畏惧之心,摆了摆手对魏秦说:“行了,你让人送我回去吧,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又是蒙眼睛又是绕远路的。别忘了把这次的路费打到我卡上,我可不能白跑一趟。要是你有办法了,再叫人来接我。”   魏秦亲自把宁晓外婆送了上去。   姜苏则从宁晓外婆口中得知了一个信息,魏秦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就算是让宁晓外婆过来取她的记忆都是蒙住了她的双眼还绕了远路,显然是十分谨慎。   她当时坐在车上也感觉车开了很久,不知道是本来就离得远还是故意绕的远路。   魏秦没多久就下来了。   姜苏看着魏秦,明白了,原来他就是宁晓外婆说的那个不停储存记忆的人。   姜苏真不知道一个人的执念居然会达到这种程度。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魏秦炼丹的时候从不会让她旁观,他炼丹的时辰长,有时一整天都会待在炼丹房,深夜才会回到房间,抱着她睡觉,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药香味,姜苏有时候觉得还挺好闻的。   而现在魏秦在做实验的时候却让她待在旁边。   看着魏秦拿着她的血样在那些她搞不懂的仪器下面观察,姜苏忍不住泼凉水:“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你真以为可以复制我吗?就像人不可能变成妖,妖也永远不可能便成人,你也永远不可能变成我。”   魏秦没有理会姜苏,等到观察完毕才抬起头来看向姜苏,说:“总要试一试。”   他无法忍受他日渐老去,而姜苏却依旧年轻貌美。   更无法忍受自己死去,要和姜苏分离。   他走过来,笑了笑:“你总不想每天面对一个老头子。”   姜苏冷眼看着他:“就算你最后成功了,真的不老不死,只怕每天面对我,也会两看两相厌。”   “你应该对你自己多些信心。”魏秦捉住她手,放在嘴边亲吻,眼神阴鸷:“我永远都不会厌弃你,是你厌弃了我。”他语气中又多了几份埋怨:“你就不能把那些过往都忘记,只记得我的好吗?你记不记得?你曾经那样喜欢我......”   姜苏冷笑:“我现在躺在这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却让我忘记那些过往,记得你对我的好?”   魏秦一点都不在意姜苏的冷言讥讽,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细细摩挲,眼神凝视着她:“等我的实验成功了,我会让你自由的,你只要再忍些时日。到时候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姜苏正要说话,忽然一抬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脸色极其难看的变色龙曼丽。   姜苏一抬眼,魏秦就跟着她转头看过去,看到站在那里的曼丽后,眼中温柔尽去,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下来。”   曼丽忍住心头嫉恨,手里拿着手机:“有一个重要电话。”   魏秦一皱眉,然后转头对姜苏说:“我先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松开姜苏的手走向曼丽,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过来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出去。   曼丽落后两步,眼神阴狠的看着姜苏。   姜苏现在身处弱势,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弱,挑衅的冷冷一笑。   曼丽眼神更是狠毒,却在魏秦转头不满的看向她的时候连忙快走几步跟上了魏秦。   她心中恨毒了姜苏。   却也暗自埋怨魏秦。   他之前明明表现出来的对姜苏带着恨意,她以为以魏秦的性格,姜苏落在他手里一定会被狠狠折磨。   可结果呢?他在妖管局请了病假,接连两天都待在这地下的实验室里,甚至连姜苏吃什么每一样他都要亲自过问,亲自挑选,然后亲自送下去给她,就连晚上也在下面过夜。   如果不是今天下来一看,她真以为魏秦在下面忙着拿姜苏做实验。   结果却看到魏秦在姜苏面前展露出来的她从来没有看过的那一面,曼丽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他那样望着姜苏,侧脸柔和,好像眼里就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嫉恨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   魏秦接完电话,又打算回到地下实验室,他刚打开机关准备输密码,曼丽就走了过来,问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关着她吗?”   魏秦停下按密码的动作,转头看她,一脸冷漠。   曼丽咬咬牙,说:“你不是恨她吗?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   魏秦脸色一沉:“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指点?”   曼丽在魏秦阴冷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只需要办好我让你办的事情就好了。”魏秦面色冷淡,手指抬起来又停顿了一下,看向曼丽,眼带警告:“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动她。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按呼叫铃,不要再下去了。”   他说完一脸冷漠的按下密码,然后进入电梯下到了地下一层。   姜苏已经闭着眼睡过去了。   打了药之后,她一天只有很少的时间是清醒的。   魏秦不敢放松警惕,姜苏全盛期,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她,在出成果之前,他不介意一直抱着姜苏活动。   大概是每日昏沉,姜苏连食量都变小了,也变挑剔了,只是魏秦总有办法让人买齐姜苏想吃的东西。   对于晚上同睡一张床这件事,姜苏没有多少反对权,反正她一直昏睡着,什么都感觉不到,更不用说反抗了,就算她反抗,魏秦也不会如她所愿。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魏秦这一世的长相不差,而且他还算老实,并没有对她做更过分的事,也许是她昏睡着,魏秦就算想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每天早上魏秦都会给她注射一支针剂。   姜苏在这灯火通明的地下室,根本就分不清早上晚上,又过了几天,有时魏秦给她注射的时候她还昏睡着,等到醒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算不来时间。只是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期盼着看到的不是魏秦的脸,而是翟靳聿。   又想着自己递的消息到翟靳聿手里了没有。。   好在没了恶仆,魏秦除了每天抽她的血,她倒也没受什么太大的折磨,只是身体虚弱,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身体也软趴趴的,十分难受。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连上厕所都要魏秦抱着才能去,身体虚弱比古时候被晏秦囚禁时更甚魏秦虽然嘴上从不说那些羞辱她的话,只是沉默着抱着她去洗手间,把她放置好又出去,等她解决完了又过来抱起她回床上去,她自己却觉得受折磨,被他放到床上就背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魏秦反倒无奈,说:“以前我们那样亲密,你什么狼狈样子我都见过了,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记得吗,有一次你贪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吐了自己一身又脏又臭,后来不也是我亲自动手给你收拾的么?”   魏秦总是说一些以前两人好的回忆试图融化姜苏,可姜苏却像是半点动容都没有,只是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   妖管局:   “局长。”电梯里的保安对魏秦打招呼。   魏秦冷冷一点头,走进电梯,然后说:“去地下七层。”   保安对魏秦冷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输入密码后电梯才启动起来,缓缓往下降去。   魏秦从电梯里走出来,立刻有两个保安走了上来:“局长。”   魏秦微微一点头,然后信步往里走去。   两个保安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妖管局监狱,每一层都不一样。   到了第七层,下面每间牢房的空间更大,而且每间牢房都是完全隔绝开的。   能够被关到第七层来的,每一只都是大妖怪,同样的,每一只都是作恶不小的妖怪。   魏秦最后在一间牢房前停留,犹如巨大铁笼的牢房墙角蹲着一个全身赤裸身材魁梧的男人,只有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项圈,背对着门,面朝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了魏秦一眼。   粗犷的人脸上生着一双不是人眼的金色竖瞳,被那双竖瞳盯着,让人产生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男人只冷冷的看了魏秦一眼,就又兴致缺缺的转过头去。   魏秦说:“真可怜啊。姜苏在外面自由自在,你却被困在这里不得自由。”   下一秒,男人就猛然冲到了铁栏前,速度之快,甚至惊得让魏秦后退了半步。   男人赤裸着身体,身材魁梧,犹如一座小山,那双金色竖瞳危险的盯着魏秦:“你刚刚说谁?”   魏秦脸色阴沉,接着说:“姜苏。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要不是她,你也不会精魄受损,就不会被妖管局抓住。”   男人的竖瞳缩得越来越小,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魏秦眼神阴鸷:“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你出去,让你去杀死她......”   男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条件?”   魏秦冷冷地说:“杀死她就是我的条件。”   男人的眼睛缓缓眯起来。   五分钟后。   魏秦从电梯走出去。   宁晓迎面走过来,看到魏秦的时候愣了一下,局长不是说病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精神好得很啊,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局长。”   魏秦扫了她一眼,冷冷一点头,径直走出了大厅。   宁晓转身看着魏秦走出去,虽然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宁晓对人的气场感应很敏感,这位新任局长的气场一直十分强大,走进了都能感觉到被压迫的感觉,但是她却总觉得今天的魏秦气场怎么说呢......有点弱。   她正疑惑呢,然后转头走向电梯。   她刚按下电梯,整栋大楼突然响起警铃!   宁晓一愣。   这大楼里的警铃从她进入妖管局以后就没响过,但是却还是没有忘记,这警铃代表着什么。   有妖怪越狱了!   下一秒!电梯门轰然爆炸开来!   宁晓常年的战斗经验让她的身体本能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在电梯门砸向她之前,她已经撑开了防护罩!只是灵力还来不及彻底输入,虽然撑开了,但是灵力不够,她被冲击力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她龇牙咧嘴。   然后就看到一个全身赤裸,身材魁梧犹如一座小山的男人从破掉的电梯门冲了出来,直接往大厅外冲去!速度之快,几乎无人可挡!大门的保安想要冲上去阻拦,直接被撞飞出去!   妖管局门口的保安可不是普通的保安,都是候选队员,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直接被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开始吐血。   等到楼上的队员冲下来,那只越狱逃走的妖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一些人都把宁晓围了起来,问事情的经过。   宁晓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呢。   妖怪脖子上的银色项圈都有抑制妖力的作用,几乎可以把妖怪的妖力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经过无数次的检验,除非有专门的摘取方式,否则妖怪是无论如何都弄不下来的。   但是宁晓刚才注意到,刚才那只越狱的大妖怪的脖子上,已经没有银色项圈了。   ——   此时坐在离妖管局外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内,眼见着这一场骚乱的魏秦缓缓勾起嘴角,五官突然发生变化,眨眼间就变成了变色龙曼丽。   原来刚才那一切,都是她变成魏秦的模样主导的。   她这能力的确可以说的上是天衣无缝,更何况她和魏秦在一起有数百年,要变成他的样子几乎不需要太费力,而且魏秦在妖管局一直保持着比较神秘的形象,也没有人会看穿她,所以事情才办的那么顺利。   她倒要看看,姜苏长生不老,是不是也会不死。   她冷冷看着妖管局那边的方向,然后驱车离开——   车停在车库里。   她回到了她和魏秦之前居住的地方。   魏秦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回来过这里了,他每天都待在地下实验室里,只有姜苏清醒过来要吃东西他才会从实验室出来,吩咐她去买饭菜。   她也是这个星期第一次回来这里,在她心里,这里才是她和魏秦的家,只是魏秦不那么认为......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姜苏死了,他心里的执念就会消失,到时候她就可以一直陪着他,像以前一样了。   她输入密码,打开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汗毛瞬间直竖起来!   黑暗中!一道锐利的冷光划过!   曼丽堪堪躲过,惊魂未定:“谁?!”   袭击她的人没有说话,只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曼丽并不擅长近身战斗,她最厉害的技能就是伪装,伪装自己妖怪的身份,伪装成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姜苏那样对妖气极其敏感的人,轻易没有人可以识破她的伪装,虽然她并不擅长近身战斗,但是这个不擅长,指的只是对比起她最厉害的伪装技能要稍逊一筹,实际上,她如果在妖管局内评级,可以评到仅次于S级的A级。   只是很可惜,她今天遇到的是S级中的S级。   曼丽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就被制服了,黑暗中,一把冰冷的长刀架在了她细长的脖子上,刀刃锋利,不知道沾过多少妖怪的血才能够在刀身上凝成那么浓重的杀气,明明刀刃还没有划破她的皮肤,她却仿佛已经被割破了皮肤,有种锐利的疼痛感。   “她在哪里?”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和刀一样森冷的寒意。   曼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翟靳聿?”   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线透进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隐约可见其深邃的轮廓和那双淬着寒光的冷眸。   曼丽意外,但并不十分惊讶,刚才翟靳聿一出手,她就已经隐约有些预感,只是她想不通。   “为什么?”   她查过,翟靳聿去档案室调过二十年前他父母遇害的档案。   那件事情本来就是真的,根本不怕翟靳聿查,怕的是他不查。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对翟靳聿已经做过非常详细的调查,翟靳聿会独自一个人来到北城,之后又进入妖管局,跟自己的父母遇害有很大关系,这证明他的父母遇害,对他的打击非常大。而现在翟靳聿明明已经知道真相,自己父母遇害和姜苏有直接关系,为什么他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哪里?”翟靳聿没有回答曼丽的话,只是把刀往前进了一分。   锋利无比的刀刃顿时割破了曼丽的脖子,血涌了出来。   被刀刃割破皮肤的痛感不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疼痛感,曼丽感觉自己的血从脖子上流了下来,带这些温度,她仰起脖子,看着黑暗中看不清的翟靳聿的脸:“翟靳聿,我记得你是个警察。”   翟靳聿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把刀再往前进了一分,面无表情地问道:“她在哪里?”   血涌得更急了,顺着伤口涌出来,一半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地板上,一半则顺着她的锁骨流下,染红了她的前襟。   曼丽疼的面目狰狞了一下。   她能够感觉到翟靳聿身上的杀气。   如果自己不说,她不怀疑翟靳聿手里的刀真的会割破她的喉咙。   对于妖怪,他向来没有多少怜悯心。   曼丽心思几转。   最后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既然翟靳聿要去送死。   那她不如就送他一程。   她报出了那栋别墅的地址,甚至详细的告诉了翟靳聿那栋别墅的机关和通往地下室电梯的密码。   她仰着头,看着翟靳聿,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你最好快一点,今天妖管局地下七层跑出来一只妖怪,听说,是姜苏的旧相识,要找姜苏叙旧呢......”   有人要杀。有人要救。   她倒是要看看,最后谁会赢。   第 81 章   姜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她好不容易清醒一些。   每天被关在这地下实验室,吃了睡睡了吃,没有长肉,反而瘦了不少,有的时候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要从床上飘起来了,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身体沉重的像是要坠入地心。   她被魏秦从床上抱了起来,就软绵绵的贴在魏秦的胸口,打不起精神,也懒得说半句话,被魏秦抱进了实验室。   魏秦把她放在手术台上,姜苏注意到,手术台边上还放着一张单人床,而且手术台边上还放着一些她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器。   “你又准备干什么?”姜苏看着魏秦问,连声音也是软绵无力的。   “换血。”魏秦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割不开了。”   他做了实验,姜苏的血不是任何一种血型,但是当它和任何一种血型融合,就会彻底变成那一种血型,也就是说,她的血不会和任何人的身体产生排斥反应。   现代科技和医学方面的发达给了他更多的可能。   他的身体里会流淌着姜苏的血液,而姜苏的身体里也将会流淌着他的血液,他兴奋不已,似乎他和姜苏之间将会形成一种无形的羁绊和联系,会让他们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你真是疯了。”姜苏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别这么看着我。”魏秦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我不喜欢。”   姜苏被魏秦用布遮住了眼睛。   眼前一片白蒙蒙。   感觉有针头扎破皮肤刺入血管,然后血液顺着针头从她的血液里缓缓流淌出去,姜苏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声巨响惊醒。   像是有人朝地面丢了个炸弹爆炸了,连地下室也跟着震动。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魏秦此时脸色也有些苍白,把姜苏手上的针头取出来,他十分谨慎,拔掉针头后就把手术台上给姜苏专门定制的镣铐把她手脚都拷在了手术台上,随即起身脸色阴沉的走了出去。   姜苏的体质不比常人,魏秦当然也知道,给她注射的药剂纯度足以放倒一只大象。   但是姜苏还是有所保留的,手脚虽然无力,但并不是连路都走不了,只是走不稳而已,所以魏秦的谨慎的确起到了作用,她动了动手脚,发现镣铐简直是像是为她量身定做,手腕和脚腕都紧紧贴着,根本抽不出来。   她只能被蒙着眼睛,继续躺在手术台上。   她隐隐带着些期待,也许是翟靳聿来找她了。   但是又担心起来,魏秦“活”了那么多年,当初他是个炼丹师的时候,手段就不弱,过了那么多年,只会更强。   她也知道翟靳聿厉害,但是都是侧面听说的,还没有亲眼见过他和同等级的人战斗过,心里总放心不下。   只是放心不下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完全被困住动弹不得了。   上面像是已经打起来了,打斗声非常激烈,完全是拆房子的架势。   姜苏安静的等待着。   等着上面分出胜负。   但是很快,姜苏就听到上面传来一声猛兽愤怒的咆哮!然后是墙体轰然倒塌的声音。   姜苏震了一下。   上面和魏秦打起来的不是翟靳聿?听声音,好像是一头妖兽。   那咆哮声不像是黑术,更不是黎术。   那是谁?   难不成是魏秦的仇人找上门寻仇来了?!   最好是直接把魏秦给杀了,免得还要她来动手,又想着要是魏秦死了,曼丽找了下来,她现在毫无还手之力,要是落在曼丽手里,她只怕要受尽折磨了,又改了主意,还是先不要魏秦死了。   姜苏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分析着上面的战况。   让她心惊的是,听起来魏秦似乎还要隐隐胜过那只妖兽,只听到那只妖兽不停发出愤怒的咆哮,却没有听到魏秦发出半点声音来。   上面打斗声渐渐弱了下来,不是停止了,而是好像从屋子里打到屋外去了,听到她耳朵里动静就要小了很多。   姜苏感受到那只妖怪身上的妖气磅礴,只怕不亚于黑术。魏秦居然还能居于上风,实在让她惊讶,就是不知道翟靳聿比之魏秦如何。   正在此时。   姜苏忽然听见电梯运转的声音。   外面的打斗还没有结束。   是谁?   姜苏警惕起来。   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道非常轻却非常急促的脚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苏眼不能视物,手脚被束缚,躺在手术台上屏住了呼吸。   那人显然是找了几间房才找到这间实验室来。   实验室的自动门之前是魏秦和曼丽的指纹才能打开,后来魏秦把曼丽的权限取消了,实验室的门只有他的指纹才能打开。   他的脚步在实验室外停住。   姜苏忍不住偏头往那边看了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还是脸朝着那边,屏息等待着。   下一秒。   一道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像是锐利的工具硬生生切割开铁门的声音。   实验室的门硬生生被劈开,碎玻璃溅了一地。   姜苏条件反射的把脸别到另外一边。   男人从被破坏的门中躬身进去,然后就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穿着单薄的裙子,青丝如瀑从手术台上散落下来,纤细白软的四肢全都被坚硬的镣铐拷在手术台上的少女。   姜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把头重新别过来,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翟叔叔?”   回答她的是镣铐被瞬间劈开的声音。   然后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熟悉的胸膛。   翟靳聿紧紧的抱着她,低哑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翟叔叔......”姜苏回抱住翟靳聿,鼻子酸酸的。   “别怕。我带你出去。”翟靳聿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姜苏。   他伸手取下姜苏脸上蒙住眼睛的白布。   实验室里光线白晃晃的,姜苏乍见光明,刺的眼睛生疼,连忙闭上了。   翟靳聿松开姜苏,然后用背对着她弯下腰:“趴上来,我背你出去。”   “嗯。”姜苏睁开眼,费力的往翟靳聿背上爬去。   翟靳聿察觉到姜苏的状态不对,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再放低一些,等姜苏趴上来,就立刻托住姜苏的臀,把她背了起来。   他刚才抱住姜苏的时候就感觉姜苏瘦了,此时背到背上,更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两只白嫩嫩的手也没有力气似的软趴趴的圈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背上,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十分虚弱的模样。   翟靳聿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托着姜苏往外走去。   姜苏看到那扇自动门被翟靳聿完全劈成了两半,表面附着的玻璃碎了一地。   翟靳聿背着她踩着满地的玻璃走了出去。   姜苏趴在翟靳聿宽厚的背上,心里一下子觉得很安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姜苏问。   “老孙前天才联系我,说你被人带走了。”翟靳聿有些答非所问,顿了顿,说:“你不应该让老孙那么晚才告诉我的。”   姜苏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是一定会被抓的。   既然这样不如就占据主动。   所以老孙告诉她曼丽找到他的时候她就让老孙配合她演一场戏。   这也是她被老孙背叛后没有气绝身亡的原因。   经历过无数次背叛之后,她早已经知道谁才是值得她信任的人,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但是老孙不会。她默默想,现在又多了一个翟靳聿。   翟靳聿背着姜苏进了电梯上到了地面上。   从电梯里出来,姜苏就看到外面一片狼藉,房子有一面墙全都塌了下来,房子里的摆设家具更是四分五裂,满地废墟无处下脚。   外面还有妖兽的嘶吼。   看起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翟靳聿背着她,踩着满地的废墟飞快的冲了出去,他速度极快,背着姜苏一路飞奔,准备绕开魏秦和那只妖怪的战斗场地,往另外一边方向跑。   姜苏趴在翟靳聿背上往那边看了一眼。   顿时一惊。   那只正在和魏秦缠斗,已经进入狂化状态的妖怪,竟然是曾经被她阴过的妖怪止幽!   魏秦正在和妖怪止幽缠斗。   余光突然扫过一个方向,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正好和姜苏四目相对,他动作顿时一滞!   一声厉喝:“姜苏!”   姜苏冷冷的看着他,被翟靳聿背着飞速逃离。   魏秦看见背着姜苏的人后,脸色顿时极其难看!   毫不犹豫丢下暴怒中的妖怪止幽,一闪身就朝着姜苏的方向追去!   狂化后的止幽发现对手凭空消失后懵了一下。   但是同时它又嗅到了另外一道让它更加发狂的气息!也毫不犹豫的朝着那股气息狂奔过去!   “他追上来了。”姜苏说道,声音有些急。   “别怕。你很快就安全了。”翟靳聿说道,同时速度提到极致。   姜苏往前看,就看到前面路边上停着一辆车,后车窗是打开的,老孙正从窗户里往外焦急的观望,然后就看到飞奔而来的翟靳聿和姜苏,顿时眼睛一亮,冲着前面驾驶座的宁晓说了句:“他们来了!”   然后就打开车门,把姜苏从翟靳聿的背上接了下来。   姜苏从翟靳聿的背上滑落下来,双腿一软,被老孙用力的搀住,宁晓也下车来打开了后座车门,让老孙扶着姜苏进了后车厢。   然后一边往驾驶座走一边对翟靳聿说道:“翟队!快上车!”   翟靳聿弯下腰,手贴着趴在窗边的姜苏的小脸,说:“他追过来了。你先走,等我解决完这边,就去找你。”   姜苏知道,如果翟靳聿不留在这里拖住魏秦,他们是绝对走不了的,没有像电视里的电视剧一样狗血的说她不走,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等你。”   翟靳聿笑了一笑。   然后收敛了笑意,对宁晓说:“开车。”   宁晓启动车子的瞬间。   翟靳聿身后的空间骤然扭曲!然后一道寒光凭空出现朝着翟靳聿的后背劈来!   与此同时,魏秦的身影也凭空出现!   姜苏瞳孔一缩:“小心!”   翟靳聿反手横刀,挡住了魏秦那一刀,随即和魏秦缠斗到了一起。   宁晓毫不犹豫,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瞬间飙了出去!   “姜苏,你怎么样?没事吧?”宁晓一边开车一边问,看姜苏的状态特别不好。   