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水击三千里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蛇后作妖》 作者:萧渔 文案:   都说是千年妖精,可是她这修炼了万年的老蛇又该叫什么?   据说她法力无边,连天帝都打不过,可她优哉游哉的活了数万年,不想做神仙,只想做个快活妖精。   美其名曰多接地气,容颜常驻。   每当这个时候,她那早已出落的倾国倾城的大弟子小白就会叹口气说:“师父,你这容颜是常驻了,可是驻的好像早了些。”   没错,她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收了小白小青这两个给她长脸不少的徒弟。   最悠哉的就是捧着杯桂花酿晒着小太阳虚度着一日又一日的好时光。   最气愤的……虽然她是个比天帝都要老的老妖精,却偏偏永远顶着一张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萝莉脸。   最最想不到的是她这始祖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妖精,也会遇到一生中的魔星。 本书标签:甜文 妖精 玩世不恭 ============== 第一章 为徒弟选美 深冬时节,四季长青的沉香谷却未见丝毫衰败之色,仍是芳草萋萋。沐浴在和煦的冬日暖阳下,直教人……昏昏欲睡。 “师父,您已经打了九十八个哈欠了。” 正准备打第九十九个哈欠的花拾欢强打起精神,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大厅中眼巴巴的看着她的乌泱泱一众打扮的风流倜傥的男妖精。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想不到连妖也是。千年前她意外寻得沉香谷这一四季如春的避世桃源,就把它作为修炼之地,一直过着平平静静快活胜神仙的悠哉日子,也机缘巧合其实更多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收了小白小青这一对相貌出众天赋又高的蛇妖姐妹花当徒弟。 虽说她因为活了太久早已淡泊一切不问世事,可是她的两个徒弟都不足千岁,正是青春热血的好年华,加上都长着一副红颜祸水模样,只是随便偶尔到外面走动走动一下便在方圆千里的妖精圈中名声大噪,引来各路男妖垂涎。 花拾欢的二徒弟小青又长着一张用线都缝不住的大嘴巴,在她有意无意的宣传下,边上各处的山头的大小妖精都知道在沉香谷不仅住着两条美艳不可方物的青蛇白蛇,而且还有一位法力无边,却又非常“平易近人”的蛇妖鼻祖花拾欢是也。 法力无边?花拾欢揣摩着这个貌似有点过誉的词。她活了数万年,就算平时再疲懒,道行也不是如今这些最多只有几千年修为的小妖可比的。盘古开天辟地造出万物,她也算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条蛇。虽是第一条蛇,但她自己也搞不清世上先有蛇还是先有蛋这个困扰人们几万年的哲学问题。只因她一出生就化成了蛇形,蜷缩在一瓣千年睡莲上被她的师父青提祖师发现。也因为虽是条蛇,但浑身长得通透可爱,所以引起青提祖师的怜爱收为徒弟。 大概是由于她天生天养,所以修行天赋极高,不过百年就修成人身。如今沧海桑田几万年过去,她的师父早已羽化归入混沌,连天上的天帝都换了几届,而她仍然优哉游哉的活着。每次总结着自己的长寿原因,花拾欢都深以为是自己老早就做出了不听从她师父修炼成仙这一英明决定。神仙看似高高在上,可是仍然跟人间一样分为三六九等,等级森严,勾心斗角实在是太累。她这样一直当个快活妖精,才能多接地气,容颜常驻。 每当这个时候,她那出落得倾国倾城的大弟子小白就会叹口气说:“师父,你这容颜是常驻了,可是驻的好像早了些。” 没错,她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收了小白小青这两个给她长脸不少的徒弟。 最悠哉的就是捧着杯桂花酿晒着小太阳虚度着一日又一日的好时光。 最气愤的……虽然她是个比天帝都要老的老妖精,却偏偏永远顶着一张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萝莉脸。大概也是因为她修行天赋高化成人形时间过快,所以容颜就永远定型在初为人形的少女模样。譬如跟天上的哪吒红孩儿一样,虽然年纪都可以称得上是人的老祖宗了,但模样仍是七八岁孩童。 “师父,您快帮小白看看,下面这些公子到底选哪个好呢?你看那个狐公子长得英俊潇洒,还能做一首好诗,最适合在我们充满灵气的沉香谷了。” 不待花拾欢回答,她的二徒弟小青马上道:“胡说,要当师父的弟子一定要天赋出众,我看那个熊公子就不错,高大威猛,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修行的好苗头,师父,你让他进我们的沉香谷吧。” 花拾欢抚了抚因睡眠不足有些胀痛的眉头,敢情她这两个宝贝徒弟扼杀掉她宝贵的冬眠时间,打着收徒的旗号拉着她出来,其实是来选夫的啊。只不过两个徒弟的口味不一样,一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书生型的,一个喜欢高大威猛的猛男型的,可是,这些,她通通都不喜欢。 两个徒弟在外面招蜂引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岂能还把人带到家里来。这些男妖都不是同族,招揽到谷中万一以后生出一堆蛇狐,蛇熊,蛇狼,蛇虎等不伦不类的怪物怎么办。 “为师有你们两个徒弟就满意了,并没有要收第三个徒弟的打算,你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花拾欢刚说完就准备起身回去睡觉,却见一众男妖全都齐刷刷的跪下,哭天喊地道:“求大仙收留小的,小的无家可归啊。大仙法力无边,洪福齐天,求大仙大发慈悲啊!” 花拾欢轻蹙眉头,对神仙素来无好感的她认为这些男妖们的马屁当然拍到了马腿上,眼看一个长得非常对不起观众的蛤蟆精还要顺势朝她爬过来抱住她大腿,花拾欢嫌恶的把手一挥,世界顿时一片宁静祥和。 小白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大厅,揉揉眼睛道:“师傅,他们人呢?” 花拾欢淡淡朝西方一指:“西边的黑风山上住着一只黑熊精,那黑熊精虽是男妖却喜男色,我把这些风骚的男妖送过去岂不两全齐美?” 小白:“……。” 花拾欢说完便欲起身回去补个好眠,却闻厅外飘来一阵香味,是美酒的醇香,还夹杂着桂花若有若无的清香,轻轻闻上一下,便已飘然欲醉。 体内的馋虫瞬间打败了瞌睡虫,如今花拾欢除了吃和睡,最大的爱好便是每日饮上一壶桂花酿,而这飘来的香味,花拾欢只需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肯定是至少在地下埋了百年以上上好的桂花酿。 果不其然,却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托着两坛酒进来,大笑道:“数年不见,花花的修为更加精进,刚才那一流风掌,连我在谷外都差点被扇了出去。” 连声音都如高山流水般温醇动听。 花拾欢这两个平日只跟男妖厮混的徒弟哪里见过这般超凡脱俗的人,一下四只眼都放出光来,要不是因为师父还在场早就扑过去了。平日里处得男妖皮相也是不错的,怎地跟这人比起来立马就成了云泥之别了呢? 花拾欢轻哼一声,如今这天上地下还有人敢不知死活的喊她一声“花花”的只有这天界的广翼神君白盏了。 这白盏与她师出同门,一同拜于青提祖师门下。也是这天上人间难得的一个比她年纪要长的人。他没得道前是一只昆仑山的战鹰,鹰对蛇来说,也算是天敌了,所以幼时花拾欢没少受他欺负,好几次都差点被这无良师兄当成美食吞入腹中。 这厮明明是嗜杀好斗的战鹰,却老是把自己打扮的如那些文人墨客一般,得道被封了仙位更是一把折扇不离身,玉冠白衣桃花眼一挑,直接就把天上的那些女神仙们迷倒了一大片。 花拾欢啧了一声:“我说白盏师兄,你这衣服的料子可越发好了,恐怕天上的白云都没这么白,就不怕弄脏么?” 白盏把两坛酒往花拾欢面前一抛,抽出一把折扇轻轻打开,笑道:“花花无需担心,我这衣衫可是织女用流云锻做成的,别说尘土,就算你现在往我身上倒一盆墨,我这衣裳也不会弄脏半分。” 大冬天打什么扇子,这师兄几万岁年纪了还这么骚包,看把她这两个不争气的徒弟迷得七荤八素的。 花拾欢接过白盏抛给她的桂花酿,把鼻子往酒盖上轻轻一闻,就知道是绝佳好酒了。 她眸光轻轻往大厅外一扫:“无事不要献殷勤,师兄难得从自己的美人香里出来看看我这个师妹,必是有事相求,叫外面的客人进来吧。” 白盏哈哈一笑,也不再客套,直接向着厅外道:“你们先进来吧。” 话音刚落,却见一大一小两人,应该是两妖款款走来。大的花拾欢一眼就看出是一只牡丹花精,小白已经是花拾欢目前为止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妖精了。这牡丹花精的样貌身段竟都丝毫不输小白。而且妖精就算修炼的人形再美,都仍带着妖娆勾人的妖气。这女妖周身气质却无半点妖气,而且楚楚动人,真真是凡间画本子里说的“弱柳扶风,我见尤怜”。 当论容貌来说,小白长得明艳大气,小青则灵动娇俏,而这眼前的花妖,如图初春枝头新生的初放的花蕾,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心疼之意。她一双眸子往花拾欢师徒三人身上轻轻一抬,顿时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紧紧抓住白盏的袖子:“神君,罗衣害怕。” 花拾欢抚抚额头,鹰对蛇来说是天敌,但蛇对这些花精果子精来说又何尝不是天敌呢?难怪这牡丹花精一看到她们就吓得直哆嗦。却见她一手扯着白盏,另一只手里还牵着个长得像个小圆墩似的果子精,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小葡萄。 这葡萄精化成人形的模样还不足五岁,人也长得像颗葡萄,一进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一直到处打转,丝毫没有像牡丹花精一样看到她们三条蛇站在前面马上变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小葡萄用自己好听的童音奶声奶气道:“阿姐,这个山谷好漂亮,这三个姐姐也好漂亮,尤其是这个最小的小姐姐,小书喜欢这里!” ------题外话------ 此文本来是当时龙妻凤夫还未完结时就已经开始存稿了的,本来想着写完龙龙,继续写蛇蛇,写满个十二生肖,谁知竟由于工作和懈怠原因,一下拖到了鸡年(羞愧泪奔ing)虽然工作很忙碌,但小鱼写作的兴趣一直还在,隔了这么久,终于开坑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嫌文文不够肥的也可以看小鱼之前的完结文文《龙妻凤夫》和《极品假太监》。 第二章 凶卦? “啊!蛇!” 罗衣的一声凄厉又惶恐的尖叫立马把正与周公相会的花拾欢吵醒,她随手把边上一个喝光了的酒坛子扔了出去,“小青,再敢吓你三师妹,我就把你的蛇尾巴给剪了!” 这虽是胡乱一扔,但肯定也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小青现出原形的蛇尾上,果然在听到小青发出“嗷”的一声惨叫之后,外面顿时恢复了安静。 花拾欢却再也无了睡意,干脆起身来到屋外,此时已是晌午时分,外面仍然是一片芳草萋萋,但天气已然有些炎热,她走到沉香谷中一处飞瀑旁正欲用清水好好洗把脸,却见一个奶娃娃正捧着一本书在飞瀑旁津津有味的读着。 半年前她那无良师兄广翼神君白盏,拿着两壶桂花酿,就打着仙妖殊途的幌子把他随手在路上救起的牡丹花精和葡萄精两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她,害的她一堂堂万年蛇妖居然收了一个最怕蛇的花精做弟子,然后就完全不顾罗衣哭的梨花带雨,对他难舍难分,拍拍屁股回天上去了。 罗衣看来是怕极了蛇,刚来沉香谷的那几天身子都是发抖的,后来看花拾欢她们并没有要吃掉她的兴趣,才稍稍好些。可惜花拾欢有个调皮捣蛋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徒弟的小青,那些男妖知道沉香谷来了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之后,这偷偷摸摸送到谷中的情书便一大半都送到了罗衣那里。小青本来就看不惯罗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便老是趁罗衣不注意时化出蛇身来吓唬她,所以这沉香谷中老是传来罗衣高分贝的尖叫。 与姐姐不同,小葡萄罗小书大概是少不更事,非但不怕她们,还老是甜甜的一口一口姐姐的叫着,这一声声“姐姐”尤其把已经几万岁高龄的花拾欢哄得心花怒放。 如今看到小葡萄捧着书认真的小模样,花拾欢也想着,下次那小青再吓唬罗衣,便罚她抄完一千本书,这惩罚对于一看到书就头疼的小青来说可丝毫不亚于废掉她几百年修为了。 花拾欢蹲在飞瀑下的清潭旁,掬一把水洗了脸。潭水清澈见底,也如镜子一般照出了她还是少女般略带稚嫩的容颜。 这张脸几万年都是这样,没有丝毫的变过,更别说长出一丝皱纹,是否有一天她也还是带着这副容颜羽化逝去? 她想起那日白盏把罗衣和小葡萄托付给她后,还郑重其事的把她拉到一旁问:“花花,你最近是否感觉自己越发嗜睡了?” 当时还是冬天,她不以为意道:“如今正是深冬时节,师兄你忘了我还是条蛇,一到冬天自然就要冬眠的。” 白盏听了一向嬉皮笑脸的他竟难得严肃起来:“花花,你可记得师父离开我们多久了么?” 花拾欢一愣:“师父不是在一万五千年前就羽化了么” 白盏点头道:“是的,我们修道,虽说寿命会比凡人长很多,但终究不是永生。就算法力再高,也终于羽化归入混沌的一天,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不例外,我们的师父青提祖师不例外、你我就更不例外了。” 花拾欢讶道:“我知道白盏师兄一向精通卜卦之术,莫非是推算到我命不久已?” 白盏叹了一口气:“我所推得卦象也并无细说,但为花花卜的卦却是凶卦。虽说花花如今的修为放眼天上地下已难遇敌手,可正因如此,师兄才越发担心,究竟花花还会遇到什么劫难竟然还会让花花有生命危险?” 花拾欢这才知道白盏来沉香谷,主要目的应该还是告知她这件事。只是她已经活了几万年,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对生死一事也是早就看透,她把白盏送给她的桂花酿打开,一口气就喝掉半壶,大笑道:“好酒,既是这样,那师兄可多时常给我送些上好的桂花酿过来,保不准哪天就喝不到了。不对呀,师兄只为我卜了一卦,那师兄自己呢,师兄可是比我的岁数还要大的。”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相知几万年,白盏自然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担心的要死的卦象放在心上,可惜,既然相知几万年,天上人间就她一个,他怎么能眼睁睁看到她遇到危险而不顾。白盏看着还在自顾自喝着桂花酿的花拾欢,仿佛还是回到了年少时光,伸出手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头发,却看到花拾欢因为听到“丫头”两个字打了个哆嗦,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无奈的笑了笑。 如今半年已经过去,早已过了蛇类的冬眠时间,可是花拾欢还是一如既往的嗜睡,莫非真如白盏所言,她真的大限将至? “花姐姐,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水中发呆,小心掉到水里哦。” 小葡萄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花拾欢的发呆,花拾欢只收了罗衣做徒弟,小葡萄年纪还太小,所以只是在沉香谷寄养着,所以对比自己大几万岁的花拾欢一口一口“花姐姐”叫得很是顺溜。 花拾欢瞬间移动到小葡萄身边,也跟着他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来,还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道:“小葡萄别忘了花姐姐是蛇,不怕水的。只是小葡萄怎么这么用功,大晌午的还在这看书。” 小葡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道:“姐姐说过,小书的爹娘给小书取这个名字,就希望小书博览群书,做个妖精中的状元,所以小书当然不敢懈怠,要非常用功的读书。” 历来妖精努力奋斗的宗旨都是认真勤练修为,以便早日得道成仙,倒没听说有妖精还要立志当状元的。这小葡萄的爹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可惜白盏说之所以遇到罗衣和小葡萄,是因为在来沉香谷的路上看到有恶妖垂涎罗衣的美色正欲对她不轨,他把恶妖打的现出原形之后便顺手把姐弟两也带到了沉香谷,也顺便“厚颜无耻”的把他们甩给了花拾欢让她收留,至于他们姐弟二人到底从何而来,也一概不知。花拾欢当初收留青白二蛇也是顺手收的,既然是顺手也就不管缘由,也不会去问来历。 花拾欢正陪着小葡萄聊着天,忽见罗衣急匆匆的跑过来,秀丽的脸上都急出了汗道:“师父不好了,大师姐和二师姐跑到人间去了!” 第三章 人间一游 如今这个世界虽然分为人,仙,妖三界,但各自都是互不干扰。人界是最弱的但也人数最多,所以早在上古时期为了保障人界的安全和秩序,就有天规规定,仙妖两界都不得去人间,一旦生事则会遭到天谴。 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仙界自然不会把人间看在眼里,还认为会污浊了他们的仙气。但妖界就不一样了,不知多少妖精贪恋人间的繁华,尤其是那些多情的女妖们,往往不顾天规偷偷跑到人间去,与那些人间的书生们上演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人妖殊途之虐恋,然而天规就是天规,这些为天地所不容的人妖恋也往往很难得到善终。 女妖多情,她这大徒弟二徒弟更是个中翘楚,平日各种勾搭男妖也就罢了,也好几次背着她偷偷跑到人间去,虽然回来也是相安无事,但花拾欢还真怕她们也和凡人弄出一段人妖恋出来,那她们好不容易修炼的千年道行也会毁之一旦了。 花拾欢从青石上站起,“看来上次把她们丢到白盏师兄养的战鹰窝去还没把她们吓到,她们这次跑到人间去又是看中了哪个书生吗?” 虽然相处了半年,但罗衣对花拾欢这个蛇中的鼻祖老妖还是心生惧怕,她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二师姐说凡间的端午快要到了,会有很盛大的龙舟赛,非常好看,所以拉着大师姐一起去。大师姐起先是不愿去的,可是拗不过二师姐的请求,还是去了,还让罗衣跟师父来说一声,说她们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她这两个徒弟哪次不是去个七八天方舍得回来。花拾欢对罗衣道:“你这几日就带着小葡萄好好在沉香谷呆着,我去把她们带回来。” 罗衣讶道:“师父也要到人间去,师父不怕会有危险么?” 花拾欢轻笑一声:“这天上地下为师还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会让为师觉得危险的。” 说完她就消失不见了,罗衣呆了一会,其实她在很久以前就听过花拾欢,当时以为她几万年的修为,肯定也已经是白发苍苍了,谁知见了本人容貌看上去竟比只有几百年道行的自己还要年轻。然而虽然样貌稚嫩,可是花拾欢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却是她罗衣怎么都比不上的。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师父这般睥睨天地的能力,这样我也再也不用怕别人欺负,不用担心受怕了。”她幽幽地叹道。 都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何况花拾欢已经在沉香谷近千年没有出来了。人间的景象早已不是她以前见到的模样。她其实以前比小白小青更加贪玩,来人间的次数更多,更加不会把那天规放在眼里,后来看淡了也没了少年人的玩性就懒得出来了。 如今她肯牺牲掉在沉香谷睡大觉的美妙时光又跑到人间来,找小白小青是一件事,其实更多的是听到罗衣说人间的端午节将至,四处会变得很热闹。若是她真的大限将至,一直在沉香谷吃酒睡觉也是蹉跎时光,倒不如出来再来看看这世间的繁华,也不怕到时候羽化的时候,有人问她临终遗言时问她这活这几万年是怎么过来的,她只能答睡过来的而有所遗憾。 依小白小青的性子来说,她们溜到人间去,肯定也是去人间最繁华的地方,而人间最地方的地方莫过于人间的帝都莫属。 花拾欢从路人得知如今人间的这个朝代叫赤云朝,帝都叫卞都。很快来到卞都的花拾欢也明白了为何她两个徒弟经常偷跑到人间来了。这里的人穿的也不是她印象中粗糙的兽皮,而是质地上乘的绫罗绸缎,一条大江上立满了大大小小的商铺,江上摆着好多船只,有些船浅浅的没有船舱,但是船头却建了一个大大的龙头,这想必就是端午节的龙舟了。 “小姑娘,要不要尝一尝刚蒸好的粽子?” 花拾欢正沉浸在人间的繁华热闹景象中,忽听她前面的一个老妇人亲切的招呼她。“小姑娘?”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果真是皮相惑人啊。 她好奇的拿起老妇人前面的一个三角形的绿色的东西,有些热摸上去有些硬又有些软,还有香味飘出来:“你说,这叫粽子?” 老妇人笑道:“是啊,刚蒸好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尝一下?” 花拾欢听完把手上的粽子往嘴巴一塞,却是硬邦邦的咬不烂,而且一点味道都没有。她嫌弃的把粽子还给老妇人,“不好吃,我不要了。” 话音刚落,却听边上发出噗嗤一声笑,“你吃粽子连粽子叶都不剥就往嘴里塞,好吃才怪!” 声音尖细尖细还带着看好戏的取笑,一听就让人心生不快。原来是两个衣衫华贵,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说话的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瘦弱的瘦弱的看上去比山上那些男狐妖还要阴柔,另外一个个高些的少年长得阳刚多了,皮相也不错,可惜冷着一张脸,反而还不如边上带着笑意的阴柔少年看着讨喜。 既然是两个凡人少年,花拾欢也懒得与他们计较,她拿出一只夜明珠递给卖粽子的老妇人,“老奶奶,你再给一串给我,我倒要好好尝一尝这脱了衣服的粽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说完早已不顾老妇人的惊诧扬长而去。 “太……公子,刚刚那小丫头居然拿一个那么好的夜明珠买一串粽子,出手也太大方了吧。”那阴柔少年也忍不住惊叹道。 冷面少年却不以为意,“我们是在赤云朝最繁华的帝都,出现几个一掷千金的败家贵族小姐又有何稀奇?” 阴柔少年道:“可是她这么大人了,居然不知道粽子要剥了粽子叶才能吃,还说要脱了粽子的衣服,实在是好玩,而且那姑娘也长得很可爱,要是能再遇到她就好了。” 冷面少年斜眼看他:“方圆你看来是净根没干净,回宫你先再去净事房一趟再来当差吧。” 方圆:“……” ------题外话------ 男主出来啦,新书求支持呀 第四章 误食雄黄 被人称为“败家贵族小姐”的花拾欢仍然到处闲逛着,逛了许久,她并没有闻到小白小青的气息,反而是闻到了她平生挚爱的气息,那就是——酒。 卞都不亏是皇朝帝都,连酒肆都开得如此之大。花拾欢找了靠窗的桌子坐下,便招呼小二一次性来了四五坛酒。在沉香谷她每日所食不过一些仙露仙果,许久未沾人间烟火,此次来人间一趟,花拾欢也很不客气的招呼小二上了满满一桌店里的招牌菜。 花拾欢的外貌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却一人点了四五坛酒,一大桌菜,不由引得酒肆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花拾欢哪里管的上旁人的眼光,好久没吃到这些人间美味,自然自顾自的大快朵颐。可惜她清淡饮食惯了,人间的食物虽然美味,但也油腻,她吃了片刻便觉得有些吃不消,正准备喝会酒稍作休息准备奋战下半场时,却见酒肆进来了两个脸熟之人,正是方才在江边遇到的那两个少年。 虽然他们的初遇并不是很愉快,但花拾欢作为一个修炼了几万年的人,胸襟岂会如此狭隘。此刻能找到人跟她一块喝酒更重要的是跟她一起分担这一桌的食物才是最要紧的事,于是她赶紧朝他们挥了挥手喊道,“你们来我这!” 那阴柔少年也是一眼就看到花拾欢,马上眉开眼笑的朝花拾欢奔过去,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的主人还在后面,他马上讪讪得往回走退到那冷面少年身后,“公子,是刚刚那位姑娘,她在喊咱们呢。” 冷面少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嘴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的花拾欢,又看了一眼比她的脸还要大几倍的酒坛子,满桌的菜,竟然真的走了过去在花拾欢对面坐下,淡淡问道:“吃不完?”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种逼人的气势。叫方圆的阴柔少年小心肝一抖,这些酒菜虽好,但明显都被这姑娘动过,她叫他过来岂不是让他一向有洁癖的尊贵主子吃她的剩饭剩菜?以他主子的个性,会不会下一秒叫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扔到江里去? 但万年老蛇花拾欢可是没有觉得自己拉人过来跟自己搭伙吃饭是慢待了别人这种觉悟的。她很大方贤惠帮两位少年摆上碗筷倒上酒,“这么多我当然吃不完,刚好你们两个我见过,也算是认识的人了,不妨交个朋友一起坐下来喝杯酒。” 说完,她把酒坛子一举,“干杯。” 冷面少年瞧着自己手边小巧的酒杯和花拾欢手上硕大的酒壶造成的强烈对比,“你用酒坛,我用酒杯,干杯?” 花拾欢不以为意一笑:“有何不可?这天下间可是没有几人能喝酒能喝得过我的。” 刚说完,却见冷面少年也拿起了一个酒坛,“我也有何不可?”说完就举起酒坛放置嘴边,不到一会他就把坛口对着桌子晃了晃,对着花拾欢道:“空了。” 方圆擦了擦汗,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喝,这是在和这小姑娘斗酒吗? 花拾欢没想到这少年看上去冷冰冰的,倒是挺好玩,还跟他斗起酒来,果然少年人就是年轻气盛啊。她往嘴里夹了一块桂花鱼,吃完下咽了之后才慢慢道:“虽然大碗喝酒才叫痛快,但喝得太快了连酒的滋味都不知道,岂不是暴殄天物?而且这里的菜虽好,但酒还是少了那么一点味道啊。”然而嘴上嫌弃着,她手里的酒坛却很快空了,速度并不比冷面少年慢多少。 冷面少年眉毛一挑,也拿起了个筷子,方才她吃桂花鱼的时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也想尝一口。一旁的方圆却惊讶的忘了吃菜,这可是他有洁癖的主子第一次吃别人动过筷的食物啊,而且还吃的那么香的样子。 花拾欢仍是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不多时,却觉得全身开始发热,渐渐竟如火烧一般难受。 冷面少年看到她突然面色发红,额头上也全是汗,“怎么了?可是喝醉了?” 她酒虽然喝得多但也还没到醉的地步,她拿着一坛尚未喝完的酒对着少年道:“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方圆闻了闻,抢先道:“没有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啊,倒是放了不少雄黄。今天不是端午节嘛,为了防止蛇虫鼠蚁尤其是最讨厌的蛇,都会在家里洒雄黄或者酿雄黄酒。我看咱们今天喝得酒就放了不少,没办法,谁要蛇那么令人讨厌呢?” 我滴个乖乖。花拾欢真是怪自己大意马失前蹄,这雄黄对于蛇来说的确是大忌,一点点就可以让小蛇妖现出原形,她如今喝了这么多酒,看来她这只万年老妖也会在劫难逃了,难道这就是白盏所说的劫难? 冷面少年看花拾欢面色越来越不好,问道:“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花拾欢站起来拿出一颗夜明珠往桌上一放,“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账我付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匆匆离去,冷面少年喊了一声“姑娘”追了出去,却哪里还能找得到花寻欢的身影? 第五章 老妖变宠物 花拾欢已匆匆来到城外,身上越来越热,恐怕不多久就要现出原形,如今看来凡人对她们蛇类要么避之不及要么喊打喊杀,所以她还是暂时远离人群比较安全。 在城外荒野之地找到一处草木茂盛的隐蔽地方后,花拾欢把自己化成一条小花蛇,安心的趴在一根青藤上想调养生息把那些雄黄从身体里逼出来,然而雄黄还没逼出来多少,她就因嗜睡症又犯了沉沉睡去。 等睁开眼时已是月上枝头,她身上的热感已经褪去,但浑身仍是绵软无力,连化成人形都很困难,可见这雄黄酒着实厉害。花拾欢也终于稍稍领悟到她师父青提祖师经常对她说的“吃酒误事,吃酒误事”了。 这么睡了大半天醒来,她也口渴的紧,只好从草丛里爬出来找水喝。幸好离这草丛旁不远就是一条小溪,她爬过去趴在小溪旁正饮水饮得痛快,却突然尾巴上剧烈一痛,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尖细的惨叫,“太子殿下,这儿有蛇!” 花拾欢把尾巴往边上的草丛蹭了蹭,她的尾巴都差点被踩断了都没喊,这踩了她尾巴的人还鬼叫什么。 却听一个清冷如月光的声音道:“不过是一条小蛇罢了,看你吓成那样。” 说着,花拾欢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用两只手指捏着提了起来垂在了半空,月光下花拾欢看清了肇事者的脸,面如冠宇,清新俊逸,竟然是白天遇到的那位冷面少年。 她初来凡间,竟一天遇到他三次,而且他们怎么也大晚上跑到荒郊野岭来? 踩到她的人肯定就是冷面少年的随从方圆了,这方圆显然也是个非常怕蛇的,“太子殿下,你还捏着它做什么?小心它咬你啊!” 太子殿下?凭着对人间的记忆,花拾欢才知道这少年竟还是人间皇帝的儿子,难怪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神情。 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堂堂太子殿下好像对这蛇倒十分的有兴趣,捏着花拾欢也不害怕,还端详了许久才道:“方圆,你不觉得这蛇长得有几分可爱?” 算你还有些眼光,花拾欢动了动还是有些发痛的尾巴,想当年,她的真身可是连青提祖师都十分青睐的。 “蛇那么可怕哪里会可爱?太子殿下一路上什么都没吃,不如把这蛇煮了做蛇羹吧。” 居然敢吃老娘,白天白请你喝酒了!她恶狠狠的朝方圆瞪了一眼。忽听抓住她的太子又用极好听的声音低低笑道:“居然还会瞪人,难道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也罢,本殿从未养过蛇,从今日起,你就是本殿的宠物了。” 等花拾欢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几万年道行的蛇妖居然悲催到沦为一个凡人的宠物时,她已经被关在了这个太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笼子里了。 如今她法力尚未恢复,只能委屈求全暂时在笼子里呆着,也希望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遇到她的那两个头疼的徒弟,否则她的一世英名可全没了。 他们主仆二人跑到这荒郊野地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溪边不远处还有两匹骏马在吃草,那太子一手提着装着花拾欢的笼子,一边已矫健的跃上了马。 不多时,主仆二人已来到一个山洞前,边上竟还站着几十个人拿着武器的人,为首的那人穿着盔甲,应该就是这凡间的将军,见到他们已经迎了过来,行礼道:“末将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仍是提着装着花拾欢的笼子下了马,点点头道:“那鼬精可确定现在就在这山洞里?” 那将军道:“末将已派人查探许久,这儿的确是那鼬精的老巢,今日是端午佳节,那鼬精又趁机在卞都偷了不少百姓的牲畜,如今大概已是酒足饭饱在昏昏大睡,我们只要引它出洞,加上我们布置的陷阱,必能拿下它取了它的内丹精元!” 原来这帮人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来捉妖的,只是大凡是个小妖,都至少有几百年道行了,岂是这帮凡人能比的,他们居然还想取鼬精的内丹精元,只怕自己会沦为这鼬精的腹中餐吧。 花拾欢一边想一边仍在努力调息恢复法力,却见那将军瞅到了关在笼子里的她竟马上喜形悦色道:“太子殿下竟还捉了一条蛇来!要知道这鼬精虽然贪吃,但最爱的就是蛇肉,可惜这山上的蛇基本上都被他抓食殆尽,他才把主意打到偷盗百姓食物身上。如今太子殿下捉了一条,就不怕那贪吃的鼬精引不出来了!” 花拾欢因调气息变得僵硬的蛇身立马软了下去,敢情这太子并不是被她的“蛇相”所惑,竟是要拿她当诱饵!她这万年的老妖今日栽的跟头真是一个比一个大! 那话多的将军还在继续:“殿下现在就把蛇交给末将,末将把它剥皮烤了,用香味吸引鼬精出洞。” 花拾欢继续调息,再不恢复法力她竟真的要落个被凡人剥皮破腹的悲惨下场了!她想到半年前白盏还一脸忧心的思考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会让她花拾欢遇到危险的,若是让他知道她是被凡人当成食物烤死的,那表情定不会哀痛,而是匪夷所思加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吧。 太子没有答话,也没有把笼子交给这将军,只是垂眉一直观察着笼中的花拾欢,这小东西竟真是带灵性的,每听到一句话就会做出不同的反映,可是现在为何又一动不动的趴着,是被吓傻或者吓晕过去了么? 他没把笼子给这将军,而是给了身后的方圆,淡淡道:“王将军的计谋倒是不错,只可惜,这条蛇并非是本殿抓来的诱饵,而是,本殿新养的宠物!” 第六章 大战鼬精 王将军正纳闷自家太子何时多了个养蛇的爱好时,太子已走到了洞口边。王将军急的连忙冲过去拦在他前面:“鼬精就在洞里,殿下千金之体,为了自己的安全可前往不要到里面去。” 太子深深的往洞内看了一眼,拔出了随身佩戴的宝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比守株待兔的好,你们跟在本殿的后面!” 方圆被迫提着太子扔给他的这条“烫手”之蛇,很是头疼,可是又不敢违了自家主子的意把笼子扔了,只能战战兢兢的跟在太子后面。 鼬精的洞穴黑暗狭窄曲折,一进去简直就是瞎子摸路。王将军道:“殿下,要不要点火把?” 太子把手一挥,“这鼬精道行不低,点燃火把可能会打草惊蛇,大家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惊蛇”?发现自己又被点名的花拾欢懒懒的翻了一下自己的蛇身,不知道是佩服这太子的勇气还是嘲笑他的愚蠢,这洞中黑灯瞎火的他如何前行,又如何找到鼬精? 然而,虽是在黑暗中,但这太子却似走在光明大道一般,难道这凡人太子还有在黑暗中视物的特异功能? “快到了,大家先放网,准备好弓箭,待会一旦发动进攻立马点燃火把!”太子小声的吩咐着,然后对身后的方圆道,“方圆,靠你了!” 方圆点点头,把手指放在唇边嗦了一下,竟发出如老鼠般“吱吱”的声音。同为动物的花拾欢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母鼬在求偶时发出的声音,想不到这长得阴阴柔柔的方圆竟还精通口技。 果然不一会,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圆,继续模仿,其他人马上做好准备!” 周边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方圆的口技声和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窸窸窣窣声,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免不了心里发怵,只有这太子,虽也是一介凡人,但还是在从容不迫的指挥着! “落网!放箭!” 他的话音刚落,几乎在同时,几十把火把点燃,一张大网铺天罩下,几百支弓箭密密麻麻的朝网中间的那只庞然大物射去。 花拾欢看清了这鼬精的模样,明明都是妖精,但这颜值还真是差的不是一般的大,无论是她沉香谷的,还是周边大小山头的大小妖,哪个不是出落得一副红颜祸水模样?而这鼬精明显是没有进化完全,贼眉鼠眼的脑袋比巴掌还小,身体却像一座小山一般大。 突然被人网住,这鼬精显然非常恼怒,他嘴里发出的“吱吱”声忽然变成一声刺耳响亮的嘶叫,原本扎实的网也被他挣裂,射在他身上的箭马上反弹回正在射箭的将士们身上。 “区区凡人,也敢跟本座斗,本座今日就让你们成为本座的腹中之餐!” 太子抽出宝剑挡开反弹到他们身上的箭雨,大喊道:“撤出洞外!” 慌乱中,方圆因为害怕关着花拾欢的笼子掉在了地上,笼子的小门也被打开,于是花拾欢,就这样默默的爬出来了。 待众人退回洞外,鼬精也已最快的速度追赶过来,也还有一直在当吃瓜群众的花拾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就想好好瞅瞅这一群凡人是如何“以卵击石”的。 这鼬精冲了出来本想直接将众人一网打尽,却没想这太子并没有和他正面交锋,而是带着众人拔腿就跑。 “原来就是无胆鼠辈!”鼬精冷哼一声直接追了过去,然而绕到一山洞边的小树林时,一般凡人却不见了踪影,然后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猎狗以凶猛之姿冲了过来。 鼬精最怕的天敌之一就是狗,突然一下被几十条猎狗扑上来他也有些惊慌失措,虽然靠自己的法力把这些猎狗都震飞,但身上还是留下了大大小小无数伤痕。 原本消失不见的太子又冒了出来,“继续放箭!” 经历过多重创伤的鼬精显然再也无法刀枪不入了,在密集的箭雨下,身上已有多处被利箭穿肉而入! 那鼬精已经怒不可言,虽然负了伤但法力仍存,他充满怒火的双眼直直得瞪着太子,恨不得直接一掌将他拍碎,然而刚冲出几步,却见鼬精踏着的地面突然塌陷,鼬精就这样掉了下去随之发出一声痛苦凄戾的惨叫。 王将军兴奋道:“这陷阱底部插满了利刃,鼬精掉下去肯定没命,太子殿下,我们成功了!” 一环接着一环,招招都是重创,鼬精道行再高,又怎么敌得过凡人的智谋和狠辣! 比起这喜形于色的王将军,还是少年人的太子稳重的多,他随手招了几个士兵,吩咐道:“你们去看看这鼬精咽气没?把尸体抬上来再取它的内丹精元。” 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到陷阱口往下探望,火光照到陷阱底部,那鼬精果然紧闭双眼满身血污的躺着。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向太子报信,却见原本紧闭双眼的鼬景突然睁开眼来,眼中凶光毕现,下一秒,那还惊呆的不知作何反应的士兵已经被他拉入洞中成为自己亲手埋下的陷阱的亡魂。 鼬精竟然没有死!这个也超出了太子的意料,他沉声道:“大家小心,只能硬拼了!” 说话间那鼬精已经飞了上来,原本丑陋的脸上此时满身血污更显狰狞,他大笑三声:“你们这些凡人今夜害本座受伤,本座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说完,口中已喷出毒气,如利剑般射向众人。这些士兵哪里抵挡得住,除了太子还勉强支撑,连同王将军方圆一起瞬间被毒气击中毒晕。 唯一还站立着的太子下一秒就被鼬精扣住了喉咙,“你就是这人间所谓的真龙太子,本座今天就吃了你!” 说完,鼬精原本细小的嘴突然张开,瞬间变成了如天井一般大的血盆大口,看来他是为了泄恨,想把这太子给生吞了! 花拾欢再也看不下去,直接飞身而异撞向了鼬精,只是小小的蛇身,却立马把身体如山一般庞大的鼬景撞飞了十几丈。 第七章 救你一命 等花拾欢落到地面时,她已恢复了人形。鼬精挣扎着爬起来,“你是哪里来的蛇妖?” 花拾欢先看了一眼身侧的太子,确认他已经晕厥了过去,她才淡淡道:“听说你把这山上的蛇都吃光了?” 明明听上去就是不痛不痒的疑问,却已让鼬精紧张的冷汗直流,可是他又不敢让自己相信长得如此稚嫩的花拾欢会有什么能耐。他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本座今日还要一起把你这小蛇妖吃……啊!” 一句话还未说话,他就又被花拾欢只轻飘飘的一掌扇到在地,然后嘴巴传来刺骨的剧痛,他的门牙竟已全部被打落,而且全身完全动弹不得。他自认为道行已经相当精进,所以方才受到多处重创仍然保住性命,可是在花拾欢面前,他竟连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到底是多么可怕的道行! 花拾欢手里举着火把,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明明是仪态万千,在鼬精眼里却已比夺命的撒旦一般可怕。 “我本不杀生很多年,可是你到人间作恶多端,又杀害我那么多蛇族,实在可恨!” 说话间,那鼬精已被她一掌打得现出原形,对这样的恶妖,按花拾欢以往的性子定要让他魂飞魄散,可是她想起方才这太子好像一直在寻求鼬精的内丹精元,罢了,给他便是! 不过刹那时间,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鼬精除了留在花拾欢掌心发着金色光芒的内丹精元,早已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花拾欢走到太子边上,他清俊的脸庞双眸紧闭,长睫毛在火光下映出一片剪影,此刻看上去与其说是昏厥,更像是沉沉睡着。花拾欢把一颗解毒丹药喂入他唇中,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竟因为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破了杀戒。 明明夜凉如水,方才这还经过一场恶斗,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花拾欢竟觉得守在这昏睡的少年身边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她就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花拾欢,你都几万岁的老妖了,难道还跟你那不争气的两个徒弟一样被凡人的皮相所惑?” 她把鼬精的内丹精元放在太子身边正欲就这样走了,却听边上发出一声呻吟,原来有人要醒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花拾欢只好又化作了一条小花蛇蜷伏在太子的身上。 这先醒来的是王将军,发现自己奇迹般没死之后自然第一时间去看自家主子。太子被花拾欢喂了丹药也很快的醒来,他先看了一眼周边情形,“鼬精呢?” 王将军摇头道:“末将不知。”说完借着火光看清了一些惊道:“殿下边上这团发光的东西莫非就是那鼬精的内丹精元,还有。还有。殿下身上有蛇!” 太子低头看着正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腿上的花拾欢,在他昏厥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只隐约记得那个鼬精要吃了他时,好像一条小蛇就这样直直的撞了过来。 “小花蛇,是你救了我么?”他把花拾欢托在掌心,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肚皮,一般蛇身都是冰凉冰凉的所以摸上去让人害怕,可是这条小花蛇身上还带着温热,身体还异常柔软。 花拾欢开始后悔救了他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的真身这般造肆,信不信她给他咬上一口。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方圆和其他士兵都陆续醒来。方圆先凑过来喜道:“殿下,我们竟然还活着,这,这是那鼬精的内丹精元,太子殿下竟然打败了鼬精,我就知道太子殿下武功盖世,对付小小的鼬精岂在话下!” 太子斜了他一眼:“鼬精并非被本殿所杀。” 方圆疑惑道:“那会是谁?” 太子也不知是谁,但无论怎样,鼬精的内丹已经拿到,就已经完成了他此行的任务。他把鼬精的内丹包好放入怀中,“回宫。” 方圆应了一声,才看到蜷缩在太子手上的花拾欢,又打了个哆嗦,“殿下,小花蛇怎么跑出来了?要不要我把笼子找出来把它关起来?” “不用,它趴在本殿手上就好。” 花拾欢愣了一下,手上一直托着一条蛇,你不嫌累吗? 由于花拾欢的片刻犹豫,她便就这样随这人间太子来到了皇宫。人间帝王的皇宫自是金碧辉煌,恨不得每一处都贴上黄金来显示自己的显贵和尊贵。美则美矣,但略显俗气,对比之下,花拾欢还是认为自己的沉香谷更好些。 太子住的宫殿叫风华殿,里面的布置跟花拾欢一路过来看到的倒是另一番景象,不论是宫殿内还是园林,都是古朴却不失风雅,很是合花拾欢的心意。 但花拾欢忘了自己是一条“宠物蛇”,太子的寝殿再好,她作为一条小蛇能占的地方也就那么巴掌大。果然,就看到换了一身装扮的方圆提着个笼子乐颠颠得跑来道:“太子殿下,奴才给小蛇找到一个笼子,可以把小花蛇关进去了。” 此时的太子正在案前处理公务,花拾欢则懒懒的趴在桌上补她的觉。他抬眸看了一眼方圆手中的笼子,马上视线又回到了手上的案卷,“不必用笼子关着它,小花蛇这样挺好。” 方圆为难道:“不关着它,万一小花蛇爬了出去,宫中女眷众多,万一吓到各位尊贵的女主子可就不好了。” 太子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一下花拾欢的蛇身,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以前从未养过蛇,倒不知道蛇也会这般嗜睡的。 “是吗?本殿的小花蛇有这么可怕吗?” 蛇不可怕那还有什么东西不可怕,只有您主子大爷有这个怪癖竟还把蛇当成宠物。方圆在心里腹诽着,嘴上还是笑嘻嘻道:“殿下养的小花蛇自然与别的蛇不一样,是这世上最最可爱的蛇,方圆相信主子们也会喜欢它,可是万一它真的爬了出去,被宫中侍卫看到,恐怕会在不知情情况下直接将小花蛇一棍打死啊。所以,奴才还是觉得将小花蛇关起来好,关起来好呵呵。” 太子放下笔,终于还是觉得方圆说的有道理,“那就把它放进笼子吧,记住,要在笼子里铺上厚一些的锦缎,让小花蛇睡得舒服些。” 谢天谢地,关起来他方圆终于就可以不用战战兢兢连太子都不敢靠的太近。方圆哆哆嗦嗦的把花拾欢捧起来,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没有因为手抖把花拾欢的蛇身摔到地上。等终于把花拾欢关进笼子后,他也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他擦擦额头,才想起还有一件正事,“太子殿下,奴才差点忘了,方才皇后娘娘宫中派人来问了,太子是否已经取得了鼬精的内丹精元,如果取得了要尽快去给皇上服下。” 此话说完,太子原本还好心情的脸立刻沉了下去,他从怀中掏出闪闪发着金光的内丹,嘲讽的哼了一声,“本殿可是刚回宫,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第八章 妖异国师 花拾欢一觉又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等她醒过来时精神还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关在笼子里,周边都是放大了数倍的景象。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来到了人间,意外杀了只作恶的鼬精救了人间太子一命而且还跟他来到了皇宫。 只是这人间太子就这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竟然直接把她关在笼子里。花拾欢从笼中出来化作人形,看的出来她还在太子的寝殿中,但寝殿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是了,这太子与她印象中侍仆三千的人间贵族不一样,除了一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方圆,并没有看到更多的宫女侍奉。 睡了这么久,花拾欢也有些饿了,可是偌大的太子寝殿竟连一点吃的都找不到。花拾欢只好出去觅食,刚出去,她正要随便拉一个宫女问路,却见十几个宫女慌慌张张的从她身边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道:“不好了,太子殿下又和皇后娘娘国师发生了争执。” 原来是有热闹看了。花拾欢便随宫女们一起过去来到一处宫殿前,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哐”的一声巨响,像是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众宫女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过来的一个宫女像是掌事过去问:“发生何事了,太子殿下不是去给皇上送内丹治病吗?” 跪下的一个太监道:“姑姑千万不要进去,方才殿下顶撞了国师,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好像。好像在惩罚太子殿下。” 儿子跟外人发生了争执,做老子的反倒惩罚起儿子起来,这人间的皇帝还真是“大公无私”。花拾欢化了一个隐身诀,自然要好好看看这场戏。 她一进殿中,一眼就看到了正跪在地上的太子,他此刻竟赤着上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鞭痕,除了刚落下新的鞭伤,还有许多旧的伤痕。难道这堂堂人间无比尊贵的太子,竟会经常受到残酷的体罚? 体罚他的自然是他的老子,人间的皇帝。这皇帝才四五十岁年纪,却看上去非常虚弱,眼窝深陷脸上苍白苍白的,但打起人来时力气又好像大得很。他此刻拿着一根比她化作蛇身时还粗的鞭子,一边累着喘着粗气道:“云尧,朕问你,你以后还敢不敢顶撞国师?” 原来他的名字叫云尧,听上去倒是个岁月静好的名字,然而现实却着实惨烈了一些。这么重的鞭子打在身上怎会不疼,少年的脸上已经布满的细细密密的汗珠,虽然是跪着,身上全是伤痕,但他的背仍然挺直的如同苍松一般。 他冷哼一声:“一个祸乱超纲的妖道而已,有何资格用的上‘顶撞’二字?” “你?”老皇帝显然气的不行,眼看一个鞭子又要挥过来,一个头上戴着十几斤首饰衣服也华贵复杂的像个金凤凰的妇人喊道:“陛下,看在太子为了您寻得有着几百年道行的内丹精元的份上,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这大概就是宫女口中的皇后了,但花拾欢的目光马上被在场的另外一个人给吸引。瀑布一般的青丝无风自舞,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金色面具,只露出如深潭一般的双眸和玫瑰色的红唇,然而在这半遮半掩间,无论是这魅惑的眸子还是性感的唇,只看一眼就仿佛要把人的灵魂深深吸引进去。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袍,衣襟微敞着露出精湛的锁骨,优美的曲线在隐约中更添了一层销魂滋味,若非是喉间凸起的喉结,花拾欢根本分不清这是男是女。 更奇怪的是,以花拾欢的道行,她竟然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人是仙是妖,她明明是隐身在此,但这人的眸光往四周轻轻一扫,竟仿佛与她若有若无的交汇着。 遇到这样的人,花拾欢只觉得两个字,有趣。 她活了几万年,也同样有几万年的修为,除了白盏,连如今的天帝都打不过她,她心里其实也经常会有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所以她才会懒懒的在沉香谷避世,每天饮酒睡觉度日。但眼前这个神秘的人,花拾欢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道行极高的人,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蛰伏在人间的皇宫中,还当起了祸乱朝纲的国师? 他的视线落在了云尧鞭痕交错的背上,淡淡的叹道:“好歹是太子殿下,陛下未免下手也太重了些。” 第九章 不速之客 这淡淡的叹息,也如同一根轻语,轻飘飘的飞进心中,挠得全身都似乎跟着痒起来,连身为万年妖精的花拾欢都觉得这国师真是妖得很,邪得很! 他一开口,皇帝和皇后纷纷露出痴迷的神色,皇帝仿佛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扔掉了手上的鞭子,“可国师不是说,朕的身子要好,修为要更进一步,必须要服用那鼬精的内丹才行吗?这孽子明明已经拿到内丹却还私藏起来,分明是犯了欺君之罪!” 国师捡起在地上的衣袍,轻轻帮云尧披上,“太子殿下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自然也是一心一意希望陛下康复,他说没找到,我相信也不会有假。是么?殿下。” 他还想把云尧扶起来去被云尧嫌恶的避开,云尧轻哼道:“连国师大人都这么说了,父皇应该相信儿臣并没有撒谎。儿臣既还是这赤云朝的太子,还有一堆政务等着儿臣去处理,儿臣现在现行告退。”说完,他就这么出去了。 花拾欢见云尧离开,也顾不上继续研究这神秘国师,直接也跟了出去。他一出去,在殿外守着他的方圆也跟着过去。两人都走得特别快,一直到无人之处,云尧的身子就开始走不稳,踉跄几下差点摔倒在地。方圆连忙扶住他,声音还带着哭腔,“殿下,皇上又打您了。他怎么这么狠心,您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云尧的声音也开始虚弱下去,“父皇如今重病在身,倒是没什么力气,只是可恨镜禾那妖人,看似在替本殿说话,但实际上父皇每一鞭子下来他都会暗中施力,这笔账本殿迟早会一分不剩的讨回来!” 怪不得病恹恹的老皇帝能把云尧打得皮开肉绽的,原来是是这镜禾的神秘国师搞的鬼。花拾欢眼看他们马上回风华殿,便马上抢先一步回去又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笼子中的小花蛇。 花拾欢刚摆好假寐的姿势,就听方圆气愤道:“他们果真把太子殿下的寝殿搜了一遍。太子殿下可是赤云朝未来的天子,他们这样太过分了!” 花拾欢还没听到云尧的答话,就感觉笼子被人轻轻提了起来,她虽然是闭着眼在假寐,但仍感觉有一道深沉的目光在望着她。下一秒就听到云尧的声音淡淡道:“他们搜又怎样?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本殿会把这么重要的内丹放在小花蛇的笼中吧。” 原来鼬精内丹藏花拾欢她住的笼子里,只是笼子里铺着厚厚的垫子,连她趴在上面都没感觉出来。云尧提着笼子到了自己的床边,方圆还在继续进行着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殿下,奴才不明白,殿下冒着生命危险去取那鼬精的内丹也是为了给陛下服用的,怎么现在反而不肯给陛下呢?” 云尧把笼子直接往床上一放,“如今父皇已经完全对那妖人言听计从,我若是直接把内丹给他,肯定会落在那妖人手中。方圆,你能不能不要再同本殿说话,本殿现在身上疼得厉害,快去拿伤药来。” 对着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云尧倒是能露出少年人的心性出来,只是花拾欢纳闷的是,他把笼子提上床来作甚,他还敢跟一条蛇一起睡觉? 怕蛇的方圆显然也有这个疑惑,他完全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小花蛇,小心的帮云尧涂好伤药后还是忍不住道:“殿下,你还是把笼子拿开再睡吧,奴才看着心里瘆得慌。” 云尧翻了个身,直接把脸对向了花拾欢,“怕什么,小花蛇又不会咬人,而且只有这样,本殿才能守护内丹的安全。” 太子殿下肯定是被皇上打的伤太重,脑子都糊涂了,居然要与蛇同眠,害的他想跟太子多说几句话都不敢了,方圆闷闷的想,终于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云尧还是在端详着花拾欢,却是一笑道:“这方圆一向话多,用线缝都缝不住。小花蛇还好有你把他吓跑,本殿可以安静的睡个好觉了。” 敢情他不是有特殊癖好,只是借她赶话痨的。花拾欢一直等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时才从化成人形从笼子出来。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虽然沉沉睡去,但眉头都还是紧皱的。老皇帝把他打得那么重,岂是方圆随便涂点伤药就能治好的? 花拾欢寻思着要不要再做一次好人,应该是好妖帮他治治伤,然而她刚掀开被子,手马上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原来是云尧已经醒来,眼神中还充满了杀气,“谁?” 花拾欢真是觉得自己大意,她刚刚真应该对他施个昏睡诀的。眼下被抓了个现行,她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她一边快速的在那空着的笼子里化出一条假蛇,一边讪讪道:“你别激动,是我,是我。” 云尧迅速点燃了床边的蜡烛,看清了花拾欢的脸,也想起她是在那江边与自己喝酒的小姑娘,不由讶道:“是你?你怎么会跑到皇宫里来?” 花拾欢此刻真是庆幸自己年少的时候跟着白盏闯过大小祸,在被她的师父青提祖师抓到时又能编出无数堂而皇之的理由免去责罚,所以这信口胡说八道的功力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于是她轻咳一声,然后用自认为最深情的眼光望着云尧道:“因为我心仪你啊,那日我对你一见钟情,但匆匆一别之后我却找不到你。于是我拿着你的画像到处问人有没有见过你,后来遇到一个官爷跟我说你是住在皇宫的太子,所以我这才偷偷跑到皇宫中来,为的就是见你一面。” 自己几万岁高龄了,竟然对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着表白情话,花拾欢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恶心到了。这云尧也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震到了,他愣道:“但你大半夜,跑到本殿的寝宫,而且,还……”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花拾欢仍然伸进被子里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此情此景,弄的她像是一个意图对良家少年不轨的女色魔啊! 花拾欢讪讪得收回手,“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想过来帮殿下疗伤。” 云尧挑眉,“你懂医术?” 花拾欢只好点头,“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大半夜一个少女出现自己的床前,云尧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然而他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竟不是在做梦。他拉着花拾欢的手一用力,花拾欢猝不及防被他拉到了床上然后被他被子一盖还搂住了腰。 难道自己竟看错了这云尧,他也是个登徒浪子?花拾欢想掀开被子好好给他个颜色看看,却听云尧低声道:“嘘,别说话,外面有人!” 她此刻被云尧紧紧搂着,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他身上的呼吸她完完全全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虽然看上去是个弱者之姿不太符合她的身份,但她活了几万年,好像从来没被人这样护在怀中过,对方还是个她用一根手指就能打倒的少年。 花拾欢就真的老老实实的不再乱动,低声问到:“是什么人?” 云尧没有回答她,只是好像手上似乎往外扔出什么东西,然后就听到窗外传来闷哼声,再渐渐就没有了声音。 “好了,人被我打跑了。” 云尧把被子掀开,花拾欢想从床上爬起来,这云尧竟还搂着她,还故意道:“你的脸看上去好红。” 花拾欢低下头:“你的更红。” 云尧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有吗?” 花拾欢道:“不,是你身上很红,你身上留了很多血,把你衣服都染红了。” 云尧:“……” 第十章 五石散 深更半夜,风华殿内,烛影摇晃,孤男寡女,应该是女妖,共处一室。 偶尔还能传来云尧压抑的低低的闷哼声,令人浮想翩翩。 “好了么?”是云尧的声音。 “快了快了。”是花拾欢的声音。 “太紧了,我有些受不了。” “紧些不好么,你还喜欢松的啊?” “……” 不知为何太子的寝殿里会传来这么让人血脉喷张的对话,镜头一挪来个近景特写,却马上让人大跌眼镜。原来是云尧被施了国师加料的鞭刑之后,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方才用内力击退了外面的不速之客,更是引发伤口撕裂,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云尧低头看着被层层纱布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自己:“你说你会医术,就是这样?” 花拾欢对自己的作品倒是很满意,“我已帮你涂上我花式独门神药,不把你包的严严实实药性就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你放心,涂上我的药之后,你的伤明天就会好了,连疤都不会留下。”一边心却道,我要是不用纱布把你包起来让你看不见,而是手轻轻一挥你身上的伤立马消失不见,这还不把你吓傻不可。 云尧却望着她:“你说你姓花?那你全名叫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太子伤太重,花拾欢觉得他怪怪的,望着她的眼睛里像是要溢出水来,“我叫花拾欢,拾得的拾,欢乐的欢。” 云尧跟着念了一遍:“花拾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名。” 花拾欢的名字是她的师父青提祖师取得,她不知青提祖师取此名之用意,但云尧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话,真是深得她心。想完她就走到窗户边上直接把窗子掀起来了。 云尧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花拾欢回眸笑道:“我既已见了你一面,便已心满意足,现在当然就要走了,你好生养伤吧。”说完,就真的跳窗而去。 云尧躺回床上,默默得呆了一会,对花拾欢的神秘身份不禁好奇,她这样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难道跟方圆在外面偷买的画本子里写的一样,是一只动了凡心的狐妖?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书中艳福不浅的书生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养的小花蛇,小花蛇倒是贪睡的紧,还是一动不动的趴着。 花拾欢从风华殿出来,人间一游,她直接从帝都游到了皇宫,见识了人间的富贵繁华,也成全了自己的念想,是时候回沉香谷了。她此刻正站在皇宫的御花园内,这皇宫的御花园内自是百花争艳,晚上饮了夜露,更是娇艳欲滴,芬芳扑鼻。只是扑鼻的有些过头了,忽的起了一阵风,花香更浓,花拾欢直接打了个喷嚏。 稍稍有点缓神之间,花拾欢见一红影匆匆掠过,是那国师镜禾。 花拾欢本就对这镜禾产生了几分好奇,便跟了上去。 镜禾来的是皇帝的寝宫,虽然也已深,里面还是灯火通亮。花拾欢偷偷探过去,里面只有那皇帝和镜禾两人。 因为并不知道镜禾的底细,花拾欢也不敢贸然隐身进去,只在窗外掀开窗角,隐住全身气息看着。 却听那皇帝正痴痴的望着墙上挂的一幅画像,画上的女子翩然若仙,竟还有几分长得像云尧。 皇帝颤抖的手抚摸着画中女子的脸庞:“朕今天又忍不住打了尧儿。朕不知道为何,看到那张与你相似的脸,想到与你不能相见,朕会不由的控制不住自己莫名的觉得烦躁。你一定会埋怨朕对不对?难怪朕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梦到你了。” 镜禾走到皇帝上面,面具下的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字符在这暗夜中仿佛自带魅惑功效,“陛下想见宸妃,吃了这个便可见到了。” 说着,他在皇帝的茶水中倒入一些白色粉末,用比女子还要完美无暇的双手把茶杯递至皇帝身前,“陛下请慢用。” 这药粉花拾欢认得,竟然是五石散。这五石散不仅会让人上瘾,精神恍惚,产生幻觉,还会使人性格暴躁,难怪这皇帝对自己的亲儿子也能下的如此狠手。 那皇帝也怔怔得盯着国师的手,对他递过来的茶半分也没有拒绝,直接一口气把茶全部喝完了。 镜禾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忽的双眸精光一闪,直接朝花拾欢这个方向看过来。 花拾欢心下不由一惊,莫非她把自己全身气息都隐住这镜禾还是发现了她?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第十一章 谁救谁 花拾欢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握住,“花花,跟我走。”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不是她的师兄白盏还会有谁? 花拾欢讶道:“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白盏直接拉着她飞到了一处宫殿屋顶上,还很贴心了递给她一壶好些日子没喝到的桂花酿,才道:“我去沉香谷找你没找到,罗衣说你来人间了,我便寻着你的气息找到了这。” 花拾欢打开酒坛子,果真天上地下还是白盏对她最贴心,她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口才打笑道:“寻着我的气息?师兄别忘了自己是鹰不是狗啊。不过师兄可知道那个镜禾到底是什么来历,看起来相当厉害,我感觉我好像两次都差点被他识破。” 白盏单手撑着脑袋,懒懒的半躺着欣赏着天上的半弦月,“他是什么人我并不知晓,只是花花别忘了自己是妖不是人,莫要多管人间的闲事,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我们若是强加干涉,只会害人害己,说不定还会遭到天谴。” 这堂而皇之的说话态度可不向平时吊儿郎当的白盏,而且相知几万年,花拾欢知道他越是这样说,那镜禾越不简单,她心里的好奇更加被勾起来了,“我岂会怕什么天谴。师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我才不信师兄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白盏无奈一笑:“我什么时候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高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那商纣时期,纣王因轻薄女娲像得罪女娲,所以女娲派九尾狐妖妲己来霍乱商朝作为对纣王的惩罚。如今的赤云朝皇帝云焕,也是曾经得罪了上天,所以惹来了这镜禾,总之一切自有命数。今日的果,都是前日种下的因。” 皇帝竟会得罪上天,花拾欢想到他寝殿里画中的女子,看上去他也不过是个失去爱人的痴心人罢了,还有云尧,若是他知道他们一向崇拜的神明竟是祸害他父皇的罪魁祸首,他又该如何,花拾欢哼道:“就知道你们这些做神仙的,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心胸狭隘的很。” 白盏笑道:“哈哈,他们可不包括我,其实师兄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看淡一切,别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我只在乎花花你一人的性命而已。”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如拳头一般的玉璧,“这个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你好好收着。” 花拾欢接过,是一块上乘的古玉,只是光泽稍暗了些,“师兄给我这个做什么?” 白盏一贯嬉皮笑脸的神情难得严肃起来,“这是祥龙玉,传说中带着龙气的至阳之物。上次帮花花卜的卦象之后,我也苦思许久,花花之所以最近会出现身体不适症状,大概是花花毕竟未修得仙身,这数万年虽然道行越来越高深,但身上与生带来的阴气也会随之加深,长年累月下来才会对花花的身体产生反噬。这祥龙玉既是这世上至阳之物,对花花肯定有帮助。” 对白盏的卜卦花拾欢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白盏还这么记挂着,说起来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把祥龙玉接过,“如此,那我就收着它了,多谢师兄。” 说着她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马上把玉往脖子上戴上,白盏却拦住她,“且慢,这玉不是给花花戴的。” 花拾欢皱眉,“不是给我戴?那师兄刚刚说那么一番话又是何意?” 白盏轻叹道:“你看这祥龙玉色泽暗淡,因为长期藏于盒中不见天日,花花现在戴着它也不会有多大功效,最好找一个带着龙气之人,把祥龙玉的至阳之气催化出来,如此对花花有帮助。” 花拾欢吃惊道:“带龙气之人?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去找天帝那老小子,我可不要。” 白盏无奈一笑,不知道她这话一出会不会引得天上一道雷劈下来,“知道你和天帝结下的梁子还未解除,这世间带龙气之人也不止天帝,这人间的帝王,岂非也是带龙气之人?那老皇帝云唤已是邪气入体,让他戴着祥龙玉只会把玉给污浊了。那太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若是等他登上帝位那天,紫微帝星照耀,他的龙气也会达到最旺盛状态,花花若是此刻拿着祥龙玉化成自己的修为,我相信留在花花体内的阴气也会彻底消除。” 花拾欢皱眉,“师兄的意思是说我要靠着这人间的太子救我,而且还要一直等到他登基?可是师兄方才不还说老皇帝得罪了上天要受到惩罚,我还能等到太子殿下吗?” 白盏道:“上天要惩罚的只是云焕,那云尧是紫微帝星,人间真正的天龙之命。而且我已为那太子卜了一卦,距离他登上帝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那是有多久?” “三年。” “还有三年这么久,那我可不可以先回沉香谷,三年后直接来取玉即可?” “不可,花花若是想保证自己无恙,也不能离祥龙玉太远,这三年,花花还是要待在这人间的皇宫中。” “……” 第十二章 定情信物 花拾欢真是想不到自己一个修炼数万年的老妖精,如今竟要靠一个凡人来续命,说出来都匪夷所思,可是她实在是受不了白盏那殷切的充满期盼的眼神,尤其是昨晚临走时还紧紧握住她的手道:“花花,为了师兄,你也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想到这,花拾欢又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赤云朝的皇宫眼下明显并不太平,白盏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还要呆在云尧身边三年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着实有些困难。她此刻手里捏着已融入自己鲜血和真气的祥龙玉,在纠结着想个怎样的理由告诉云尧为何自己明明走了天一亮又厚颜的回来了。 却见风华殿前聚着很多宫女太监,都在弯腰找着什么东西,还听到方圆嚷道:“你们仔细找,小花蛇不咬人的,看看它到底跑哪去了。” 昨日她化作人形为了不穿帮随手又在笼子中化出一条跟她一模一样的蛇,但幻术只维持一夜,这到了白天,自然就消失了。花拾欢想着这倒是一个再次接近云尧的好借口,于是她又化出一条蛇握在手上道:“我找到小花蛇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一个只有十六岁七模样的少女手里捏着一条还吐着信子的蛇,脸上还笑意盈盈的,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瘆得慌。幸好自己没找到蛇啊,否则肯定没有像她一样徒手捏蛇的勇气。 方圆先迎上来,看到花拾欢手中的蛇还是后退了两步,“找到啦?唉,你不是上次和我们喝酒吃饭的那个小姑娘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方圆怕她的蛇身怕得要死,但对化为人形的她态度又好像异常亲切。花拾欢把蛇想往方圆手上递,却见方圆吓得连忙躲开了,花拾欢嘻嘻一笑:“太子殿下现在在哪?我亲自把他的小花蛇给他吧。” 这在皇宫中没有几个人不怕蛇的,大家自动给花拾欢让出一条道,用崇拜女英雄似的目光目送着花拾欢堂而皇之的走进风华殿。 云尧正在案前处理公务,昨夜花拾欢虽用纱布把他缠得跟粽子似的,但早晨醒来拆下纱布他身上的伤竟真的全好了,让他不禁对花拾欢的来历更加好奇。但花拾欢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也不知何处去寻。如今见到花拾欢进来也没表现出惊讶,反而是一抹喜色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看着花拾欢手中的小花蛇,“你胆子倒很大,连蛇都不怕。” 