老孙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姜苏有气无力的说,然后对老孙说:“东西带了吗?”   老孙立刻掏口袋,然后掏出一个小瓶子,没有立刻递给姜苏,而是说道:“你一定要喝吗?”   姜苏从他手里拿过来,然后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在密封的车厢里充斥开来——   宁晓立刻叫道:“哇!什么东西啊!那么难闻!”   不是臭味,但是比臭味更加难闻,要不是那瓶子在姜苏手里,她简直要怀疑有人想放毒了。   姜苏脸色有些发白,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捏着鼻子把瓷瓶里的液体倒进了自己的嘴里,接着闭上嘴龇牙咧嘴的用力往喉咙里咽,那液体从喉咙一路滑下去,像是吞了刀子,火烧火燎的一直烧到肚子里,腹中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那痛还往四肢百骸中飞快蔓延,姜苏的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冷汗滚滚而下,手死死的攥着老孙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够稍稍转移那令她痛不欲生的痛苦——   姜苏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把宁晓给吓着了,一边小心开车一边往后视镜里看:“姜苏这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你只管开车,她没事。”老孙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比姜苏的脸色更白,眼眶都憋红了。   老孙被姜苏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如果没有姜苏,他早就已经死在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小巷中了,也许死了以后连坟都没有,被人丢进乱葬岗,被野狗刨开肚子吃掉内脏,然后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是姜苏救了他。   她给他取了名字,让他能够吃饱穿暖,让他不再被任何人小瞧,让他过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日子。在那条小巷中,他答应成为姜苏的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服从。而后来,他无数次看着姜苏,默默在在心里发誓,他会永远跟随姜苏,永远对她忠诚,永远侍奉着她,至死方休。   他的确渴望着长生。   他不是一个圣人。   他甚至非常卑鄙的挣扎过。   但是姜苏笑眯眯的夸他泡茶的手艺好的时候,他就立刻放弃了所有。   他的确是爱着姜苏的。   这份爱,最开始是少年的崇拜仰慕,青年时的渴望爱慕,最后他渐渐成熟,慢慢老去,这份爱就掺杂了更多的复杂感情,但是无论何时,他对姜苏的爱都不是以占有为目的。   他更希望看她开开心心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束缚她。   她就应该不受任何束缚,永远没心没肺,不被伤害。   他更不能因为自己那一时的贪念而伤害她。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即刻死去。   所以在之后,他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把曼丽曾经给他的承诺全都告诉了姜苏。   之后和曼丽的接触也全都是在姜苏的授意之下进行的。   看到姜苏此时那么痛苦,老孙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姜苏咬紧牙关,但还是有一丝痛苦的呻吟从嘴里挤出来,她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老孙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老孙的手都捏碎了,另外一只手则死死地扣着坐垫,手背上青筋隐现。   宁晓在前面开车开的心惊胆战的:“姜苏这是怎么了?”   她感觉到姜苏此时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但是却帮不上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姜苏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惨叫——   宁晓整个后背都麻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正在和魏秦缠斗的翟靳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心头突然一阵心悸,一分神,手臂上顿时就多了一道血口——   魏秦手里拿着小臂长的短刀,上面带着翟靳聿的血,他的脸上被刀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这时候可不应该分神啊。”   翟靳聿手臂上被划开手掌长的口子,鲜血淋漓,他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又和魏秦缠斗到了一起。   ——   就在姜苏惨叫声响起的瞬间!   宁晓也一分神,回头紧张的看了姜苏一眼,再转头回去,只见前方拦着一只巨兽!一双发红的竖瞳正死死的盯着她们!   宁晓心头巨震!   妖怪止幽!   宁晓还是第一次看到止幽的原形!以前都是在妖管局的册子上看到的照片,而且还是发狂的止幽!真实的止幽原形比照片上的要恐怖一万倍!不说它卡车那么大的身躯,毕竟宁晓见惯了体型庞大的妖怪,但是光是止幽那股骇人的气势就已经足够叫人心惊胆战了!   宁晓真是吓了一大跳!同时手上猛打方向盘,想要从止幽身边绕开,然而妖怪止幽却朝着车冲了过来!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疾驰中的小车就这么停了下来!车前盖被巨兽的前肢践踏!整个凹陷下去!正在冒着浓烟!   宁晓身上绑着安全带还好。   但是巨大的冲力却让老孙直接从后座翻滚到了副驾驶,脑袋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直接晕了。   而姜苏更是整个人砸在了车顶上,又摔到座位下面,蜷缩在地上悄无声息。   宁晓急了,来不及解开安全带,她举起双手,掌心冲着那只妖兽,然后用尽全力猛然往前一推!   那只妖兽没有防备,巨大的身躯被宁晓这一击弹飞出去!飞出老远!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沉重的落地声。   宁晓一边叫老孙和姜苏,一边解安全带,结果这两人都没有反应,她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把后座车门打开,把蜷缩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姜苏从车里拽了出来,姜苏整个人软趴趴的被她从车里拽了出来,宁晓心都凉了半截,吓得不轻,一边拍着姜苏的脸一边抖着嗓子喊:“姜苏,姜苏你醒醒,你可别吓我啊——”   她的手抖着去探姜苏的鼻息,她手抖的厉害,感觉不出来,又伸手按住姜苏的胸口,她还是感觉不到,她跪下去趴着把脸贴在姜苏的胸口去听,这下剩下那半截心也凉了个彻底。   完了——   姜苏死了。   心跳都没了。   宁晓连忙爬起来给姜苏做心脏复苏。   一边按一边喊:“姜苏你可别吓我啊!你让我怎么跟翟队交代啊!”   这时摔懵了的老孙幽幽转醒过来,然后就听到宁晓带哭腔的声音,他打开车门几乎是从车里摔出去,就看到宁晓正给姜苏做心脏复苏呢,一下一下按得特别用力,老孙连忙制止了她:“别、别按了——”   宁晓理解错了意思,一边哭一边接着按:“不行!姜苏还有救!我得把她救活了!”   老孙看她按得那么用力,看着都替姜苏疼,他捂着磕破的头,喊:“别按了,姜苏死不了——”   宁晓懵了一下:“姜苏没心跳了!”   “那是正常的,她以前也这样,过一会儿她就醒了。”老孙说着看向一个方向:“你还是想办法解决那东西吧。”   宁晓放眼看去,就看到被她击飞出去的妖兽又卷土重来,像是一辆重型卡车轰隆隆的冲了过来!   宁晓顾不得姜苏了。   连忙双手撑开了一个保护罩,把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毫无保留的源源不断的往里输入!   一个直径三米的无形的保护罩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连人带车全都罩了起来!   而这时,妖怪止幽也已经冲到了近前!兽型的他几乎是一辆小型卡车的大小,它整个人腾跃而起!然后朝着他们扑了过来,而事实上,在它的兽瞳之中,只看得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姜苏!它也是冲着姜苏来的!   然而它扑过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出去,这回它没有被弹出很远,只是两米远,它四肢着地,愤怒的看着防护罩里的姜苏。   宁晓双手撑至头顶,脸色发白。   往日和翟靳聿在一起出任务,S级的妖怪也并不比止幽要弱多少,但是翟靳聿在,两人配合起来就显得游刃有余,翟靳聿从来没有让她承受过那么大的压力,只要他在,那妖怪主攻的就一定是他,她看着翟靳聿无所不能的样子,再加上平时局里同事的夸奖,时间一长,她就晕乎乎的错觉以为自己很厉害了,现在才发现那真是自己的错觉。   不愧是关在妖管局地下七层的大妖怪,攻击力实在太过强横,只是一击,她就感觉自己的防护罩震动的厉害,如果不是把防护罩的空间压缩的那么小,只怕受不了止幽几击,即便是现在,她也感觉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开始逐渐把三米直径的防护罩往里收,最后把车子撇了出去,只剩下直径两米,正好够他们三个躲在里面。   她怎么也没想到,几天会看到止幽两次,才刚越狱的止幽居然又会在这里碰上,而且它的目标显然就是姜苏!那双兽瞳死死地盯着姜苏,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宁晓觉得荒谬。   止幽在妖管局已经关了十几年了,姜苏也还不到二十岁,难道这一人一妖还有什么交集不成?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老孙普通人一个。   姜苏生死不知。   宁晓是防守型的,打打辅助还行,三脚猫的功夫要是正面对上止幽,还不够止幽一爪拍的。止幽现在还在不断的冲击防护罩,双眼通红,完全狂化的迹象,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艰难的举着双手,源源不断的往防护罩中输送着灵力,但是她灵力再多也有枯竭的时候,再加上止幽像疯了一样攻击,消耗太严重,她坚持不了多久。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翟靳聿,能够快点解决掉魏秦过来支援了。   第 82 章   姜苏躺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她额边的发丝,小脸苍白。   老孙把姜苏搂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细细的把姜苏额头上的汗擦掉。   他身上常备着一块手帕,那是年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姜苏喜欢用手抓东西吃,那时候哪里像现在这么方便随便都放有抽纸可以用,她手脏了,就随便往身上一擦,他看不过去,后来身上就备着一块手帕,每次看到姜苏手指脏了,就拿手帕给她擦干净,不让她到处乱擦,后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到了老了都没改。   宁晓看老孙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注意力全都在姜苏身上,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止幽会冲破防护罩冲进来,而姜苏面色苍白,胸口毫无起伏,毫无声息软软的躺在那里,像是死了一样。   “你刚才说姜苏没死?”宁晓问老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嗯。”老孙收起手帕,看着宁晓说:“她会醒过来的。”   宁晓看老孙镇定的样子,又想到姜苏那些异于常人指出,于是信了八成,当然还带着两分疑惑,毕竟姜苏是真的没了心跳,她问:“还要多久?”   她真的支撑不住了,感觉灵力用不了多久就会枯竭。   “我也不知道。”老孙说着把手帕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宁晓快哭了,已经有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你不怕啊?”   “没什么好怕的。”老孙淡定的说。   他不怕,是因为就算他死了,宁晓死了,翟靳聿死了,姜苏都不会死。   只要姜苏不会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宁晓此时自然理解不了老孙这种心情,但是看到老孙这么镇定,她也被带的镇定起来,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眼睛直视那只正在疯狂冲击防护罩的止幽,沉下心,开始控制自己体内因为紧张而开始紊乱的灵力。   不用担心。   姜苏随时会醒,翟队随时会赶过来。   她只要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噗——”   宁晓嘴里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防护罩骤然一阵剧烈抖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宁晓直接从地上摇晃着站了起来,手举在头顶,掌心朝上,死命撑住,仿佛是用手撑起了这防护罩,灵力再次狂涌而出,抖动的防护罩再次稳定下来,然而她嘴里喷出来的血却顺着嘴角往下流,面色惨白如纸,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等会儿我说跑,你就先跑吧。”宁晓苍白着脸对老孙说:“能活一个是一个。”   老孙说:“你说的没错,能活一个是一个,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先跑,我没什么用,但是也能挡它一挡。”   老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符来。   那是姜苏写给他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   “我跑不了了。”宁晓虚弱的挤出一个笑来。   她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   她面色骤然一厉:“跑!”   话音落地的瞬间,防护罩承受住止幽的一击,然后悄无声息的碎裂在空气中。   止幽的爪子朝着站着的宁晓挥来!宁晓伸手撑出一个小型半弧形的防护罩,下一秒就像是在妖管局大厅一样,被撞飞出去!   老孙和姜苏立刻没有了任何防护,暴露在了止幽的眼皮子底下。   老孙手里抓着一把符,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上,嘴中大喝一声!同时把手里的符朝着止幽投掷过去!   只听得——   “砰!砰!砰!砰!砰!”   爆炸声连成一片!   在一片爆炸声中,掺杂着止幽愤怒的咆哮!   宁晓即将重重的撞在树上,而她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灵力可以给自己做一个缓冲了。   她闭上眼,等待那剧痛袭来。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疾驰过来,她在重重撞在树上之前被人拦腰抱住,一个转身避开了那棵书,却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退了一米多远,宁晓震惊的睁开眼,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宁晓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队长——”   “辛苦了。”翟靳聿面色冷峻,把她放倒在地,没有任何停留的冲向另外一边方向。   宁晓看着翟靳聿疾驰而去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泪,一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忍不住说:“艹!我又要爱上了!”   另外一边,老孙扔下那一堆爆炸符后,就拖着姜苏想跑。   然而姜苏给他那些爆炸符防身的时候,没有想过老孙会遇到止幽这样的大妖怪,威力也十分有限,要是换成小妖小怪,这一堆雷丢过去,不死也得半残,可止幽却是度过劫的大妖,这一堆雷符丢过去,除了让它更加愤怒,就像是人被针扎了几下,虽然痛,但是却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仅仅只是给老孙争取了几十秒的时间,才拖着姜苏跑了十几米,暴跳如雷的止幽就追了过来!   老孙心中一阵绝望。   心想,自己这回是死定了。   他没想到,自己不能长生不老,却连六十岁都活不到。   止幽巨大的身躯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路边路灯的光,一大团黑暗压了下来,老孙抱紧姜苏,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止幽面前,闭着眼等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   反而是止幽发出了一声惨嚎!   老孙震惊的扭头!却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   原来是翟靳聿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   止幽一爪拍到了翟靳聿的长刀上!虽然没能砍掉它的爪子,却也在它的前肢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带她去找宁晓。”翟靳聿来不及问姜苏怎么了,对老孙丢下一句就头也不回的冲向彻底激怒的止幽。   老孙把姜苏扛起来放在背上,幸好他这么多年坚持摆摊,天天遛鸟,身体还算不错,再加上姜苏不重,他又死里逃生,身体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股力量来,他扛起姜苏就往宁晓那边跑。   宁晓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孙把姜苏扛过来放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宁晓:“吃了。”   宁晓想,她现在哪里有吃糖的心思啊!   老孙递给她:“这是姜苏让我备着的,可以恢复灵力。”   宁晓惊讶了一下,然后接过来撕开糖纸,里面果然不是普通的糖,而是一粒圆滚滚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宁晓没有犹豫,塞进嘴里,刚要吞,就听到老孙说:   “在嘴里含化了再咽下去,有点苦。”   宁晓连忙停止吞咽,然后开始含它。   下一秒,她的表情就扭曲起来。   这叫有、点、苦啊?!   简直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苦!那股苦味直接遍布口腔,一直苦到胃里。   她现在感觉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苦味的了!   然而与此同时。   已经彻底枯竭的灵力却开始在体内复苏!   一般来说,像这种用灵力过度的情况,她短时间内都无法再使用灵力了,至少也得休息两天才能让灵力渐渐回缓,然而她此时就感觉身体里的灵力正在绵绵不绝的涌出。   “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宁晓完全不能理解的问老孙。   不然她何至于被止幽打飞?!   “这药只能灵力枯竭了才能用。”老孙解释说。   宁晓对姜苏的敬佩之情再次油然而生。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药。   等这件事情完结了,一定要找她批发一点。   “她怎么还没醒啊?”宁晓说,蹲下去查看姜苏的情况。   依旧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完完全全死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都觉得姜苏开始凉了。   但是看了看老孙,她还是没说话。   决定把注意力放到翟靳聿和止幽大战上。   止幽是被关在地下七层的大妖怪。   全盛时期不弱于全盛期的黑术。   只是因为姜苏精魄受损,才被妖管局抓住。   然而就算是妖管局抓它的时候,也出动了三支小队,一支S级,两支A级的小队才能成功把止幽抓住,更是造成了一死四伤的惨烈战局。   虽然在妖管局关了近二十年,脖子上的项圈也有抑制妖力的效果,但是发狂状态下的止幽,战斗力还是非常惊人。   它对姜苏的怨恨并不只是姜苏让他精魄受损,失去了二十年的自由,而是因为姜苏杀死了它的伴侣,把精魄取走,让它的伴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止幽妖怪专情,这一世,都只会有一个伴侣。   甚至有很多止幽会为伴侣殉情。   而这只止幽没有为伴侣殉情的原因就是它还没有为它的伴侣报仇。   它被关在妖管局监狱二十年,没有一天不在怨恨着姜苏。   这股怨气也是它现在战斗力变得那么强的原因。   而此时,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人,它都会毫不犹豫碾碎他!   妖管局的小队模式一般是三到四人。   翟靳聿和宁晓却一直是二人队,而且他们也是妖管局历史上唯一一队单独杀死过S级妖怪的小队。   翟靳聿的战斗力也可见一斑。   但是和魏秦战斗在前,已经是凶险万分。   魏秦虽然实力也十分强横,但是毕竟不如翟靳聿是真正的实战里历练出来的。   而翟靳聿最后险胜,却也并不轻松。   此时又要和发狂的止幽战斗,即便是对翟靳聿而言,这也并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宁晓想上去帮忙,但是她的灵力虽然一直在恢复,但老孙给的姜苏研制的药并不是那种激素类的服用之后瞬间就飙到巅峰,用过之后却会对身体产生非常大损伤的药,而是以滋养为主,又可以让枯竭的灵力在短时间内就开始恢复的药,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宁晓现在着急也没用,贸然冲上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用说帮忙了,她能跟翟靳聿合作那么久,那就证明她不是猪队友,反而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宁晓紧张的看着那边胶着的战局。   正在此时,在她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就看到魏秦鬼魅般在她面前凭空出现,宁晓心里骤然一紧,身体里刚刚恢复一点的灵力开始涌动,手微微抬起,警惕的看着他,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魏秦站在那里没动,他脸上都破了相,脸色苍白森冷,身上更是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有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浸入泥土里。   他只是冷冷看她一眼,又低头看向了姜苏,看到她身上没伤,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模样。   当他看到老孙的时候,眼睛骤然危险的眯起:“你......”   老孙戒备的盯着他。   魏秦一下子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看着姜苏冷笑:“好个姜苏......真是我小瞧你了。”   宁晓紧张的看着他,她灵力十分才恢复两分,但是如果魏秦要对姜苏动手,她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然而魏秦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是突然又在原地凭空消失,宁晓心里骤然一松,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她又猛然想到什么,心脏再次收紧,猛地看向翟靳聿那边的方向!   果然只见魏秦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正在和止幽战斗的翟靳聿的身后!   而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手枪!   枪口对准了翟靳聿!   宁晓失声叫道:“翟队小心!”   同时手上灵力狂涌,想要替翟靳聿挡下这一枪。   然而距离那么远,她恢复的灵力微弱,又怎么可能挡的下子弹?   止幽虽然随着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越流越多而攻势开始减弱,但是翟靳聿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不敢有丝毫分神,魏秦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时他已经察觉到了,却已经来不及闪躲,只来的及一侧身,只听得一声枪响!随即是锐物入肉声,子弹正中他拿刀的胳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从手臂穿过,带出一串血花——   翟靳聿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竟是硬抗了这一枪,右手紧握的刀在剧痛之后脱手,他左手一捞就握住,然后忍着右臂剧痛,用力朝着止幽的眼睛掷去!   这一刀的速度之快,竟是隐约响起飒飒破空之声!   止幽躲避不及。   长刀势如破竹狠狠扎进他的右眼之中!刀身过半都扎进了止幽的右眼,止幽犹如彻底癫狂,一边后退一边咆哮着疯狂的甩着头颅,像是想要把那把长刀从它的眼睛里甩出去,然而它这个动作反而更加重了伤势,它往后退出十几米,鲜血狂涌。   而另外一边,魏秦开出一枪后,抬起的手都没有放下,又毫不犹豫的冲翟靳聿扣下扳机——   翟靳聿接连与魏秦止幽大战,早已到了力竭边缘,又身中一枪,反应和动作都慢了不少,魏秦离他太近,这一枪他是躲不过了。   宁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色惨白:“队长!”   她身体里的灵力疯狂往外涌,然而却还是来不及。   “砰!”的一声枪响——   宁晓崩溃到涌出的灵力还没成形就全都四散开去。   然而下一瞬,让她震惊的画面发生了。   魏秦的手突然往上扬,那颗脱膛而出的子弹就险而又险的擦着翟靳聿的头顶飞了过去!紧接着!魏秦的身体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这样的场景,宁晓曾经见过一次!   她不敢置信的猛然回头——   姜苏就站在她身后,她的手抬着,掌心朝外,雪白的掌心画着赤红的宁晓看不懂的复杂符咒。   姜苏娇小的脸庞依旧苍白,全身却带着一股凛然森冷的杀气,她面无表情一步步朝着那边走去,从宁晓身边走过时,连宁晓都感觉到了来自于姜苏身上的彻骨的寒意。   魏秦重重摔在地上,用手肘撑在地上支起身子,看着那边朝他走过来的姜苏,他竟然笑起来。   这一笑,全无半丝阴郁,竟有种灿然生辉的感觉。   “阿离。”   他叫她,然后侧身呕出一口血来。   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止幽又杀了回来,连眼睛里的刀都没有弄掉,就直冲姜苏而来。   姜苏连头都没回,只是一挥手。   止幽就被击飞出去,巨大的身躯重重的砸落在地,还平移出十几米,扬起满地的尘土。   “我是姜苏。不是姜离。”姜苏面无表情的看着魏秦:“我说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连你的魂魄也打散。”   魏秦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看向翟靳聿,讥讽道:“看来爱情比亲情还重要。你的父母因为姜苏而死,你却一点都不恨她。不知道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看到你为了仇人这么赴汤蹈火奋不顾身是什么心情。”   姜苏皱起眉。   魏秦看到姜苏脸上的不解,恍然大悟般的笑了:“看来翟靳聿什么都没对你说。”   他嘴角的笑透着深深地恶意:“你还记得你二十年前曾经和两只止幽大战吗?你杀死了其中一只,拿走了它的精魄,却害得当时一家三口父母惨死,只留下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找了二十年,却不知道你就是间接杀死他父母的凶手......”   姜苏猛然看向翟靳聿。   翟靳聿也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把所有的痛苦都隐藏了起来。   姜苏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魏秦说的是真的。   原来曼丽告诉翟靳聿的,就是这个。   难怪他们会笃定翟靳聿在知道之后会和她分开。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回想起翟靳聿曾经问她那个铃铛手环的来历。   