花拾欢很自然的把小花蛇放进笼中,很自然的在云尧边上坐下,也很自然的把手撑着下巴瞪大眼睛望着他很自然的煽情道:“因为爱屋及乌啊,它是你养的蛇,我爱它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它?” “咳咳……”云尧手中的笔都差点掉到地上,“你真是……我从未见哪位姑娘像你这么胆大妄为的。” 不对你多说些甜言蜜语讨你欢心,怎么留在你身边三年?花拾欢把手中的祥龙玉递给云尧:“我还有一样礼物送给你,你把这玉好好戴着,就当是咱们的定情信物,你可一定要每日随身戴着啊,不可弄丢了。” 端着茶水进来的方圆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知道他家的太子长得好看,这宫里的许多宫女都对他暗许芳心,可是碍于太子尊贵无比的身份和老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寻常的女子觉得他再好但都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这花拾欢怎得就这么大胆直接跟太子表白,还送定情信物,而且那玉看上去也并不怎样嘛。 方圆想着以太子一惯的脾气,定直接把这玉扔了出去顺便叫人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花拾欢给杖毙了。他与花拾欢比较投缘,还是挺担心花拾欢会触怒到太子的。 云尧接过祥龙玉,并没有如方圆所想嫌弃的把玉给丢了,反而放在掌心细细观察了一阵,“你真要把它送给我?” 花拾欢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如此磨蹭,送块玉而已至于看那么久吗,她把玉又从云尧手上拿起来,“既送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我帮你戴上吧。” 眼看花拾欢就真的把玉系在了云尧的脖颈上,方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女子是对太子使上了“霸王硬上弓”么?可是他家冷傲的太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花拾欢眼看祥龙玉成功戴在了云尧身上,也总算是完成了这第一步,她松口气笑道:“我就知道这玉跟你很配,戴在你身上真好看。” 云尧轻咳一声,他们皇家贵族子弟,只会把玉佩在腰间或者挂在自己的配件上,挂在脖子上这是小孩子才会这样戴吧,可是看到花拾欢开心的笑靥如花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把玉摘下,只好默默得塞进了衣襟中。 花拾欢寻思着自己怎样再厚颜一点让云尧把自己留下来呆个三年,借口还没想好,就听外面一个太监尖细尖细的声音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题外话------ 终于签约啦,感谢给我送花花的亲,么么哒 第十三章 变成御医 花拾欢在云尧脸上充分见识到了怎么样一秒钟把脸色切换到晴转阴的,昨日也是这样,今日也是这样,看来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皇后。 皇后还是跟昨日一样,穿戴的像只金凤凰,前呼后拥的带着一大帮人来一下就把风华殿挤满了。 云尧并未起身,只是轻挑眉头:“母后搞这么大阵仗来看儿臣不知是何意?” 皇后一笑:“皇儿昨日又被陛下施了重刑,母后当然是来看看皇儿的伤势如何?”说着她直接走到太子跟前,看到那关在笼子里的小花蛇也是吃了一惊,“皇儿为何放条蛇在案上,难道不知在赤云朝蛇早已被列为四害之一吗?来人,把这笼子给本宫扔了!” “谁敢动本殿的东西!”云尧冷目一瞪,生生的把要来拿笼子的太监给吓退,他轻哼一声,“本殿养的蛇是四害?只怕有些人的心比起蛇蝎更毒,更要为患苍生吧。” 他这明显的指桑骂槐花拾欢以为这尊贵的皇后定会被激怒,但想不到的是这皇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笑意盈盈,“既是皇儿的养的蛇,那就好生的留着吧。御医,过来替太子殿下把脉。” 云尧皱眉:“多谢母后费心,儿臣的身体已无大恙,不需要麻烦御医。” 皇后仍是一副关切的神情,“皇儿昨日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无恙呢?御医还不赶紧过来给太子殿下看下。” 唯唯诺诺的老御医连忙上来,诊了云尧的脉摸着胡子疑惑道:“娘娘,殿下他并无大碍啊!” “太子殿下昨天挨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会无碍?难道,你?”皇后的脸终于变了,“你真的私吞了内丹,所以身上的伤才好那么快?” 人与妖的身体特质大为不同,胡乱服用妖精的内丹对凡人来说不一定会有好处,花拾欢真不明白这皇后的脑洞为何如此之大,只好站出来努力装出一副谦卑的语气道:“皇后娘娘,太子的伤势民女治好的。” 皇后这才发现一直站在身边的花拾欢,“你治好的?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精通岐黄之术?” 皮相惑人呀,花拾欢在心里叹口气,继续胡诌,“民女家中世代行医,民女也自幼跟着父亲学医,所以也略知一二。太子殿下身上的鞭伤也是民女用祖传膏药涂上,才能恢复的如此之快。”说着她随手化出一盒药膏,“民女见娘娘国色天香,肤如凝脂,但脸上仍有一丝倦色,可是近日为国事忧心过度所致。娘娘不妨拿民女这凝神露一试,闻上一口能提神,抹在脸上能美容养颜。” 皇后将信将疑的接过,打开瓶盖轻轻吸了一口,果真马上神清气爽,看着花拾欢的脸色也和悦了许多,“功效果真不错,只是你不会用这个给太子疗伤的吧?” 花拾欢一下掏出四五盒药膏,“民女身上的宝贝药膏很多。这是蓝黛粉,早晚敷于眼角可免于长皱纹,这是清兰膏,敷于脸上可让肌肤白皙如玉,这是百草丸,用之可解百毒……”一边说一边觉得肉疼,这些东西可都是用她沉香谷的灵草所制,如今为了给云尧解围,居然就这么给这个她一看就不讨喜的皇后用。 哪个女子不爱美,皇后一下眉开眼笑,把花拾欢递过来的膏药全部让人收下,“想不到姑娘竟有这么多宝贝。姑娘既然精通医术,何不做个女御医,既可以护我赤云族皇朝周全,还可以将姑娘祖传的医术发扬光大,岂不两全其美?” 花拾欢眼睛一亮,当个御医,倒是个留下来的好办法。 云尧却道:“不可,御医负责为皇族请脉问安,还要照看父皇龙体,责任重大。花拾欢不过一民女,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如何就能担当御医这一重任?” 皇后一笑:“原来叫花拾欢。只是皇儿肯放心让花拾欢替皇儿治病疗伤,却不敢让她给皇上看病。莫非是皇儿看花拾欢医术精湛想自己占为己有?你父皇如今重病缠身,正需要花拾欢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来人,奉本宫懿旨,封花拾欢为宫廷四品御医。” 花拾欢想不到自己就这样混了一个凡人的官职做,皇后下了旨又亲亲切切的交代花拾欢尽早去为皇帝诊治,才捧着花拾欢的一堆上好药膏心满意足的走了。 “花御医,恭喜了。”皇后一走,云尧方才还像被钉子钉在凳子上的屁股终于移动了,他站起来直接走到花拾欢的前面。 花拾欢却怎么听他这句恭喜说的阴阳怪气的,“你不想让我当御医么?” 云尧脸色蓦地沉下来,眼中又布满杀气,他直接把手扣住花拾欢的咽喉:“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皇宫接近本殿,现在又接近皇后有何目的?你最好实话实话,别想用方才忽悠皇后的那一套鬼话来欺骗本殿。” 与云尧相识这几日,这还是云尧第一次在她面前以“本殿”自称。花拾欢暗道这太子不愧为人间未来的帝王,果真不简单,一面她又狠狠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双目立刻噙满楚楚可怜的泪水,“我有何目的,我不过想见你,想留在你身边。方才我也是怕皇后为难你为你解围,那些东西可都是爹爹给我的传家宝啊,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却为了你都给了皇后。” 这个解释让花拾欢自己都想作呕,但她有两个让无数男妖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宝贝徒弟,通过偶尔的观摩也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果真云尧松开了她,叹道:“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我多虑了。只是宫廷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看上去富贵荣华其实背后处处都是血雨腥风,阴谋算计。你如今又被皇后盯上了,只怕马上会陷入危险境地。” 你们遇到我这个修炼几万年的蛇妖才是你们的危险,花拾欢心道,但想不到这云尧还是真心为她考虑,难怪刚才会阻止皇后封她做御医。 她马上摆出一副小姑娘天真又勇敢的模样信誓旦旦道:“我不怕,只要能在你身边,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第十四章 半夜爬墙 花拾欢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宫的御医,又腆着自己几万岁的老脸对云尧说了一大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情话之后,自己从此就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云尧身边。然而当一个小太监领着她七拐八拐宫路十八弯领着她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寒碜的偏殿时,她顿时傻眼道:“你说我住这?” 小太监诚恳的点头道:“太医署就在这附近,皇后娘娘看花御医是宫中唯一的女御医,与其他御医待在一块可能会不方便,所以特意安排了这座清荷殿给花御医居住,还安排了太监宫女照顾花御医的生活起居呢。” 花拾欢哪有心情去参观她的新居所,“那这离太子的风华殿多远?” “不远,走个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一炷香时间她都可以腾云几万里了。那白盏只说要待在云尧身边,祥龙玉才能发挥功效,可是她现在离这么远了,那祥龙玉还能于她产生感应吗? 夜晚,风华殿内,方圆看着还在逗蛇的云尧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云尧用手伸进笼中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蛇身,“方圆,你有没有觉得小花蛇这几天好像没以前那么有灵性了?” 这条蛇什么时候有灵性过?方圆心里想着嘴上笑道:“怎么会?想是小花蛇也是要睡觉的,它现在困了所以看上去没什么生气。” 云尧把笼子放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方圆,去搬几坛上好的桂花酿来。” 方圆讶道:“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要喝酒?” 云尧一笑:“本殿大概是太纵容你了,哪个奴才像你这般话多,要你搬你就搬,快去。” 哪个主子像你这样,只有一个奴才。方圆苦巴巴的想,这皇宫随便一个没什么分位的才人都有好几个宫女伺候呢,但太子殿下作为一个堂堂赤云朝储君,身边除了方圆,一个伺候的奴才都不要。不知道的人都羡慕他方圆独得太子殿下一人恩宠,却哪知道他是身为风华殿的掌事公公,事无巨细全部要自己去做,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啊。 瘦瘦弱弱的方圆抱怨归抱怨,还是麻利的抱着几坛酒回来,他把酒碗摆好,问道:“殿下现在是现在要喝吗?奴才先帮您倒满吧。” 云尧把书放下,“等下再说,你先下去吧。” 方圆打个哈欠,看这太子神神秘秘的,像是要私会什么人似的。 方圆倒是没猜错,云尧的确在等一个人,而且他猜这个人一定会来。 果真,他的书才翻十几页,就听窗户嘎吱一声,一黄衣俏生生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直接跳窗而入,不是花拾欢还是哪个? 只是他不知道花拾欢每次有好好的大门不走,偏有跳窗这个“癖好”,是不是正好应证了他方才所看书中描述的“彻晓纱窗下,待与君相会”这个诗句。 云尧慢腾腾的把酒打开,“听说皇后给你分了一处偏殿,不知你住的可还习惯?” 花拾欢怨道:“别提了,我怎知皇后直接把我发配到一个离你那么远的地方。”刚说她就被桌上的酒给吸引,“桂花酿?” 云尧笑道:“那日与你初见,看你一连点了好几坛桂花酿,就知你定偏好此类酒,也知道你今晚肯定会忍不住跑过来,所以先备好几坛桂花酿等着。” 花拾欢举起坛子美美的喝了一口,这宫廷酿的酒的口味也不比白盏带给她的差。她一口就喝掉半坛,才心满意足的叹道:“总算你对我有心,只可惜我现在不能与你呆在一块,真是遗憾。” 正欲帮花拾欢打开第二坛酒的云尧一顿,声音也低了几分,“你真的很想跟我呆在一块?” 花拾欢不假思索的道:“那是自然。” 下一秒她的手已经被云尧握住,“那你,是想当我的太子妃?” “咳咳!”花拾欢还没咽下去的酒一下呛了出来,“太子妃?什么太子妃?” 云尧直接把她压到了椅子上,“你既如此倾心于本殿,本殿今夜便让你得偿所愿。”说完他的直接俯身过来,看上去竟欲要吻她。 第十五章 三妖聚首 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竟又想轻薄她,但云尧的唇只是移到了她的耳边,“拾欢,配合我演一出戏。” 说着他直接把花拾欢横抱起来,放置床上,熄了蜡烛拉上了床幔。 花拾欢僵硬的躺了许久,才开口道:“外面的人应该走了吧。” 云尧轻哼一声,“他们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东西,自然会走。” 花拾欢侧过脸看着他,“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太子,怎么每天晚上都有小贼来偷偷查探啊?” 云尧的手指关节突得发出一排咯吱响,这必是他发狠握住了自己拳头,“太子?如今赤云朝奸臣当道,父皇不理朝政,全部掌控在皇后和那妖人手上,我这个太子也不过是个傀儡!可叹他们还不知足,将我当成心腹大患,日日派人来窥探于我!” 花拾欢在心里叹息着云尧的身世,“你虽为太子,但那皇后应该不是你生母吧?” 云尧哼道:“她只是我的嫡母,我的生母宸妃早在我年幼时就已去世。她膝下无子,本以为会靠着我这个嫡子安安分分做她的皇后,可是五年前,她把那个妖人引荐给父皇,原本还勤政爱民的父皇听信妖道的话开始迷恋上了修道,对朝政开始置之不理,以致朝政完全落入了皇后和妖人手上。只恨我那时候年幼,无力与他们抗衡。如今我长大成人,他们自然想把我除之而后快。” 花拾欢爬起来撑着半身看着他道:“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云尧一笑:“你如今已被皇后盯上,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如何能帮我?” 花拾欢亦扬头一笑,“这你就不用担心,我本事大着呢。” 云尧一愣,花拾欢由于容颜一直停驻在十六七岁模样,所以相貌还未完全长开,比起那些风情成熟的大美人还稍显稚嫩。可是她这么自信的一笑,仿佛霎那间在她脸上绽放出无上芳华,日月星辰的光辉也不过如此吧。 “拾欢。”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拥住她亲吻她,然而他的手刚抚上花拾欢的脸,却听“砰”的一声,花拾欢竟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云尧不由地轻笑,“怎么跟小花蛇一样贪睡?” 他把被子给花拾欢盖好,就这么和她平躺在一起,他夜夜要提防皇后和国师的查探,所以夜夜睡的不安稳,但如今花拾欢躺在他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觉得莫名的心安起来。他从小由于生长在勾心斗角的皇家,生母去世的早,皇帝对他越发冷漠,皇后表面上与他亲厚其实也是别有用心,所以养成了他谁也不信任的性格。作为堂堂一个太子,他除了方圆,一个伺候的奴才都不要,却没想到他刚与花拾欢相识几天,他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因为他就是莫名的信任她。 一夜无梦。 花拾欢记得她昨夜是去找云尧了而且还在那喝了不少的酒,却不知道一早醒来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她把帘子一掀开,发现房内桌子上还坐着一个正悠哉品茶的白衣仙人。 “白盏师兄,你怎么会在这?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那人间皇后赐给你的寝殿,你自己都不知道么?”白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幸好我昨夜去寻了你,把那太子弄昏再把你带回来,否则,你被那小子占了便宜你都不知道。花花,我看你也不要跟那太子走太近了。” 花拾欢下了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以为然道:“不是师兄你让我呆在他身边,这样才能保证祥龙玉的功效吗?怎地现在又说让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白盏无奈的打开折扇,“走的近也不是昨夜那个近法,花花,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这人妖恋可是大忌,你若和那凡间太子在一起了,必会遭到天谴,到时候你受到的反噬可是十块祥龙玉都抵不过来的。” 花拾欢口中的茶一下全喷了出来,“人妖恋,师兄说的是我和云尧?师兄莫忘了我多少岁,他多少岁,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只有十几岁的毛小子动了凡心?” 白盏放心的把扇子收回去,他倒忘了,花拾欢虽然活了几万岁,在“情”字方面却从未开窍过。 白盏接着道:“你一个人要在赤云朝皇宫呆个三年,师兄也不太放心。所以给你带了两个人来了。” 说完他长袖一挥,竟是罗衣和小葡萄罗小书出现在花拾欢面前。罗衣仍是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看到她也只是低低的唤了声“师父”,小葡萄则不同了,一见面就乐颠颠的跑过来抱住花拾欢大腿道:“花姐姐,小书想你。” 花拾欢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问白盏道:“你怎么把他们姐弟俩带过来了,这可是凡间,不是妖精随便该来的地方。” “我是昨夜听你吩咐去沉香谷跟你的徒弟们交代说你遇到要事要在凡间呆三年,你那大徒弟和二徒弟倒是淡定的很,说师父终于开了窍不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让你安心在凡间呆着,她们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就这罗衣,说不放心你,非要过来照顾你。”白盏说着就看了一眼罗衣,自带风骚的桃花眼立马惹得罗衣飞红了脸,“你也知道师兄我一向对美人都无法拒绝的。” 花拾欢知道这罗衣定是害怕自己不在,会被小青捉弄,所以干脆出来寻她。她也觉得自己道行高深,再庇护两个小妖也不是难事,便把罗衣和小葡萄留下了。 白盏完成了自己的“差事”,就跟花拾欢告了别。他走在一条小径上,满山的野花摇曳,微风吹来,花雨纷飞,落在他不染纤尘的白衣上,已是这尘世间的最美画卷。 白盏轻轻折下一朵小花,用两根手指夹住细细观赏了一会,“有花堪折直须折,可是一朵花如果被折下来了,它的生命也就没了,还不如就让它留在枝头。罗衣,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回去照顾你师父吧。” 第十六章 痴心谁诉 一旁的百花丛中化出一个绝色美人,罗衣绞着手中的帕子,如小鹿一般柔弱的眼神痴痴的望着白盏,蓦地又害羞的低下头:“罗衣并非想跟踪神君,罗衣只是想来送送神君。” 白盏收起来一贯戏虐的有些不正经的神情,叹道:“你既已拜了花花为师,按理说,你就应该叫我一声师伯。” 罗衣一下怔住,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白盏看到她这番模样倒有些不忍,“我今日约了土地喝酒,你还是快回你师父那去吧。”说着转身便走。 仿佛是鼓足了这一生所有的勇气,罗衣突然冲上前在背后抱住了他,“求神君带罗衣一块走,罗衣还未报答对神君的救命之恩,罗衣愿意一直跟随神君,哪怕为奴为婢也好。” 白盏叹口气,轻轻挣开她的手:“罗衣,我早就说过,仙妖有别,你是不可能跟着我的。快回去吧,你师父虽然道行高,但这人间人心险恶,有些阴谋诡计是再高的道行都抵挡不过的。你心思细腻,以后跟在你师父身边要多多提点她。” 罗衣痴痴的看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这样举世无双的背影,如今弱小的她确实没资格成为那个与他并肩齐行的人。但从他在恶妖手里救下她的那刻,他就成为了她心中的神址,跟她的师父相比,她现在还太卑微,所以毅然要跟着花拾欢来人间,不过也是为了他来人间看花拾欢的时候,她也能见到他。 “仙妖有别是么?我一定好好修炼,等我得道成仙那天,你还会拒绝我么?” 花拾欢原本认为罗衣和小葡萄也来到人间会是两个小小的累赘,可是当第二天醒来看到满桌的热腾腾的吃的时候,她就立刻觉得这个小徒弟来的真是太对了。 “罗衣,这些都是你做的?想不到你这么能干。” 正在给小葡萄喂饭的罗衣滞了一下,“罗衣并不会做饭,这是皇宫里的太子殿下派人送过来的。” 原本还享受着姐姐给自己喂饭的小葡萄见到花拾欢出来立马把碗筷抢过去,自己歪歪扭扭的拿着筷子连扒了几口饭道:“花姐姐,刚刚送餐过来的有一个说话很尖细的哥哥还来传话说,要你吃完就到太子殿下那去。” 花拾欢重重的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招之即来。 正在园子的花藤下看书的云尧看到花拾欢过来还小小的吃了一惊,“不是用完早膳才过来吗?怎么这么快?” 花拾欢心道因为我不是走过来的当然快,她看了一眼云尧手上的书,立刻头疼道:“人生这么美好,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你们为何要把自己装在书袋子里呢。你也是,连小葡萄才几岁年纪也是。” “小葡萄?”云尧挑眉,“小葡萄是何人?” 花拾欢正是要告诉他所以才特意起了这个话题,“小葡萄是我的一个小弟弟,我这不是一个人跑到皇宫来了吗?我爹爹担心我,所以让我妹妹和弟弟来陪着我,眼下他们正住在青荷殿中。我想着这皇宫好歹是你的地盘,所以先跟你打声招呼。” “哦?”云尧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可是我前日让人去民间查探过,民间并没有一位姓花的名医,所以拾欢你的爹爹是从哪里来?你的弟弟妹妹又从哪里来?” 这厮竟然还派人查她,但花拾欢是什么道行,岂能被一句小小的质疑就慌了手脚,她清清嗓子面不改色道:“我爹爹虽是高人,但也是隐士,平常玩消失的时候连我都找不到,又岂是你派几个人就能查探的到的。若是你不信我质疑我身份的话,我这就带着我的弟弟妹妹离开皇宫,再也不见你一面。” 说着她转身就走,云尧拉住她的手,“我岂会质疑你,只是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想对你更了解些。” 花拾欢惊得差点绊一跤,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 却见云尧四下查看了一番,确认没人之后便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拾欢,我今日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花拾欢低头一看,闪闪发着金光的东西,不正是那鼬精的内丹精元? 云尧以为花拾欢不知道这是何物,便解释道:“这是我不久前从一个修炼几百年前的鼬精那取得的内丹精元。父皇只从听了那妖道的话迷恋修道之后身子便越来越差,我听说若他吃了得道之人的内丹,身体便可恢复,而且修为越高的对父皇的身体越有帮助。正好近日卞都出了一个为祸百姓的鼬精,我便悉心筹划,最终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取得了鼬精的内丹精元。但如今父皇已经被那妖道和皇后控制,我直接交出去必然会被他们占为己有。” “所以你把内丹给我,想让我直接给你父皇吃下。” 云尧一笑,“拾欢果然聪明,如今你被皇后封做了御医,我相信她马上就会传召你去给父皇看病。你只要找准机会,在没人的时候把内丹给父皇服下即可。” 他的父皇那么不待见他,他还这么尽心尽力,真是个孝子。可是白盏已经算过,如果云尧在三年之后登基为人间的皇帝,那么他的父皇也不过只剩下三年阳寿而已。那么他所费之事,夜终将成为徒劳。 但她看到眼前的少年用如此信任的眼神看着她一个相识没多少日的人,她还是有些动容,于是她把内丹收下,“你放心,这内丹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父皇服下。” ------题外话------ 三万字了,喜欢本文的亲们希望能收藏一下哦,你们的支持是在工作百忙中抽空写文的小鱼的最大的动力,么么哒 第十七章 下药了 果然,花拾欢回到清荷殿,就听到外面太监传召她去给皇帝就诊,她背起随手化出的药箱,像模像样的跟着太监来到皇帝的寝殿。 比起清清冷冷的风华殿,皇帝云焕住的寝殿呼呼啦啦全是伺候的宫女太监,太监领着她进皇帝睡觉的居室,在她的印象里人间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的,可是这站在皇帝病床前侍奉的好像就皇后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妃嫔。 皇后一见花拾欢,就主动迎上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花御医,你总算来了。陛下旧病复发,突然昏迷不醒,这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眼下只能有劳花御医帮陛下看看,花御医一定要治好陛下啊。” 这皇后在云尧面前是一个慈母,在皇帝面前又是一个贤妻,单从表面看还真不像个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的人。 花拾欢走到这皇帝云焕的床前,他看上去比前几日初见的时候更瘦了,模样虽然跟云尧有几分相像,但整个人的脸色犯黑,精气神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他迷恋上修道,想必是误食了一些不该吃的丹药中毒了,在加上还长期服用五石散,再这样下去,别说三年,恐怕他三个月都熬不过去。 花拾欢把手放在云焕的脉搏上,假装再给他把脉其实是在给他输一些真气,然后她打开药箱,“我先给陛下施一针。” 施针只是幌子,花拾欢真气已输,云焕岂有不醒之理。只听他眼皮动了几下之后,终是缓缓睁开了眼。 花拾欢明明瞧着皇后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却马上喜笑颜开道:“陛下终于醒了,花御医果真是神医。” 云焕瞧见了花拾欢,“她是谁?” 皇后仍是一副贤妻模样摁了摁云焕的被角,“这是宫中新晋的御医花拾欢,臣妾见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医术精进,所以便破格封她做了女御医。陛下不会怪臣妾擅自下懿旨吧。” 云焕好像并不以为意,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皇后一边扶着他一边喜道:“陛下竟然能起身了,花御医真是没让臣妾失望,以后陛下的身子让花御医照料肯定能迅速康复起来。” 云焕只看着花拾欢,“既然是神医,那有没有去给太子看下?” 皇后一愣:“看太子?” 云焕的神情明显变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前日朕又忍不住打了他,他想必伤的也不轻,他那个性子又跟他母亲一样傲得很,伤了病了也不肯叫御医。这个花御医既是个女子,想必他也不会那么抗拒。既然她医术高,那你还不安排她也给太子看下。” 花拾欢倒没想到这老皇帝荒废政事,宠信奸逆,还每次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打成重伤,却还是能稍稍能记挂着自己的儿子。但对于这种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行为花拾欢还是不齿,她主动道:“拾欢已经替太子殿下看过,太子殿下已经暂时无恙。只是太子殿下不知道为何好像受过很多旧伤,并且尚未痊愈。新伤旧伤加一块,拾欢担心会给太子殿下的身子留下后患。” 云焕叹了口气,脸上明显浮现出愧疚之色,“朕知道了,以后就有劳花御医多多照料太子。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花拾欢跟着皇后一起离开,临走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云焕一眼,他仍是呆呆的靠在床上,床幔上流苏的影子垂在他瘦削的脸上,看上去,竟有几分孤独。她想着他还是个得罪了上天被诅咒的倒霉皇帝,心里更加觉得不是滋味。 无论是明君昏君,无论有多少妃嫔多少子嗣,一旦坐到那个位子,就注定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花拾欢想着三年后也要登上这个位子的云尧,到时候他也会这么孤独么? 这皇后从表面上来看还真是喜欢花拾欢,离开皇帝的寝殿她又拉着花拾欢来到她的寝殿,一进去还让人准备一桌酒菜屏退左右。 “上次本宫用了花御医的养颜膏,果真有奇效,本宫以前用的胭脂水粉也是这皇宫中最好的,但跟花御医的药膏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一坐下来,皇后就笑着跟花拾欢拉家常。但是花拾欢有些受不住一个堂堂皇后摆出这般“和蔼可亲”的笑,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味道怎么着就没有云尧那的好吃。 皇后接着道:“本宫虽是万人敬仰的皇后,但在这皇宫中他们都怕本宫,本宫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但本宫一见到花御医,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大概就是民间说的俗话,婆婆看媳妇,越看越顺眼。” 花拾欢差点被鱼刺卡主,“你说什么?婆婆媳妇?” 皇后笑道:“本宫已瞧得你和太子之间情投意合,你也投本宫的眼缘,并不介意你是民间出身。若是你愿意,本宫可向陛下提议,让他给你和太子赐婚。” 这是哪出跟哪出,让她跟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凡间少年人成婚,若是白盏听到这个消息,会笑话她数百年吧。花拾欢忙解释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拾欢和太子并不是那种关系。” 皇后“哦”了一声,“可是太子那人一向性子冷,连陛下和本宫他也未见得亲厚。但是他却能把花御医带进宫还放在身边,不是对花御医有意岂会这样?” 她如此了解,真不枉费她夜夜“不辞辛苦”派人来窥探云尧,花拾欢在心里冷笑一声,嘴里仍道:“皇后娘娘真是误会了,太子殿下把拾欢带进宫其实也是跟娘娘一样,看中了拾欢的医术。” 皇后仍是噙着笑意,“那想必真是本宫误会了,既是这样,那花御医以后就请尽心照料陛下和太子。本宫听闻花御医爱好饮酒,特意派宫人准备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酿,花御医可尝尝,看看是本宫的酒更好喝,还是太子的酒更好喝。” 说着竟还亲自给花拾欢往酒杯里倒满酒。花拾欢把酒杯拿起放置唇边,果然,酒杯里被下了药。她倒要看看这皇后要玩什么把戏,于是她轻轻一笑:“如此,那拾欢就多谢皇后娘娘,拾欢先干为敬了。”说毕,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十八章 初次交锋 花拾欢喝完酒就趴在了桌上假装已经昏了过去。原本还一脸笑意的皇后立马沉下了脸,“来人,把她放到榻上去。” 不多时,房内又进来了一个人,脚步轻如落叶沾地,花拾欢心中稍稍一紧,来的竟是个高人,而在这皇宫中能称得上是高人的,只有那一直戴着面具示人的神秘国师镜禾了。这是皇后的寝宫,他一男子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进来,云尧说得对,皇后和国师真的狼狈为奸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镜禾用他那独特的低沉的但无时无刻不透着魅惑的声音问道:“不知道皇后找本座来所谓何事?” 皇后一见他,声音都变得柔媚许多,脸上浮起如二八少女般的娇羞表情,“以国师和本宫这么多年的情分,国师见到本宫怎么还这么生分?本宫今日唤国师前来,是想让国师帮我看一个人。” 说着,花拾欢就感觉一道敏锐又深不可测的目光正停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个寻常小丫头,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还特意让我过来看下。” 皇后道:“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小丫头,你不是说皇帝已经药石无灵,不日就要归天吗?可是这丫头只为皇帝施了一针,皇帝就醒了过来。再这样下去,皇帝的病都可能会被治好,那我们筹谋的大业,岂不是马上要付之东流?” 镜禾轻哼一声:“这么厉害,还不是被你轻易就迷晕了。”说着他低下头用手在花拾欢脸颊上轻轻拂过,叹道:“倒是长着一副好皮囊。”这抚摸也是蜻蜓点水,但花拾欢瞬间感觉一股彻骨的寒冷从脸颊上直接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这还是个会呼吸的人吗?手比她化作蛇身时还冷。 皇后的声音马上带着醋意:“莫非国师还看上了这个小丫头?” 镜禾低低一笑,声音如同暗夜的撒旦,“这么稚嫩又美好的皮囊,做我案前的人皮灯笼岂不完美?”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来镜禾是想把花拾欢的皮扒下来做人皮灯笼,这镜禾果然比她还要狠上十倍百倍。她摸了摸自己脸上这几日明显变得更加光滑的肌肤,花拾欢给她的药果真非常有用,在没查清花拾欢的底细前就让她死,她还真是有几分舍不得。 “再没弄清楚这丫头的底细前,本宫看还是暂时留着她,毕竟她还是太子的人。”花拾欢死不足惜,但也要让她把那些养颜美容圣品最好连同配方通通交出来才行。 镜禾仍是盯着正在装昏的花拾欢的脸,突然嘴角扬起一个醉人的微笑,如正等着猎物上钩的食人花,美丽却致命。 “太子的人?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有何为惧?” 他这一笑竟直接把皇后看呆了,等她回过神来,她的寝殿中哪还有国师镜禾,连花拾欢都不见了。 今天见到这个镜禾,花拾欢才觉得自己可能白做了这几万年的妖精,他只是微微一笑,就把皇后迷得七荤八素的,连他派人把自己抬出去皇后都不知道,这妖媚功夫,真是比妖精还要妖精,只怕她的大徒弟二徒弟小青小白看到了,定要马上抛师弃祖,直接投入这镜禾的门下。 但这镜禾若是真要扒她的皮那他可要当心了,这天上地下还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即使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譬如先前那鼬精,也被她一巴掌打的魂飞魄散。 但镜禾并没有真把花拾欢扒皮了,而是直接把她抬到了皇帝赐给他的宫殿中。花拾欢仍闭着眼睛装昏,她感觉自己又被人放在了床上。花拾欢默默得在心里感慨,太子的床,皇后的床,现在是国师的床,真是除了皇帝的龙床,她把这皇宫中最尊贵的人的床都“睡”遍了,这趟人间游果然值了。 这房间还氤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初闻并无多大感觉,再过一会,她感觉一阵深深的困意袭来,她本就有嗜睡症,这香气自然是不能再闻。花拾欢忙悄悄运起真气抵挡,却见有人突然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按。 花拾欢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厮竟按在了她的合谷穴上,在这里按一下,痛楚丝毫不逊色于被活生生割了一刀。 这么痛花拾欢还能忍吗?她当然不能忍。她惨叫一声捂着痛手一挥,一巴掌朝镜禾脸上挥去。 花拾欢本想借此把镜禾脸上的面具打下来看看这厮到底长什么模样,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直接一掌扑了个空。 也不能继续装睡了,她睁开了眼,装作很吃惊的看着就站在她身前的镜禾,“你是谁?刚刚是你掐我的?” ------题外话------ 真是超喜欢坏坏的男二,喜欢本文的亲们欢迎多留言哦 第十九章 误打误撞 花拾欢能让一个修炼几百年的鼬精魂飞魄散的一掌竟对镜禾丝毫作用都没有起到,那金色的面具仍然稳稳固固的戴在他脸上。 镜禾盯着花拾欢的手,双眸中透出危险的光芒,“好一双锋利的爪子。”说着竟从边上抽出一把剑直接朝花拾欢的手砍来。 花拾欢心想这国师果然是个变态,方才想扒了她的皮,现在就要砍掉自己的手,眼下剑风袭来,花拾欢也顾不上会暴露自己的实力,直接灵巧的往边上一躲。那镜禾的剑已落下,随之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只发育的颇为壮观的蚊子。 他仍然是看着花拾欢的手,“这么锋利的爪子,这么好看的手,被蚊子盯上一口肿出一个难看的大包,就不好了。” 原来他方才想砍的是蚊子,只是用剑砍蚊子,花拾欢该说他是故弄玄虚呢还是剑术高超呢。花拾欢忍不住瞅了下已经阵亡的蚊子的尸体,装作狗腿的叹道:“大人的剑法好生俊。” 镜禾看着刚才轻轻一躲闪就窜到几尺外的花拾欢,“你的身法看上去貌似更俊。” 花拾欢干笑道:“那是臣女以为大人要杀臣女,本能的反应,本能的反应。”刚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厮一个大男人把房间熏的那么香,难怪会惹蚊子。 她迅速的从床上爬下来,这镜禾明显不像一般的凡人好对付,她也不想继续与他周旋下去,还是走为上计。 “臣女记得方才是皇后娘娘请臣女去喝酒的,却不知臣女为何会在这位大人这里。既然臣女已经好了,那臣女也不便再叨扰,告辞。”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却见镜禾压低了声音道:“站住。” 花拾欢停下脚步回眸测过半张脸,“大人还有何事?” 镜禾突然又露出那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本座听皇后讲宫中来了个医术精湛的御医花拾欢,今日特意请花御医过来,自然是请花御医过来就诊的。” 花拾欢哼道:“可是臣女看大人健康的很啊,应该用不上臣女这点浅薄的医术吧。” 镜禾道:“请花御医诊治的并非本座,而是另有其人,花御医请随本座前来。” 花拾欢也想弄清这镜禾到底在卖什么药,便随镜禾一起来到里间,待看到房间躺着的女子的时候,她不由的吃了一惊,竟是她的三徒弟罗衣。 罗衣双目紧闭,绝色的脸上已是血色全无,花拾欢冲过去抓起她的手,她的脉象也十分脆弱,体内的真气还十分紊乱,在四处游串。难怪镜禾的宫中会有若有若无的花香,罗衣是牡丹花精,如今真气涣散,这宫内散发的也是她身体的香味,真是万幸她没有现出原形。 花拾欢一向是个护短的人,这下真的怒了,她瞪着镜禾道:“我的妹妹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把她怎么了?” 镜禾故意装作吃惊的“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姑娘是花御医的妹妹,那本座请花御医过来还真是请对了。今日清晨本座在本座专门用来清修的紫月阁外面发现了这位姑娘倒在地上,貌似是因为练功导致走火入魔。本座出于上天有好生之德把这位姑娘带回了宫中,也恰巧听说皇后在宴请一位医术精湛的女御医,所以特意亲自过去把酒醉的花御医请来了这里。只是本座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巧竟然是花御医的妹妹,更没想到花御医的妹妹会跑到本座的紫月阁去修炼,那可是皇宫中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还没想到。”他盯着花拾欢的脸,“花御医不愧是神医,保养的这般好,容颜看上去竟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小上好几岁。” 自从白盏用一句仙妖有别拒绝罗衣之后,她这个傻徒弟便开始要立志修炼成仙,没日没夜的发愤修行成仙之术。可是成仙之术何其难,也不能操之过急,难怪罗衣会走火入魔。 花拾欢在心里叹口气,面对镜禾的阴阳怪气的寻问也只好道:“我这妹妹虽是女流之辈,但从小就对修道感兴趣,不想却误闯了大人的修行之所,臣女在这里替妹妹向国师赔不是。既然这床上躺着的是臣女的妹妹,那臣女也不便再叨扰大人,这就带妹妹离开。” 说着她伸手要去扶罗衣,却见镜禾又笑道:“今日本座的宫中倒是热闹,又有人进来了,还是个贵人。” 话音刚落,却见一少年冲了进来,一来就握住花拾欢的手,“拾欢,你可有事?” 第二十章 为你疯魔 少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忧,花拾欢不由的心里一暖,“我能有什么事,你别担心。” 一旁的镜禾只是勾唇一笑:“太子殿下一向避本座如同蛇蝎,今日竟主动驾临寒舍,倒让本座很是意外。” 云尧查看了下花拾欢,确保她真的无恙才哼道:“国师大人法力无边,连帮凡人修炼成仙都说可以做到,还需劳烦宫中的御医?拾欢,我们走。” 花拾欢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罗衣,“我妹妹还在这。” 云尧眉头一蹙,“我去找方圆抱她走。” 果然是尊贵无比的太子,花拾欢不悦的轻声道:“她已昏迷不醒留她在这我不放心,你一个大男人直接抱她走不行吗?” 云尧有些无奈道:“方圆就在外面,我不会随意去触碰别的女子。”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手已经被云尧握住,“走吧。” 待到方圆进来把罗衣带走,镜禾的边上又出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那女子的玉臂如蛇一般缠上镜禾的脖子,尖尖的下巴暧昧的在镜禾的脖子上摩挲着,“主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镜禾反手在这女子光滑如玉的脸上抚过,“本座没猜错的话,她可是我们惹不起的。” 这女子不屑的道:“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国师大人把皇帝都治得服服帖帖的,何须怕他?” 镜禾一笑:“我不是说云尧,我说的是那个御医,花拾欢。” 花拾欢把罗衣带到清荷殿就开始输真气为她疗伤,好一会罗衣才慢慢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是花拾欢,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惶恐的轻唤道:“师父,罗衣,罗衣知错了。” 花拾欢轻叹一口气,这样胆小如兔子一样的罗衣,在对待爱情方面却如此勇敢决绝,“你好生歇息吧,妖精要修炼成仙谈何容易。你才几百年道行,你的两个师姐一千多年道行了都还未掌握修仙之术的要领。你若是强行修行,只会反噬自己甚至像今日这般走火入魔。若是你现出了原形让人知道你是妖精,那我们在这皇宫中别说呆三年了,现在就要离开。” 罗衣咬着嘴唇,还是坚持道:“罗衣知道自己鲁莽了,以后罗衣会小心些,但修仙之术再难,罗衣也要坚持下去。因为只有修炼成仙,罗衣……罗衣和白盏神君之间才没有那道跨越不去的鸿沟。” 花拾欢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的一腔痴情,但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道:“可是就算你修炼成仙,白盏师兄也未必能和你有这段缘分。我和我师兄相识几万年,可从没见过那个女神仙能拴住他的。” 罗衣低下头,双手不断绞着被子,“罗衣不求和白盏神君肩并肩站在一起,他日若能修炼成仙,做个他仙宫中的小仙娥常伴他左右,罗衣就满足了。” 花拾欢这下真是有些无言以对了,只能哀其不争道:“我收了三个徒弟,你看你的大师姐二师姐,哪个不是把边上的男妖们迷得团团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的姿色比她们更好,怎么你就这么死心眼呢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弱水三千,你就打定了主意只取我师兄那一瓢?” 罗衣抬起头看着花拾欢,如小鹿般的美丽双眸顿时绽放出无比坚定的光芒,“天下的男子,又怎么比得上白盏神君分毫?” 花拾欢被她的话弄的忍不住干咳了一声,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她那个骚包师兄这么好过,当然除了非常合她心意的定时给她送来上好的桂花酿之外。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瓶递给罗衣,“这是九花玉露丸,对修行洗髓大有帮助。只是以后千万要小心些,不要被凡人发现。否则你还是回沉香谷去吧,那的灵气是人间不能比的,你若是真想修行成功,那肯定比这人间的皇宫好很多。” 罗衣感动的接过,刚要开口说话,花拾欢忙又道:“你别谢我,这九花玉露丸还是是白盏师兄送我的,我现在给你,就当是白盏师兄送你的吧。” 果然罗衣更痴了,看着小白瓶的眼睛深情的都要溢出水来。花拾欢也不好打断她深情的臆想,准备出房门,却听罗衣在身后唤道:“师父,你自己呢?师父活了那么多年,可曾遇到过这么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 第二十一章 羁绊 花拾欢一滞,她活了几万年,当然有遇到过让她奋不顾身的人,只是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她却并不能分辨的清。只知道她奋不顾身之后反而被那个人伤的较深,还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让她发誓终身都做妖精永不为仙。 她走出罗衣的房门,发现云尧竟还没走。他此刻正坐在案前执笔画着什么,看着他的专注的侧颜,花拾欢总算知道了什么叫“面如冠玉”。罗衣信誓旦旦的说天下的男子都比不上白盏分毫,可是花拾欢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云尧长得明显比白盏还要好看些。 方才他奋不顾身的冲到镜禾那来寻她,现在又默默得坐在清荷殿中陪着她,花拾欢说心中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看到云尧明显在勾勒一幅美人的画像,不由心里一阵窃喜,活这么大,还从未有人给她画过画像。 她凑上前去想看清云尧把自己画的有几分像,却大失所望。云尧的确是在画美人像,但美人却并不是她。但这美人花拾欢却觉得有些熟悉,正是她前些日子在皇帝云焕的寝宫里看到的。 云尧看到花拾欢过来,他的画也完成了,他把笔放下,“你妹妹怎么样了?” 花拾欢的满腔期待结果被泼了一盆凉水,自然有些不高兴,她冷眼瞅着这幅美人画像道:“虽然比不上你在这画画轻松自在,但总算没有枉费我花家的医术,她已经大好了。” 云尧看着外面悄然升起的一轮圆月,“已经天黑了,拾欢,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花拾欢一向嗜睡,今天折腾了一天,她只想躺着美美的睡个好觉,便打着哈欠道:“什么地方我不去了,我要睡觉。” 云尧默默得把画收好,也不再勉强她,“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花拾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地竟觉得无限萧索。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心软要人命要人命。她小跑到云尧身边,“算了,我陪你去。” 云尧看着她,瞬间笑了,如秋菊绽放醉了一地的月光,花拾欢登时被这笑颜晃迷了眼,也深深觉得,自己牺牲掉宝贵的睡觉时光也值了。 两人来到一座高高立于湖面的拱形桥边,圆月正好停留在桥的正上方,拱桥两边的亭台楼阁都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这肃杀的皇宫仿佛也变得温柔起来,花拾欢叹道:“这的风景真不错。” 云尧道:“这座桥叫落虹桥,站在桥上,整个皇宫的面貌几乎都可以见到。以前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站在这里,希望能找到我想找到的人。” 花拾欢以为他是要带着自己去桥上赏月,却见他一直朝桥下的湖边走去。方圆也跑了过来手里提着几个沉甸甸的花篮,掀开布一看,竟是许多漂亮的河灯。 云尧把河灯一盏一盏的从花篮中拿出来又一盏一盏的轻轻放入湖中,不多时,整个湖面就飘满了,如豆的烛光在夜色里忽闪忽闪的,加上倒映在水中月的影子,一下子仿佛已经星月同辉。 花拾欢知道,凡间的习俗来说,放河灯一般都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亲人。她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得在云尧边上陪着他。待篮子里的河灯全部放完之后,云尧打开了自己刚作的画,深深的看了几眼之后,竟拿起来了火折子把画缓缓点燃。 画中美人,美人如画,一下在火苗中化为灰烬。花拾欢这下终于猜到云尧画中的美人是谁了,定时他早逝的生母宸妃无疑。 等这一切昨晚,花拾欢已和云尧一同站在了桥上。她心想着今日可能是云尧生母的忌日,所以他特意来放河灯,烧幅画像来纪念她。她正酝酿些安慰他的话,云尧突然开口道:“今日是我母妃的忌辰,这座虹桥是我父皇当年为我母妃所建,所以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到这来纪念她,放她生前最喜欢的河灯,给她烧一幅她的画像,年年如此,今年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带着你一起过来。仿佛有你在我身边,这样的日子也心安些。” 却听一声低笑传来,“有美相伴,殿下思念母亲的悲恸自然能淡些。”来人带着金色面具,身穿红衣,如夜色中的魅影,不是那神秘国师镜禾还是哪个?这镜禾手中也提着一个花篮,他径直走到湖边,从花篮里拿出几只河灯缓缓放入湖中,“陛下龙体欠安,所以特意委托本座来给宸妃娘娘放河灯。只是殿下可知道,这河灯可是会一直飘到幽冥地府的忘川河中,这凡间的温暖烛光是否能安慰困在九幽地狱的孤魂呢?” 云尧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镜禾站起身,面具下的眸子悠悠得望着在水中飘荡的河灯,“年年宸妃的忌日殿下都会来这,爱母之心诚然可贵,但有的时候,付出行动可比单纯的思念要好的多。” 花拾欢总觉得这镜禾话中有话,但想着他是上天派来祸乱赤云朝的,就算话中有玄机,说不定打的也是害人的主意。 一旁的云尧却心神一动:“你说什么?” 镜禾干脆蹲了下来,用毫无瑕疵的修长手指随意波动着一盏未漂远的河灯,“太子殿下应该有几天没有见过陛下吧,今天是宸妃的忌辰,陛下的悲痛应该不会比殿下少半分。” 第二十二章 白胡子宰相(1) 花拾欢以为镜禾在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云尧应该会马上动身去看皇帝,可是他却依然站在落虹桥上,还让方圆弄来了一壶酒一口一口的喝着。 花拾欢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去见你的父皇?” 云尧又闷头喝了一大口酒,却觉得今夜的酒味道竟如此苦涩,他干脆把酒壶往桥下一扔,“他今夜肯定又吃了不少五石散,估计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得,我去见他又有何用?” 原来他竟然知道皇帝还吃这种要人命的东西,“我听说,五石散吃多了可不好。” 云尧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天下第一的大傻子,要靠五石散来自欺欺人罢了,我只愿他不要继续傻下去,不要忘了自己还是这赤云朝的皇帝。” 这皇家的故事花拾欢还未完全理得清,现在她只大概知道这赤云朝的皇帝是个痴情种,深爱着云尧的生母宸妃,也在宸妃去世后一蹶不振,把国事扔给了皇后和趁虚而入的镜禾手中,只是这皇帝为何又会得罪那九重天,她就怎么都猜不透了。 云尧深深的望了一眼仍在湖中慢慢漂流的河灯,花拾欢见他迟迟不继续讲接下来的故事,也有些无聊的一起看着河灯。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就开始招架不住,云尧一把扶住她,“可是困了,那回去歇息吧。” 一旁候着的方圆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一向孤傲冷清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竟直接把花拾欢背在了背上。 原本昏昏欲睡的花拾欢发现自己的脸正与云尧的背做亲密接触时,她也登时有些被吓醒,老脸甚至还因为挂不住微微发烫:“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云尧轻轻按住她乱动的手,“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是在这满月时分,父皇就喜欢带着母妃和我一起到落虹桥去赏月,母妃跟你一样,非常嗜睡,不到一会就困了。父皇就背着她,一只手牵着我,在月光下,在这皇宫中一直走啊走啊,就跟咱们现在这样一样。” 花拾欢不再挣扎,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天伦之乐的画面,感受着少年宽厚脊背上的温度,终于眼皮越来越沉。 听着背上人儿均匀的呼吸声,云尧的嘴唇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方圆走到他身边,“太子。” 云尧用手指放至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吵着她,回风华殿再说。” 方圆有些不可置信,又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他家太子殿下对拾欢姑娘看来是真的上心了,这样也挺好,他虽然是太子,但从小一个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如今有一个喜欢的姑娘陪着他,方圆也不用心疼太子的孤单了,更重要的是,他方圆也喜欢拾欢姑娘喜欢的紧哩。 云尧一直把花拾欢背到了风华殿,又轻轻得把她放至自己的床上,又体贴的帮她把云被盖上,却被在睡梦中怕热的花拾欢一脚把被子踢开。云尧忍不住一笑,“怎么像孩子一样?”又耐心的把被子重新盖了一遍。 方圆正惊叹自家太子对心爱姑娘的温柔,下一秒出了房间的云尧却瞬间变了脸色,“父皇那边怎么样了?” 看来咱家太子就是嘴硬心软啊,虽然狠着心没去看皇帝陛下,但心里还是惦记着的。方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答道:“方圆已经听殿下的吩咐,悄悄集合了最优秀的暗卫守在陛下的寝宫旁,陛下今日被拾欢姑娘看过之后身子有些好转已经可以起身了。虽然喝了点酒,但那五石散却没有吃。” 云尧点点头,“明日叫张丞相秘密来风华殿一趟,父皇身子越来越差,我不能再等了。” 越到深夜,窗外的圆月的光辉更加灿烂。月明星稀,此消彼长,一方强大,另一方自然会被掩盖,而他怎么能容忍赤云朝长期被妖邪力量统治着? 花拾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清荷殿,而身下的床她也并不陌生,是云尧的床。她惊得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但见此时天已大亮,房间内也未见到云尧。她怎么就这么又“爬”到云尧的床上去了,而且睡起来还越来越沉完全不知今夕何夕,长此下去都不知道会出啥乱子。花拾欢理了理睡得有些蓬乱的头发,刚从云尧的房间走出来,就听边上传来一声看好戏的“啧啧”,一人看见宝贝似的朝花拾欢走过来,嘴里还大笑道:“不得了,太子殿下房内竟跑出来一个姑娘,看来太子殿下终于开窍了,老夫以后也不用担心喽。” ------题外话------ 从桂林团建三天回来,发现文文也已经首推第三天了(笑哭),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支持哦,评论区太冷清了,精品留言也有币币奖励 第二十三章 白胡子宰相(2) 来人矮矮胖胖,白发白须,肚子鼓起的肉似乎马上要把自己的官袍给撑破了,按人间的年纪来说至少有七十了,面色却非常红润,一丝皱纹都没有,显然是保养的很好。 这老头往花拾欢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太子殿下眼光不错,就是年纪看上去好像小了些。”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花拾欢,“你这小姑娘甚合老夫的眼缘,老夫送你一个见面礼,你且收着。” 花拾欢一看,竟是一面用金子做的小镜子,这见面礼还真是大手笔,花拾欢自是不好要,想推拒掉,却听屋外传来云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既是宰相大人送你的礼物,你就好生收着吧。” 原来这白胡子老头竟是当朝宰相,老宰相听了太子的话更是笑眯了眼,“果然是殿下的体己人,老夫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温存了,告辞告辞。” 这赤云朝的一朝宰相看上去竟这般不正经,真是对她的口味啊。花拾欢把玩着宰相送的小镜子,看到云尧正坐在院中逗弄着她的替身——小花蛇。想来凡人都怕蛇怕的要命,只有这云尧当真是与众不同。花拾欢默默得想,若是有一天云尧瞧见了她比巨龙还大的真身,还会勇气收为宠物吗? 她凑过去,把宰相送的镜子递到他面前,“宰相还真大方,一见面就送我这么一大块镜子。” 云尧不以为意的笑道:“张宰相以前是赤云朝的首富,赚的钱据说比赤云朝国库的一半还多。后来据说他是因为嫌自己的钱太多了花几十辈子都花不完没什么意思,才来朝廷做官。所以别说送你一面用金子做的镜子,就算是十块,我相信他的眉头也不会眨一下。” 花拾欢有些瞠目结舌,“那你可要好好善待他,让他为你所用,有他在,就不用担心赤云朝以后会遭遇财政危机了。” 云尧却望着她,目光炯炯让花拾欢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烫,她忍不住问:“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云尧还是看着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拾欢,你果然和我是一条心的。” 花拾欢略带尴尬的干咳一声,少年人就是定力不够啊,这么容易胡思乱想。她把话题赶紧转移到云尧逗弄的蛇身上,“这大早上的,你是在给蛇喂食吗?” 云尧用筷子夹起一块生肉低至笼中,笼中的蛇却懒懒的趴着,对于放到嘴边的美味也无动于衷。云尧叹道:“小花蛇不知为何,近些日子一直都恹恹的,完全没有初见它的灵性。蛇一向爱吃生肉,但我喂它,它也没什么反应。” 就是咱本尊咱也不爱吃生肉,何况是她用幻术化出的假蛇,花拾欢想着这假蛇一直留在这风华殿也是个祸患,搞不准哪天就穿帮了。“你哪有见过关在笼子里的蛇啊,你把它关在笼中,它当然不开心,怎么会有生气,不如我帮你把它放了吧。” 云尧已经把小花蛇当成了宠物,花拾欢只是随口一试,并不能保证云尧会答应她,却听云尧竟很爽快的道:“既然它不愿被关在笼中,那你就帮我把它放了。” 这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小石头就这么轻易被解决了,花拾欢甚感意外,忙提起笼子道:“如此,那我就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给放了。” 云尧嘴角仍噙着笑意,却见花拾欢离开后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这面用金子打造的价值不菲的镜子她竟忘了带走,就这么被她随意落在石桌上。 “拾欢,你究竟是什么人?突然来到我身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拾欢提着蛇笼出了风华殿,这蛇就是她用幻术所化,哪用真的去放生,她把蛇从笼中提出来,正欲把它化作一团空气,忽听边上传来一声低笑:“花御医果真有勇气,竟然敢徒手捏蛇。” 花拾欢这下深刻的知道了什么叫阴魂不散,真是到哪都能遇见这国师镜禾。她只好把蛇重新放回笼中,“拾欢作为行医之人,为了提高医术,不知见过多少毒草毒虫,区区一条蛇又算什么?” 镜禾故意惊讶的“哦”了一声,“花御医在宫中有神医之称,被你看中的蛇必有极大的医用功效,花御医可否割爱把这条蛇让给本座?” 这人还真是难缠,花拾欢哼道:“大人看上去没病没灾的,要蛇做什么?” 镜禾叹道:“花御医有所不知,本座给陛下提炼的修炼丹药就刚刚少了蛇胆这一味药剂,可前段时间卞都出了一个鼬精,几乎把卞都及卞都方圆几里的蛇都吃光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条,希望花御医肯割爱。” 她的同族竟然全被那小小的鼬精全吃了,花拾欢想起来心中还一阵痛,只恨当时让那鼬精死的太便宜了些,她冷下脸来哼道,“国师大人难道不知这小花蛇是太子殿下养的宠物蛇,太子殿下已下命叫臣女去放生,所以国师大人叫臣女把蛇交出来,恕难从命。” 说着她转身便走,想赶紧甩开他,却见像是一阵风刮过,镜禾直接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花御医当真不肯割爱?” 他竟然能瞬间移动到她面前,看来果真深不可测,花拾欢正好一直想试试这神秘的镜禾的底,她抬起头挑衅似的看着他,“当真不给。” 不知是不是这皇朝贵族的习惯,每人都喜欢噙着让人看不透的若有若无的笑意,花拾欢前一秒才看到这镜禾的唇角一勾,下一秒他的眼睛就冷下来,精光毕现,伸出的手如泥鳅一般滑过来夺她的笼子。 但花拾欢怎能让他轻易得手,她灵活的躲过镜禾的偷袭,但马上镜禾的掌风又接踵而来,如图密密麻麻的一张网铺下来,让人无所遁形。 花拾欢怕暴露自己,没有用法力只是靠手上的拳脚功夫跟他缠斗,但镜禾的掌风太过霸道,她竟欲要招架不住,无奈之下,她只好长袖作剑向前一挥,生生的把镜禾逼退了好几步。 镜禾拿出一张白帕子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想不到花御医有如此高深的身法?” ------题外话------ 片段二的老宰相出现啦,继续摸爬打滚求收藏,求留言 第二十四章 夺兵权 方才打镜禾的一掌花拾欢其实也没有用到全力,总算没有完全暴露自己,“臣女哪敢跟国师大人相提并论,只不过臣女自幼除了学医以外,还跟着家父学了些拳脚功夫,方才是国师大人承让了。只是这条蛇是太子殿下吩咐臣女去放生的,臣女万万不可将它交给国师取了它的蛇胆做药,请国师大人恕罪,臣女先行告退。” 说完她赶紧离着笼子开溜,幸好这镜禾并没有再缠上来,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上的白帕子,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拿去,原是昨日藏在他房间的妖媚女子出现在他边上,她心疼的看着帕子上的血迹道:“国师大人怎地如此大意,让一小女子打伤,让弄影看着好生心疼。” 镜禾道:“她方才若用了全力,恐怕我现在已成为她的掌下亡魂了。” 这叫弄影的妖媚女子吃惊的捂住了嘴,“她真的有这么厉害?那国师大人的大计岂不是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镜禾摇摇头,他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过是作为棋子任人摆布,哪里算的上什么大计,不过我倒是觉得遇到这样一个人,我多年的心愿说不定真的能实现了。” 在花拾欢行走的过程中,笼中被她用幻术化出来的蛇也早就化为泡影。白盏让她留在人间的皇宫中三年,但她已经感觉到在这皇宫中的三年并不会太平,真是十分怀念在沉香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逍遥日子。 等她重新回到风华殿还没进去,忽见云尧带着方圆从另一个路口离去,看上去还行色匆匆。她心下好奇,其实更多的是百无聊赖,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云尧和方圆进的是宣政殿,就是皇帝专门议政的地方。花拾欢隐身进去,发现殿内已经站着好几个大臣,早上刚送了她一面用金子做的镜子的张宰相也在里面。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比起皇后一脸庄严的端坐着,皇帝则歪歪的半躺在龙椅上,完全没有半分天子的威严样子,难怪云尧会说朝政都在皇后手中,看这两人的状态,就明显是阴盛阳衰啊。 果然先开口说话的还是皇后,“如今端午刚过,南方接连下大暴雨,多个州郡遭受水患,已是民不聊生,所以治理水患已经迫在眉睫。各位爱卿都是我赤云朝的国之栋梁,可有治理水患的得力人才之选?” 一武将模样的人上前道:“陛下,娘娘,末将愿去治理这水患!” 皇后马上点头道:“赵将军肯主动请缨那最好不过,那本宫就封赵将军为治水大将军前去治理水患。” 张宰相笑呵呵的摸着胡子道:“赵将军要是去打仗当然是没问题,可是这治理水患嘛老夫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赵将军可是只旱鸭子啊。老臣听说南方许多州郡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万一赵将军在治理水患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那可是我赤云朝的损失啊。” “你?”赵将军被他揭了老底有些恼怒,但想想治理水患的确是个苦差,虽然他提前被皇后打了招呼要揽下这个差事,但保命要紧,所以还是认个怂没有再说话。 一个老大臣也站出来,“娘娘,老臣愿……” 还没说完张宰相就大笑着打断他,“周大人,你的岁数并不比老夫小啊,难道想带着这副老骨头去治理水患?或者还是你那整天知道流连花巷的公子去?老夫听闻南方多美人,倒是挺适合你那风流公子的。” 花拾欢没想到这一脸笑呵呵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宰相竟还这般毒舌,接下来每站出一个主动请缨的,都被他的毒舌又给生生逼退了回去。 皇后维持的良好的端庄国母形象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沉下脸道:“老宰相,这殿上所有人都被你否定了,难道老宰相想亲自上场么?” 张宰相指着一直没说一句话的云尧道:“娘娘,老夫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娘娘也别愁,这最适合去治理水患的人选不就在这么?就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张宰相话一出,一直在边上如傀儡一般坐着的皇帝云焕终于抬起了沉重的眼皮,“老丞相推荐太子去?可是太子尚是弱冠之年,恐怕还不能担此大任。” 皇后哼道:“治理水患事关我赤云朝千万百姓的安危,老宰相否定了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将军,却选了年幼的太子,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张宰相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正色道:“太子殿下已年满十八,并非年幼稚儿。而且陛下曾经也是十五岁就带兵击退了侵犯我赤云朝的犬戎大军,十七岁登上赤云朝帝位,励精图治,二十一岁就开创了赤云朝一代盛世。少年朝气,雄姿英发,才引得老臣一见如故,甘愿献上万贯家财,为陛下效命。” 花拾欢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云焕,这整日靠着五石散荒唐度日,沉迷修道不理朝政的昏庸皇帝和张宰相口中的是同一个人吗? 云焕也被张宰相的一番话激起了对过往的回忆,松弛的脸上也现出了沉痛神色。 张宰相接着道:“如今太子殿下虽年方十八,但文韬武略,颇有乃父之风。而且老臣听闻此次水患皆因之前南方多处堤坝修筑时官员克扣饷银,偷工减料,导致堤坝轻易塌陷。所以民间也是民怨沸腾,不少地方甚至出现灾民造反生事现象。太子殿下身为赤云朝储君,如果能亲自去治理水患,想必也能平息民怨。所以老臣认为,太子殿下正是此次治理水患的不二人选。” 老丞相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拍掌声,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道:“让太子殿下去治理水患,本座也觉得甚好。” 这漫不经心的说话调调,步履间举世无双的风姿,除了国师镜禾,还会有哪个? 他一进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过去,倾国妖孽,果真不假。 皇后一看到他,立刻就有些痴了,她问道:“国师竟也觉得太子是治理水患的合适人选?”声音全不似方才的威严,温柔的像是寻问归来丈夫的娇羞小妻子。 镜禾缓缓点头,“太子殿下是我赤云朝的储君,治理水患也是对殿下的历练,而且本座也相信殿下的能力,是么?”他转而朝着云尧一笑。云尧哼了一声并不愿理他。镜禾的笑意反而更甚,“只是本座听闻在南方水患发生的地方,也会爆发时疫。太子殿下不妨把身边那个医术高超的花御医带上,既可保证殿下周全,说不定也能治好时疫为百姓造福呢。” 他竟主动提议让云尧带她一起去治理水患,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花拾欢见云尧朝云焕跪下:“父皇,水患危害巨大,让百姓民不聊生。儿臣身为赤云朝太子,更应该身先士卒。儿臣也请命去治理水患,还请父皇恩准!” 云焕深深的看了云尧一眼,脸上百转千回终究化为一声叹息,“如此,那朕就就派你治理水患。但水患危害巨大,你必要调动当地军队。”他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老虎形状的东西,“你是调动兵马的虎符,你好生收着。” 云尧上前接过,皇后不甘的盯着虎符,眼中的火焰恨不得把这虎符给烧了。花拾欢终于明白为何一个治理水患的苦差事众大臣要抢破了头,因为谁想要调动军队就要用到虎符,谁拥有了虎符就等于拥有了兵权。这个兵权无论掌握在谁的手里,对另外一方都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第二十五章 真蛇来治水 此次水患发生最厉害的地方是在荷州,原本的江南水乡已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汪洋大海。还未被洪水侵袭的山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作为灾民的暂时安生之所。 花拾欢与云尧一同站在一个帐篷门口,外面仍是下着滂沱大雨,雨柱漫天飞舞,像一片大瀑布倒挂在空中。 在云尧揽下治理水患任务之后,便来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同行,就算云尧不主动提出来,冲着一直戴在他脖子上的祥龙玉,她肯定也是云尧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你看这雨下的就跟天塌了一个洞似的。”花拾欢默默感慨着。 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冒雨进来,原来是以前跟着云尧去杀鼬精的王将军。他本想先向云尧行礼被云尧挥手道:“这里无须这么多虚礼,你先跟本殿讲讲如今的形势。” 王将军抱拳道:“幸好太子殿下有先见之明,所以水患来之前末将已率兵对百姓进行了转移,所以此次水患虽然严重,但目前都没有发现有百姓伤亡。另外将士们已经在连夜修建洛河堤坝,修整分河道,只等雨停便可分散洪流,相信水患也很快得到解决。” 原来云尧早有准备,看来他对揽下治理水患一事是志在必得,花拾欢开始明白为何她会在风华殿中碰到张宰相,张宰相又为何在宣政殿中力推云尧了。 云尧点点头:“做得好,本殿现在就去看看修建河堤的将士们。” 王将军连忙拦住他,“外面雨下的这么大,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还是留在账内休息吧。” 云尧哼道:“本殿既奉父皇之命来治理水患,将士们都在辛苦修建河堤,本殿岂有安然留在帐篷里享福之理?方圆,给本殿拿伞过来。” 方圆忙打起伞,云尧刚进大雨中,却突然回头对花拾欢道:“拾欢,你就留在帐内休息,不要跟过来。” 花拾欢从帐篷内拿起药箱往身上一杯,跑到伞下主动拉着他的手道:“你身为太子都要亲自前去,我又有什么好金贵的。再说万一有将士修堤坝受了伤,有我在还能及时帮他们治疗。” 雨下的太大,即使是打着伞,身上也很快被淋湿了,但自己的手被花拾欢这样握着,感受着彼此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雨淋在身上也不再那么难受了。云尧反手握紧她的手,“那咱们就一起去。” 花拾欢亦是一笑,一边悄悄用法术挡住了雨。云尧讶道:“奇怪,这么大雨,现在竟没再被淋湿了。” 花拾欢指着伞道:“因为你的伞大啊,你看,这雨也渐渐变小了。” 果然,原本的瓢泼大雨开始渐渐变小,等他们到达河堤处时,雨已经彻底停了。 王将军大喜道:“太子殿下一来,这连续下了半月的大雨就停了。太子殿下果然是真龙在世,真龙在世啊!” 花拾欢无语望苍天,真龙没有,真蛇倒是有一条。 洛河本是荷州的生命命脉,常年润物细无声的哺育着沿岸的百姓们,却因为长期暴雨,洪水攻陷了堤坝,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加固上游河堤,疏通下游河道,分流洪水。 花拾欢瞅着云尧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将士们修建河堤,甚至还亲自一起搬着一包包泥沙,不由想他以后若是当了皇帝,肯定会是个好皇帝。 “花花,这暴雨你都能瞬间停了,这洪水你还不挥一挥衣袖让它退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好听的戏谑声,花拾欢唬了一跳,“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白盏笑道:“放心,我使了隐身术,除了你,谁也看不到我,包括你那个小太子。”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什么是我的小太子?不过这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洪水我若是能挥一挥衣袖就让它退了,那当年法力高强的大禹还需要花十三年来治水吗?” 白盏打开折扇,花拾欢知道他一旦做出这种“卖弄风雅”的动作,肯定接下来就是有重头戏了。果然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小珠子。 花拾欢讶道:“这是西海的定水珠。” 白盏收起折扇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就知道花花你最识货。有这定水珠,还怕这洪水不会退?” 花拾欢接过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道:“这定水珠我听说是西海龙王最要紧的宝贝,他怎么舍得给你用?” 白盏故作深沉的叹道:“凡间发生水患,受苦的还是百姓,作为神仙又怎么能坐视不管?所以西海龙王也是很积极主动的把这定水珠借给我一用。只是这次水患如此严重,除了天灾,更有人祸在里面,若不是这凡间的贪官克扣治理河堤的饷银,这刚修好的河堤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所以这定水珠我看花花也不必这么快拿出来用,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不给他们个教训,万一下次再来一次洪灾,没有花花在,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度过了。” 花拾欢点点头,忽听云端传来一声娇喝,“好你个广翼神君,骗我说只要我偷到了父王的定水珠就答应和我云游四海,结果说话不算话,拿到东西就溜,我真是错看你了!” ------题外话------ 不知道是不是后台抽风了,一秒之内突然刷掉了几十个收,心塞中,喜欢本文的亲们麻烦加入书架一下,也安慰一下俺受伤滴小心脏,么么哒 第二十六章 千里送珠 花拾欢看好戏的笑道:“师兄,你不是说这定水珠是西海龙王心甘情愿给你的吗?” 白盏慢悠悠的打开折扇自恋道:“怪只怪师兄我这张脸太颠倒众生了,才会无端惹下这么多桃花债来。” 花拾欢嘴角一抽,刚想埋汰他几句白盏却已经消失不见,只是他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花花,那西海三公主追我追的紧,我只好先避上一避,你且好好记着我给你说的话,师兄有空再来看你。” 花拾欢小心把定水珠藏于袖中,云尧带着将士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着。她既然跟了云尧过来,就不好意思站在一旁当个闲人。她正准备走过去,忽见河中一个浪打过来,又把刚修好的堤坝冲出了一个口子,连同把边上的一个小兵卷入河中,而离他最近的云尧也为了救他顺手拉住他,但这突然来的浪威力巨大,猝不及防之下也被一起卷了下去。 花拾欢惊呼一声,连忙跑了过去。边上修堤坝的将士们见自己的太子殿下被浪卷入河中,纷纷大惊失色,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河中去救人,一下子河中不知道跳进了多少人,像一锅乱粥反而乱了花拾欢的视线。 她冲到岸边,准备不管不顾先跳进河中先,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被人猛地拉住,云尧的头从水里冒出来,他的头发完全湿透,几缕碎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脸上也全是水珠,完全不似平日面如冠玉一丝不苟的皇朝储君形象,但是笑得却如孩子一般灿烂。他一面把那个小兵推上岸,一面道:“拾欢是想跳下来救我么?我倒不知道拾欢连水性也懂得。” 他作为太子,身上的背负的东西也太多,所以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也都是沉稳老成的,如今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却露出了这个专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灿烂笑颜出来,花拾欢忍不住也跟着勾唇一笑道:“你看看这水里满满都是要救你的人,哪里需要我来救?” 云尧却故意继续拉着花拾欢的手道:“当然需要你救,你看你不拉我上去,我就只能一直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了。” 花拾欢纳闷的看着他,居然还耍起无赖来。她轻飘飘的答了一句“好”,却是故意一用力想恶作剧把云尧甩到地上以报复他刚刚害她担心。但云尧在即将以“狗吃屎”般的不雅动作摔倒地上时他迅速揽住花拾欢的腰,花拾欢猝不及防被他一绊,两人就这样一起躺在堤坝边软软的沙地上。 方才的暴雨被花拾欢用法术停了之后,太阳就出来了。此时正好夕阳西下,洛河因为洪水的缘故仿佛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河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竟生出了一种仿佛在海边赏落日的景致。 感受着怀中的纤细柔软,云尧心中不由一动但还是放开了搂着花拾欢腰的手,看着落日认真道:“拾欢,刚刚我真的很开心。” 掉进水里还开心?花拾欢更加怀疑他刚刚真的是脑子里进水进太多了。 “出了皇宫那个牢笼,在这方自由的天地里,不用处处防备着皇后和国师,即使身体是疲惫的,心却无比轻松自在。” 花拾欢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既然这样,那等这里的洪水退了之后,我们就再呆一阵子晚些回皇宫。” 云尧亦笑道:“这儿可是赤云朝风光最秀丽的江南之地,可惜被洪水吞没了它的美丽。我也盼望能洪水退的时候,带着你去吃吃他们独有的小笼包,听听江南的小调,赏赏小桥流水人家。” 听了他的话花拾欢也忍不住心生向往起来,看来这定水珠要早些发挥它的作用了。 而在这河堤旁不远处的山头上,悄悄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绝色的妖媚少女,而另一个则戴着金色面具看不清容颜,但只看整个身段就觉得是绝代风华的神秘之人。 “主人方才那个浪打的好生凶猛,幸好那太子有惊无险。只是弄影不明白,那人不是吩咐过我们,这云尧乃这赤云朝命定的真龙天子,我们不是不能动的么?” 原来刚才那把云尧卷入洪水中的浪是镜禾故意造成的。他的双眸闪过一丝寒意,随即又化作了不以为意的慵懒笑意,“有什么要紧,你看,他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么?何况有那个花拾欢在他身边,他不会那么容易有事。只是我们既然来了,总躲在暗处可不好,该是露面的时候了。” 第二十七章 一起看星星 晚上重新回到账内的花拾欢已是饥肠辘辘,幸好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她开心的过去正要大快朵颐,却见方圆拦住了她,“姑娘且等等,等太子殿下过来吧。” 云尧很快也进来,见到满桌的酒菜却不悦的蹙起了眉,微怒道:“如今荷州正在发生水患,灾民们都食不果腹,方圆你怎可这么铺张浪费,把它们撤了分给灾民吃吧。” 方圆有些委屈的嘟起嘴道:“可今天是太子殿下十八岁生辰,就这些,我觉得还寒碜了殿下呢。” 花拾欢讶道:“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 她自己活了几万岁,每一年的时间对于她漫长的生命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所以她早已忘了自己何时出生,更别说给自己过生辰了,但凡人生命短暂,每一年生辰都很重视,尤其是云尧还是一朝太子。 “今天既然是你的生辰,那方圆准备这一桌菜也没什么过分了,我也祝你生辰快乐。” 云尧坚持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哪还顾得上这些虚礼?方圆,你把这些酒菜分给灾民,另外从今天起,以后将士们吃什么,本殿就吃什么,不可特殊待遇知道吗?” “哦。”方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收拾着,花拾欢也有些失望,眼睛恋恋不舍的在那坛酒上扫过,心道你好歹也留坛酒啊,赏给灾民估计那些灾民现在也没心情喝吧。 她的眼神刚好也被云尧捕捉到,他忍不住会意一笑,改口道:“别的都撤了,那坛酒留下吧,还有那盘烧鸡,也留下。” 这小子总算上道,花拾欢喜笑颜开的坐下正准备打开酒坛美美痛饮一番,云尧又道:“想想今天好歹是本殿的生辰,本殿好像确实不能这么草率的过。” 花拾欢觉得头有点大,这酒香已经扑鼻,引得她咽了好几口口水,“你的意思是说,这坛酒归你?” 云尧笑道:“酒坛你拿好,烧鸡也拿着,再拿上几个烧饼,陪我过生辰去。” 花拾欢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两人竟直接爬到了山头才停下来。夏日蚊虫多,但幸好她是一条蛇,那些蚊子也没那么大胆来“临幸”她,但云尧就没这么好命了,脸上和脖子上都被蚊子叮出了好几个大包。 花拾欢幸灾乐祸道:“你说的来过生辰,就是到这山顶上来喂蚊子了么?” 云尧指了指天上:“你不觉得在山头看星星,星星会看上去会更加美吗?” 此时暴雨初停,星空满天澄澈得像一面洗过的镜子,山下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天越来越黑,漫天的星光倒映在海中,就像一下子在这浩瀚的水面里点起了无数的灯笼。 他们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坐下背对背靠着,一边吃着烧鸡一边饮着美酒,夜风吹过也是心旷神怡。 花拾欢叹道:“这样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云尧道:“在我小时候,每一次我过生辰,父皇也经常带着我和母妃一起在落虹桥上的星星,我的母妃还经常开玩笑说她有一天可以去天上摘一颗星星给我作为我的生辰礼物。当时我年纪小,还信以为真了,直到我五岁生辰那天,母妃就突然消失不见,我还天真的以为母妃是去天上给我摘星星了。就一个人傻傻的站在落虹桥上等她,等了好久,等到父皇找到我把我抱起来告诉我说,母妃已经遇到意外去世了。”他语气顿了顿,又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过过生辰,父皇也因为母妃的缘故没有提过,所以我虽然是赤云朝太子,竟没有人知道我的生辰是在哪一天。只有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方圆,每一年都在默默记着。” 花拾欢心神一动,她随手化出一粒白色小药丸递到云尧跟前,“喏,这个给你。” 云尧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花拾欢道:“这是我们花家的独门秘药,你只要吃下一颗,就会做一个美梦。今日既然是你的生辰,我就送你一个美梦作为你的生辰礼物。” 云尧捏着药丸有些好笑道:“世界上还有这种药?” 花拾欢认真道:“我花家的宝贝何其多你又是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就吃下去看看。” 面对花拾欢,云尧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虽然他并不相信这颗药会有这么神奇的作用,但还是把药丸含入口中,不多时,他就感觉有一阵深深的困意袭来。 等他睁开眼时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由大吃一惊,只因他竟然在,天上!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原本遥不可及的满天星光竟仿佛就在眼前,一片灿烂银华绚烂得他睁不开眼。 他的手还没一只柔软的小手紧紧握着,是花拾欢在他旁边欢畅的笑道:“怎么样?这个美梦?” 云尧不敢置信道:“我,这是在做梦?” 是了,若不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来到这云端之上,与这浩瀚星空亲密接触? 花拾欢一笑,拉着他飞得更高,“你不是想要摘星星吗?我们摘一颗去!” 他们越飞越高,最后落在一条长河边上,这长河竟是由无数星子交汇而成,星光倾泻下来,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玉树三更露,银河万里风,尘世间最美的风光又怎及它的一角? 花拾欢用手指戳了戳已经看呆了的云尧,“这就是天河,所有的星星都在这里。” 突然还飞来一颗流星,像萤光斜落下去,花拾欢忙道:“听说过生辰的时候对着流星许愿,梦想就可成真,你快些许愿吧。” 云尧闭上眼轻道:“我只愿能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有这星河,有父皇,有母妃,也有你。” ------题外话------ 大家有没有觉得我们花花男友力爆棚啊(捂脸) 第二十八章 摘颗星星送给你 既然是带云尧来摘星星的,她就要实现诺言,“你等着,我去摘一颗星星来给你。” 这天河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是个浩瀚宇宙茫茫无边,那些星辰随便一个体积都媲美整个凡间,岂是能随便摘下来的? 但花拾欢眼下玩心大盛,加上她来的是自己讨厌的人的地盘,不搞点事情出来好像都对不起自己。 她飞进天河中,仔细挑选着“猎物”,见一颗星星似还漏出了一张老者的人脸,看到她立马惊恐的一闪而过。 花拾欢笑道:“南斗星君老儿,就是你了。” 那南斗星君明明是化作了星体,却还是被花拾欢揪住了胡子,像拉风筝线似的慢慢朝自己拉过来。 原本庞大的看不到边际的星体也越来越小,最后竟只缩小到脸盆那么大模样。 花拾欢飞到云尧边,把可怜的南斗星君递过去,“你要的星星,生辰快乐。” 即使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看到花拾欢在天河里飞来飞去,云尧还是被震惊到了。他不可思议的接过了手中的星星,手可摘星辰,这是多少胸怀抱负之人的向往,想不到他竟然做到了,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他忍不住摸了摸,“好软。” 南斗星君痛苦的闭上眼,这花拾欢以前还在青提祖师门下的时候,就喜欢跑到这天河来时不时的捉弄他们,如今这魔王不是几千年都呆在沉香谷不出来了,怎么又跑来祸害他这把老骨头,居然还带了一个凡人上来。 花拾欢说是许了一个云尧一个美梦,只是云尧不知道的是,花拾欢是真的带着他在天河边走了一遭,全因她圣母心大发想达成他的心愿。 他们搞这么大动作当然惊动了巡逻的天兵,在他们赶来之前,花拾欢忙把云尧打昏,又把南斗星君扔回天河中,邪恶的笑道:“南斗老儿,下次再来找你玩。” 花拾欢带着昏迷过去的云尧重新来到那个山头,看了下山下的洪水。白盏叮嘱她说拿到定水珠之后要晚些行动,以免这些贪官污吏们不长记性。 但贪官作恶,受苦的还是百姓,而且她也不愿云尧口中的秀丽江南风光再这么被洪水吞没。 她拿起白盏给她的定水珠扔至半空,定水珠慢慢变大,最后竟变成了如方才天河里的星辰一般,那光滑的珠面上也突然出现了无数小孔,直接把洪水吸走了七八成。 花拾欢知道也不能一下全部把洪水吸光,否则会引起人怀疑,便收起了珠子。经过了这一日一夜的折腾,她又有嗜睡症,自然也是困极,终于打出了个哈欠靠着云尧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却是云尧先醒来,他先奇怪自己明明是招蚊体质,身上除了来山上时被咬的几个包,竟再也没跟蚊子“亲密接触”过。再看山下,洪水一夜之间竟退去了大半。 一边的花拾欢还在酣睡,他看着她如孩子般的纯净睡颜,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不忍吵醒她。昨夜她说要送他一个美梦,他真的梦到了,还是和她一起来到了向来只存在于文人墨客诗篇中的天河边上,居然还成功的摘了一颗星星。 看她迟迟未醒,他干脆把她横抱起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下。 待好不容易走到帐边,却听边上传来一声轻笑:“太子殿下好大的艳福,一大早就温香软玉在怀。” 云尧见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帐边的镜禾,不由厌恶的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镜禾的目光却是落在云尧怀中的花拾欢身上,“陛下见荷州水患严重,担心殿下一人应付不过来,所以特意命令本座前来帮忙,顺便送来赈灾的银子和粮食给到灾民。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陛下好像多虑了。殿下不仅能应付的游刃有余,一来不仅这暴雨停了,连凶猛的洪水都退的差不多,现在还有精力风花雪月,竟一夜未归。本座可是等了殿下一宿啊。” 云尧不愿再理他,直接抱着花拾欢进了营帐,还毫不客气的把营帐的门拉上。 被吃了闭门羹的镜禾也没表现出怒意,只是就这么静静离开了。听到镜禾离去的脚步声,云尧皱皱眉头,小心翼翼得把花拾欢放在床上想让她再好好睡一觉,没想到一放下去她就醒了。 花拾欢醒的时候云尧的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两人脸与脸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寸,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感受到,飞红了少年的脸,他连忙把花拾欢放下,往后不自在的退了几步。 花拾欢没心没肺的嘻嘻笑道:“云尧,你的耳朵都红了。” 云尧一怔,低头望着她,“你叫我什么?” 花拾欢想着她好像的确是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便笑道:“你的名字不就叫云尧么?还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尊敬,想让我和别人一样尊称你为太子殿下?” 云尧面色放柔,“不,以后你就叫我名字,我只让你一个人叫我的名字。” 他眼中荡漾的水花看得让花拾欢都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她跳下床道:“有早膳吃么?” 云尧点头:“水患基本退了,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方圆多煮些吃食与将士灾民们一起庆祝,我们一起出去。” 两人简单洗漱完毕出去,却见远方传来一阵糟杂声,方圆还站在一边忿忿不平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出气。 花拾欢忍不住道:“石子可比你的脚硬,你这样踢脚不疼么?” 方圆一见自家太子殿下出来,马上气鼓鼓道:“太子殿下总算来了,殿下不是吩咐方圆煮些佳肴美味与将士灾民们庆祝洪水褪去吗?谁知那国师突然来了,还说要亲自给灾民们散粥布食,那些灾民们现在都把他当活菩萨一样看待呢,还说自从国师来了,洪水也退了,肯定是国师法力无边,发功消退了洪水!太子殿下做了那么多事,先是在洪水来之前把灾民们转移,后又派将士们日夜兼程的修建堤坝,怎么现在就全部都是那国师的功劳了呢?方圆替殿下感到不值!” 第二十九章 阴魂不散的国师(1) 花拾欢和云尧过去的时候,灾民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镜禾果然站在最前方亲自给灾民们散发粮食,嘴角还一直噙着如圣父般的笑意。 花拾欢道:“他穿着红衣戴着面具,看上去更像是妖孽吧,怎么灾民们会把他当成活菩萨?” 然而话音刚落,花拾欢就听边上还有几个少女在窃窃私语道:“我真的从未见过国师这样拥有如此优雅风姿的人。” “是啊,这队怎么还有这么长啊,等轮到了我,国师大人给我派的食物我肯定舍不得吃,一定好好珍藏着。” “啊,你们看,国师大人好像抬头往这边看过来了,你说,他有没有看到我们啊,啊,我感觉我好像跟国师大人对视了。天啊,被他一看,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花拾欢有些好笑的对云尧道:“怎么办,这个镜禾貌似魅力比你这个太子殿下还要大得多。” 云尧不以为意道:“这么多灾民等着派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他愿意当这个活菩萨,那我何乐而不为。既然他把我们的活干了,我们就下山去看看水灾过后,荷州城的重建情况。” 花拾欢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还泛着热气香气的白粥包子茶叶蛋,她肚子还饿着还没吃早膳啊。 看着他们就这样离开,镜禾的视线回到如长龙的队伍上,顿时觉得这灾民确实有些多,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耐心再继续派发下去了。 荷州城的城区相对来说地势较高,眼下城内洪水已经全部退去。只是经过这一场洪水肆虐,原本繁华的南国之乡如今变得一片狼藉,街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断树残枝,还有积压在淤泥。将士们一大早就在把这些被刮倒的树木一一运走,也有不少提早返回的百姓们也在认真细致的清除着淤泥。 花拾欢叹道:“军民都如此积极卖力,看来这荷州城也能很快恢复成当初的样子了。” 云尧负手而立,双眸中也泛着无比坚定的自信光芒:“岂止是这荷州城,终有一日,我也要让整个赤云朝恢复曾经的盛世模样!” 花拾欢一怔,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站在她边上这个少年是这人间皇朝未来的帝王,而这就是帝王的抱负。 方圆匆匆跑过来道:“殿下,荷州太守已经回到府衙上了。哼,方圆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地方父母官,洪水一来他就不顾百姓死活带着全家逃走,现在洪水刚退,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陛下可是拨了不少赈灾银子下来,他难道还妄想分一杯羹?” 云尧眸光一沉,“是该本殿好好会会他了。” 花拾欢早听闻这凡间的贪官污吏祸害远远大于洪水猛兽,实在是不愿意去见到这样的嘴脸,而且她也知道她虽然一直跟着云尧,但他毕竟是赤云朝的储君,很多事情她也没必要知晓。 却见云尧变戏法似的拿着一纸包在她面前一晃,“这是荷州城最地道的小笼包,也是方圆磨了好久的嘴皮子,那师傅才肯在条件不便的情况下做上一笼。知道你饿了,趁热吃吧。” 花拾欢喜滋滋的接过,只闻上一口香味就已经让她垂涎欲滴,轻轻咬开薄薄的面皮,可以清楚地看到丝丝黑白的蟹肉和粒粒金色的蟹黄密密地镶嵌在肉馅里,汤汁鲜,皮薄肉嫩,鲜美的汤汁流入口中只让人感觉到神清气爽。 她忍住一口气把这些小笼包全部吃完的冲动,对着方圆道:“方圆谢谢你,我真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方圆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嘿嘿笑道:“不用谢我,是太子殿下的金子有用。太子殿下给了我整整一锭金子,别说一笼小笼包了,把那师傅的铺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看着被拆穿后表情明显变得几分不自在的云尧,花拾欢故意笑道:“某人现在好像是准备去治理贪官的,可是这一掷千金的行径,好像比贪官更奢侈哟。” 云尧不服输道:“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某人的时候,某人竟用夜明珠去买粽子,那行径比起我来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花拾欢一怔,记忆不禁回到两人初见之时。她怎么想不到得是原本是她到人间的随意一游的偶然相遇,竟会造成如今如此深的羁绊。 云尧跟方圆一起去见那荷州太守了,临走又回头交代道:“你就随意溜溜别走远了,待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带你把这荷州十大江南美食全部吃个遍。” 看到少年的灿烂笑颜,花拾欢又忍不住一阵恍惚。她重重咬了一口小笼包,用味觉上的美好感受来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自己可是几万岁的老妖精了,难道还真会被一个十几岁的人间少年给迷了神? 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在这荷州城的街上闲逛,不多时就被一间酒楼给吸引了。经过这一场大洪水的肆虐,街上的建筑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损毁,但这酒楼却依旧完好无损。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也很合花拾欢的意。 “桃华居,好名字。”耳边突然想起一声淡如轻羽的轻叹。 花拾欢无语望苍天,真是阴魂不散。 ------题外话------ 评论区太冷清了,求留言求收藏啊 第三十章 阴魂不散的国师(2) 花拾欢瞟了一眼这个前一刻还在装菩萨给灾民派发粮食,这一刻又阴魂不散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国师大人这么快就给灾民派完粥了,只怕那些仰慕你的灾民们会很是失望吧。” 镜禾却瞅着花拾欢手上的小笼包,“只是几个包子?花御医的早膳也未必太过简单了些。” 花拾欢故意重重的咬了一口,“只怕国师大人还品尝不到这样的美味呢。” 镜禾望着牌匾上桃华居三个字,“这桃华居不仅是荷州更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酒楼,里面的菜肴天下闻名,譬如赛蟹羹,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火踵蹄膀,冰糖甲鱼等等名菜,不知吸引大江南北多少食客洒下重金。尤其是他们最擅长把蛋类做出各种样式,哪怕是做一个全蛋宴让你整整吃上一天,你也不会觉得腻,所以几个小笼包又算得了什么?” 花拾欢咽咽口水,他们蛇类最爱吃的一样食物就是这各种蛋。想她与白盏初识,就因为她还是一条小蛇时不顾死活爬到战鹰窝里想偷鹰蛋吃,结果被白盏发现差点被白盏一口吞进肚子里。后来她与白盏成为师兄妹,长久相处下去,她也从白盏最喜欢欺负的人变成了最罩着的人,屡次不顾同族之谊去给她偷各种鸟蛋吃,也害得原本倾慕于白盏的鸟族公主愤而与他绝交。 如今她修炼了几万年,早已辟谷,在沉香谷也就食些仙果仙露,直到她这次来到凡间,沾了凡间的烟火气之后,也仿佛一下彻底打开了她尘封许久的口腹之欲。 花拾欢道:“洪水刚退,这桃华居也不可能这么快开张,所以国师大人也只能望梅止渴罢了。” 镜禾面具下的眸子往花拾欢身上淡淡一扫,“有钱能使鬼推磨,既是开门做生意,哪有会拒绝银子的道理?太子能买到荷州城最地道的小笼包,本座想吃一桌全蛋宴又有何难?”说着就上了楼。 这桃华居不愧是江南最大的酒楼,整体的布置也极具江南水乡特色,上了楼进门也不是直通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开着几株盛放的桃花,桃树下还有一弯清池,养着一池荷花。 花拾欢讶道:“这个时候桃花还没有谢么?”她走过去摸了一摸,果然是假的,这一片桃花瓣都是用绢布所制,但是由于做工精美,在视觉上也能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镜禾道:“这世上能让不同时节的鲜花同时绽放,也只有一个地方了。” 花拾欢故意问道:“哦?哪个地方?” 镜禾手指朝上,“当然是在这九重天上,仙灵境内。这仙家宝地,仙气缭绕,繁花似锦,四季不败,我等凡人虽然可望而不可及,但仍然是心向往之,花御医说是么?” 花拾欢早就预感到这神秘的镜禾可能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知晓,所以故意这样话里有话,她哼道:“所以国师大人就带着皇帝陛下一起修仙?可是世人都说神仙好,柴米油盐少不了,国师大人不是带臣女来吃全蛋宴的吗?何必站在这对这徒有其表的假花说这么多?” 正说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出来朝着镜禾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国师大人总算来了,全蛋宴已经做好,请国师大人入座品尝。” 花拾欢摸了摸下巴,原来不用砸银子,这酒楼的掌柜早就心甘情愿的提前为镜禾准备了美酒佳肴,看来这镜禾在这荷州城的裙带关系真的要比云尧深得多。 桃花居的掌柜还专门为他们开了一个雅间,还乐颠颠的介绍道:“国师大人,这就是小店的最有名的全蛋宴,如今连日暴雨,天气潮湿,用这鸡蛋配上姜黄用来祛湿刚刚好,所以小的已经为国师大人准备了姜黄菊花鱼翅、姜黄蛋火局龙虾、一品竹笙姜黄蛋、金龙姜黄蛋煲、带子溜姜黄蛋、香辣姜黄蛋蒸蟹、鲍脯煎姜黄蛋、姜黄蛋爆仔龙、桂鱼焖姜黄蛋、姜黄蛋扒四宝,道道都是这人间无上美味,请国师大人好好品尝。” 花拾欢坐下来啧舌道:“如今洪灾刚过,老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太子殿下连给他准备过生辰的佳肴都撤了,国师大人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 镜禾很自然的坐在她对面,还给她倒满了一杯酒,“本座替荷州城百姓招待他们的治水女英雄,他们只会嫌弃不够丰盛,又哪里会觉得奢侈?” 花拾欢沉下脸来,“治水女英雄?臣女并不明白国师大人是什么意思?” 镜禾举起酒杯,“太子殿下来荷州城治理水患,花御医身为殿下的得力助手,不应该称上一声女英雄么?” 他似乎真的已察觉自己的身份,却又不想点破,真是只神秘莫测的狐狸。花拾欢瞅着他的面具道:“这大暑天气国师大人却一直戴着面具,也不怕把自己热坏了么?” 镜禾轻轻叹道:“不是所有人都生的如花御医般花容月貌,本座常年戴着面具,也不过是因为害怕面具下的丑陋之姿吓到了人罢了。” 这厮只轻轻一笑,便把整个赤云朝的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花拾欢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她夹了一口菜慢慢吃下,果然是美味,就是对面坐着的人不讨喜稍稍影响了她的食欲。 哪知这镜禾竟还亲自给她布菜起来,一边细声道:“这鸡蛋加上姜黄,既能保持蛋的鲜美,还能使其更加营养,花御医多尝尝。” 花拾欢瞅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比女子还美的纤纤玉手,只能埋头苦吃掩盖自己的稍稍尴尬。 谁知这纤纤玉手竟还伸到了自己脸上来,“花御医怎的还像个孩子一般,这蛋星子都沾到脸上来。” 他的柔软的指腹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却如寒冰一般,只一碰她的脸似乎已经麻了。她还记得第一次与镜禾正式碰面时也是这种感觉,花拾欢迅速的握住镜禾的手,明明是有脉搏的,但却为何如此冰冷? 镜禾的瞳孔一缩,嘴上却仍是笑道:“花御医这是何意?” 花拾欢放开他的手,“没什么,只是有点受宠若惊,加上国师大人的手长得太好看一时有些失礼,望国师大人见谅。只是臣女已经吃饱了,多谢国师大人的款待,告辞。” 然而她刚起身,她的袖子就被镜禾轻轻拉住,“既然吃饱了,本座也无事,不如就陪花御医走走消消食。” 第三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醋坛子 花拾欢这下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摆脱这条尾巴了,总是她走到哪,镜禾就跟在哪。眼下城内重返家园的百姓越来越多,镜禾一身红衣金面具的打扮辨识度又极高,无论走到哪那些百姓就把他奉为神址一般三叩九拜。 花拾欢皱眉,白盏说镜禾是上天派来祸乱赤云朝的,如今看来他的任务完成的很是成功,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已经对他盲目崇拜到迷信的地步。她也觉得镜禾就是故意带她出来见证这一切,见证他在赤云朝无可撼动的地位。 她故意叹道:“国师大人真是好厉害。” 却听边上的人在讨论说,“听说了吗?太守大人一回来,就被太子殿下以贪赃灾银,监控洪灾不力的罪名给砍头了。” 镜禾也叹道:“杀伐决断,太子殿下也真是好厉害。” 花拾欢瞅了他一眼,若是如今的赤云朝都在镜禾的掌控范围内,那这荷州的太守说不定也是他的人,可是他明明知道云尧要去处置荷州太守,却还一边陪她闲散的吃饭散步,也着实有些神奇。 稍稍出神间,她的腰忽然被镜禾轻轻揽住,还带着转了一个唯美优雅的圈圈。花拾欢下意识的要挣开他,却听他低声道:“当心。” 原来是一辆装满大石的马车有些没驾稳,直接朝他们的方向撞过来。花拾欢暗中施了个术将这马车稳住,却发现云尧带着方圆竟就站在他们的对面,云尧的眼睛正直直得落在镜禾还揽着她腰间的手上,脸上的神情讳莫难辨。 不知怎地,被他这样盯着,花拾欢竟莫名的觉得有一些心虚。她快步走到云尧面前,“你不是在太守府处理事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云尧指了指后面,淡淡道:“看到后面府邸牌匾上的字了吗?这就是太守府。” 花拾欢尴尬得傻笑两声,手却被云尧紧紧握住,“从今天起这几日我们就住在太守府里,我带你去参观参观。”说完他看都不看镜禾一眼,拉着花拾欢就往太守府走。 到了太子府,他又迅速的把花拾欢的手放下,对方圆道:“本殿先去处理公务,你带她好好看下,虽然只是住几日,但也要好好认清楚,否则别走了不该走的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人。” 花拾欢看着他来也匆匆走也匆匆,忙问方圆道:“你家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像吃了炮仗似的。” 方圆哀其不争的看着她,“拾欢姑娘应该知道殿下一向不喜欢国师,拾欢姑娘又是殿下身边的人,今天却跟国师走得那么近,殿下当然会不高兴了。” 花拾欢不以为意道:“我与国师不过是偶然遇到,云尧若是因为这个就恼我,那他未免也太过小气了些。你还是带我好好参观下这个太守府吧。” 方圆带着花拾欢走在太守府的院子里,却见她一边走一边还悠闲的把院中散乱的花草扶正,终于忍不住道:“太子殿下虽然是赤云朝储君,但宸妃娘娘去世的早,陛下又一向对他不闻不问,他从小到大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方圆我这个一个小太监,偌大的风华殿除了我竟也没有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但殿下现在把拾欢姑娘带在身边,方圆相信,殿下是中意拾欢姑娘的,这也是殿下第一次这么中意一个人。拾欢姑娘说殿下小气,哪知道这不过是殿下太过在意姑娘罢了。” 花拾欢顿了顿,“那你不用继续带我逛园子了,我去找云尧。” 云尧正坐在太守府的另一个别院中央的石桌旁自斟自饮,花拾欢过去直接把他手中的酒壶拿过来自己猛喝了一口,“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云尧伸出手想把酒壶抢过来,花拾欢紧紧握住没能让他得手,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人倒满一杯才把酒壶放回云尧跟前,“两个酒杯,两个人一起喝,这样才热闹是不是?” 云尧前一秒还冷着脸瞅着花拾欢给他倒满酒的酒杯,下一秒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呀,什么热闹,分明就是酒瘾犯了。也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把自己养成一个酒鬼?” 花拾欢看他这样便知他不再生自己气了,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怎么可能会是酒鬼,最多也是酒妖。” 云尧又是一笑,“妖?妖比鬼又好了多少,你不应该称自己是酒中仙吗?” 花拾欢哼道:“你懂什么,我啊这叫做羡妖精不羡仙。” 看她这样强改古语云尧也没说什么,只是看花拾欢喝得开心,便一杯一杯得开始给她斟酒,一直到看整个酒壶差不多空了,她的脸上也浮现出醉意才轻声道:“我今日也并不是恼你,只是那镜禾如今权倾朝野又城府极深,以我现在的实力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我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怕他对你会有什么不轨意图。” 花拾欢昏头昏脑举起酒壶把最后一点酒喝完,才口齿不清的道:“你放心,没有人能伤害到我。我要保护你,保护你,呵呵。” 刚说完,她的一颗脑袋就垂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腿上。他垂眸打量着她因喝醉艳若红霞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有点烫但很软,这感觉就像,就像他以前养的那条小花蛇。 午后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微风拂过,带来雨后泥土的清香,岁月静好。 第三十二章 救不救人 花拾欢正做着美梦,但感觉一直有根羽毛一直在挠自己,挠完脸又挠脖子,还往她耳朵里钻,她终于被痒醒了,睁开眼发现云尧正拿着一根羽毛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花拾欢平生唯有二好,一是喝酒,二就是睡觉,如今美梦被吵醒当然没有好气,冷声道:“做什么吵醒我?” 云尧指了指窗外的夜色,“你怎么如此贪睡,叫都叫不醒?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快些起来用晚膳吧。” 花拾欢揉了揉因酒醉而有些胀痛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应该就是云尧给她在太守府准备的房间了。她稍稍洗漱完跟着云尧来到吃饭地方,看到满桌的菜肴不免吃了一惊道:“怎么这么多菜,你不是说现在洪灾刚过,要节省么?” 云尧先坐了下来,“处置了这荷州太守也得到了一大笔赃款,这顿饭就当做是对自己的犒赏好了。而且,听说镜禾带你去桃花居吃了一桌全蛋宴,那桃花居的厨子虽好,但太守府的厨子手艺好像也不差,做的江南菜都比较地道,你不妨试试哪个更好吃。” 花拾欢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小心眼的太子还在介怀啊。她也坐下来道:“那全蛋宴虽然好吃,但未免有些单调,哪有你给我准备的这一桌丰盛,我不用尝就知道我肯定更喜欢你这一桌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云尧马上露出笑意,他先给花拾欢倒上一杯茶,“你既喝醉了酒现在就不要贪杯,先喝杯醒酒茶。” 花拾欢听话的把茶喝完。她本因祥龙玉与云尧牵绊在一起,说的那些情话也不过是从小青小白那学来的随口胡扯,可是云尧如今对她事事体贴,难道真如方圆所说,他真的中意自己?可是她是个万年蛇精,而他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会产生什么情缘? 正胡思乱想间,云尧还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中,“这桂鱼肉质肥美细嫩,鱼刺又少,你好好尝尝。” 花拾欢胡乱得吃了,却因为在发呆没留神马上喉咙就被鱼刺呛住,她痛苦的掐着喉咙道:“你不是说这鱼刺少吗?” 云尧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喂到她口中,“说鱼刺少又不是说没有鱼刺,你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花拾欢把茶喝下,又暗自用真气把鱼刺滑下,才发现云尧的脸离她仅有一寸之隔。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样好看的一张脸,难怪她会因为他乱了神。 云尧察觉出了她的小异样,不由笑道:“怎么脸红成了这样?” 花拾欢忙转过头去视线回到满桌的菜肴上,“这不是被鱼刺卡的脸被呛红了吗?”一面又暗自鄙视自己,真是见鬼了,自己一个几万岁的老妖精,怎么会被一个十几岁的人间少年弄的乱了方寸? 云尧好似已知晓她的心思,他又夹了一筷菜到花拾欢碗中,“一桌的美味在前,我们还是专心品尝。拾欢你天天跟在本殿身边,若是想看本殿有的是机会,本殿保管你看个够。” 居然还傲娇的称呼起“本殿”来了,花拾欢哼了一声没理他,干脆化烦乱为食欲。云尧认真瞧着她,他此刻才觉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吃饭,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两人用完晚膳,便决定出太守府好好欣赏一下这荷州城的夜市,但刚出去就见几个将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为首的还是那个王将军。 “太子殿下,城西的城隍庙突然起了火,火势很大,连带周边百姓的房子都一起被烧着了。” 花拾欢讶道:“怎么才发完洪水,又好端端的起了火灾来?” 云尧皱眉道:“赶紧派人灭火,务必保证不要有人员伤亡,本殿现在就过去看看。” 等他们快速的赶到城西时,发现虽然有将士带着百姓在积极的救火,但火势并没有减小。这城西是荷州城最穷的地方,老百姓住的房子都是用芦苇稻草做屋顶的茅草屋,沾火就着。 云尧问王将军:“可有百姓困在里面?” 王将军道:“这些草屋经过这场大洪水也毁的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百姓在里面。只是那城隍庙中一向是不少乞丐的栖息之所,末将担心里面可能会有人。” 云尧怒道:“既然怀疑里面有人那还不派人进去救人!” 王将军面露难色,一是这火从城隍庙烧出来,火势也最猛,现在冲进去危险也很大,二是里面住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乞丐罢了,为了救他们而打伤将士们的性命,就大大不值了。但他见云尧神色凝重,心知这个太子虽然年轻,但其实只是说一不二的铁腕性子,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手下进去。 花拾欢站在这火海面前,隐隐的似乎听到了有人悲惨的呼救声。她下意识的想把这火灭了,却听边上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花御医跟着太子殿下一来到荷州,这凶猛的洪水马上就退了。如今花御医又跟着太子殿下来到这火海前,不知道这火龙也马上会被花御医打倒呢?” ------题外话------ 不知不觉,文文已经连载了刚好一个月,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喜欢本文的亲亲们不要忘了收藏和评论哦 第三十三章 另有玄机的城隍庙 这火势虽然猛烈,但花拾欢挥一挥衣袖就能把它全部扑灭,然而如今云尧和这么多将士百姓都在这,她若做出这种行动,身份必然暴露。若是云尧知道了她是一只万年蛇妖,那还敢让她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吗? 这镜禾貌似知晓她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来说出这么一番话。但花拾欢眼见那王将军已经带着十几个士兵冲入火势最猛的城隍庙中,这么大的火,进去也是送死,凡人真是胆大。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凝神运起真气,然而刚抬起的手却被镜禾紧紧握住,面具下的眸子露出狡黠笑意,“花御医既然当了一次救水英雄,这救火英雄的称号不如让给本座。好歹这么多信仰崇拜本座的百姓都在,本座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不是?” 说完他已张开手臂,如一只大鸟一般飞至半空,原本空空的手上突然化出两把宝剑,双剑交汇击起一道长长的闪电直击长空,还挂着月亮的天空一下变得乌云滚滚,顷刻间就下起倾盆大雨把火海扑灭。 看到他瞬间呼风唤雨的本事,花拾欢才知道这个镜禾真是深不可测,之前跟她过招败下来恐怕也有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火一灭大雨也随之停了,镜禾仍停在半空,夜空下一身红衣的他如同一朵绚丽的彼岸花,让人只一眼就已深深沦陷。 那些百姓早已把他当成神址一般齐刷刷跪下,“国师大人法力无边,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尧的脸色黑得跟方才的乌云有的一拼,“一个妖道而已,还胆敢用万岁称之!” 镜禾似已听到他的话,轻飘飘的落到他前面,“火既已灭,殿下不妨去这庙中查看一下是否真有活人困在里面?” 经过这一场大火,城隍庙周边的茅草屋都几乎烧毁殆尽,徒留一副架子在夜风中摇摇欲坠。但引发大火的城隍庙除了砖墙被烟火染黑,表面仍是完好无整。 花拾欢观察了一阵对云尧道:“看来这城隍庙全都是用青石砌成坚固无比,所以无论是洪水还是火灾都能免于被摧毁,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还会着起火来?” 率先走到前面的王将军回来道:“太子殿下,庙中真的还有人!” 庙中果然有七八个乞丐聚在一起,看到这么多官兵模样的人涌进来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王将军性子比较急躁,一见到他们就抽出宝剑喝道:“说!这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乞丐们连连摇头,一个稍微年长的道:“官爷饶命,不是我们,是那里有个怪兽,突然就喷出火来,这火还往空中喷还往外面喷,一下就把这四周都烧起来了,真不是我们放的火啊!” 他们往庙中细细打探一番,可是庙中除了一尊高大的神像之外并无其它特别之处,王将军道:“殿下,这里哪有什么怪兽?定是这些乞丐在胡说八道!” 云尧摇头,“未必。”他走到那神像旁,打量了神像一会,忽的伸出手朝神像微张的嘴探去。花拾欢也过去一看,才发现这神像的嘴巴里还藏着一个小东西。只是如今是晚上,这神像的嘴巴也是黑乎乎的,云尧竟还能发现它嘴巴里有东西。花拾欢想起与云尧初识时他在那百曲蜿蜒的鼬精洞中行动时也是畅通无阻,看来这云尧的眼神,真是好。 然而云尧的手刚触碰到神像嘴巴里的东西,花拾欢已感觉到不妙,她喊了一声“小心”迅速的把云尧拉到一边,那神像的嘴里开始喷出无数火焰如离弦的火箭一般朝庙外射去。 那些乞丐纷纷吓得趴跪在地上:“不好啦,又要着火啦!” 却听庙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又有些无奈的声音:“太子殿下要检测本座的道行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必又来发动一场火灾?” 话音刚落,只见方才那没有随他们一同进来的镜禾已站在门口,只是原本华贵的红袍上被火烧出了几个大洞,如墨一般的长发好像也有一抹被烧焦了。这厮一向以色惑人,如今看到他略显狼狈的样子花拾欢觉得幸灾乐祸起来,她低声对云尧道:“有这救苦救难国师菩萨大人在,我们还怕什么火灾,你干脆再去动一下这个神像,最好把国师的面具烧掉看看他到底长着一副什么德性。” 云尧伸出手掌,“这发动火灾的根源好像已经在我手上,再发动一次火灾不太容易了。” 花拾欢低头一看,云尧的手心是一只玉扳指大小的玉麒麟,虽然样子小,但这玉麒麟已经雕刻的活灵活现。 花拾欢从云尧手上拿过玉麒麟,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就这玩意,没什么稀奇啊!” 然而当她的手指拂上玉麒麟时,玉麒麟身上忽然发出红芒,红芒越来越盛,直逼神像。那巨大的神像完全笼罩在红芒下之后,忽的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最后竟一分为二,开出一个幽深又神秘的洞口! ------题外话------ 无推荐期,来点收藏和评论支持下小鱼吧 第三十四章 火麒麟(1) 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密道,花拾欢和云尧不禁对视了一眼,云尧沉声道:“进去看看。” 花拾欢点点头,却发现镜禾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花拾欢看向他还主动开口笑道:“本座什么都好,唯独有一个缺点,就是怕黑,所以这热闹本座就不陪你们去瞧了。” 花拾欢岂会相信他的话,只是镜禾不再跟着他们,却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众人进入密道后,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王将军想点燃火折子,被云尧拦住,“这里很容易起火,我们最好不要触动火源,大家跟着我走。” 当初在那个鼬精的黑暗洞中,他也是如同走在光明大道一般畅通无阻。花拾欢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云尧点头:“从小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不过也多亏了这个‘特异功能’,我才能逃掉皇后和国师每晚对我的‘问候’。” 花拾欢收拾起惊讶,不知道为何,她看到云尧身上有着不同于凡人的特征,竟觉得有一丝欣慰。 她发现自己的手也被云尧悄悄握住,耳边是他轻柔的声音,“跟着我走,别怕。” 花拾欢岂会害怕,只是她活了几万年,何曾被人这样保护过,对方还是个力量不足她百分之一的凡人,她的心也忍不住跟他的声音一样变得柔软起来。 两人情不自禁十指相扣,在黑暗中,云尧的祥龙玉隐隐发着微弱的光,有些缘分,不用刻意,早已命中注定。也许未来,还有许多比这更黑的路要走,但有彼此紧握的手,有彼此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又有何惧? 在这条又黑又狭窄的密道走了许久,前方终于看到了光亮,看来终于要走到密道的另一个出口了。但众人感觉前方有一阵阵热浪袭来,空气中也越来越热。而且花拾欢嗅到了不远处有危险的气息,凭她的直觉可以判断,这是凶兽的气息。 在这人间普通的城隍庙底下,怎么会有凶兽的出现?花拾欢神色一紧,松开了云尧的手,率先几步往密道口跑过去。 “拾欢!”云尧大惊,也跟着跑过去,那不远处果然就是密道的出口,但他刚赶过去就被一到热浪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王将军惊呼道:“太子殿下,这密道的出口竟是一潭岩浆!难怪会这么热!” 谁也没想到在城隍庙下藏着一潭这么大的岩浆,然而花拾欢已经发现这看似汹涌危险的岩浆潭其实是被人用仙力封印过的,否则以它的威力,别说这个城隍庙,方圆几里都将会不复存在。岩浆谭外面还砌着高达数丈的石台子,几条比手腕还粗的铁链连着潭底和石壁,看来这岩浆谭中定是被锁着什么厉害的角色。 花拾欢想到方才云尧手掌中的玉麒麟,难道这岩浆谭中关着的就是神兽火麒麟?是了,历来也只有火麒麟生活在火热的岩浆中,难怪那些乞丐一触碰到通往密道的机关,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花拾欢提高警惕,火麒麟作为神兽力量不可小觑,若是它突然从岩浆潭中出来,她虽然有把握能护住这些凡人的周全,但也必定暴露自己的身份无疑了。 却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张画像慢悠悠的从空中朝他们飞过来,最后直接落在脚下。花拾欢低头一看,画上画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面目温和,翩然若仙,却十分眼熟。只因这画像上的女子她在老皇帝云焕的寝宫里看过,也看云尧亲自画过,竟是云尧的母妃宸妃。 方圆讶道:“太子殿下,这不是宸妃娘娘的画像么?娘娘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尧默默不语,只是轻轻弯下腰捡起画像,他的手拂过画中女子的脸庞,低低唤道:“母妃。” 突然,原本平静的岩浆谭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最后直接激起一道道红色热浪朝众人打来,花拾欢惊道:“大家退后!”一面却悄悄运起真气想把这热浪压过去。 岩浆潭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几条巨链拼命摇晃,潭中还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愤怒的咆哮。方圆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殿下,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怪兽吗?” 话刚说完,只见一只龙头鹿角马身通体赤红,四蹄踏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神兽火麒麟已经从岩浆潭中腾空而起,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一双黄色的瞳孔正愤怒的盯着他们! 第三十五章 火麒麟(2) 见这岩浆潭中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怪物,跟进来的将士们虽然害怕,但心中仍然有忠君意识,纷纷拔出剑来拦在云尧前面。 花拾欢忙道:“你们别激怒它!没看到它其实是被很多条锁链锁住了吗?” 这火麒麟无论是脖颈还是四肢,身上都已经被巨链锁住,只是这些巨链因为长期浸染在岩浆中也变得通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火麒麟一边咆哮一边愤怒得盯着众人,绑在它身上的铁链也随着它的动作剧烈颤动,嘴里喷出的火焰恨不得把众人瞬间燃成灰烬。加上这岩浆涌出来的热浪,跟来的将士们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花拾欢轻轻碰了一下云尧,“你有没有发现,它其实一直在盯着你手上的画像。” 云尧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画像,忽然不顾王将军和方圆的惊呼,直接走到了岩浆谭边,双眼直视着火麒麟道:“你可是要我手中的画像?可是这明明是我母妃的画像,怎么会在你这里?” 火麒麟咆哮声渐渐低了下来,黄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云尧,那眸中也泛出困惑之色。 云尧又道:“这画像上的人虽然是我的母妃,但这画像既然是你的,那我就把它还给你吧。” 说着他把画像直接往潭中一扔,方圆担心的捂住眼睛不忍看,这泥浆潭中到处都是火,这画像一扔过去岂不是马上烧成灰烬了?然而这画像一飞到潭中时,那火麒麟已经迅速的张开嘴接住,顷刻间画像也跟着消失不见。 原来是火麒麟已用自己的神力把画像隐去保护了起来,方圆惊得张开嘴巴,一向胆小的他也抵不过好奇心,大着胆子跟云尧站在一块,“殿下,这怪兽好像还挺通人性,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 云尧无奈道:“叫你平时多读点书,这并不是怪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古书中记载的上古神兽火麒麟,只是。”他重新看向火麒麟,“火麒麟,我已经把画像还给你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我母妃的画像?” 火麒麟瞅了云尧一会,忽的又激动起来,向朝云尧飞过来,然而身上的铁链锁的太死,它根本动弹不得。但这一动作,又让王将军等警觉起来。花拾欢拦住他们道:“等等,这火麒麟看上去对太子殿下并没有恶意。” 说着她也站到了火麒麟面前,用自己的神灵与火麒麟交流着,“火麒麟,你告诉我,你可与这凡间少年有什么渊源?” 在花拾欢强大的万年道行面前,即使是神兽火麒麟,也忍不住对她臣服。火麒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摇晃着大脑袋,瞳孔中更加困惑。 看来这火麒麟不仅神力被人封住,连神识都因为关太久变得不清晰,大概存在它脑中的唯一印象,就只剩下这画像和这画中的女子。 她对云尧道:“这火麒麟不知道被何人关押在这里,我相信只要你派人好好守住城隍庙,就可以避免触动这里的机关引发火灾了。我们作为凡人,还是不要打扰神兽,出去吧。” 花拾欢说完就回头望了一眼火麒麟,那火麒麟就乖乖得把自己巨大的身子沉入了岩浆谭中。花拾欢忍不住莞尔,这么听话,若是有机会她倒想把这神兽救出来当坐骑,也杀杀天上那些瞧不起妖精的神仙的威风。 花拾欢云尧等人沿着来时的密道陆续离开,岩浆潭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在潭边的高高石阶上,又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红衣戴着金面具,正是神秘的国师镜禾,另外一个就是一直悄悄跟在他边上的妖媚女子弄影。 弄影轻呼一声,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藏在镜禾身后,又露出半张娇媚的小脸道:“国师大人怎么带弄影来这么热的地方,也不怕这些热焰烫伤弄影娇嫩的肌肤么?” 镜禾勾唇一笑,“弄影你以后还是勤练修为吧,便可跟花拾欢一样容貌永葆青春了。” 弄影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跟她一样,那弄影岂不是要变成老妖精了?”复地她又瞅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岩浆潭,“只是弄影有些不明白,主人花了这么一大番心思,又是让那些乞丐触动机关引发大火,又是引得那太子过来这,就是为了让他们过来瞧一瞧这困在潭中的火麒麟的么?” 镜禾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几道从石壁连通潭底的巨大铁链,“有些事,有些秘密,即使被积压了十几年,但也终究要被揭发出来的,那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第三十六章 找死的皇帝 晚上回到太守府已是深夜,花拾欢挨不住困意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经过云尧的房门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她正犹豫是进去看下他呢还是回去睡觉呢,房门突然就自己打开了。 她和云尧双目对视时都有些惊讶,云尧瞧着一脸困意的她笑道:“怎么不去睡觉?” 花拾欢又打了一个哈欠,“正要去睡,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然而她刚走,手就被云尧拉住,“拾欢,看了这火麒麟之后,我总觉得我母妃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恐怕这次不能带你去好好欣赏这江南的风光了,我得马上回皇宫去问父皇究竟。” 云尧是个行动派,头天晚上决定回皇宫,第三天就快把加鞭回到了皇宫,只是他没能等到皇帝云焕的解释,却等来他重病的消息。 云尧匆匆赶往皇帝寝宫探视,花拾欢作为御医自然也跟了过去,才离宫几日,这云焕又瘦了好几分,眼窝更加深陷,嘴唇又干又裂,整个人都脱了形只剩下一副人皮架子。 而堂堂皇帝重病在床,在他龙床边守着的竟然只是几个太监宫女,那一向以“贤良仁厚”著称的皇后也不见了人影。 云尧面沉如水,对着跪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喝道:“父皇为何会变成这样?” 跪在最前面的小太监颤抖着声音道:“回…回太子殿下,陛下这是在辟谷,只要坚持七天,再。再配上国师大人的丹。药,陛下,陛下便可涅槃成仙了。” “荒谬!”云尧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所以这几天父皇都是水米未进吗?而你们这些伺候他的奴才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差点被饿死!来人,把他们统统拖下去砍了!” 花拾欢从未见云尧这么生气过,眼看已经有侍卫上来要把这些哭天喊地的太监宫女拖下去,她忙道:“他们不过是些小宫女小太监,是你父皇执意如此,他们又怎敢违抗皇命,还是放了他们吧。我来仔细瞧瞧。” 她走到皇帝龙床跟前,细细把了一下脉,这云焕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只剩下微弱的一丝生气。只是白盏说过云尧是三年以后才登基为帝,那么这云焕就应该还有三年的阳寿,如今暂时还命不该绝。 她从袖中拿出从沉香谷带出来的仙露,滴了几滴倒入云焕的口中。一直昏迷的云焕眼皮终于动了动。 “父皇!”云尧凑过去前唤他,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云焕原本面如死灰的脸色终于有所触动,但仍然没有清醒过来。 花拾欢对云尧道:“皇帝陛下多日未进食,所以身体虚的很。如今要给他先喂些流食,让他身体补充点养分,我才可以为他施针做进一步的诊治。” 她话音刚落,那些侥幸性命的宫女们连忙递上了一碗清粥,“新鲜的食物奴婢们一直时刻准备着,只是陛下他一直不肯进食。” 云尧接过粥,“我来。” 他前用勺子挖了一勺,放至嘴巴轻轻吹了一下才放到云焕嘴边,“父皇,赤云朝还需要您,儿臣还需要您,天下的百姓都需要您,求您赶快好起来,不要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了。” 这本来是非常温情且动容的画面,奈何云焕一心寻死,无论这粥多香多诱人,那紧闭的嘴巴就是不肯张开半分。花拾欢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化起一道真气朝云焕的嘴巴打了过去。云焕的嘴巴吃痛,本能得张开了嘴,也本能得吞下了云尧送过去的这一勺热粥。 花拾欢这一道真气打过去,云焕不醒也得醒了,又被迫吃下一口粥,马上呛得满脸通红。他也终于睁开眼,望着云尧却只吐出两个字:“放肆!” 这老皇帝都奄奄一息,凶起人来气势可不减。 云尧已经跪了下来,“儿臣请求父皇用膳,保重龙体!” 好不容易恢复了两分精神的云焕又颓了下去,他两眼无神的望着床顶发呆,苦笑道:“保重龙体?朕算什么真龙,即使搭上了性命,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云尧皱眉,听了云焕的感慨,越发对自己心中的疑惑肯定了几分,“不管怎样,还是请父皇万万保重龙体。凡人生命短暂,若是能用有限的生命积德行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逝去后自然能位列仙班。如果强行修仙,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即使做了神仙,儿臣也不一定觉得有多好,比如说儿臣此行去荷州治理水患,意外的发现在那荷州城西城隍庙下,竟然困着一只火麒麟神兽。那火麒麟身上被十几条巨链锁着,困在密室中终日不见天日,即使是神兽,却哪有凡人自在!” 云焕果然神情一动,挣扎着颤抖的手抓着云尧的袖子道:“你说什么?你说你遇到了一只火麒麟?” ------题外话------ 明天文文就要进行了第一次PK了,忐忑紧张ing,到时候也准备了一些派币币活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三十七章 快准狠的劈晕你(PK求收) 看到云焕的反应,云尧更加肯定那火麒麟与自己的母妃有关,他点头道:“那关着火麒麟的岩浆潭里,儿臣竟还看到了母妃的画像。母妃不过是个凡人,她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神兽火麒麟那?父皇可知其中缘由?” 云焕又颓然的闭上眼,默了半响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还跪着的云尧道:“你先起来吧。你母妃的画像出现在一个神兽火麒麟那朕也并不知晓原因。想来应是你母妃生前是赤云朝皇妃,名动天下,所以无论是神兽或者平民百姓得到了你母妃的画像,想来都是出于仰慕之心,不足为奇。” “父皇!”云尧显然不信。 云焕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如今在辟谷阶段,要保持周边环境的纯净。你去找国师过来,国师不是和你一起去荷州治理水患么?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父皇!”云尧又叫了一声,只不过这次更多的是绝望和无奈。 “退下!”云焕提高了音量,声音也冷了几分。 云尧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求您了,恳请父皇用膳!” 云焕气喘吁吁的坐起来,伸出手颤抖的指着云尧道:“你没听到朕的话吗?朕是在辟谷,熬过了这个阶段,朕就要真正涅槃成仙了!” “镜禾那妖道让父皇绝食辟谷,不过是想要了父皇的性命,谋朝篡位,还望父皇三思,不要中了妖道的奸计害了自己的性命!” “你!你竟敢污蔑国师,还想阻扰你父皇多年的夙愿,真是孽子,孽子!”云焕骂完,竟气得吐出一口鲜血出来,太监宫女们惊得忙上前去帮他把血擦掉,他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若非有宫女给他拍背抚顺气息,他就这样一命呜呼也是非常有可能。 那伺候云焕的太监心疼的抹着眼泪道:“太子殿下还是退下吧,陛下是心意已决,太子殿下再劝下去只会惹陛下生气,更加伤害陛下的龙体。” 花拾欢实在是瞧不得这老皇帝这般昏庸又作死的模样,她扯着云尧的袖子道:“我刚给你父皇喂的药,即使他不吃不喝,也还能保住三日的性命。我们还是先退下吧,以后再想办法。” 但这云焕云尧不愧是父子,脾气都是一样的倔,云尧深深的看了一眼云焕,“既然父皇不想看到儿臣,儿臣就在父皇的殿外守着父皇。只是父皇一日不进食,儿臣也就陪着父皇不进食,直到父皇想通,肯把自己的龙体放在心上,肯把赤云朝的江山社稷放在心上为止!” 说完,他就决然地大步走到殿外,直直地跪了下来。 这下轮到花拾欢傻眼了,眼下还是酷暑天气,他就这么在殿外的日头下跪着,还不非把自己晒脱一层皮? 方圆着急道:“殿下这脾气一旦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拾欢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着他往殿外一瞧,在烈日的暴晒下,云尧的脸上瞬间全是汗水。 方圆从小跟在云尧身边,自然是非常担心他的,他对花拾欢道:“殿下刚从荷州赶来,一路舟车劳累没休息,现在再这烈日下暴晒,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太子殿下一向肯听拾欢姑娘的话,拾欢姑娘去劝劝太子殿下吧。” 花拾欢叹道:“这老的执拗,小的倔强,劝是劝不动的,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方圆一句话没说完,马上就惊得目瞪口呆。只因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花拾欢,竟直接朝云尧走过去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一掌利落的把他劈晕了。 “你…你…你竟敢打晕太子殿下?” “你什么?”花拾欢淡淡的一下自己的掌心,对自己方才这一掌的快准狠颇为满意,“我若不是把他打晕,那他恐怕就要被这烈日晒晕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把你家太子殿下送回风华殿好生休息去。” 方圆:“……” 夜晚,风华殿。 花拾欢坐在云尧的床边,为了让连日奔波的云尧真正好好休息一下,她白天那一掌劈得着实有些狠。眼下云尧还在沉睡,只是眉头紧皱,怕是睡也睡得不太安稳。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帮他把眉头抚平,却看见他脖颈处还闪着微弱的光,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给云尧的祥龙玉。 被云尧戴在身上许久,祥龙玉的色泽明显好了许多,花拾欢指尖抚过玉身,既然这块玉造成了她和云尧之间的牵绊,那么她也不如给他一个成全。 她从风华殿出来就直接去了皇帝的寝殿,为了保险起见,花拾欢还是对殿内的人都使了一个昏睡诀,才来到皇帝的床边,从怀中取出了云尧交托给她好些日子的鼬精的内丹。 如今云焕这老皇帝已经对镜禾迷惑他的所谓的“修仙”之术深信不疑,现在居然还一意孤行的辟谷绝食,用她的仙露吊着他的性命,也只能保住一时,并不能长久。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云焕已经颓败将死的精气神彻底治愈。 她低头瞅着手上闪闪发光的内丹,这内丹虽然厉害,但没有根基的凡人吃了只会因为承受不住它的霸道威力而适得其反,除非她输入自己的真气缓和方才有用。花拾欢叹口气,她活了几万年既看透了自己的生死,也看透了旁人的生死,如今,怎么会为了一个基本算作是萍水相逢的少年,做起了这个伤害自己成全别人的圣母起来? 花拾欢先把内丹给云焕服下,又输给他好多真气缓和他体内的霸道的力量,眼看那皇帝发紫的脸色渐渐泛红她才收了手,鼬精的内丹加上她的真气,花拾欢相信这老皇帝明日起来必定变得活蹦乱跳,只求不要再作死去吃那些国师给他的有毒的丹药才好。 她轻轻闭上眼睛,方才耗损了不少真气,她也要找一个地方好好调息恢复元气才是。却听一个柔美的女声轻唤道:“师父。” ------题外话------ 文文从今日12点到8号12点进入PK,大家多多支持哦 推荐好文:《公主,小奴知罪》文/木羽年華 他是她的奴,护卫,是终其一身陪伴左右的影子。 她是他的主,是命,是遥不可及却誓死守护的对象。 …… 他,逆贼与军妓诞下的孽种,受尽鄙夷嘲弄。他是最低贱的下奴,哪怕是野狗也会因他身上恶臭的味道躲得远远的。 她,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十七岁那年,在众人咋舌之下,选中他作为自己的诞辰之礼。 【相遇篇】 “把头给本宫抬起来。” 一只绣鞋,精致小巧。 勾起他的下巴,她半靠在躺椅上,上下打量起脚边俯跪着的小奴。 十七的脸被迫昂起,猝不及防望进那汪狡黠的明眸。 四目相对,他当即不知所措,麦色脸颊泛起两片红晕。 第三十八章 互相的守护(pk二更) 花拾欢睁开眼,“罗衣,你大半夜穿一身白衣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自己遇到女鬼了。” 罗衣一袭白衣,配着她的绝色面容,其实更像是个九重天的仙子,只是她胆子太小,听花拾欢这么说马上变得紧张起来:“罗衣,罗衣只是觉得穿白衣好看,师父不喜欢罗衣换过来便是。” 花拾欢一笑,说话间已经带着罗衣离开了皇帝的寝殿,“我随便一说你何必当真,你穿白衣很好看,比我那白盏师兄还好看,只是你大半夜不休息怎么也跑到这来了?” 果然听到白盏,罗衣马上飞红了脸,“罗衣只是看到师父从荷州回来之后并没有回清荷殿,有些担心,所以过来寻师父,只是师父为何要把自己的真气输给那个凡人?来凡间的时候白盏神君交待过,凡人有凡人的命数,我们作为妖不能多加干涉,否则可能会遭到天谴。” 花拾欢笑道:“你倒是真的很听我那师兄的话,只是你方才也说过,你师父几万年道行,输一点真气又算什么?”然而刚说完,她却感觉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罗衣急忙扶住她,“师父!” 花拾欢定定神,不过也就是输了不少真气而已,她怎么会突然虚软成这样?她挥挥手道:“无妨,大概是方才真气耗费的有些多,你扶我回清荷殿让我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一睡醒过来天又是大亮,花拾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另外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竟是云尧。 他此刻坐在她的床边,头也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心灵感应似的,花拾欢从床上坐起来,他也同时睁开眼,眼中竟布满血丝,声音却带着笑意,“你终于醒了。” 花拾欢有些觉得奇怪,她昨天是亲自送云尧回风华殿的,也看着他睡下才去皇帝的寝宫给皇帝喂内丹,怎么现在看云尧眼中的血丝和脸上的疲态,倒像是一夜未睡似的,她指着两人仍十指交缠的手道:“我的手都被你握麻了。” 