又想起翟靳聿在和曼丽谈过之后的状态。   他内心该有多痛苦。   她还记得他在父母忌日那天的反常,是他唯一展现出他真实情绪的时候。   而他甚至都没有把知道真相后的痛苦在她面前展露半分。   此时宁晓的内心也是掀起惊涛骇浪。   二十年前翟靳聿父母遇害的惨案居然是姜苏间接导致的?   可是怎么可能?!   姜苏二十年前可能还没出生!   难道姜苏根本就不是人?   宁晓惊疑不定。   谁也没发现,老孙就在这时走了过来,就站在一边不远的地方。   只有翟靳聿敏锐的看了一眼,见是老孙,刚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老孙脖子上的伤口上,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老孙”拔出了一把枪。   然后对着姜苏,没有任何犹豫的扣动扳机!   “姜苏小心!”宁晓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子弹已经出膛——   “砰!”   “砰!”   “砰!”   “砰!”   “砰!”   七颗子弹接连打出五颗!   就在他要扣下第六下扳机的时候,他被宁晓击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变幻出了他原本的模样,居然是曼丽!   宁晓猛地看向姜苏。   然后双腿一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眼眶骤然红了。   姜苏被翟靳聿抱在怀里。   整整五枪,全都打在了他的背上。   姜苏像是承受不住翟靳聿身体的重量,抱着翟靳聿跪倒下去。   翟靳聿高大的身躯随着姜苏倒下,被娇小的姜苏搂在怀里。   翟靳聿的血溅在姜苏的身上,衣服上,脸上,把她一双眼睛都染得通红。   她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好像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姜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痛到几乎发不出声音,最后声音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翟靳聿,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你忘了吗!你怎么那么蠢!”   翟靳聿目光充满贪恋的凝视着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我不小心忘了.....”   姜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轻轻一眨,就化成水滴落下来,重重砸在翟靳聿的脸上。   翟靳聿看着姜苏满眼是泪,心痛的厉害,他的小姑娘,他没有保护好,还让她哭了。   他费力的伸着手,轻轻地贴着她的脸:“你说的对......我们姓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苏用力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喉咙里发出兽一般的呜咽。   “......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姜苏......以后,你多保重。”   翟靳聿的手无力的从姜苏的脸颊上滑落。   顷刻之间。   姜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魏秦被这一幕嫉妒的几乎发了狂,他死的时候,姜苏没有为他掉一滴眼泪,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现在却为了翟靳聿,哭得那样伤心。   他恶毒的说:“他父母因你而死,现在他也为了你死了。多好,他们一家人现在团圆了。”   她抬起眼。   看向魏秦。   还带着泪意的眼睛通红,眼神杀意肆虐。   姜苏把翟靳聿小心翼翼的从她的怀里放在地上躺好,然后跪伏下去,在魏秦嫉恨的目光中轻轻吻了吻翟靳聿光洁的额头,低声喃喃:“翟靳聿,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魏秦惊骇的目光中捡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顿时鲜血狂涌!   魏秦震惊的看着她。   宁晓见此一幕,更是心胆俱裂:“姜苏!”   以为姜苏是想不开要和翟靳聿殉情了。   姜苏用手捂住胸口,双手瞬间都被染得血红。   她摇晃着站起身,全然不顾自己的胸口的鲜血还在往外涌:“我说过。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让你魂飞魄散。”   她没有走向魏秦,而是一挥手,把魏秦钉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走向那只再度冲回来的止幽,她抬起手,她的血诡异的爆发出了一道血光,她的手用力一握!止幽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嚎!身体像是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点一点往里收紧,让它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开始错位,姜苏却仿佛没有听见那骇人的惨嚎,抬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它。   她瘦小的身体此时却带着一股异常强大而凛然的杀气。   等到姜苏走到近前。   止幽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那只完好的红色兽瞳死死地怨恨的盯着姜苏。   姜苏走过去,用那只血红的右手握住刀把,把翟靳聿的长刀硬生生的从止幽的右眼中拔了出来。   止幽发出痛苦的嘶吼——   宁晓毛骨悚然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姜苏举起刀,面无表情、狠狠地扎进它那只完好的左眼中——除了刀柄在外,刀身全部没入。   姜苏轻声道:“这一刀。是为了翟靳聿的父母还给你的。”   止幽此时还有意识,也不知道姜苏说的是谁了。   姜苏拔出刀。   拎着鲜血淋漓的长刀,又走向另外一边。   不是魏秦,而是曼丽。   姜苏浑身是血。   翟靳聿的、她的混合在一起,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女罗刹。   宁晓那一击用了全力。   曼丽直接摔断了腿,只能痛苦的看着姜苏拎着长刀一步一步走近。   “我是不会向你求饶的!”   曼丽绝望中掺杂着几分怨毒。   “我不需要你的求饶。”姜苏软糯的声音此时却变得嘶哑难听起来,却带着一股肃冷的杀意:“我只想让你死。”   姜苏的左手抬起,让曼丽完全无法动弹。   右手握着翟靳聿的刀。   一刀扎进曼丽的肚子里。   曼丽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姜苏发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曼丽,那里头没有恨意,只有无尽的冰冷:“你打了翟靳聿五枪,我会替他还你五刀。”   姜苏像是凌虐一般,一刀一刀折磨着曼丽,直到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身上开始长出鳞片,变得人不人,妖不妖,让曼丽真正感到恐惧的是,姜苏每落下一刀,她就感觉她的灵魄也像是在燃烧,如果没了灵魄,她就相当于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姜苏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最后一刀送进曼丽的心脏。   随着最后一刀落下,曼丽的灵魄也被一场无形的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她的人形彻底消失了,只有一只一米多长的变色龙倒在血泊之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姜苏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魏秦。   宁晓知道这是不对的。   止幽和曼丽都是妖。   但是魏秦是人。   而且还不是什么普通人。   如果姜苏杀了魏秦,可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可是宁晓一点都不想阻止姜苏。   她就看着姜苏拿着翟靳聿的刀,一步一步走向魏秦。   魏秦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他看着姜苏。   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渴望。   “阿离。”   他笑。   像是千年前第一次看到姜苏,那惊鸿一瞥,他也是这样冲着姜苏粲然一笑。   但是姜苏不知道的是,在更久以前,他还只是个小道童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她。   那是还只有十来岁的他被师傅责罚了,跪在门外一整天,饿得头昏眼花。   姜苏路过,蹲下来,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还给了他一块点心。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晏秦。   她说:哦,那我叫你阿秦好不好?   他羞涩的点了点头。   她问他:阿秦,你师父在哪里?   他告诉了她。   再然后。   她离开了,师父死了。   十年后。   他再遇见她,她却已经全然不记得他了。   他一点都不记恨她杀死他的师父,因为他的师父不是什么好人,那时也对他极差,师父死了,他反倒觉得解脱。   他只是有些记恨她,为什么不记得他了。   “阿离。”   魏秦又叫她。   “你能再叫我一声阿秦吗?”   他这一世的名字并不叫魏秦。   魏秦这个名字是他后来改的。   只是想找到她的时候,她能再叫他一声阿秦。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姜苏冷冷的一句:“你去死吧。”   像是千年前一样,姜苏毫不犹豫的一刀穿透了他的心脏。   但是这一回他不用知道为什么了。   他也不用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野狗刨开肚子,被野兽撕咬。   他感觉他的灵魄在燃烧。   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他忽然觉得内心平静。   仿佛那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找到她,就是为了这一刻。   第 83 章   宁晓跪坐在翟靳聿身边,红着眼看着姜苏拎着翟靳聿的长刀走过来,心里颤了一颤。   她一直知道姜苏异于常人,能力也很强,在妖管局大厅她对曼丽动手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姜苏的手段给震惊过一次了,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她颠覆了对姜苏的认知。   “姜苏,翟队他......”宁晓话没说完,眼泪就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已经是伤心至极。   翟靳聿身中五枪,几乎全都集中在胸口部位,回天乏术。   她想过自己可能在执行任务中身亡,还曾经开玩笑让翟靳聿逢年过节帮她去看看外婆。   她从来没有想过,翟靳聿会死。   姜苏走过来,也在翟靳聿身边跪坐下来,然后把那把沾了血的长刀放在翟靳聿的身边,连刀柄上都带着她的血,她抬起眼,看着宁晓,说话的声音嘶哑:“宁晓,请你去帮我看一看老孙怎么样了。”   刚才变色龙变成了老孙的样子,老孙肯定也出事了。   宁晓强忍住的泪水看到姜苏发红的眼眶时又滑落下来,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点点头然后站起来往刚才的地方走去。   她越想越伤心,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那边走了过去。   姜苏跪坐在翟靳聿身边。   她满身是血,翟靳聿也满身是血。   她俯下身,把翟靳聿搂进怀里,贴着他的脸:“翟靳聿,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翟靳聿的魂魄已经离体被鬼差带走。   只剩下这一具躯体。   宁晓去看过了老孙,大概是怕动静太大,变色龙只是把老孙打晕了。   “姜苏,你的伤没事吧?”宁晓从那边过来,姜苏的胸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是前胸却被染得通红,裙子也被刀子捅出了一个洞,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狰狞的伤口。   她只是回想刚才那一幕,她就觉得身上一阵发麻双腿也一阵阵的发软。   姜苏可真下的了手,那么一刀,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姜苏摇了摇头。   黑术被姜苏联系到开车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看到浑身是血的姜苏抱着翟靳聿跪坐在地上,他从车上下来,走过来,只是扫过地上的翟靳聿,就看向姜苏,姜苏脸上还有泪水蜿蜒滑过面颊后干涸的痕迹,他胸口有点闷:“你哭了?”   姜苏没有回答黑术的话,而是说:“帮我把翟靳聿弄上车。”   声音很冷静,却带着几分嘶哑。   黑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他看着虽然削瘦欣长,却很轻易就把翟靳聿从地上扛了起来,然后不怎么温柔的把他塞进了车厢后座。   姜苏还跪坐在那里,想要起来,却发现跪的太久,腿麻了,她用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然后就被黑术走过来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他扛翟靳聿都不费力,抱起姜苏来更是轻飘飘的,姜苏明显瘦了不少,他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刚打算把姜苏抱进副驾驶。   姜苏就说:“我坐后面。”   黑术低头看她一眼,然后把她放下来,让她坐进了车后座。   姜苏挨着翟靳聿坐下,又叫住打算开驾驶座车门的黑术:   “还有翟靳聿的刀。”   黑术又折返回去把翟靳聿的长刀捡起来,随手丢进了后车厢。   对他来说,翟靳聿死了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只要姜苏没事就可以了。   老孙坐进了副驾驶,老老实实的系上了安全带。   “宁晓,这里就交给你了。”姜苏对宁晓说道。   “放心吧。”宁晓说,她看了一眼姜苏旁边的翟靳聿:“翟队他......”   “我会救他的。”姜苏哑着嗓子说。   宁晓不禁就带了些希望。   姜苏自己都能起死回生,说不定她真的有办法可以把翟队救回来。   宁晓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黑术发动了车子,直接驶离了这里。   到了院子。   老孙还想下车帮忙,黑术却是直接把翟靳聿的尸体从车里拖出来扛在肩上走进了院子里。   老孙有些担忧的看向姜苏。   姜苏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脸上还是覆着一层寒霜,沉默的跟在黑术身后进了院子。   老孙也跟着进了院子,没忘记把院门反锁了。   他头还是有点晕,还有点想吐,像是脑震荡的迹象。   黑术在姜苏的指挥下,扛着翟靳聿上了二楼。   黑术突然扛上来一个死人,把二楼一群大小鬼都惊得缩到了一起。   等到拿着烛台浑身是血的姜苏也上到二楼来的时候,大小鬼们更是惊得缩到了最角落去。   二楼空荡荡的,也没有灯,就只有一张以前祭祀用的长木桌放在角落里。   “把桌子抬过来。”姜苏直接支使那帮大小鬼。   他们每日受老孙供奉,抬个东西已经不是太困难,于是一拥而上,把桌子抬起来放在了房间正中。   姜苏示意黑术把翟靳聿放在长木桌上。   黑术就把翟靳聿放在这张长木桌上。   这里住着的鬼爱干净,虽然这二楼几近废弃,但是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为了答谢老孙供奉它们,老孙出门摆摊姜苏又不在家的时候它们还会溜到一楼去帮老孙打扫卫生,整理房间。   像它们这样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没有人供奉,只能在每年清明节或者是谁家里供奉祖先的时候去偷吃几口饭菜,偷闻几口香火,老孙住进来之后,却是每天都会上香供奉它们,有的时候还会做一桌好菜供它们吃。   黑术把翟靳聿放在桌上,双手环胸看着姜苏:“还要我做什么?”   姜苏摇了摇头,把烛台放在桌角,又说:“你让老孙把我的箱子拿上来。”   再上来的人却还是黑术。   除了箱子,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打湿的毛巾:“先擦把脸吧,一脸的血,恶心死了。”   姜苏只是把箱子接过去。   黑术走上前,捏过姜苏的脸,然后拿着毛巾,刚下手时因为心中有气,动作有些粗鲁,脸也臭着,擦了两下,动作却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脸色也稍稍放柔了,语气却有些不忿:“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他死了就值得你这样伤心?还掉了眼泪?”   终究还是吃醋,姜苏这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他死了,她会不会为他掉眼泪。   姜苏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就这么仰着脸让黑术给她擦脸,黑术一点一点把她的脸擦干净了,又把她满手是血的手抓过来擦,毛巾很快被染红了。   “你一身的血,先下去换件衣服。”黑术说。   姜苏真就抛下翟靳聿的尸体,往楼下走去。   黑术跟着下去。   姜苏下楼,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给赵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然后回房间拿了衣服,去洗了个澡,她胸口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是被水一冲,表面的血还是顺着水流了下去,把伤口洗得发白,她却恍然不知似的,把全身都冲干净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出去。   她头发湿哒哒的只略擦了一下。   黑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吹风拍了拍沙发,她就坐过去温顺的让黑术给她吹头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黑术问:“难道你就打算把那男人的尸体放在二楼了?”   姜苏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满脸漠然。   吹干了头发。   她就回了二楼。   半个小时后,有一个三十岁左右面容普通的男人敲开了院门。   他手里拎着个箱子。   老孙警惕的问他找谁。   男人彬彬有礼的模样:“有一位姜小姐让我过来的。”   老孙让他稍等,问过姜苏之后才把男人请进去,一直带到了二楼。   男人看到姜苏,面色如常,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姜小姐吧,是赵老爷子让我过来的,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姜苏说:“帮我把他身体里的子弹都取出来,然后把他的伤口缝合一下。”   男人并不吃惊,也不多问,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充电式台灯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了自己拎过来的那只箱子就准备工作,他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异样的看了姜苏一眼:“你要在这里吗?”   姜苏点了点头。   男人就没再说什么,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二楼比一楼的温度要冷很多,像是开了冷气。   男人先检查了一下翟靳聿的生命体征,确认死亡后,用剪刀把翟靳聿的上衣剪开,看过太多惨状的男人看到伤口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给自己头上戴上一个光线很强的探照灯就戴上手套拿起了手术刀。   姜苏就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用手术刀划开翟靳聿的伤口,翟靳聿新死不久,手术刀划开他的皮肤,还是会有血流出来,男人把血止住,然后用镊子把子弹一颗一颗从翟靳聿的身体里取出来,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子弹落在铁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像是落在姜苏的心上。   男人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但是被人这么面无表情的旁观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个模样稚嫩的小姑娘。   他把子弹取出来,然后开始缝合,他缝针的动作非常快,他人长得平平无奇,算不得好看也算不得难看,只是普通,那是那双手却十分好看,十指修长,苍劲有力,手法几乎叫人有些眼花缭乱。   除了枪伤,翟靳聿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刀伤,包括手臂上几乎被子弹炸开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   男人一一缝合,最后沾了酒精的棉球把表面的血迹擦拭掉。   把手术刀放进盒子里,脱下手套丢进箱子,说:“可以了。”   “辛苦。”姜苏淡淡的说。   男人冲着姜苏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姜苏点头。   男人就收拾好箱子,没有留下半点垃圾,干净利落的走了。   老孙送他送到院子外面。   看着男人开着那辆低调的大众走了。   老孙进去屋里。   看到黑术正冷着脸盘腿坐在沙发上,就问:“吃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黑术说:“说说吧,今天出什么事了?”   ——   二楼。   姜苏把众鬼招过来。   “你们谁想投胎?”   大大小小的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不知道姜苏是什么意思,都没敢吱声。   投胎当然是件好事了。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除非有什么机缘,否则是不能投胎的。   因为没有人供奉,用不了几十几百年就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就算是当鬼,也是件无趣的事,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没有老孙心善供奉它们,它们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只是下不了决心灰飞烟灭,才在这阁楼里得过且过。   只是现在姜苏突然这么一说,它们也不知道姜苏到底想干什么,就都不敢出头。   姜苏不耐烦,随手一指,点了那只她进院子第一天遇到的吊死鬼出来。   “你,出来。”   吊死鬼被姜苏手指一点,双腿就发软,战战兢兢的出来:“小、小仙姑......”   姜苏懒得跟它废话。   直接把它抓过来,然后咬破手指在它额头上画上一张符。   吊死鬼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了,一阵嗷嗷惨叫。   吓得众鬼齐齐后退几步。   “闭嘴。”姜苏冷冷的打断它。   吊死鬼立刻闭了嘴,然后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没消失。   “我要去地府,借你引路。我念咒超度你,不久就会有鬼差来引你去地府,你什么都不要说,跟着他走就行了。”姜苏说道。   只见吊死鬼额头上的血符只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吊死鬼有点儿受宠若惊:“小、小仙姑,你、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有鬼差来带我去地府投胎?”   姜苏不耐烦的一点头。   吊死鬼顿时大喜过望,想叫又不敢,捂着嘴一阵唔唔的叫。   这时刚才畏畏缩缩不敢上来的众鬼们都是一阵后悔不迭。   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以后再也没有了。   怎么就挑中了吊死鬼呢?   刚才的同情一下子变成了嫉妒。   全都哀怨的看着吊死鬼。   姜苏又对众鬼说:“你们,全都过来,用你们的阴力护着他。在我回来之前,他如果受了什么损伤,你们就全都不要当鬼了。”   众鬼连忙全都围了过来,惨兮兮的围成一圈,把长木桌围了起来。   场面看着有些诡异。   “你跟我下去。”姜苏说完直接往楼下走去。   那吊死鬼对众鬼说道:“兄弟姐妹们,真是对不住,我今天——”   “还不快过来”姜苏隐含不耐的声音传来。   吊死鬼顿时闭嘴,冲着众鬼潇洒的一挥手,连忙飘了下去。   姜苏走出去院子,看了一眼天,手指掐算了几下。   然后烧了几张符。   让吊死鬼站在院子里,她转身走回屋里,一脸平静的对正在看着她的老孙和黑术说:“我要去一趟地府。”   老孙还没反应过来。   黑术已经眉毛一竖,怒斥道:“你疯啦!”   第 84 章   “你是活太久活腻了?!”黑术完全失去往日的淡定,脸色阴沉道:“你就不怕自己这见不得光的身份被地府发现?你想过后果吗?这地府你进得去,却不一定出的来。”   “我生来如此。不在三界六道五行之中,既然天道管不了我,那地府也留不住我。”姜苏淡淡说道:“我从没去过地府,我不老不死,想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倒不如趁这次机会下去瞧瞧。”   姜苏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引得一众正在听墙角的死鬼们崇拜不已。   正在院子里立正的吊死鬼也支着耳朵听到了屋里姜苏的话,顿时忍不住想,小仙姑就是小仙姑,这语气就跟地府是什么著名旅游景点似的。   又忍不住忐忑起来,他死了也有上百年了,当初是自己吊死自己的,死的窝囊,死了以后也是孤魂野鬼一只,投不了胎,辗转到了这里,好歹有个栖身之处,但是他做鬼也真是做腻了,要是能投胎重新做人,那当然是天大的机缘。可是眼下这情况,小仙姑怕只是借他引路,还另有别的事要去做,小仙姑这身份又特别,要是暴露了身份,会不会他也被牵连进去?到时候别说投胎做人了,只怕是鬼也做不成了......   屋里头还在说话。   他又竖起耳朵听。   黑术冷冷道:“你当真为了那个姓翟的,连命都不要了?”   姜苏定定的看着他,定定的说:“今天要是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这样做。”   黑术心中不忿,他和她认识多久,那个姓翟的又认识她多久?只是到底没再说话,只是脸色还沉郁着,不肯开颜。   “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老孙问道。   他是最了解姜苏的,无论什么事,姜苏只要做了决定,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更改,除非她自己想改。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她做一些小事。   “什么都不用准备。”姜苏说道:“我什么都带不了。”   她顿了顿,说:“只是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会尽快赶回来,在此前,你们替我看顾好翟靳聿的尸身,如果有什么人上门来找,全都打发走。”   说完,她眉毛忽的一挑,转身往外走去。   “小、小仙姑,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只见那吊死鬼站在院子里,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那一团围绕着他缓缓转圈的光团,向姜苏求救。   那光团散发出来的光芒并不刺眼,只是朦朦胧胧的散发着光晕,十分柔和,忽明忽暗,缓慢的围绕着吊死鬼转着圈。   “这是来引你入黄泉的东西。”姜苏说着轻抬起手,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在那光团上一点,那光团忽的四散开来,变成星星点点的荧光,四下飞舞,那光团居然是一只只萤火虫聚拢而成,此时散开,就缓缓围绕着姜苏上下飞舞,姜苏的脸也在萤火虫忽明忽暗的荧光下散发着莹润无暇的光芒,仿佛像是她在发着光一般。   “哇——”吊死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不知道是被这梦幻般的画面所倾倒还是为姜苏的美貌而惊叹,又或许两样都有。   那萤火虫四散着飞了一会儿,又缓缓聚到一起,只是这次却没有再聚拢成一个光团,而是形成一道流光,蜿蜒着往墙那边飞去。   “小仙姑?!”吊死鬼见萤火虫飞走了,顿时着急了。   “别急。”姜苏说着,咬破手指,在额间到眉心的地方划下一条浓重的血线,她缓缓闭上眼。   身体骤然软倒下去,在倒地之前被黑术抱了起来。   “小、小仙姑——”吊死鬼目瞪口呆的看了看黑术怀里抱着的姜苏,又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姜苏,一脸惊恐:“你也死啦?!”   换来姜苏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吊死鬼捂住后脑勺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我走啦。”姜苏对抱着她躯体的黑术说道。   黑术脸色依旧不好看,懒得搭理她。   姜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把我的身体照顾好。”   黑术冷冷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把你的尸体大卸八块。”   姜苏用力的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说:“走吧。”   就朝着那蜿蜒飞行的萤火虫流光走去,吊死鬼连忙跟上。   那萤火虫连成的光线就那么从围墙穿了过去,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萤火虫,姜苏也跟着从围墙穿过,吊死鬼紧跟其后,都消失在了围墙后。   “死女人。”黑术骂了一句,然后抱着怀里的姜苏走进屋内。   那萤火虫组成的流光飞的不快,上上下下蜿蜒飞行,姜苏和吊死鬼一路跟着,一直走一直走,他们脚不沾地,倒也不会觉得累,穿过无数人的家中,一直走,一直走到郊外。   慢慢地,四面八方开始出现一样的流光,吊死鬼一边跟着自己这道流光,一边四处张望,看到在那一道道流光后,同样跟着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鬼魂跟着引路的萤火虫聚集到了这个地方,他们的脸上都有些懵懵懂懂,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在前面引路的萤火虫忽然直直往前飞去,前面已经形成了两道长长的流光,它们飞过去,连接在一起,像是形成了一条路一般,在这两道流光的尽头,有一艘船正在静静等候。   这艘船不是现在常见的轮渡,而是现在已经极少能够看到的需要人摆动船桨才能够行驶的木船,在船头站着一个摆渡人,他戴着斗笠,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有些苍白的唇和尖瘦的下巴,身上穿着的灰色袍子十分老旧,空荡荡的看不出袍子下的身形,只觉得非常瘦,他苍白的唇间叼着一支卷烟,偶尔从嘴角吐出一股白烟,缓缓袅袅地往上飘去。   姜苏上船后多看了他几眼,那摆渡人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头微微偏了偏,斗笠下的眼睛似乎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间的停顿,又转了回去。   姜苏也没有太多好奇心,只是略看了他几眼就转开了目光,看着后面的鬼魂开始拍着队上船。   那摆渡人却在姜苏转开目光后又看了过来,没有人能看到他斗笠下的脸隐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鬼魂们排着队一一登船。   很快就坐满了,剩下的鬼只能等下一趟。   摆渡人不发一言,直接用撑杆将船撑离岸边,然后拿起船桨,开始一晃一晃的往河对岸驶去。   这河是北城一条有名的河流,水流并不踹急,十分平缓,但是如果仔细看船底下,却能看到这艘船在行驶过程中丝毫没有改变那水流的走向,却依旧平缓的往河对岸驶去。   无论是人是鬼,都有爱美之心。   这船上的除了那摆渡人以外,其余鬼魂都或明目张胆,或偷偷的看姜苏。   船上的死鬼,全都是面色死白还有点发灰,就姜苏一个人白的莹润,嘴唇还红艳艳的,长得还特别漂亮,要不是她和它们在一艘船上,它们都要以为这是个活人了。   吊死鬼一个个的瞪回去,他是吊死鬼,死状算不得好看,舌头还有一点收不回去,说话也有一点含糊,那眼珠子更是突出去的,这么瞪人、不,瞪鬼就更吓人了。   被他瞪的鬼们都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有一个老婆子好奇的问姜苏:“小姑娘,你怎么死的?”   “吃饭噎死的。”姜苏敷衍道。   “多好的小姑娘,怎么吃饭给噎死了呢。”老婆子像是在跟姜苏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船开到河中央,前方忽然大雾弥漫。   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摆渡人忽然沉声说道:“前方雾大浪急,都坐稳了,要是被晃下船,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他声音低沉,细听之下这声音并不苍老,只是不带任何感情,他斗笠下露出的下巴虽然苍白,但是皮肤却紧致,不像是个老人。   众鬼闻言,全都纷纷抓紧了船身边缘,生怕被浪打下去。   果然,船悄然驶进雾中,仿佛进入了一条分界线,水流似乎瞬间踹急起来,船身骤然开始颠簸,吊死鬼死死抓着船身边缘,被晃得厉害,要是有心肝脾肺肾,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被颠出来了。   他忍不住看向姜苏,姜苏就坐在那儿,跟尊佛似的,船上所有鬼都双手死死抓着船边上,生怕被颠出去,姜苏倒好,就那么坐着,那船再颠簸,都不能晃动她分毫,跟屁股长在了船上似的。   姜苏却想,这船颠簸的厉害,一点也不像是被浪冲的,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船下拱来拱去,她心念所及,目光便往那水中看去。   “啊啊啊!”   船尾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众鬼闻声望去。   只见坐在船尾的一只女鬼一张惨白的死鬼脸因为受到惊吓而更白了:“手、水里好多手啊!”   闻言,众鬼都扭头去看水里。   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很显然,就算是人变成了鬼,那胆子还是大不了。   那摆渡人依旧只是摆动他的船桨,不闻不问,对这些鬼们的尖叫声也是充耳不闻。   吊死鬼胆子小,吓得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船身嗷嗷惨叫   姜苏往那水中望去,绕是她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中有些发寒。   只见那水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从水面上伸出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不停的在半空之中抓握着,这船为何如此颠簸,就是因为这船边上到处都是惨白的手,不停的摇晃着船,像是要把这船上的鬼魂都弄下去和它们作伴。   众鬼见状全都死死扣着船身,面色都十分紧张害怕,生怕一不小心被船给颠下去了,不时发出尖叫声。   吊死鬼虽然不再乱叫了,却是双腿依旧发软,还狂抖不止,再看那小仙姑,却是手肘撑着船沿,脸撑在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一河的惨白的手,船身晃,她也晃,却是稳如磐石。   吊死鬼心里佩服死了姜苏,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叫她害怕的东西。   这船上除了姜苏,大概就只有那个站在船头的摆渡人一脸平静了,他划船,船桨到的地方,那些惨白的手都纷纷躲避,像是生怕触到船桨似的,他站在船头,理应晃得更加厉害,他却站的稳稳地,好像那双脚已经和船长在了一起,只是很有节奏的摆动着船桨。   大雾渐渐散去,可以看到即将要停泊的对岸根本就不是平时看到的河对岸,而是另一个世界,远远望去,只见岸上有点点光亮。   船终于靠了岸,下船的时候,众鬼双腿战战,争先恐后的下了船,姜苏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路过那摆渡人的时候,她忽然歪着头去看他的脸,摆渡人却有所防备似的,忽然把头偏向另一边,斗笠遮住了他的脸,只留给姜苏小半边苍白无暇的侧脸。   姜苏本也只是一时好奇心作祟,没有看到也不觉得遗憾,轻步下船。   岸边上已经停留了不少鬼魂在这里等着了。   前面有两个鬼差提着冒着绿火的灯笼,说道:“走吧。”   众鬼则都跟在他身后走上台阶往上走去。   姜苏和吊死鬼也在其中。   她走着走着,忽然一回头。   就看到那摆渡人站在船头眺望着这边,似乎没想到她会回头,他立刻低下头,同时伸手压低了斗笠,整张脸几乎都隐在了斗笠之中。   但姜苏还是看到了那张清隽俊美的脸。   她微微一怔,因为一直站着没动,被后面的鬼魂推搡了一下。   “你推什么?!”吊死鬼见姜苏被推,顿时恼了,质问那推搡姜苏的鬼魂。   “她站着不动,没瞧见挡着我们后面的人了!”那鬼理直气壮。   姜苏收回目光冷冷看他一眼,那鬼瞬间没了声音。   吊死鬼说:“你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他这话一落音,自己也觉得不对,他们这可不就是赶着去投胎么。   顿时又哑了声音。   默默地跟着姜苏往前走了。   等到姜苏再回头的时候,摆渡人和船都已经消失在了那茫茫大雾之中。   姜苏心里估摸着大概走了十几分钟。   队伍停了下来。   她听着前面有人似乎开始在核对身份。   吊死鬼有点慌,压低了声音说:“小仙姑,怎么办啊,前面好像在点名,那上头要是没有我的名字可怎么办啊?”   没有人回应他。   他往边上一看,哪里还有小仙姑的影子?!   他吓得想逃跑。   眼看着前面鬼差拿着一个本子在一个个的核实身份,名字、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吊死鬼腿都软了,他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又是只孤魂野鬼,鬼差那小本本上怎么可能有他呢?   他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这小仙姑,可要害惨他了!   别到头来,投胎做人没做成,连鬼都做不成了。   眼见着前面的鬼魂一个个的在减少,他再怎么心慌害怕,还是轮到他了。他磨磨蹭蹭的上前,冲着那黑脸鬼差龇着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那鬼差翻了翻本子,然后抬起头来,看到他这一脸骇人的笑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再看了一眼他额头上闪烁的印记,有点儿意外的样子,然后就挥了挥手,示意他通过,都没有再去翻他手上的本子。   吊死鬼一时没反应过来。   鬼差见他站着不动,顿时不耐烦:“愣着干什么,往前走,后面还有那么多鬼呢!”   “哦哦哦!”吊死鬼忙不迭的点头快步往前走了,有点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难道是小仙姑给他额头上画得那张符起了作用?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姜苏的影子。   他才发现,他都没来得及向小仙姑道一声谢。   ——   姜苏却是一个人离开了队伍,晃荡到了别的地方。   她全然不似别的死鬼面色死白连嘴唇都发白发青,却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她落落大方,甚至有些大摇大摆,看见谁都不闪不避。   那一个个鬼差见了她,只是多看她几眼,都没有上前来盘问。   姜苏的神态太过自然,姿态太过大摇大摆,以至于进那扇大门时,守门的鬼差都没拦下她问询,只当她是新上任的大人。   “哎,你就是新上任的座使吗?”忽然,旁边多了个“人”。   姜苏正愁找不到人问路,转头一看,就看到那说话的人是个少年模样,唇红齿白,十分俊俏。   她含笑不语。   那少年就说道:“我就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我叫赤木,是黑无常大人座下,你呢?”   姜苏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我叫姜术。”   “白无常大人座下?”少年又问道。   姜苏含糊的点了点头。   “你从哪儿调上来的?”少年又问。   姜苏半点不慌:“你猜?”   赤木显然没想到,这地府还有人混进来,摸了摸下巴,然后说:“第十界?还是第十二界?”   姜苏笑而不语。   赤木语气肯定说道:“我猜是第十界!”   姜苏笑而不语,只当是默认。   随即转了话题说道:“我刚上来,很多东西都不懂,只怕是这里的规矩和我们那儿不一样。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替我解答。”   赤木爽朗的说道:“这是自然!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告诉你,白无常大人脾气最好,你在他座下做座使,尽管放心。”   姜苏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个,正好她瞧见吊死鬼他们那一行从不远处被人带着路过,便问道:“不知道这些新死的人会被带往何处?”   赤木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奇怪的说:“这些不应该是你上任前就要学习的内容吗?自然是送往转生殿。”   姜苏目光闪了闪:“所有的都是吗?”   赤木说道:“当然不是......”   跟在队伍里的吊死鬼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姜苏,他不时往四周左右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姜苏。   结果一晃眼,还真让他看见了!   他看到姜苏正在和一个俊俏少年在说话,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周围有路过的鬼差,都向那个少年微微屈身行礼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吊死鬼对姜苏的崇拜之情顿时洋溢满腔。   真不愧是小仙姑啊!   连地府都有她的熟人!而且看着还是个大人物!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要是让他知道真相,只怕是要出一身冷汗。   ——   姜苏从赤木这儿打听清楚了,就打算溜去找翟靳聿。   正在此时。   只见赤木冲着一个方向恭恭敬敬的说道:“白无常大人!”说着热情的抓着姜苏的手臂,冲着白无常说道:“大人!这是您座下新上任的座使!姜术,快些见过大人。”   姜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被赤木拽着转了个身,认命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苍白楼先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对赤木说道:“你先走吧,我正好有事要交代我这位新座使。”   赤木笑嘻嘻的冲着姜苏摆摆手:“那晚些我再来找你。”又恭恭敬敬的冲着苍白楼告辞,然后就走了。   苍白楼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微笑着说道:“你胆子可真大,地府也敢闯。”   姜苏真是十分意外,当年下令屠城,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少年将军,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地府的白无常了?   “那个......千、她叫千什么来着?”实在过的太久,她连那个少女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苍白楼提醒:“千魂。”   “对,千魂呢?你找着她了?”姜苏问道。   苍白楼是有仙格的。   为了那名少女,不惜屠城血流成河造下深重杀孽,仙人不做,做了恶鬼。   只是这主意,还是她给他出的。   谁能想到,苍白楼居然成了白无常。   苍白楼一笑:“她也在这儿。”   姜苏一怔,愕然道:“她不会是黑无常吧?!”   苍白楼含笑不语。   姜苏一脸......   苍白楼又打趣道:“你现在又叫姜术了?还成了我座下的新座使?”   姜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是骗他的。”   苍白楼上下扫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可不用来这地方的。”   “无事不登阎罗殿。”姜苏笑眯眯:“我是来挟恩图报的。”   第 85 章   姜苏能在地府重遇苍白楼,纯属意外,两人相识时间太过久远,久远到她都已经忘了到底是多少年前。   只是当时苍白楼做的事情叫她实在印象深刻,才一直记得这么一个人。   此时再见,当年那个锋利凌冽的青年将军现在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温润柔和的模样,身上全无半分死气沉沉,反倒依旧鲜活生动。   听完姜苏的来意。   苍白楼脸上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你要是只想见他一面,这倒不难,可你要是想把他带回人间,那我也帮不了你。”   “可他阳寿未尽。”姜苏说。   苍白楼说:“他现在到了阴间,就代表他阳寿尽了。你不老不死,不入轮回,等他转世投胎,你再去找他不也一样吗?”他诱惑道:“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一些投胎转世的内部消息。”   姜苏看苍白楼这条路怕是走不通。   她当然可以等到翟靳聿投胎转世,可是没有翟靳聿的记忆又不是翟靳聿的身体,姜苏很难说服自己,那就是翟靳聿。   苍白楼见姜苏沉默,以为她意动,便说道:“你想,那人已经死了,你就算是把他的魂魄带回去,他的躯体已死,又有什么用?你若是觉得我说的法子可行,我就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姜苏心中另有打算,嘴上却假装勉强答应:“那好吧。你先带我去见他。”   苍白楼到底还是不够了解姜苏,念在往日的交情,就决定亲自带姜苏去找翟靳聿。   姜苏却说:“我看你现在应该也挺忙的,不用那么麻烦,你叫个鬼差带我过去见他一面就行了。”   苍白楼太强。   要想从他手里抢人,怕是有些难度。   还是先将他支开。   苍白楼也的确只是路过这里,本来是准备去判官那里的,听姜苏一提醒,想起自己还另有事要做,想着姜苏也不过是看人一眼,就招了一个鬼差过来,交代他带着姜苏去找人。   那鬼差见姜苏和苍白楼相熟,对姜苏也颇为恭敬。   这鬼差先拿出一本小册子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您要找的那个人,因这一世有诸多善行,救了不少人性命,积了不少功德,已经拿到了投胎转世的资格证,现在已经在排队准备过奈何桥了,我们得快点过去,不然喝了孟婆的汤,就算让你们两见着面,他也不认得你了。”   姜苏一听连忙催着鬼差一起赶了过去。   一人一鬼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奈何桥头。   桥上桥下是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   远远看过去,桥上有一个佝偻着老妇人,面前放一张桌子支一口锅,那锅下的火烧的旺盛,那锅里的汤一直咕噜噜的沸腾着,腾着雾气,老妇人拿着一个大勺,在汤里不时搅弄几下,然后舀一大勺,倒进那桌子前的碗里,排着队的鬼们一个个走到那桌子前,端起桌子上的孟婆汤在旁边两名鬼差的监视下喝下孟婆汤,然后继续往前走。   鬼差翻了翻手里的小册子,然后说:“你要找的人现在排在第二十七个。”   姜苏却已经冲着一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翟靳聿仿佛心有灵犀的一转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飞奔过来,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那小姑娘朝他直冲过来冲到他近前,突然一个起跳,他下意识一弯腰,双手一伸就把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姜苏手搂着翟靳聿的脖子,腿箍在翟靳聿的腰上,被翟靳聿托着小屁股抱起来。   不远处的鬼差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这这这......什么展开?   旁边排队的鬼魂们也都看热闹似的看过来。   想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都想的是,不会是情侣殉情吧?   翟靳聿的身体还有些僵硬,怔了半晌才缓缓问:“姜苏?”   姜苏搂着他脖子不放,只是点点头。   多险啊。   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翟靳聿就喝了孟婆汤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心里一阵后怕,更加用力的搂紧了翟靳聿的脖子。   翟靳聿此时脸色却冷凝着,他一只手依旧托着她,另一只手却握住姜苏的肩膀把她的上半身推开一些,让她正视他,然而质问的话在看到姜苏红着的眼眶后就问不出来了。   此时姜苏眼圈红红的看着他,下巴微微皱起,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翟靳聿叹了口气,语气一出口就弱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苏说:“我看你死了,我就殉情了。”   翟靳聿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说:“认真说话。”   “谁让你那么蠢,明明知道我不会死还跑来给我挡子弹。”姜苏又搂住他脖子,轻声说:“我来带你回去。”   翟靳聿微微一怔,看着正在那里看着他们见他看过去又不好意思的转开目光的鬼差,微微皱起眉。   姜苏转头对那鬼差说:“我可以单独和他待一会儿吗?”   鬼差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然后提醒道:“别太久,要是错过了时辰,要等到下次投胎的机会就得过很久了。”   翟靳聿没说话。   姜苏点点头:“我知道了。”   鬼差就体贴的先离开了。   翟靳聿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姜苏从他身上跳下来,仰着脸有点小得意的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翟靳聿目光温柔的看着姜苏。   姜苏被翟靳聿这么看着,反而莫名扭捏起来。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翟靳聿:“翟靳聿,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心里担心的不是她不能带走翟靳聿,而是翟靳聿愿不愿意跟她回去。   她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   也许他是不想跟她好了,无法选择才会选择替她挡了子弹。   翟靳聿微微皱起眉:“你......”   姜苏打断他:“你不要管我能不能带你回去。你只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   翟靳聿握了握她的手,深邃的眼眸深沉的凝望着她:“我愿意。”   姜苏一下抱住他,语气上扬:“我就知道你愿意的!”   翟靳聿也回抱住她。   姜苏闷闷的声音又从她胸口传出来:“翟靳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爸爸妈妈的。”   翟靳聿的死太过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是为了那两只止幽的精魄,止幽性格残暴,喜欢吃小孩儿,当时它们袭击了一所幼儿园,我那天正好路过,就出了手。它们打不过我,发了狂跑了,我追过去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对不起。”   她不喜欢解释。   可是她不喜欢翟靳聿误会她。   翟靳聿弯下腰,用力的抱紧她:“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姜苏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爱哭。   眼圈儿又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才把眼泪硬吸回去。   掉眼泪这种事,在翟靳聿面前做过一次就够了,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模样,姜苏都觉得有点丢脸。   姜苏一路过来已经把路都给记熟了。   翟靳聿什么也不问,只是被姜苏拉着往前走,把自己全部都交给她,哪怕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他也陪她一同去。   吊死鬼正在排队进转生殿。   突然看到那边两道身影飞奔过去。   不少鬼魂都为之侧目。   吊死鬼一眼就认出那其中一个人是姜苏,而另外一个,可不就是被姜苏放到二楼去的那个死人吗?!   吊死鬼不笨,一下子就知道小仙姑是来地府干什么的了。   旁边的鬼差看到它们侧目,也转头要看,吊死鬼立刻一把抓住了那鬼差的手,心里怕的要死,脸上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那个.....鬼差大哥......”   鬼差被他吸引住目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吊死鬼余光看到姜苏和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立刻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鬼差正皱着眉头看他,吊死鬼一激灵,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盯着鬼差说:“鬼、鬼差大哥、你脸真白......”   鬼差:“......”   众鬼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吊死鬼好大的胆子,连鬼差都敢调戏!   ——   姜苏带着翟靳聿,一路往她来的路上狂奔。   她要赶上那摆渡人回程的船。   等上了岸。   就算是苍白楼,也奈何不了她了。   跑着跑着,她就到了翟靳聿的背上。   翟靳聿嫌她腿短跑得慢,直接把她背上了,姜苏就在翟靳聿背上说方向,翟靳聿人高腿长,一步迈出去是她的三步,跑起来姜苏只觉得耳边的阴风呼呼的刮。   姜苏已经看到那摆渡人撑着木船从那大雾中载着一船的鬼魂从雾中驶了出来。   正在此时。   正在判官处汇报工作的苍白楼忽然面色一变:“不好。”   “怎么了?”判官讶异道。   苍白楼苦笑:“只怕我为了报往日恩情,要酿成大错了。”   他说着起身:“我先告辞,希望还赶得上亡羊补牢。”   说罢,他一转身,身形就凭空消失了。   判官坐在书案前,无奈的摇了摇头。   ——   等那船上的鬼魂一一下来。   已经从翟靳聿背上下来的姜苏叫住那准备撑船离开的摆渡人:“等等!”   摆渡人听到她声音,身形顿时一顿,低低的帽檐朝着她的方向转过来。   两边负责引路的鬼差看着那边飞奔而来的姜苏和翟靳聿,顿时一声喝道:“你们怎么擅自——”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苏伸手一挥给击飞出去,然后摔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群刚刚上岸的鬼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又惊恐的看向姜苏。   那船居然就在那儿等着没有驶离。   翟靳聿先跳上船,然后伸手把姜苏拉上船。   “开船。”姜苏看着摆渡人说。   正在此时,苍白楼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岸边。   “姜姝!你还不下船!”   姜苏没理他,直接对着摆渡人说道:“开船!”   摆渡人偏过头去,然后用撑杆一撑岸边。   那船就往河中飘去。   苍白楼对这一幕十分惊讶,错愕道:“成玉!你做什么?!”   姜苏一听这名字,只觉得有几分耳熟,略一思索,想起之前那惊鸿一瞥中俊美清隽的脸,顿时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闪过,她震惊的看向摆渡人。   难不成他就是成玉?   摆渡人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目光,收起撑杆,改用船桨划船,往那大雾中驶去。   这一次,船行驶的异常的稳。   一船三人,都默然无声。   船驶过大雾。   已经可以看到岸边。   姜苏忍不住问:“你是成玉吗?”   翟靳聿也觉得这名字似乎有几分耳熟。   摆渡人没有说话。   姜苏从船上站起来,走向船头,又问:“你是成玉吗?”   摆渡人低着头划船,斗笠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姜苏伸出手,想去把他的斗笠抬起来。   摆渡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微微抬起头,又低下,声音低沉:“......我只是一个摆渡人。以前的名字,我早已经忘了。”   姜苏有些微怔。   “白无常来了。”摆渡人微微抬头,往岸上看去。   也因为他这个抬头的动作,露出了他俊美清隽的半张脸。   