云尧松开手,脸上难得的有几分尴尬,嘴上却带着责怪的语气道:“亏你还自诩是神医,你可知道你一下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花拾欢心下一惊,她竟毫无知觉的睡了这么久,也不过是输些真气而已,怎会影响这么大?她却还是故意满不在乎道:“我是睡了三天三夜,又不是昏了三天三夜,我花家神医世家,当然骨骼也比一般人惊奇些,睡觉睡得时间长些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没什么稀奇的,太子殿下可是守了你三天三夜,还召集了宫中所有的御医,直到他们确定说你真的没事,真的是在睡觉才放下心了,只是看你一直不醒,他还是担心你,所以还是守着你,你看连这三天的公务文书都搬到了清荷殿来了呢。” 方圆正一手牵着小葡萄进来,这指责起人来了连声音都变得更加尖细了。 花拾欢听完方圆却忍不住看向云尧的脖子,“你守了我三天?你就不怪我把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给打晕了吗?” “我岂会不知道你的用心,又怎会怪你?只是我没想到你手劲那么大。父皇的身子也突然好了,也是你给了服用了那颗釉精的内丹么?拾欢,你要我怎么感谢你?”他一面问着,一面看盖在花拾欢身上的被角滑到了她肩膀上,又细细的帮她摁了摁。 但被子刚盖好,花拾欢盖在被子下的肚子马上发出一声声不雅的咕咕声。 花拾欢有些觉得自己万年老脸的颜面挂不住,“呵呵,我的肚子告诉了你答案,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感谢我了。” 云尧忍不住一笑:“你睡了三天三夜,肚子当然会饿。外面早就准备好了吃食,你起来稍稍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花拾欢脸又有些别扭起来,“那你们先出去。” 云尧还没反应过来,小葡萄已经脆生生道:“花姐姐是害羞呢,我们三个男人在花姐姐的闺房里,她不好意思。” 花拾欢抚头,小葡萄才多点大,就敢自称自己是男人了。 云尧会意的从她床边起身,“那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三个“男人”一起出去,花拾欢就踢掉身上的被子盘坐在床上。她把他们支出去,其实是因为她失了太多真气,虽然睡了三天三夜,但身体还是有点虚,需要调息一下。 大约过了小柱香时间,她终于觉得自己身体舒服多了,便走出房门。却看到云尧正手把手的教小葡萄写字。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案前认真的低着头,晨光透过窗子照在他们身上,还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花拾欢凑过头一瞧,赞叹道,“小葡萄真是写的一手好字,看上去也并不比你的差多少。” 云尧放下笔,“小书小小年纪天赋就奇高,只要以后不荒废,必是状元之才。” 小葡萄立刻兴奋的扬起小脸,“真的吗?小书以后可以做太子哥哥的状元吗?” 云尧捏了捏他的脸,“只要你继续用功读书,长大后你就能做我的左膀右臂了。” 花拾欢坐下餐桌前默默得用筷子夹起盘中一个水晶胶,若云尧知道小葡萄是个葡萄精,看他还敢轻易许下这个承诺吗? 她看着还在教小葡萄写字的云尧,那垂下的眸子下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明显的黑色。他心神一动,迅速的在一碗煮的很粘稠的粥里滴了几滴仙露。云尧不眠不休的守了自己三天三夜,吃下她的仙露,至少能恢复他的精神。 她把粥端到云尧跟前,“你应该也还没用早膳吧,这碗粥煮的不错,我端来给你尝尝” 一边的小葡萄马上张开了嘴撒娇道:“花姐姐,小书也要尝尝。” 花拾欢轻轻敲了下他嫩嫩的小额头,“你一个堂堂未来要当状元的男人,还要别人给你喂饭啊。想吃什么自己亲自动手,都是你姐姐太宠你了,对了,你姐姐呢。” 小葡萄听话的从书桌上下来,又拉着花拾欢一起在餐桌前坐下,才踮起小脚贴着花拾欢的耳朵悄悄道:“姐姐看有太子哥哥照顾花姐姐,所以一大早又去修炼啦。” ------题外话------ 二更啦,明日继续二更,时间为上午十点和下午五点,看到小鱼这么给力的份上,亲亲们要多多支持才是呀 推荐好友2p文文:云桐《豪门霸爱:韩少的心尖宠》,pk期间奖励多多哦! 某女扶着酸痛无比的老腰从某个腹黑男的床上爬起来,看到他一脸吃饱魇足的欠扁睡颜,忍着不适,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某男睡眼惺忪一脸委屈样“宝贝,你这用完就踹的习惯可不好,昨晚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某女顿时气血上涌,忍不住爆粗口“滚你大爷的宝贝,你不是说你不行吗,你不是说你只对他有XIN趣?” 某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说过只对他有兴趣,但是是高兴的兴。宝贝,天地良心,我只对你有XIN趣,对你我做不到不行。” 第三十九章 真心化猜疑(pk一更) 被花拾欢问候的罗衣正坐在紫月阁的练功房中,虽然花拾欢上次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再来这。可是这是整个皇宫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是最好的修炼场所,她还是每晚偷偷的潜来,幸好除了那次走火入魔,她也没被别人发现过。 此刻她正闭上眼凝神吐纳,周边因她练功而升起的朦胧水气将她那本就绝美的脸晕染的更是肤如凝脂,如雨后粉荷。这个时候也是最不宜被人打扰,然而在她到练功的最紧要之处,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就这么轻轻一拍,罗衣体内凝聚的真气瞬间被打散,一口鲜血“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谁?”罗衣回头去看始作俑者,却见一男一女站在她身后。男的一身红衣带着金色面具,女的却是长着比她们妖精还要娇媚几分。 罗衣的嘴角还噙着一丝血迹,配上她的冰肌玉肤,因受伤半趴在地上的弱柳扶风的身姿,更是有一种绝艳的美。妖媚女子眼中闪过嫉色,哼道:“国师大人,这小妖多次偷偷潜入您的练功房,实在是胆大妄为,不如弄影替你好好教训她。” 她抬起的手瞬间被镜禾握住,他叹道:“对待美人,怎么能如此粗暴?弄影,你先出去。” 待仍旧心怀不甘的弄影出去之后,镜禾走到罗衣跟前,却是递给她一方白色帕子,“方才见镜禾的练功房中有人,镜禾只以为是有小贼,不想却误伤了姑娘,镜禾在此向姑娘赔罪了。” 罗衣从地上站起来,没有接他的帕子。她天生胆小,不敢多与陌生人说话,又从花拾欢口中得知这皇宫中有一个不是好人又查探不出底细的神秘国师,因此更不想多言。见他好像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想赶紧走了。 谁知镜禾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上次已经因为练功走火入魔了,现在还这么执着的日日潜入镜禾这紫月阁,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罗衣终于开口说话,“我不经过允许就占了你的地方,确实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来了便是。” 她从他身侧想匆匆离开,却听镜禾又在她身后道:“上次你因走火入魔被本座所救,皇后娘娘刚封不久的四品宫廷御医,也就是你的姐姐花拾欢告诉本座说,你是在练习修仙之术。这紫月阁的灵气虽然不输仙山灵境,可是照姑娘这么慢慢的练下去,恐怕等到这紫月阁连同这赤云皇朝一同在时间的洪流中淹没,姑娘也难以达成心愿。不如镜禾告诉姑娘一个捷径可好?” 罗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捷径?” 镜禾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如惑人的彼岸花,引人迷失沦陷,“姑娘既然身在皇宫,就应该听闻原本辟谷绝食,命悬一线的皇帝身子竟然突然好了起来。只因为你的姐姐花拾欢,我们神奇的花御医给陛下食了一颗鼬精的内丹。皇帝本是奄奄一息之人,却因为食了一颗只有几百年道行的釉精的内丹,一下生龙活虎判若两人。所以,有时候清苦修行也收效甚微,不如跟陛下一样得到一个道行高深的内丹,那岂不是打开了一个无上捷径?” 这件事罗衣当然知道,她甚至心里还稍稍产生过不平衡,不明白自己的师父明知道自己一心只为修仙得道,却不把内丹给她,而是给了一个跟她没有什么干系的凡人皇帝。她皱眉道:“我如今陪着我师。我姐姐就呆在这皇宫,哪有机会去获得这样一颗内丹?” 镜禾突然盯着她的脸,“你和花拾欢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真的是你姐姐?” 罗衣一愣:“你什么意思?” 镜禾走进练功房中央,伸出长袖轻轻一挥,原本还弥漫着层层水汽有些压抑的练功房突然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清幽竹林。罗衣在瞬间竟还听到的鸟儿的鸣叫,闻到了醉人的花香。 他再一挥手,这绿色的竹林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罗衣看到一个浪花朝自己打来,连忙后退一步。这一退她就发现自己站在沙漠的黄沙上。 再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那个水汽弥漫的练功房。 镜禾道:“无边绿林,万里黄沙,皑皑白雪,茫茫大海,造物的力量是多么神奇!在这造物的力量下,人不过微小的如同一只蚂蚁。所以明知修仙之路艰难险峻,但无论是人还是妖甚至是一个小小的精灵,都愿意为此不断去奋斗。因为只有站在了那最顶端之处,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姑娘说镜禾说的对么?” 眼看罗衣似乎已被自己说动,镜禾继续道:“可惜这世间上绝大多数的生灵的力量都有限,哪怕拼得粉身碎骨都不能达成所愿。但镜禾如果没看错的话,姑娘的姐姐花拾欢,她已经成为了那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她或许对于姑娘,犹如那釉精对于陛下一样,能成为姑娘的捷径。” 罗衣虽然胆小,但并不笨,她瞬间明白了镜禾的意思,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取了我师…我姐姐的内丹?” 镜禾直直得盯着她的眸子,“姑娘果真聪慧。想想以花拾欢的修为,你若是能得到她的内丹,别说成仙了,这天上地下,你想做什么事情不可以?” 罗衣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你疯了,我就是再想成仙,也不会做出伤害我姐姐性命之事!我姐姐说得对,你果真不是好人!” 罗衣说完,就匆忙逃出了紫月阁,直到来到清荷殿,她仍然因为心太过慌乱而气息不稳。那国师镜禾竟怂恿她去取花拾欢的内丹,别说这对于她来说是欺师灭祖的事,就凭花拾欢的修为,有谁又能打得了她内丹的主意? 她慢慢地走进清荷殿,看到花拾欢正在院子里给小葡萄讲笑话,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她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小葡萄和她才是亲生姐弟,可是他好像跟花拾欢更亲厚些。 罗衣蓦地又想起了镜禾的话,但马上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她暗骂自己道,“罗衣,她可是你师父。你怎么能有这种欺师灭祖的罪恶念头?” 花拾欢看到罗衣进来,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且走路也不太稳,她眉头一皱,问:“你可是受伤了?” 罗衣摇摇头,说了声要进房休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花拾欢瞧着她瘦削的背影,她三个徒弟中,只有这半路收的罗衣是她最不能看透的。只是既然罗衣叫了她一声“师父”,她就还是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 她跟着进了罗衣的房间,发现罗衣正把自己包成一团严严实实的裹在被中。 花拾欢忍不住笑道:“这大暑天,你把自己裹的这么严实,就不怕中暑么?” 罗衣坐起来,露出个有些苍白的尖尖小脸闷声道:“师父莫忘了罗衣是牡丹花精,不会怕热的。只是…”她的美丽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失落,“只是罗衣就是只小花精,无论怎么努力,修行起来依旧那么困难。” 花拾欢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递到罗衣跟前,“这个给你。” 罗衣接过,讶道:“师父,这是什么?” 花拾欢叹道:“我虽不赞成你去修什么仙,但也尊重你的选择。你现在道行尚浅,再努力精进程度也有限。上次我给你的九花玉露丸更多的是疗伤的作用,治标不治本。这是我师父以前给我的大法丹,世间只有这么一颗。你吃了它,道行至少能提升几百年,而且它能打通你的奇经八脉,对你的修炼大有帮助。” 这么珍贵的东西,花拾欢竟然舍得给她,罗衣忙推拒道:“既然是祖师爷给师父的宝贝,罗衣怎么能要?” 花拾欢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东西虽然好,但对我其实没什么用。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你又是我徒弟,所以我把它给了你也没什么不是。而且你那大师姐二师姐都生性疲懒,不爱修行,这大法丹给了她们也是浪费,所以我给你是再合适不过了。” 罗衣一滞,她虽然是只牡丹花精,不与花拾欢同类,但花拾欢是真的把她当成徒弟,可是她方才居然还动了一丝想取花拾欢内丹害她性命的念头,实在是罪该万死。 花拾欢瞧着罗衣突然双目布满泪水,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罗衣掀开被子下了床朝花拾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罗衣感谢师父的大恩,若他日罗衣有所成,一定好好报答师父。” 花拾欢哪里知道自己的三徒弟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道:“你是我徒弟,还需要讲什么报恩不报恩?看你的神色应该是刚才练功时又出了什么岔子,你先好生休息吧。” 花拾欢出了罗衣的房门,却见一太监正匆匆忙忙朝自己赶来,花拾欢认得,这是皇帝云焕边上的大太监。 “花御医快随咱家去宣政殿面见陛下,陛下召见!” 花拾欢道:“召见我?难道陛下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是,只是陛下想单独召见花御医罢了,花御医赶紧随咱家去,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单独?花拾欢摸着下巴,皇帝不看病却要单独召见一个御医,有点意思… ------题外话------ 超过3000字的大章哦,觉得小鱼给力的请留个言点个赞(害羞Ing) 第四十章 太子监国(pk二更) 花拾欢跟着太监进了宣政殿,发现诺大的宣政殿只有皇帝云焕一人。上次她隐身潜入宣政殿,皇帝奄奄的没有活力,整个人都像挂在了龙椅上。而今天再见他,他笔直的坐在龙椅上,虽然因为之前的缘故脸上还是非常瘦削,眼窝还是深深陷了下去,可是只看他双目中的光芒,花拾欢便知道他已经脱胎换骨。 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眼神。 待花拾欢行礼之后他便赐座让花拾欢坐在一旁,“听说花御医为了救朕大伤元气昏睡了三天三夜,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花拾欢客气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女已经无碍。” 云焕突然直直地盯着花拾欢的脸,一直看得花拾欢脸皮发麻才道:“你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得到鼬精的内丹?” 就知道这件事必定会被问起,花拾欢轻咳一声正色道:“这内丹其实是太子殿下交给臣女的。太子殿下心系陛下龙体安康,以一个凡人之躯对抗有几百年道行的鼬精,差点遇到生命危险。他得到内丹之后也怕内丹会落入旁人之手,所以才委托臣女保管,等到有合适时机再给陛下服下。所以真正救陛下的,其实是太子殿下啊。” “哦?”云焕淡淡的回应,花拾欢说了这么多,他的脸上却似乎仍是毫无波澜。花拾欢有些生气,都说天家无情,果真没错。 又默了半响,花拾欢觉得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了,那云焕终于又开口道:“听太子说,你们在荷州城隍庙下遇到了一只被关押的火麒麟神兽,可否属实?” 花拾欢稍稍一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这老皇帝云焕果然跟火麒麟有关,只是云尧来问他的时候他推托不理,如今却又来问她这个陌生人,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花拾欢道:“臣女与太子殿下的确在荷州城隍庙的密道里发现了一只被关押的火麒麟神兽。那火麒麟身体巨大,却被十几根锁链锁在了岩浆潭中。而且它还一直守着一个女子的画像,臣女据太子殿下口中得知,这画像上的女子,竟然是太子殿下的母亲—也就是这赤云朝已逝的宸妃娘娘!” 之前云尧第一次跟云焕提起火麒麟时,他的表情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如今他虽然表情平淡,但眼底闪过的波澜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只是这一闪而过的波澜是发亮的,就像是一道希望之光。 云焕又问道:“你与太子相识多久了?” “臣女与殿下在宫外相识,至今也不过数月而已。” 云焕点点头,突然又把他身边的大太监宣了进来,朗声道:“花御医救驾有功,从今日起提升花御医为宫廷二品御医!” 皇帝突下旨意,花拾欢颇感意外,她讲这么多,其实是想缓和一下他和云尧之间的父子关系,谁知居然就这么升官了。 她谢过恩后也觉得这皇帝应该没话跟她说了,便自觉告退,等她快走到宫门口之时,云焕突然开口缓缓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授太子监国大权,朝中一切事务暂由太子打理!” 花拾欢一震,忍不住回头去看云焕,想去看看这还是那个对自己亲儿子不闻不问的昏庸皇帝吗?他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尽管隔得远视线仍与花拾欢交汇,花拾欢也读懂了他微张的嘴唇表达的句子。 “好好扶持太子。” 太子监国的消息传开,赤云朝举朝上下一片震惊。云尧虽然是云焕唯一的子嗣,但一向不受云焕待见。后来云尧沉迷修道,宠信国师镜禾,人人都以为这赤云皇朝要改姓了。却没想到皇帝在自己身体明明好转之后,突下圣旨让不受宠的太子监国。这说明,赤云朝的天,已经变了。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消息自然也让许多人坐不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本已牢牢掌控朝政多年的皇后。 一听到消息,她就冲到镜禾的宫中去寻他,却被宫人告知他正在紫月阁清修。等她走到紫月阁时,发现他竟一个人正悠闲的在喝茶。 皇后顾不上她一惯维持的端庄形象,直接冲上去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镜禾目光从已经碎落一地的茶具中轻轻扫过,淡淡道:“这套茶具是本座亲自烧制完成,花了三年时间打磨,皇后就这么毁了?” 这么轻轻一句,却如一桶极寒冰水,瞬间浇灭了皇后的气焰和愤怒。她的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是本宫鲁莽了,本宫一会再派人给国师送一套更好的茶具赔罪。只是眼下发生如此大事,本宫如何不急?国师跟本宫说皇帝很快就会驾崩,赤云朝也很快归入你我之手,可是眼下皇帝身体突然好了,而且还让太子监国。那本宫与国师筹划多年的大业岂非马上付之东流?” 镜禾抬头瞧着她,“如今只是太子监国,不是太子登基,你不必慌张。而且眼下时机还未成熟,你并无子嗣,就算皇帝在这个时候驾崩,你又有何明义去继承大统?” 说到自己无子嗣这件事,皇后的脸上明显拂过深深的愤恨和不甘,又道:“本宫没有子嗣又怎样?我们多年的筹划,加上国师你如今在赤云朝的威望,让赤云朝改姓又有何难?到时候。”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娇羞起来,走过去握住镜禾的手,“到时候,本宫与国师,就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镜禾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只可惜,太子已经拥有了监国大权,以他的个性,必定会搞出一番大动作,咱们不妨从长计议。” 皇后感受到他的推拒,顿时又变得羞恼起来,她轻哼一声,“为何要从长计议,本宫看明明是要先发制人!你说的对,本宫是没有子嗣,可皇帝不也只有云尧这一个儿子?如果这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本宫看谁还可以名正言顺?” 皇后怒气冲冲来,又怒气冲冲的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弄影出来拾起地上碎裂的茶具,心疼道:“这女人居然毁了国师大人的宝贝,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太疯狂了。” 镜禾取出帕子在皇后刚刚碰到的手背在擦了擦,“一个得不到丈夫丝毫垂爱的女人,为了权力变得疯狂又有何奇怪?” ------题外话------ 二更Ing,感觉存稿已掏空 第四十一章 老夫的少女心(pk一更) 接到让自己监国的圣旨,云尧也是颇感意外,但很快便适应了下来。虽然云尧在花拾欢面前一直温和如和煦的春风,但在朝堂之上,花拾欢也领略到了云尧作为帝王一面的雷霆铁腕手段。 他先是以皇后抱恙需静养不宜操劳朝政为由,剥夺了皇后上朝听政的权力,随之他与张宰相里应外合,又在短短一月之内拔掉皇后多个朝堂大员心腹,提拔正直有能力的官员取而代之。一时间,皇后经营多年原本固若金汤的羽翼也因云尧掌握了监国大权之后瓦解大半。 皇后气急败坏,一方面召集幕僚商议反扑大计,一方面赶紧去找镜禾求助。然而一直跟皇后站在统一战线的神通广大的国师镜禾,这次竟也称病呆在紫月阁中谁也不见。曾经依附于皇后的大批朝臣个个人心惶惶,这赤云朝的天真的已经变了。 花拾欢端着一碗参汤去宣政殿找云尧时,正好看到张宰相挺着好像又圆润了几分的肚子出来,一看到花拾欢就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白花花的胡子也跟着一起颤动,“小拾欢,你又来看太子啦,还端着参汤来了。不错不错,女人就应该像你这么贤惠。” 一句“小拾欢”差的刺激的花拾欢把手中的碗摔到地上,她定定神道:“殿下昨夜批公文批到三更才睡,今日又早早的起来上朝,我是怕他身体扛不住所以特意送碗参汤给他补补神。” 张宰相这下笑得一对小眼睛彻底看不见了,他凑到花拾欢跟前,表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猥琐,“都说小拾欢已经与太子殿下同吃同睡,看来果真不假。要不然小拾欢怎么连殿下几时睡几时起都这般了解?哈哈,看来我赤云朝马上可以添个小皇孙了!” 添你个大头鬼,花拾欢看这为老不尊的老头意淫的厉害,为了避免他又说出什么惊悚的句子,赶紧不再理他端着参汤匆匆进了宣政殿。 云尧还在案前处理公文,都说一个认真起来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花拾欢瞧着他专注的如刀刻般清俊侧颜,竟有些看痴了,不忍心打扰他。 但云尧却在她一进来时就发现了她,他放下笔笑道:“拾欢你最近好像很容易看着本殿出神?” 老宰相的胡言乱语她没什么反应,云尧只轻轻一句却马上让她的老脸变得微烫,她把参汤端过去,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瞠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公文要处理?” 云尧很配合的把参汤一口喝完,“父皇不理朝政多年,那皇后只知争权夺利,哪会把心思放在政事上面,所以积压了很多烂摊子要处理。” 花拾欢感慨着当一个好皇帝的艰辛与不易,她主动道:“那我来给你研墨吧。” 花拾欢虽然不爱读书,但年幼时在青缇祖师座下,青缇祖师为了逼她多读点书,经常让她来给自己研墨,再教她读书写字。久而久之,她的学问没长进多少,研墨的功力却变得一流。 花拾欢细细的研着墨,墨香晕染开来,还混合着花拾欢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云尧忍不住放下笔去瞧她,正好看到她的一缕青丝落下来挡住了她的一只眼睛。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拂过,花拾欢也刚好抬起头来。 四目静静相对。 云尧伸回手,却又不经意指尖擦过她的脸颊。明明只是蜻蜓点水,却仿佛在她脸上点起了一把火,烧的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老夫这几万年的少女心啊! 花拾欢感慨着,忙像逃似得走到较远的地方,“墨研完了。我就先走了,你先忙。” 云尧轻轻一笑,找了一本有趣的话本子递到她手里,“这本书记载着世间的各种奇闻异录,相当有趣。你就在边上看着,有你陪着我,我处理再多公务也不会觉得累了。” 花拾欢胡乱点着头,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下,翻了几页书又忍不住偷偷去打量云尧。云尧虽然仍在专注的处理公文,一抹笑意却在唇边悄悄绽放。 花拾欢不是读书人的命,翻了几页就嗜睡症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云尧走过去将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还是稍显稚嫩,睡起来也更像是个孩子,可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如月光一般祥和从容,有她陪在自己身旁,自己近日来的变动的心也莫名变得平和起来,有人说遇到对的人从此一路都是幸运的,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路相知相守,也成了自己最想留住的幸运。 花拾欢这一觉醒来又是月上柳梢头,她揉揉眼睛,发现云尧正站在殿中,两个宫女正在伺候他更衣。 花拾欢笑道:“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约会哪家姑娘吗?” 云尧瞧着她惺忪的睡眼,脸上还有两团如胭脂般未散去的红晕,不由好笑道:“今日是七夕乞巧节,原本正是公子小姐们的相约时节。只是在皇家,还会在宫中邀请王公贵族们举行夜宴。往年都是皇后主持,但如今皇后在凤宁宫中静养,父皇又无其他妃嫔,所以今年的七夕宴,就只能由我来主持了。” 花拾欢稍稍一怔,她是端午节来到的人间,想不到就到了七夕。而从端午到七夕,他们原来不过认识才两月,却好像已经在一起经历了好多事情。 既然是七夕乞巧节,来皇宫中参加夜宴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未尚未出阁的贵族小姐。花拾欢跟着云尧来到宴会地点,瞧着满座的莺莺燕燕,顿时明白这哪是一个普通的夜宴,简直就是云尧的相亲宴。花拾欢感觉自己都要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对云尧投来的一道道柔情似水的秋波给化了。 那主座的两个位子往年都是皇帝皇后坐的,如今皇帝皇后都没来,其中一个位子自然要空了。方圆一边责怪布置宴会场地的小太监没有眼力见,一边指挥着人赶紧把那个空位子给搬开,却见花拾欢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很自然在云尧边上坐了下来。 ------题外话------ 待会下午5点继续有二更哦,继续求收藏,求留言 第四十二章 不发威不叫妖女(pk二更) 花拾欢堂而皇之在云尧边上坐下,那些莺莺燕燕的目光便瞬间从云尧转到了她身上,只是由柔情似水降温凝固成一道道冷箭,恨不得把她射出一个人体活筛子。 花拾欢对这些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淡定得对付着眼前的水果糕点,她在云尧的宣政殿睡了大半天,也真是饿的很。一面吃着一面她还是忍不住对云尧道:“坐在你右下方第一个的那个姑娘,好像对我特别的感兴趣。我吃了多久的东西,她就看了我多久。” 云尧笑道:“那是户部尚书的千金,也是皇后的亲侄女杜月心,仗着有皇后撑腰,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是这王公贵族里出了名的刁蛮女。” 花拾欢“哦”了一声,“皇后的侄女,那岂不是你的表妹?”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杜月心,倒是个真真实在的美人,只是大概还是太年轻,还没经历过人间疾苦,满脸都是贵族小姐的骄纵。 云尧哼了一声,“她是皇后的侄女,跟我又有何干系,如何配做我的表妹?” 花拾欢一脸好笑道:“说不定人家也不想做你的表妹呢。” 眼看两人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甚至还不时发出低低笑声,直把下面那些千金小姐们恨得粉拳紧握。 为了今天这个宴会,她们哪个不是提前做好准备,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戴着最华贵的首饰,不少人还带着苦学多年的才艺而来,只盼着这如今已掌控整个赤云朝朝政大局的太子殿下对自己有所青睐。那么不光是自己,她们身后的整个家族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谁知这云尧一进来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是跟边上那个看上去还稍显稚嫩的小丫头说说笑笑,甚至还耐心的帮那小丫头剥起葡萄来,完全打破了太子殿下在她们心中的高冷形象。 长着一张稚嫩的萝莉脸,实际上有几万高龄的花拾欢在吃完一整盘葡萄之后,站起身对云尧道:“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云尧微讶道:“你要去哪?” 花拾欢变得有几分别扭道:“你家的葡萄又甜水分又多,我吃了一大盘,要去方便一下。” 云尧莞尔,“那你当心些。” 花拾欢点点头,她方便回来发现夜宴地点离落虹桥不远,便忍不住走过去溜达溜达。七夕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也是未婚少女的乞巧节,她们像织女星乞巧,祈求自己一世平安,更祈求能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往年宫女都是偷偷摸摸的乞巧,如今云尧当政,比较开明,开放了落虹桥作为宫女们的乞巧场所,让这些可能从豆蔻年华一直到白头都锁在深宫中的可怜宫女们光明正大的祈福。 花拾欢看到落虹桥下的湖中又放满了河灯,可是岸边却无一人。想必宫女们祈福完毕,都去了云尧主持的夜宴伺候了。 她觉得那宴会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便坐在湖边发起呆来。正好这时夜宴上空突然烟花绽放,花拾欢瞧着满天绚烂的火树梨花,也觉得甚是好看。正瞧得出神,没有防备身后正有一只手把自己狠狠一推。 听到湖中发出“砰”的一声打乱了一池河灯的平静。岸上的始作俑者轻哼道:“姑姑不是说这个花拾欢是个厉害角色吗?我看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被自家小姐逼迫做了一次杀人凶手的宫女害怕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这宫女口中的小姐正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杜月心,她反手一巴掌打在宫女脸上,“慌什么?过去检查下她死了没?” 宫女战战兢兢的捡起边上其他宫女用来放河灯的长竹竿,往湖里戳了戳,“小姐,没有人。想必是她被湖水给卷走了。” 杜月心美目一瞪,“怎么可能,这水流并不急,你把竹竿给我。” 两人一起站在湖边,却突然感觉一只凉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个女声悠悠叹道:“你们在捞什么?” 两人回头,发现原本应该泡在湖里变成一具尸体的花拾欢突然站在自己前面。 那小宫女本就心虚,如今看到花拾欢还以为她诈尸了,直接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杜月心胆子大些,但声音还是在发抖,“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花拾欢指了指地上,杜月心一看,是她的影子,她不敢置信道:“刚刚你明明掉进湖里的,怎么可能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花拾欢看了一眼被她们搅乱的河灯,有些心疼道:“夜凉如水,我可不喜欢泡在水里的滋味。莫非你想试试?” 说着,她握住杜月心的衣襟,让她不能动弹,反手一推,她与杜月心瞬间移动到高高的落虹桥上。只是花拾欢站在桥上,那杜月心则悬空挂在桥梁之外,只靠花拾欢一只手撑着。只要她一松手,那杜月心便马上如落石一般与身下的湖水亲密接触了。 花拾欢淡淡道:“那湖岸毕竟地势太低。还是要在这高桥上让你掉下去才更加刺激,更有意思,不是吗?” 杜月心这次真的是脸都吓白了,她本也学了一些武艺,可是在花拾欢的制衡下,竟连动都动不得,而且她刚刚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花拾欢瞬间从桥下移动到桥上。她吓白了脸道:“姑姑说的对,你果真是个妖女。快把我放下来,我可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 “妖女?”花拾欢细细咀嚼着这个听起来有些有趣的词,“你叫我妖女,我就更不能把你放下了。不发威,怎么叫妖女?” 第四十三章 我就是黄雀(1) 花拾欢说完,就真的松开了手,那杜月心尖叫一声直直的掉入湖中。幸好宫中的烟花还在不停放着,掩盖住了这边的声音。 花拾欢在桥上站了一会,估摸着那刁蛮又心狠手辣的大小姐喝够了湖水,又施了个术把她从湖里捞了起来。 她稍稍给杜月心运了些真气,全身湿透的杜月心睁开眼,一边咳嗽一边惊恐的连爬带滚得往后退。她现在明白花拾欢是惹不起的,只因她可能根本不是人! 花拾欢慢慢靠近她,声音却变得柔和起来,眸中似乎有两团河灯的火焰一直在闪烁着,让杜月心晃迷了神。 “你别怕,你今夜不过是来找太子殿下,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湖里。而且你还听到太子殿下跟花拾欢说要带着她微服出宫。你去告诉你姑姑好不好?她肯定很感兴趣的。” 杜月心点点头,脸上一片茫然,木木的重复着,“我去告诉姑姑,太子殿下今晚要微服出宫。” 花拾欢瞧着杜月心走远了,才感慨着,自己虽是个妖精,但这妖精最擅长的迷魂术却好久没用过了,幸好没有手生。 这出戏其实是她和云尧提前安排好的,但云尧只是让她有意向杜月心透露他们要微服出宫一事,肯定万万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出。花拾欢作为一个几万年高龄的妖精,本来也不想与一个十几岁的凡人小姑娘多做计较,可这杜月心却生出害人的歹毒之心,她就不得不教训她一下了。 她直接朝宫门口走去,云尧果真换上了一身便服在那等她,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花拾欢笑道:“你就这么出来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们肯放过你?” 云尧亦是一笑,“你都会尿遁了,我又如何不能想到脱身之法。走吧。” 他很自然的朝花拾欢伸出了手,花拾欢稍稍一怔,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了过去。云尧握紧她的手,两只手十指相扣柔声道:“上次本想带你好好去欣赏荷州的江南风光,可惜事出意外错过了。今夜我们虽然是带着目的出来,但仍然想好好带你欣赏下卞都的夜景。” 花拾欢点头附和道:“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是七夕,卞都肯定特别热闹,咱们就先玩个尽兴再说。” 云尧一笑,握着她的手不由更紧了些。 一到七月初七,天河就会架起一座鹊桥,以成全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千百年来一到七夕节,不仅是红尘中陷入爱河的痴情男女,就连寻常之人都会忍不住来欣赏那遥远的天河之上,是否真会有如此奇观。 云尧和花拾欢已来到卞都最繁华的长安街。漫天星光与长安街一片彩灯闪烁遥相辉映。他抬头瞧着头上的星光道:“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做梦梦到和你一起去天河摘星星后,再仰望星空好像就觉得没多大意思了。” 花拾欢心道你这叫由俭到奢易,由奢到俭难。只可惜她道行再高,也不可能经常带着云尧一个凡人去天河边上逛。 即使到了夜市,长安街仍是一片车水马龙热闹景象。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也因为七夕纷纷出来对织女星乞巧。花拾欢瞧着她们一个个如花容颜,虽朴素却清新不失秀丽,比方才皇宫中那些精心打扮的贵族小姐们看上去顺眼的多。 花拾欢许久没见过如此热闹的人间繁华夜市,便十分感兴趣的光顾每一家街头小摊,但都是只好奇的摸摸,并没有要买的打算。 云尧忍不住笑道:“你若是看中什么,买了就是。” 却见一群男女欢快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而且个个都戴着面具。花拾欢问:“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云尧还没回答,边上的一个摊贩就热心的回答道:“他们啊戴的都是织女牛郎的面具。每逢七夕佳节,城东的戏台子都会演上一段感天动地的织女牛郎爱情故事。这些年轻人,定是去看戏的。” 看戏还要戴着面具,花拾欢顿觉得好玩,对云尧道:“咱们也买两个面具去瞧瞧热闹吧。” 那摊贩道:“你看那前面就是卖面具的摊,那的面具质量可都是没得说的,你们可以过去瞧瞧。” 还头一次见到给别家介绍客户的商贩,花拾欢和云尧忍不住相视一笑。他们来到卖面具的摊上,花拾欢先给自己选了一个织女面具,又挑了一个牛郎面具递给云尧道:“这个好看。” 云尧瞧着这刻画的栩栩如生的牛郎织女面具,忽的心中莫名一阵萧索。牛郎织女的故事,看上去貌似是流传几千年的爱情佳话,但他们只是过了数年的恩爱时光,便从此天人相隔,一年只能见一次,其实是再苦不过的悲剧罢了。 天人相隔,想到这四个字他忍不住望了望花拾欢脸上的面具,这个面具很适合她,仿佛她也变成了个小仙女,但却要翩跹离他而去,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绞痛。花拾欢察觉到他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 云尧摇头,却又握紧了她的手,“没什么,戏台往那边走。我们先过去吧。” 两人走到戏台时,几乎已经坐满了都戴着牛郎织女面具的人。花拾欢道:“这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云尧已经平复好内心突然产生的异样情绪,他拉着花拾欢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淡定道:“先把这出好戏看完再说。” ------题外话------ 今天PK最后一天了,所以更新也更得早些 第四十四章 我就是黄雀(2) 戏台上的戏已经开演,演到牛郎织女因为天条被强行拆开,夫妻分离之时,台上已然响起一片抽泣之声。 花拾欢轻哼着:“什么狗屁天条?总有一天,我要把它撕个粉碎!” 云尧吃了一惊,“拾欢,你说什么?” 花拾欢回过神,方才看戏让她想起了前尘往事,差点说漏了嘴,“没什么,我看戏看的太投入,胡乱吹牛来着。” 云尧若有所思,眼看戏台上已经演到了鹊桥相会。那戏台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下烟雾弥漫宛如仙气缭绕的九重天。在烟雾中搭起了一座发着光的桥,十来个头戴面具的白衣少女如仙子一般在烟雾中飞舞。 云尧道:“这些白衣少女扮演的应该就是搭建鹊桥的雀仙了。” 花拾欢托着下巴,九重天她曾经去过无数次,这些凡人装扮起神仙的场景,倒也似模似样。那些白衣少女在戏台上飞舞了一阵之后,忽的又向观众席飞过来,一边飞一边从袖中洒下无数喜饼。台上的观众纷纷从位子上站起来去哄抢这个喜饼,这喜饼沾了牛郎织女重逢的喜气,情侣若是抢到各自吃上一块,也是个好兆头。 云尧摘下面具,拉着花拾欢从位子上站起来,“好戏既已散场,我们就离开吧。” 一个戴着面具白衣少女落在他们面前,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托着两个喜饼伸到云尧面前,“公子不想尝尝这喜饼么?” 这喜饼做的小巧精致,又放在一只如白玉般的手里,连花拾欢身为女子都觉得不好拒绝,谁知云尧淡淡道:“不想。” 这少女一愣,看云尧拉着花拾欢从她身侧走过,又道:“好戏还没散场,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云尧轻哼:“牛郎织女已经重逢,已是圆满结局。难道还有什么狗尾续貂的情节?” 少女咯咯的笑出声,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柔媚起来:“公子真会说笑,这可是绝佳的好戏,我们也愿意只为公子一人表演。” 说完,这十几个少女一起朝云尧飞来,手上薄如轻纱的长袖突然化作了致命的白练,像蜘蛛网一般一层一层的把云尧和花拾欢卷了起来。 花拾欢动了动被勒得有些紧的身子,瞧这些人的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是群最喜欢用丝缠人的蜘蛛精,可蜘蛛再厉害再毒,在天敌蛇面前,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 那看台上的观众看到发生变故,早就吓得一哄而散。白衣少女走到他们面前,“原来繁花似锦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桓颓水。这出戏公子喜欢吗?” 云尧哼道:“你们就这点手段吗?” 白衣少女的声音越发柔媚,“这缠住公子的白绸看似轻薄,但我还是劝公子不要乱动的好,这些白绸都沾了西域毒花的毒汁。你们越挣扎,毒汁往你们身体上渗透的越快。我可不想还没到把你们送走的地方,公子这么好看的人儿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说完她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来人,把他们带走!” 花拾欢和云尧被绑在一起扔到了一个马车上,马车轱辘着颠簸得特别厉害。云尧坐直了身子以便花拾欢靠着自己的背能舒服些,“总觉得今夜不该带你出来,拾欢,你可害怕?” 花拾欢笑着摇头道:“不怕,我还觉得挺好玩。” 云尧微讶,“觉得好玩?” 花拾欢察觉出自己作为一个长得像十六七岁年纪的“小姑娘”,好像胆子不应该这么大,“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我的。而且这样靠在你身上,我也觉得非常的安心。” 一面说着她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感觉自己说情话的功力快赶上风骚师兄和两个风流徒弟了。 云尧默了默,花拾欢以为他被自己恶心到了。但马上她发现自己的手被云尧用力反过来的手握住,然后是他坚定的声音,“我会保护你。总有一天,我也会把围绕在我们身边所有的危险力量铲除干净,给你一个太平的赤云皇朝。” 马车带着他们从繁华热闹的长安街一路狂奔,最后竟然在一片坟地里停了下来。这片坟地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乱葬岗,很多坟头都经久未修,直接露出一副副棺材出来。 此刻已是三更夜半时分,乱葬岗磷磷鬼火跳跃,加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气氛更加可怖。 可是这些人竟然把花拾欢和云尧带到这来,又有何意? 马车一停,因“中毒昏迷”过去的花拾欢和云尧被人抬了下来。两个白衣少女走到一处裸露在外面的棺材前,轻轻敲了敲。那棺材竟自动打开了。 其中一个少女开口命令道:“把他们两放进去。” 装昏的花拾欢顿了顿,她们竟要把她和云尧关在棺材里。她虽然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睡觉,但也不想睡在棺材里呀。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来个灵魂出窍更加看清这些人在搞什么鬼,谁知这些人异常的手快,迅速的把花拾欢和云尧往棺材里一扔。 被扔到棺材中的花拾欢也不是想象中的直接躺下来,而是直直一直往下坠落。但落到一半,他们突然被一只吊篮给接住,最后终于稳稳的停在地上。 花拾欢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把密道修在了乱葬岗,那棺材就是入口。 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也真是变态啊。 ------题外话------ 文文已经顺利通过了1P,感谢各位亲亲们的支持,在2P到来之前,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日12点一更 当然,如果收藏和留言继续给力的话,小鱼还是会时不时的加更滴 感谢我爱颖宝的9朵鲜花 字母饼的4颗钻石 木羽年华的1颗钻石 云桐520的8朵鲜花 七月晨光的1朵鲜花 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第四十五章 我就是黄雀(3) 这乱葬岗下的密室不愧是云尧花了这么多心思不惜以身犯险寻的巢穴,虽然闭着眼,花拾欢也能感受到它的别有洞天。那些人一直抬着她和云尧走了许久才把他们放下。 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应是有几个人走了过来。花拾欢先听到在戏台边的那个白衣少女的声音率先开口道:“这监国太子传闻很厉害,但实际上还不是被我们轻而易举拿下。又何须您冒险亲自过来?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他不就好了吗?” 另外一个声音也是女声,果真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不亲眼看着他死,我怎么能放心?赤云朝的储君,赤云朝皇帝唯一的儿子,哼!” 她在云尧面前蹲下来细细的打量着他,声音变得如暗夜的幽灵一般,“你看这张脸,长得多么像他的父亲,可是。”她的声音瞬间阴狠起来,“我讨厌这张脸,就是这张脸毁了我一生,现在我也要亲手把跟这张脸有关的一切给毁掉!”说完,她已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朝云尧的胸膛刺去。 但在这把匕首距离云尧不到一寸时,云尧忽的睁开双眼,他抓住匕首,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黑斗篷,蒙着黑纱的女子冷声道:“我与您如此相熟,您在尧儿面前又何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一震,“你竟然是装的?但你既然大着胆子来到这里,就别想着活着离开!” 她一声令下,几十个个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将云尧和花拾欢团团围住。同样睁开眼的花拾欢叹口气,应该差不多了,不妨再数下“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果然听到一声“轰”的巨响,他们站的这个地方也连带发生震动,不少泥土石灰簌簌得掉了下来。 一个少女冲了进来,却是对着那柔媚的白衣少女道:“姑娘,不好了,有人用火药炸开了密道!” 白衣少女脸色一变,哼道:“原来果真是有预谋而来,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尧已经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双目炯炯得直视着蒙面黑纱女子道:“这五年来,您派到风华殿的杀手和探子来了一批又一批,本殿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要杀多少,才能把他们杀干净!我也没想到,您号称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有着这么一个大的杀手巢穴。难怪这些年,朝堂上的忠臣越来越少!这赤云朝若交到您的手上,我无法想象,赤云朝,天下苍生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这蒙面黑纱女子正是最近失势,想孤注一掷置云尧于死地的皇后。她从杜月心那听闻云尧今夜会单独带着花拾欢微服出宫,便派自己暗中培植多年的杀手势力来刺杀,谁料这不过是一出云尧精心布置的局而已。 眼看又将功亏一篑,皇后的眸中透出不甘的狠绝,“就算你派人找到了这里又怎样?这里机关重重,只怕等你的人找到这里,你这尊贵的监国太子殿下,也已经变成一具死尸!来人,替本宫好好招呼太子殿下!” 她往后退,那几十个黑衣蒙面杀手便拔出剑一齐向云尧和花拾欢袭过来。 花拾欢这下觉得更好玩了,打群架,她可还没遇到过。 她低声对云尧道:“我自幼跟着爹爹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不如这次,就由我来做你的侍卫护驾吧。” 云尧蹙眉,花拾欢好像时不时就能冒出一个特异功能来,他把花拾欢拉到身后,利落的解决掉两个率先扑上来的杀手,“不用,这些人我可以对付。” 方才一直装昏,又是被人绑又是一路在马车上颠簸,现在花拾欢怎么肯放过这个可以疏通筋骨的好时机,她灵活的摆脱云尧,完全没用任何法力,只凭单纯的拳脚功夫,片刻就把几十个杀手打趴在地。打完她还觉得不过瘾,这些人真是太弱了,于是她把目标转移道这两个始作俑者身上。 那白衣少女拉着皇后道:“娘娘,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赶紧撤吧!” 但花拾欢岂能让她们轻易离开,她上去拦住她们的去路。白衣少女忽得朝她撒下一大把粉末,花拾欢脸色一变,连忙后退了几步。乖乖,竟然是雄黄粉! 这稍稍退步间,极为熟悉这里地形的白衣少女已经带着皇后逃走不见了。 虽然花拾欢闪退及时,但还是吸入了一些雄黄粉,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云尧上前扶住她,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帮她抚顺气息,“可好些了。” 花拾欢瞧瞧的调顺了下真气,把雄黄粉彻底祛除才道:“好多了,只可惜,让皇后逃掉了。” 云尧哼道:“她就是宫里的皇后,能逃到哪里去?今夜我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把她培养的杀手老巢一锅端了而已!” 说话间,一直跟在云尧身边的王将军终于带人进来,“殿下,除了少数逃掉的杀手,剩下大部份人都已经被我们歼灭。殿下要如何处置这里?” 云尧抬头望着头顶仍旧往下掉的泥土,“将这里全部炸掉!” 待到花拾欢和云尧一起出来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不仅那个精心打造的密室,包括整个乱葬岗,都将被夷为平地。 这种做法看似过于激烈,但花拾欢明白,这是云尧彻底粉碎过去那些罪恶的决心。 还有三年,这颗年轻的紫微帝星将冉冉升起。花拾欢突然很期待,不只因为祥龙玉,更想看到这个满怀抱负的少年将会给赤云朝带来一个怎样的太平盛世! 第四十六章 扮猪吃老虎的皇帝 那白衣少女带着皇后一路策马逃离,以甩开云尧派来的追兵。行至一溪水处稍作休息时,天已经蒙蒙亮。在那清溪畔,竟站着一男子。 他似乎专门守在那等候,晨风吹得他的红袍猎猎飞舞,身后是一大片青色的芦苇,这样好看的一幅画面。 皇后已经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纱,看到眼前的男子,她原本狠戾的脸顿时化作无限委屈,声音也带着哭腔,“国师,你总算来了。” 镜禾看着眼前原本是赤云朝最尊贵的女子却落得如此狼狈,不由轻叹道:“你太冲动了。” 那白衣少女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千娇百媚的绝色容颜出来,原来是一直跟在镜禾身边的弄影。 “国师大人,那太子毁了我们的杀手营,现在又派追兵来追捕我们,我们该去何处?” 镜禾淡淡道:“回皇宫。” 皇后大惊道:“回皇宫?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镜禾双目微抬,看向皇宫的方向,“你别忘了,你还是赤云朝的皇后,是云尧的嫡母。天下间能动你的人,只有皇帝云焕。他云尧还没有这个资格!” 云焕!听到这个名字,皇后的心里忍不住一阵绞痛,她以为她已完全放开,将一颗心思全部移到了镜禾身上。谁知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还是会觉得又恨又痛。 回皇宫?也好,只有在皇宫中,我还是你唯一的皇后,将来死了,和你合葬在皇陵的,也只能是我! 云尧一回到皇宫,就以皇后私养杀手,残害忠良之名下令将她缉拿。但缉拿令还没发出去,他就被一直在寝殿静养拒不见人的云焕突然召见,还要求带花拾欢一同前去。 虽然云尧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身子明明好了,还放手将朝政都交给他处理。但看到了云焕,云尧还是稍稍放了心。 他再也不是和从前一样只是病怏怏的歪在龙床上,竟还站在书桌前操练起书法起来。墙上显眼的位置,依旧挂着云尧生母——宸妃的画像。 花拾欢看着画中出尘若仙的女子,心中不由一动,她也忍不住望了一眼那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背水一战。” 云焕缓缓开口道:“当年朕初登帝位,便遇到犬戎来犯。为了振奋军心,朕便御驾亲征,谁知犬戎无比凶狠狡诈,使了诡计将朕和朕的大军困在苍茫雪山中七天七夜。是当时的镇国大将军,也就是皇后的父亲,率兵突围,将朕救了出来。后来为了掩护朕安全离开,又率自己的精锐部队与二十万犬戎大军缠斗。那一仗,朕虽死里逃生,可是镇国将军连同他的三个儿子却全部阵亡。”他讲完脸上浮现出沉痛神色,虽然只是轻言几句,但也能想象出那一场战争的惨烈,“镇国将军与夫人一共育有四子一女,那一仗过后,镇国将军府就只剩下一对未成年的孪生兄妹。所以,那时候我虽然有了你的母妃,但为了给一门忠烈镇国将军府交代,朕还是把镇国将军的只有十七岁的小女儿接进皇宫,封为了皇后。” 花拾欢撇撇嘴,皇后如今什么德行她知道,至于她的孪生哥哥,当朝户部尚书,虽然她没见过,但能养出杜月心这种又刁蛮又心狠手辣的女儿的,老子肯定也不怎么样。皇帝当初本来是报着一颗报恩的善心,如今看来并没有结出什么善果。 但看眼前这个赤云朝的天子,回忆往事的峥嵘岁月,如今却只化作了两鬓的斑白和眼角的细纹,以及一声沉重的叹息。云焕看着云尧道:“你放了她吧。她原本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是朕害了她。若不是朕心中只有你母妃,给了她皇后的尊荣却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云尧默然不语,在他的记忆中,年幼之时初遇皇后,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他也是真心疼爱的,只是后来,她虽然仍是一直表面上对他关怀备至,但那笑容却越来越假。他良久终于开口道:“如果她以后能安分守己,她就还是儿臣的嫡母,还是这赤云朝最尊贵的皇后。只是…”他看着云焕,“父皇身子已经好了,为何不重归朝堂之上?儿臣年幼,在朝政上仍然力有不足,需要父皇来主持大局。” 云焕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宣纸上“背水一战”四个字,“你是朕唯一的儿子,这赤云朝的天下迟早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云焕难得肯见云尧一面,却只是为了替罪恶滔天的皇后求情。他略带落寞的带着花拾欢一起向云焕告退,云焕突然又开口道:“花御医且暂时留下。” 两人惧是一怔,云焕道:“朕还不敢确信自己的身子是不是真的完全大好了,所以需要花御医为朕确诊一番。” 花拾欢知道这老皇帝葫芦里肯定还卖着药,在云尧离开寝殿之后便上前道:“拾欢现在就为陛下把脉吧。” 云焕却笑了起来,“花御医医术精湛,朕身子已经完全好了。朕让花御医留下,其实是有事相求。” “哦?”花御医挑眉,“陛下是君,拾欢是臣,陛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须用这个求字?” 云焕瞧着花拾欢,双目炯炯透着精光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昏庸的模样,“只因朕所求之事非同寻常,整个赤云朝估计只有花御医才能帮朕完成!” 花拾欢摸着下巴,看来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老皇帝。 “想不到陛下对拾欢一个小御医这么高看,那不知陛下到底所求何事?” 云焕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朕要花御医,替朕把那困在荷州城城隍庙下的火麒麟给救出来,不知花御医可否帮朕做到?” 第四十七章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花拾欢一震,不可置信道,“陛下真的高看了拾欢,那火麒麟是上古神兽,又被禁术所困。拾欢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把它救出来?” 云焕长叹一口气,“朕并非懵懂无知的凡人,对于你们这些神魔之事,还是有些见识的。朕从见你第一面起,便知你和国师是同一类人。朕相信国师能帮助朕达成夙愿,如今自然也相信你。” 这老皇帝竟然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果真是深不可测,以前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么?花拾欢也不再装作恭顺的样子,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陛下真是好眼力。只是陛下既然知道拾欢与你们并非同类,那怎么又会答应陛下去做这危险之事呢?” 云焕深深的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宸妃的画像,“你们这种人,跑到凡间来自然都是有所图的。你呆在尧儿身边这么久,虽然朕并不知你出自何目的,但朕相信,你既然呆在尧儿身边,所以必定不想尧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花拾欢忍不住轻哼道:“陛下这是在要挟拾欢么?救那火麒麟对拾欢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拾欢还有一个问题,陛下告诉了拾欢,拾欢便答应陛下去救火麒麟。” “什么问题?” 花拾欢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云焕,终于吐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火麒麟与陛下,与太子殿下,与宸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焕却道:“这中间的关系,花御医若是能救出火麒麟,便自然会知晓了。” 狡猾,无论怎么说他的意思就是她花拾欢非去救火麒麟不可了。花拾欢也看了一眼那画像上的宸妃,为了云尧,她也就做一次苦力吧。 在花拾欢走之后,云焕身后的内室的门帘被人一掀,一个身着一身妖娆红衣,仪态万千的人走了出来。 云焕也不去看他,只是闭着眼道:“朕已经按照国师教朕的话跟这花拾欢说了,国师认为她真的能帮助朕救出火麒麟?” 镜禾唇角一勾,“若是连她都不能救出,那么这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够做到了。只是陛下如今获得了鼬精几百年道行,已非普通凡人。接下来若是得到神兽火麒麟相助,陛下准备多年的计划,也终于可以付出行动了。” 云焕一双已不再光滑的手从宣纸上“背水一战”四字轻轻拂过,“是啊,朕曾经以为自己能逆天修炼成仙,可努力了那么久,朕只不过仍是一个凡人罢了。但朕不能放弃,所以只好背水一战!” 花拾欢走出了皇帝寝殿,情不自禁就往云尧的风华殿走去。一去就看到方圆迎上来,看到花拾欢就笑嘻嘻道:“拾欢姑娘,你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吗,太子殿下不在寝殿内呢。” 花拾欢忍不住面上一红,“谁说我来找你家太子的,我只是随便逛逛不小心经过这儿,现在我要回我的清荷殿睡觉去。” 方圆笑得更欢,一脸促狭的小模样,“清荷殿离这还远着呢,拾欢姑娘还不如去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正在校场整顿守卫皇家的羽林军,那气势肯定是非常壮观的。” 去并州治理水患前,皇帝就把虎符交给了云尧,等于直接让他掌握了兵权。羽林军守护着皇朝最尊贵的皇家和帝都百万百姓,是帝都最精锐的部队。如今云尧开始整顿羽林军,说明这位年轻的监国太子,已经离赤云朝至高无上的帝位越来越近了。 花拾欢刚到校场时,站在城墙之上往下看,只见辽阔的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乌泱泱几万人,将士们排兵布阵,口中一起呐喊着杀敌口号,那气吞山河的壮势让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花拾欢也不禁深深动容。 这么庞大的力量,花拾欢终于明白为何凡人看上去不如他们神仙妖精那般有着上天遁地的本事,却是最值得敬畏的了。 云尧在军队的最前方,少年身穿白色盔甲,于战马之上,雄姿英发,一双黑沉的眸子沉静凝然,睥睨着身下的数万军队。 看着少年周身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强大而悍然的气势,花拾欢也意识到,这是他的军队,也是他的河山! 花拾欢就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云尧阅兵,一直到整个阅兵大典结束,少年策马而来主动发现了她。花拾欢灿烂一笑,却在少年的惊呼中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直接稳稳的落在少年身后的马背上。 她道行高深,如果行走挥一挥衣袖就是腾云几万里,却从来没有体会过凡人策马狂奔的感觉。她主动搂住云尧的腰道:“你带我在校场上跑一圈好不好?” 云尧低头看着环着自己腰间的柔软小手,感受着从后面传来的如清晨花露的清新气息,他心神一动,嘴上仍是笑道:“你从那么高的城墙上翻下来都不怕,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却原来不会骑马么?” 花拾欢满不在乎道:“不是不会骑马,是我从来没骑过马。若是我去学,定是很快就能学会的。” 云尧听完,便豪气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落在地上,“本殿将来要指挥百万军队,挥斥战马,教会你一个小姑娘骑马又有何难?” 说着他就真的教起花拾欢骑马起来,也许是花拾欢的道行,初次在马背上也不会像其他新手一样容易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或许是生灵中都有感应,那马儿能感受到花拾欢的不凡,所以也一直老老实实,不敢有任何不耐行动,当然更或许是云尧这个老师教的好。不多时,花拾欢已经能很顺利的在宽阔的校场上奔驰。 云尧的眸中也浮现出惊叹,他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骏马,与花拾欢并驾齐驱道:“既然学会了骑马,那就不该局限于皇宫之地。今日,我们不妨就在这蓝天白云下肆意一回。” 说着双腿夹紧马,大喝一声“驾”之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花拾欢一笑,不甘示弱的赶了上去。 第四十八章 陪我睡一会(2P通知) 两人骑马冲出了宫门,一直到了城外的山林中才停了下来。 林中有一片青青草地,一棵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大榕树生在草地中间,下面还长着一些白的粉的黄的盛放的野花。 在校场上阅兵就花了好几个时辰,加上这一路的狂奔,云尧已觉得有些疲惫,看到这样的美景便不想继续走了。他策马停在了大榕树下,从马背下来之后却是直接笔挺挺的躺在了树下青青草地上。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盔甲戴着将军头盔,这样一躺头盔也马上歪了,一下挡住半张脸,原本威武不凡的盔甲上也粘着一些青草屑。 跟过来的花拾欢不由好笑道:“若是刚刚在校场上阅兵时你也是这副形象,你还能号令你的百万军队吗?” 云尧听完干脆把头盔又拉了拉,直接把整张脸都遮住用来挡从林间细缝落下来了太阳,他一只手指朝花拾欢勾一勾,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拾欢,来陪我睡一会。” 花拾欢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云尧欢快一笑,“你别想歪了,只是躺下来休息一会。把我这个监国太子丢一边,把朝政丢一边,就单纯的在这绿意山林中,舒舒服服的睡个觉而已。” 想着未来可能遇到的复杂形势,花拾欢也觉得这种悠闲时光能享受一点就多享受一点。她大方的在云尧身边躺了下来,却不像往日一样因有嗜睡症沾床就睡,她歪着头看着云尧道:“云尧,我问你,若是有一天,你心爱的女子跟你母妃离开了你的父皇一样突然离开了你,你会变得和你父皇一样么?” 云尧仍是懒懒的,吐出的字却清晰有力,“我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花拾欢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虽然被头盔彻底挡住了脸和视线,但云尧还是准确的找到花拾欢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因为我不会让她有离开我的机会。” 花拾欢闭上眼老实的躺着,虽然觉得少年说的话既霸道又有些狂妄,但她听完唇角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个弧度。夏日的风吹来轻轻拂在脸上,连风似乎都变得清甜起来。 两人就在这蓝天白云下,榕树下草地上毫无顾忌的酣睡起来。而不远处两匹骏马也在一边吃着青青绿草,一边耳鬓厮磨着。这样好看的一幅画卷! 晚上回到清荷殿的花拾欢马上打定主意赶往荷州去救火麒麟。若一切顺利,一晚上也就够了,而且也能不被人察觉。 她站在院中正要腾云而去,却听身后清柔动听的女声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哪?” 花拾欢回头,却是调侃笑道:“罗衣,你一直勤练修为,这身段看上去好像也更好了。还好你不喜招摇,否则哪里有那镜禾什么事?” 罗衣飞红了脸,“师父莫要这么说。虽说有师父先前的大法丹相助,但罗衣的修为还是差的远呢。” 花拾欢心神一动,这三徒弟如今修炼成痴,不如趁这个机会助她一臂之力,“罗衣,要提高自己的修为,除了自行苦练,其实还有一种更有效的办法,就是在与强大的对手对战中得到磨练。师父现在可能就会遇到一个厉害的对手,但可能也会有危险,你愿不愿意同师父前去?” 一向胆小的罗衣听完花拾欢的话眼中却发了光,“多谢师父,罗衣当然愿意去。” 不过半柱香时间,花拾欢已带着罗衣一起来到荷州城西的城隍面前。落在地面上时罗衣还因为方才的极速飞行有些呼吸不稳。她努力调整气息不让自己看上去怯弱,心里却不免暗自失落。她与花拾欢之间的修为真是天差地别,而她到底要修炼到何时,才能赶得上自己师父的十分之一? 花拾欢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敏感的三徒弟的心思,只是打量着城隍庙,叹道:“这座城隍庙建的异常坚固,经历火灾之后仍然能保持完好无整。但今夜过后,它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恐怕是个未知之数了。” 她来到庙中那巨大的神像前,将一直悉心保存的玉麒麟塞进神像口中,还是如上次一般,神像剧烈晃动,露出先前那个幽深漆黑的密道来。 两人穿过长长的漆黑密道,来到了关押火麒麟的岩浆潭。罗衣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从岩浆潭里喷出来的热浪,“师父,这岩浆潭里关着的怪兽就是你要来对付的强大的对手么?” 花拾欢一笑,却是直接走在高高石台上,对着岩浆潭道:“火麒麟,还在睡么?还不快出来?” 话音刚落,在岩浆谭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连通石壁和潭底的巨链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那龙头鹿角马身通体赤红,四蹄踏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神兽火麒麟已经在此从岩浆潭中腾空而起。 只是比起上次初见时的愤怒,火麒麟这次瞧着花拾欢样子明显温和些。它巨大的黄色瞳孔疑惑的瞧着花拾欢,却没有任何敌意。 花拾欢瞧着它,“你关在这多久了?” 火麒麟的大脑袋晃了晃,连同绑在身上的巨链也跟着又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花拾欢微缩,看着那巨链哼道:“你好歹是上古神兽,却被锁在这暗无天地的地方,憋不憋屈?今夜,不如让我为你拾回作为神兽的尊严!” ------题外话------ 从14号中午到17号中午,文文将迎来第二次pk了,第二次pk过不过直接影响到文文能不能正常上架,所以hin重要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鱼; pk期间小鱼决定放够血本,14号,15号,16号每日三更,三更的时间分别为早上8点,中午12点,下午五点,希望大家能看的过瘾; 同时凡留言收藏者跟1p一样小鱼也会有丰厚的币币奖励; 《蛇后》能不能走的更远就看大家的支持啦,爱你们么么哒(* ̄3)(e ̄*) 第四十九章 收个火麒麟当坐骑(一更) 花拾欢右手向前一伸,手中化出一把白芒利刃。她举起白芒朝绑着火麒麟的巨链砍去,那巨链发摇晃了几下却丝毫未损,反而是一道巨大的光罩直接弹了出来,生生把花拾欢从石台上逼下来。 花拾欢落到地面还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她轻轻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她知道这关着火麒麟的岩浆谭是被人下了禁术的,却没想到下禁术的会是那个人。她在心里轻哼一声,那人一向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关押一只火麒麟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那光罩把火麒麟和岩浆谭一起彻底包围住。火麒麟四蹄乱动还是想挣扎着摆脱身上的禁制,一双黄色的大瞳孔却看着花拾欢,露出关切之意。 罗衣上前问道:“师父,这光罩就是结界么?需不需要罗衣帮忙?” 花拾欢摇头,“这结界是个道行极高的人所设,你暂时还不是对手,先在一旁看着,一旦我把这结界打出一个缺口,你就进去把火麒麟给救出来!” 这结界虽然固若金汤,但花拾欢却偏偏起了好胜之心,而且她也想知道几千年过去,那人的道行是否配得上他高高在上的位子? 她把白芒利刃高高举起,一向懒懒的眸子里似瞬间化开的墨,黑沉黑沉的一片。白芒汇聚了花拾欢的毕生道行,对着结界震天一劈。 “轰!”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石室都开始剧烈晃动,罗衣承受不了剑气的威力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那岩浆谭像是沸腾了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数火球在结界里四窜,不少还飞了出来,火麒麟不安分的咆哮着,这上古神兽也已经有了预感,那渴望许久的自由也离自己不远了! 花拾欢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她对罗衣道:“结界已经有了裂缝,但很快就会重新愈合。我用真气先跟它抗衡着,你去把火麒麟救出来!” 罗衣点头,手中也化出利剑,对着花拾欢好不容易劈出的结界裂缝用力一砍。没了强大结界的限制,绑着火麒麟的几条巨链终于断了。 火麒麟咆哮一声,终于冲了出来,却在花拾欢脚下停住,摇晃着大脑袋要往花拾欢身上靠,看上去更像一只乖巧的大猫。 