姜苏转身。   果然看到对岸站着苍白楼。   他一身飘逸白袍,恍若谪仙,站在岸边,看着她。   翟靳聿也站了起来。   船靠了岸。   姜苏从船上跳下去,看着苍白楼:“现在到了人间,苍白楼,你怕是打不过我。”   苍白楼微微叹气:“知你狡诈,不该信你。”   姜苏说:“你好人做到底,让我把他带回去吧。你当初为了那黑无常都屠了一整座城,我只是从地府亿万鬼魂中带走一个,也不算过分吧。”   苍白楼说道:“姜姝,我知道你不同凡人。但是即便你以术法另他起死回生,也不过须臾数年,为了多活这几年,折损了他现在的功德,可能会影响他来世,值得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翟靳聿忽然问道:“就算起死回生,我也只能再活几年?”   苍白楼见翟靳聿似乎有所犹疑,立刻说道:“正是。你的躯体已死,就算姜苏有令你起死回生的法门,但是也不过数年,你的身体就会彻底死去。”   翟靳聿看向姜苏。   姜苏嘴唇紧抿,显然苍白楼说的是真的。   翟靳聿握紧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说:“已经够了。”   苍白楼一皱眉。   翟靳聿淡淡说道:“我死的仓促,还没来得及跟家人朋友告别,能有几年的时间让我来和家人朋友告别,已经够了。”   苍白楼问道:“你就不怕你来世命运多舛?”   翟靳聿低头看着姜苏,缓缓道:“我只看眼前,不望以后。”   姜苏立刻得意的看向苍白楼:“你听见了。”   苍白楼长叹一声:“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连我也不能幸免。”   他说罢,竟是直接上了船,说道:“成玉,我们回去吧。”   摆渡人微微颔首,他抬起头来,第一次在姜苏面前展露他的面容,那双清冷的眸子望着姜苏,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让面容再度隐藏在那斗笠之下,他撑开船,摆动船桨朝河的另一边驶去。   在即将驶进大雾前,摆渡人又再度抬起头来,往岸边望去。   姜苏还站在那里,遥望着他。   他斗笠下的清冷眼眸中终于在此刻泛起一丝贪恋。   他站在船头,直直的遥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最后再刻在眼里,直至船驶进雾中,再也看不见岸边。   苍白楼轻叹:“你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   成玉缓缓一笑,这笑如春风一般和煦。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缓缓摆动船桨。   苍白楼问:“成玉,你要投胎吗?”   成玉摇了摇头。   他以为他在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真的会坐上他的船。   即便只是一个来回,他也心满意足。   她还是当年的模样。   她显然是忘了他。   只是这样也好。   就叫他一个人守着这记忆,等到他不想守了为止。   第 86 章   姜苏站在岸边,目送那艘船逐渐驶进大雾中,再也看不见。   岸边的萤火虫都早已经消失了,等待的鬼魂因为没有渡船徘徊一阵之后都逐渐散去,等待今天晚上,而黑暗渐渐消失,天际现出了第一丝光亮。   在拂晓来临时,躺在床上的姜苏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   眼前是两张放大的脸。   黑术和老孙都站在床边上,弯腰躬身不知道这么盯着她盯了多久,见她醒过来,老孙顿时大松了口气。   黑术则立刻站直了身子,双手环胸,作冷漠状说道:“醒了就醒了,咋咋呼呼什么。”   老孙瞥了一眼他,不拆穿,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从半夜一直叨咕到现在,姜苏为什么还不醒。   姜苏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立刻掀被下床:“哎!我的拖鞋呢!”   老孙连忙从外面把姜苏的拖鞋拿进来。   “怎么样?地府好玩儿吗?”黑术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玩的不得了。”姜苏说道,然后穿上拖鞋就往外面跑。   黑术气的脸都黑了:“没良心的,我们担心她一晚上,她也不问我们一句,醒了就往楼上那野男人那跑。”   老孙笑笑也跟着走出去了。   姜苏一路小跑着上楼。   跑到半路就听到上面乱哄哄的还夹杂着几声尖叫。   她拖鞋都跑掉一只,就一只脚光着跑上去。   就看到众鬼被“诈尸”的翟靳聿吓得瑟瑟发抖。   翟靳聿也抬头看到了她,青白的脸色上绽出一丝笑意。   姜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只听到他闷哼一声。   顿时想起他一身的伤,连忙想要退开,却被翟靳聿左手揽住:“别动。让我抱抱你。”   他的右手被子弹贯穿,完全动弹不得,只有一只左手抱着姜苏。   姜苏就不动了。   两人就在一群大小鬼惊悚的目光中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姜苏,你可真是好本事,不仅自己能死而复生,连别的死人你也能救活。”   正在这时。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翟靳聿抬眼看去。   就看到一名俊美少年正站在楼梯口,双手环胸冷冷的瞧着他。   正是之前见过的妖怪黑术。   姜苏松开翟靳聿,四下看了看,没看见自己的箱子,就扭头问黑术:“我的箱子你们提到哪儿去了?去给我拿过来。”   黑术气笑了:“你就这么使唤我?”   姜苏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她觉得黑术总没有身为她仆人的自觉。   特别是化形以后,傲娇太过,对她管东管西,倒像她才是他的仆人。   黑术瞪她一眼,蹬蹬蹬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老孙把箱子送了上来,把箱子送上去,见姜苏没有别的吩咐,就又下去了。   姜苏让翟靳聿重新躺下去。   然后把箱子打开。   翟靳聿微微侧头看着她背着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而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躺在这冰冷的长木桌上,颇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姜苏才站起身转过来。   “你翻个身。”   翟靳聿用左手撑着自己艰难的翻过身去。   姜苏手里拿着一支朱砂笔,朱砂笔笔尖汁液饱满,她提笔在翟靳聿背上画上一道几乎占据他整个后背的符咒。   那符咒在姜苏收笔后,渐渐浸入了翟靳聿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以后每隔半个月,你都要来找我画一张符,不然你的身体会逐渐腐败。”姜苏说道。   “好。”翟靳聿很寻常的应了一声,对此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恐惧。   姜苏手里拿着朱砂笔,挑眉说道:“以后翟队长你可得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一生气,忘了给你续命,你可就死了。”   翟靳聿侧头看她,眼神温柔:“嗯。”   “是不是很疼?”姜苏问他。   “不怎么疼。”翟靳聿温柔的看着她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姜苏突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罕见的有些害羞。   默契的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众鬼们:“......”   翟靳聿被她蒙住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他轻声说:“抱歉,我控制不住。”   他说着把姜苏的手拿下来,贴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温和却有力,他看着她:“从今天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姜苏说:“翟靳聿你很肉麻。”   翟靳聿淡淡说:“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从今天开始,你让我活我就活,你让我死我就死。”   姜苏想想,觉得也是。   他们都默契的绝口不提翟靳聿只能活几年的事。   之后宁晓打电话给姜苏询问翟靳聿状况。   在听说翟靳聿死而复生后,她立刻开车跑了过来,一进屋就看到虽然有些虚弱脸色也很苍白但是却是活生生的翟靳聿的时候,宁晓一下子就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是在做梦吗?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哭得凄惨,眼睛都肿的有核桃那么大,又红又肿,一张脸也浮肿着,眼底一片青紫,怕是昨晚上哭了一晚,看着真是惨不忍睹。   姜苏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擦吧。”   宁晓擦了眼泪鼻涕,抽噎着对姜苏说:“姜苏,你真的太牛逼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偶像!”   姜苏挑眉。   “翟队,你怎么样啊?”宁晓坐下来,一脸关切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笑了笑说:“我很好,别担心。”   “翟队不用去医院吗?”宁晓问姜苏。   “等到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再去医院拆线就行。”姜苏说道。   她给翟靳聿喂了不少这几十年来搜刮来的丹药。   “昨天晚上的事都报告给局里了吗?”翟靳聿问道。   “嗯,我昨晚上在局里被调查到半夜,基本上事情都比较清晰,有监控到在止幽越狱前,魏秦去了地下七层。而且调查科的也在魏秦办公室搜到很多证据。”宁晓说。   翟靳聿点点头:“我晚一点去局里一趟。”   翟靳聿去了一趟妖管局。   除了配合调查外,他还辞去了妖管局的职务。   让妖管局上下都十分震动。   上级领导把翟靳聿叫进办公室谈话。   极力挽留。   但翟靳聿最后还是走了。   宁晓对翟靳聿要离开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是翟靳聿真的不干了,她还是十分伤心。   她也觉得累了,跟随翟靳聿一起辞去了妖管局的职务。   “我打算接外婆的班了。”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宁晓一脸轻松的说。   “挺好的。”姜苏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钱途无量。”   宁晓的眼睛还没消肿,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外婆早就想让我接她的班了,正好,现在遂了她的心愿了。不过也挺好的,我对那些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姜苏说:“以后我要是有需要,看在熟人的份上,记得打个折。”   宁晓笑:“要是你,我肯定不收你钱!。”   姜苏顿时赞赏道:“你比你外婆有良心多了。”   宁晓现在已经从外婆嘴里得知了姜苏真正的身份。   所以虽然姜苏还是姜苏,但是她的心态还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不由自主的就会把姜苏当成长辈一样尊敬......就算偶尔从姜苏嘴里冒出几句对她外婆的吐槽,宁晓也完全没法反驳。   谁让姜苏是长辈呢!   再看看此时正在给“长辈”剥虾的翟靳聿,宁晓瞬间心理平衡了。   有生之年啊,她居然能看到翟靳聿给人剥虾!   翟靳聿辞去妖管局的工作之后,就把警察局的工作也辞了。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支撑他做这份工作了。   他也没有高尚到把自己人生中的最后几年奉献出去。   警局上下对他辞职的事都十分震惊。   局长也亲自挽留。   最后欢送会上,刑侦大队整个队都哭得稀里哗啦。   翟靳聿参加完欢送会回来,已经是深夜,他站在楼下,仰头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盏灯亮着,眼神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回到家里。   姜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在热热闹闹的播放着。   姜苏又搬了回来。   翟靳聿走过来把电视机关了。   然后蹲在沙发前,久久凝视睡梦中的姜苏。   姜苏嘤咛一声,艰难地睁开眼,鼻子动了动,不满的嘟囔:“你喝酒了。”   “一点点。”翟靳聿说完,主动凑近了,循上她的唇,轻轻吻上去。   姜苏就这么侧躺着和他接吻,湿哒哒的吻了一会儿,她声音含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练了?”   翟靳聿捏着她的下巴,深吻她:“我学什么都快。”   他嘴里淡淡的酒气在唇舌交缠间让姜苏也沾染上那淡淡的酒气。   吻渐渐深入、失控。   姜苏自己也有些混乱,好像是自己先脱得翟靳聿的衣服——   她那双桃花眼中水雾氤氲,跨坐在翟靳聿的腰上,凶悍的翟靳聿在此时却像只乖巧的小绵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姜苏撕扯开翟靳聿的衣服,却在看到他胸口狰狞的伤口时骤然清醒过来。   “不行——你的伤口等会儿崩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从翟靳聿腰上下来。   却被翟靳聿箍住纤细的腰肢,按了回去。   翟靳聿双眼紧紧盯着她、眼神中是克制出来的冷静:“不会的。”   姜苏恍惚瞧见他脸似乎红了一红。   然后听他艰难且温柔地说:“我会轻一点。”   最后的结果是翟靳聿好不容易被姜苏养回来的一点血,又因为伤口裂开给流光了,床上到处都是血印,犹如凶杀案现场。   最后差点被大半夜送进医院。   第 87 章   翟靳聿的身体已经不同于以前,伤口的恢复速度比正常人要慢很多,对疼痛的感知能力也减弱了许多,就连缝合伤口的时候翟靳聿都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感了。   姜苏有点哭笑不得,她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做完以后跪坐在床上给对方缝合伤口的。   翟靳聿显然深感丢脸,全程用枕头把脸蒙住。   一缝合完就把姜苏赶去洗澡。   然后下床收拾这一床的狼藉。   等姜苏洗完澡出来,翟靳聿已经把床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了,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苏掀开被子刚钻进去,就被翟靳聿搂进怀里。   “哎呀,你的手——”姜苏惊叫,生怕他手上的伤口又裂了。   翟靳聿心虚的蹭蹭她的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羞涩:“我今天晚上表现是不是不好?”   他痛并快乐着,初尝情欲,竟是如此极致的快乐。   却担心姜苏没有获得同样的快乐,他的动作会不会太粗暴了?他还记得姜苏刚才一直叫他慢一些,可他却根本慢不下来......   姜苏险些笑出来,忍笑没有说话。   翟靳聿只当姜苏默认,沉默一阵,为自己解释道:“我是第一次......经验不足。”   姜苏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盈盈的看着翟靳聿,不说话。   翟靳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翟叔叔。”姜苏贴近了亲吻他的嘴角:“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讨厌呢?”   一开始,她真是讨厌翟靳聿,除了一张脸和身材,简直一无是处。   谁知道他居然也会这样温柔,会把她捧在手心里,为了她命也不要。   而这温柔,只有她一个人瞧得见。   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占有欲。   姜苏的占有欲极强,而翟靳聿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占有欲。   除了宁晓,翟靳聿没有什么女性朋友。   就算是宁晓,翟靳聿也不会和她有任何超过朋友界限的行为。   另一方面,宁晓行事也坦坦荡荡,从来不会对翟靳聿做什么亲密举动。   对其他人,翟靳聿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叫人望而却步。   翟靳聿迎合着姜苏细碎的亲吻,却渐渐被唤起了欲望,他粗喘一声,把姜苏按进怀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克制:“睡觉了。”   姜苏的手蠢蠢欲动的往下滑动,被翟靳聿捉住放在胸前。   “别动。”翟靳聿声音低哑克制:“等我伤好。”   姜苏就真的不动了。   也是怕挑起火来,到时候又要爬起来给翟靳聿缝伤口。   她也的确是累了。   男人的话果然是听不得的。   轻一点什么的,都是假的。   姜苏这样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翟靳聿把姜苏又往怀里带了带,低头亲亲她的头顶,搂着她沉沉睡去。   ——   接下来,翟靳聿已经把北城的事务都打点妥当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回西城了。   姜苏真是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如果她当时选择收回记忆,可能她现在都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翟靳聿,以及翟靳聿的家人了。   现在她就只把他们当成翟靳聿的家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姜欢的一切,是真的已经过去了。   翟靳聿正式的把姜苏带回家,把姜苏介绍给家里人。   翟靳聿的爷爷什么也没说。   翟二叔心里高兴,但顾忌着老爷子,毕竟之前老爷子可是表过态不希望翟靳聿跟这小姑娘在一起的,于是没有把高兴表现在脸上,但是看姜苏的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倒是翟靳聿的婶婶,先是十分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翟靳聿最后居然找了个小姑娘,却也像是十分喜欢姜苏,亲热的拉着姜苏说个不停。   姜苏端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把翟靳聿婶婶的好奇心全都应付了过去。   晚饭过后,翟靳聿和姜苏说自己有话要对翟老爷子和翟二叔说,就让二婶带着姜苏在宅子里随便逛逛。   大概谈了半个多小时。   翟靳聿过来找姜苏。   他们没有在翟家老宅过夜,而是前往外面翟靳聿自己买的房子里过夜。   姜苏也整一天都没有和翟老爷子单独相处过。   姜苏也没有问翟靳聿和他们谈了什么。   只是本来计划要在西城多待几天的行程,却因为赵云川一个电话而被打乱。   第二天下午就飞回了北城。   晚上八点半。   姜苏和翟靳聿在北城飞机场落地,立刻就看到了等在出口的赵云川。   看到和姜苏一起出来的翟靳聿,赵云川并没有太多意外,早在电话里,姜苏就告诉他她现在和翟靳聿在西城。   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因为还有更紧急的事情。   “到底出什么事了?”姜苏上车以后就问道。   电话里赵云川说的也不清楚,只说等她到了北城再说。   “爷爷不知道怎么了,从前天开始就昏迷不醒,去医院找了专家,什么都检查了,但是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医生也束手无策。现在爷爷已经被接回家里,有家里的医生照看着。”赵云川脸色有些凝重:“实在没有办法才找到你,看是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说到别的什么原因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发寒。   姜苏沉着的点了点头:“我先过去看看。”   从机场到赵家老宅半个小时的路程。   到了赵家老宅,姜苏倒是吃了一惊。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家的人那么齐,八成是怕赵老爷子随时不行了,所有人都到齐了。   姜苏一进正院,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变,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姜苏,姜苏丝毫不怵,淡定的一一扫过那些面色各异的人们,一下子就把这里变成了她的主场。   姜苏的目光在扫到赵云锋身边的林芸时微微一顿。   “云川,你说的那个人就是这么个小丫头?”这时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姜苏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材看着有些富态,从头到脚都被名牌包起来,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那张脸倒是保养得不错,虽然发胖,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在发胖之前是个美人,妆画得有点浓,嘴唇也红的不太适合这个场合。   只是一听她说话那么不客气,姜苏就知道这个女人在赵家的地位不低。   她不和这个中年妇女直接对话,而是侧头看向赵云川,眼带询问。   赵云川心里也因为姑姑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舒服,脸上却不显波澜,对姜苏说道:“这是我姑姑。”   姜苏挑眉。   赵云川连带着赵云川大哥还有父亲都是一副正派面孔,如果是在电视剧里,一看观众就知道这是正面人物的气质。   没想到这一母同胞的亲姑姑却是一出场就带着反派气场,就连站位,也更偏向于老爷子的二儿子那边。   真有意思。   也不用赵云川解释。   赵夫人就对赵云川姑姑说道:“敏舒,这位就是小仙姑,之前小杰出事,就是小仙姑才把小杰给治好的。”   赵敏舒冷哼一声,目光轻蔑的把姜苏上下打量了一遍,她打量姜苏的时候特意的放慢了速度,更显得她态度轻蔑,这种态度让赵云川的父亲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却听到赵敏舒冷笑一声,对赵夫人说道:“大嫂,好歹你以前也是从国外留过学的,怎么老了以后倒信起这种封建迷信来了?云川你也是,你妈人老糊涂了,你一个年轻人怎么也跟着胡闹?!难道这个家里就没有清醒的人了?怪不得这几年家里不太平呢。”   这一番话听得赵云川一家人皆是面色有异。   赵云锋一家人却是一旁冷眼旁观,反倒是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在。   只是赵云川他们几个到底是小辈,不好开口。   赵云川父亲轻喝一声:“敏舒!姜小姐到底是客人,而且还是父亲故人的小辈,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知道。”赵敏舒却是冷冷一笑,讥讽的看着姜苏:“不就是爸他老情人的外孙女吗?怎么?还想当我们赵家的人不成。”   这回翟靳聿也皱起眉。   姜苏的目光冷下来,嘴角却带笑,刚要说话。   老管家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沉重的面色在看到姜苏时顿时一松,主动从前厅走出来,下了台阶像是来迎接姜苏似的,问候道:“姜小姐。你来了。”   赵敏舒冷冷对旁边的赵老爷子的二儿子赵振元嘲讽道:“这管家对我们这些主子可都没这么和蔼过。”   赵振元没说话,目光却是看着姜苏。   再次笃定,自己母亲和这姜苏的确有几分神似,都是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皮肤很白,最像的却是那双眼睛,只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他记忆中的母亲非常的温婉温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温言软语,十分内敛。而姜苏的气质却是外放的,他不否认,她很耀眼,无论站在哪里都仿佛像是一个光源,会吸引人的目光,而她并不会因此就对自己的这种光芒加以遮掩,她似乎是对他人的目光毫不介意的,只是兀自发光。   她和她那位外婆相像到连老爷子都会认错的程度。   他都能够想象,自己的那位父亲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找上了他的母亲,最后又是怎样厌倦她的。   爱上姜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爱上他母亲那样的人呢?   说到底,模样再像,她们终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只是因为相像,自己的母亲就被当成了一个替代品,最后生下他这个私生子。   赵振元的眼神冷了下来。   “跟我进去吧。”老管家对姜苏说道。   姜苏觉得老管家离上次见面要老了不少,八成是被赵老爷子的“病”担心担的。   她微微点头,就打算跟他进去。   却听到赵敏舒说道:“我们这些主子都没开口说话呢!谁给你这个资格做这个主的?!”   老管家面不改色,甚至脚步都没停。   已经走上台阶的姜苏却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冷冷看向赵敏舒,呵斥道:“闭嘴。”   赵敏舒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姜苏居然敢在她这个长辈面前让她闭嘴!而且俨然是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她气的七窍生烟,正要教训,她张嘴骂,却忽然发现没有声音!她的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在演默剧,边上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她则捂着喉咙,满脸惊恐的看着姜苏,张嘴想问姜苏对她做了什么。   姜苏却冷冷一笑,拎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跟着老管家走了进去。   赵敏舒想要跟着进去。   翟靳聿却往大门口一站,挡住了她的去路:“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他话说的客气,语气却并不客气,再加上翟靳聿那一脸冷漠,叫人望而生畏。   赵敏舒和翟靳聿不熟,但是也知道翟靳聿的身份,虽然是小辈,但是她以后难保没有要用到翟家的地方,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住了。   姜苏跟着老管家直接穿过前厅到了后院赵老爷子的卧房。   老管家直接开门让姜苏进去。   姜苏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像是睡着了,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痛苦之色。   姜苏探了他的心脉,然后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赵云川只说是前天,没有说具体时间。”   老管家答道:“是前天我一早起来服侍老爷起床,然后就发现老爷怎么都叫不醒了。”   “之前有人来过吗?”姜苏问。   老管家这两天已经反反复复的回忆过了,此时姜苏问,他回得很快:“没有。”一顿,又说:“不过几天前,二少爷带着他的女朋友来老宅陪老爷吃了一顿饭。”他说:“二少爷女朋友在饭桌上亲手给老爷端了一碗汤。当时我就在旁边,没瞧出什么来。”   姜苏冷哼:“要是让你看出来了,那他们的胆子就不会那么大了。”   老管家问道:“难道真是......”   姜苏说:“赵云锋那个女朋友,算是我半个同行。”   老管家一凛:“那现在可怎么办?”   “我还得花点时间来看她动了什么手脚。”姜苏微微沉吟了一番,然后说:“不过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老爷子给弄倒了,却只是吊着他不要他的命——想必还另有打算。”   老管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姜苏却是忽然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随即掀开赵老爷子的眼皮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老管家说道:“把他衣服解开。”   老管家闻言上前去,把被子掀开到赵老爷子的腰部以下,然后把赵老爷子上衣的扣子解开,把他的胸膛坦露出来。   赵老爷子一生养尊处优,一身白肉,只是那肚皮也是松松垮垮的已经没有了半点弹性,胸口也是现出了肋骨。   姜苏咬破手指。   然后从赵老爷子胸口开始画起,一直到赵老爷子松垮的肚皮都被画满了符咒。   最后姜苏伸手按在那符咒的中间。   老管家在一旁旁观,只见那鲜红的符咒就一点点的消失了,仿佛被老爷子的身体吸收了进去。   姜苏的手一直按在那没有移开。   大概过了一分钟。   赵老爷子干瘪松垮的肚皮上突然凸起了一小点,像是有什么大概牙签一样粗细的东西在赵老爷子的肚皮下钻来钻去,老管家有些骇然。   