花拾欢收回真气,精疲力尽的呼出一口气,但还是轻巧的往后退了退,“火麒麟,你这身上全部是火,还是离我远些为好,否则我衣裳都要被你身上的火给烧着了。” 察觉到被嫌弃的火麒麟立刻泄气的趴在地上,大脑袋垂下去,鼻子里还哼哼的出着气。 花拾欢不禁莞尔,这堂堂的上古神兽居然还卖起萌来。她还真舍不得把它交给皇帝了。 结界一破,这岩浆谭四周更加热了,热浪肆无忌惮的翻涌着。罗衣道:“师父,火麒麟既已救出来,我们就赶紧离开这吧。” 花拾欢点头,将火麒麟也化作了一只玉麒麟藏于袖中,却在准备带着罗衣一起离开时,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强烈的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花拾欢看出这是那道厉害的结界自动消失了,然而没了结界的禁制,那岩浆谭中的火球立刻密密麻麻的射过来,顷刻间就化作滔天火焰。 花拾欢神色一紧,想拉着罗衣迅速撤离,却见一只有力的大手抓着她的胳膊。等她缓过神来,她连同罗衣已一起撤到了城隍庙外。 罗衣瞧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仙人,已是又惊又喜,明明有千言万语却还是因为羞涩一句话都说不出。 花拾欢嘻嘻笑道:“师兄怎么来了,不过还好你来的及时,否则我和罗衣恐怕都要被火给烤熟了!” 白盏一向吊儿郎当的脸却难得严肃起来,他看着花拾欢因消耗过多真气变得苍白的脸道:“你怎可如此鲁莽,明知道自己现在处于非常时期随时可能遭到反噬,还滥用自己的修为?而且你可知道把火麒麟关在这里的是何人?” 花拾欢哼道:“从见到那结界起我就知道了。可是越是知道我就越忍不住来作作对,毕竟我是只妖精,不是你们一腔正义高高在上的神仙,不是吗?” 白盏长叹一口气,“几千年过去了,想不到你心中还是如此介怀。” 花拾欢不想说话,却听身后一身巨响,那修建了数百年都保持的完好无整的城隍庙竟瞬间塌了。 白盏皱眉道:“还好只是塌了一座庙,若不是我及时出现,这整个荷州城恐怕都要因为你今夜的行动毁于一旦了。” 花拾欢漫不经心道:“师兄还真是小看了我,既打定了主意救火麒麟出来,我又岂能没考虑到后果?” 正好此时一直寄宿在城隍庙中的乞丐们乞讨归来,一看到已经塌陷成一片废墟的城隍庙顿时慌得哭了起来,“庙怎么塌了?那我们以后睡哪儿啊?” 白盏叹道:“有时候我们的一念之差,对于凡人来说却可能是万劫不复。花花,你这次的确是任性了。” 花拾欢确实没有想到这城隍庙还是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们的唯一栖息之所,她虽然是只妖精,但也不是只不负责任的妖精。她悄悄隐身走到乞丐们中间,偷偷在地上洒下了十几颗夜明珠,在乞丐们的惊呼中迅速的转身的消失不见。 等她再次现身时,已到了城外的山林中。她闭上眼靠在一颗树上,方才为了打碎那个结界,她的确耗费了不少真气,如今定要好好打坐调息才是。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一股暖流从她的掌心传递到身体的四肢百骸,让她有些虚弱的身子瞬间舒服了许多。 ------题外话------ 待会12点和下午五点会有二更和三更,从今天中午12点起正式进入2p,大家多多支持小鱼啊,求收藏,求评论,求点击 第五十章 吃醋(二更,PK求收) 花拾欢仍是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好像马上要睡着,“师兄不是怪我任性吗?怎么又跟过来还要浪费自己的真气?” 白盏抽出折扇往她额头上敲了敲,“我看花花你才像是在跟师兄怄气,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见惯了你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也你只有涉及到那个人时,才会失态。” 花拾欢哼道:“他哪里值得我为他失态,我只是纯粹的讨厌他罢了,师兄可不要多想。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呆在云尧身边,让他养着祥龙玉的龙气,三年后我身子彻底好了我就回我的沉香谷继续过我的快活日子去。” 白盏促狭一笑,“是吗?以花花现在跟那小太子的关系,三年后真舍得一个人回沉香谷?” 花拾欢这下才是真正被人说穿心事的感觉,她故意转移话题道:“师兄看似不问世事,怎么我却发现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这火麒麟跟那人间老皇帝以及那人,到底是何关系?” 白盏也跟着靠在树上,扇子打开来有一下没一下扇着,“这天上地下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是对花花的事情比较上心而已。至于火麒麟之事,具体缘由我并不清楚,只是既然这事涉及到了那人,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花拾欢不屑一笑,“活了几万年,我最不怕的,恐怕就是麻烦。” 她把火麒麟放出来,火麒麟已经熄掉了周身的火焰,温顺的蜷伏在花拾欢身边,一颗大脑袋也一直往她怀里拱。 白盏笑道:“想不到这上古神兽竟与你这般投缘。” 花拾欢摸了摸火麒麟的大脑袋,“说真的,我还真舍不得把它交给那老皇帝了。” 跟着过来的罗衣远远看着二人言笑宴宴的模样,虽然她知道白盏花拾欢是师兄妹,可一种深深的酸楚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心里蔓延出来。 她是为了能见白盏才来到人间,可惜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也只会因为花拾欢才会出现。如今是夏末初秋,深夜的山林已变得有些寒冷,她抱紧自己的手臂,觉得自己孤单又多余,恨不得马上就这么消失。 可是她看到白盏起身去了远处,她还是不争气的默默跟了过去。 白盏走到一个花拾欢的视线到不了的地方才蹲了下来,他轻轻掀开自己右手的袖子,那竟然有一道几寸长的深可见骨的血红口子,血迹已经发干,显然是白盏为了让血迹渗透出来被人发现,一早就止住了血。 罗衣再也顾不上羞涩矜持,冲过去道:“神君,你受伤了?” 白盏瞧见是她,便把受伤的手往前一抬,“罗衣你来的正好,我这伤的是右手,包扎起来也不方便,你来帮我包扎一下。” 罗衣取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眼泪却忍不住“叭”的掉下来,“神君这是方才救我们时受的伤吗?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一定很痛吧。” 白盏虽然对罗衣无意,但也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冷漠之人,他叹道:“你别哭了,你看你的眼泪把这帕子都打湿了。这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你莫忘了我的真身是战鹰,以前在战场上厮杀时身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伤疤,所以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罗衣用手擦去眼泪,“神君是为了救师父才受伤的,却还不让她知道,刚刚又还给师父输了不少真气。神君对师父是真的好。” 白盏一笑,“花花是我的师妹,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罗衣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很想问白盏,那么她呢,她一心只为他,他可愿对她像对花拾欢一般好?可是她没有说出口,只因她还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只微小的牡丹花精,而他是睥睨天地的神君。 等着吧,等着她强大起来,强大到谁也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花拾欢仍闭着眼靠在树上养神,听到脚步声后她睁开眼,却看到一脸失魂落魄的罗衣。她忍不住问道:“罗衣,你怎么了?” 罗衣低着头,“师父,既然白盏神君在,罗衣也放心了。如今小书一个人在皇宫,罗衣不放心他,想先回去照看他。” 花拾欢点点头,罗衣稍稍行了个礼就消失不见。花拾欢看着也走过来的白盏道:“师兄,你是不是又让罗衣伤心了?” 白盏扶额无奈道:“花花快别说这种话,你这三徒弟的美人恩,师兄我注定是无福消受的。” 花拾欢顿了顿,但还是不肯放弃的把这个媒人继续做下去,“罗衣有什么不好的,那样的美人我活了几万年都难得见一个。莫非师兄是嫌弃她法力低微,配不上师兄?又或是?”她捂着嘴巴偷笑道,“师兄觉得自己太老了,跟罗衣的花样年华很不搭?” 白盏干咳一声,受伤道:“你师兄数万年如一日都这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花花你怎么能说师兄老?只是我白盏活了太久,如今不过游戏人间,对万事万物皆已看透,包括这男女之事。更何况我是仙,她是妖,光这一点就是万万不可能的?” 前面花拾欢她还听得过去,但听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完全沉下脸来,从地上站起来就要走。 白盏忙拉住她,“花花,你这又是何故?” 花拾欢哼道:“神君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就不要与我这妖精为伍了!” 白盏无奈道:“花花明知我讲的是何意,这天上人间自古以来就有天规规定,无论是仙妖,仙凡亦或是人妖相恋,都是违背了这天地秩序,要受到天谴的。我白盏活了太久倒无所谓,只是何必要搭上一条无辜性命!” 花拾欢愣了愣竟无言以对,想当初她跑到凡间来,不就是借着要来阻止小白小青与凡人相恋的名义。可想想她与云尧这数月的羁绊,她似乎已分不清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但花拾欢向来豁达,很快就想通了。也罢,顺其自然吧,天谴,她又何惧?而且,她总有一天,也会将这完全不人道的天规彻底毁了! ------题外话------ 二更来了,继续求收藏求评论求点击, 大家猜猜花花和白盏师兄频繁提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猜对或者靠边的有双倍币币奖励 第五十一章 秘密揭开(1)(三更求收) 为了避免遭人怀疑,花拾欢天不亮就回到了皇宫,躺在床上后一向嗜睡的她却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就有小太监来报说云尧请她去风华殿。 花拾欢从床上坐起来,正好她也突然很想去瞧瞧云尧,仿佛只有见到他,她一颗莫名烦乱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到了风华殿,却见云尧正站在书房的案前看着什么,唇角轻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一见到花拾欢过来,便忙招手道:“拾欢,你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花拾欢走过去,原来桌上放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副烟雨江南,烟树重重,小楼山几尺,细草孤云微雨,意境悠远,连她这种不懂书画的俗人也不免心向往之。 云尧道:“上次没有带你好好欣赏江南风光,昨日刚得了这幅画,觉得画得实在是妙,便想送给你。” 花拾欢的指尖在画上轻轻拂过,“既是你刚得的,送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正添茶过来的方圆插嘴笑道:“只是一幅画而已,只要是拾欢姑娘喜欢,金山银山太子殿下也舍得送。” 云尧干咳的一声,嗔道:“就你多话!” 花拾欢把画小心翼翼的卷好,“金山银山我可不稀罕,哪有这幅画好。那我就把这幅画好好收着,多谢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一直到云尧要开始处理政事了,她才拿着画离开。今日风和日丽,皇宫中到处都飘着芙蓉花的清香。花拾欢不想向往常一样用遁术直接回自己的清荷殿,干脆在皇宫里散起步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湖边,青翠的杨柳密密的长了一排,但花拾欢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湖边一身红衣的镜禾。他此刻竟在悠闲的钓鱼。皇后如今被软禁在宫中,这镜禾却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不想与这神秘的让她都捉摸不透的镜禾多做纠缠,便想假装没看见他赶紧遁了。谁知镜禾已经悠悠开口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花御医看来就是本座等的那条鱼了。” 花拾欢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惜这天下间还没有人敢我当成待宰的鱼的。” 镜禾微微一笑,放下鱼竿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花拾欢手中的画轴,“花御医看来是得了好东西。” 花拾欢皱眉,“国师大人对画也感兴趣?” 镜禾面具下的眸子浮现出半真半假的笑意,“本座对花御医的画没兴趣,但对花御医昨夜得的另外一件宝贝感兴趣。是陛下命本座在此等花御医,花御医不妨现在和本座一起去面圣。” 花拾欢哼道:“国师大人倒真是无所不知,连这个都知道。” 镜禾慢悠悠的走在前面,“本座与陛下是生死莫逆之交,陛下自然会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本座。” 花拾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好一个生死莫逆之交,就是迷惑他,给他吃五石散,骗他辟谷绝食差点害他一命呜呼。 却听镜禾轻声道:“到了。” 花拾欢有些肉疼的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火麒麟,这老皇帝要这火麒麟,可是他一个凡人,能驾驭的了这上古神兽么,可别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人。 “多谢国师大人带路,只是陛下的寝殿拾欢也来过多次,就不劳烦国师大人带路了,国师大人还是请回吧。” 没想到镜禾竟很爽快的答应了,淡淡说了句“也好”,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花拾欢确定周边没了镜禾的气息,她才走进皇帝的寝殿。云焕得知花拾欢前来还亲自迎了上来,迫切道:“花御医可是成功了?” 花拾欢瞅了瞅四周,“陛下还是带拾欢去一个比较空旷的没人的地方吧。” 没想到云焕竟带她来到了一个炼丹房,花拾欢咋舌,突然想到这皇帝以前就一直在要那鼬精的内丹来提升自己的道行,如今不会也是想要火麒麟的内丹吧。如此,她就更加万万不能把火麒麟交给他了。 云焕道:“朕与火麒麟也已经多年未见,想不到今生还有缘再见,花御医快些把它放出来给朕看下吧。” 胆子倒真大,不过无论是皇帝还是火麒麟,花拾欢还是有把握保护他们安全的。她把火麒麟从袖中放出,还故意把它变得跟在那城隍庙密道中一般大。火麒麟一见到皇帝,果然就朝他扑了过去。花拾欢一惊,担心它张开血盆大口把皇帝一口吞了。 谁知火麒麟扑到云焕身上时,只是撒娇似的在皇帝身上拱来拱去,显然这通灵性的神兽是认识云焕的。 云焕瞬间掉下泪来,他已经变得沧桑的手颤抖着抚向火麒麟的头,“小红,朕终于见到你了。你还活着,你还好好的活着。” 小红,花拾欢顿了顿,真心觉得这个名字跟这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很不相配。 她对云焕道:“陛下答应过拾欢,只要拾欢帮陛下救出火麒麟,陛下就告诉拾欢火麒麟跟陛下,跟宸妃之间的渊源。如今拾欢已经成功了,陛下也应该君无戏言了吧。” 云焕长叹一口气,望着炼丹炉道:“你可知朕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要沉迷于修道?只因只有朕成仙了,强大了,才能在活着的时候去只有神魔鬼怪去的地方,把那困在九幽地狱的人救出来!” ------题外话------ 啥也不说了,三更献上,明天继续,觉得小鱼给力的请留个言点个赞 第五十二章 秘密揭开(2)(PK一更) 九幽地狱?那是这天上人间最可怕的地方。除了正常死去的人,在那十八层地狱,还会关着一些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的活人,日日遭受世上最残酷的折磨,生不如死。花拾欢一滞,试探着问道:“陛下不顾一切的去救这困在九幽地狱的人,可是陛下的心爱之人,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宸妃娘娘。” 云焕眼中浮过一丝赞赏之意,“国师说花御医是能帮到朕之人,果然不错。”说完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朕在二十岁之前,也如尧儿现在一般,意气风发,一心想给赤云朝的百姓创造一个繁华的太平盛世。可是后来当朕遇到一个女子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只因朕爱上的,是那九重天上的仙女,是在那九重天的天规里,万万不可爱上的人。”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听云焕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陛下这个故事应该闷在心里很多年了吧,今天既然陛下愿意讲给拾欢听,拾欢便愿意耐心的把这个故事听下去。” 云焕摸了摸温顺的趴在他脚下的火麒麟的脑袋,那深埋在心中十几年的记忆终于缓缓打开。 他十七岁就登基为帝,是赤云朝开国以来年纪最小的皇帝,却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年轻而轻看他,只因他三岁成诗,七岁时能把最为学子们痛恨的诸子百卷一字不漏的背下来,十岁时在先皇遇到疑难政事头疼时,随意的点拨就让先皇豁然开朗,十五岁就当了主帅率大军击败了进犯的犬戎大军。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赤云皇朝历史上的一个传奇。 可是俗语说的好,早慧易夭,还有伤仲永的故事都告诫大家锋芒露的太早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个传奇果真很快陨落了变得暗淡无光。只因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但想不到的是,赤云朝原本最英明的皇帝因为一个女子变得一蹶不振,却没有一个史学家在记录史书时将这个女子称为红颜祸水。 从赤云朝建国以来,最威胁赤云朝边境的就是犬戎,无论被击败多少次,出于对繁华的中原的向往,他们仍然隔几年就会来进犯赤云朝一次。 那一日他率军再一次把犬戎打的抱头鼠窜,却因为少年气盛不信穷寇莫追的道理,直接想拿下犬戎王的人头从而彻底击败他们。 他和他的军队一直追着犬戎王来到了他们的腹地,那是一片青青的大草原,来到那片草原之后,犬戎王和他的残兵竟一下全部消失了。 他抬头望向前方,看到了地平线,第一次发现蓝天白云离自己这么近,就像自己一下跑到了,天边。 他还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是对这大草原最直接的赞美。 他忍不住朝这歌声走过去,却全然未察觉到,自己的几十万大军渐渐消失在他身后。 在他离这歌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龙头鹿角马身,通体赤红的巨大怪兽朝自己扑过来,黄色的瞳孔还带着深深的敌意。这怪兽他在以前读的古书上看到,竟是上古神兽火麒麟。 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抽出宝剑抵挡。却听一个比这草原上的风还要温柔的女声道:“小红,不得无礼。” 这么大的火麒麟竟然叫小红,他不禁觉得好笑。他终于也见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少女。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裙,头上戴着七彩花编织的好看的花环,却赤着足,在那晶莹如白玉的脚踝上还绑着两个铃铛,随着她走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少女打量着他,“你是凡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此生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女,一下就看痴了忘了回话。叫小红的火麒麟龇牙咧嘴的恐吓着他,警告他对自己主人不能不敬。 少女却咯咯笑了起来,“原来是个呆子。呆子,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说着她转身离去,铃铛继续发出清脆的声音,那火麒麟温顺的跟在她后面。清风拂来给她身后的青青草原浮起一片绿浪。他不由看得更呆,忍不住跟了过去。 一跟过去,他就仿佛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刚刚还在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空空的大草原竟出现了几百匹白马,那马浑身的毛发比天上的白云还要洁白,丰神俊逸即使是他最好的战马也不能比,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白马身上都长着一对白色的翅膀。 那少女正站在这些白马前,“你们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火麒麟就驮着她向天上飞去,那些白马也张开了翅膀跟在她的身后。看到这样的奇观,他不禁看呆了眼,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那已经飞到空中的少女突然回眸对他嫣然一笑,他才确信自己是遇到了天上的仙女,因为在梦里,不会因她的一笑就有如此深刻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后来,他走出去遇到了他的军队,他以要继续追踪犬戎王之名就在那草原驻扎下来,其实他还是想去见一见她,见一见那美丽的仙子。 可是他按照印象中走进那几乎靠近天边的草原,却再也没有遇到她。他的主帅已经提醒了他好多次要赶紧班师回朝,可他仍不死心,总想着能再见她一面,哪怕一面就好。 直到第七天的黄昏,他再次寻觅无果之后,也终于决定放弃,也许那真是一个梦,或者说是一个他不小心遇到的虚无的海市蜃楼。而他是一个皇帝,终究要履行一个皇帝的职责。 但当他再次黯然离开时,他突然听到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如仙乐一般。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再次看到之前那种奇观,几百匹天马张开圣洁的翅膀缓缓飞来,还有最前方坐在火麒麟上的她。 ------题外话------ 12点和下午5点继续有二更和三更哈 第五十三章 秘密揭开(3)(PK二更) 她仍然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带着花环,赤着足。她在天上一眼就看到他,直接从火麒麟上跳了下来,白皙如玉的足踏在青青草地上,他一时仿佛忘了呼吸,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皇帝,却两次遇到她都变得呆愣的如傻小子一般。 她直接走到他跟前,安抚住又欲上前攻击他的火麒麟,“是你?上次那个呆子。”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他,也不想去反驳说自己不是呆子,只是道:“朕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七天了。” “朕?”她忍不住跟着重复着,“你是人间的皇帝么?”说完,她的的眼睛突然看向前方,好看清秀的眉头轻轻蹙起,“你们凡人为什么总有打不完的仗呢?这些草原上的蛮子,当真是讨厌的很。” “什么?”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她的手轻轻一挥,在虚无的空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是他的大军和犬戎军在厮斗。那些原本消失不见的犬戎军突然又回来了对他的大军进行了猛烈偷袭,他这个主心骨又不在,一下子他的大军在犬戎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他大惊失色,顾不上与她说话,骑上马就匆匆离开。而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匆忙赶到他的营地时,他的大军已经损失惨重。这犬戎竟然还放火,草原本来就易燃,这美丽的草原瞬间变成一片火海。他脑子里浮现出了方才那青青草地上的好看的玉足,可是竟就样被这些犬戎蛮子给毁了,实在是可惜又可恨。 那犬戎王发现了他,哈哈大笑道:“小皇帝,你终于出来了,孤还以为你还躲在哪个小奶娘的怀中吓得不敢出来了呢哈哈!” 他灵活的接住对他偷袭的一根暗箭,直接往前一扔,瞬间一次性刺穿了两个骑在战马上的犬戎士兵。他哼道:“草原好歹是生你们养你们的地方,你们居然就这么毁了,果然是完全没有人性的蛮子。如此,朕今天就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蛮子杀个干净!” 犬戎王不屑道:“好大的口气,是孤要用你这赤云朝皇帝的血,祭奠大草原!来人,给孤拿下这赤云朝皇帝,无论生死,一律重重有赏!” 犬戎阴险狡诈,这又是在他们的地盘,加上之前猛烈的偷袭,他和他的大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连他身上都挂了几道彩。 那些犬戎士兵看到敌方皇帝受了伤,更是兴奋的杀红了眼,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心只想着取他性命,一下子大半犬戎兵力开始集中围攻他。 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腿上又中了一箭直接从战马上摔了下去。犬戎士兵兴奋的举着大刀朝摔倒在地的他蜂拥而来,竟想着把这赤云朝皇帝乱刀砍死。 忽然从空中飞出很多火球,直接炸向这些围攻他的犬戎士兵。这些火球不似犬戎放的火,一炸在身上瞬间把围攻他的士兵弹出了好几丈远。 空中还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你们这些人,把草原毁成这样,当真是讨厌的很。”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是她!她骑着火麒麟立于空中,头发猎猎飞舞,白皙绝色的脸映着身后的残阳如血。看到这一画面,所有人都忘了呼吸。那些原本杀红了眼的犬戎士兵竟纷纷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犬戎王大怒,“这是哪来的妖女?来人把这妖女也一起抓下来!” 犬戎王直接拉开弓箭一箭朝她的方向射去,谁知箭被火麒麟张嘴灵巧的含住。它把箭重新吐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射在犬戎王的腿上,刚好与他右腿中箭受伤的地方一样。 接着,火麒麟又发出一声震天咆哮,那些犬戎士兵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带着他们受伤的王迅速逃窜而去。 她还停在空中,又是轻轻一挥手,大火瞬间全部熄灭。只是空气中弥漫着都是烧焦的味道,她皱皱眉头,火麒麟带着她转身要飞走。 他一急,忙喊道:“等等,你救了朕,要朕怎么报答你?” 她回头望着他,“我不需要你报答。” 他耍起无赖来,“朕是赤云朝的皇帝,堂堂一国之君,若是让别人知道朕受恩却没有报答,岂不会遭到天下人耻笑?” “哦?”她突然从空中飞了下来,落在他前面,“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他抬头,“不如你跟朕回去,去朕的赤云朝和卞都。” 她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你的皇朝有草原么?” 他道:“虽然没有草原,可是那有小桥流水,有亭台楼阁,有无数的名川大山,还有无数的美味佳肴,岂不是比这孤孤单单的草原要好的多?”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他右腿上的箭,“你的腿受伤了?还走的了吗?”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火麒麟身上,后面是她欢快的笑声,“你的腿受伤了走不了路,不如让小红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吧。” 听到了这,花拾欢忍不住问道:“宸妃娘娘就这样跟陛下来到了卞都?” 云焕叹道:“朕当时也没想到。后来朕才知道她原本是九重天瑶池的仙子,因为得罪了天后所以被贬做放养天马的牧童仙子。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天际边的草原上呆了将近一百年。每天能跟她做伴的,就只有小红和那一群天马。” “所以她应该是真的想跟陛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花拾欢不由想到了自己,她不也是一样么,在沉香谷避世几千年,还是忍不住跑到人间来瞧一瞧。她继续问,“宸妃娘娘就这样跟陛下来到了皇宫,还当了赤云朝的皇妃。那后来呢,是她被九重天的人发现了所以遭受到惩罚了吗?” ------题外话------ 二更献上,三更下午五点继续 第五十四章偷窥狂(PK三更) 火麒麟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不知是不是被云焕回忆往事给触动了。云焕摸摸它的头,“小红别担心,我们总会把她救出来的。” 他继续道:“她后来是真的跟朕回了宫,还嫁给了朕有了尧儿。那几年也是朕一生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她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但对凡人,对朕的百姓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爱。她经常跟着朕一起到民间出巡,也帮着朕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后来卞都发生一场大瘟疫,连朕都不能幸免,她为了救朕救卞都百姓,就跑去九重天偷了太上老君练的丹药,那丹药正好是太上老君敬献给天后养颜用的。 据说天帝一度对她有意,想把她纳为天妃,却遭到天后的恨嫉,所以才随便给她找了个罪名把她贬去天边放牧天马。这件事发生之后,天后更是大怒,便以她擅离职守,偷盗仙药,私通凡人为名派天兵将她抓了起来。那一年,尧儿不过才五岁。” 天后,听到了这个名字花拾欢眼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厌恶,明显是想到了一些过去很不好的事情。她道:“所以陛下就开始一心修道,想让自己修炼成仙后从而把宸妃从九幽地狱里救出来?” 云焕点头,“是的,朕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在九幽地狱里受苦?有生之年哪怕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把她救出来!” 花拾欢继续问:“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不是还不知这些?” 云焕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沉声道:“朕与宸儿相恋,得罪的是九重天最尊贵的天帝天后。宸儿被抓走之后,天后为了惩罚朕,竟让赤云朝三年大旱。所以朕怎么能让尧儿趟这趟浑水?” 花拾欢敬佩的点点头,“所以陛下这些年对太子殿下不闻不问,其实是为了保护殿下。可怜天下父母心,拾欢相信,陛下一定能救出宸妃娘娘,一家团圆的。” 云焕微愣,“花御医的意思是?” 花御医轻轻一笑,“陛下把监国大权交给了太子殿下,又让拾欢去把火麒麟救出来,想毕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救宸妃娘娘了。如此,拾欢就祝陛下一切顺利。” 说着她就蹲下来摸摸火麒麟的头,不顾云焕失望的脸色,就告辞离开了。 花拾欢一走,那镜禾便来到了云焕的寝殿,问:“那花拾欢竟没有答应陛下一起去救宸妃?” 云焕苦笑:“她与朕非亲非故,确实没有这个义务。朕的妻子,还是朕自己去救。” 镜禾点头,“过两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到时候冥界通往人间的门会大开。本座会借此送陛下到幽冥地府去,火麒麟是世上阳气最盛的神兽,想必也能帮陛下挡住地府的阴邪之气。” 云焕暗暗握住拳头,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年终于要到了! 刚从皇帝的寝殿离开,走到一处芙蓉花下,花拾欢就听身后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道:“这皇帝云焕费了那么一番口舌讲讲他和宸妃的故事,想必就是想病急乱投医,把你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去把宸妃给救出来。大概他也想不到花花你故事听完了,竟丝毫不买帐。” 花拾欢回头瞧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仙人,却走到他面前,朝他身上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往自己身上背后细细查探了一遍。 白盏收起手中的折扇,奇道:“花花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拾欢斜了他一眼道:“我在看师兄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上,否则我怎么无论做什么事情师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样子?” 说着她终于在身上找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是一根战鹰的羽毛。她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在白盏面前晃了晃,“这东西,是师兄什么时候放在我身上的?” 白盏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在起来,“师兄这不是担心花花的安危么?所以才放了根自己真身的羽毛在花花身上,以便一旦花花遇到危险了,师兄我也能及时赶来相救。” 难怪她感觉自己到人间之后做什么事情都逃不掉白盏的眼睛,原来他是偷偷的放了一个“监视器”在自己身上。花拾欢突然想到一个现象,不由加大音量咬牙切齿道:“那我沐浴,方便的时候,师兄岂不是也看得清清楚楚?” 花拾欢越想越觉得羞恼啊,自己保留了几万年的名节啊,可别就这样不保了! 白盏这下脸都红了,“师兄又不是那龌蹉的偷窥狂,只有花花遇到危险时师兄才能感应的到。这次因花花救了那火麒麟交给人间皇帝,师兄才格外留意些。花花没答应皇帝去救宸妃师兄才放下心来,那九幽地狱是世间最阴寒可怕之地。道行低些的小妖小仙过去,一身修为都要散尽。花花最近修为连续损耗,所以也万万不能去那地方!” 花拾欢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想不到我们的白盏神君风流倜傥的万人迷外表下,却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啊。只是师兄先前不是跟我说并不知晓那皇帝和宸妃的事情吗,难道师兄竟是在骗我?” 白盏的神色恢复正常,叹道:“亲手惩治宸妃的,是九重天的天后。这是当年在天上也闹得很大,师兄说不知情也不过是不想让花花与他们有何干系罢了。” 花拾欢脸稍稍冷了下来,哼道:“我岂会怕了他们?别说九幽地狱,就算哪天把我心情不好把九重天给毁了也不一定!” 白盏大惊失色,“花花怎可妄言?” 刚说话,好好的晴空万里突然响了一道惊雷,似在警告她方才的大不敬之言。 花拾欢蔑视的往天上看了看,这高高在上的九重天,是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它的权威的。可惜她不怕,当年不怕,现在更不怕! 白盏瞧着她的样子,更加担忧,刚想开口劝她,却见花拾欢话锋一转笑道,“师兄,你看,那是不是罗衣过来了?” 白盏脸色一变,顾不上再说什么,忙道:“师兄先走一步了,花花一定要记住师兄的话,安心在凡间呆满三年,不要多管闲事!” 话说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见终于打发走了变得话痨的白盏,花拾欢仍站在原地,却还是忍不住又往天上看了看,她虽然在沉香谷避世几千年,但该来的,应该还是躲不掉。 ------题外话------ 三更,存稿已掏空,大家收藏多多,小鱼码字的动力多多(づ ̄3 ̄)づ 第五十五章 我不会吃你(PK一更) 才过七夕没多久,很快就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了。这是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本就遭阴气噬体的花拾欢一大早就感觉到全身酸痛身子很不舒服,所以一直恹恹的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罗衣从未见过她这般虚弱的样子,关切问道,“师父可是生病了?要不要罗衣去找人来看看。” 花拾欢摇头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妖精。这皇宫中谁能帮我们看病,若是来了一个厉害的御医诊出我们是妖精那就麻烦了。” 罗衣有些害羞又有些犹豫道:“可以让白盏神君给师父看看。” 花拾欢轻笑,前几日她把白盏放在她身上的战鹰羽毛给扔了,她现在跟白盏可没有随叫随到的“心灵感应”,她只觉得眼皮子沉的厉害,跟罗衣模糊说了句“明天就好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在掌心里细细揉捏。前一秒她还觉得很舒服身上的酸痛也减轻了不少,下一秒她就感觉不对了,有人竟敢捏她的脚。 老虎屁股摸不得,老蛇尾巴更是捏不得。她下意识的一脚踹过去,听到一声闷哼之后迅速的睁开了眼。 那始作俑者竟是云尧。他被花拾欢一脚踹到了地上,鼻子都流出血来。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想探望探望花拾欢的小葡萄看见,他不敢置信的张开小嘴巴,大喊道:“不好了,太子哥哥被花姐姐给打了,我要去告诉方圆哥哥!” “诶!”花拾欢下意识的要去把这小家伙拦下,但刚刚那一脚用掉了她八九成力气,她只得又恹恹的躺回了床上。 云尧从地上爬起来,用帕子将鼻血擦掉,站在她身边道:“小书说你病得很厉害,想不到你病得厉害力气也这么大!” 花拾欢用被子捂住了半张脸,不好意思看他,复又把脚从被子里探出来,“我并不知是你,可是你好端端的捏我的脚干什么?” 云尧一脸无奈道:“小书说你今天全身酸痛,我以前跟一位宫中的老御医学过足底按摩,足底连通我们身体各大穴位,我帮你按摩了,也能促进你全身的血液循环,你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难怪她方才睡梦中感觉异常舒服,花拾欢道:“你一个堂堂太子,怎么会去学这个?” 云尧的脸色暗了暗,“父皇自从母妃去世后身子就不行了,经常一身病痛。所以我就去跟老御医学了这了,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却一次也没给父皇用上。” 她想起云焕跟她说的话,父子明明互相牵挂却为了保护对方故意避而不见,不由心神一动。云尧在她床边坐了下来,“身上可还酸痛?” 她呆呆的点了点头,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云尧握住她的脚,“那我就再帮你按一下。” 他的手很大,轻轻握上去几乎能把她整只小小的脚全部包裹住。虽然穿着袜子,但她仍然能感受到他指腹上薄薄的茧。他侧着头的认真模样,花拾欢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他的父亲是赤云朝曾经最英武的皇帝,母亲是天上的仙子,难怪会生出这么好看的他。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细细揉捏着她身上仿佛真的再也感觉不到酸痛。只是却像有一把火从他揉捏的指腹传到她的脚底,再传到她的四肢百骸,把她整个人都烧的发烫起来。 云尧一边细细捏着一边抬起头柔声问,“可好些了。” “恩。”花拾欢点点头,这声“恩”发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云尧一个疗程下来,洗了手却发现花拾欢脸红的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怎么会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云尧哪里知道是因为他给她按脚按的花拾欢这个万年老蛇妖春心荡漾。 花拾欢忙摇摇头,“我没有发烧,你看,你给我做了这足底按摩以后,我都可以起身了。” 说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身子还是发虚一头栽进的云尧的怀里。 鼻尖全身少年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花拾欢脸更红了,却听云尧在她头上低低笑道:“拾欢这是要对本殿投怀送抱报答本殿么?” 他在她面前一得意起来就会以本殿自称,花拾欢使坏的故意用头往他怀里一撞,果然又听到云尧发出一声闷哼。 正好此时小葡萄拉着方圆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看到这番模样凭着妖精的本能讶道:“不得了,刚刚花姐姐踹了太子哥哥一脚,现在又要把太子哥哥给吃啦!” 老司机方圆却笑得合不拢嘴,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猥琐道:“胡说,拾欢姑娘要吃太子殿下,也要等他们大婚的时候。我们还是走吧,不要打扰到他们。” 花拾欢见他们走还体贴的关上了门,一张几万年的老脸终是挂不住,她重新钻进被中裹成一团复又忍不住对云尧闷闷道:“方圆胡说,我是不会吃你的。” 她虽然是一个万年蛇妖,但几时吃过人来着。 云尧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怔,反应过来马上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拾欢虽然看上去无所不能很厉害的样子,但在男女情事方面,应该还是懵懂的很啊。 ------题外话------ 觉得云尧和花花甜蜜蜜的收藏个留个言哈,让小鱼也甜蜜蜜,中午12点2更 第五十六章 嘴硬心软的蛇(PK二更求收) 花拾欢难得看他笑得这么欢畅,正想问他原因,却见边上一沉,他竟也躺了下来。 花拾欢一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被他按住,云尧还打了一个哈欠,“我昨夜处理政事处理到深夜,今晚又要去主持宫中的中元节祭祀大典,你先让我睡会补补眠。” 花拾欢细看一下,果然看到了他眼角下的一片青色,如今赤云朝的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一个人扛着,也委实辛苦。虽然忙碌,他竟然还有空跑到她清荷殿来给她做足底按摩,想到这,花拾欢心中一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想到晚上的中元节,心中一动道:“祭祀大典,你可是要去祭祀你的母妃么?” 云尧顿了顿,“宫中已经仙逝的皇族先辈们都要祭祀,只是母妃,父皇却从不准我去祭祀。所以每年的中元节,我也只能在祭祀大典结束后,偷偷的去落虹桥下给我母妃放河灯。” 皇帝不让他去祭祀是因为宸妃并没有死,可是云尧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母妃,已经被关在那九幽地狱中十几年不见天日,生不如死。花拾欢本来打定主意不去多管闲事,可这是云尧的亲生父母,对于她来说,还是闲事么? 云尧大概真是累极,不到一会就听到他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花拾欢一时间却没了睡意,她翻了个身正对着少年沉睡的脸。花拾欢屏住呼吸,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却瞅到了他脖子上露出的红丝线。 那里挂着她给他的祥龙玉,他真的就这么一直戴着没取下来过。她把祥龙玉掏出来放在自己手上,祥龙玉一碰到她的手就自动发出光来,比起刚送给云尧时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玉,现在握在手心它竟也有了温度。 花拾欢叹了口气,终于把玉塞进云尧勃颈之中,也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起来。 等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身边也空无一人。云尧大概是去主持皇宫中的祭祀典礼了。她闻着飘过来的冥纸被烧焦的味道,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她知道今夜中元节,那冥界通往人间的门也会打开。若是皇帝云焕铁定主意要去救宸妃,肯定也会选择在今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吧,她就是条嘴硬心软的蛇。经过一天的休息,她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消去了大半,还是忍不住悄悄潜到云焕寝宫来。 一直等到午夜时分,她终于看到云焕从寝宫中出来,身边竟还跟着那镜禾。这镜禾到底是要害皇帝还是要帮皇帝,连花拾欢都有些搞不懂起来。 花拾欢将周身气息隐住,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他们竟然来到落虹桥,桥下的湖中仍是放满了河灯。今夜是月圆时节,与当初云尧初次带她来落虹桥时场景很是相似,只是意境却截然不同了。 花拾欢见镜禾站在湖边,竟在满湖的河灯中央化出一条乌篷船来。云焕道:“此船沿着湖水的方向,真的一直能漂到那幽冥地府的九幽地狱去?” 镜禾道:“也只有今夜才行,等到天亮时分,这通往冥府的门又会重新关闭。所以我们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云焕点点头,赶紧上了船不再多言。花拾欢也跟着跳上了乌篷船。她是隐身而来,跳上船也是无声无息的。可是镜禾的嘴角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午夜。一潭碧水,一轮明月,满树的芙蓉花,一只悠悠在江面晃荡的乌篷船。 江水、天空成一色,没有一点微小灰尘,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高悬空中。月华如水,水流落花,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这如此美丽的花月夜图,此时竟无人有心欣赏。只因这月夜下如此宁静的一江碧水,流的方向竟是那世间最恐怖的修罗地狱。 奇怪的是,那些河灯竟一直跟着他们的乌篷船飘飘荡荡,难道真如之前镜禾所说,这些河灯会一直飘到那幽冥地府中去? 船在水中渐行渐远,眼看环绕在周围的气流越来越阴冷,那原本高挂在正空的圆月也隐到了云中,天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暗起来。 一声声凄厉的哀鸣越来越清晰得回荡着,在这如此漆黑的环境中,仿佛那一只只孤魂怨鬼此刻正睁着一双双幽怨的双眼,在黑暗中死死得盯着你! 花拾欢知道这是快到地府了,只感觉阵阵阴气袭来,她觉得全身登时变得比身下的江水还要冰冷。 那镜禾突然走到船头生起一堆火来。云焕奇道:“国师生火作甚?” 镜禾一边拾掇着树枝让火烧的更旺,一边漫不经心道:“马上到地府了,我生出这么一堆火也 也能挡挡一些阴邪之气。” 他们明明带了火麒麟过来,哪个阴灵还敢靠近他们?花拾欢知道这镜禾定是在胡诌,但眼下他生的这堆火对她来说不亚于救命之火。 她赶紧在火边坐下,被火一烤她立马舒服了许多。想到呆会可能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便闭上眼睛静静调息以使自己达到最佳状态。 在她闭上眼睛时,镜禾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望着她坐着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题外话------ 写这几章的时候正好是七月半半夜,胆小的俺吓得失眠了,被自己写的情节吓到,偶也是佩服偶寄几呀 第五十七章 十八层地狱(PK三更) 他们在漆黑中过了一阵,前方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还似乎有一闪一闪的火焰在跳动。镜禾道:“那是冥界的鬼火,看来我们已到了鬼门关了!” 他复地又看向云焕道:“一入鬼门关,我们便再难回头了,陛下可做好了准备?” 云焕握紧拳头,“朕等这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现在只恨不得能瞬间飞过去!” 花拾欢站起来,由于这地府的阴气跟她本身的体质相克,所以活了几万年也是头一次来闯这幽冥地府九幽地狱。 她定神一看,在那片半绿半红的火焰前,立着一个牌楼,上面还写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幽门地府鬼门关”。 船到这时也已靠岸,下了船后,他们走到了牌楼旁边,两路果然分别站着两个手持武器的鬼差,那鬼差本想拦住云焕和镜禾,却瞅到了边上的火麒麟,马上犯了怂自动让他们过去。 这冥界的鬼差竟这般胆小,花拾欢一笑,也跟着他们过去。那鬼差突然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鬼门关!” 花拾欢想不到自己都隐身了,这鬼差居然还能识破自己。那本已走了的镜禾也回过头来笑道:“这冥府的阴灵本就是虚无的存在,所以花御医隐身对他们是没用的。” 这厮果然早就发现她了,刚刚那堆火估计也是故意为她而生。花拾欢现出身来,对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一人就是一拳,瞬间就把两个鬼差打晕了。 她本来就是来搞事的,所以解决障碍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拳头。 云焕见到她也吃了一惊,“花御医竟也过来了?” 花拾欢道:“拾欢既然跟了过来,自然也会全力帮陛下把宸妃娘娘救出来。只是拾欢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太子殿下罢了。” 镜禾看了看灰暗的天色,“再过三个时辰,冥界和人间相通的大门就会关闭,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过了鬼门关他们看到前面一座用木板和锁链搭起的长桥,在幽暗的桥下河边,竟还长着一大片鲜艳妖娆的红花。这桥花拾欢知道,就是通往往生的奈何桥,只是那花却从未见过。 镜禾见她盯着那花看,主动道:“这花就是彼岸花,虽说它的鲜艳美丽不逊色于凡间的任何一种花,却只能生长在不见天日的阴间,永远见不得光。” 花拾欢感觉他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萧索的味道,再看他那在昏暗中已然鲜艳的红袍,这妖异的红竟也仿佛与桥下的彼岸花浑为一体。 奈何桥上有很多被鬼差押着正准备通往往生的阴灵,见到他们的火麒麟纷纷自动躲远。这火麒麟是世间阳气最盛的神兽,放在这阴间就是最好的护身符,难怪云焕一心要把它救出来。 镜禾道:“这幽冥地府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凡天地万物,死后其灵魂都在被黑白无常拘到阴界,其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为善的通向往生界甚至直接脱胎成仙,作恶的则被关在九幽地狱遭受酷刑接受惩罚。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先去九幽地狱。” 花拾欢歪着头瞧着他,“国师大人看上去倒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镜禾不以为意一笑:“不熟悉,本座也不会带陛下和花御医冒险前来。” 在镜禾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来到了九幽地狱。与外面阴冷的气流不同,这里一进去就感觉走到了一个大火炉里。空中像是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火山,时不时喷出一团团火焰,而且还不停传来凄厉的鬼哭惨叫声。 火麒麟又变得不安份起来,蹿上去对着那些火山喷火,奇怪的是,那些火山上的火焰再遭遇火麒麟攻击之后,竟熄灭了不少。 看来这是阴火与阳火的对抗,明显还是火麒麟的阳火更厉害些。花拾欢对着火麒麟道:“小红好厉害,再多喷些火,这里太热了。” 得到了鼓励的火麒麟更是撒欢似得对着每一座火山喷起来,不多时,所有火山的火焰竟全部被火麒麟熄灭。 这些火山的火焰被熄灭之后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它们相互之间仿佛自带磁力,掉下来也会自动黏在一起,不一会儿,竟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停转动的石风车。 三人都走到风车前面,花拾欢道:“这个风车莫非就能通往那关押恶鬼的各层地狱?” 镜禾点头道:“你看到那风车上的十八个扇叶和中间那个指针没有?每一片都是一层地狱的路口,指针指向哪一片,就可以到哪一层地狱,等风车转完一圈后,我们也可以到那第十八层地狱中去!” 花拾欢细细打量这个风车,却发现这风车虽然转得很快,可幅度却很小,过了好一阵,那指针才指到第六片扇叶。 云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朝风车走近一步,手已经抓起了那根指针。花拾欢知道他是等不及要强行加快指针的速度,却见镜禾上前抓住他的手,摇头劝道:“这风车的转动规律与天地间万物运行的秩序是一样的,陛下强行更改只恐会欲速而不达。” 云焕苦笑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朕没耐心慢慢等下去。什么规律?什么秩序?若是没有这些所谓的规律秩序,朕与宸儿又岂会分开,宸儿又怎么会被关在这十八层地狱里这么多年,朕已经等不及要去救她了!” 花拾欢心神一动,替代云焕抓起了那根指针,“陛下还是凡人,恐怕还推不动这指针,不如让拾欢来帮你!” 说完她用力一扳,那指针马上指到了第十八片扇叶的位置。随之,这巨大的风车瞬间消失不见了,在他们前面的只是一个像是通往地道的路口。一阵一阵阴寒的气流从里面涌现出来,那黑漆漆的路口在这死籁的冥府也宛若一只凶猛恶兽,张着血盆大口,引诱他们进入。 ------题外话------ 明天就要结束pk了,跪求一波收藏点击评论(づ ̄3 ̄)づ 第五十八章 露出蛇尾巴(PK最后一天) 虽然是三人里面法力最低微的一介凡人,云焕已毫不犹豫得率先进入了地道。花拾欢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边打探周边环境一边道:“我听说这十八层地狱里布满了油锅,刀山火海什么的,为的就是让那些有罪的鬼魂受尽苦楚,是么?” 镜禾摇头道:“你说的那些酷刑都是给前面十七层地狱的鬼魂受的,却不是十八层地狱。在十八层地狱中,什么都没有。” 花拾欢讶道:“什么都没有?” 镜禾叹道:“是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感觉,没有气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鬼魂面对就是这样一个死寂的世界,前面十七层地狱的鬼魂受到了肉体上的痛苦,对他们可能都是莫大的享受。可他们偏偏永远都死不了,只能每日每夜一个人对着满目的荒芜忍受着心灵上的折磨。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不是来自肉体,而是心灵!” 花拾欢道:“那他们岂不是都会变成一个个疯鬼?” 镜禾道:“若是疯了还好,可他们的意识永远都是清醒的。他们想疯也疯不了!” 花拾欢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恨极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恶毒的诅咒了!” 走在前面的云焕身子明显顿了顿,他的妻子就这样生不如死的过了这么十多年,而他甚至不敢保证她是否还活着。 终于走完了这条黑沉沉的地道,可是花拾欢没有看到那一座座不断喷火的火山,没有看到关押凡人的牢笼,铁链,甚至连一个鬼魂也看不到。只因在他们前面竟是一片完全透明的世界。 他们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那仿佛连空气都没有的半空中。这果然就是十八层地狱,什么都没有的地狱。 云焕惊道:“怎么会这样?宸儿呢?宸儿她在哪里?” 花拾欢皱眉,这十八层地狱绝不会是表面上看的这么平静! 忽然,火麒麟对着那透明的半空中的自己的影子激动的咆哮起来。花拾欢抬头一看,影子还是他们的影子,却明显变得扭曲起来。 她眸中精光一现,运起真气朝半空中自己的影子打了过去。只听哐当一声,那看似透明的半空竟被她一掌击碎了。 起初只是如镜子一般出现一道裂缝,渐渐地这道裂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变越粗,这原本透明的世界瞬间变成了纯黑的世界。黑暗中,花拾欢只感觉上方有一团东西压下来而且速度极快,等她看清时,乖乖,竟然是一座大山! 这大山如泰山压顶般压向她,她还没来得及闪躲,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硬生生得把她拉了出来。 黑暗中她听到镜禾压低声音道:“当心。” 花拾欢一愣,想不到他竟然会救她。她刚定下神来,忽感觉鞋子被水打湿,再一晃神,不知从哪里来的水已漫到她的小腿处。然后又是“哗啦”一声,一道巨大的水浪在黑暗中从天而降向她打来,让她猝不及防之下被淋成了落汤鸡。 镜禾和云焕包括火麒麟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可怜的火麒麟还又甩了一下大脑袋,一下三人还未干的脸又再一次免费被洗了一次。 眼看暗夜中又一道浪打来,那水已经冒到他们腰间了。花拾欢一边腾空而起一边让火麒麟好好驮着云焕。她祭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把周边点亮才对也跟着她一起飞至半空的镜禾道:“国师大人不是说这十八层地狱什么都没有吗?怎么又是大山又是大水的?” 比起她的略显狼狈,这厮在停在半空时就已经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眼下他除了头发和衣服有点湿以外,竟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优雅模样,那一直怎么都摘不掉的面具也依旧好好得戴在他脸上。 镜禾看了一眼坐在火麒麟身上的云焕,“这十八层地狱应该跟关押火麒麟的岩浆潭一样,被道行高深的人下了禁术。为的,应该就是怕有人闯入。”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那高高在上的神仙这么肯下血本设下这重重禁制。 脚下的水越涨越高,还有不断的巨浪不停向他们打来。祸不单行的是,他们刚躲过巨浪的袭击,忽得又一阵狂风刮来,如龙卷风一般呼啸而至。 云焕毕竟是凡人,终是抵御不住这狂风的威力,直接被刮的从火麒麟背上飞了出去。 眼看云焕要被脚下的巨浪吞没时,花拾欢大惊之下,现出半身原形出来。长长的蛇尾如巨龙席卷出去,直接把快掉进水里的云焕给卷了出来。 被卷到半空的云焕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巨大蛇尾的花拾欢道:“你?你竟然是?” 从镜禾口中他只知道花拾欢是一个拥有着高深道行的奇人异士,却没想到她竟不是人,而是一只蛇妖! 花拾欢顾不上他的反应,蛇尾轻轻一卷,云焕又重新稳稳妥妥的坐在了火麒麟身上。 那镜禾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不惜现出原形去救人。只是在看着花拾欢长长的蛇尾时,他眼中的光芒明显变得炙热起来! ------题外话------ 咳咳,虽然距离pk结束只剩下半天时间,但是如果收藏留言给力的话,小鱼还是会吐血献上二更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第五十九章 难以逃脱 花拾欢重新恢复人形,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那狂风突然又变得冷冽起来,如冰刀一般刮得脸上又冷又疼,紧接着,一场暴风雪说来就来。 花拾欢皱眉,这是要他们把所有的天灾都经历一遍么? 她被阴气反噬,本就畏寒,如今在这世间阴气最盛的九幽地狱,加上突来的暴风雪,不多时,她的嘴唇都变得发白了,脸色也越发难看。 镜禾不动声色的瞧着她的变化,突然飞过去把她凌空抱起,花拾欢还把反应过来,她已被镜禾抱着放到了火麒麟身上,一面低声道:“花御医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就让本座来吧。” 趴在火麒麟这至阳之物身上,花拾欢瞬间舒服了许多,只是她没想到她看不透但明显是不怀好意的镜禾竟然会连续两次帮她。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在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下,他的如瀑青丝,一袭红袍都沾满了白雪,仿佛生出来冰天雪地中一剪寒梅的意境。花拾欢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但看他这举世无双的风姿,就够了。 镜禾仔细瞧已经发现了其中端倪,缓缓开口道:“第十八层地狱本来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但如今接连出现这么多四季交替的天灾,恐怕是幻境所致。” 说着,他抬起比少女还要白皙,还要纤细的双手,划出一团巨大的火焰,打向空中。 只见这团火焰袭向看半空时竟被反弹回来,然后火焰在空中爆炸,漫天的火星飘洒下来与飞舞的暴风雪融为一体。 随之,这同时出现狂风,暴雪,洪水,地震大山压顶的世界竟瞬间土崩瓦解。下一秒,他们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通红的世界。 天是红的却没有云,地是红的连根杂草都看不到,只有满地的红色碎石。 这样诡异的空间花拾欢活了几万年都从未见过,“这又是幻境么?” 看上去无所不知的镜禾这下也不知道答案,只是道:“咱们往前看看,大家提高警惕。” 这仿佛就是一个用红色打造的蛮荒世界,怎么走都是一样的场景。花拾欢都开始怀疑也许宸妃根本没有在这十八层地狱,他们现在还是赶快找到离开的出口为妙。 突然,原本一直安安分分跟他们一起并排走着的火麒麟剧烈咆哮起来,然后向脱缰野马似的一路向前狂奔。 云焕眉头一皱,也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难道火麒麟发现了宸妃的踪迹?花拾欢摸着下巴也跟了上去,很快他们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躺在红色的乱石堆中。在这满是赤红的世界里,她的白衣白发大概是唯一异样的颜色。 花拾欢看云焕已经蹲下来紧紧得把那女子搂在怀中,火麒麟也亲昵得在那女子旁低低呜咽着。她已确定这定是宸妃无疑了,只是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白发,她还是心中不由一惊,朝如青丝暮成雪,她万万没想到那画上出尘绝艳的女子,竟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镜禾却若有所思的瞧着他们,“我们寻了那么久,宸妃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花拾欢看他,“你的意思是,这个宸妃可能也只是个幻象?” 镜禾没有答她,只是走到他们面前,低下头瞧了他们一会,“看来这的确是真正的宸妃,只是花御医有没有发现,这宸妃长得好像与你有几分相似?” 花拾欢细细瞧了会,虽满头华发,但宸妃的容颜还是年轻的少女模样。像她吗?倒是有一点点,可惜她这万年稚嫩的脸却无论如何都不及这宸妃的风韵吧。忽听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妖人,竟敢擅闯我幽冥地府!” 镜禾勾唇一笑,“终于来人了,本座还以为这堂堂幽冥地府已经空无一人到连鬼魂都没有了呢。”他转而对云焕道:“陛下既已找到了宸妃,那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吧。” 宸妃一直是昏迷的状态,她看上去更像是被人随手扔到这的。云焕抱着她让火麒麟驮着,问镜禾道:“国师可知道如何出去么?” 镜禾摇头,“本座并不知道。” 花拾欢瞪他,“国师大人竟也不知道如何出去,刚刚为何又信誓旦旦的说要带我们出去?” 镜禾一笑,“本座虽不知道,但花御医肯定知道。花御医的同族,不正是这世间找路一等一的好手么?” 花拾欢一顿,她们蛇类适应性极强,无论是荒漠沼泽,还是森山平原都有她们的存在,加上嗅觉性极为灵敏,所以这世上的生灵要排这找路的本事,她们蛇敢排第一,就没人敢排第二了。 这云焕也不笨,听完镜禾的话就想到刚刚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的蛇尾,一张脸禁不住白了一白。花拾欢叹口气,不管她怎么救云焕,在凡人的本能里还是惧怕蛇的。这不怕蛇的凡人,她遇到的也只有云尧了。想到云尧,她便下了决心,罢了,都已经暴露过一次,再多一次又何妨? 她化出一条与自己神识相通的蛇,让它在前面慢慢爬着。这条蛇凭借着花拾欢走过的足迹,果然很快就带他们走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前。 花拾欢道:“这大概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地道,我们顺着这走就能离开了。” 她率先踏上去,忽听身后咔嚓一声巨响,在她和镜禾,皇帝宸妃火麒麟之间竟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这裂缝瞬间就化作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云焕宸妃连同火麒麟就这样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离他们渐行渐远,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又道:“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的人,没有天帝天后的赦令,无论是谁永远也别想离开!” 花拾欢一惊,想迅速的飞过去把他们救回来。然而在她刚转身之时,不知是谁在她背后重重拍了一掌,这掌威力极大,猝不及防之下她“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题外话------ 为了让大家能早点看到文文,从明天起文文改到每天早上8点更新。 感谢: q13111298888的五星评价票 weixin7d571f5aae的1朵鲜花 150**8693的五星评价票 莎莉汶的五朵鲜花 琳之伊夏的五朵鲜花 木羽年华的30朵鲜花 你们的支持是小鱼码字的最大动力,爱你们(づ ̄3 ̄)づ 第六十章 摘下我面具便要嫁给我 花拾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边上还烤着火,而且身上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没了,就像有人给她输了真气疗伤似的。 她以为又是她那无处不在的白盏师兄救了她,抬头一看,坐在她边上的竟是镜禾。这厮用树枝串了一只兔子在那烤着,慢条斯理的模样就像在拾掇一件艺术品,但那溢出的香味却惹得人饥肠辘辘。 花拾欢一瞧见他,就脸色一变一掌劈向他,却被他灵活躲过。他瞧着花拾欢道:“拾欢可是饿了想吃这个兔子?不用急,若是烤好了自然一半都是你的。” 居然连对她的称呼都变了。花拾欢哼道:“我问你,在那十八层地狱,是不是你偷袭我把我一掌打晕的?” 镜禾惊道:“拾欢何出此言?我与拾欢一样,都是突然被人袭击,醒来发现已在凡间。我比拾欢早起来些,便把拾欢带到了这个山洞,还为拾欢疗了伤。至于是谁攻击了咱们又把咱们送了出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花拾欢不太信他,“国师大人语气转得很快,连本座都不自称了吗?” 镜禾一笑,“在拾欢面前,哪敢以本座自称?” 听她一声一声叫自己拾欢,花拾欢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然而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噜一声。 镜禾嘴角上扬,看来真的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撕下一只兔腿递到花拾欢面前,“这兔肉已经差不多烤好了,拾欢不妨尝尝。” 花拾欢很不客气的接过,咬上一口只觉得满口的溢香,很快就把整只兔腿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道:“国师大人看上去真是无所不能,连兔肉都烤的这般好吃。” 镜禾大方的递给她另外一只兔腿,“能得到拾欢的肯定,是镜禾的荣幸。” 花拾欢看他扯着一小块兔肉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终日戴着这个面具不难受么?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镜禾唇角一勾,“拾欢对镜禾的样子很好奇?” 花拾欢轻哼,“你是这赤云朝名动天下的国师,任谁都会对你的样子好奇吧。” 镜禾嘴边的笑意更盛,“可是拾欢可听过这么一个传说,一个长期戴面具之人,如果有一天被人摘下了面具见到了他的真实容颜,那么这人是要跟他以身相许的。拾欢这么想看我的样子,莫非是想嫁给我么?” 花拾欢差点被兔肉噎住,“这是什么鬼传说,如果是一个男人摘下了你的面具,你也要他嫁给你?” 镜禾笑意骤然冷了下来,“男人?我若不许,谁能摘下我的面具?” 好生猖狂,那你就戴着这个面具一辈子吧,花拾欢心里默默道。忽得她才反应过来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何只有我们两在这,陛下和宸妃呢?” 镜禾叹道:“在那十八层地狱突然生出一道万丈深渊,把我们和陛下宸妃分开,也不知是什么人把我们送回了人间,所以他们应该还是困在十八层地狱里面。” 花拾欢听完忙站起身来,镜禾问:“你这是要去哪?” 花拾欢道:“当然是重返地府去把他当救出来。否则我们这一趟不是白忙活了,还搭上了一个皇帝,若是不把云焕救出来,这赤云朝的天都要变了。” 镜禾也站起身来,“中元节已过,从人间通往冥府的门也随之关闭,你要如何去?” 花拾欢淡淡一笑:“若那地府之门只在中元节一天开放,黑白无常又怎么出来拘魂?定是有进出的办法,而且我相信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一定知道这个办法,不是么?” 镜禾瞧着她,面具下的眸子竟现出一丝惋惜之意,“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还要以身犯险?难道就为了太子云尧么?” 花拾欢仍是漫不经心笑道:“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罢了。国师大人若是不肯带路,拾欢也自有办法。这人世间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只要等黑白无常来拘魂时跟着他们,还怕找不到那地府?” 说着她往洞口走出去,却听镜禾叹道:“你现在要去找一个将死之人,岂不是又要花费一番时间?也罢,我今天就和你再闯那鬼门关一次!” 花拾欢一笑,她现在觉得,这镜禾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坏那么讨厌了。 镜禾说完,手上突然拿起一个珠子,只是一半发着透亮的光,一半却异常昏暗。花拾欢问:“这是什么?” 镜禾道:“这个珠子叫阴阳珠,中元节虽然过去,但凝聚在天地间的至阴之气没有完全散去,只要借助阴气催动这阴阳珠,便可让我们自由通往阴阳两界。” 