姜苏眯了眯眼,然后松了手:“果然是蛊。我倒是小瞧了她。”   “蛊?”老管家闻之变色。   “没错。应该是那个女人在吃饭的时候动了手脚。”姜苏冷冷道:“我看他的确是老糊涂了,他曾孙那件事就该有所警惕,现在好了,轮到他头上来了。”   老管家忍不住替赵老爷子辩解:“老爷一向希望家庭和睦,我们已经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但是至少在自己走之前,还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不睦,上次小少爷的事,老爷也敲打惩罚过了,谁知道......”   姜苏冷笑:“表面上和睦又有什么用?如果第一次就叫他们付出惨痛的教训,也不至于今天躺在这里。”   老管家不再辩解,只是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老爷身上这蛊拔除?”   姜苏目光冰冷:“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蛊怕不是下给他的,而是冲着我来的。”   那个女人要是想让赵老爷子死,有的是机会。   但是却偏要这么吊着他的命。   这是算准了知道她肯定会来了。   既然这样,那她下这蛊,目标就不是赵老爷子,而是她了。   姜苏活的够久,见识的东西也够多。   蛊这东西,她嫌恶心,一直不肯去碰,但是却不代表她不知道。   这蛊要说种类,只怕多不胜数。   每一种蛊都有其特别的作用,但是养蛊的,多半是用来害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说起来,姜苏知道的害人的法子,比救人的还多,只是她却是轻易不动那些东西。   只是这蛊,她一时间无法确定是哪一种。   她刚才探赵老爷子心脉,已经开始微弱,想必拖不了太久。   若是晚了,即便是蛊拔除掉了,对赵老爷子的身体也会大有影响。   那个女人这是想逼着她立刻给赵老爷子除蛊了。   但姜苏向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要她做什么,她偏不按照她设计的走!   姜苏眼一眯,嘴角往上一勾,笑了。   老管家一看姜苏这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第 88 章   正在院子里等候的众人,看到姜苏和老管家一起走了出来,都看了过来。   “小仙姑,老爷子他怎么样?”赵夫人第一个走上前来问道。   姜苏一脸为难道:“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听姜苏这么说。   赵云川一家的脸色顿时都不大好了。   本来他们在姜苏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现在姜苏都说看不出赵老爷子是什么原因昏迷,顿时一下就有点懵了。   姜苏这话虽然是对着赵夫人说的,余光却留意到站在赵云锋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林芸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她心中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再请几个医生来看看吧,我是没办法了。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那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拎着箱子要走。   “我送你。”赵云川脸色沉郁说道。   姜苏点了点头。   正要走。   正在此时,从到赵家老宅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林芸忽然说道:“会不会是蛊啊?”   姜苏心中冷笑,只怕这个林芸是对她的话信以为真,怕她真走了,所以才按耐不住发声了。   姜苏也很配合,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蛊?”   其他人也都看向林芸。   林芸看着姜苏说道:“我以前看到过类似的病,好像就是因为有人下了蛊才会变成这样的。”   现场除了赵云锋姜苏,只怕是没有人知道林芸的本事。   所以其他人听了林芸的话都将信将疑。   “我看老爷子和之前我认识的那个人的症状一样,也许就是中了蛊。”林芸接着说道。   姜苏也配合的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她随即说道:“可惜我对蛊了解不多,只怕是帮不上忙了。”又对赵夫人等人说道:“你们可以找找这方面的行家。那我就先——”   姜苏话还没说完,林芸就抢先说道:“其实我对蛊有一定的了解,可能有办法能治好赵老爷子的病。但是我需要一个帮手。”她这么说着,就看向姜苏说道:“我听云锋说姜小姐很厉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基本上就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更何况,姜苏根本就没想过要拒绝。   鱼儿咬勾了,她还得收线呢。   于是十分客气的一笑说道:“林小姐说的太客气了,帮忙嘛,当然可以了。”   赵云锋皱眉看向林芸,林芸不易察觉的一点头。   赵家其他人却是被这突然杀出来的林芸给弄得有点懵。   赵云锋的妈顿时有些不悦的看着林芸说:“你之前有这本事为什么不早说呢?”   而且现在还叫上姜苏帮忙,不是平白的把功劳让给别人吗?   姜苏听赵云锋的妈这么说,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这蛊就是林芸下的。   林芸对赵云锋妈妈的苛责只是微微一笑:“我也只是想试一试,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那就别耽误了,快进去看看吧!”赵云锋的妈说道。   赵夫人自然对林芸放心不下,刚要说话,就被赵云川拦住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姜苏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显然是另有打算。   于是姜苏就和林芸一起进去了。   其他人还在外面等,只有老管家在里面。   “我先看看到底是不是蛊。”林芸说道。   姜苏心中腹诽,果然是做戏做全套,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眼旁观。   林芸就对老管家说:“请您帮忙把老爷子的衣服解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老管家看了姜苏一眼,见姜苏点头才上前去又把赵老爷子的上衣解开了。   之前姜苏在赵老爷子身上画下的血符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看不出姜苏之前做了什么。   林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走到床边上来,拔开塞子,瓶口斜倾,手指轻点瓶身,就从瓶子里洒出了一些白色碎屑均匀的撒在了赵老爷子的肚皮上。   “要等一会儿。”林芸说道。   姜苏挑眉,看着赵老爷子的肚皮。   没一会儿,赵老爷子的肚皮上就鼓起了一条细线,然后在肚皮下游走。   “看到了吗?”林芸说道:“赵老爷子果然是中了蛊。”   姜苏要不是个知道林芸底细的,此时看到林芸脸上一脸的凝重,还真当她无辜了。   林芸此时也在偷偷留意姜苏和老管家的面部表情。   然而姜苏和老管家都是一脸的平静无波,一点不吃惊似的。   姜苏语气也很平淡:“那接下来怎么办?”   “得割破你的手指放点血出来才行。”林芸说,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为难,那双眼睛里却深深地隐藏着恶意。   姜苏没有爽快答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芸:“为什么非得要我的血?你的血不行吗?”   林芸看着姜苏,一副洞察了姜苏秘密的模样说:“你的血不是比较特殊吗?”   姜苏挑眉。   林芸继续说道:“我只需要你的一点血,把蛊虫从老爷子的身体里逼出来。这种蛊虫很厉害,拖不了太久,老爷子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姜苏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好吧。我要怎么做?”   她倒要看看,林芸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芸说道:“把你的手指割破,然后在老爷子的嘴唇上抹一点你的血。”   倒用不上刀,姜苏直接把手指咬破,然后作势往赵老爷子的嘴唇上抹去。   她余光瞥到林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手指。   她微一挑眉,然后手指触碰到赵老爷子的嘴唇,把她的血抹在赵老爷子的嘴唇上,突然!伤口一阵刺痛,她猛地收回手,抬眼看向林芸。   林芸此时却笑得灿烂极了:“姜苏!你也不过如此!”   她本来做好了多手准备,谁知道就是最简单的试探性的陷阱姜苏就掉下来了。   真不知道是姜苏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她高估姜苏了。   姜苏挑眉:“你做了什么?”   “多亏了你,现在蛊虫已经从老爷子的身体里被拔出来了。”林芸此时的笑却是丝毫不掩饰恶意:“那被引出来的蛊虫已经通过你的伤口进入了你的身体里!”   姜苏却是反应很平淡,平淡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所以赵老爷子的蛊是你下的?”   林芸冷笑:“你说呢?姜苏,我真是高估了你,早知道,我就不会做那么多手准备了。”   姜苏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就这么说出来了?一点都不怕让人知道?”   要知道老管家还在现场呢。   林芸讥讽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大可以报警抓我,前提是,他们有证据。”   姜苏问:“你就不怕赵老爷子醒了以后知道真相,影响到赵云锋的前途?”   “赵云锋?”林芸笑的无情又冷酷:“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赵云锋那个蠢货吧?”   姜苏挑眉,倒真有些意外了。   赵云锋那个人,野心大,实力却不足,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赵云锋那张脸还是不错的,她还以为林芸是喜欢赵云锋才会帮他做事。   现在看来,怕是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姜苏问道:“用这蛊虫杀死我?”   “你放心。”林芸得意的扬起眉:“我当然舍不得杀你,你对我可有大用处,你会成为我的傀儡,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会让你物尽其用的。”   姜苏笑了:“要我不做呢?”   林芸不知道姜苏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刚才她亲眼看见那蛊虫钻进了她的伤口里,只当姜苏是不知道那蛊虫的厉害,于是冷冷说道:“这蛊虫在你身体里,只怕你要做什么,都由不得你。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姜苏笑的更灿烂了:“哦?那么厉害啊。那不如你试试看,能不能让我死?”   林芸皱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点,姜苏的反应也不正常。   她突然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哨子塞进嘴里,然后吹了一下,那哨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是一种只有这种蛊虫才能听到的声音,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那蛊虫就会活动起来,开始在寄生的身体内游走起来,仅仅只是游走,被蛊虫寄生的人就已经会痛苦不堪,更不用说受到攻击指令之后了。   然而林芸吹哨唤醒那蛊虫,姜苏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嘲笑。   林芸心中一惊,怎么可能呢?她是亲眼看见那蛊虫进入姜苏伤口的。   她再次变化了吹哨的节奏,直接下了攻击的命令。   然而姜苏依旧就在那儿静静的站着,半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可能?!”林芸的脸色终于变了。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这蛊虫不听你的了?”姜苏得意的扬眉,她忍了半天,可不就是为了看这时候林芸的脸色吗。   她伸出手,手里捏着一条细细的已经一动不动的血线,带着高高在上的嘲讽:“林小姐,跟我玩蛊,那你可真是挑错人了,我是蛊的祖宗。”   说祖宗或者不大恰当,应该说姜苏就是蛊虫的克星。   刚才那蛊虫才顺着姜苏的伤口钻进去,就立刻逃了出来。   不止是蛊虫。   这天下几乎所有的虫类,如果碰到姜苏的血,都是一个死字。   姜苏这一身血,就连蚊子也不敢叮。   姜苏就是行走的蚊香,以她为中心的三米范围内,绝对不会出现一只蚊子,别说吸她的血了,简直就是对她避之不及。   姜苏以前去过苗疆,那边蛊虫极盛。   各种各样想都想不到它有着什么样功能的蛊。   还曾经有苗疆的男人因为爱慕她而想要对她下蛊。   可惜姜苏百蛊不侵。   林芸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步,赵家人会找来姜苏也是她计划中的,仿佛一切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   只是她一没有想到姜苏居然没看出来赵老爷子中了蛊,二是没想到蛊在姜苏的身体里根本存活不了。   林芸在姜苏身上用蛊,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林芸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明显深受打击。   “怎么可能......”   她用蛊从未失手。   她是被寄予厚望的行业新星。   她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却接连被姜苏重创,遭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在姜苏什么也没做的情况下,林芸竟然硬生生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她嘴角挂着血,脸色发白,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苏懒得再跟她说话了,直接念了个咒让她闭了嘴,又把她制住了叫她四肢都动弹不得,然后对老管家说道:“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   老管家严肃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床上昏迷了两天的赵老爷子悠悠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站在床前的姜苏模糊的身影,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姜欢,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欢欢......你来接我了吗?”   姜苏听到赵老爷子的声音,转过脸来,半点好脸色都没有:“你还没到死的时候呢。”   赵老爷子一听姜苏的声音就清醒了过来,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一脸关切的老管家一眼,然后看着姜苏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姜苏没好气:“还不是来收拾你的烂摊子?你这命我算是给你救回来了,但是你这乱七八糟的家务事要是再处理不好,保不准还有下次,到那时候你也别叫人去叫我了,干脆死了算了!”   赵老爷子只觉得自己是一觉醒来,云里雾里的就被姜苏好一顿训斥,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大发脾气了,可是姜苏这么一训,他却半句不敢回嘴,只偷偷看老管家,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管家只示意他往一边看。   赵老爷子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顿时惊了一下,他孙子的女朋友正坐在墙角,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一样。   林芸却是听到姜苏跟赵老爷子说话的语气,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姜苏说道:“你自己掂量着你这条命值多少钱,钱直接打到我卡上。”   赵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但人还是懵的。   姜苏从箱子里翻找出一个药瓶,递给老管家:“这里头的药,一次一颗,一日三次,空腹吃。”   老管家点头应是。   “那我就先走了。”姜苏说。   赵老爷子还惋惜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他才刚醒呢,他都多久没见着她一面了?才刚见着她就要走。   他人老了,当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像是看到一个老朋友,知道是见一面少一面,就格外珍惜。   “嫌我没骂够是吧?”姜苏斜眼瞧他,没给他好脸色看。   要不是之前赵老爷子老糊涂,只想着维持表面的和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赵老爷子多少年没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被姜欢戳着脑门骂的时候了,他真是一点都生不来气,甚至还有点怀念。   姜苏看到赵老爷子这个神色,又想起自己还是姜欢的时候受了他不少照顾,最后还不辞而别,算是对他有所亏欠。   于是神色放缓了,但是话却没有半分缓和:“这次的事情,跟赵云锋脱不了关系。你别又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别等到真的死了人,你再去后悔,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姜苏说完就拎着自己的箱子走了出去。   见姜苏一个人出来,赵家人全都围了上来。   “小仙姑,怎么样了?”赵夫人问道。   姜苏却是直接看向赵云锋,果然赵云锋看到她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吃了一惊,虽然一瞬即逝,但还是被姜苏捕捉到了。   “人已经醒了。”姜苏说道。   赵家人顿时全都面露喜色。   姜苏留意,只有赵云锋和赵云川的姑姑脸色有点不大对劲。   “小仙姑!真是太谢谢你了!”赵夫人激动的说道。   赵云川的父亲兄长嫂嫂也都面带感激的看着姜苏。   就连老爷子的二儿子赵振元也对姜苏微微颔首:“多谢了。”   姜苏微微点头,算是应了谢。   “你们谢她干什么?你们忘了,这都是我儿子女朋友的功劳!”这时赵云锋的妈说道,然后皱着眉看着姜苏:“对了!林芸呢?你也太爱抢功了吧?自己先跑出来把别人的功劳全给抢了?”   姜苏微微一笑:“林小姐就在屋里。只不过为了治好老爷子,现在不大好,你们可以去看看她。”   第 89 章   赵夫人他们都进去看赵老爷子了。   赵云川落后几步,对姜苏说道:“多谢你了姜苏。”   姜苏微微笑着说:“不客气。你也进去看看吧。”   赵云川点头,然后往里走去。   翟靳聿自然也要进去问候的。   姜苏懒得凑这个热闹了,就在院子里等翟靳聿出来。   赵老爷子已经被老管家从床上扶起来正在服用姜苏留下的药丸。   赵敏舒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墙边上脸色发白嘴角带血的林芸,顿时惊到:   “哎呀!这不是云锋女朋友吗?怎么坐地上了?!”   赵云锋妈妈则以为林芸是为了救赵老爷子受了伤,顿时惊叫道:“那个小丫头心肠怎么那么坏啊!这小芸都为了救老爷子受伤了,她倒好,直接跑出去邀功了!”   赵云川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奇怪。   老管家没说话,只是伺候完赵老爷子吃完药,然后就直起身子端着水杯和姜苏给的药退到了一边。   他刚才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告知老爷子了,怎么处置,那是老爷子的事。   “你给我爸吃的什么呀?”赵敏舒眼尖看到老管家手里的小瓶子。   “是姜小姐给的药。”老管家淡淡说道。   “什么药啊你就给我爸吃!”赵敏舒说着走到了赵老爷子的床边,问道:“爸,你怎么样了?”   赵老爷子对自己这个独女的态度也有些不冷不热,却是越过她,看向翟靳聿,和蔼道:“靳聿怎么也来了?”   “云川打电话给姜苏,正好我们在一起,我就一起过来了。”翟靳聿说道:“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死不了。”赵老爷子这话自然不是冲着翟靳聿来的,他目光扫过赵云锋那边。   赵云锋心中一惊,心想老爷子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赵老爷子脸色不好看,但到底顾忌着还有翟靳聿这个外人在,不好发作。   翟靳聿适时告辞,给赵老爷子处理家事的空间。   走到外面,姜苏正把箱子竖起来放在地上,她就坐在箱子上等着,看到他出来就站起来:“打完招呼了?”   翟靳聿点点头:“我不好久待,就先出来了。我们走吧。”他说着,顺手把姜苏的箱子拎在手里,然后握住姜苏的手,一起走出了正院。   赵老爷子被姜苏那番话点醒,等翟靳聿一走,立刻就发作,目光一扫赵云锋,怒道:“还不给我跪下!”   赵老爷子这两天就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此时中气不足,但是这么多年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作风却是在小辈心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威严不减,只是一瞪眼,赵云锋就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强装镇定,装作无辜的样子问道:“爷爷,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赵老爷子冷喝。   赵振元此时已经皱起了眉。   赵云锋的妈妈却是出来替赵云锋挡枪:“爸,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冲云锋发什么脾气啊?这小芸可是云锋女朋友,要不是云锋,您现在可还醒不过来呢——”   “妈!”赵云锋大叫一声,然后对赵老爷子说:“爷爷,林芸做的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振元一听赵云锋这话,都说知子莫若父,他立刻就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顿时一脚用力踹在赵云锋的膝盖后,直接把赵云锋踹的跪在了地上,他骂道:“你这个畜生!”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特别是赵振元的妻子赵云锋的妈,立刻叫到:“赵振元你干什么!”说着就要伸手去把赵云锋给扶起来。   “不准扶!让他跪着!”赵振元大喝一声。   赵云锋的妈顿时手吓得一缩,再看一下丈夫的脸色,还真就不敢扶了。   赵云川一家则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都冷静的站在一边。   在场的谁都不是蠢货,那林芸明显受了伤坐在那里,赵老爷子醒来以后这个反应,赵振元又是这个反应,很明显,赵老爷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事跟赵云锋脱不了干系。   赵振元踹倒赵云锋之后,自己也在赵老爷子面前跪了下来,现在已经逐渐接手了赵家好几家公司,在外面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赵振元,在赵老爷子面前却什么也不是,他满脸沉重:“爸,是我教子无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过失,这几年我一直由着他胡闹,没有多加管束,才让云锋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这件事情,我得担一半的责任,您要怎么处置我们,我都毫无怨言!”   赵云锋跪伏在地上,脸色惨白说道:“爷爷,这件事跟我爸没有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害您的!真的!是林芸想对付姜苏才出的这样的主意!她说过,对您没什么影响我才答应的!”   却不料赵老爷子听了这话,更是勃然大怒:“所以你们不是要害我,是想害姜苏?!”   站在一边的老管家也微微皱眉。   赵云川更是脸色一沉。   赵云锋没想到赵老爷子听了他的解释,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是更气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振元一句话不说,只是直挺挺跪着,等着赵老爷子发落。   赵云锋的妈则是脸色惨白,不敢再说话了。   赵老爷子沉着脸说:“是我的错。上一次的事,我就应该严加追究,不然也不会让他胆子越来越大!不过现在也不迟。”   赵老爷子看着赵云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再碰家里的生意了,你手里那几家公司,全都移交给你大哥。这个家里,也容不下你这个残害小辈、毒害长辈的人,以后逢年过节,也不用再来老宅看我。你还是赵振元的儿子,但不再是我赵文昭的孙子。”   赵老爷子语气甚至说的上平淡,但是这平淡之下,却是他对赵云锋深深地失望。   “爷爷!”赵云锋震惊的看着赵老爷子,刚要起身上前,就被赵振元拽住了手,厉喝道:“你还嫌闹得不够吗?!”   赵振元对赵老爷子纵然有怨,但是平心而论,他来到赵家那么多年,赵老爷子不曾亏待他,甚至对他比对大哥更加偏爱。   大哥虽然对他冷淡,但是从未在任何事上刻意为难,就连赵老爷子在公司分配上更加偏向他,大哥也从未因此有过半句不是,甚至年少时,赵敏舒常常挖苦讥讽他是个私生子,大哥如果遇见了,还会厉声喝止,狠狠教训赵敏舒一番。两个侄子虽然亲厚不够,却也一向对他恭敬有加。   就算是有怨,几十年过去了,他的怨也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被消磨掉了。   赵家不说是一个如何和睦友爱的大家庭,但是却也称得上是兄友弟恭,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忘了自己是个私生子,忘了自己的出身曾经有多么不堪。   对于赵云锋这个儿子,赵振元的确疏于管教,而妻子又凡事都顺着赵云锋。等到他想要管教时,他已经定型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赵云锋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上次小杰出事,赵老爷子就暗示他多看管看管赵云锋,他当时就心惊不已,才了解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也严厉喝止他反省。但是没想到,才过不久,他居然连老爷子都敢下手了!   思及此处,赵振元重重地扇了赵云锋一巴掌。   赵云锋的妈也被赵云锋做下的这事给惊得呆了,连赵振元扇赵云锋巴掌也没有阻拦。   她当然也希望老爷子能多分些家产给赵振元,但是她嫁进赵家那么多年,心知肚明,像是赵家这样的豪门世家,自己丈夫又是这样的出身,大哥一家算是极好相处的了,再怎么不服气,要她去挑大哥一家的错处,她还的确是挑不出来。也因着这,这么多年,两家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正常来往着。她平时也不过是喜欢跟大嫂打打嘴炮过过嘴瘾,也因为自己丈夫的出身叫她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万事都想争先出头,但更恶毒的心思是没有的。   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顿时有些大受打击。   赵老爷子也在留心自己的二儿子和二儿媳的反应,心里也有数了,于是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爸。对不起。您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您。”赵振元沉声说道。   “这个女的你也带走,怎么处置,都交给你定。”赵老爷说道。   赵振元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把面如死灰的赵云锋拽了出去。   赵云锋的母亲也再无平时的神气,跟着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保安进来,把林芸也带了出去。   “爸。那我们走了,您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赵云川的父亲一向在赵老爷子面前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时语气也软和下来。