花拾欢奇道:“你既然有这宝贝,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们先前那么折腾?” 镜禾懒懒的转着手中的阴阳珠,在珠光的晕染下,修长的手指看上去如玉般晶莹剔透,“只因要催动这阴阳珠,还需拿我的血做媒介,这会折掉我的寿,所以我当然不愿意。” “那你现在怎么又愿意?” “只因我跟拾欢一样,做事完全凭兴致。我现在想用这个珠子了,完全是因为我突然有了这个兴致,所以损点阳寿又何妨?” “……” 镜禾把天给聊死了之后也不再多言,他把阴阳珠往空中一扔,再把食指放至唇边轻轻一咬,一道细如丝线的血流便从他指尖缓缓流入那阴阳珠中。阴阳珠再吸够镜禾的血之后,那散发在它身上的光晕越来越大,只不过一半明媚,一半昏暗。 眼看那光晕变得如门一般大时,镜禾指着那昏暗的一面道:“从这昏暗的一边穿过去,我们就能重新去地府了。” 第六十一章 拔光阎王的胡子 他们穿过那个阴阳珠昏暗的光晕,果然就来到了那幽冥地府鬼门关前。只是这次那鬼门关前却多了很多巡逻的鬼差,想必是昨夜他们的闯入让地府提高了警惕。 花拾欢道:“既然隐身术对这些鬼差没用,不如我们直接杀过去吧。” 镜禾摇头,“这幽冥地府的鬼差数量虽然不及九重天的天兵天将那么多,那一路杀过去,等我们到九幽地狱的十八层地狱时,估计天又亮了,那我们估计又会无功而返重新回到人间。” 花拾欢皱眉,“那你有什么办法?” 镜禾低头,伸出手指,在指尖突然化出一朵鲜艳妖娆的红花。 花拾欢讶道:“这不是长在奈何桥边上的彼岸花么?” 镜禾点头,“彼岸花有迷魂的功效,我把它们的花粉洒下,这些鬼差自然就会被迷晕,这岂不是比我们直接动手要容易方便的多?” 只长在奈何桥边上渡人轮回的彼岸花竟能被镜禾轻易化出来,花拾欢发现每跟镜禾接触一次,就发现自己低估了他一次,这人深不可测的本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只是她想不通的是,他拥有这般通天本事,又怎么会甘心受九重天的驱使,跑到赤云朝来做这祸乱朝纲之事? 镜禾的指尖如同有了魔法一般,一朵一朵的彼岸花从他的指尖冒出来,慢慢的飞向那些鬼差上空,一种浓郁的异香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花拾欢怕自己也中招,正想屏住呼吸以免自己吸入彼岸花的花香。忽得,镜禾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花拾欢一怔,这样冰凉的手。在彼岸花的迷魂作用下,那些鬼差果然全部软绵绵的倒下。镜禾松开手,沉声道:“咱们走吧。” 花拾欢跟上他,一边道:“那十八层地狱禁制太多,我们再闯一次也估计很难在天亮之前把人救出来。不如我们擒贼先擒王,去阎王殿把老阎王揪出来逼他放人。” 镜禾一笑,“我正有此意。” 比起其它地方的鬼气阴森,阎王殿除了弥漫着散不去的青紫色浓雾,里面的建筑倒跟凡间的差不多。 镜禾瞧着那最大的主殿道:“都说阎王是世间最公正的,凡人作恶能靠行贿在生前躲掉惩罚,死后到了阴间却难逃阎王的审判。可是无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鬼,谁又难逃人性的丑恶?” 连鬼神都敢蔑视,这镜禾的狂妄程度看上去跟她有的一拼了。两人来到阎王殿,花拾欢瞧着殿前柱子上挂着的两个比南瓜还要大的夜明珠不禁咂舌,这掌管九幽阴司的阎王看上去也不是个俭朴的主啊。 那殿内除了阎王之外,还站着牛头马面,判官。花拾欢瞧着那判官递给坐在案前的阎王一本本子,那阎王把本子往半空中一抛,立马出现一行行写着人名的金光闪闪的字出来。 花拾欢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么?” 镜禾点头:“阎王叫你三更死,不留活人到五更。我们且看看这老阎王如今又想夺去谁的阳寿?” 那金光闪闪的字在空中一页页快速的翻着,终于在一页停了下来。那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却写了长长的一行——赤云朝第十四代真武大帝云焕。 花拾欢一惊,这阎王竟想把云焕的阳寿夺去!眼看一支发光的巨毫飞至空中即将要把云焕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花拾欢忙一道真气打过去把那巨豪击得粉碎。那阎王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生死簿落在了大殿门口一个形容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手上。 阎王大惊失色,“哪里来的小妖,连九幽阴司的生死簿也敢抢?” 花拾欢瞧着这阎王的模样,长得完全不像卞都百姓门前贴的阎王画像。那画像上的阎王头戴方冠,络腮长须,皱眉瞪眼,不怒自威。可是眼前这阎王,小身子小脑袋小眼睛,嘴巴上还有两根翘起来的小胡子,若不是戴着方冠身穿紫蟒黑袍添了几分气势,花拾欢还以为这是哪个龙宫的龟丞相。 那阎王见花拾欢不答话,还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更是恼怒。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大胆,牛头马面,你们还不把这小妖捉住,把生死簿抢回来!” 那牛头马面还没行动,花拾欢已瞬间移到阎王跟前,站在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这云焕乃是人间带有真龙之气的帝王,他的生死岂是你这小小的阎王能判的?” 虽然面容略显稚嫩,可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魄人气势让牛头马面判官都不敢上前,阎王也被她的逼人目光震得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你难道就是昨夜闯入十八层地狱之人?” 花拾欢轻轻一笑,看阎王的两撇小胡子因为害怕都变得一翘一翘的,她觉得好玩便用手指轻轻将一缕胡子勾住,漫不经心道:“你既然知道,那么他现在在哪?” 阎王哼道:“那云焕虽然人间的帝王,却自甘堕落,与九重天的罪仙牧宸私通。如今他自然是与牧宸一起关在十八层地狱里永不超生!” 原来宸妃的真名叫牧宸,花拾欢心思一动,手上轻轻一用力,阎王马上惨叫一声,只因他的一撇小胡子竟被花拾欢硬生生扯了下来。阎王又疼又心痛的捂着唇角,这小胡子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竟被这不知从哪跑来的妖女一手给拔了,他恨不得马上把她也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不,一定要从第一层地狱到第十七层地狱,让她把刀山油锅拔舌之刑全部遭受一遍,再把她丢到十八层地狱去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他咬牙切齿发完毒誓,却感觉嘴角一凉,那刚刚被花拾欢拔掉的胡子又好好的长回来了。花拾欢仍是懒洋洋道:“你这两撇小胡子实在是长得好玩,我也不忍心就这样拔了。只是你若不把云焕和牧宸放出来,别说你的这两撇小胡子,你这生死簿我也一下给它毁了!” ------题外话------ 社会我花姐,人美路子野 觉得花姐霸气的请留个言收个藏(笑哭) 第六十二章 突然放人 阎王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这生死簿关系到三界轮回,你若将它毁了,三界都将大乱!” 花拾欢从桌上跳下来,瞥了一眼现在才慢悠悠走进来的镜禾,“既然生死簿如此重要,你用它来换云焕和牧宸,岂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这……”面对花拾欢的强词夺理,阎王爷不知如何反驳,他已看出花拾欢道行非常高深,是他惹不起的,若不依她,她估计都要把他的阎王殿都可拆了,这里可藏着许多他珍藏许久的宝贝啊,毁了他估计几百年都要睡不着觉了。但是若他服软把牧宸放了,那九重天上可有一个他更加惹不起的人在等着呢。 花拾欢哼了一声,声音抬高了几分,“你到底放不放人?” 阎王冷汗直流:“那牧宸是天后娘娘下令关在十八层地狱的,没有天后娘娘的手谕,即使是本王也无法将她放出来啊。”幸好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阎王,这官场上的甩锅本事还是学的一流的。 花拾欢蹙起眉头,天后,莫非真要她闹到九重天去才能把人救出来么?可是那个地方,是她今生今世都不想踏进一步的。 眼看花拾欢皱着眉头不说话,阎王脸上的汗流的更厉害了,生怕这妖女马上就要发难。他对判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防范措施。 忽的在阎王殿外落下两道白光,两个天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捧着文书朗声道:“罪仙牧宸,擅离职守,私通凡人,偷盗仙药,本应罪无可赦,但天帝天后慈悲,念牧宸已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十三年,现奉天后娘娘圣喻,即刻将牧宸罪满释放!” “什么?”阎王惊得站起来,“天后娘娘真的下令将牧宸释放出来?” 那天将不耐地把文书往阎王身上一扔:“天后圣喻在此,岂可有假?尔等立刻执行,不得耽搁!” 说完,又化作了两道白光消失在大殿之中。 镜禾在花拾欢边上一笑:“看来连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天后都怕了拾欢,知道拾欢要来救人,便马上下令把人给放了。” 花拾欢自己也觉得意外,怕了她?这个天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她的人吧。只是她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花拾欢可不相信这么多年不见,她突然会变得善良大方起来,否则也不会只因一个小过错,就把牧宸关在十八层地狱折磨了十几年。 只是花拾欢也一向不太乐意去琢磨这些高高在上却整日勾心斗角的人的复杂心思,既然牧宸和云焕能被放出来,对她来说,就已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天后都下了释放令,加上花拾欢一直在边上盯着,阎王也再不敢把人扣着,很快云焕和牧宸都被鬼差带了出来。 牧宸仍是昏迷在云焕怀中,十几年在十八层地狱所受的折磨,已经让她元气大伤,几近奄奄一息的地步。镜禾朝他们走过去,勾唇笑道:“陛下,我们终于可以走了。” 云焕感激的点点头:“朕就知道,只要有国师在,朕就一定能把宸儿救出来。” 镜禾摇头笑道:“这次能顺利救出陛下和宸妃,主要还是花御医的功劳。陛下应该好好感谢花御医才对。” 花御医却感到不自在起来,她抱紧手臂,“这地府还真是冷,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在阎王的“热泪盈眶”之下,四人终于借助镜禾的阴阳珠离开地府回到人间。见到人间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花拾欢瞬间觉得心情大好,却听镜禾对她低声道:“陛下和宸妃就有劳花御医平安送回皇宫中了,我要先离开一会。” 花拾欢讶道:“你要去哪儿?” 镜禾苦笑道:“每催动一次阴阳珠,我的身体都会受到极大的反噬。如今陛下和宸妃既已平安救出来了,我当然是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调理一下。” 镜禾说云焕和牧宸得救是靠她花拾欢,可是花拾欢知道,若没有镜禾的通天本事,他们是无法如此顺利的。想毕她点头道:“那你小心一点。” 镜禾一笑:“拾欢除了太子殿下,竟还会关心我么,这让镜禾真是受宠若惊。” 花拾欢没有理他,直接去找云焕牧宸了。镜禾看着他们离开,才朝反方向走去,行至一小河边,却见那已站着一个人。 来人头戴白纱,身披白色斗篷遮住了容颜,但周身仍散发着超凡的华贵气度,让人自发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镜禾恭顺的低下头:“镜禾参加天后娘娘,只是镜禾没想到,天后娘娘怎么会亲自下凡跑到凡间来?” 白衣女子白纱外的眼睛目光炯炯,似要看穿他一般,“本宫只是不明白,你既已成功将花拾欢引入与她最为相克的地府让她元气大伤,又在十八层地狱重重打了她一掌,为何不借这个机会彻底将她解决?还要去给她疗伤,又借助彼岸花跟本宫传递信息,让本宫把牧宸那个小贱人给放出来?这么多疑惑,让本宫不得不下凡来亲自好好问你一番。” 这堂堂三界最尊贵的女人竟也会因为恨嫉说出“小贱人”这样的粗鄙之语,镜禾在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仍笑道:“花拾欢虽遭阴气反噬,但她受青提祖师真传,又有几万年道行,目前这些创伤还动摇不了她的根本,不如慢慢来添上几把火加点料,天后娘娘要取她性命应该会容易的多。至于镜禾让娘娘放人,不过是不想让花拾欢闹到九重天去,娘娘应该也不想让花拾欢再有与天帝陛下见面的机会吧。更何况,那牧宸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十几年,一身仙力几乎散尽,镜禾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把她放出来。以免被天帝陛下知道,又动了恻隐之心。” 第六十三章 天伦 白衣女子听完,一掌直接劈向河中,河中立刻被激起一片数丈高的水墙,无数鱼虾被一掌毙命,飘在了水面。 只因自己就一时愤怒,一下就杀害了这么多生灵,这女人有何资格做九重天的天后?镜禾突然有些明白花拾欢,明白为何花拾欢宁愿一直做个妖精也不愿成仙。神仙看似高高在上,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真的配得上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么? 发泄过后,白衣女子的声音也恢复了冷静:“当年那牧宸不过是瑶池的一个小仙娥,就因为长得跟花拾欢有几分相似,陛下竟就想把她纳为天妃。你说得对,本宫万万不能再让陛下再有与花拾欢见面的机会,你继续帮本宫好好看着,若是做事得力,你所求的心愿,本宫自然会帮你实现。” 镜禾的头更加低了两分,恭顺了说了声“是。” 眼看白衣女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镜禾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当时在十八层地狱入口,他偷袭花拾欢那一掌确实打得挺重,但他能不能老实告诉她,他其实并不愿意打她那一掌? 花拾欢跟云焕和牧宸一起回皇宫,牧宸好像自与云焕重逢起就没有醒过,为了避免被拖慢进度,花拾欢只好对云焕道:“宸妃娘娘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十三年,身体想必也受到了很大损害。不如陛下让拾欢先行为娘娘疗伤,这样她与太子殿下母子重逢,也不会让太子殿下担心。” 云焕顿了顿,还是说道:“好。” 花拾欢先在地上化了一张毯子让牧宸躺着,又给她把了脉,不由蹙起眉头。十三年的十八层地狱的生不如死的折磨,让牧宸仙力几乎毁之殆尽,她现在的身体,恐怕连一个老弱的凡人都不如,就算自己损耗真气救醒了她,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云焕见她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样?她身子可还好?” 他们历经艰难才得以夫妻重逢,花拾欢当然不会说出实情让他们空欢喜一场,便一笑道:“陛下先前病得那么重,拾欢都能治好陛下。宸妃娘娘有仙力护体,拾欢想治好她更不是什么难题了。” 说着她给宸妃为了些仙露,又输了不少真气给她。不到一会儿,宸妃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云焕欣喜的过去抱住她,“宸儿,你终于醒了!” 宸妃望着他,不可置信的伸手摸向他的脸:“阿焕,是你?我这不是在做梦么?” 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久别重逢,花拾欢见两人都瞬间红了眼眶,便识趣的默默走开。 正好附近有一片桂花林,初秋时节桂花已经陆续开放,花拾欢闻着桂花的淡淡清香,身体里的馋虫却开始隐隐作祟。她是有多久没好好喝一壶上好的桂花酿了,好像从来凡间起就一直在奔波,倒不如在沉香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悠闲日子。 忽得,她闻到一股浓郁酒香,用鼻子一嗅就知道是上好的桂花酿。 她忍不住朝酒香味看去,却是镜禾提着一壶酒过来,一看到花拾欢便把酒壶扔了过来。 花拾欢接过,打开酒盖痛快喝了好几大口才心满意足道:“你不是疗伤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镜禾嘴角噙着一抹冷艳至极的笑,慢悠悠道:“我这个人天赋异禀,不管多重的伤,只要稍稍调息就能恢复如初。” 猖狂!花拾欢继续喝酒不再跟他说话,镜禾却瞅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你莫非刚刚又给人输真气了?你可知这人的身子就如一个炉鼎,若是只出不进,这炉鼎再强大恐怕也会很快变成一个空壳。你这样频繁的耗费真气,就不怕自己的身子哪天真的会承受不住么?” 花拾欢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国师大人这是在关心我么?” 镜禾的瞳孔骤然缩起,让花拾欢的修为逐渐耗尽本是他的计划之内,可是一想到她以后真的会有那一天,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花拾欢眼看把一壶酒快喝光了,见到云焕扶着牧宸朝他们走来。那牧宸一见到他们就愣住了,“你们是?” 虽然她仙力尽失,但眼力还在,一眼就看出了花拾欢和镜禾的不凡之处。 云焕道:“国师和花御医都是世外高人,这次也多亏了他们,朕才能顺利将宸儿救出来。” 花拾欢一笑:“陛下不必谢我们。马上要回皇宫了,陛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太子殿下解释原本已经去世十几年的宸妃娘娘又活着回来了吧。太子殿下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拾欢认为陛下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好些。” 牧宸又掉下眼泪来,“尧儿,这么多年了,尧儿还好么?” 云焕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对花拾欢道:“花御医请放心,朕既然能和宸儿重逢,就不会再有瞒着尧儿的道理。” 几人很快到了皇宫,花拾欢发现云尧竟骑着一匹马立于宫门口,一见到他们便立马策马而来。 他跳下马握住花拾欢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关切,“拾欢,这两天你跑哪去了?若不是你传信说你已快到皇宫,我非要找你找疯了不可!” 边上传来镜禾一声轻笑:“殿下只顾着美人,难道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视而不见了么?” ------题外话------ 哈哈,我们的小太子不是眼瞎,是眼里心里只有我们花花呢 第六十四章 太子变半仙 云尧一震,看向那个含泪朝他走来的白发女子。尽管如瀑青丝已经变成满头白发,但那张脸却是他从小画到大,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进骨子里。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似忘了该如何说话,努力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母妃。” 本以为天人永隔,没想到今生还能重逢。牧宸扑到他怀中将他深深拥住,压抑的哽咽终于控制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天伦画卷,花拾欢突然觉得自己做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皇宫中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原本已经去世十几年的宸妃突然活着回来,皇帝云焕也一改过去数年不理朝政的习惯,开始重新履行一个好皇帝的职责起来。已经权倾朝野的国师镜禾,好像非常乐意看到云焕重新执政,至于皇后则仍被幽禁在深宫中,谁也不知道她对牧宸的归来做何感想。 这天,风和日丽,清荷殿中一小院子中种的桂花飘出的香味更加浓郁。 云尧站在桂花树下,用剪子耐心的把树上的桂花一朵朵剪下来放到花篮中。 花拾欢则懒洋洋的躺在一张树荫下一张美人塌上看着云尧给她找来的话本子。自从云焕开始重新执政后,云尧明显清闲了许多,虽然作为太子他还是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但另一方面他好像有了不少空闲时间可以让他煮煮茶看看书写写字画个画。如今他还自发告勇说要给她酿一壶桂花酿,所以竟跑到她院中摘桂花来了。 这样的云尧似乎才是真正活的轻松起来,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不用对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日夜防范。只是花拾欢感到奇怪的是,当云焕把牧宸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告诉云尧时,云尧竟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是责怪他们没有带他一起去营救牧宸。 “拾欢,我渴了,去帮我倒杯茶来。” 花拾欢听到他的声音,却因为已经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压根不想动。云尧无奈,只得放下花篮自己去倒茶。 然而刚放下花篮,那石桌上的茶杯竟自动的朝他飞过来安安稳稳的落在他手上。 他吃了一惊,忍不住去瞧花拾欢。她仍然闭着眼睛在那假寐,应该不是她做的。 他心神一动,默默地在心中念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又自动飞回了桌上。 虽然闭上了眼,但花拾欢已经感觉到一股灵气在自己身旁涌动,她猛地睁开眼,正好瞧见了云尧这一幕。 云尧也跟她对视着:“拾欢,我,好像突然有了法术。” 花拾欢这下再也没了睡意,她从塌上起来,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话本子,“我就这么站在这里,你看看能不能把我手上的书拿走?” 云尧心神默念,花拾欢手上的话本子“嗖”地一声就到了云尧手里,速度比方才还快。 花拾欢拍手一笑:“我明白了,你的母妃是天上的仙女,那你应该也是个半仙,天生自带仙力,所以你也有在黑暗中视务的特异功能。但可能你的母妃为了保护你,在走之前把你的仙力给封印了。如今你的母妃回来了,封印自动消失,你的仙力也就重新有了。”其实更大的可能花拾欢没有说,就是牧宸她仙力已经几乎丧失殆尽,自然也没有力量再封印住云尧的仙力。 云尧微微笑道:“我想大概也是这样。只是拾欢,为什么发现我有了仙力你会这么开心?” 花拾欢一愣,云尧有了仙力,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以后就差不多是一类人了,他的寿命也不会跟普通凡人一样只有匆匆百年。嘴上她仍笑嘻嘻的胡扯道:“当然开心,你有了法术,以后我想吃什么,岂不是你都可以变给我?” 云尧:“……” 花拾欢借着御医的名义给云尧把了一下脉,发现他体内的仙力充沛强劲,虽说还不及自己,但已经远远超过罗衣,甚至比她拥有千年道行的大徒弟二徒弟小青小白还要强些。 可他只是半人半仙,为何会突然拥有如此强大的仙力?花拾欢终于明白了,大概又是世上最可贵的慈母之心。牧宸在离开他们的时候应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悄悄把自己身上的大半仙力都给了云尧,难怪她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云尧见她的手一直按在自己的脉搏处,脸上的神情却是在发着呆,不由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怎么样?我们了不起的花神医可还瞧出本殿有什么问题?” 花拾欢连忙收回手,干咳一声道:“细查过了,你虽有了仙力,但还是薄弱的很,还需要多加修炼,不可滥用。” 云尧挑挑眉,“是吗?” 镜禾已经是她见过最妖孽的了,她怎么觉得云尧这挑眉的动作比镜禾还要妖孽呢? “那本殿就要试试本殿是否真有那么薄…弱?”他话音一落,触不及防之下竟一把把花拾欢横抱起来。 花拾欢轻呼一声,老脸又情不自禁的红了,“你好端端的抱着我作甚?” 云尧露出专属于少年人的璀璨笑颜:“你方才不是困了么?现在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凉,我还是抱你到屋内去睡。” 花拾欢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等他把自己轻轻放置床上时,他竟然也跟着躺了下来。 花拾欢一惊,“你怎么也睡下了?” 云尧调整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瞧着她道:“本殿又不是第一次与拾欢共枕而眠了,拾欢何必如此讶异?” 花拾欢撇撇嘴:“太子殿下的床又大又软,何必来跟我抢一张小床?” 云尧却打了一个哈欠,露出比她还困倦的神色,“你这张床更舒服,本殿睡的也更香些。” 说完就合上了眼,不一会儿鼻尖就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花拾欢无语,不过她作为妖精,也没有什么礼教概念,也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个几万岁的老黄花闺女蛇。 嗜睡症发作的她也是沾床就睡的,她发了会呆就沉沉睡了过去。云尧却又睁开了眼,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了一个好看弧度。 父皇振作,母妃活着回来与他母子重逢,又有一个与他相知相许的花拾欢陪在自己身边,他现在觉得这一刻真是他活了十八年来最圆满的时候。 ------题外话------ 太子殿下会越来越棒棒哒 推荐好友文《医色撩人:九爷你别闹》/泡芙姑娘 她本将门之女,一夜之间家门惨遭屠戮; 再世为人,她誓手刃皇室,宁可倾覆天下! 九爷?谁都不可成为她前进的绊脚石! * “本王要你。” “民女草包一个,天命犯煞,克母克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无妨,本王不信命。若真有命,朕愿与天一斗!” 一日,她亲手将刀架上他脖—— “不怕我杀了你?” “怕,”他不眨半下眼睛,“人总要一死。愿本王一死,换你一世心安。” 本文=【架空+重生+男强女强+医妃+萌宝+宅斗+宫斗+权谋】又名《神医毒妃》《盛宠医妃》,每日中午十二点更新,欢迎入坑。 第六十五章 我也是清流 此刻还没到夜里,天还大亮着。为了让花拾欢睡的舒服些,他用新得的法术往空中一划,天就立刻黑了下来。唔,看来这法术也甚是好用。 花拾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云尧还在沉沉睡着,一只手还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搂得这样紧,难怪她这一次难得睡得时辰不长。她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烫了,便抽开云尧的手,一面又暗下决心,以后还是要严肃点些,立场坚定些,不让云尧随便爬上她的床,否则会很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她瞧着黑漆漆的屋子,看出这是云尧施术所致。被花拾欢一抽手,云尧也醒了,他懒懒的翻了个身,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什么时辰了?” 花拾欢还没见过这堂堂赤云朝太子这般慵懒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应该是天黑了,太子殿下又可以回自己的风华殿继续睡了。” 云尧却仿佛只听进去了她前半句,说了句“正好。”便从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再把施的法术化去点上蜡烛,外面果真是夜幕初降。 花拾欢还没明白他这句“正好”是何意,云尧已经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模样。他直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招了招手,“拾欢,过来。” 花拾欢更加云里雾里,却又觉得他那句“过来”苏的很,便乖乖听了话走到梳妆台前。云尧轻轻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下,却是拿着一把桃木梳给她认真梳起头来。 花拾欢一惊:“你这是?” 云尧一笑,手上的动作仍在熟练的进行着,“一会就好了。” 他的手如变戏法一般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很快,铜镜中就出现了一个梳着宫廷发髻的丽人。她一向疲懒,头发虽长,但经常就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着。再看镜中的自己,发髻虽然复杂但一点都不沉冗,使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成熟了几分。 云尧又拿起桌上的一支碧玉簪子往发间一插,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么多年,幸好还没忘记这项技能。再抹些胭脂,换身衣裳就完美了。” 花拾欢扭过头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又要带我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云尧点头:“今夜父皇会在宫中设立家宴,为了庆祝我母妃回宫。虽是家宴,但那些皇亲国戚都会过来,所以打扮上自然要庄重些。” 花拾欢一听就拒绝道:“既然是你们皇室家宴,又全是皇亲国戚,肯定又是诸多繁文缛节,想来就头疼的很。我也只是个宫廷小御医,就不去凑这个…唔” 趁她把头扭过来,云尧把胭脂往她唇上贴去封住了她拒绝的话,一边笑道:“你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提前适应下不更好?” “什么?”花拾欢没听明白,再看下铜镜中变成红粉红唇的自己,这下不禁成熟了些,还艳丽了几分。 云尧瞧着她嘴唇微张的诧异模样,如一颗艳丽的樱桃诱人采撷,不由呼吸一紧。她虽然面容略显稚嫩,模样仍是极精致的,又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如今只是稍稍施点颜色,竟是这般的惊世绝艳。 云尧忍住心中的悸动,继续道:“我母妃一直说跟你投缘,她这也是十几年来头次参加这种庄重盛大的宴会,定会有些不自在,你不妨去陪陪她也好。” 想到牧宸,想到他们可能会变得昙花一现的幸福,花拾欢就心软了,她瞧着自己的发髻道:“你一个太子殿下怎么跟民间的全能工匠师傅是的,又会给人足底按摩,还会给人梳这么复杂的发髻?” 云尧得意一笑:“那民间的工匠师傅怎么能比得上我的手巧?我的母妃以前也跟你一样,不喜欢在发上梳复杂的发髻,只因她又宝贝她的头发,又怕疼,但她毕竟是赤云朝的皇妃,总要跟着父皇一起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所以我四岁的时候,就自告奋勇说要帮母妃梳发髻,可是我那时候还太小,手经常连一把小梳子都握不住,也要搬一把小凳子才能够得着母妃的头发。母妃虽然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却由着我在她的头发上折腾。可是……” 他叹了口气,“可是到五岁的时候,我终于学会,母妃却走了。如今她回来,一头青丝也全部变白了。” 花拾欢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不管怎么样,你的母妃终于还是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花拾欢的清荷殿离宫中的主殿都比较远,两人便坐着马车前去参加宴会。一路上她发现路边挂着的灯笼都比以往都亮了许多,园林明显是重新修整过一番的。花拾欢对云尧道:“看来你母妃的归来对你父皇真的是起到脱胎换骨的作用。” 云尧笑道:“父皇如今开始亲政,我也终于见识到了赤云朝史上天才皇帝的风采。” 花拾欢看着他道:“我相信你以后当了皇帝,肯定能比你父皇做的更好。” 云尧笑笑,却见一个太监掀开车帘,“太子殿下,到了。” 这举办家宴的宫殿叫太清宫,花拾欢被云尧牵着手到宫门口时就傻了眼,说好的家宴呢,为何乌泱泱的这么多人? 花拾欢悄悄扯了扯云尧的袖子,“这些都是你家亲戚?” 云尧难得看到她被惊到的样子,不由揶揄道:“父皇虽然只有我一个儿子,但我的皇祖父可是一共生了五十四个皇子公主,除了远嫁的公主和被封了封地的藩王,呆在京城卞都的还有三十多个,加上他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以及娶的妻妾,加起来有几百人也不足为奇。” 花拾欢啧舌,这皇家的繁衍能力,可真是强大啊。她瞧着那些穿红戴绿的莺莺燕燕,估计一大半都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妻妾,这能带出来的肯定品级比较高的,估计还有不少品级不高的藏在府中。 花拾欢不由叹道:“这么看来,你的父皇还真是一股清流。” 云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握紧她的手,似是承诺道:“我也是清流。” ------题外话------ 发现pk完评论区就甚是冷清,你们不爱我了么(笑哭) 推荐好友2p文文《重生之军少枭宠狂妻》西梧 前世是组织顶级的杀手,却难逃双杀的命运,再活一世重生在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儿身上,既然如此,前世今生仇她一起报。 本以为能自由自在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谁知在人贩子窝也能遇到一个兵哥哥,还是个熟人。 被拐到军营不说, 要她服从命令?不可能。 要她团结协作?做梦吧。 她说:“只有从地狱走出来的人才能不被黑暗吞噬,唯有黎明的曙光可以拯救她死去的灵魂。” 神秘特种部队的队长,完成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任务,却是个方圆五十里的内容不下异性的怪物。当个卧底居然能拐到一个媳妇,他一步步寻找时机,将她拆入腹中。 他说:“我是你的曙光,我带你回家。” 第六十六章 要选太子妃? 小太监报了下“太子殿下驾到”,殿中所有的视线便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花拾欢有几分不自在道:“我看我还是随便找个角落位置坐下吧。” 云尧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径直往前走,“拾欢既是跟着我过来的,自然要坐在我身边,你也应该拿出上次七夕宴的气势来。” 花拾欢汗了汗,上次是为了引出杜月心那只小蝉才特意那么高调,低调才是她一惯的做派啊。云尧带着她在右边第一个位置坐下,却见镜禾就坐在他们对面,看到她还举了举杯子示意。 云焕虽然从一个昏君变成了一个明君,但看似对镜禾的宠信并没有降低半分。连只是皇亲国戚出席的皇室家宴居然也让他过来了,坐的还是仅次于云尧的尊贵位置。而那些王公贵族见云尧带着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坐在仅次于主位的重要位置,那探究的目光不由又多了些。 花拾欢明显感觉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抬头一看,竟是皇后的亲侄女,户部尚书的千金杜月心。 杜月心与花拾欢的目光交汇,没来由的心里阵阵发憷,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花拾欢啊,为何花拾欢看着她,她心里会感觉到那么害怕呢? 云尧算是来得最迟,他一来这家宴的宾客也就齐了。云焕站起来举杯道:“今日举办这次家宴,全因宸妃平安归来,朕也能如愿以偿实现夫妻团聚。为了感念上天之恩,朕决定大赦天下,民间减税三年!在座诸位都是朕的血亲,希望能与朕同乐,与赤云皇朝同乐,与天下百姓同乐!” 皇帝话音一落,殿内人一齐跪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花拾欢忍不住看了看那凤座上的牧宸,虽然满头华发,但面容依旧清丽无双。这样的女子能让一个帝王为她倾尽一生,应该也可以算是个传奇了吧。 众人朝拜完毕,便开始进入家宴环节。但这既然是凡间最为复杂的皇室宴席,又岂会是简单的吃吃菜喝喝酒这么简单。果然,坐在杜月心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朝云焕行了礼正色道:“陛下既然决定大赦天下,那是不是也应该把皇后娘娘放出来了呢?” 原来这人就是皇后的同胞哥哥,也是当朝户部尚书也算是国舅的杜明德。花拾欢瞧着这杜尚书也太没眼力见了,云焕如此高兴全因牧宸,何必在这个时候要提让他不开心的人和事? 云焕的脸色马上稍稍沉了下来,“皇后在宫外豢养杀手,刺杀朝廷大臣,还意图刺杀太子。如此大罪如今也只是被幽禁起来,断没有马上放她出来的道理。” 杜尚书跪了下来,语气却比云焕还要严厉,“豢养杀手,刺杀朝廷大臣和太子,据臣所知并无确切证据说明是皇后娘娘做的。当初先父和臣的几个兄长为救陛下全部战死,是陛下亲口许诺许皇后一世荣华。陛下为了宸妃不理朝政也是皇后以一个女子的柔弱之躯扛起整个赤云朝。如今宸妃回来,陛下就将皇后关起来,陛下难道就不怕杜家死去的先烈的心寒,天下的百姓的心寒么?皇后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资格坐在这凤座上的也只有皇后!” 言下之意,是对牧宸一个皇妃却坐在这凤座上也很是不满。他话刚说完,好几个人也站出来朝云焕跪下:“尚书大人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母,请陛下开恩!” 云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没说话却听下方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是云尧一手捏碎了杯子,他的声音也是缓缓的分不出喜怒:“当初调查出皇后在外豢养杀手的是本殿,下令关押皇后的也是本殿,尚书大人却说这个无确切证据,莫非是在说本殿不辨是非,诬陷皇后么?我母妃初为皇妃时便为赤云朝做下无数好事,在民间声望极高,若不是杜家对父皇有恩,封杜家之女为后,我母妃才是最有资格做赤云朝皇后的人。尚书大人却暗讽我母妃没有资格坐在凤座上,不知道到底何意?何况今天只是父皇庆祝母妃归来设置的家宴,各位皇叔作为父皇的亲兄弟,却在家宴上苦苦相逼,惹父皇不悦,不知道各位皇叔意欲何为呢?” 花拾欢还真不知道云尧的口才这般好,几句话就告诉了这些人,他们今天是把皇帝,宸妃,太子,这三个如今赤云朝最尊贵的人全得罪光了。他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些原本还跪的很是开心的皇亲贵族们顿时纷纷擦汗,不敢再为皇后求一句情。云焕这些年都不理朝政,所以在他们心中也没有很大的震慑力,倒是这云尧,他们是真的见识过他的雷霆手段的。当时他作为监国太子,好几个二品以上的大臣,说拉出去砍头便马上砍了。 一边看热闹的镜禾也懒洋洋的开口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对她的处置自然也应该放在朝堂上去说。今日只是陛下的家宴,各位王爷大人还是不要跑偏了才是。” 他不痛不痒的几句算是替这些人找了个台阶下。他们连连说了“是是是”便退回了位置。杜尚书无奈,只能衣袖一拂,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位置上。 随着音乐声起,一群妖娆曼妙的舞姬涌了进来跳舞助兴,总算缓解了方才的尴尬。即使自己是女子,可看到这么多美女也是赏心悦目。花拾欢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欣赏着舞蹈,这才是宴会的正常打开方式嘛。 一舞终了,一个身材快比得上张宰相的王爷站起来道:“臣弟敬皇兄一杯,恭喜皇兄与宸妃娘娘夫妻团聚。臣弟如今还有一个喜上加喜的好建议,不知皇兄可愿意一听?” 这个胖王爷明显是颇得云焕青睐的,他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和悦了几分,“老八但说无妨。” 胖王爷咧嘴一笑,目光却是看向云尧:“今日来参加家宴的未婚女眷都是我赤云朝最尊贵的名门闺秀,既然是皇兄与宸妃能夫妻团聚的大喜之日,不如我们来喜上加喜,亲上加亲,为殿下选下一良妃如何?”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啊 第六十七章 近亲成亲会生傻子 胖王爷话音一落,座上无数含羞带怯又满含期待的目光齐刷刷朝云尧看过来。云焕也愣了一下,一直没说话的牧宸率先开口笑道:“本宫与尧儿分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母子团聚,还没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可不舍得这么快就把尧儿推给别人。”她说完视线还稍稍落在了花拾欢身上,但又马上移开。 胖王爷哈哈一笑:“娘娘说笑了,娘娘这是娶媳妇,不是嫁女儿。若是能娶得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也能跟太子殿下一起好好孝敬娘娘啊。” 先前被碰了一鼻子灰的杜尚书又站起来道:“想来太子殿下已年满十八,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今天臣也不怕陛下娘娘笑话,小女月心今年年方十七,与太子年龄正好登对,而且一小女也一直仰慕殿下。今日臣就斗胆为小女求媒,就不知小女可有这个荣幸?” 花拾欢默默得拿起瓜子给磕起来,这杜尚书刚刚还义正言辞的为皇后求情,而把皇后关起来的“始作俑者”正是云尧,所以云尧也勉强算他的一个仇人,如今才过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亲身女儿往仇人身上推。果然老话说的有道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还是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那杜月心听到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求媒,脸都立刻飞红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云尧像是要化出水来。可是云尧好像压根不知道在讨论的是他的终身大事,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看花拾欢嗑瓜子磕的开心,便一颗颗的帮她把瓜子壳剥开,然后把瓜子仁悉心的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杜尚书说完一个黑脸王爷马上哼了一声道:“太子妃乃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岂能只是年龄登对就够了?必定要身份极其尊贵才有资格,在座的哪个不是身份显贵的郡主?所以如果要选太子妃,也轮不到你尚书大人的千金吧。” 这杜尚书虽是外戚,但皇后当政时也是个权倾朝野的人物,如今皇后失势,他竟也沦落到在这皇室家宴上被一个没什么分位的小王爷当众奚落。他当场就沉下脸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闷闷坐下,不再发一言。 眼看各家王爷公主不惜用尽所有华丽辞藻称赞自家尚未出阁的女儿,云焕终于开口道:“诸位贤侄女都是赤云朝百里挑一的名门淑女,要从里面选一个做朕的儿媳妇,还真是有些为难朕。不如……”他突然一笑,看向花拾欢道:“花御医如今天天跟太子处在一块,应该算是最了解的太子的人。不如花御医来说说,朕应该选谁做朕的儿媳妇呢?” 突然被点名的花拾欢嘴巴的瓜子仁还没吞进去一下就被噎住了,云尧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怎么老是被食物给呛住,下次千万要当心些。” 明明是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那么宠溺。众王公贵族想着入宴起太子与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女子的各种亲密姿态,都在心里揣摩着两人的关系。莫非这小丫头才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 已然成为全场焦点的花拾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慢悠悠的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启禀陛下,拾欢认为这些贵族小姐虽然个个长得美丽大方,但通通都不适合太子殿下,也就是说都不能当太子妃。” 她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暗骂这不知来历的花拾欢好生猖狂。云尧的嘴角却情不自禁的扬起。 云焕“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继续问:“这些贵族小姐虽然不是皇室嫡亲公主,但也个个都是赤云朝身份极其尊贵的,怎么就全都不适合做朕的儿媳妇呢?” 你这老皇帝也压根没想现在就选儿媳妇吧,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无论谁做了,她的一族也将跟着得到无上荣光,而另外那些失去这个机会的皇亲们自然会很不甘心。所以先前商议是否将皇后释放是属于国事,这选太子妃又何尝不是国事?云焕肯定不愿意因几个王爷煽动就擅自做决定,现在就想把锅甩给她呢。 她继续道:“这些郡主们虽然身份尊贵,但都是太子殿下的表亲。拾欢作为御医,对这方面也有过研究,有血亲关系的人成亲,将来是会生出傻子的。” 此话一出,这些王爷不再只是变了脸色,而是勃然大怒道:“满口胡说八道,亲上加亲自古以来就是佳话,却从来没听过会生出傻子一说。” 花拾欢叹气,凡人她不知道,她们灵蛇类之前就经常有近亲进行交配,导致生出一些呆头呆脑的小蛇,毫无修行天赋,所以只能悲催的沦为别人的腹中餐。所以这个推论,也绝不是她胡说八道。 云焕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言论,他稍稍一愣道:“不管花御医说的是否属实,这太子妃既然是未来的一国之母,甄选之事理应慎重考虑,也不因就此草率决定,还是容后再议吧。” 虽然发生两个插曲,但家宴还是正常的进行下去。等到宴会结束时,外面一轮残月已经升至半空。 花拾欢很想用个遁术瞬间回到她的大床上去睡觉,可云尧坚持要用马上送她回清荷殿。花拾欢依不过她,便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云尧无奈一笑:“先前睡了那么长的午觉,你怎么这么快就困了?” 花拾欢含含糊糊的乱答道:“大概是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我也要开始冬眠了。” 云尧一愣,“什么?” 花拾欢自己被自己的话弄的惊醒,差点又说漏嘴了。她忙道:“没什么,我这一个人一向嗜睡,恨不得每天都能过上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日子。” 云尧笑道:“可你岂不是把自己当猪养了?”他忽的声音郑重了几分,“你方才在宴会上说那些女子都不配做我的太子妃,可是真心?” ------题外话------ 暧昧了这么久,我们的太子终于要表白了 第六十八章 你想不想嫁给我 还带着困意的花拾欢被他问的有些发懵,她想了一会把脑子里的词汇组织的通顺些,“自然是真心,那些小姐虽然身份尊贵,但个个刁蛮任性,尤其像杜月心那样的,小小年纪就心狠歹毒,哪里配得上你?” 云尧望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的花拾欢都有几分不自在,“她们都配不上我,那么你呢,你想不想嫁给我?” 他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花拾欢脑子中炸了开来,她本来有些发懵的脑子现在彻底发懵了,不假思索喊道:“这怎么行?万万不可!” 云尧眸子中的光明显暗淡了下去,“你难道不喜欢我么?” 一向伶牙俐齿的花拾欢此刻却像变成了一个结巴,诚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云尧是有好感的,这好感甚至超过了认识几万年的白盏师兄。只是这好感离要嫁给他,花拾欢觉得应该差了一个天河那么远。别说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一只蛇妖,就年龄来说,她已经活了几万岁了,而云尧不过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若是嫁给他,她自己就觉得心里亏得慌,好像都不是老牛吃嫩草这么简单了。 她定定神,尽量寻一个温和的理由解释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不属于这皇宫,我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到了这里,我总有一天,也要回去的。” 云尧一下紧张的握住她的手,“你要走,要去哪儿?” 花拾欢干笑:“自然是从哪里来,便要回哪里去。” 云尧听完竟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下巴埋在她的肩窝处,声音也变得低哑起来,“我不管你来自哪里,我说过,我不会放你走的。如果非要让我现在就要选一个太子妃的话,我也只会选你。” 花拾欢嘴巴张了张,半响才道:“你是赤云朝太子,你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你又中意我什么?”当初他们相遇全因偶然,后来接近他故意说一些中意他的情话,也不过是因为祥龙玉她想找个理由留在他身边。可是云尧对她,却好像一直都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她想着自己顶着一张万年都长不开的萝莉脸,身边还有罗衣这样楚楚可怜的绝色美人,他真的是看中自己什么才一直对自己倾心相待。 云尧将她搂得更紧,“我也不知道自己中意你什么。我只知我一见到你,我便觉得心安。我从小性子冷,不喜欢和人亲近,可我现在,却想时时与你在一块。” 他这样突如其来生猛的表白,委实把活了数万年都不知情滋味的花拾欢给震到了,她默了半响,终于开口总结道:“你这么说,难道我身上有一种母性光辉?” “什么?”云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花拾欢干咳一声,“这太子妃的事情我看咱们还是跟你父皇说的一样从长计议吧,毕竟你才十八岁,还是多享受几年的自由时光比较好。” 云尧突然畅快一笑:“也是,我想拾欢大概也是紧张了。拾欢看上去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应该也不想那么快嫁人。那本殿就慢慢等我的小拾欢长大好了。” “……”花拾欢暗暗握紧拳头,她突然有了种想把他从马车里丢出去的冲动怎么办。 因为还有政务要处理,云尧把花拾欢送到清荷殿门口便离开了。花拾欢想着他临走时对自己那比星月还要灿烂迷人的回眸一笑,不由老脸觉得一烫。她摸着发烫的脸走进去,却见小葡萄的房间还亮着灯,一个小肉球站在一个小小凳子上背对着她在拾掇些什么。 她忍不住走进去,原来小葡萄正在认真的裁着宣纸,她好奇问道:“小葡萄,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裁这些纸做什么?” 小葡萄仰起小脑袋发现是她,小手上的活还是没有停下,奶声奶气的声音一本正经道:“太子哥哥答应小书了,从明日起就让小书去皇宫中的国子监上课学习。小书听说国子监的太傅是天下间最有学识的呢,小书今天就要把明日上课的宣纸和笔墨准备好,以免太傅说小书做学问不认真。” 花拾欢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可爱小脸蛋,小小年纪就这么好学,不知道云尧小时候是不是也是小葡萄这般模样,“小葡萄看来是真的打算做个状元了。可是小葡萄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根本做不了这里的状元?” 小葡萄立刻一脸受伤的看着她,“为什么?” 这小家伙听说自己做不了状元竟一下要哭出来,花拾欢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决心把实话说出来,“因为他们是凡人,我们是妖精啊,妖精怎么能做凡人的状元呢?我们迟早也要离开这,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 小葡萄嘟起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有好多好多小书以前都没见过的书,太子哥哥和方圆哥哥也对小书很好,小书舍不得离开。而且花姐姐不是要嫁给太子哥哥了吗,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花拾欢又猛地干咳一声,“你听谁说我要嫁给他的?” “方圆哥哥说的啊,方圆哥哥说,太子哥哥和花姐姐情投意合,迟早要成亲的。若是花姐姐和太子哥哥成亲了,花姐姐是不是就不走了?” 花拾欢抚额,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找云尧管管方圆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巴。 自发帮小葡萄收拾好明日上课的行囊,花拾欢又躺回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云尧方才对她的表白。她承认一向疲懒的她,这段时间却不辞辛劳的四处奔走,还帮云焕跑到与她体质最为相克的地府去救牧宸,也全然因为是因为云尧。但若是就凭这些让她承认,她就这样对云尧动了心,她是万万不敢承认的。 “若是非要选一个太子妃,我也只会选你!” 她的脑中一直不受控制的回荡着云尧对她说的这句话。 于是…… 破天荒的,她今夜竟失眠了! 第六十九章 早膳要吃得好 花拾欢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模模糊糊的睡着,感觉才进入梦乡,她就被青荷殿的小宫娥给叫醒。 “姑娘,宸妃娘娘传召姑娘与她一起用早膳呢。” 花拾欢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知道牧宸一定会好好找个时间找她聊一聊,只是这聊的时机比她想象中还晚了一些。 她来到牧宸的宫中,以为云焕也在里面陪着,没想到只有牧宸一人,桌上却已经摆满了。把身子缩小了数倍的火麒麟也懒懒的趴在桌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感觉到生人的气息,它一颗大脑袋迅速的转过来。 看到是花拾欢,火麒麟的神色马上由警觉变成娇憨,如可爱的大猫一般扑入花拾欢的怀中。 花拾欢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打量了一会,“火麒麟,好几天不见,你怎么好像胖了?定是这几天在宸妃娘娘身边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把自己当小猪喂了。” 火麒麟“嗷呜”一声,满脸受伤的从她怀中滑到了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牧宸笑道:“小红虽是神兽,但极通人性,拾欢姑娘这样说它,恐怕它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肯进食了。” 花拾欢瞧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却是过了盛开季,外表虽仍是繁花似锦风光美好,内处却在不断走向衰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也跟着笑道:“娘娘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怎么陛下和太子殿下舍得让娘娘一人用膳呢?” 牧宸亲自摆好碗筷拉开椅子让花拾欢坐下,坐的还是上位,“陛下和太子去早朝了,本宫一人也觉得闷,便让拾欢姑娘来陪本宫用早膳顺便说说话,不知可打扰到拾欢姑娘好眠了?” 花拾欢克制住自己打哈欠的冲动,干笑道:“怎么会,拾欢昨夜睡得很好。今日能陪娘娘用早膳,是拾欢的荣幸。” 话刚说完,一个酣畅淋漓的哈欠还是控制不住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牧宸忍不住捂嘴一笑,“拾欢姑娘果然如本宫想象中一般有趣。” 花拾欢眉头一挑,“想象中?” 牧宸对边上伺候的宫娥道:“本宫要与花御医好好说说体己话,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待只剩下她们二人后,牧宸走到花拾欢面前,对她盈盈一拜。 花拾欢一愣,“宸妃娘娘这是要折煞拾欢吗?” 牧宸站直了道:“牧宸先前只是九重天上的一个小仙,而姑娘是和天帝陛下一样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排资论辈牧宸对姑娘拜上一拜也是应当的。” 花拾欢端起茶杯放至唇边,听到“天帝”这两字还是放下了杯子,郑重的看着牧宸道:“我离开九重天在妖界占山为王时,你应该还没有修成仙位吧,却不知我竟会这么有名。” 牧宸一笑:“这就是牧宸和姑娘的缘分了,一日我在瑶池当差,却逢天帝陛下醉酒,一直握着我的手喊拾欢。我当时心下觉得奇怪,因为在这天上并没有听闻拾欢这一人物。 后来我忍不住去问了下伺候天帝陛下有段时日的仙娥,才知道原来还有姑娘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姑娘虽然一直未列入仙班,却也曾经陪着天帝陛下南征北讨,平定四海,收复三界。我还听人说,当今天帝之所以能坐上那个宝座,一大半都是姑娘的功劳。” 话音刚落,隐隐间听到外面“轰”的一声,似是在晴天中响起一道惊雷。花拾欢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茶饮尽,“我听说有天规规定,妄议天上之事是要遭遇天谴的。” “天遣?”牧宸低着头轻轻抚着火麒麟的背,“我的火麒麟是上古神兽,却被人用铁链绑着困了十几年,我在那十八层地狱里,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还会怕什么天遣?” 花拾欢瞧着她,“你若是真的不怕,今天恐怕就不会叫我到这来了。” 牧宸的神情暗了下去,“我虽得姑娘相救,终于能与陛下和太子团聚。可这身子早已在那十八层地狱里被败坏了,心知已活不了多少时日。” 她的语气忽得变激动了几分,“牧宸虽不知姑娘这样的通天人物为何会来到凡间,待在太子身边。但根据陛下所述和牧宸亲眼观察,姑娘是真心对太子好的。九重天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牧宸非常清楚,她是不可能就此放过牧宸一家。所以他日若是有祸事来临,牧宸恳求姑娘能护太子周全。” 花拾欢默了默,还是坚定道:“放心,我答应你。” 虽是打着去陪牧宸用早膳的名头,但由于话说的太多,花拾欢真正吃下的只不过是一只小笼包。却忽闻边上传来浓浓的食物香味,闻上一口便饥肠辘辘。 花拾欢意识到这牧宸的寝宫正好离云尧的风华殿不远。莫非他在偷偷煮什么好吃的不成? 念头一起,她已忍不住移到了风华殿前,才看到很多莺莺燕燕立在宫门口,几乎每一位后面都站着好几个托着大食盒的宫女。 那方圆叉着腰站在她们前面,“各位小姐你们先回去吧,太子殿下已经用过早膳了,不劳小姐们亲自送来。” 一个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贵族小姐对方圆道:“这点心是芳儿亲自做的,太子殿下处理公务繁忙,很是辛苦,公公就让芳儿把这点心给殿下亲自送过去吧。” 花拾欢走过去站在方圆边上,“怎么回事?” 方圆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还不是因为昨日宫中传来太子要选太子妃的消息,所以这些千金大小姐们一早就跑到太子寝殿来献殷勤。殿下是最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方圆正想办法把这些大小姐给挡回去呢。” 花拾欢瞧着眼前这几十个食盒,把云尧当猪喂也吃不了这么多。可是送上门来的吃的不要白不要,她摸着又打了一声咕噜的肚子,清清嗓子道:“我是宫廷御医,负责照顾太子殿下的身体,你们且把你们的食盒打开,让我看看合不合适给太子殿下服用。” 这些千金小姐看到希望,迅速得把食盒盖子打开,花拾欢闻着扑鼻的香气,拼命的咽着口水。乖乖,这哪里是简单的早膳,简直就是满汉全席啊。 第七十章 太子亲下厨 那叫芳儿的率先道:“这是本小姐亲手熬制的西湖牛肉羹,最适合在入秋时节用来滋养身子,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花拾欢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她明显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再看这些千金大小姐后面的丫鬟,个个都面露疲倦,眼底下一片青色。她心下已了然一切,便轻咳一声道:“须知一天之中,早膳的进食是最为重要的,既不能太油腻又要营养,还要饮食均衡,不如你们把自己带的食物各留一份下来,也算是殿下对各位贵人小姐‘雨露均沾’了。” 她故意把“雨露均沾”说得重重地,立刻把这些千金小姐逗得一边眼睛发亮一边脸害羞的飞红。 “那咱们就亲自给殿下送过去。” “不妥!”花拾欢拦在她们前面,“这些食物都是各位贵人小姐亲手精心烹饪,我相信太子殿下也定会喜欢,由物移人,爱屋及乌,殿下品尝到了美味自然也会对贵人小姐们多加青睐,岂不是比贵人小姐们一大群人拥到殿下跟前把殿下弄的晕头转向更加有用?何况那食盒上都写着各位贵人小姐府邸名称,也不怕殿下会搞错。” 花拾欢胡扯一通,这些千金小姐却个个觉得甚有道理。她们本就个个心高气傲,心里打的主意是自己一面打扮的花枝招展,一面为太子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美食,以便率先在太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谁知所有人的主意都打到一块去了,集体被堵在风华殿门口,弄的好像都在菜市场叫卖似的。如今就这样一个个送进风华殿也是极好,她们都相信自家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最符合太子殿下口味的。 眼看这些千金小姐个个怀着太子妃梦,心满意足离开。花拾欢忙对方圆道:“方圆你还等什么?把这些好吃的搬进去啊。” 方圆撇撇嘴,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拾欢姑娘这么能胡扯呢?不过太子殿下也从早朝起就一直在忙公务,还没时间用早膳,自己就当一会苦力吧。 正在案前批着公文的云尧看到花拾欢心情很好的走在前面,方圆手里则抱着几个叠的快比他人都要高的食盒苦巴巴的跟在她后面。花拾欢又指挥着方圆把食盒里的各色糕点,菜肴,汤羹,水果摆满一桌,才对云尧道:“这些食物是那些世家大小姐亲自送来的,估计也浓缩了你们赤云朝帝都所有世家大族的精华了,你不来尝尝?” 云尧慢腾腾的走下来,“你方才说什么,雨露均沾?” 花拾欢干笑:“我说的是要对这些美食雨露均沾,人家大清早给你送过来,你若是一口都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别人一番心意?” 云尧却稍稍沉下脸,又走回去在案前拿起一本书随便翻着,“若是怕浪费心意,你就一个人把它们全部吃完,本殿不饿。” 花拾欢快要塞进口中的一个包子顿了顿,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不开心起来,果然是喜怒无常的少年人心性,全然不如她上了年纪的人这般性子沉稳。她默默叹了口气,就放下了筷子。 这下轮到云尧奇怪了,“你怎么也不吃了?” 花拾欢肉痛的看着摆满一桌的美食道:“那些千金小姐们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我闻着好像这些食物上面也沾了她们的脂粉味,便再也吃不下了。不如我亲手做给你吃可好?” 云尧放下书,笑得像意外得了绝世宝贝,“甚好。” 当花拾欢看着不知何时堆满食材的厨房时,顿时想骂一句“甚好你个头”。她本是想用法术随便化出一顿早膳出来,可偏偏明明日理万机的云尧这下却闲了下来,自发说要给她打下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就傻眼了。 她对着云尧干笑道:“你真的还没用过早膳么?我看做完一顿耗费的时间也不短,既然吃不惯那些,不如叫御膳房送过来吧,免得饿坏了肚子。” 云尧还是盈盈笑着,“御膳房离这有一段距离,等他们送来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做。难道无所不能的拾欢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比不上那些百无一用的士族小姐么?”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花拾欢迅速的撸起了袖子,不就是做顿饭么,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她不会做的事! 然而,花拾欢跟案板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大眼瞪小眼时,她闭上眼睛,大不了就来个“血溅当场”。正当她狠下心拿起菜刀准备一刀像鱼砍过去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云尧握住,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我来吧。” 当花拾欢看到云尧熟练的烧柴生火,又熟练的把一条鱼开膛破肚,她又傻眼了,不敢置信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云尧迅速的把一条鱼清洗收拾干净,一面道:“我十五岁时就从过军,那时候也是我长身子的时候,虽说军中有伙夫为我们准备膳食,但毕竟军中条件艰苦经常吃不饱。所以到了晚上,同我一起的王将军便经常偷偷的跑到野地里抓野兔,河里摸鱼,后来仗没打完粮草却没了,我便带着将士们去挖野菜,打野味,自给自足渡过了难关,这做饭的本事就这么练出来了。” 花拾欢啧舌道:“你现在又会足底按摩,又会给人梳妆,还会酿酒,会做饭。看来你若是不做太子了,也能找到好营生。” 云尧一笑:“我会的还多着呢,还得你时刻呆在我身边慢慢发掘。” 花拾欢看油已热好,一条鱼被扔进锅里滋滋作响,不多时就是浓浓的香味跟着冒了出来,她顿感神奇,刚探过头去,却被云尧拉到身后,“离远一些,小心被油溅到脸上。” 花拾欢就这样被拉到少年的背后,脸几乎就贴了过去,他的声音轻柔轻柔的,鱼香味却不断的钻进鼻尖,这就是尘世间最珍贵的烟火味么?她心神一动,一双手仿佛不受控制,轻轻环在了他的腰间。 ------题外话------ 看到我们花花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对太子主动了,乃们不激动么(笑哭),求评论,求收藏啊 第七十一章 万年初吻要没了? 云尧一愣,“拾欢?” 花拾欢才反应过来,一双手像触电似的迅速移开,她慌忙看着灶台,慌忙说了一句“我去帮你生火”,却又因为太过慌忙急躁的往火堆里吹了口气,顿时烟灰全部扑到了脸上。 云尧瞧着她一张变成了小花猫的脸,不由扬起嘴角道:“不过就是抱了本殿一下,拾欢何必如何害羞?若是害羞,多抱抱就习惯了。” 花拾欢也觉得自己好歹一个活了几万岁的妖精,也忒沉不住气,忒丢脸了。但她是个好面子的妖精,也决计把自己丢掉的颜面给拾回来。她轻咳一声,不顾沾满脸上的灰,站起来淡定道:“好啊。” 刚说完一句好啊,她便迅速的移到了云尧身后,两只手却分别伸向了他的腰处和咯吱窝,但不知是云尧是有了法力之后身手变得敏捷了还是早做好了预防,她还没得手双手就被云尧钳制住,他反手将花拾欢搂在身前,一脸好笑的看着花拾欢的脸:“真像个小脏猫。” 花拾欢想挣开他,他却将她搂得更紧。“我帮你把灰擦掉。”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不像在帮她擦去灰尘,更像是在她脸上点起了一把把火。 花拾欢的脸又红了。由于身高悬殊,她的头只到他的胸前,可是他们彼此的距离又如此之进。花拾欢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云尧也与她四目相对,虽然脸还是灰扑扑的,但无法挡住她灵动的眼和嫣红的唇。他望着她晶莹剔透犹如熟透的樱桃的唇,终于情不自禁俯下头去。 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自诩为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万年老蛇花拾欢又忘了呼吸。天啊,她保留了几万年的初吻就这样要没了么?可是她竟忘了反抗,但好像也并不想反抗。 罢了,不就是接个吻么?若是迈出去了这第一步,她以后也可以不被小白小青笑话了吧。 她闭上了眼睛,但忽闪的睫毛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然而,她的初吻既然跟了她几万年,好像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她。只因当云尧的唇距离她的只剩下零点零一寸的时候,厨房口传来方圆大惊小怪的声音,“殿下,什么东西烧焦了?”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花拾欢回过神来,终于挣开云尧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却莫名的失落落的。 原来是锅里的鱼被冷落了这么久已经被烧焦了,云尧用铲子把鱼翻了个身,又对花拾欢道:“你洗下脸去外面等着吧,一会就好了。” 花拾欢跟着方圆一起出去,方圆还一直捂着嘴偷笑。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道:“方圆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 方圆眨着一双星星眼,像是得了这三界最大的八卦一般道:“原来拾欢姑娘和太子殿下已经亲近到这般地步啦。难怪拾欢姑娘现在皇室家宴上替殿下拒绝了那些郡主,今日又为殿下挡掉了那些世家千金小姐,拾欢姑娘好样的,三两下就把情敌给打发了。也怪方圆莽撞,坏了殿下和姑娘的好……唔……” 花拾欢瞧着自己化出的胶布丝毫不差的封住了方圆喋喋不休的嘴,不由满意的拍拍手。 才小半个时辰,云尧已经拾掇出了五菜一汤。花拾欢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惊叹道:“这么丰盛,哪是早膳,可以当午膳了。” 云尧贴心的帮她布好碗筷,“正好现在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不妨一并吃了。” 他瞅见嘴巴上还贴着胶布,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的方圆,“方圆这是怎么了?” 花拾欢动作利索的撕下方圆嘴上的胶布,满意的听到他发出因疼痛产生的倒吸声,才笑眯眯道:“没事,我看方圆嘴巴上火了,特意贴个胶布给他降降火。” 云尧似想到了什么,也怪怪的说道,“也对,不仅他的嘴巴要封一封,我看他的手脚有时候也要绑上一绑,省得老是冒冒失失到处乱跑。” 正很不客气操起筷子要品尝自家主子厨艺的方圆顿了顿,大白天怎么莫名觉得阴风阵阵呢,他放下筷子讪讪笑道:“殿下和拾欢姑娘你们请用膳,方圆不饿,用完了方圆再来收拾。” 见他如兔子一般跑走了,花拾欢倒是不解,只是她肚子确实饿了,筷子迅速朝盘子中的一整条红烧鱼夹去。 云尧去筷子止住她,“这条鱼烧焦了,吃别的菜吧。” 花拾欢愣了愣,想起了这条鱼被烧焦的缘由,老脸又红了红,筷子却坚决勇敢的夹了一大块往嘴里塞,吃完便赞叹道:“烧焦了吗?我却觉得此生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云尧先是一愣,随后璀璨一笑,如千年古刹里蓦然盛放的睡莲,晃得花拾欢又稍稍失了神,她好像终于有些明白秀色可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花拾欢很买账的把桌上的五菜一汤一扫而光之后,便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云尧瞧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倒像是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不由好笑道:“你说的对,我若哪天不做太子,就这样也挺好的。” 花拾欢讶道:“怎么样?” 云尧笑笑没有回答,却是用刚得的法术把桌上的碗筷送回了厨房,又给了花拾欢一本话本子,便处理公务起来。 花拾欢昨夜本就因失眠没怎么睡,这会吃饱了更是犯困,翻了几页书就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云尧瞧着她已经传来沉睡时发出的浅浅的呼吸声,便走下来拿起披风给她盖上。看着她如孩子般的纯净睡颜他忍不住眉头一皱,从他认识花拾欢起,她就好像特别嗜睡,可是她的身子看上去又跟常人无异。这样嗜睡下去,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祸端? 他抓起她的手想去感受下她的脉搏,忽见方圆又在外面喊道:“太子殿下,王将军求见。” 他这一嚷,自然把花拾欢给吵醒了。 云尧默默咬牙,方才那贴在方圆嘴巴上的胶布应该贴得再久些才对。 ------题外话------ 推荐琳之伊夏/《凰归銮之一品冷后》,本文男女主角身心干净,1v1,撒把糖,甜齁齁。2p中正确打开方式是app—免费抢鲜 顾氏郡主经历了一系列倒霉事儿后,在腹黑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可迎面刮来小春风。傲娇前任重追,冷漠皇帝不舍,她却说:帅哥请靠边,伤及无辜本宫概不负责! 小剧场: ?她悉心进言:“皇上身系大梁命脉,应当早早诞育子嗣。” 他喜上眉梢,心想这女人总算开了窍了?朕研究的十八般床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却说:“我看毓秀宫的莫贵人就不错。” 还不错?简直就是错错错! 他脸色难看,她还火上浇油:“莫非,皇上是有隐疾?” 隐疾?是有隐疾!朕的隐疾就是想你想你发疯,还不能说出口! 宇文焕卿气得不想说话了,那就直接亲一个吧! 第七十二章 勾魂的女妖精 方圆和王将军见花拾欢一副连连打哈欠犯困的样子,云尧则站在边上脸上的表情阴晴未定。 方圆和王将军面面相觑,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方圆瞧着他们二人一人躺着一人站着,想到他刚刚撞上了太子殿下要亲拾欢姑娘,难道现在又要? 这发展进度也忒快了,方圆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猥琐的笑容:“是我们打扰到殿下和拾欢姑娘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嘿嘿。” 还没睡醒的花拾欢没明白要继续啥,云尧却一张脸黑的更厉害,直接扔出一本书砸在方圆身上,“方圆,本殿现在命令你去把环绕风华殿的院子大街都打扫干净,没打扫干净不准回来。” 方圆吃痛又委屈的捂着手臂,他好歹是风华殿太子殿下跟前的管事公公,若是被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看到他在扫院子扫大街,那他以后怎么做人啊? 不过他马上转念一想,风华殿这么大,要把外面清理干净,也要好一段时间。太子殿下难道是故意把他支出去,是为了继续完成刚刚被他打断之事?嘿嘿,为了太子殿下,他做一下小小牺牲又何妨? 花拾欢见方圆前一秒还丧着脸,下一秒转身过去却还愉快的哼起小调来,不由好笑道:“这方圆还真是有趣。” 云尧轻哼道:“是我太惯着他,才让他越发口无遮拦。”说完他在案前坐下,看向王将军道:“本殿前日让将军好好整顿卞都京防部署,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王将军抱拳道:“一切整顿到位,只是卞都最近出现了一桩奇案,连九门提督都束手无策,所以末将才来请太子殿下指示。” 听到“奇案”二字,花拾欢便悄悄的竖起了耳朵。云尧眉毛一挑:“你且说说看。” 虽然讲的是难破的奇案,可王将军讲起来脸上和眼睛里都是泛着光的,“数月前卞都边上来了一只鼬精,偷了许多百姓家的牲畜,殿下好不容易为百姓除害了。想不到才几个月,又来了两个妖精,这下偷的,却是百姓的心。” “偷心?”云尧神色凝重了几分,“你是说那两个妖精会挖凡人的心肝然后吃掉?” “非也。”王将军摇头晃脑,眉飞色舞的像个说书先生,“那两只妖精长得都是天姿国色,在卞都街上随便走一走,那些男子便似被勾了魂。若是大家闺秀,再美若天仙,寻常人还是知道礼义廉耻不敢造次。可她们偏偏经常到人群中,看到长得好看的儿郎便走过去问,这位哥哥,你可愿做我的夫君? 这般倾城美貌,寻常人哪禁得住,就真的跟着她们到她们的宅子中去,谁知才不过处了几日,便被赶了出去,说他们长得不好看,配不上她们。然后她们再到街上寻人,过几日照样把人赶出去。这些人却不依了,被好不容易寻来的家人带回家,还失魂落魄的,说还要回去找她们。他们的家人便觉得这两个女子是勾魂的妖精,把那些好儿郎的魂全部勾走了。 他们报官去抓她们,九门提督带着重兵冲进她们的宅子中,她们二人竟在开满海棠花的花园中翩翩起舞,那绝世舞姿一下让所有的人都晃迷了眼,连九门提督都看呆了。她们瞧见了他们,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一直很好看的笑着。那小一点的妖精还看着九门提督道,‘姐姐,这位官爷好生威风,可比你寻来的那些书生顺眼多了。’” 云尧若有所思道:“所以本来要去抓她们问罪的九门提督也被她们给勾去了魂?” 王将军摸摸头,还害羞的笑了笑,“九门提督是殿下从年轻将领亲自提拔出来的,岂会被一个妖女迷惑?只是末将有些不明白,末将当初是跟九门提督一起进去的,那个妖女怎么就没看上末将呢?末将可是没有娶媳妇呢。” 正在慢悠悠喝茶的花拾欢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就王将军这五大三粗的黑脸模样,要让人对他一见钟情恐怕很有难度吧,何况是他口中只重皮相的女妖精。 她抚抚额头,“你说的这两个妖精,可是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青衣。那白衣喜欢的男子都是温和书生型的,青衣喜欢的则是高大威猛型的。” 王将军眼睛一亮道:“姑娘怎么知道?” 本就因缺眠又被人吵醒而变得头疼的花拾欢现在觉得更头疼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两个孽徒,竟又不经她允许跑到人间来了! ------题外话------ 为了给祖国母亲庆生,今天也来搞个小小的活动,凡留言者一律打赏66潇湘币,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哦 第七十三章 勾魂的女妖精(2) 花拾欢走在卞都的大街上,眼下她是一个手拿折扇一身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来的也是卞都最热闹的长安街。 她在路边一家茶肆坐下,点了一壶茶慢悠悠喝着。才不过半盏茶时间,忽听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甚至激动的喊着,“她们来啦,她们来啦!” 花拾欢把茶杯放下,学着白盏的样子以最优雅的姿态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朝人群中慢慢走过去。 她这两个徒弟不愧是她当初一眼相中的,看这瞬间被堵的水泄不通的长安大街,以及这众多男子翘首盼望的眼神,真担得上祸国妖精一说。 她们二人竟还是坐着用鲜花编织的步辇来的,抬着步辇的也是四个长得极为俊秀的少年。两人皆是懒懒的半卧着,青衣白衣交相辉映,眉目间自是万种风情。 人群一下就沸腾了,有人已经忍不住喊道:“小白姑娘,我昨儿刚画了一幅赤云朝锦绣山河图,想邀请你一起鉴赏鉴赏。” 又有人跟着喊道:“小青姑娘,我刚学了一套功夫,什么时候有时间耍给你看?” 两人婷婷从步辇上下来,那些男子立刻激动的朝她们蜂拥而去。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了,花拾欢化出一颗石子打向小白的腰处。 在小白“哎哟”一声快要摔倒时她迅速的移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姑娘,可当心些。” 小白失神的看着她幻化出来的脸:“这位公子,你可愿做我的夫君?” 花拾欢收起折扇,模仿着白盏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魅惑笑意,“好啊。” 打扮成翩翩佳公子的花拾欢很快就跟着她们来到她们的宅中,花拾欢打量着这奢华程度不逊于皇宫的古宅,竟还不是用法术化出来的。 一进厅中,小白便为她端来一杯茶,“公子,请喝茶。” 这茶杯是上好的青花瓷所制,茶也是名贵的毛尖。再看这大厅中的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花拾欢淡淡道:“小白,你偷了我多少夜明珠才买下这宅子的?” 小白含情脉脉的笑瞬间变成了干笑,“师父,您来啦?小白总算找到你了。” 变脸倒是变得很快,花拾欢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在主座上慢悠悠的坐下,“你们且说说,好端端的为何跑到人间来?前日白盏师兄跟我说他养的那些战鹰最近口叼的很,对寻常的食物都没有什么胃口,你说让它们尝尝修炼了上千年的蛇肉怎么样?” 小白小青皆变了脸色,小青还直接扑上来抱住她,哭得梨花带雨道:“师父,总算找到您了。您可知道跟您分开的这几个月,我们有多想您?” 小白也含泪点头道:“白盏神君说师父要呆在凡间三年之久,我们便担心师父,不顾沉香谷到这卞都的万里迢迢也要找到师父。又怕师父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不得已才用师父留在沉香谷的夜明珠买了这个宅子,想着的是一找到师父就接师父老人家过来住。” 花拾欢觉得头痛的厉害,听到“老人家”三字更是眉毛跳了跳,真真是两个戏精。 花拾欢瞅着还守在外面的俊秀少年,“你们说你们一直在找师父,可我听说你们每天都忙着在这赤云朝的皇城中选夫,还闹得满城的男子都被你们迷得神魂颠倒,连九门提督都给惊动了。” 小白仍面不改色道:“这正是我们姐妹二人的用心良苦之处。若不是这样,师父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从而还找到我们呢?” 花拾欢瞧着自己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徒弟把什么话都说的滴水不漏的样子,便也滴水不漏的答道:“既是这样,如今你们已找到了我,我也好好的没有掉一根头发,你们也圆满了。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小白小青终于有些紧张起来:“师父让我们回去?可是师父还在人间,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风险,我们怎可就这样回沉香谷享受安逸?” 花拾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终于露出为人师表的严肃姿态,“你们再跟我鬼扯,我马上就把你们两个全部丢到战鹰窝里去!” 小青身子抖了抖,花拾欢虽然一向懒懒散散,在她们面前也从来不摆师父架子,可是如果真的生气起来,那是谁也招架不住的。她垂着脸道:“师父带着罗衣和小葡萄在人间,我和姐姐一直呆在沉香谷实在无聊,才想着跑出来找师父。师父可千万不要赶我们走,罗衣都可以留在师父身边,我们为什么不能?” 花拾欢眉头微蹙,她和罗衣小葡萄三只妖精呆在皇宫本就扎眼,皇帝牧宸以及镜禾都貌似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再把小白小青带过去,那皇宫简直就要变成一个妖精窝。但这两个徒弟早就被她惯的无法无天,若是她们不在自己身边跑到别处去,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端出来,何况她已预感天上那位天后不会安分,小青小白好歹都有千年道行,若是有意外还能帮上一些忙。 想毕她便道:“你们留下可以,只是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宅中,不可再到处招蜂引蝶。” 小白捂嘴一笑:“师父放心,这卞都皇城的男子我也几乎都看了一遍,委实还没有我们沉香谷那些男妖讨喜,但既然要陪在师父身边三年,我们也不想像那些凡间大家闺秀一样呆在深宅中足不出户。我和小青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已经想好了一个营生能让我们在这卞都皇城安定下来,想来这营生师父也是会喜欢的。” 花拾欢忍不住问:“什么营生?”她还真怕她们会大胆到开个青楼或者赌馆什么的最能吸引男人的不正经的场所来。 小白道:“我们准备开酒馆,而且是只酿桂花酒的酒馆。” ------题外话------ 嘿嘿,只可惜小白现在开的不是医馆,还惹不来许仙 第七十三章 拜见师公 听到小白要开酒馆,花拾欢的脸色明显和悦了几分,眼睛更是瞬间发亮了。小白在心里偷笑,酒这种东西自古以来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英雄侠客都是他们的心头所爱,她们在这赤云朝最繁华的皇城开一个酒馆,还不怕找到属于各自中意的夫君。加上自家师父也是个酒鬼,如此投其所好,再不怕她反对要赶她们走了。 她继续道:“我和小青这些日子也在卞都转了转,已经定好就把酒馆开在长安街上。三日后便会开张,请的也是天下间最好的酿酒师父。开张那日,师父若是得空也不妨过来热闹热闹。” 花拾欢感觉肚子中的酒虫已经欢快的在体内乱窜,她打开折扇装作云淡风轻道:“甚好。” 到了第三日花拾欢算着小白小青酒馆开张的时辰,便迫不及待出了宫往长安街赶去。却见前面一翩翩少年朝她方向策马而来,鲜衣怒马,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少年的马将将停在她前面:“拾欢,好巧。” 花拾欢有些心虚的干笑,抬头迎上他含笑的眼睛:“果真好巧。” 云尧朝她伸出一只手:“上马来。” 花拾欢乖顺的听了话,跃上马坐在他身后,不由好奇道:“你今日没有公务要处理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感觉到花拾欢只是松松的扯着自己背后的衣裳,云尧腾出一只手捞起花拾欢两只手,很自然的放在自己腰间搂着,才笑道:“我听方圆说卞都长安街今日会开一家很大的酒馆,而且是只酿桂花酿的酒馆,便想带你出来瞧瞧。谁知到了清荷殿,小葡萄告诉我说你已经出去了,我便料到你肯定自己先来到了这里。” 对于云尧如此熟知自己的喜好,花拾欢觉得很是欣慰。但想想她马上觉得不对头,这云尧但从皮相来说,又有文人的清雅,也有练武之人的刚气。他若就这样跟着她去小白小青开的酒馆,岂不是直接羊入“蛇”口?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非常不愿意云尧被别的女子勾搭,哪怕是她自己的徒弟。 想到这她马上道:“咱们还是回去吧,今日既是那酒馆开业之日,肯定什么人都会来。鱼龙混杂的,你毕竟是太子,还是小心些为好。” 云尧却是一笑,“无妨。你看,已经到了。” 说完他跳下马,又递出手让花拾欢就着自己的手下了马。还未靠近酒馆,一股扑鼻的酒香便迎面而来。花拾欢闻着这酒香,所有的顾虑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云尧牵着她的手来到酒馆门口,看着牌匾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由跟着念道:“逍遥居,好名字。” 花拾欢会心一笑,想起三日前小白问她:“师父,酒馆开张,可是还没取名字,不如你来取个名字可好?”毕竟,开酒馆的钱都是从花拾欢那顺来的。 花拾欢沉吟片刻道:“不如就叫逍遥居吧。人最得意的时刻,莫过‘逍遥’两个字。可人生在世,又有谁能做到真正逍遥呢?你既然要在凡间开个酒馆,就不如把这酒馆当成一片人间真正的逍遥乐土吧。” 云尧牵着花拾欢的手踏入了逍遥居。当他还在外面时,他还只是认为“逍遥居”只不过是老板为了吸引客人所取的一个名字,可当他从踏进逍遥居的第一步,他就真的明白,这果然是片人间逍遥乐土。 这虽然是个酒馆,但却是把整个众生百态都包揽进来了。上至锦衣绸缎者,下至布衣罗裙,甚至还有几个是乞丐装扮。他们一个个都似已忘记了身份的差别,凝聚在这个酒馆中。更难得是他们个个都在笑,粗犷的大笑,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银铃般的娇笑,那笑声都已化作春风,荡漾在这个人间乐园中。 云尧默默感慨,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太平盛世么? 花拾欢摸了摸下巴,她这两个徒弟虽然经常给她丢脸,但也常常给她长脸。这酒馆办的,她就甚为满意。这酒馆客流量如此之大,云聚了民间的三教九流。云尧作为赤云朝储君,未来的皇帝,若是想洞悉民间疾苦和动向,有了这个酒馆,何愁会查不出来?只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她如今想的很多事,竟都已经是和云尧息息相关的。 她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小青,就看到小白被一群人围着,正拿着快板唱道:“说逍遥,唱逍遥,人生何处不逍遥?且把春风渡,更添春意闹。且惜好时光,莫等空闲老。 说逍遥,唱逍遥,仗剑天涯更逍遥。大风云飞扬,策马扬鞭鞘。请引美人娇,江山烟雨笑。说逍遥,唱逍遥,煮酒论歌最逍遥。把酒仰问天,醉卧君莫笑。我歌月徘徊,我舞影且乱。请允一壶酒,共销万古愁。” 小白的歌声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悠扬唱完,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小白嘴角含笑,美目轻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花拾欢和云尧。 果真一见到云尧,小白马上眼睛一亮,再不管围着她的那些客人,风情万种的朝他走来,“这位公子……” 花拾欢顿了顿,她找机会一定要让小白小青好好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个大道理。 但小白并没有吐出她的口头禅,只是目光下移,看到云尧与花拾欢十指交缠的手,“这位公子,可是小白的师公?” 第七十四章 万年老铁树开花 花拾欢与云尧皆是一怔,云尧先挑眉问道:“师公?” 花拾欢没等小白回答,她迅速的抽开云尧的手,以脑子转动的最快速度胡扯道:“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逍遥居的大老板小白姑娘,还有一位二老板小青姑娘。有一次我在外游历之时,遇到她们姐妹二人病倒在路上。我治好她们之后她们就缠着要拜我为师,学习医术。你也知道我心软耳根子也软,便有了这师徒之缘。前日听王将军说卞都出现了两个分别穿着青衣白衣的女妖精,我想到可能是她们,就出来寻她们,也就这么重逢了。也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在这长安街上开了个酒馆,便来给她们捧场了。” 小白吃惊的张开了嘴,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师父的鬼扯能力如此之强,连她和小青都望尘莫及。 云尧轻咳一声道:“这么说,这位小白姑娘,就是九门提督要捉拿的那位勾魂的女妖精?” 小白一愣,花拾欢忙又道:“她们哪是什么女妖精,不过是两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姑娘。只是长得好看了些,性格风流了些罢了。”说着她长长的唏嘘一声道:“你也知道,这个世道总是对那些稍微有些离经叛道的人充满敌意的。” 云尧似笑非笑,又牵起了花拾欢的手:“能做出方才那首豪情满云的’逍遥歌‘的,即使真是个妖精,也是只值得欣赏的妖精。所以拾欢你勿须解释那么多,我只是对这位小白姑娘的那声’师公‘很感兴趣。” 花拾欢干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觉得再扯下去只会把气氛搞得越发尴尬,便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是来喝酒的,你们这大堂的客人太多,可有安静雅致些的包间?” 小白道:“自然是有的,我现在就带师父过去。” 花拾欢挥手道:“今日你这酒馆刚刚开业,你还是先好生招待客人吧,我们自己会找酒喝。” 看着花拾欢匆匆拉着云尧走开,小白嘴角露出一个会心微笑。小青从里间出来,走到小白面前道:“姐姐,我方才看到师父拉着一个男子过去。那男子我看到一眼侧颜,心就忍不住扑通乱跳的,长得可真是好看。” 小白默了一默,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的认真,“这个人可是我们万万碰不得的,他是师父的。” 这下轮到小青惊讶的合不拢嘴,“师父的?” 小白沉吟道:“我若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师父要一直呆在身边的凡间太子了。我一直以为师父只是为了降龙玉才勉强呆在他身边。但我们跟着师父这么久了,何曾见过师父这么紧张过?而且你看她在看着那太子的时候那不经意露出的小儿女姿态。我敢打赌,师父这是动情了。” 小青忍不住啧啧叹道:“不容易啊,师父这颗几万年的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徒弟正在外面激动的流下两行热泪的花拾欢正悠闲的在雅间坐着,这个雅间正好靠窗,他们也可以边喝着小酒边欣赏长安街的风光。 花拾欢坐下来就想去拿杯子,云尧极是配合的将酒杯倒满递给了她,看她一饮而尽极满足的样子不由道:“还记得与你初遇之时,你也是坐在酒馆中喝酒,还举着比你的脑袋还要大的酒坛子,当时还真是让我有点吃惊。” 花拾欢一怔,回忆当时,她若不是误食了雄黄酒,就不会化成一条小蛇被他收为宠物带进皇宫,也不会从此就停留在凡间呆了这么久。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 花拾欢一笑,又把酒杯倒满,朝他举了举,“干杯。” 两人的酒杯刚碰在一起,却听他们这个包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小白手里拖着一个菜盘子婷婷走来,嘴上娇笑道:“师父,这男女之间喝酒岂能如男子一样简单的碰杯呢?” 云尧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那小白姑娘说要怎样?” 小白把菜盘中几叠小菜一一放置他们的桌上,抿嘴笑道:“这男女之间喝酒,当然是要喝那种两手交握的交杯酒才有情趣啊。” 花拾欢瞪了她一眼,“你还是赶紧下去吧。” 小白吐了吐舌头,在要关上门前还是不死心的探出一个头来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师父虽然岁数不小,但人却还是纯情的紧,对男女之事也非常生涩。你可要更加主动些才是。” 说完她怕花拾欢偷袭她,连忙关上了门溜之大吉。只是那清脆欢快的笑声还是一路回荡。 云尧笑道:“你这徒弟倒是十分有趣。” 花拾欢闷闷的夹了一大块凉拌猪耳朵放在口中狠命嚼着,咬牙切齿道:“有趣归有趣,但有时候也太过不正经。我得空一定要好好教她让她领悟一下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云尧却瞧着她,“我却盼着,你也能对我不正经一些。” 花拾欢看着他发亮的眼睛,老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云尧又柔声道:“别动。”说着一只手朝她伸过来,花拾欢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摸自己的脸做什么,却没有闪躲,只是僵僵的坐在那儿。 云尧的指腹在她嘴角轻轻一滑,却是粘上了一粒小小的拌猪耳朵的芝麻。 他还把芝麻放进自己的口中,笑道:“想不到拾欢唇边这粒芝麻这么好吃,吃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吃这桌上的任何东西了。” 花拾欢的脸更是烫的要烧着了一般,这厮明显就是在红果果的调情啊,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一本正经的太子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到处乱看,看到窗外时不由眼前一亮道:“小白小青这个逍遥居果然开对了,一下就让我们发现了重要信息。” 云尧问:“什么信息?” 花拾欢往窗外一指,“你看看谁过来了?” 云尧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那街上朝着逍遥居方向走来的两个人很是眼熟,一个一袭红衣头带金色面具,赫然是这赤云朝最神秘的国师镜禾,另一个竟是皇后的亲哥哥,当朝户部尚书杜明德。 ------题外话------ 姑娘们月饼节快乐啊,继续发糖,甜过红豆沙 第七十五章 老娘就是喜欢他 他们往外看的时候,那原本低头走路的镜禾也突然抬起头与他们四目相对,看着他们的目光还明显稍稍错愕了一下。 “真是见鬼了。”花拾欢坐回椅子上,“这镜禾为何会与那杜尚书在一起?” 云尧哼道:“镜禾本来就是和皇后一党同流合污,他与皇后的哥哥混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想出什么坏的勾当出来。” 才几杯酒下肚,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花拾欢讶道:“小白小青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进来还知道敲门?” 她起身打开门,竟是方才还在楼下的镜禾。镜禾看到她,面具下的嘴角依旧如往常一般露出淡淡笑意:“镜禾听说长安街开了一家很大的酒馆逍遥居,便过来看看,刚在楼下看到两个人很像太子殿下和拾欢姑娘,忍不住上来一看,果真是二位。” 他说完就听云尧懒洋洋道:“国师既然来了,不妨就过来一起喝两杯吧。” 这下轮到花拾欢奇怪了,印象中他对镜禾的厌恶是深到骨子里去的,这下居然还大度的邀请他一起喝酒。镜禾进来之后,花拾欢忍不住还往外探了探,只有他一人,刚刚还跟他在一起的杜尚书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镜禾回头笑道:“拾欢在瞧什么?” 听到他喊“拾欢”,云尧的眉头蹙了蹙。但待镜禾坐下之后,他还主动给镜禾倒满酒,“国师请。” 花拾欢摸着下巴,不对头。她见云尧还对着镜禾举起杯子道:“本殿还未谢过国师搭救本殿母妃之恩。今日既然与国师有缘在此相遇,本殿就以酒相谢,先干为敬了。” 镜禾亦举起杯子,“请。” 待杯子中的酒被他喝完,他突然往桌上一趴像是已经睡着了过去。 花拾欢讶道:“你给他下药了?” 云尧露出难得的属于少年人的宛若恶作剧得逞的促狭笑意,“我只不过想试试我这突然得来的仙力到底有几分实力,想不到竟然就这样把他放倒了。” 花拾欢却不信,镜禾的本事深不可测,连她都可能不是对手,怎么能轻易说晕就晕?云尧又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吗?眼下不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花拾欢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的手刚伸向镜禾的面具,门忽的被人用力撞开,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得行礼道:“太子殿下,可算找到您了。九门提督有急事相求殿下,还请殿下马上移驾提督府!” 云尧站起来,九门提督府夏青是他亲自提拔的,专门负责皇城九座城门的守卫和门禁,也是禁军的统领,所以也是一个要职。夏青虽然年轻但一向性子沉稳,如今火急火燎的派人来寻他,必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沉声道:“立刻带本殿前去。”他站起来又回头朝拾欢道:“拾欢你就先在这儿,等会我派人过来接你。” 花拾欢善解人意的朝他挥挥手,“你且去吧,我等下自己知道回去。” 等云尧和那两个官兵匆匆离开之后,原本已经“晕”过去的镜禾发出一身轻叹,慢腾腾的抬起头道:“想不到这桂花酿的酒劲如此之猛,本座只喝了一杯,就觉得头晕了厉害,现在才缓和了一些。” 花拾欢漠然的看着他,她就知道这厮是装的。只是他掐的时间也太准了,丝毫不给她撕下他面具的机会。“区区一杯酒怎么能醉倒国师大人?只是国师大人的将计就计好厉害,太子应该是被你故意支开的吧。你为了支走他给他制造了什么麻烦?” 镜禾一笑,方才还嫌桂花酿酒劲足的他现在却又连喝了几杯才道:“虽然急,但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太子一过去就能解决了。本座只是想给他长个教训,这随意在别人的酒杯中下药行为可不是一个君王的作风。” 花拾欢哼道:“国师大人装昏骗人,又岂是一个堂堂国师的作风?” 镜禾含笑道:“拾欢如今当真是很护着太子殿下。难道真如外界所言,拾欢马上要成为赤云朝的太子妃了?” 他费了这么大劲把云尧支开留他们二人独处,花拾欢才不相信就是为了打探这些八卦的。她干脆不答他,以免入了这狡猾狐狸的坑。 镜禾又道:“今日我在长安街上闻到了这家酒馆的酒香,便忍不住寻了过来。逍遥居,真是个好名字,听说他们独卖的桂花酿,也是你最爱的?我今天倒要好好尝尝。” 说着他就不再说话,一杯一杯得喝着起来,不一会儿半壶上好的桂花酿都要被他喝光了,花拾欢觉得很是肉疼。 眼看气氛变得越发尴尬了,花拾欢干脆站起来道:“国师大人既然无事,那拾欢便先行一步回宫了,告辞。” 她刚走两步袖子忽的被镜禾拉住,他有些醉意的声音道:“他即使是赤云朝的太子,但还是个凡人,你真要跟他在一块?你莫忘了皇帝和宸妃的遭遇,难道你想步宸妃的后尘?” 花拾欢被他这么一扯扯得有些莫名其妙。门这时又被打开,还伴着小青的声音,“我要来看看我的师公长什么样?”一推开门她正好看到镜禾拉着花拾欢的样子,不由张开嘴讶道:“这才一会,怎么我的师公就换人了?” 花拾欢觉得头大,看镜禾的样子,倒真是醉了,面具下的眸子都开始变得朦胧,他仍是拉着她道:“你听我一句劝,你若是为自己好,还是离云尧远一些。” 看到他反常的说些胡话,花拾欢由衷的觉得云尧给他下的药是有作用的。这看戏大军还多了小白加上她带来的两个端酒的小厮。小青还低声对小白道:“姐姐,师父看来是真的长进了,一下就勾搭了两个这么俊的公子。” 眼看镜禾还是拉着她不肯放手,她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情急之下借着酒劲她突然仿佛什么都豁出去了一般,脱口喊道:“什么为自己好,老娘就是喜欢他,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与你们又有何干系?” ------题外话------ 呜哈哈,我们花花这是酒后吐真言呐 第七十六章 红鸾星动 众人纷纷被她这么一喊变得错愕,小白小青反应过来开始捂着嘴偷笑,纷纷心里道师父终于开窍了,真是好样的。 花拾欢喊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张脸不禁涨得通红,忙道:“酒后失言,酒后失言。” 说完,再也顾不上其它,直接用了一个遁术遁了。 她直接跑到了城外的一处溪水边,借着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也顺便清醒一下自己繁乱的头绪。 她看着溪水中倒映的自己的容颜,这张脸几万年都没变过,那么她的心呢?是否还是跟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一样永远保持年轻。 忽然,她看到一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朝溪边走来。按照凡人的年纪来说,他们都至少八十岁了。 那老大爷手里还拿着一根鱼叉,鱼叉上吊着一个鱼篓。他对着老妇人道:“我听说这处溪水中的鱼特别的鲜美,我去试着帮你抓上一条做鱼汤。” 老妇人担忧的看着他,“你行吗?小心别摔着了。” 老大爷笑开了满脸的皱纹,“你放心,我虽然年纪大了,力气还在。你就好好在岸上呆着,待会等我抓到了鱼,你再把鱼接过去装进篓子里去就好了。” 老大爷说完就脱了鞋卷起裤腿走进了溪水中。花拾欢瞧着他眯着眼睛吃力的样子,恐怕即使有鱼游到他面前他也看不清。 老妇人在岸上喊:“有鱼吗?” 他还马上答道:“嘘,小声些,好多鱼游过来了,小心把它们吓跑了。” 花拾欢摇头,指尖向前轻轻一动,水中的鱼便全部自发朝老大爷的方向游过去。在老大爷的鱼叉叉进水中时,她又使了个劲,等老大爷把鱼叉从水里拿出来时,那上面已然叉着三条活蹦乱跳的鱼。 老大爷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鱼后欣喜的大笑道:“老太婆,我居然一下叉了三条鱼上来。我就知道,我还能为你抓到鱼的!” 那老妇人也开心的笑眯了眼:“老头子真厉害。三条鱼就够了,水里凉,你还是快些上来吧。” 老大爷颤颤巍巍的上了岸,老妇人还去扶他,给他细心穿好鞋袜,心疼道:“你看看你,你的脚都被水冰的这么凉,小心别生病了。” 老大爷嘿嘿笑道:“老头我身子健壮着呢,等会回家就给你做你最爱的鱼汤。” 花拾欢看着在青山绿水之间,他们携手而去的背影,这就是凡人诗文里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 她心神一动,用力往脚下跺了跺,只见地上一阵白烟冒气,一个身高仅到她腰间的白发白须的老头慢悠悠的冒了出来。 花拾欢道:“你可是这里的土地,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交代给你,你好生记着。” 土地一眼就看出花拾欢来头不小,忙点头道:“大仙请讲。” 对“大仙”这个称呼很不满意的花拾欢眉头跳了跳,还是继续道:“以后若是那对老夫妇要是再过来捉鱼,你就留意些送几条鱼给他们。这事你若是办不好,我就拔了你的胡子!” 土地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仙定不负大仙所托。” 交待完这件事之后,花拾欢便欲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身轻笑:“花花当真是厉害了,连土地的胡子都要拔。” 花拾欢回头,来人一袭白衣,手拿折扇,玉树兰芝,不是她那个风骚白盏师兄还是哪个? 她干脆在溪边的一块大岩石上坐下:“师兄怎么也会在这?不会是专门来寻我的吧?” 白盏跟她一块在石头上坐下,“今天我跟月老在喝酒,月老突然说发现有人红鸾星动,还是个三界之中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出于好奇,便照着他所指方向下来瞧瞧,竟看到了你。我的花花,是谁让你活了几万年终于开窍了一回?难道还是那个小太子么?” 花拾欢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神色又变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师兄,若我真是对一个凡人动了心,你说会怎样?” 白盏稍愣了一下,复又摇扇笑道:“这天上地下谁还能拿你怎么样?难道你也会怕那所谓的天谴么?” 花拾欢站了起来,突然往水里一跳。白盏吓了一跳,想赶紧去捞她,花拾欢已经自己从水中冒了出来,从头发到衣裳浑身都湿透了,脸上却带着很难得见的畅快笑意:“师兄,我想通了。我活了这么几万年,在情字上确实看不通透。现在我却想通了,不管我们之间隔着年龄差也好,人妖之隔也好。我只知道如今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只想好好跟他处在一起。” 白盏一滞,一丝花拾欢还没来得及察觉的落寞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人家说脑子进水就会说胡话,你这脑子里都进了这么多水了,方才说的这么一番话,确定是你的真心?” 花拾欢认真点点头:“这段时间以来,我好像没有比现在脑子更清醒的时刻了。” 看她还呆在水中,白盏伸出手拉她上来,一面道:“如此说来,花花跟那小太子之间的月老还是我当的。只是那小太子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若他知道你是只妖,他对你还会像如今这般么?” 花拾欢一笑:“若他介意我是只蛇妖,那我们的缘分也就散了。师兄,你不是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么,我们好好享受当下,何必去管那看不到的未来?” 白盏叹了口气,“是了,我的花花向来也是最豁达的。” 听到他慢腾腾的说出“我的花花”几个字,花拾欢感觉鸡皮疙瘩都全部起来了。她施了个术将头发和衣服烘干,站起来道:“师兄,我要走了。” 白盏收起扇子,“你可是现在就要去找他了?” 花拾欢点点头,刚走几步,白盏又在身后道:“花花,若是有一天你被那小太子欺负了,可千万记得来找师兄替你讨回公道。” 花拾欢回眸一笑:“放心,正如师兄所说,这天上地下还没有什么人能欺负的了我的。” ------题外话------ 花花确定了自己心意,白盏师兄确定了自己很落寞,连放了这么多天的糖,想到明天要回深圳上班心里却很苦涩,求一波评论和收藏安慰下俺吧 第七十七章 咱们也可以伉俪情深 确定了对云尧的心意,明明才分开几个时辰,花拾欢却发现对他思念的紧。这难道就是凡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花拾欢定定神,不断提醒自己已经是个几万岁的妖精,要淡定些。 她淡定的挪到风华殿,淡定的发现云尧果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案几前翻着书,一见到她便抬头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特意叮嘱接你的人晚些去,让你在逍遥居多呆一会。” 看到他的璀璨笑颜,花拾欢终于开始淡定不起来了。面对着他说话好像也不自然了些,“你呢?九门提督那边可有什么事那么急着叫你过去?” 云尧低头把刚看完的一页书翻了过去,“不过是他那有一件紧急的事要连忙下发下去,但需要我的太子印在他的召令上盖上章。” 花拾欢“哦”了一声走到他跟前,瞧着他的书道:“你在看什么书?” 云尧指了指封面,“这本《赤云通史》还是我父皇登基之初派太史令编撰的,记录的是我赤云朝开国以来到我皇祖父以来十三代皇帝的政绩。读史可以使人明智,鉴以往可以知未来,我读着它也能从历代先皇的政绩中获取经验。” 要是以往,花拾欢看到那书上密密麻麻的古文字早就被头晕的退下了。今天她却忍不住探出头跟着云尧翻书的动作一页一页看着。 云尧笑道:“拾欢你也想看?” 花拾欢认真的点头:“想看,我也想知道你的先辈们都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云尧道:“你坐过来,我们一起看。” 花拾欢一下高兴起来,“那我去搬个凳子来。” 云尧却往边上挪了挪,把自己的位子空出了一半,“我这椅子够大,我们两坐在一起刚刚好。你若是再搬一张凳子过来,反而不方便一起看书了。” 坐在一起?花拾欢的老脸又红了。她犹豫了片刻,但她毕竟不是扭捏之人,还是凭着妖精的本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默默的坐了上去。 一张椅子坐两个人,他们两几乎就贴在了一起。现在是秋老虎天气,两人挨得这么紧花拾欢也不觉得热,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云尧还凑过来在她脖颈间闻了闻,“没有酒气,看来你并没有喝很多酒。” 炙热的呼吸就这样洒在她的脖颈处,花拾欢这下觉得不仅是脸,整个身子都是烫的。她默默对自己使了个凝神决让自己淡定下来,“咱们开始看书吧。” 云尧低低一笑:“好。”说着把书翻到了第一页。花拾欢讶道:“你不是看了很多页了吗,怎么又重新开始看?” 云尧道:“这古文字本就晦涩难懂,你从中间开始看肯定看不懂,还是要从第一页慢慢来。至于我,多看几遍才能熟记于心,所以从头开始看也是无妨。” 花拾欢点点头,若是以前她面对着这样晦涩难懂的书,估计看不到几页就要催动她的嗜睡症。可如今这些文字却像有了魔力一般,一页一页吸引她一直认真看了下去,遇到不懂的地方,云尧还会停下来认真跟她解释。 看到一处时,云尧忽然道:“这处的句子最是精妙,于帝王之术大有裨益,我要把它摘抄下来。” 花拾欢今日做学问的积极性特别高,抢先道:“我来帮你写吧。” 云尧一愣,还是笑道:“好。我来帮你研磨。” 明明站起来研磨更加方便些,可是两人都宁愿挤着坐着都不愿起身。那墨是在花拾欢这边,云尧的手绕过她去研磨,他的袖子刚刚好挡住了她的脸,鼻尖全是他衣袖好闻的檀香味。花拾欢对自己使的凝神决又加重了几分,心里也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庄重庄重。 她的脸上还没有成功摆出庄重的姿态来,云尧已经把笔墨纸砚都放在她前面,“好了。” 花拾欢抓起笔,却不知是不是心猿意马的缘故,这第一个字就写歪了,还溅了墨上去。 云尧忍不住噗嗤一笑:“还是我来吧。” 花拾欢定定神,轻咳一声不服输道:“换一张纸,我要重新写。” 她虽然不爱读书,但好歹也是青提祖师座下弟子,被他言传身教了那么多年,又经常因为闯祸被祖师一遍一遍的罚抄佛经,所以这字还是写的不错的。 等她写完满满一张纸时,云尧忍不住拿起来细细看着,赞叹道:“想不到拾欢的字写的这样好。” 花拾欢有几分得意道:“若是方便,以后我还可以常常给你写字,让你处理政务起来也不会那么累。” 云尧笑道:“小时候听父皇讲,我的皇祖母就是赤云朝大才女,一手书法更是天下闻名。所以常常皇祖父的奏章诏书都是皇祖母代为撰写。两人携手而行,相互扶持,从年轻夫妻一直到白头偕老,一直都恩爱如初不离不弃,也是赤云朝的一代佳话。” 花拾欢点评道:“你的皇祖母皇祖父,你的父皇母妃,看来你们赤云朝皇家夫妻都是伉俪情深,倒不是传说中的天家无情。” 云尧一笑,突然握住她的手,“咱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伉俪情深。” 第七十八章 陪你一起去打仗 花拾欢很卖力的继续写字的笔折了折,惊道:“什么伉俪情深?伉俪情深不是形容夫妻么?” 云尧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放:“等果断时间找个好日子,我就去求父皇,让他给我们赐婚。” 花拾欢惊上加惊,“啊”了一声之后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忘了怎么接话。 “太子殿下,皇上有事情召见。”方圆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见到他们两亲密的坐在一起,也“啊”了一声用手捂住眼睛道,“方圆该死,又打扰到殿下和拾欢姑娘了,你们继续,方圆传完话就退下了。” 说完还真乖乖的转过身,云尧喝道:“站住!” 方圆小心脏抖了抖,上次撞破了太子殿下和拾欢姑娘,殿下就罚他打扫了整个风华殿内殿外,这回不会是要罚他打扫整个皇宫吧。却听云尧有些无奈道:“你跟我一起去见父皇。” 说完他起身对着花拾欢道:“说不定都不用选个好日子,我今天就可以请求父皇把婚给我们赐了。” 花拾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等她回过神来,云尧已经带着方圆离开了风华殿。她坐着继续翻着刚刚那本《赤云通史》,这次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她虽然明确了自己对云尧的心意,可是若是要嫁给他,她还是没有去想也不敢想。 她活了几万年,一直都是潇潇洒洒的一个人。在关系到婚姻之事她也只遇到过两遭,第一遭那人向她求亲,当时她与那人虽然亲厚但并没有生出男女之情,果断拒绝了,后来虽然没成但也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第二遭更是不可思议,这对象是一个年龄不到她零头的凡人,她如果嫁给了他,只觉得那画面真的太美不敢看啊。 她翻了会书,还真是担心云尧真的去请求皇帝赐婚,正想着要不要去宣政殿阻止。云尧却很快就回来了,一见到她面就道:“拾欢,恐怕赐婚要晚些时间提了。” 花拾欢松了一口气,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里却莫名的空落落的。她问:“你父皇叫你前去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云尧叹道:“方才给你看的《赤云通史》你也看到了,一直最危害赤云朝边境的就是犬戎。本来经过我父皇初登帝位的两次亲征,已经让犬戎元气大伤,几欲覆灭。谁想经过了十几年,那犬戎又死灰复燃,这次又派大军压境。而且我听说他们请了几个道行高深的妖人坐镇,通过那妖人的妖术,我边境将士抵御不住,已经丢了好几座重要城池了。” 花拾欢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所以你是不是要学你的父皇,要亲征?” 云尧点头:“是了,正好我也想看看我这得来的仙力能不能抵抗住那几个妖人的妖术。” 花拾欢抬头看着他,“你若要去,我便同你一起去。” 云尧忍不住笑道:“打仗又不好玩,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做什么?我保证最多三月就把犬戎给打跑,到时候我就向父皇请求赐婚,风风光光的娶你。” 看他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提这个事,花拾欢面上一红,但还是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道:“我跟你去自然不是为了好玩。我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但我自幼跟着爹爹也懂一些神鬼之术,否则我也不会跟着你父皇去把你母妃救回来了。你说的那些妖人的妖术,我也许有办法对付他们。何况行军打仗,总会有将士会受伤,我懂医术,作为军医同行也可以啊。” 云尧收回嬉笑的表情,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看得花拾欢急遇吐出的一腔深明大义的话生生噎在了喉中,他突然向前把花拾欢拥在怀中,“拾欢,你说这些,其实只是不放心我,对么?” 花拾欢干咳了一声,诚然的确是这样,那他说得这般煽情也着实又让她不好意思起来。为了缓解尴尬,她轻拍了他的背道:“从先前得知,犬戎极其狡猾奸诈,你父皇那么厉害的人也两次差点着了他们的道,我当然是不放心你自己去。” 云尧把她拥得更紧,“好,那我们就一同前去,把那犬戎打的落花流水再无翻身之地。听说那犬戎的腹地是一片极美的青青大草原,直通天边。我的父皇和母妃就是在那里相遇的,我们把犬戎打败之后,我们就去那草原看日出日落,也顺便飞到天上去耍一耍。” 去天上耍花拾欢是没兴趣的,不过去那大草原吃那烤全羊她想想就馋得流口水。与云尧说好之后,花拾欢想着自己如今也是“拖家带口”之人,不方便带着他们也要好生交代好。花拾欢先去逍遥居叮嘱小白小青好生经营酒馆,不可随意勾搭凡人,再回清荷殿去找罗衣和小葡萄。 刚进门口,就看到小葡萄吃力的端着一个快比他人还要大的菜盘子往屋里走,上面还放着几叠精美的小菜。花拾欢想着自己也饿了,便走过前去帮他接过问道:“这是谁做的吃的?” 小葡萄甩了甩酸痛的小手臂,“姐姐做的。这是姐姐第一次下厨,她说还有几个菜等着端上来呢。” 花拾欢欣慰一笑,莫非罗衣已经听到了她要随军出征的风声,特意来做这一顿好吃的为自己践行,想想还是自己这个三徒弟最孝顺啊。 可她端着菜进去看着端坐在饭桌前的白衣仙人时,不由默默感慨,自己真真是想太多,她这个徒弟也真真是重色轻师的。 她故意把几叠菜重重扔到桌上,正悠哉悠哉喝着酒的白盏被吓了一跳,见到是她便道:“这么精美的菜肴若是被你砸坏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花拾欢坐下来夹了一大筷青笋往嘴里塞,吃完了忍不住叹道:“想不到罗衣第一次做菜就如此好吃,师兄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口福。” 正说着罗衣已端着剩下的几盘菜进来,一见到花拾欢明显有些吃惊道:“师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拾欢放下筷子,看来她回的早是坏了自己这徒弟的好事,她也乐意成人之美,便道:“方才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也不饿,我现在带着小葡萄出去走走,你们先吃。” 她刚走手却被白盏拉住,“花花,先别走,我来这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七十九章 突然出现的军师 罗衣的脸色明显暗了下去,她把小菜往桌上摆好,咬了咬嘴唇,“师父,神君,那我先下去了。” 看她离去的背影肩膀还抖了抖,想必又伤心的哭了。花拾欢叹道:“师兄,好歹是人家的一片痴心,你又何苦如此呢?” 白盏给她倒满一杯酒,“既是不可能之事,又何必给人希望,否则带给人的伤害岂不会更大?师兄我前来,正是想跟你商量出征犬戎之事。” 花拾欢听了马上细细得往身上检查了一遍,“师兄你可是又在我身上装了什么监视的法器,怎么连这个你也知道?” 白盏面不改色道:“这皇城已经贴满了太子要亲征犬戎的告示,师兄岂会不知?我知道这太子亲征,你肯定会随他前去。想当初给你祥龙玉让你给他戴上,不过是想借他的龙气使你不必再遭阴气反噬。可是你却为了他不知道犯了多少次险,损耗了多少真气,真不知道这是一桩多么赔本的买卖?” 花拾欢笑道:“师兄难道不觉得这样我的生活才更加多姿多彩吗?总比我在沉香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好。” 白盏叹道:“我知道你既然决定了跟他一起出征,便谁也拦不住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好好叮嘱你,虽说以你的道行,挥一挥衣袖便可伏尸百万。但你可千万记住,凡人都有凡人的命数,这战争也是他们的命数。但你若是为了那太子伤了犬戎的性命,擅自坏了他们的命数,是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的。” 这白盏最近越发像个老妈子了,总是叮嘱她很多事情,可是这天上地下,比她花拾欢岁数大的大估计也只剩下白盏了,所以这些事情她又岂会不清楚,“师兄就放心吧,毕竟我如今与云尧性命相连,我只保护他而已,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白盏摇扇皱眉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花拾欢无奈道:“我的好师兄,我的肚子饿了,罗衣第一次下厨为你做了这么一桌好菜,我们可不要浪费她的心意。我们把罗衣和小葡萄叫进来赶快开动吧。” 花拾欢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又美美的睡了一个大觉,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去找云尧时,云尧已经身穿白色盔甲坐在战马上,雄姿英发的在宫门前整军出发。 花拾欢啧啧叹道:“上次你这身装扮还是在校场阅兵,如今你是真正的挥师百万了。” 云尧看着也换了一身英气装扮,披散的长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的花拾欢笑道:“你是跟其他军医一样坐着马车走还是骑马走?” 花拾欢爽快道:“当然是一起骑马!” 云尧会心一笑,对边上的一个士兵道:“去牵一匹好马来。” 花拾欢抢不到云尧随口说的好马竟然是一匹汗血宝马,只看到它矫健的身躯,黝黑的皮毛她都觉得全身的细胞在沸腾。她不敢置信的激动道:“这马真是给我的?” 云尧笑道:“这汗血宝马已经被驯服了,但你骑上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毕竟好马性子都是比较野的。” 但在花拾欢的万年妖力面前,连上古神兽火麒麟都得乖乖臣服,何况只是一匹汗血宝马?花拾欢一跃上马,便稳稳的坐在上面。汗血宝马也只是嘶鸣一声,并无做出异动。 云尧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驾驭得了它。” 花拾欢摸了摸汗血宝马的脑袋,对云尧道:“你应该已经向你父皇母妃辞行了吧,那我们出发吧。” 云尧道:“再等一会,等军师到了,我们再出发。” 花拾欢讶道:“还有军师?” 刚说完,就见穿着盔甲的王将军远远的骑马过来,向云尧挥手道:“殿下,军师已经请到了。” 花拾欢往前一看,王将军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看上去不像是去出征的,倒像是千金小姐贵妇们准备出游的。 待马车行到他们跟前时,一个士兵还亲自上前去掀开车帘,躬身道:“军师请下车。” 如此大的排场,花拾欢都在怀疑这里面坐的一向能搞出许多花样的镜禾。但当那军师搭着士兵的手慢腾腾的下车时,花拾欢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这军师虽然羽扇纶巾,长长的美须髯,一副十足十的军师模样,那花拾欢化成灰都认得他出来,只因他们已经认识几万年了。 “军师”摇着羽扇,朝云尧作了个揖:“草民白盏参见太子殿下。” 花拾欢嘴角抽了抽,居然还直接用上本名了。 云尧跳下马来去扶他,“早就听王将军说先生足智多谋,用兵如神。如今能请到先生出山担任军师,真是我赤云朝之幸。” 白盏亦抱拳道:“陛下和殿下一直施行仁政,爱民如子,早已得到天时人和,此次出征,定也能旗开得胜,大败那虎狼之心的犬戎!” 花拾欢嘴角抽的更加厉害,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等赤云大军开始出发时,花拾欢终于忍不住,坐在马上来一个灵魂出窍,元神直接钻进白盏的马车中,“师兄,你怎么也跑过来了?” 白盏就知道她一定会跑进来,慢条斯理的摸了摸自己的长须道:“师兄这还不是不放心你?我听说那犬戎的那几个妖人道行都挺高,你最近连损真气,还跑到那与你体质最为相克的阴曹地府去。如今前去犬戎出征遇到的凶险也肯定极多,师兄实在是不放心,决定还是牺牲与美人赏花赏月的好时光陪你同去。” 花拾欢擦汗道:“我都是妖精中的老祖宗了,还有什么妖精能伤的到我?只是师兄你倒是比我还有能耐,居然从哪里诳来一个军师,把云尧都给忽悠住了?怎么你不改改名字,就直接叫自己白盏了,万一被人家知道你是九重天鼎鼎大名的广翼神君可就不妙了。” 白盏有些得意道:“改什么名?师兄我这叫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 第八十章 抱着你飞 虽然大军是快马加速而行,但等到边塞也是十日之后。他们驻扎的城池叫北川城,也是还未失手的城池中离犬戎最近的。明明还是入秋时节,北川城却已一片大雪纷飞,街道,屋檐,树枝上都被皑皑白雪覆盖满了。 云尧皱眉道:“这定是那犬戎妖人作法把这里变成了这样,现在刚好是秋收时节,这么大的大雪下来,百姓们还没来得及收割的庄稼定要全部被冻死了。” 难为敌军压境,他还一心想着百姓的生计。蛇类一向畏寒,一到寒冷时节就要冬眠。在这大雪天气中也催出了花拾欢的几分困意,她打了一个哈欠,一直坐在马车中的白盏掀开车帘,“外面天气寒,花御医还是与我一起坐在这马车中吧。” 花拾欢瞥了他一眼,“本御医不若白军师这般身娇肉贵,这马车还是白军师一人享受吧。” 说着她打马跟上云尧道:“怎么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还骑着马,遭受日晒雨淋,风吹雪打的,倒让一个军师一直坐在马车中享受?” 云尧道:“你有所不知,这位白盏军师虽然擅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但身子比较弱,禁不得颠簸跋涉,我此番好不容易请他出山相助,自然要好生招待着他。” 身子比较弱?花拾欢听完只能无语看天,如果要论一个三界忽悠排行榜,小白小青可以并列排第三,她勉强排个第二,这第一名自然当之无愧要给她的白盏师兄。亏得罗衣还一直把他奉为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祗。 他们目前驻扎的是北川城太守府,那北川城太守叶枫也是武将出身,带领着北川城两万军队坚持了半个月才终于等来了援军。 云尧看到已率军在太守府面前迎接的北川城太守叶枫,便下了马,还亲自走到白盏的马车前道:“北川城已到,先生可下马到府中稍作歇息。” 花拾欢看不下去的走上前道:“你去和太守商议下如今的战事吧,军师大人由我来照料就好了,我来好好看看,他老人家的身子是否欠安?” 云尧点点头:“那就先拜托你了。” 等他与太守先进了府,花拾欢粗鲁的掀开车帘,“白军师,马车再温暖,咱们也还是赶紧下车吧,还有很多打败犬戎的大计等着你去谋划呢。” 白盏从马车中出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悠哉悠哉的摇着羽扇道:“花花你也别恼。礼贤下士这是作为一个好帝王的基本作风。我这是在考验这个太子是否真的有资格做一个好皇帝呢。” 花拾欢嫌弃的摆摆手:“大雪天别扇扇子了,冷。” 白盏哈哈一笑,走快几步道:“坐了这小太子一路的好马车,本军师也要去报答报答为他出谋划策了,花花要是觉得冷,还是尽快呆在房内窝在被窝里冬眠吧,切记不要乱跑。” 这暴风雪越下越厉害,花拾欢用法术居然也不能让它停住,定是犬戎请的那几个妖人妖力作祟,要停住暴风雪也只能先把这妖人给收了才行。花拾欢下定主意,到了晚上就悄悄从自己房间出来。 她到了院中发现也有人从房中出来,那人的视力明显比她好,一看到她就叫道:“拾欢。” 这能在夜中视物毫无阻碍的只有云尧了。她走上前道:“你怎么出来了?” 云尧道:“这次最威胁我们的就是犬戎那几个妖人。平时都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想蹭着晚上去探探他们。” 花拾欢笑道:“正好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和你一起去。” 云尧皱眉,“那妖人还不知底细如何,你跟我一起去岂不危险?还是在房内等我消息吧,我去去就回。” 上次去幽冥地府救人,虽然看似凶险,但真正出力的时候不多。花拾欢好久没好好舒动筋骨,此刻好不容易遇上几个道行好像还不错的妖精,早就激动的热血沸腾,岂能被云尧说下就退了的。她坚持道:“我来这就是想陪着你的,而且我也懂一些法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云尧默了默,只能妥协道:“好吧。”说了一句好吧,一件厚厚的斗篷却披在了花拾欢身上。他柔声道:“这晚上更加冷,你又畏寒。你既然要跟我一起去,就披上这个,也能御点寒。” 花拾欢略带感动的把披风的带子系紧一些,忽的这院子里某个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声咳嗽声,咳得很是荡气回肠撕心裂肺。云尧又皱了皱眉:“这是白盏先生的房间,莫非他的身子又不舒服了,我先去看看他。” 花拾欢拦住他,“我懂医术我有经验,他看似咳得厉害,咳完就没事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那几个妖怪吧,要不然天亮了又变成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了。” 云尧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却是大手一揽,直接搂过花拾欢的腰抱着她飞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让猝不及防的花拾欢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稳稳的飞在了空中,耳边还是云尧欢快的笑声:“这还是我有仙力以来第一次飞行。我记得我那时候过生辰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带我在星空里飞翔,还摘了颗星星送给我。想不到到了现实中,我却可以抱着你飞了。” 花拾欢不再动由他带着,虽然耳边是猎猎寒风,可被他拥着也丝毫不觉得寒冷。但看脚下万里河山皆成白皑皑一片,空中鹅毛般的雪花仿佛也被月色晕染了发着光。她忍不住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若现在不是打仗该多好,这样的景色也是极美的。” 云尧一笑:“总有一天,等我建立了赤云朝真正的太平盛世,我会带着你把天下所有的秀丽风光都看个遍。” 第八十一章 你亲我?(首订) 他们直接飞过了北川城城门到了犬戎的营地。这里仿佛被分割成两个世界,营地那边是一片冰天雪地,营地这边却是正常的塞外初秋景象。一看就是那妖人作法,只冰封了他们这边。 云尧道:“据探子来报,犬戎这次派了十五万大军,明天就要攻城了。而我们目前至少有二十万大军,他们如此有自信,大概就是仗着那几个妖人的妖术。” 花拾欢两眼发光的瞧着犬戎的大营,“那我们就赶紧把那几个妖人揪出来,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暴风雪还在不停下着,即使身上披着云尧的披风,加上自己用真气抵挡,花拾欢还是越发觉得冷,所以赶紧把这能呼风唤雪的妖精找出来才是她现在要做的紧要之事。 云尧看她鼻子一吸一吸的,不由好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拾欢朝他“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啊,在嗅妖气。” 她若是能妖气都闻不出来,这几万年的妖精岂不是白当了? 她一直在雪地上走着,云尧瞧她似模似样,也好奇的跟着她。忽得看到花拾欢眼睛一亮,伸出手往空中一抓,在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跟小葡萄一般大的通体雪白毛发的孩童。 这孩童被花拾欢拎着脖子,四肢一直在乱动,嘴里哇哇大叫却不成言语。 云尧奇道:“这雪灾就是这个孩子造成的?” 花拾欢道:“你别看他看起来年纪小,这雪妖其实有几千年道行了,只不过一直长不大而已。” 云尧更加觉得神奇,这花拾欢口中的雪妖除了长了一身奇怪的雪白绒毛,其余样子皆跟才五六岁大的孩子无异,而且说他有几千年道行,但竟也这么容易就被花拾欢给控制住了。 他哪里知道是花拾欢的道行太高,抓这几千年道行的雪妖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花拾欢笑嘻嘻的瞧着雪妖道:“雪妖,你都活了几千岁了,居然还不会说话,看来这几千年你是白活了。” 雪妖恶狠狠的盯着她,瞬间从一个孩子的可爱容颜变成妖精的凶狠模样。云尧心头一紧,喊了一声:“小心!” 但那雪妖已经迅速的从嘴里朝花拾欢吐出了一个雪球,花拾欢吃痛放开了它,雪妖见有机会逃脱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雪球砸在花拾欢身上也在眨眼之间迅速变大,最后竟成了一座大雪山直直地压了下来。 云尧大惊,想去拉她出来,但雪山压下来的速度太快,很快两个人都一起被雪山压住。 情急之下,云尧还抱住了花拾欢,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独自抵挡这雪山,但他只有半仙之力,如何能抵挡住这雪山压顶? 他脸上的水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头顶上的雪山被他的内力融化的雪水还是他的汗水,他对着仍死死护在身下的花拾欢惨然一笑:“拾欢,看来我们今天要一起死在这一块了。我高估了我自己。” 他只有半仙之力,在危急时刻仍然是挡在她的身前。花拾欢抬起头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细细密密的水珠,“可是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 云尧已经快撑不住了,他艰难的看着她,“什么?” 花拾欢一笑,抬起手一掌把云尧劈晕,又大喝一声,那庞然的雪山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竟被她用自己的内力生生震塌。 这一壮举虽然看上去很威风,但这雪山的残碎全部落在她身上让她几乎变成了一个雪人又很是狼狈。尤其是雪水打湿了全身让她一直忍不住打着寒颤。 她看着边上的云尧,不由心念一动,从发现雪妖起她就知道了这几个犬戎请来的妖人与她颇有渊源,要对付他们,恐怕还得用尽全力。可她虽不惧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却唯独在云尧面前她仍然想继续隐瞒着。 为了避免云尧突然醒来,花拾欢又给云尧施了一个昏睡诀,心下一狠,干脆把云尧关于雪妖的记忆全部抹掉。 她在雪地里化出一张温床让云尧躺在上面,又把云尧给她披风重新盖在云尧身上,还对他施了一个保护的结界。 少年熟睡的容颜亦如这冰天雪地般纯朗明净,她叹了口气道:“当初你的父皇母妃向你瞒着他们的故事瞒着你母妃的身份是为了保护你。而我又何尝不一样,你就这样只做一个人间的太子,未来的帝王多好。” 将云尧妥妥当当的安置好之后,花拾欢伸出手化出一把利剑,心里却好似生起了一股要上战场一般的壮志雄心。好久,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那些犬戎妖人,她就被七八个妖人团团围住了。 花拾欢一向认为,既然做妖精,一定要对的起“妖”这个名号,所以皮相一向要打磨得好。可是这几个妖精明显长得抱歉的属于要被淘汰的那一列。 她抱剑于胸,似笑非笑的对着他们几人块头最大,长得最丑的妖精道:“黑山精,你好歹曾经也是妖界响当当的大人物,怎么几千年未见,你竟然沦落到给凡人当跑腿的了?啧啧,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么丑,看来当初把你逐出妖界真是对的!” 几句话就已经把黑山精的一张黑脸气的青筋暴出,当年他在妖界作乱,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妖界成为三界的霸主,谁知同样身为妖精的花拾欢竟还帮着仙界的天帝平乱,再把他击败之后又不杀他,还只是漫不经心道:“他长得太丑了,我下不了手!”这奇耻大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如今数千年之后,仇人相遇,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他冷冷一笑:“我道是谁竟能把雪妖打伤?原来是你花拾欢。只不过也几千年未见,你怎么还是那个黄毛小丫头模样,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难怪你曾经帮了那天帝那么多忙,我却听说他最终娶了一个凤族女子为后哈哈哈哈!” 花拾欢瞳孔微缩,很好,虽然脸还是一样的丑,但智商却长进了,还知道用言语来刺激她,就不知道道行有没有跟着长进? 她淡淡的祭出玄霜剑,这把剑还是当初她的师父青提祖师所赠,不知多少年没有出过鞘了。今日玄霜剑大约知道自己要饮血,兴奋的发出一阵阵白芒,比这冰天雪地还要耀眼。 她这次来是一对多,大凡这种状况终极大佬总不会第一个出场,总会先找两个不太厉害的垫背的。在花拾欢轻易解决两个垫背的妖精之后,终极大佬黑山精终于擦了擦汗,领悟到要打败花拾欢,一对一搞车轮战纯粹是去送人头,必须团战才行。 “雪妖,这花拾欢虽然厉害,但也怕两样东西,一是雄黄,二就是冷。你且再发点威,今天就把她冻死在这儿!” 黑山精大喝一声发出号令,那雪妖如泥鳅一般弹出好几丈远,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这原本还松软的雪地忽的就冻结成了冰块,连空中中似乎都凝固成一道道冰墙。花拾欢今天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寒颤了,还真她娘的冷啊! 黑山精见她面色泛白,面露得色,一跃而已一招黑风掌就直接朝花拾欢的天灵盖劈下。花拾欢神色一紧,迅速闪过。那黑风掌却是在冰面上碎出了一个大窟窿,而且这窟窿还变得越来越大。 花拾欢暗道不好,这冰窟再这样扩大下去那被她放置在不远处昏睡过去的云尧岂不是也要马上掉了下去?想毕她不再恋战,朝云尧那飞了过去。 黑山精见她突然就走哪里会轻易放过她,迅速跟过去又是震天一掌劈了下来,感受到身后强大的杀气花拾欢眸中精光大射,也是终于发了狠,躲过去之后玄霜剑往后一刺,生生的穿透了黑山精的肩胛骨把他钉在了冰面上。 黑山精痛的嗷嗷大叫,花拾欢不再管他,只是找到云尧时,那行动疾如闪电的雪妖已抢先一步来到了她所种下的结界处。他小小的拳头一拳下去,花拾欢原本固若金汤的结界竟瞬间被他击碎,云尧也被小小个子的雪妖扛在了半空。 这结界完全是用自己的内力所设,这样被外力生生的毁了,花拾欢自身也连带着受到了重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被自己手下救起的黑山精捂着受伤的肩膀冷笑道:“这冰天雪地就是雪妖造成的,所以你在这下的结界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看上去,你似乎对这个凡人在意的很啊!” 玄霜剑重新回到自己手中,花拾欢擦干嘴角的鲜血,紧紧握住剑柄指向黑山精,“你们最好放了他,我还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 黑山精哈哈大笑:“花拾欢,其实我并不想与你为敌。我留在这犬戎,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腹地直通天际,你不妨与我合作,凭你我的实力,从天际之处冲到那凌霄宝殿,取下那天帝的狗头又有很难?但你若不与我合作,就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花拾欢吃惊的看着他:“怎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在做着这个美梦?还有你长这么丑,可不要随便跟我攀亲戚!” 黑山精最受不了的就是花拾欢说他丑,此刻一张黑脸都被她气白了,他哼道:“花拾欢,你也莫再猖狂,如今这个凡人在我们手上,你若看重他,便自毁修为,否则雪妖的冰凌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穿这个凡人的心脏!” 花拾欢默默叹口气,这样烂俗的套路她在话本子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只是那话本子里经常是写一个英雄为了救心爱的美人,美人被恶人控制,英雄被威逼自己要么放下兵器任人宰割,要么干脆更惨烈的挥刀自尽,害得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美人也跟着他一起殉情,总之就是怎么虐心怎么来。只可惜她如今不是英雄,更不会就这样乖乖的变成刀俎上的鱼肉! 她虽受了伤流个血,可这些更加刺激了她骨子里的血性。四面狂风呼啸而起,连带着她的长发也跟着一起猎猎飞舞,她一步一步的朝黑山精和雪妖靠近,眸中的颜色也如浓墨般漆黑一片,“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你们放不放他!” 她这个样子哪里是刚刚那个嬉皮笑脸的小丫头,俨然是个索命的女修罗。黑山精开始变得有些惊慌,他把云尧的身子从雪妖那夺过来,“你若是敢乱来,我便马上让这个凡人魂飞魄散!” 花拾欢轻笑:“你大可以试试。” 说着那呼啸的狂风似要把这整个冰雪世界都给吹翻,花拾欢大喝一声,长腿已变成巨龙般的蛇尾,打向包围她的妖精们。这蛇尾如龙卷风一般瞬间把包括黑山精在内的妖精们都刮走了好远,只是依旧昏睡过去的云尧却也直直的掉入那冰窟中。 花拾欢神色一紧,云尧掉落的速度太快,她的蛇尾伸长了好几丈也只是刚好将他的身子卷住,自己也跟着一起往冰窟里掉。 这冰窟不知道被那雪妖使了什么妖法,竟然深不见底,而且底下似乎也有一股强大的磁力在吸着他们一直往下掉。花拾欢拿出玄霜剑,想把它插在冰壁上作为一个支撑点飞上去,一条白绸却突然落了下来,随之还有一个极动听的女声从上面传下来:“师父,罗衣拉你上来。” 花拾欢抓住白绸带着云尧一跃而上,看着站在冰窟口的罗衣道:“罗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衣看到花拾欢的蛇尾,一张小脸却吓得白了白,“罗衣是那晚看到白盏神君离开了,便忍不住跟上了他,后来发现他是跟着师父来到了边塞,罗衣,罗衣便也忍不住跟过来了,也不敢进城就一直在城外呆着,刚好就遇到师父遇险。” 这痴心的傻丫头。花拾欢恢复了人形把云尧放好,那黑山精大概带着几个妖精给跑了。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把这冰天雪地给毁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却见罗衣抓着一只之前被她打晕的妖精,还直接用手掏向他的心肺。 花拾欢脸色一沉,“罗衣,你这是在做什么?” 被花拾欢吼了一声的罗衣也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血淋漓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那妖精也已然断气。 花拾欢眉头蹙得更深,“你竟然在取他的内丹?” 罗衣大概没料到花拾欢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手上的内丹都差点滑落到地上,“师父,之前罗衣听人说过,修行之时如果能得到道行高深之人的内丹,就等于直接打开了修行的一条捷径。这个妖精作恶多端,罗衣取他的内丹助自己修行不好么?” 自己这个三徒弟为了白盏修行成痴花拾欢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胆小如鼠的罗衣会为了修行竟然去伤害他人的性命。她皱眉道:“罗衣,如果我没弄错,你如今的修为已经超过你连个师姐了。” 罗衣一惊:“可是罗衣还比不上师父的一根手指头,要完成自己的夙愿修炼成仙,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花拾欢轻叹一口气:“你一心修仙为师也不会反对。只是修仙最讲究灵根纯净,你若是胡来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罗衣低着头,豆大的眼泪“叭”得一下就掉了下来,“罗衣知错了,罗衣马上把这内丹扔掉。”