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和两个孙子,面色也终于和缓下来,说道:“我没事,你们都走吧,富生陪着我就行。”   赵云川一家就也都走了出去。   最后赵敏舒还磨磨蹭蹭的没走,犹豫着想要说话,就被老爷子打断:“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我会让你大哥给你一笔钱,你自己好自为之。我累了,你走吧。”   赵敏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也恹恹的走了。   她已经离了三次婚,在父亲面前实在是没脸了。   赵老爷子在所有人都走空了以后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他闭着眼对一直站在旁边的老管家说:“富生,帮我请张律师过来吧。”   他睁开眼,一双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厉光:“是时候该立遗嘱了。”   老管家微微一凛。   ——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在起草遗嘱的时候有些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赵老爷子。   在刚才赵老爷子口述中,有一位他从未听说过的姜小姐,将在赵老爷子死后,得到赵老爷子接近十分之一的财产,比重甚至超过了他的女儿。   老管家对老爷子的这个决定略有些吃惊,却并不十分意外。   鲜少有人知道,赵老爷子会有今天的家业,和姜欢脱不了关系。   最后律师带着文件离开了。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赵老爷子和老管家。   “你说,我死了以后,她会伤心吗?”赵老爷子有些伤感的问。   老管家笑:“如果她知道您给她留下了那么一大笔财产,估计会感到高兴。”   赵老爷子也笑了:“是啊,她最爱的还是钱。如果我死了还能让她高兴一回,也是好的。”   老管家笑容渐渐敛了,温和的说道:“您还有好多福气没享完呢。”   赵老爷子也感慨的看着老管家:“每次看到富生你,我就恨不起姜欢来,她至少把你留给我了,否则我这一辈子,该有多寂寞啊。”   老管家笑着说:“这也是我的福气。”   他这一生跟了两个主子,他福气很好,两个主子都未曾亏待过他。   第 90 章   姜苏懒得去管赵家的糟心事了。   当天晚上,她卡里就多了五百万。   第二天就赴赵婉的约去吃饭去了,还带上了翟靳聿。   这顿饭是赵婉庆祝她和张老板终于离婚成功的,离婚这事最终还是没有闹上法庭,张老板见赵婉意志坚决,只能答应,但是他坚称自己是爱赵婉的,并称如果要离婚,那他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赵婉对张老板毕竟还有感情,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还有张小乔的抚养权,就和张老板离婚了。   赵婉也没有大肆庆祝,只是请了些关系亲近的朋友、譬如赵夫人郑太太,郑太太也带着郑蓉蓉来了。   姜苏和翟靳聿姗姗来迟。   郑太太看到翟靳聿就眼睛一亮:“哟,小仙姑,这是你男朋友啊?”   姜苏笑眯眯的挽住翟靳聿的手臂点点头:“是呀。”   赵夫人可以说十分意外了,昨天看姜苏和翟靳聿一起来的老宅,还以为两人只是正巧碰上,没想到今天姜苏居然带着翟靳聿来了这样的场合。   知子莫若母,那次云川请姜苏来家里吃饭,可是从未见过的体贴温柔,那天见姜苏和翟靳聿,倒像是不怎么熟的样子,怎么才过了不久,就成了这种关系了?   翟靳聿则微笑着和她打招呼:“阿姨。”   赵夫人也连忙应声:“靳聿啊,今天不上班吗?”   “我辞职了。”翟靳聿说。   “辞职了?”赵夫人有些讶异,然后接着说道:“辞职了也好,你那份工作太危险也太忙了。”   翟靳聿只微笑不语。   刚在楼上听赵婉叫了姜苏名字就迫不及待跑下来的张小乔正好听到郑太太的文化和姜苏笑眯眯的回答,顿时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失望的看向姜苏。   郑蓉蓉从他后面走上来,说:“某人失恋咯。”   张小乔喜欢姜苏,郑蓉蓉作为他的同桌,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张小乔有个画本,以前里面有各种人物、动物、建筑,现在一半都被他用来画姜苏,她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还被张小乔恼羞成怒的骂了一顿。   张小乔瞪她一眼,然后看向姜苏旁边的那个男人。   张小乔有点自惭形秽,自己一米七五,在周围的同学中已经算是个子高的了,长得也算帅,是班里的班草,平时偷偷给他递情书的班里的别班的女生也有很多,张小乔一直挺自信的,但是看到姜苏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突然有些自卑起来,他长得那么高,那么帅,而且看着还很成熟,气场强,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姜苏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似的,老实说,挺般配的。   “走吧。”郑蓉蓉拽拽他的袖子。   郑蓉蓉把桃花符洗了以后,桃花符的影响渐渐消失,但是桃花符还是有残留的作用,但是都是好的,比如她现在的皮肤比以前好了很多,再加上她开始讲究打扮自己,慢慢地也开始变得漂亮了;和男朋友分手也是她提出来的,因为她不确定男朋友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被桃花符影响。   张小乔跟着郑蓉蓉一起走过去,精神有点恹恹的。   赵婉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对姜苏的那点小心思了,姜苏带着翟靳聿过来她也挺高兴的,免得张小乔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倒不是觉得姜苏不好,她也很喜欢姜苏,只是她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姜苏和张小乔是两个世界的人,姜苏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是却思想成熟有主见,她和姜苏相处的时候都总是不由自主的把姜苏放在和她平等的地位来相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带几分尊敬。而张小乔,虽然看着两人几乎同龄,但是却还完全是个孩子。   所以赵婉倒是希望张小乔早点死心,免得后面陷得深了伤人伤己。   这顿饭吃的挺安静。   姜苏也就是给赵婉一个面子才过来吃饭,她吃饭的时候十分专注,话不多。   席上大家各怀心思,也都不怎么多话。   翟靳聿更是惜字如金。   长餐桌,姜苏手短,一半的菜都夹不到,翟靳聿身高手长,基本上姜苏瞄一眼,翟靳聿就会把菜夹到她碗里,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赵夫人也是意外。   真想不到还能看到翟靳聿这么体贴温柔的一面。   不禁又暗地里佩服起姜苏来,不管是自家儿子还是翟靳聿,看着对她都像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似的。   再想起赵老爷子对姜苏的外婆也是念念不忘,想来怕是姜苏和她外婆一样,天生就招人喜欢。   姜苏酒饱饭足就要告辞。   郑太太却突然叫住她,说有事想单独跟她谈谈。   姜苏就跟着郑太太去了后面院子的草坪上单独聊。   席间姜苏就注意到郑太太像是兴致不高似的,饭菜也只动了几口就不动了,眉目间也带着几分郁结。   结果一听郑太太说的话,姜苏就挑起了眉。   “我听赵婉说,你那儿有可以让男人一心一意的符?”   “怎么?郑先生......在外面有人了?”姜苏似笑非笑,她可还记得不久前郑太太还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说她的丈夫不会在外面偷腥的。   郑太太表情有点尴尬,说道:“没有!我就是想、想买个心安。”   “有倒是有......但是这符会影响人的心智,是我们这行的禁忌。”姜苏说道,她虽然百无禁忌,但是这种符,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极少卖过。   郑太太以为姜苏是故意这么说好提高要价,她咬牙道:“你说个数,钱不是问题。”   谁知道姜苏这回还真就不为钱所动了,懒洋洋道:“不是钱的问题。这回我帮不了你,要是有别的需要,你可以再来找我。”   郑太太当日背后说风凉话时,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姜苏现在不缺钱用,这笔生意自然也是可有可无,比不上她心里痛快。   郑太太听姜苏那么一说,愣了好一会儿。   姜苏就直接转身走了。   郑太太又赶紧追上她,咬牙道:“那你就帮我把那狐狸精给我揪出来!”   这是承认她丈夫在外面有人了。   姜苏一笑:“这我倒是可以帮你。只是我的价钱,可比私人侦探要贵。”   郑太太和姜苏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既然找到姜苏,自然就已经做好了放血的准备,听到姜苏的话也只是说:“只要你能帮我把人找出来,钱方面,不是问题。”   姜苏笑的更灿烂了:“好说好说。”   在车上翟靳聿问:“心情怎么那么好?”   姜苏眨眨眼:“有吗?”   翟靳聿笑了一下,不再追问。   翟靳聿忙了很多年,一下子闲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他的伤口恢复的很慢,身体也比以前虚弱的多,他每天都会把他的那把长刀拿出来擦拭一遍,然后又收进刀鞘中。   宁晓倒是偶尔会来家里做客,但是她和姜苏聊得多,翟靳聿反而成了陪衬。   姜苏想要学艺的心不死,总是以看望宁晓的借口带着翟靳聿跑去想要偷师,宁晓外婆也不介意,每次都泡茶给她喝,后来发现这还的确是天赋异禀,她学不来,倒是每次来都蹭走不少茶叶拿回去泡。   还被她借花献佛送了点给赵婉还有赵夫人等人。   之后赵云川又主动约她和翟靳聿吃过一次饭。   问起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   姜苏大大方方的说了。   赵云川虽然失落,但还是很有风度的表示祝福。   翟靳聿的伤差不多三个多月才拆线。   还是姜苏给他弄了不少药调理的结果。   拆线那天晚上,姜苏就主动勾引翟靳聿,在沙发上被翟靳聿压着亲的时候,宁晓突然从外面阳台上自然的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几乎石化了,她都不知道,翟靳聿原来私底下这么......热情似火。   姜苏那么妩媚多娇。   翟靳聿拽过自己的外套把姜苏胸前的春光中遮住,看向宁晓的眼神简直都带杀气了。   宁晓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翟靳聿盯上的妖兽,吓得落荒而逃,自此以后,再也不敢爬翟靳聿家的窗户了,不是怕长针眼,是怕翟靳聿有一天会把她灭口了。   宁晓和姜苏见面的机会多了,自然而然关系就亲密起来。   宁晓表面上看着正经,其实挺不正经的。   亲近起来以后常常会和姜苏聊一些大尺度的话题。   譬如翟靳聿到底是不是性冷淡的问题。   姜苏笑而不语。   从这天开始,她再也没问过这问题了。   翟靳聿当时亲姜苏的那个姿势——啧,挺色、情的。   ——   黎术早放出来了,知道姜苏和翟靳聿在一起后,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的说姜苏什么人不搞,居然搞妖管局的人。   等姜苏说翟靳聿不是妖管局的人了之后还是气的不肯搭理她,总嚷嚷着要不是他老爹临死前的话他早就跟姜苏绝交了,这种话这几百年来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姜苏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黑术在得知翟靳聿只有几年的寿命之后反倒是安静下来了。   几年的时间对妖怪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他没必要跟一个要死的人吃醋。   翟靳聿说自己这近三十年来,除了西城和北城,都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直在忙,也没有心情出去游玩,现在只剩下最后几年,决定再最后看一眼这世界。   翟靳聿自然不需要考虑钱,姜苏也是个洒脱的性子,于是两人说走就走。   去北极看壮阔的冰山,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轮船上看冰面上的北极熊慢慢爬过冰面,看遍布天际,迷幻般的极光。   去名山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去山顶看成百上千颗流星雨从深夜的天空划过,壮丽而绚烂。   去日本看雪。   去赌城豪赌。   走过姜苏以往踏足过的土地。   做他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   有的时候只是和姜苏待在酒店,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腻在一起,他也不会觉得腻。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翟靳聿的生命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尽头,他的身体再也不能回到全盛时期,而是在一天天的走向虚弱,最终迈向死亡。   他在预感到生命结束之前,终于结束了旅行,和姜苏一起回到了西城。   那天晚上他和翟老爷子还有翟二叔谈了很久。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翟靳聿的表情很平静,翟二叔却眼眶通红,翟老爷子就待在书房,整晚都没有出来过。   第 91 章   翟靳聿死去的那一天,哪里也没去,和姜苏待在家里整整一天,抱着姜苏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综艺节目,下午和姜苏去了一趟超市,晚上亲自下厨,给姜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从来没有学过做菜,为了做这一顿饭,跟老孙在厨房学了两天,他的确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学什么都很快,学做菜也是。   才学了一次,做出来的菜就像模像样。   他坐在姜苏对面,姜苏坐在他给她买的那张薄荷绿的餐桌椅上,笑眯眯的说:“那我开吃了。”   翟靳聿充满期待的看她。   看姜苏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才扬眉惊讶的说:“好吃!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吗?”   她抱着试毒的心吃的,没想到真的让她惊喜了一把。   翟靳聿笑着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你喜欢就好。”   他的脸色很不好,白中泛着青色,笑容却暖意融融。   如果掀起他的袖子,会发现他的手上都已经出现了青色的斑块。   而姜苏却一如三年前,眸光潋滟嘴唇红润,永远都是少女的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姜苏嘴里塞着肉,笑眯眯的说:“你当初应该去当厨子,杀什么妖怪啊。”   翟靳聿轻笑说:“我做什么都很好,但是只能选择一件事去做。”   他就连说话,都带着虚弱感了。   笑起来,也总觉得勉强。   姜苏压下泪意,低头吃饭。   大口大口,塞得嘴里满满的。   “慢点吃。”翟靳聿说:“还有时间,我们又不急着去做什么。”   姜苏的眼泪一下子就砸了下来。   一大颗,掉进碗里。   哪里还有时间?   他马上就要死了。   翟靳聿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眶渐渐红了。   他有时会想,自己三年前那一次就直接死了可能会更好。   这三年来,每度过一天,他对姜苏的不舍就多一分。   而他清楚的知道,他会在几年后的某一天离开。   好像每一天都是死亡倒数,每一天都那样幸福又煎熬。   他的小姑娘,他多舍不得她。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姜苏没有去擦眼泪,只是大口大口的吃饭,把一桌子的饭菜全都一扫而空。   翟靳聿起身去收拾桌子。   姜苏抱着他,不让他动。   不想让最后的一点时间都被这些小事给抢走。   翟靳聿转过身来,弯下腰,抱着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好久,翟靳聿腰都开始酸痛起来了。   翟靳聿亲亲她的头顶:“我去洗澡,然后我们躺在床上聊聊天就睡觉了。”   翟靳聿进了浴室,姜苏后脚跟着进去。   “别闹,我洗完澡就出来。”翟靳聿说。   姜苏坚持,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身上很难看。”翟靳聿看着她,说。   “你一点都不难看。”姜苏紧紧的抱住他。   翟靳聿赶不走她。   只能背对着姜苏脱衣服,他身上遍布青色的斑块,全身散发着死亡的腐朽气息。   他不希望自己留给姜苏最后的印象是这样的。   姜苏却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亲吻他的后背。   翟靳聿微微一僵:“姜苏......”   “翟叔叔,你要我吧。”姜苏亲吻他后背的青斑,轻声呢喃。   从翟靳聿身上开始出现这样的青色斑块后,他就不再碰她了,大热天也穿着长袖,每晚只是抱着她睡觉,他以前从来不用香水,最近却忽然开始用起了香水,但其实他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   翟靳聿转过身来,深深地凝视她,然后轻轻托起她的脸,弯腰吻她,由浅入深。   姜苏的身材对比起翟靳聿而言太过娇小,她被翟靳聿抱起来,两条又细又白又软的双腿盘在他精瘦的腰上,绵软的双手软哒哒的搂着他的脖子,翟靳聿把她压在浴室的瓷砖墙上,一手护住她的后背免得她磕到墙,一手托着她的臀,姜苏爱娇,没两下手脚就软的没力气,要是不托着她,她整个人就直往下滑,翟靳聿把她抵在墙上,温柔的进入她,低下头循着她红润的嘴唇吻上去,热烈的交缠。   浴缸的水满了。   这个浴缸也是姜苏搬进来以后叫人来装的,她喜欢泡澡。   翟靳聿抱小孩儿一样抱着浑身软趴趴的姜苏跨进浴缸,然后慢慢坐下去,姜苏跨坐在他的腰上,趴在他的胸口,小脸浮着红晕,一双布满水雾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睫毛被泪渍湿润,裹着水色,像是累着了,小猫似的轻喘。   翟靳聿捧起她的脸细细的亲吻着,亲她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布满红晕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被他亲的格外水润红艳的嘴唇,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缠绵的吻,两个人都泡在温热的水中,彼此没有任何隔阂的贴在一起,他们抵死缠绵,仿佛不知疲倦。   直到水凉了,翟靳聿才抱着姜苏从浴缸里出来,又抱着姜苏打开淋浴喷头给她洗干净身体,拿浴巾把她裹住,把湿漉漉的头发也用大毛巾保住,然后把她抱到床上,擦干净衣服换上睡衣,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姜苏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的手很温柔,神情也很温柔。   姜苏一向觉得,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再深,真正甜甜蜜蜜的时候也就一两年的时间,时间长了以后,不说变心,但是对对方的关注会自然而然的减少,两人也不可能一直那么甜甜蜜蜜的,但是和翟靳聿这几年,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翟靳聿一直对她很耐心,她很娇气,常常莫名其妙发的小脾气他也全部包容,几乎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对她发脾气。   好像每一天过去,她对翟靳聿的依赖和感情就更深一分。   她甚至觉得,这个世上,可能有人会像翟靳聿一样爱她,但是却不会有人像翟靳聿一样对她这样好了。   老孙对姜苏那样好,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关系。   老孙对她的爱也带着仰望。   翟靳聿耐心的把她的头发全都吹干,然后把吹风的线卷起来,收进床头柜里,摸摸她的头:“睡觉吗?”   姜苏点点头,然后掀开被子钻进去。   翟靳聿也躺下来,姜苏自动滚进他的怀里,翟靳聿伸手搂着她,亲亲她的发顶。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很安静。   “睡吧。”翟靳聿搂紧她。   姜苏把头埋进翟靳聿的胸口。   轻声说:“你走的时候叫醒我。我送你过河。”   翟靳聿低声说:“好。”   姜苏很努力的想要自己不睡着,她很想亲自送走翟靳聿,可是奇怪的是,今天的睡意却来的格外凶猛,她终于抵不过沉沉睡意侵袭,很快就窝在翟靳聿怀里沉沉睡去。   翟靳聿听着怀里姜苏清浅的呼吸声,轻轻在她头顶印下一个吻,然后松开她,掀开被子下床,又把被子给姜苏盖好,才转身走出了卧室。   他走到客厅外,打开了门。   宁晓抱着一只透明罐子站在门口,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   ......   ......   姜苏醒来的时候,翟靳聿已经不见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投进来,温柔的洒在被子上。   她鞋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跳了下去,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   宁晓坐在客厅里,像是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的看着她。   翟靳聿躺在姜苏常常躺在那里看电视的沙发上。   “翟队是昨天晚上三点多走的。”宁晓哽咽说。   他说不想让姜苏一醒来就要看到死去的他,所以就在沙发上躺着,平静的离开了。   姜苏冷静的走过去。   翟靳聿就平躺在那里,脸色已经发青了,姜苏的药已经帮他拖了很长时间,但是他的躯体在很久以前就开始逐渐死亡了。   姜苏知道,翟靳聿昨天晚上倒给她的那杯茶里肯定放了东西,不然他起身的时候她一定能够察觉到的。   “这是翟队留给你的东西。”宁晓把怀里一直抱着的透明密封罐递给了姜苏。   那里面有一团白色的光团,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姜苏接过来抱在怀里。   宁晓红着眼说:“其实翟队在你之前就已经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保存这份记忆,等他走了以后再交给你。”   翟靳聿在三个月前就找到她,希望她能帮他最后一个忙。   就是在他临死前保存他的记忆,在他死后交给姜苏。   而姜苏也在一个月前找到她,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姜苏抱着记忆罐在沙发边上蹲下来,看着翟靳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的。”   ......   ......   ......   翟靳聿的葬礼那天,无论是宁晓、蒋叔,还是以前妖管局、刑侦大队的同事都去了西城。   而姜苏却只身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城。   东城市中心医院某间产房外。   姜苏听着产房里产妇痛苦的惨叫声,一脸焦急的埋怨身旁的苍白楼:“你不是说下午三点半就要出生的吗?怎么还没出来?”   苍白楼无奈:“我说的是下午三点半,但现在还差五分钟。”   “她怎么叫的那么惨?”姜苏说。   苍白楼说着风凉话:“要不是你和他贪那几年时间,他也不至于投胎成难产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受天道影响?这还是一开始,他这一生,注定会多病多灾。”   姜苏说:“我会护着他。”   就像翟靳聿护着她一样,她也会护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苍白楼幽幽的说:“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天道厉害。”   只听他话音落地,产房内传来产妇一声精疲力竭的叫声,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那啼哭声一点也不洪亮,反倒有些微弱。   姜苏听着这声音,却有些想哭。   第 92 章   翟靳聿原本不叫这个名字。   他的父亲也不姓翟,他的母亲姓翟。   听说,是他出生的那天,有个算命先生救了他的母亲,把他母亲送到医院,才保住了他和母亲的性命,然后告诉他的父亲,必须跟母亲姓,要取这个名字,才能保他一生平安。   但是书上说,这都是迷信。   而且他一点也不平安。   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去了半条命才把他生下来,他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才被接回家里,但是从小就是小病大病不断,几乎每个月都要定期进一趟医院。   因为身体不好,他很少和同龄的小孩子一样在外面玩闹,只能乖乖待在家里或者医院,下雪的时候他也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雪花和其他孩子们在雪地里欢快的玩耍。   他八岁才开始上学,同班比他小两岁的都比他个子高。   他总是咳嗽,话也少,而且什么游戏都玩不了,所以班上的小朋友,都不喜欢跟他一起玩。   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父母的公司总是很忙,来接他放学的永远都是司机,回到家,也只有保姆等着他。   每天等到睡着了,爸爸妈妈才会回来。   八岁的翟靳聿,就知道什么叫做孤独了。   但是没关系。   他讨厌小孩子,也讨厌大人。   他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可是有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   比如被人欺负。   那个比他高了半截,长得又白又胖的小胖子用力的把他推到了地上。   小翟靳聿被推倒在地,白嫩的小掌心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瞬间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却倔强的仰着头看他,也没哭,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   小胖子说:“你瞪着我干什么?我上个星期就告诉你了,让你把你的那个机器人带到学校里来给我玩一玩,你为什么不给?你看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大家都不喜欢你!你有病,就应该在家里待着!免得传染了我们大家。”   小翟靳聿倔强的说:“我没病!我已经好了!”   小胖子生气:“你就是有病!大家都怕你,不敢跟你玩!”   小翟靳聿冷冷的:“我也不想跟你们玩。”   小胖子恼羞成怒,就想打他。   小翟靳聿很想努力的表现出自己不畏强权的一面,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肯定很疼,他很怕疼。   然而小胖子才刚伸出拳头,就被人拎着衣服从地上拎了起来。   整个身体都悬空了,小胖腿在空中慌乱的一阵乱蹬。   “谁让你欺负他的?”   一道冰冰凉凉又好听极了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翟靳聿慢慢地睁开眼睛。   就看到小胖子肥胖的身体悬在了半空,有人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胖子是真的胖,能把他拎起来的,肯定是个很有力气的大人。   小翟靳聿的视线上移。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她可真好看啊。   小翟靳聿忍不住想,比电视里的那些女的都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小翟靳聿有点儿看呆了。   “啊啊啊——”小胖子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那个美丽的少女,掐着他的小胖脸用力的往旁边拽,小胖子疼的哇哇大叫。   少女把他放下来,然后捏着他的脸,凶巴巴的说:“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了?”   小胖子捂着另外半边脸,委委屈屈的说:“不、不敢了。”   少女盯着他:“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他,我就把你丢去河里喂鱼!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小胖子都要哭了。   “声音太小了大点声。”   “听见了!”小胖子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走吧。”少女松开他的小肥脸。   小胖子立刻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翟靳聿还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了他的少女。   “起来吧。”少女弯下腰,朝他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小翟靳聿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放在少女的手上,然后就被少女的手握住,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手好软。   小翟靳聿默默地想。   “你叫翟靳聿对不对?”少女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翟靳聿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少女蹲在他面前,笑的更灿烂了:“我会算啊!”   小翟靳聿立刻一脸严肃的说:“我知道了,你是我妈妈新请的保姆,来接我放学的对不对?”   少女脸上的笑意一僵,白白嫩嫩的手指戳他的脑门:“谁是你保姆。”   小翟靳聿的小脑袋都被她戳的往后倒了倒,然后摸了摸额头:“那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笑盈盈的看着他:“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就顺手帮啦。”   小翟靳聿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夸他长得可爱好看的,他早就听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一夸他,他就觉得好害羞,小脸都涨红了。   “哇~还会脸红啊,真可爱!”少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小翟靳聿的小脸顿时爆红,故意凶巴巴的说:“我才不可爱!”   却没有把少女捏他的脸拍开,都忘了他平时可最讨厌别人碰他了。   她刚才还救了他呢,他不能那么没礼貌,才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正在此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靳聿!”   小翟靳聿看了过去,就看到保姆往这边跑了过来。   面前的少女突然松开他的脸站起身来,低着头对他说:“我叫姜苏,记住了?”   小翟靳聿愣愣的点头。   “如果下次你遇到危险,就在心里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啦。”   姜苏说,然后冲他笑了一下,在保姆跑过来之前先走了。   小翟靳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流露出几分失望。   保姆走过来,有些奇怪的看了姜苏的背影一眼,然后问小翟靳聿:“靳聿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那个人在跟你说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外面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外面好多坏人的。”   小翟靳聿收回目光,和面对姜苏时截然不同的冷酷,小大人似的微微扬起下巴,说:“我知道了。”   然后就直接往前走了。   保姆微微摇头,然后赶紧跟了过去。   ——   八岁的小翟靳聿有过很多期待的事,他期待他能不再生病了,期待可以在下雪天的时候出去堆雪人,期待爸爸妈妈可以不那么忙,多陪陪他。而现在,他有了新的期待的事。   他期待可以再看到她。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都过去了,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姜苏。   自从小胖子被姜苏教训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找小翟靳聿的麻烦了,看见他都绕着走。   今天一上学,小翟靳聿却主动去找了小胖子。   “这个给你。”小翟靳聿把小书包里的日本出的最新款机器人放在了小胖子的书桌上。   小胖子眨了眨那双绿豆一样圆圆的眼睛,吃惊的看着他:“给我?”   小翟靳聿点点头:“给你。”   小胖子警惕的看着他:“为什么要给我?”   小胖手却已经控制不住向机器人摸了过去。   他想要这个机器人好久了!找妈妈要了好久都不肯给他买!   “我有一个条件。”小翟靳聿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胖子。   小胖子一把就把机器人抱在怀里,就知道这个病恹恹的小子没那么好,他粗声粗气的问:“什么条件?”   小翟靳聿一张小脸上面无表情的说:“你再打我一次。”   小胖子瞪大了那双绿豆小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后两人站在上次小胖子欺负他的地方。   “我真的推啦!”小胖子小肥脸上一脸严肃认真的说。   小翟靳聿点点头。   “这可是你让我推得!”小胖子说,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居然给他机器人就是为了让他再打他一次!   小翟靳聿再点头。   小胖子还没有这种按照别人要求去欺负他的经验,就那么一推,小翟靳聿就势跌倒在地。   小胖子眨眨眼:“推完了,然后呢?”   小翟靳聿坐在地上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姜苏的身影,顿时失望的低下头。   却听见一声大吼:“你干什么呢!”   小胖子和小翟靳聿都吓了一跳。   小翟靳聿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却看到保姆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了过来,顿时小脸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她果然是个骗子,说什么他遇到危险在心里叫她的名字她就会出现,都是骗人的。   小胖子却是吓得一溜烟跑了。   ——   再见姜苏,已经是两个月以后。   小翟靳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紧紧绑着,嘴巴上面被胶布封了起来,眼睛上也蒙着布,黑麻麻一片,就躺在冰凉的地上,身后就是冰凉的墙面。   他在电视上看过,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他们会不会杀了他?   外面还隐约有人大声说话骂人的声音。   小翟靳聿往墙角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点安全感似的。   他忍不住又想起姜苏来。   又立刻停止。   不能想,不能想,她是个女孩子,就算真的来了,她也打不过那些坏人的。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突然,外面那些声音好像吵了起来。   紧接着外面好像突然打了起来,有骂声、惨叫声、撞倒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谁被打倒在地的沉闷声音。   最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一道声音很小的脚步直直的往这里走了过来。   小翟靳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门开了。   小翟靳聿挪动着身子往后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那道脚步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努力的憋着气。   然后一只手扯开了蒙住他眼睛的黑布。   他却不敢睁开眼,死死的闭上眼睛。   却听到一声轻笑。   清脆的、悦耳的。   他缓缓睁开眼,然后怔怔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少女。   “你是不是在心里叫我的名字了?”姜苏笑眯眯的问。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瞪圆了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想说话,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姜苏把他嘴上的胶布撕开。   “你真的能听见?”他问。   “对啊!”姜苏说。   “那......”小翟靳聿想问为什么上次她没有听见呢?但是又转念想想,那次不是他真正遇到危险了,他又不说话了。   姜苏把他手脚上的绳子都解开了,然后问他:“那什么?”   小翟靳聿摇摇头,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吧?”她刚才在房顶上听了好一会儿,那些人穷凶极恶,居然是钱也要,命也要。   小翟靳聿从地上爬起来,点点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你以身相许吧?”姜苏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小翟靳聿瞪大了眼睛看她。   他瘦,皮肤白白的,大眼睛乌溜溜,显得有几分可爱。   姜苏葱白一样的手指戳他的脑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在学校偷偷交小女朋友,也不能跟女孩子走的太近,我不喜欢。然后乖乖长大,等我嫁给你。”   八岁的小翟靳聿已经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   他脸红红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怔怔的看着姜苏,竟然真的害羞起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   “姜苏,该走啦,警察来了。”这时,门口又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   看到小翟靳聿还冲他摆摆手。   姜苏捏捏他的脸:“别告诉别人是我救得你。我先走啦。”   姜苏说完就站起身来,和女人一起走了出去。   警察在外面喊话未果,破门而入,结果全都呆了,这个废弃仓库里,几个大男人全都倒在地上,满地狼藉。   而被绑架的小翟靳聿则在最小的那间房间里,看起来并没有受伤,神情冷静。   母亲冲进来把他抱进怀里,痛哭失声。   最后警察审问那几个绑匪,结果发现他们对谁把他们打成那样的毫无记忆,怎么审问都审问不出来。   警察只好又问小翟靳聿,结果小翟靳聿说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那附近也没有监控,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经历过这次事件后。   小翟靳聿的妈妈意识到自己陪伴小翟靳聿的时间太少了,于是每个假期都不会再去公司,全心全意的陪伴翟靳聿。   小翟靳聿的父母担心他会有心理创伤,还专门请了一个心理医生,结果心理医生得出小翟靳聿心理非常健康,这次绑架事件没有在他心理留下创伤的结论。   小翟靳聿虽然瘦,但是长得非常好看,班里的小女孩其实都喜欢他。   这天课后,有小女孩儿主动跑过来:“翟靳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啊?”   小翟靳聿看了看她,认真的说:“我不跟女孩儿一起玩。”   她说了,她不喜欢他跟女孩子玩的。   晚饭的时候。   提早回来陪他吃完饭的妈妈突然问道:“靳聿啊,你在学校有没有交朋友啊?”   小翟靳聿点点头:“有。”   小胖子自从他给他机器人之后,就说他讲义气,一定要和他当朋友。   妈妈笑:“那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小女朋友啊?”   小翟靳聿摇头。   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小女孩。   而且姜苏要生气的。   ——   某次翟靳聿的父母朋友聚会。   两边都有孩子。   那边的家长就开玩笑说:“靳聿长得那么帅,跟文文结娃娃亲算了,长大以后就结婚,文文,你喜不喜欢靳聿小哥哥啊?”   叫文文的秀气小女孩害羞的躲到了妈妈的腿后面,眼睛还偷偷瞄小翟靳聿。   两边的家长都是一阵大笑。   这时只见小翟靳聿一脸严肃认真的说:“我不能和她结婚,我另外答应别人了,等我长大了,要和她结婚的。”   小翟靳聿的爸爸妈妈都很错愕的看着他。   妈妈啼笑皆非的看着他:“谁呀?我怎么不知道啊?是你们班里的女同学吗?”   小翟靳聿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答应她了。”   本来他们说结娃娃亲就是开玩笑的,听到小翟靳聿的话也都是打趣了一阵就过去了。   聚会散了以后。   妈妈又忍不住问自己儿子:“靳聿,你说的那个小女朋友是谁啊?”   小翟靳聿摇摇头:“她不是小女朋友,她比我大。”   妈妈忍不住乐了,居然还找到高年级的女朋友了,自己儿子不声不响的,可以啊!   “好,那你的大女朋友是谁啊?”妈妈问。   小翟靳聿又摇摇头:“她不是我女朋友,但是我答应她长大以后和她结婚了。”   妈妈搞不懂了。   不过想着也就是小朋友过家家,就没再多问了。   等小翟靳聿睡了。   住家保姆却找到妈妈反应最近小翟靳聿的反常情况。   “放学了,总是最后一个才出学校,也不知道在学校里干什么。”   她哪里知道。   小翟靳聿每天都希望能遇到姜苏,每天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到最后,趴在窗户边上四周看看,等到最后人都走完了才失望的走出教室。   小翟靳聿也不知道,姜苏也不敢常来看他。   因为苍白楼警告她,要是她过分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可能会给他带来灾难。   一眨眼,翟靳聿就到了十七岁。   少年翟靳聿几乎是见风就长,才高中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身高傲视全校。   因为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身材有些削瘦,皮肤很白。   十七岁的翟靳聿是市一中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   成绩常年霸榜全校第一,关键长得还帅,还不是一般的帅。   去年在校运会举班级牌的一组照片被传到网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还一度有不少媒体来学校采访,但都被翟靳聿拒绝了。   但是这样的翟靳聿,却有传言是同性恋。   据说他从小学开始,就从来不跟女生来往。   就连他拒绝那些向他表白的那些女生的理由,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也被视为是借口。   不过他个性高冷,身边就一个玩的亲近的朋友,那个人是市一中的倒数第一名,能来市一中读书听说也是花钱买进来的,身高一米七,体重170,完全想象不到这两个人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但是据说两人是发小,从小一所学校长大的。   学校不少想要接近翟靳聿的女生都会迂回从他这里打听翟靳聿的消息。   他都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翟靳聿根本就没有女朋友。   谁也不知道。   翟靳聿去年就以自己已经长大了想要独立的借口从家里搬出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你不会是真有女朋友了吧?”胖子狐疑的问道。   因为一次打架而成为朋友,让这份奇妙的友谊一直延续了快十年。   那时候的小胖子,长大以后也并没有脱胎换骨,依旧肥胖。   “没有。”翟靳聿说:“我下车了。”   车到站了,翟靳聿从座位上站起来   “行,明天学校见。”胖子摆摆手,然后看着翟靳聿下了车,看到车里全部女生的视线都跟着翟靳聿下了车,顿时啧啧了两声。   翟靳聿回到家。   电视里放着最新出的综艺节目,姜苏就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盒草莓一边吃一边笑,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他把书包随便一丢,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然后轻巧的把她提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从后面搂着她,把下巴搁在她肩窝蹭了蹭,声音冷冷淡淡:“学校里有人说我是同性恋。”   姜苏噗嗤一笑。   “你没跟她们说你有女朋友啦?”   翟靳聿说:“她们都不信。”他侧头吻她细白的脖颈,声音有些含糊,低垂的眼眸中却隐含期待:“你可以去学校一趟,让她们知道我没有撒谎。”   姜苏的注意力却全都在电视上,被逗得咯咯笑。   翟靳聿不高兴自己被忽视,张嘴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姜苏淡淡的说:“等你十八岁再说。”   翟靳聿从后面把她的脸掰向他,然后倾身上前吻住她,带着几分强势的占有欲。   姜苏觉得翟靳聿最近有点不正常。   他似乎有心事似的,他平时话就不多,最近更少,只是一放学回来,就黏着她,一刻都分不开似的。   “你怎么了?”姜苏不喜欢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说,这种状态维持了一个星期,她就忍不住问他了。   翟靳聿还是那副粉饰太平的样子。   “没事。”   “到底怎么了?”姜苏定定的盯着他。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翟靳聿也定定的看着她问。   姜苏微微皱眉:“什么?”   “还是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翟靳聿依旧定定的盯着她。   姜苏眉头皱的更紧:“你说什么呢?”   翟靳聿薄唇紧抿,脸色都有些苍白,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才问道:“翟叔叔是谁?”   姜苏怔了一下。   翟靳聿看到姜苏神色一怔,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只不过是他半夜缠着他,她梦中呓语,叫的却是“翟叔叔”。   他当时整个人都一僵。   事后什么也没说。   却悄悄去查了这个和他同姓的人。   然后才知道,这位翟叔叔,不仅和他同信,居然还和他同名。   他遍体身寒。   心痛的厉害。   想到过往种种,两人初见,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八岁的孩子?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其他人的替代品。   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生平履历。   还当过刑侦大队的队长,身高一米九,长相非常英俊,而且成熟。   他呢,这些年来虽然身体渐渐好了很多,但还是底子不好,连像是打篮球这样的剧烈运动都不能做,甚至连男人都还算不上。   人生第一次,翟靳聿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甚至都不敢问姜苏。   如果一切都点破了。   如果这就是真相。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更让他害怕的是,姜苏可能会就此离开他。   翟靳聿嘴唇抿的更紧。   “那个翟叔叔,是不是在东城当过警察,十几年前死了的那个翟靳聿?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了?就因为我们两个名字一样?”   既然问了,那就一次性问个清楚。   姜苏突然叹了一口气。   翟靳聿的心骤然揪紧了。   姜苏无奈的看着他:“谁让你跑去调查这些东西的?”   翟靳聿一颗心坠下去,难受的不行。   姜苏说:“本来想等到你十八岁再告诉你的,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告诉你了。”   翟靳聿盯着她,声音干涩:“所以你是打算在我十八岁的时候跟我分手?”   “谁说要跟你分手了?”姜苏说。   翟靳聿微微一愣。   姜苏说:“既然你现在就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你准备好了吗?”   翟靳聿当姜苏是要说她和另一个翟靳聿的故事,于是冷着脸点点头。   姜苏就说了两句话:“你就是翟叔叔,翟叔叔就是你。那个翟靳聿是你的前世,你们两个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翟靳聿愣住。   姜苏起身,走回房间,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箱子,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瓶子,走回客厅。   “这是你的前世临死前储存下来的记忆,我本来想等你十八岁以后再把它交给你,由你来选择要不要收回它。”   翟靳聿看着那只透明的密封罐,还有些消化不了这个信息。   过了好半天,他才问姜苏:“如果我选择不要呢?”   姜苏淡淡的说:“我会继续收着它,等你的下一世。”   这话对现在的翟靳聿而言有些残酷。   但是对姜苏而言,如果没有翟靳聿的那段记忆,现在的翟靳聿也并不是完整的。   她也许永远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爱他。   翟靳聿问:“那我是不是就变成他了?”   姜苏说:“他就是你,你会同时拥有两段记忆,你前世的和你今生的,它们会互相融合,而不是吞噬某一部分。”   “我还是我,对吗?”翟靳聿问。   “当然。”姜苏说。   翟靳聿深吸一口气:“好,那你把它给我。”   ——   记忆融合的过程非常安静。   翟靳聿躺在沙发上,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而前世发生的一切,像是在梦里一样,让他重新体验一遍。   姜苏就跪坐在沙发边上等着他醒来。   等着等着她就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翟靳聿还有些青涩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温柔成熟的眼睛。   她心里微微一颤:“翟叔叔?”   “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   原来的担忧和顾虑都已经消失了。   他还是他。   他是翟靳聿,也是她的翟叔叔。   她是他的小姑娘。   也是他未来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撒花!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能够一路陪我到现在。   感谢大家喜欢姜苏,喜欢翟靳聿,喜欢我。(嘻嘻)   这一章发五十个小红包。   我的下本书,快穿《裙下之臣》会在年后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感兴趣的话请先收藏哇。爱你们哟。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明年再见啦~~~~~~   文案:   乔桑在三十岁这年拿遍了国内外几乎所有权威的奖项,在演技上被封神。   大概是因为演技太好,她被一个神奇的系统选中,进入一个又一个世界,用她出色的演技,完成系统的任务。   是单纯不做作的清纯小白莲还是性.感.妖.娆的妖艳贱货,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乔桑的目的只有一个——攻略那些男人们,让他们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最后甘心俯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快穿版的人人都爱女主角。)   苏到你心肝颤。   你们想要的男人都会有。   第 93 章   说起来,成玉第一次见姜欢时,对她全无好感。   她穿着缎面的贴身旗袍,身材仿佛还没发育完全,没什么曲线,画得乌黑的眉毛,大红的嘴唇,头发烫成时下女人时兴的盘卷发,下面穿着高跟鞋,像是等不及要长大变成女人的女孩儿,有些可笑。   他知道这个人,是因为沈媛成天里嘴巴边上就挂着这个名字。   姜欢长,姜欢短,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自然的,就对沈媛嘴里这个千万个好的少女产生了几分好奇。   所以第一次见她,竟是这样的形象,成宇心中难免有几分失望。   她那双白软的手挽在文昭的臂弯里,白的有些晃眼。   赵文昭倒是笑的志得意满的,吃饭的时候全然不顾席上的其他人,只顾着殷勤照顾着那个少女。赵文昭是个花心的,以前约在一起吃饭,陪在他身边的美丽女人每次都是不同的面孔,但是到底是北城来的大少爷,平时调子也拿的很高,都是女人巴着伺候他,端茶倒水夹菜,姿态谄媚,哪见过他伺候别人?   这个姜欢的调子却比赵文昭更高,她只埋头吃东西,还嫌赵文昭剥的螃蟹肉少,赵文昭也不恼,被少女埋怨反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成玉不懂。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能吃的女孩子。   他认识的别的女孩子吃东西,都跟小鸟似的,按粒吃,多吃青菜,肉食基本上是不碰的,她倒好,青菜碰也不碰,只挑肉吃,光是米饭,就加了四次。   只是她吃相并不难看,也不狼吞虎咽,反倒叫人看着很有食欲。   他喝了半天的茶,姜欢才放下筷子,冲他一笑:“不好意思,我吃的多。”   她的笑容毫不吝啬,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贝齿,眼尾也往上翘,桃花眼里聚起笑意,笑的一脸的灿烂,吃完饭,她嘴巴上那红的刺眼的口红都被吃掉了,露出她原本水润红艳的嘴唇来,整张脸顿时看着顺眼了许多。   成玉不期然被姜欢这个笑晃了一下眼。   但是也仅此而已。   之后两边告辞。   路上沈媛还在解释说姜欢平时不这样打扮。   成玉也只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不需要多留心。   再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他几乎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还是因为他的事。   他去山上采药,无意间在一个陷阱里救下一只受伤的狐狸。   谁知道那居然是一只狐狸精,还是只男狐狸,养好伤后,表示一定要报恩。   而报恩的方式竟然是以身相许。   成玉没有断袖之癖,自然谢绝,那男狐狸却赖在他家里不肯走了。   沈媛听说了这事,立刻大力推举了姜欢。   他才知道姜欢就是近日里在西城名声大噪的仙姑。   据说极为灵验,捉鬼除妖也不在话下。   他没有办法,就派人去请了。   她开口便是七根金条。   说是原本要十根,见他是沈媛的朋友,给他打了折。   他倒不缺钱,而且那男狐狸精举止越发放浪,竟是在晚上脱光了躺在被子里,他颇为受惊。   于是叫人请了来。   这回姜欢没做上次那样打扮,而是穿着最近的新流行,从西洋传过来之后改良的小洋装,他这才瞧见她的真面目,在他眼中,女人的长相都差不多,只有顺眼不顺眼之分,她现在的装扮,脸上干干净净的,倒是比上次要顺眼许多。   成玉回忆起来,也没想过自己后来竟会那样喜欢她。   他认为那只男狐狸精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只叫姜欢把他赶走,不要伤他。   结果姜欢直接把行李搬进了他家里,以他未婚妻的名义在他家里住下来了。   他只能配合着姜苏在那男狐狸面前做尽亲近之事。   他从未和女子这样亲近,和沈媛青梅竹马,却也从未有过半点动心。   日渐一日,他假戏真做,动了真情,才知道原来女子这样可爱,她常常甜笑着叫他玉哥哥,他时常忍不住想,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姜欢却在一个月后,赶走那男狐狸之后立刻搬出他的家中,对她而言,从头到尾都是生意,竟是半点留恋都没有。   他之后越陷越深,却也只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再之后,他替她身死,倒在她怀中,他终于能向她说出对她的爱意。   不用顾忌她与自己好友。   他死之后,去了地府。   却不愿就此忘记,他往世有善行,于是成了渡亡灵过河的摆渡人。   他日复一日的渡亡灵过河,他渡他的父母、亲人、朋友。   从未想过,居然真的有一日,姜欢会上他的船。   他忍不住偷偷看她,她的模样还和几十年前一般,只是望向他的眼神,却是全然陌生。   她已然将他忘了。   只是这样也好。   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一个人的梦,而他守着这梦,永远都不想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真的完了。   就是写一个成玉的小短章。 本书由 xiaoyuqing04042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