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花拾欢有些头疼的觉得自己好像也想太多了,这罗衣是个看到她的真身都会吓得全身发抖的人,也唯独在白盏的事情上面会勇敢几分,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叹道:“罢了,这内丹你取都取了,扔了也是浪费,只是你用他人的内丹,也要注意会与你本身的体质相克,不妨服下这个丹药,对你充分吸收内丹有帮助。” 罗衣有些感动又有些意外的接过花拾欢递给她的丹药,却见花拾欢突然盘腿坐在冰面上,不由好奇道:“师父刚刚可是受伤了,现在是在运功疗伤?” 花拾欢闭着眼睛道:“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回去吃点丹药稍作调息即可。只是那雪妖虽然跟着黑山精一起逃跑了,可留下的这满天冰雪还在。为师当然是运气把这些冰雪给化了。” 刚把气凝好,花拾欢又听罗衣惊呼一声。她不由蹙蹙眉,什么时候她找个机会也好好练下这罗衣的胆子,也忒大惊小怪了一点。 却听罗衣惊呼道:“师父,这冰,好像自己化了。” 花拾欢睁开眼,脚下的冰川果然在迅速开裂,慢慢的变成一道道流水,那藏在流水中的青草也冒了出来,都说野草的生命力最顽强,都被冰雪压了许多天,仍然是青翠的紧。 花拾欢站起身来笑道:“我还以为我那师兄已经习惯了当个养尊处优的军师,看来他终于肯舒动舒动筋骨了。” 罗衣的脸白了白,“这冰,是白盏神君化的?” 花拾欢把云尧送回他的房间,又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白盏懒洋洋的靠在床沿边,“花花,你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有点像这个太子的老妈子?” 花拾欢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师兄,你留着这么长的胡子,又穿着一身这么像道袍的衣裳,还这样吊儿郎当的站着,看上去,也有点猥琐呀!” 白盏被她刺激的差点站不稳,他定定神道:“花花,你居然说你颠倒三界美女的师兄猥琐?” 花拾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确实是颠倒三界美女不偿命,还把我的小徒弟迷得魂不守舍,你看罗衣知道你在,在外面都不敢进来了,人家可是为了你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的。” 白盏的神色难得的严肃下来,“花花以后可不要再说撮合我和罗衣之类的话,先不说仙妖之别,这男女之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罗衣为了我跑到这来是心甘情愿,焉知我为了花花也跑到这来不是心甘情愿呢?” 花拾欢被他的话略略呛了一下,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她干笑道:“好了,以后你们这情情爱爱之事,我也不过问不插手就是了。” 但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的白盏好像很舍不得收回去了,他又摆了副沉痛的神色道:“花花,你既然收拾了那几个犬戎妖人,那这赤云朝和犬戎的战争,你可万万不能再插手了,否则若是伤了凡人性命,对你自己的反噬也是极大的。” 花拾欢打了个哈欠,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定会铭记于心。” 白盏这才满意的点头,终于止住了唠叨。 花拾欢是下了狠心把云尧脑袋中关于昨夜的记忆全部删掉,待到他第二天醒来,发现不仅暴风雪没了,连天气都已经放晴,北川城又恢复了以往生机勃勃的景象。 北川城太守大喜道:“此乃吉兆,这风雪一停,我们也定能将犬戎打了片甲不留,让他们滚回老巢永不翻身!” 云尧眉头紧锁,在犬戎攻城的炮轰声中大手一挥,朗声道:“迎战!” 这是花拾欢第一次看到凡人之间的战争。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漫天的炮火,箭雨,还有无数顷刻毙命如蝼蚁般的凡人士兵。 云尧花大力气“请”来的白盏军师还闲闲的站在她身边,摇着扇子感慨道:“这三界之中无论是仙界,妖界还是人界,骨子里都藏着嗜血好斗的劣根性。尤其是这凡人,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仍然看不透这‘野心’二字。还是不若师兄这样当个闲云野鹤自在。” 花拾欢冷眼瞧着他,这厮的真身可是九重天上最好斗的战鹰,说出这种话也不嫌腰疼。她问道:“你不是来应征当军师的吗,怎么不去战前指挥,反而站在这城楼上看起戏来?” 白盏仍是漫不经心一笑,“你昨晚已经把这赤云军最大的危险给打跑了,如今只剩下没有法力的犬戎兵,你还担心你那小太子应付不过来么?” 花拾欢不再搭理他,只是仍然看着城墙外的战局。眼看赤云军已经反攻为主,那城门被赤云军主动打开,数万赤云铁骑奔驰而上,与犬戎展开近距离的厮杀。 花拾欢瞧着在那赤云军最前方穿着白色盔甲神奇白马的少年,不由呼吸一紧。白盏早就看透她的意思,在一旁安慰道:“这云尧如今有了半仙之力,对付这些犬戎兵自然不在话下,你也不必担心。不如好好看看这赤云朝未来的天子是如何打下属于他的天下!”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花拾欢就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以往那温润如春风的少年变成了大杀四方的战神,看着他朝敌人怒吼时眼中燃烧的熊熊之光,看着他一剑砍断犬戎的军旗,将破碎的旗帜踩在自己的铁骑之下,引来犬戎的溃不成军,数万赤云军的欢呼沸腾。 白盏说得对,这是他在凭着自己的力量打下属于他的天下! 最终这场战役以赤云军大获全胜结束。云尧直接占领了犬戎军在北川城外的营地,就在这里直接与得胜的赤云军众将士一起庆功。 既然是打着军医的由头来的,花拾欢就还是得先把军医的份内之事做好。她随其他军医刚给伤病包扎治疗好,就看到摇身一变成为云尧亲兵的方圆喜滋滋的过来找她,“拾欢姑娘,太子殿下正和将士们一起烤全羊,他叫你赶紧过去呢。” 一听到烤全羊,花拾欢就被引得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她洗把手赶紧跟着方圆过去,却见在宽阔的草地上已经架起了数百个火堆,几百头被宰杀干净的全羊架在火堆上被烤的金黄油亮,连夜风都似乎被散发出来的羊肉香味给溢满了。将士们围坐在火堆旁,一边说笑一边痛快的喝着酒。 烤全羊花拾欢以前吃过,但还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她迫不及待的跑到云尧在的火堆前,又生生的咽下了好几口口水,“这里又还没到大草原,你们哪里找来这么多只羊?” 这只烤全羊还是云尧亲手操刀烤的,他一边耐心的打理一边道:“这是我们缴获的犬戎的战利品。这犬戎也太会享受了,打仗竟然还赶着一个羊圈过来,难怪会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不过也好,正好便宜了我们。” 花拾欢小声嘟囔,“那是因为人家觉得靠着那几个妖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她只是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云尧的耳朵却尖的很,问道:“什么妖人?” 花拾欢自知失言,忙笑道:“我是说听说犬戎长得个个五大三粗的,长得跟妖精似得。” 云尧微蹙起眉头:“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却偏偏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花拾欢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言多必失,她忙全身心的专注到即将烤好的烤全羊上去,咽着口水道:“快好了没?我肚子好饿。” 云尧一笑,用刀撕下一只羊腿放在盘子中,“等我把这只羊腿切好再给你吃。” 花拾欢却直接伸手把羊腿整只拿了过来,重重的咬了一口羊肉才满足的笑道:“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有感觉,对了,有酒没?” 云尧扔过一坛酒给她,“这虽然没有你最爱喝的桂花酿,但这据说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白酒,也是从犬戎那缴来的。听人说这白酒俗称”闷倒驴“,喝一口便醉,你可敢喝?” 花拾欢嘻嘻一笑,把酒盖爽快的打开,“这世上哪还有酒是我不敢喝的?” 她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却低估了这草原白酒的烈度,一下就被呛住了猛咳了好几声。 云尧无奈又好笑道:“都说了你莫逞强,这草原白酒连壮年男子都不敢一次性像你这样喝这么多。” 他说着又情不自禁的愣住,不知是酒劲的缘故还是咳嗽的缘故,花拾欢的脸上已染起了两团红晕,在跳跃的火光下,仿佛携来了天上一抹红云。 他呼吸一滞,忍不住俯下头,对着这抹红云,落下轻轻一吻。 花拾欢唬了一大跳,声音却仍带着醉意,“你亲我?这天上地下,还没有人敢亲我的。” 云尧一笑:“那更好,我便就是要成为这天上地下第一个亲你的人。” 花拾欢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烫的更加厉害,她晃悠悠的站起来,却因为站不稳又差点摔到。云尧赶紧将她扶好,“可还走得了路?” 花拾欢摇摇头,“这酒果然厉害,不对,我怎么好像看到三个你了?你的头有三个,身子也有三个,哈哈,你这是变成了天上三头六臂的哪吒了么?” 云尧无奈,知道她是彻底醉了。他把花拾欢背起来,“我送你回太守府休息吧。” 花拾欢却不依了,仍指着还在火堆上的烤全羊道:“我还要吃羊肉!” 她撒起酒气的样子完全就像个孩子,云尧偏偏什么都肯依着她,便对方圆道:“你待会把这羊肉最精瘦的部分打包到太守府来。” 月光下,云尧就这样背着花拾欢一步一步在草地上走着。塞外的夜风更是凉,被风一吹,花拾欢的酒劲也醒了大半,却又催动了沉沉的睡意,她迷迷糊糊道:“云尧,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从来就不想骗你。” 云尧一愣,“你骗了我什么?” 背上的人儿却传来均匀的呼吸,竟是这样就睡着了。 第二日花拾欢起床之后依旧兢兢业业的来到军营中兢兢业业的给伤兵看病。但是这些伤兵却一反常态的眼睛发亮的望着她。 这发亮的眼睛中花拾欢看出了好几重不同的意思,既带着八卦又带着兴奋,隐隐间还多了些敬重。 花拾欢莫名其妙的在这些目光的洗礼中包扎完伤口,等她准备出来,这些伤兵还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恭恭敬敬的朝她弯腰行礼道:“花御医辛苦了。” 这般整齐让站在门口的花拾欢脚步都忍不住颤了颤,她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正摸着自己的假长须在悠闲的散步的白盏。 她连忙拉着白盏到一旁道:“师兄,你可知昨夜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些士兵都那么奇怪的看着我?” 白盏闲闲的看了她一眼:“花花,你也好歹做了几万年的酒鬼,竟然如此不济,几口草原白酒就把你给醉倒了?不过那太子看上去对你也确实是真心实意,昨夜你喝醉了,他不顾还在犒赏得胜的将士,直接当着数万将士的面将你一步一步的背了回来。” 难怪今天那些士兵看着她的眼神如此古怪。花拾欢才想起来昨夜那草原白酒确实烈,她喝了几口便有些晕了。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想起了在那月光下火堆旁,少年在她脸颊上落下的轻轻一吻。 云尧昨夜,竟然亲了她了。 她活了几万年,这天上地下,他是第一个亲她的人! 白盏好奇的看着她道:“花花,你无端捂着自己的脸做什么?怎么脸还这么红?”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更加奇道:“竟然还这么烫,莫非是昨夜酒还未醒又吹了夜风所以着凉了?” 花拾欢毫不客气的拍掉他的爪子,“师兄你多虑了,我还没有体弱多病到这种地步。” 白盏瞧着她瞪眼的样子,居然还摇扇哈哈道:“先前为兄一直担心你因为自己的岁数问题就做出一副老气横秋姿态,如今看到你还能露出少年人的心性出来,师兄也当真是欣慰的很啊。” 欣慰你个头!花拾欢再次瞪了他一眼,忽见前方两个穿着盔甲的人正站在军营的空地上像是在议事的模样。一个是王将军,另一个赫然是云尧。 不知道为何,她今天只是看着云尧的背影,就觉得呼吸一滞。白盏瞧着她的神色,这摇扇的动作都不再潇洒了几分,他略微落寞道:“看来我这个军师也该功成身退了。” 说完他就径直向前朝云尧走过去。花拾欢反而觉得别扭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见他们聊着聊着,云尧还对白盏作了个揖,白盏就摇着扇子走远了,一边走一边还勾着背捂着扇子咳嗽几声,看起来甚是虚弱。 花拾欢这才忍不住走上前问道:“白盏军师跟你说什么了?” 云尧道:“白盏先生说他身体太过虚弱,受不了这边塞苦寒天气,无奈之下要先请辞,不过临走时已留下几条妙计,我觉得很是受用。”说完他还唏嘘道,“只可惜像先生这样的奇才却不能长期为我赤云朝所用,也是一大憾事。” 花拾欢汗了汗,“放心,你赤云朝人杰地灵,奇才还多得很。” 云尧听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比如说拾欢自己对么?我觉得拾欢也是一个奇才。”他说完瞟到了花拾欢身后背着的药箱,便道,“你这是一早就去给伤病治伤了,可用过早膳?” 被他这么一问花拾欢也觉得有些饿了,她摸了摸肚子道:“还没来得及吃,可惜了昨天那只烤全羊,我好像没吃到几口。” 云尧握住她的手,“那烤全羊最好吃的地方还给你留着,你若是早上吃不嫌腻,现在便去吃过瘾。” 花拾欢嘻嘻一笑:“不腻不腻,这人生最畅快的事情之一就是吃肉喝酒,怎么会觉得腻?” 被晾在一旁的王将军呆了一呆,忍不住插嘴问道:“殿下,那我们方才讨论的反攻犬戎之事?” 云尧牵着花拾欢的手已走远几步,回头道:“回来再跟你讨论。” 王将军咋舌,这趁胜攻打犬戎,收复失地的大计,在太子殿下眼中,竟还比不上陪拾欢姑娘吃顿饭重要么? 云尧带着花拾欢一直来到了北川太守府,却是一直往厨房走过去。一到厨房他就卷起了袖子道:“虽说你不怕腻,但早膳只吃羊肉终究也会对你的肠胃不好。我且帮你做碗清淡的羊肉汤面,再切些昨日的羊肉片一起吃才更好些。” 他的几句话逗得花拾欢更加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听起来真让人食指大动,我快等不及了。” 云尧一笑:“很快。” 在皇宫花拾欢就见识到了云尧下厨的功力,此刻他给她做的一大碗羊肉面被她吃的连汤汁都不剩。那重新加工过新鲜度和美味度丝毫不减的烤全羊片也被她全部吃完。 云尧还“贤惠”得递给她一盘新鲜瓜果给她解腻,低低笑道:“真有这么好吃么?” 花拾欢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叹道:“好吃是好吃,可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不可能常常亲自下厨。我若是被你做的吃的把嘴养叼了,以后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吃的了该怎么办?” 云尧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算是乐极生悲了。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何况我是太子。要我常常为你做吃的可以,但你也需拿个好东西来跟我换,也算是一物换一物,我也不算的吃亏。” 花拾欢还以为他会说的是,“只要你喜欢吃,我就愿意天天做给你吃。”谁知是这番言论,不由有些失望道:“那你要换什么?” 云尧站起来,看着她眼中眸光流转,“拾欢,我也饿了。” 花拾欢讶道:“你也饿了,可是方才并未见你吃一口。” 云尧低低一笑,低下头离她更近,“我是真的饿了。” 说着他已抬起她的下巴,双唇贴向她,将她柔软的双唇轻轻含住。花拾欢只觉得全身瞬间僵硬,一股异样电流迅速传递全身,却也忘记了挣扎抵抗。感受着他在自己两片柔软的唇畔间细细轻啄摩擦,花拾欢的心跳犹如鼓击,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若不是她坐在凳子上,只怕整个人都已经瘫了。 昨夜那个轻轻一吻或许可以说是蜻蜓点水,今天这个却是如此的缠绵悠长。 恍惚中,她也意识到了一个真相! 她花拾欢保存了几万年的初吻,终于彻彻底底的没了! ------题外话------ 发现vip已开,抢楼也可以正式开始啦 第八十二章 用雄黄害她?(一更)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云尧才放开了花拾欢,看着她变得愈发红颜柔软的唇瓣,只能强忍下心中的再次悸动。他伸手抚向她通红的脸颊,“拾欢,天下美味又如何比得上我方才口中所尝?” 云尧年纪不大,说起情话来竟说的如此顺溜。可叹她自己还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妖精,竟然在一个凡人少年面前溃不成军。花拾欢在心中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怎么能就被人亲了一下就慌张成那样?她的脸色终于恢复成了正常色,抬起头看着他正色道:“云尧,你这是在耍流氓。” 云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这怎么叫耍流氓?”他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如雨润芭蕉般轻柔,“我啊,这叫情不自禁。” 花拾欢好不容易拾回来的魂又丢了,从昨晚到今天,她连续被亲了三次,真真是被云尧轻薄的彻彻底底。 云尧牵着花拾欢的手出来,却是王将军迎了上来,“太子殿下,大军已经准备好,马上可以出发了。” 花拾欢讶道:“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她这么自然的说出这句“我们”,云尧不由的勾起了唇角,“北川城我们已经守住,丢掉的几座城池我们也已悉数收回,接下来我们就是要打到犬戎的老巢去,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做不了乱!” 花拾欢更加觉得奇怪,“不是昨日才击退他们么?怎么会这么快?” 云尧笑道:“这就叫兵贵神速,在犬戎全力攻打北川城时,我们其他分支军队已经趁着犬戎在其它城池驻守的兵力变得薄弱之际突然发动偷袭。这也多亏了白盏先生为我们想出了好几条绝妙之计。如今,我们就要开始真正的反攻了。父皇的大寿马上就要到,我也赶着赶紧回去给他献上这么一份寿礼!” 而在另一边的大草原上,到了夜晚密密麻麻的营帐依旧灯火辉煌,然而驻守在营帐外的以凶猛号称的犬戎兵,却因为连吃败仗脸上尽是一片深深的颓色。 在这中间最大最豪华的一见营帐中,头戴王冠的犬戎王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你不是说只要有那几个妖人相助,我们攻打赤云朝就势如破竹么?如今不过才短短几日,那几个妖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孤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也迅速失手,再这样下去,连孤费了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基业都要毁了!” 被犬戎王大力指责的人正几乎以半趴的姿势,懒洋洋的坐在犬戎人特有的案前,质地柔软的银色长袍宽松地系在纤细的腰间,露出精致的锁骨,光滑如绸缎的发丝被一根青色的帛带随意绑着。 这样的绝代身姿的人,无论是背面看或者侧面看都似要勾人魂魄,可是正面看,又不禁让人大失所望。只因这样绝代身姿的人却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但这样平淡无奇的脸上又长着一双魅气十足的桃花眼,眼角轻轻一抬,就比那最会勾人的狐妖还要魅惑,使整张平淡的脸都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面对犬戎王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仍然不紧不慢,只是用一双白玉还要完美的手慢悠悠的喝着桌上刚温好的羊奶酒,喝完却在心里叹口气,还是喝不惯呐。 犬戎王见他慢条斯理的模样,更是生气,直接走到他前面来:“遗乐先生!” 他终于抬起头证实着犬戎王,“大王靠着我找来的黑山精等妖人,本可势如破竹,如今却连连挫败,大王可想过何故?” 犬戎王哼道:“还不是因为来了那个赤云朝的黄毛太子。孤已听到赤云朝传来的流言,这太子是赤云朝皇帝与那天上的仙女所生,所以他也继承了半仙之力。却想不到他竟然能把道行那么高的黑山精都给打败!” 这叫遗乐的眼波一转,又是媚骨天成。他站了起来,瞧着犬戎王道:“既是这样,那大王可知亲王先擒贼的道理?” 犬戎王一愣,随之眼前一亮道:“先生的意思是让孤先派人先去刺杀太子?可是那太子既然能把黑山精打败,贸然刺杀恐怕不一定会成功。” 遗乐轻轻一笑:“那太子只是个半仙,如何能打赢那有几千年道行的黑山精?定是他身边还有高人。大王可从探子那里知晓那赤云军何日会攻过来?” 犬戎王咬牙切齿道:“孤的探子已经发来最新消息,那赤云大军已经逼近龙门城,不出后日,他们定会大举进攻上来!” 遗乐眉毛一挑,龙门?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他贴近犬戎王对他耳语一番。犬戎王听完不敢置信道:“先生确定这样就可以?” 遗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再厉害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命门,大王按照我说的去做,定可制住赤云太子边上的那位高人,至于那有了半仙之力的赤云太子,大王也不必担心。那黑山精虽然逃了但逃得并不远,遗乐还是能找得到他,到时候由他对付那赤云太子就已经绰绰有余。制住了这两个人,大王还需担心不会挽回败局么?” 犬戎王对他的计谋十分信服,深深的朝他拜了拜。作为犬戎人,不管失败了多少次,恶劣的生存环境,永不安稳的游牧漂泊生活,对中原繁华的向往,注定了他们从骨子里就从没放弃过对中原的征伐。然而在十多年前的两次大败之后,犬戎一族元气大伤,休养生息了十多年实力都没完全恢复。倒是不久前这遗乐的突然出现,还引荐了几个有着数千年道行的妖精为他助阵,他们犬戎这才扭转了颓势,再次有能力为自己长期饥不果腹的族人战上一战! “若孤这次能再次大获全胜,掠它赤云朝几座富庶城池,孤向先生保证,必奉先生为我犬戎国师!” 本已走出犬戎王营帐的遗乐在门口顿了顿,怎么又是国师? 花拾欢随着云尧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龙门城,这龙门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因为它的城墙上盘踞着一条长长的石龙,龙头张开正对着城门,就仿佛真如神龙一般保卫着赤云朝的疆土不被外敌所侵。 如今云尧就带着花拾欢一起站在龙门城的城墙上眺望着前方的局势。据云尧介绍,出了龙门城,绕过一片胡杨林,就是大漠,穿过大漠就是大草原,也便是犬戎的腹地。 上次听云焕跟她讲他和牧宸的故事,她就对这片大草原很是感兴趣,谁知中间还隔着一大片沙漠。云尧继续道:“大漠环境恶劣,常年黄沙迷得人睁不开眼,偏犬戎在此早已生活习惯,对地形非常熟悉。相比之下赤云却军远征作战,鞍马劳顿。所以这大漠可谓是犬戎的一道天然屏障,当年父皇亲征遇险,最后被镇国将军及他的三个儿子以命相救,就是因为被困在了大漠之中。” 如此说来,要彻底打败这犬戎还不是易事。但花拾欢还是朗声笑道:“不怕,不就是一堆黄沙么?我们赤云军有铁骑呢。定能顺利踏平那犬戎的营帐,摘下犬戎王的脑袋!” 云尧亦是一笑,“是啊,父皇没有完成的事,我此次一定要替他完成!” 赤云军稍作整顿,便精神焕发的骑着铁骑冲进了那片大漠之中。 花拾欢不能干涉凡人之间的战争,便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离开。她摸着城墙上的龙头,脑中还回荡着云尧出征前的对她的回眸一笑:“拾欢,这一仗打完,咱们就在那大草原星空下,把犬戎养的羊全宰了,痛痛快快的吃三天三夜烤全羊!” 花拾欢忍不住一笑,吃三天三夜,那她就不是蛇精,而是要变成猪精了! 正发着呆,她忽然嗅到前方有强烈的妖气。她心下一紧,莫非那被她打跑的黑山精又回来了? 想毕花拾欢不再犹豫,迅速从城墙上飞下。那与大漠隔着的地方是一大片胡杨林。但见一片极目的金黄,在阳光下耀晕了她的眼。 这秋日的胡杨林竟如此好看,花拾欢虽然心中急切,也被这景致吸引的稍稍放慢了脚步。却见一阵风吹来,胡杨林金黄色的叶子簌簌作响,纷纷洒下一缕一缕细细粉末。 如今的季节早已过了胡杨林的花期,怎么会有这么多粉末掉下来,有些还掉在了她的身上?但当她闻到这些粉末的味道时不由脸色大变,乖乖,这些粉末竟是雄黄粉! 这雄黄就是她们蛇类的最大克星。当初她与云尧初遇,若不是因为误食雄黄酒也不会变成宠物被云尧带回宫中。 在这大漠之中却怎么好端端会有雄黄粉?花拾欢眉头一皱,迅速将身上的粉末抖掉。谁知这胡杨林在的风刮得更加猛烈,那些雄黄粉就如前日的大雪一样纷纷直下,让她避无可避。 等她冲出了胡杨林,头已经开始发晕,身上的法力也突然使不出来只能落在地上。看来她是扎扎实实的中招了,可是在这塞外大漠,是谁知道了她的身份,用雄黄来害她? ------题外话------ 待会还会有二更哈 推友文《毒医无双:最萌世子妃》作者聂曦光 【软萌睿智女vs桀骜忠犬男,爽文互宠,双强双处,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忆锦,针灸世家传人,弹指间风云色变、杀人无形。 苦熬八年家仇得报,却被秘术反噬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为神武大将军外室所生的七岁小萝莉。 背主求荣的嬷嬷?几针让你见阎王! 伪善的嫡母?一层层揭开那虚伪的嘴脸! 嫡姐恶毒?郡主陷害?恶少欺辱?…甭管什么魑魅魍魉,自食恶果才最痛快!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某女低头窃笑,她还是那个调皮可爱的萌妹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狡猾的“小红帽”也没能逃过“大灰狼”的五指山… 第八十三章 天上掉下只蛇兄(二更) 茫茫大漠,马蹄声如海啸般呼涌而至,惹得狂沙四起。云尧此番带领的是赤云朝最精湛的数万骑兵,也是最擅长在沙漠作战的。 他们本欲快马加鞭赶紧穿过大漠,直接突袭犬戎的老巢。谁知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到处飞沙走石,很快这风威力越来越大,最后竟成了龙卷风。 在龙卷风强大的漩涡吸力下,赤云军受过良好训练的战马也纷纷惊慌的发出长长嘶鸣,不再受马背上将士们的控制四处逃窜,有些还直接把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云尧控制住身下的马不让它乱动,对边上的王将军道:“出征前不是已经查探好,今日大漠无风吗?” 王将军擦汗道:“那勘探气候的是生活在龙门城几十年的老人,按理说不会看错。末将只觉得这龙卷风来得甚是古怪。” 云尧皱眉道:“本殿跟你看法一样。” 忽然,又是一阵如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还有犬戎猖狂的扬鞭声呐喊声。 云尧哼道:“来得真是巧!” 他用仙力控制了龙卷风使其暂时不能作威,朗声道:“将士们,犬戎兵不等我们去找他们就已经自动送上门来。控制好你们身下的战马准备迎战,咱们今天就在这大漠之中将犬戎杀个片甲不留!” 前面仿佛一大片黑云压阵,那犬戎兵数万兵马已经呼啸袭来。 云尧抽出宝剑向天一指,大喝道:“迎战!” 在双方军队冲到一起开始激烈交锋时,那原本已经被云尧控制不再肆虐的龙卷风忽得又开始如狂龙一般在空中剧烈摇摆晃动。 上百个离龙卷风近的赤云士兵连人带马被突然发威的龙卷风吸入了漩涡当中。云尧心中一紧,直接从马上一跃而起,朝龙卷风的风眼飞了过去。 当他的宝剑刺向龙卷风风眼时,这龙卷风突然就像有了生命,一直在剧烈的颤动,随着漫天的黄沙狂卷,这风竟然就变成了一个人。 身高比普通人高了将近一倍,皮肤黝黑,面容丑陋,赫然就是前日刚刚被花拾欢打败的黑山精。 黑山精落在黄沙上,看着云尧冷笑道:“你不就是前日那个凡人吗,想不到道行还不错!” 云尧一愣,心道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妖人。 黑山精又继续道:“看你的装扮,你应该就是这赤云朝的太子。前日花拾欢为了救你打伤了我,还杀了我的兄弟,夺了他内丹。今日我就用你的血来血耻,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云尧眉头一皱,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却又想不起来,又想着花拾欢说过的话,拾欢,你是不是真的对我瞒了什么? 但他来不及多想,黑山精已经一掌朝他劈了过来,他虽然勉强躲开,但身后的黄沙已经被黑山精劈出了一个大坑。看到这样的大坑,云尧又是一愣,仿佛在哪里见过。 黑山精步步紧逼,但云尧刚刚才有半仙之力,又怎么能对抗有着几千年道行的黑山精?虽挣扎着对抗了几百招,但还是败下阵来。 赤云军见自己太子被擒,瞬间军心大乱。不少赤云儿郎就这样被犬戎的大刀刺穿了胸膛。 因为被黑山精的掌风击中,几乎震断了云尧的全身筋脉,让他跌在黄沙上无法动弹。看到自己的士兵一个个阵亡,他也看红了双眼,只能一拳重重地砸在黄沙上,却因为太过用力牵动已经收到损伤的内脏又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黑山精哈哈大笑,化出一张大网将云尧罩住。那也同时亲自迎战的犬戎王走了过来俯视着他道:“你就是连破我犬戎的赤云太子?竟还只是个黄口小儿。” 云尧淡淡一笑:“本殿也听说你这个犬戎王的时间很是久,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被不到二十岁的赤云皇帝打的溃不成军的时候么?” 犬戎王被他刺激的重重的哼了一声,二十年前的仇恨他岂能忘记?他听说赤云朝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今日不如让赤云朝绝了后,彻底雪耻,“孤听说你们赤云培养出的铁骑一能一日千里,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法宝。孤对此一直很不服气,再强的铁骑又怎么比得上孤的汗血宝马?今日既然殿下远道而来,孤就让殿下亲身体验一下。来人,将赤云朝太子绑在汗血宝马后面,拖着他绕着大漠跑一圈!” 汗血宝马是世间速度最快的马,人被它拖着,岂还有命可活?赤云军听了纷纷大惊,要冲上来去营救云尧。但黑山精迅速在云尧与赤云军之间设了一道屏障,让他们完全近身不得。 云尧无畏一笑,汗血宝马,他自己倒是也有一匹,还在出征之时送给了花拾欢。若是真的能死于汗血宝马的铁骑之下,倒也不是一件憾事。 犬戎王看来是下了决心要将云尧置于死地,他让人把云尧绑在汗血宝马身后时,又对他羞辱性的狠踹了一脚。身受重伤的云尧终于彻底晕死了过去。 赤云军个个急红了眼,却因为自己是凡人无法对抗黑山精的数千年道行,只能把愤怒转移到身后的犬戎兵上去,一下子赤云军的斗志反而又全部被激起来了。若是太子真的亡于大漠,他们必定要让这数万犬戎兵跟他陪葬! 犬戎王一心只想让云尧在受辱中死去,哪里有注意到战场上的局势已然发生变化。他扬起鞭子,正欲抽向汗血宝马,忽听有人大惊道:“蛇!大蟒蛇!好大一条大蟒蛇!” 他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在大漠黄沙上,一座如山一般大的花色大蟒蛇正如闪电般朝他们这边过来。若不是那吐着信子的蛇头,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在这沙漠上忽然起了一座会移动的高山。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甚至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庞然大物,蛇身粗逾四丈,长逾百丈,这厮杀的赤云军和犬戎军跟它一对比,竟瞬间如蚂蚁一般。 黑山精的脸色也变了变,深深的忽了一口气,不是被雄黄粉给制住了么?怎么还现出最原始的真身出来? 这巨蟒哪怕只是压过来,这些士兵也会被碾成肉泥。可是它只是移到了云尧被制住的那个方向。它先高高的俯视了云尧一阵,又在赤云将士的惊呼声中,对着云尧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 众人都以为这巨蟒要将云尧一口给吞了,可是它只是把云尧叼起来,然后又转个身迅速的离开了。 这巨蟒当然是花拾欢,她吸入了太多雄黄粉,只能现出原形。可是她知黑山精卷土重来,云尧定然会遇到危险,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拖着自己的真身前来。 虽然她的人形是一张长不大的万年萝莉脸,可是养了几万年的真身已经长得如高山一般庞大,所以方才过来寻找云尧的时候委实难为了她。就像是要找到一只蚂蚁把他带走,还要避免把其它的蚂蚁给压死了。 如今她用嘴巴叼着云尧就像是正常的时候嘴巴里含着一颗小米粒,她嘴巴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还真怕自己稍微一不小心就把云尧给咬碎了。 她知道云尧受了伤,眼下应该找到一个好地方让他好好疗伤。不知在沙漠中爬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沙漠中的绿洲,几排胡杨树依旧黄的耀眼,树下还有一方清澈见底的湖泊。 花拾欢大喜,这个地方给云尧疗伤再合适不过了。但她怕自己的庞大身躯一爬过去,那胡杨树连同湖泊恐怕都要毁了。 雄黄对蛇的伤害极大,她到现在还不能恢复人形,但对于自己的真身大小倒还是能灵活控制。方才她现出原始真身,完全是因为想凭着自己的庞大身躯让敌人达到不战而降的目的。如今既然成功把云尧救出,她决定还是做一条普普通通的蛇。 上一次她化为小花蛇被云尧当成宠物养了几月,她若是再化成小蛇估计会被云尧认了出来。罢了,还是做一条安静的美蟒蛇吧。 她把云尧轻轻放在沙地上,又把自己缩为正常的蟒蛇大小,才用蛇尾卷着云尧,慢慢的朝那湖泊爬过去。 云尧筋脉全部被黑山精震断,早就已经痛得晕厥过去。她瞧着原本干净如兰芝玉树的少年此刻头发上脸上身上全部沾满黄沙和血迹,不由想把他扔到湖水中好好洗洗。 可是云尧全身都穿着厚厚的盔甲,就这样扔到水中好像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为今之计只有把他这一身盔甲扒下来才行。 但花拾欢眼下唯一能使上作用的就是她的獠牙了。她张开嘴,用牙齿咬着云尧盔甲上的扣子。此刻的画面是一条跟胡杨树干一般粗的巨蟒盘踞在一个少年身上,还对着他脖子处的方向张开可怕的獠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恐怖。 等花拾欢终于吃力的把云尧的盔甲脱下来后,她用蛇尾把云尧身子轻轻一卷,终于慢慢的把他放进了湖泊。 谁知她刚刚把云尧卷进水中,云尧就醒了。花拾欢卷着他的蛇尾不禁抖了抖,只要是人,若是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条巨蟒给卷着,都会吓得再次晕过去吧。 但云尧睁开眼之后,看着缠着自己的蛇尾,目光中确实是露出震惊之色,但并不害怕。他抬起头,目光与花拾欢两只巨大的蛇眼交汇。 “蛇兄,是你救了我么?” 花拾欢的蛇尾抖了抖,云尧终于摆脱了她的缠绕,“啪”得一声掉入湖中。这云尧果然天赋异禀,先前就把蛇当成宠物,那时候她还是一条可爱的小蛇也就罢了。谁知她如今都是一条巨蟒了,他竟也一点不害怕,还称呼她为“蛇兄”。他难道不知道蛇也是分公母的么? 这大漠中的湖泊的水异常的清澈,大概是因为大漠白日阳光足,湖水也一点都不冰,泡在里面宛若还有温泉的效果。 云尧发现自己的盔甲已经被脱掉,一身里衣被湖水打湿,沾着身上的伤口也很是难受。他干脆就把里衣也解开。 看着他解着扣子衣襟一滑露出瘦而精壮的上身,全无全无瑕疵的温玉肌肤却一点都不显得阴柔。一旁的花拾欢惊得瞪大了蛇眼。他,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她虽然活了几万岁,但也还是只万年老黄花闺女蛇啊! 花拾欢如今是条蛇,再怎么震惊害羞也看不出来。云尧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异样,他捧了一把湖水浇在自己身上,问道:“蛇兄可是有什么不适?” 花拾欢扭过蛇头不去看他,再看她就要流鼻血了。 云尧轻轻一笑,看来又是一条通人性的蛇。他初醒之时发现自己被一条蟒蛇给缠着,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很快他就心中有了思量,他被黑山精所擒,那犬戎王又一心置他于死地,本来是非死不可的,而他如今却好好的活着,被一条巨蟒缠着却没有被它吃掉,说明这条巨蟒也对他并没有敌意甚至还可能就是它救了他。他不由的想起先前那条小花蛇,他好像与蛇真的特别有缘分呢。 听到身后的水声渐渐小了,还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花拾欢知道云尧已经清洗完毕。却听到云尧又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她的蛇心也不由跟着一凛,大概又牵扯到了伤口。那黑山精也是忒狠,分明是把云尧往死里打。只可惜她方才为了避免殃及无辜放过了他,早知应该直接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把他碾成肉泥。 花拾欢默默得自觉的把巨大的蛇尾伸向了湖里,云尧明白了她的意思,任由她用蛇尾再次缠着自己卷上了岸。 等云尧上了岸之后,见他盘坐在地上疗伤调息,她又默默得爬走。等回来时,嘴上已经叼了不少从这沙漠绿洲里寻来的草药,还拖来一大根沙棘树枝,上面结满了已经熟成金黄色的沙棘果。 云尧睁开眼看到这些不由惊奇道:“蛇兄,你就一直生活在这大漠中么?怎么能找到这么多好东西?” 花拾欢默默得扭了扭自己庞大的蛇身,这白日沙漠的温度高的可以把鸡蛋煮熟,她的蛇皮再厚也烫得发疼。大概前世真的欠了云尧的,才让她遇到云尧总是无怨无悔的做圣母,当老妈子。但她是这天地间开天辟地的第一条蛇,还有前世可言么?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云尧已经摘了一把沙棘果,再用湖水洗净递到了花拾欢的嘴巴。 花拾欢稍稍一愣,云尧含笑看着她道:“蛇兄,吃吧。” 他的掌心是这样的好看,那长得比较分明的纹路也说明了他是大富大贵一世无忧之相,可是从她遇见他起,他也好像并不怎么太平过。 沙棘果虽然味甜,但个极小,泛着水光一粒一粒的像是一颗颗可爱的珍珠。花拾欢看着云尧一直笑意盈盈的样子,终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又长又可怖的獠牙,长舌一卷,唔,塞牙缝都不够,便再也不肯吃云尧马上递过来的另一堆沙棘果了。 她一张嘴,他的手都感觉要被她吞掉。云尧稍稍错愕,见她兴趣恹恹的样子,复又笑道:“蛇兄是食肉动物,定是吃不惯这果子的。我听说这沙漠中也经常会有老鼠,待会若是发现,定抓些来让蛇兄好好饱餐一顿。” 花拾欢打了个寒颤,你才爱吃老鼠,你全家都爱吃老鼠!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调息,到了黄昏时分,云尧终于勉强可以自由行走。极目远眺,夕阳西下,只见在浩瀚的沙漠上,一轮落日正缓缓降至地平线上。天上层层的云堆好似被胭脂染过,连脚下的黄沙在落日的晕染下,都似乎变得光芒万丈起来。这落日是炫目的,也是温柔的。 看到这极致的人间美景,云尧忍不住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里说的意境我今日也终于领会到了,只可惜这样的极致美景却不能和拾欢一起欣赏。” 正在一边打着瞌睡的花拾欢一怔,他还记挂着她,也不枉她冒险再救他一场了。 ------题外话------ 由于小鱼今天要出去参加一整天的活动,所以昨天的抢楼币币奖励就等到晚上一起发放哈。为了防止水军蹭币,重复抢楼不算数哈,抢楼顺序也会排重。 第八十四章 蛇落平阳被狼欺(一更) 在这夕阳下大漠之上,几排金黄色的胡杨林,以及树下的这个身穿白色盔甲的少年,花拾欢脑中也忍不住想起了一句古语:“夕阳西下,黄花树下,不见不散。” 云尧果真是来跟作为蟒蛇的她告别的。 他瞧着她道:“蛇兄,救命之恩,他日云尧定会报答。只是我的将士们还在与犬戎作战,我若再不回去,可能会全军覆没。若是能打败犬戎,云尧定来此寻找蛇兄!” 花拾欢雄黄粉留在身上的药性已经被她祛除的差不多,她心里是一万个巴不得云尧快些离开以方便她恢复人形。 但她这雀跃的样子落在云尧眼中却看成了激动。云尧揣摩着这条通人性的蟒蛇的心思,微微犹豫道:“蛇兄可是舍不得我。也罢,我云尧一个堂堂赤云朝太子,还怕养一条蟒蛇么?不如蛇兄随我同去吧,云尧也可奉蛇兄为我赤云朝神兽。” 花拾欢顿一顿,真正的神兽已经被你娘养着呢,她可不敢抢这个尊号。怕云尧误会的更加深,花拾欢赶紧转个身,慢慢爬进了湖中。到了傍晚,这湖水就变凉了,害她一碰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她忍着寒把整个身子全部埋进湖水中时,看到见到她就迅速游开的活物,不由心中大喜。这湖水中竟还有鱼! 方才他们吃的都是小如珍珠的沙棘果,哪里能管什么用。而云尧伤得太重还没复原,就这么回去也是送死,不如先好好饱餐一顿。 她快准狠的在湖里抓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怕云尧快要离开,忙用嘴巴叼着爬到云尧前面,再把鱼吐到他前面。 云尧眼睛微眯,蹲下来把鱼捡起来。花拾欢朝他吐了吐舌信子,又将头往湖中扭一扭,示意着让他先别走,她还得继续去抓鱼。 等花拾欢充分发挥自己的捉鱼技能捉了几十条鱼,感觉要把这湖水中的鱼捉的濒临灭绝时才把自己硕大的蛇头从湖水中冒出来时,云尧已经在胡杨树下生起了火。 跳跃的火光下映着少年的脸更加温润如玉,清雅若仙,一下看迷了花拾欢的眼。 云尧发现了花拾欢,便转了转树杈上快烤好的鱼,“蛇兄,鱼快好了。” 花拾欢慢悠悠的爬过去,闻着那香味她就口水直流了。云尧在厨艺上的造诣果然是登峰造极的。 他把烤好的鱼往花拾欢嘴巴里一递,花拾欢马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真香。 云尧瞧着地上几十条被花拾欢抓来的鱼,不由笑道:“这烤鱼要费些时间,蛇兄不妨先吃些生鱼垫垫肚子。” 他说完却瞅到了花拾欢硕大的蛇眼里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不由稍稍一怔又暗自好笑,怎么又是一条不爱吃生肉的蛇? 眼看云尧又烤好了一条鱼,他照例把鱼递到花拾欢嘴巴。花拾欢虽然馋得口水,但还是把自己的蛇嘴巴紧紧闭上,又分别对着鱼和云尧晃了晃大脑袋。 云尧一笑:“蛇兄的意思是这鱼要让给我吃?” 花拾欢都要开始怀疑云尧是不是也属于她们蛇族的一员了,要不怎么能如此完美的领会她的心意? 云尧嘴角依旧挂着笑意,“那我就多谢蛇兄了。” 比起花拾欢吃鱼时的一口即吞,云尧细细品尝的样子更像是在拾掇一件艺术品。花拾欢仰着大脑袋看着他,原来看着别人吃东西也是这么一件让人幸福满足的事情。 花拾欢抓的几十条鱼最后全部被云尧一一烤了,也一一进了花拾欢的肚子。花拾欢满意的打了饱嗝,云尧还细心的把满地狼藉的鱼骨头给收拾好以免花拾欢在爬行时被鱼刺刺到。 天很快就黑了,一轮明月爬上了大漠的上空。云尧找了根木棍,以支撑仍旧因受伤行动不变的身体。 “蛇兄,我如今正要告辞了。” 花拾欢默默的跟在他身后重新爬回了沙漠上,云尧回过头看着她道:“蛇兄,你可是还要送我一程?” 花拾欢心道等确保你安全离开,我再找个地方把体内的雄黄彻底逼出来再恢复人形去找你。 忽得,不远处传来长长的“嗷呜”一声,在这空旷的大漠中显得异常惊心。 花拾欢心中一紧,莫非这大漠中还会有狼不成? 很快,她看到月光下十几团幽幽的绿光朝他们涌了过来。 乖乖,竟是十几头狼一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们烤鱼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狼怕火,可惜他们已经离那片胡杨林有段距离,无法去取篝火驱散狼群。如今云尧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太稳,定无法躲过这些狼的袭击。而她还是蛇身失去了法力,要一边抵御群狼,一边保护云尧,委实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当狼群朝他们步步逼近时,花拾欢还是拦在了云尧前面,朝它们吐着危险的蛇信子。 群狼看到花拾欢的庞大蛇身也有几分犹豫,但还是有一头狼大着胆子扑了上来。花拾欢一跃而起,在那匹狼扑过来的时候张开自己锋利的獠牙,迅速咬断了这只上前攻击的狼的脖子。 满口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却又隐隐让她变得亢奋起来。她天生天养,一出生就化成了蛇形,蜷缩在一瓣千年睡莲上被她的师父青提祖师发现收养为徒,百年就修为人形,所以也没有什么纯粹的作为一条蛇的经历。倒是小白小青经常在她面前吹嘘,说她们未成妖之时又是山里一等一的美女蛇,又威猛无比,在山里占山为王,惹得那些狮子,老虎,野狼们都得乖乖对她们俯首称臣。 如今她失去法力,以最原始的蛇身与群狼搏斗,何尝不是一种最野性的战斗? 心念一起,她蛇尾一扫,把几头扑上来的狼绊倒之后,又咬断了几头狼的脖子。 同伴的死去也激起了群狼的恨意,开始一起朝她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她感觉自己的蛇尾一阵剧痛,竟是一不小心被某只狼咬上一口。看来目标太大也不好啊。 这些狼像是训练有素的,见得了一次手,更加“嗷呜”叫着扑了过来,而且分别是她的蛇尾,蛇身,还有她的七寸之处。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七寸之处自然是她的命门所在。眼看好几只狼都朝她这个地方袭来,花拾欢心中大呼不妙,难道今日她这万年蛇妖竟要命丧在几只野狼手上么? 云尧见她被群狼围攻,忙不顾身上的伤势,忍着痛拿着目光对着攻击花拾欢的群狼一阵乱打。这活人的吸引力自然要远远大过一条蟒蛇的。群狼围攻的目标也由花拾欢转移到他身上,十几只头狼直接扑倒了他身上。 眼看云尧被群狼扑倒在沙地上,还有一头狼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顿时鲜血直流。花拾欢大惊,正想也扑过去把云尧救出。 却见云尧身上金光一闪,像是突然出现一道仙罩生生得把扑在他身上的群狼给弹了出来。那些群狼摔倒在地,个个吐出鲜血就不再动弹,竟是生生的被这仙罩给震死了! 云尧从地上站起来,虽然胳膊上还滴着血,那伤口却自动愈合了,连同他自身也仿佛瞬间脱胎换骨。 花拾欢一愣,他这种现象难道就是之前跟青提祖师学道时青提祖师跟她讲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修道之人在遇到极大危险时,由于身体潜力激发往往能情急之下打通任督二脉获得新生。如今看云尧,恐怕不仅他身上的伤口不药而愈,连修为都已经更上了一层楼。 ------题外话------ 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9点才回,所以没精力码二更了,今天一定补上,不能接着马上更新但一定会有的 第八十五章 我不咬人(二更) 云尧站起来,先看了一眼满地野狼的尸体,又发现花拾欢的尾巴上还在流着血,他正准备朝她走过去,忽听到“嗷呜”一声从前方的沙丘后传来,而且声音更加洪亮,气势也比方才大多了。 云尧眉头一蹙,难道还有狼? 很快,他就凭借自己极佳的视力看到沙丘后面有一个人朝他们走来,那人身上穿的是这塞外百姓一般的粗布麻衣,单看脸长得平淡无奇,偏偏一双眼睛却又生的媚骨天成。 云尧蹙蹙眉,他很讨厌长着这样的眼睛的人,尤其还是个男人。 此人竟骑在一头公狼上,这公狼身材高大,头顶的一撮绒毛高高立起似王冠一般煞是威风,应该就是狼群中的狼王了。 此人能把狼王当成自己的坐骑,看起来定不简单。 狼王看到自己的同伴全部已死,顿时激动的怒吼着要朝云尧扑过去。 那人在狼王的头上拍了拍,愤怒的狼王竟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花拾欢身上飘过,又转移道云尧身上:“在下赶着狼群从这大漠经过,谁知竟被阁下全部打死。阁下可肯给个说法?” 这狼竟然是他养的。云尧神色仍是冷冷道:“你的狼咬伤了我的蛇,我若是不打死它们,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这人上上下下得打量了一番云尧,又看到仍是趴在地上的花拾欢,“可阁下看上去毫发无伤,阁下的这条蛇也不过是受了点伤,但在下的狼却全部死了。在下在这大漠多年,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亏本买卖。” 云尧眉头一挑:“哦?那你想怎样?” 那人看着花拾欢突然一笑道:“所谓一物赔一物,阁下既然打死了我的狼,不妨将这条蟒蛇赔给我可好?” 趴在地上看上去是在装死其实是在静静调息的花拾欢顿了顿,竟然还敢打她的主意,就不怕她张开嘴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去? 云尧的神色更加冷了几分,“我若是不想给呢?” 那人轻轻一笑:“在下一直是不肯吃亏之人,阁下若是要在下吃定了这个亏。那今夜阁下恐怕就很难走出这片大漠了。” 云尧走过去,竟直接把花拾欢捞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就踏着群狼的尸体大步离去。正闭上眼养神的花拾欢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大脑袋正趴在云尧的肩上,硕大的身子缠在他身上。云尧还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帮她包扎好受伤的蛇尾。 “蛇兄,这大漠也并不安全,我只能带你跟我一起走,待找到一个好地方,我再将你好好安置。” 花拾欢望着自己尾巴上那个硕大的蝴蝶结,不由欲哭无泪。哪个凡人看到她这么大一条蟒蛇不会被吓得闻风丧胆?云尧,真是一个神奇的少年。 可是他们在大漠上明明走了许久,再回头,前面竟还是原来那个沙丘,那神秘之人还是骑在狼王之上含笑看着他们。 云尧眉头一蹙,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然而第二遍,第三遍,他无论怎么走还是回到了原地。花拾欢知道大概是这神秘人使了个鬼打墙,被他设置了障法之后无论他们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那人骑着狼王走到已经面沉如水的云尧面前,“将你这条蛇送给我,马上你便可离开了。” 花拾欢倒不怕云尧把自己送给这人来做交换,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这人的不轨意图应该也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想主动从云尧身上滑下去,身子却被云尧按住。 他朝这人走近了几步,终于轻轻开口道:“好啊。” 那人眉毛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他朝花拾欢伸出手,“那就多谢阁下了。” 谁知云尧在靠近他时,忽的把他猛地一推直接从狼王身上推了下去,自己再迅速的骑在狼王身上,用力一拍,狼王顿时吃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云尧的笑声都变得畅快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但你的狼一定知道!” 那人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云尧在月光下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包括他背上的那条蛇。他轻轻拍去身上的黄沙,脸上却没有一丝羞恼之意。 “不错,这样你欠我的东西就更多了。欠人的,总有一天也要还回来的。” 在这狼王的乱跑之下,他们总算跑出了那个迷障。只是这狼王怎可受他们控制,一直凶狠的嚎叫着想把云尧从身上甩下来。 云尧干脆从它身上飞下来,花拾欢以为这狼王既然没有价值了定会结果了它,结果云尧只是看着欲攻击他的狼王淡淡道:“既然是狼王,就要有作为王的尊严,怎可沦落到成为他人的坐骑?回你的大漠去吧,成为一个真正的王!” 那狼王低吼着与他对视着,双眼中仍是对他充满敌意,但这敌意却渐渐散去,终于转身背对着他慢慢朝远方走去。 茫茫大漠,只有一只孤狼,它突然昂起头,对着月光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嗷呜”。 都说狼对月长嚎是因为孤独,谁能想到这也是狼的一种信念,王者的信念。 花拾欢温顺的继续把头趴在云尧身上,她发现云尧真的跟其他人很不一样,而她,真的很喜欢这种不一样。 云尧带着花拾欢回到龙门城,那守城的士兵看到他回来先是大喜,待看到挂在他身上的花拾欢又变成了大惊,“太子殿下,您回来了,啊,蛇!大蟒蛇!” 花拾欢无奈的发现接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是这种反应,她无奈的把自己的脑袋往云尧肩窝处埋了埋,叫这么大声,真的很影响她睡觉呀。 得知云尧平安回来的王将军和方圆也火急火燎的赶来,看到云尧身上这比树干还要粗,吐着蛇信子的大蟒蛇,怕蛇如命的方圆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王将军明显胆大些镇定些,没有被吓晕也没有尖叫,只是用着有几分发抖的声音道:“这蟒蛇不正出现在战场的那条巨蛇么,只是怎么缩小了这么多,还末将还以为殿下被它叼走吃了呢。” 云尧环顾了周围的形势,发现将士们脸上并没有吃了败仗的颓色,便道:“白日与犬戎这一战,我军伤情如何?” 王将军道:“那犬戎虽有道行高深的妖人助阵,但将士们以为殿下遇害,个个都发了狠,虽然最后牺牲了一万兄弟,但那犬戎直接折损了五万仓皇而逃,我军也因此能顺利撤回了龙门。” 云尧叹气,“传令下去,将牺牲的将士们厚葬,并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 王将军低头,道了一声“遵令。” 云尧在将士一路惊恐的目光下直接把花拾欢带回了房间,还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对着清醒过来的方圆道:“方圆,蛇兄受伤了,你去找个军医过来。” 方圆欲哭无泪,自家太子怎么老是有这种特殊癖好呢?先来把一条小蛇当成宠物不说,现在居然还带回一条大蟒蛇回来。他是真的真的很怕蛇啊! 那老军医背着药箱在方圆的带领下匆匆忙忙赶过来,待看到云尧床上那条吐着蛇信的花蟒时,老军医顿时以为自己的一双老眼花了,再使劲揉了揉,妈呀,真的是一条大蟒蛇。 云尧坐在旁边和气道:“军医勿怕,蛇兄通人性,不会咬人。它为救本殿被狼咬伤,你来帮他看看。” 云尧看着他很是和蔼可亲,花拾欢为了证明自己确是一条不咬人的蛇,也跟着和蔼可亲的看着他。可是她泛黄的蛇眼实在是太过巨大,这样一对视直接把老军医吓得瘫坐在地上,哭道:“殿下,您就饶了老臣吧,这蟒蛇一口吞下去,老臣的半个身子都会没啊。老臣还上有老下有小,虽然医术比不上花御医那般精湛,但以后一定更加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饶了老臣吧。” 云尧无奈,“你且把药箱留下,待会本殿亲自给蛇兄上药。对了,为何没有看到拾欢?” ------题外话------ 待会看看能不能赶出个三更出来,好怕上架之后就没人看了,姑娘们留留言啊,小鱼就有动力迅速的把今天的三更赶出来了 第八十六章 大乌龙(三更) 趴在床上的花拾欢默了默,什么叫做纵使相逢应不识,说的就是他和她。 方圆小心翼翼得凑过来,看到花拾欢的大脑袋也望着他,又吓得退后两步道:“殿下,拾欢姑娘不见了,我已派人几乎把这龙门城找遍了,都没看到她。” “什么?”云尧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方圆忙跟过去问:“殿下你这是要去哪?” 云尧蹙眉道:“拾欢不见了,我自然是要去寻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花拾欢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暗暗发着誓,这人,是真心在意她的,而她以后,也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 跟上来的王将军也急的拦住他,“殿下切勿冲动,如今两军交战一定要殿下坐镇才行。今日赤云军能大胜完全是凭着哀兵之力,若是殿下还不再,明日之战,末将就不能保证我军还能继续取胜。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是啊。”关键时刻方圆也是个明是非的人,“拾欢姑娘那么机灵,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已派人日夜不停的去找她了,一旦有消息,马上来告诉殿下。” 云尧眉头皱的更深,“无论怎样,一定要找到她,你们先退下吧。” 待屋内只剩下云尧时,他默默得重新坐回床头,又打开了老军医留下的药箱,细心的给花拾欢受伤的蛇尾上起药来。他对待一条凡人皆怕的蛇都如此上心,对待她也是这样。她真的很想知道,若是她知道这条正趴在他床上的大蟒蛇就是她,他还会如此一心对她么,会不会跟其他凡人一样变得害怕? 云尧为她涂好药,又认真的包扎好伤口,才站起来道:“蛇兄,你在此好好歇息。我去处理下军务,顺便去看看有没有拾欢的消息。” 但刚到门口,方圆又冒冒失失的撞进来,“殿下,有人用羽箭射了个纸卷进来被王将军捡到,好像是有拾欢姑娘的消息了。” 云尧心神一动,“随本殿速去看看!”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花拾欢的蛇身动动,一道金光从她身上闪过,她也终于恢复了人形。蛇尾上的伤口变成了脚上,她用手轻轻一抚,脚上的伤口不药而愈。 她从床上跳下来,很是好奇她明明就在这,哪里还会冒出关于她的消息? 然而她刚端起云尧房中的茶壶喝了几口茶,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赶过来。 做人,真难! 花拾欢默默得感慨着,又赶紧变成了蛇乖乖趴在了云尧床上。 云尧一进门就过来看她,神色看起来凝重的很。花拾欢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云尧却长长叹了口气,“蛇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应该好好报答与你。可是拾欢却是除了父皇母妃以外在这世间对我最重要的人。为了她,我只能对不住你了。你放心,我虽然将你交给他们,定也很快来救你!” 说着,他又把花拾欢的蛇身从床上捞起来挂在自己身上,出了房门之后他又骑上了马匆匆朝城外赶去,王将军,方圆还有几十个云尧的亲兵都骑马跟在了他后面。 花拾欢一片云里雾里,直到云尧终于下了马往大漠中走去时,她终于明白了。 在那大漠上点燃了一片篝火,几十个犬戎兵手拿武器把守着,而在篝火之上有一个大大的十字木架,十字木架上绑着一个少女。 看到那少女的面容花拾欢吃了一惊,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就这样弄出一个大乌龙出来,花拾欢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阴谋。 篝火下还有一个人,身穿粗布麻衣,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长着一双极媚勾人魂魄的眼,赫然就是刚分开不久的赶狼人。 那人坐在篝火旁,将保养的极好的与自己身上衣服质地极不匹配的双手放在篝火上慢悠悠的烤着,看着云尧过来便笑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云尧冷哼一声道:“本殿也想不到,你竟然是犬戎人!” 那人边上的士兵还狗仗人势的吆喝道:“此乃我犬戎的国师遗乐先生,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遗乐挥手,站了起来,“对待赤云朝太子殿下怎可如此盛气凌人,只不过……”他含笑看着云尧,那笑意却又带着几分不屑和狠劲,“我说过,欠我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云尧顿了顿,看着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被堵住了嘴的“花拾欢”,又看了看还挂在自己身上的蟒蛇,犹豫了片刻,终于把蟒蛇递给遗乐。 遗乐笑得像个狐狸样,像是丝毫不怕花拾欢咬她直接把她捧在怀中,一双肤如凝脂的手轻触着她的蛇皮,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幽幽叹道:“小花蛇,你几番救他,为他制伏千军万马,为他独战群狼,他却如此轻易就将你拱手让人,你说你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云尧暗暗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何,他很不喜欢听这个遗乐这样说,在心里更是莫名的担心因为他这样说之后,这条花蟒蛇就此会跟他产生嫌隙。而他一旦救出花拾欢,就会很快去救它的。 “蛇已经给你了,你还不赶紧放人!” 遗乐笑着做了个手势,那犬戎兵就把“花拾欢”从架子上解下来。 “拾欢!”云尧忙过去将她扶住。 被取下塞在嘴巴里的布的“花拾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喊了声“殿下。”就直接晕倒在他怀中。 云尧皱眉,把“花拾欢”横抱起来,也想迅速去把花蟒蛇给救出来。谁知他刚过去,还没近这遗乐的身,这遗乐已经抱着蛇退出了数十丈远,空中还回荡着他的笑声,“一手交人,一手交蛇,殿下,我们今夜就此别过,明日沙场上再见吧!” 云尧抱着“花拾欢”的双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陷进了肉里。他终于对着那遗乐离开的方向狠狠宣誓。 “你若是敢伤它,本殿定率赤云军铁骑踏破你犬戎草原,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题外话------ 9点才下班到家,怕赶不上审核时间,先匆匆上传2千字作为三更,明日周末小鱼争取多更点 第八十七章 与虎谋皮 云尧把花拾欢这么一条大蟒蛇挂在身上走来走去,已是惊世骇俗。而这遗乐竟直接把自己这么一大坨抱在怀中,花拾欢只能说两个字,佩服。 她想知道这遗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她怀里趴着。一直等他带着她横穿了整个大漠,来到了犬戎的老巢大草原,还驱退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犬戎兵单独而行。直到在草原上一片连绵起伏的圆形建筑前,他才停了下来。 这些圆形建筑都是用一块一块的长石堆砌成高高的圆拱形状,每一个下面都有一扇石门,石门两边是一排用青铜铸成的战马,战马上还有同样用青铜铸成的犬戎战士。 看到了那石门上刻满的龙纹,如果花拾欢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犬戎族的皇陵所在。 但一般皇陵都有重兵把守,这儿除了这些青铜铸成的士兵战马,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遗乐还没走到皇陵前就停了下来,一双邪魅的桃花眼还对视着花拾欢两只巨大的蛇眼,轻轻笑道:“我今日终于领会到什么叫美人软玉在怀,冰肌玉骨了。” 花拾欢打了个寒颤,再也装不下去了,直接从他怀中滑下来,化作了人形,“镜禾,你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何故?” 谁也想不到这粗布麻衣,长相平凡无奇的遗乐竟是赤云朝颠倒众生的国师。他还故作惊讶道:“竟然就这样被你知道了?” 花拾欢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在大漠你赶着狼群过来,我看到你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你了。你之前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就是你原本的样子么?” 镜禾拂上自己的脸,幽幽叹道:“如果能长出一张这样平凡的脸,也是极好的。” 他这话中似乎还有深意,可花拾欢只当做他是在变相的炫耀自己的容貌,捏了个诀准备离开。谁想袖子被镜禾扯住,“你这是要去哪里?” 花拾欢冷笑道:“你方才使了一出偷梁换柱,我为了不让自己由蛇变成人形把云尧吓住也没有拆穿你,难道现在还要忍着看到一个假的我在那生事?” 镜禾淡淡一笑:“你还是要去找他?可惜你为他这般拼命,他却连哪个是真的你都不知道。若你修为还未恢复,我又是大奸大恶之人,他这岂不是要用你的性命去换一个假的你?如此愚蠢之人,还值得你奋不顾身去找他?” 花拾欢默了默,轻哼道:“不用你管。” 镜禾又叹道:“那假的你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所化,也生不了什么事。你就这样离开,难道不想知道我费尽心思搞出这么一出,让你来到这儿,到底使出了什么阴谋诡计么?” 花拾欢瞧着眼前这连绵的犬戎皇陵,三更半夜,他竟然带她跑到这陵墓前来。花拾欢不由想起之前云尧和她一起毁的建在乱葬岗下的杀手巢穴。那杀手巢穴虽然名义上是皇后所建,但与镜禾定也脱不了干系。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跟坟墓死人有关的东西呢? 忽的,在青铜的战马前面一道黑影掠过,花拾欢略略兴奋,难道还真的有鬼?谁知这黑影直接来到他们前面,化成了人形。 花拾欢脸一沉,“黑山精。” 黑山精见到花拾欢也是变了脸,话都不说拳头就招呼上来。花拾欢在心里啧啧两声,真真是冤家路窄,这黑山精真真是蠢而无畏。 这劝架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镜禾身上,他只是淡淡的往黑山精面前一站,黑山精伸出的拳头就生生收了回去,但仍是不甘道:“先生不是说要去找帮手么?怎么会带她来,先生可知道她是谁么?” 镜禾仍是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她就是我找来的帮手。” 花拾欢怎么就觉得自己被设计的这么彻底呢?如果她没猜错,黑山精就是镜禾请来的,这挑起赤云和犬戎战争的始作俑者说不定也是他,可他一方面做着赤云朝的国师取得了赤云朝皇帝的信任,一方面又让犬戎王对他言听计从,却又在默默搅弄着两国的风云。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他做这一切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似乎感觉到花拾欢突然冒出来的敌意,镜禾主动开口解释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今我们三人目的一致,不如放下旧怨,做暂时的朋友如何?” 花拾欢哼道:“我倒不知道我哪里跟你目的一致了?” 镜禾走到其中最大的皇陵前,摸着门上面的龙纹道:“我知你呆在云尧身边,不过是为了借他的龙气来驱赶你体内的阴气。你却可知在这陵墓中,有一股非常强大的龙气。你若得到了它对你的身体岂不是大有裨益?” 花拾欢不由一讶,这事明明只有她和白盏知道,为何他也会知晓?她不禁叹道:“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镜禾略带苦涩一笑:“确有一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花拾欢感兴趣道:“哦?” 镜禾幽幽看着她:“我不明白,你这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为何会偏偏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云尧如此倾心?” 花拾欢稍稍一怔,那黑山精却不耐烦起来,“不是说要进这皇陵吗?怎么你们还这么多废话?” 镜禾一笑,“是了,还是进了皇陵再说吧。” 花拾欢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便默默跟了上去,却在靠近镜禾的时候忍不住说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虽是一个凡人,对我全凭着一颗真心,而你看似无所不能,对待任何人任何事,我看到的只是利用二字!” 第八十八章 加了料的酒 大凡陵墓里,要么阴气森森的要随时提防会冒出一个大粽子出来,要么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这些人死了还做着富贵梦,所以恨不得把生前所有值钱的往陵墓里带。可是走进这个长得最大的犬戎陵墓,里面却一片烟雾缭绕,若不是随手会碰到一些贵重的陪葬品,花拾欢还以为来到了哪处仙家宝境。 镜禾走在最前面,打探了一下周边的环境道:“我听说埋在这里的犬戎王生前一直沉迷修道,死后刚下葬第一天晚上,就有金光从他陵墓上空冒出。如今看他墓中这些的仙气,他估计是真的飞升了。” 花拾欢走了几圈,“照你这么说,这个墓就是空的了,你大费周章叫我们来这又是为了何意?” 镜禾没有说话,只是仍旧往前走,最后又走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门完全是完完整整的一块,中间连一条缝隙都没有。但门上却印着两只掌印,掌印并不大。花拾欢忍不住抬起手掌细看,怎么会这样? 镜禾道:“这掌印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我们要的东西都在这扇门里面。然而除非是这掌印的主人,谁也打不开这扇门。这也是为何这陵墓前没有一个守卫,我又花这么多心思让你过来的原因。” 花拾欢不敢置信道:“这,是我的掌印?你不是说这是犬戎王的陵墓吗?为何会把我的掌印当成钥匙?” 镜禾一笑:“一个凡人想得道飞升谈何容易,我听说你这个犬戎王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历劫,这在凡间的阳寿用完了之后便自然又重新回到了天上。或许,这犬戎王先前与拾欢也有一段渊源,所以才把拾欢的掌印刻在了他的陵墓中。” 花拾欢一怔,她的脑中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两段对话。 那是她初遇到那个还被人欺负的少年,被她无意救了还眼巴巴的缠着她不放,说一定要留个她身上的东西给他,以便他哪天能报答她。 她被缠得不行,无奈之下取出一张帕子,帕子上印着两个自己的手掌印,还装模装样的唬着他道:“诺,你记着,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掌印。这是独属于我的手掌印,以后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靠着这两个掌印也能认出我来。” 再后来,他们相熟,那少年乐颠颠的过来找她,像是要向她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 “师姐,你若喜欢吃那烤全羊,咱们不如下凡当一当大草原的皇帝。听说大草原上的羊都长得又壮又肥,管你吃个够!” “只为了吃烤全羊你就要去投胎做凡人,你也真够有出息的。” 花拾欢默了许久,却转身准备离开。镜禾拦在她前面:“怎么,你不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花拾欢吸吸鼻子:“没兴趣。” 镜禾却笑了起来,双目中露出戏谑笑意:“是没兴趣,还是不敢看。我听说拾欢当年毅然决然从九重天返回妖界,还发誓永不为仙,与那人彻底决裂。也许真的是那人负了拾欢,但拾欢有没有想到,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让拾欢错过了一颗真心。” 花拾欢朱色的唇微微抿起来,却又很快勾起笑意:“你倒真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的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镜禾稍稍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反问他,不由幽幽叹道:“我是谁?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不过是和拾欢一样,活了太久而已。至于我是谁,我却经常连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花拾欢走到这扇石门前,顿了顿,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掌印与这石门上的掌印贴合。 当四只掌印无缝贴合时,石门猛地一震,震得她都后退了几步,这看似没有一丝缝隙的石门发出“咔嚓”一声之后终于缓缓从下而上,慢慢打开。 黑山精大喜道:“太好了,我们岂不是马上要成功了?” 镜禾在这时瞥了他一眼,他似乎觉察到自己失言马上闭上了嘴。 花拾欢一走进这个石门就被一道金光刺得睁不开眼。镜禾祭出一道红芒,把金光收回自己的掌心,递到花拾欢身边,“给你。” 花拾欢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金莲。 镜禾道:“这金莲也是这世间至阳之物之一,你若是带着它,也能抵御你身上的阴气。”说完他语气一转,挑眉道:“你不会不要吧?” 花拾欢把金莲迅速的拿过来哼道,“要,白得的宝贝为何不要?” 这石门里面的仙气比外面的还要浓,花拾欢瞧着那同样弥漫着仙气的墙壁上还有一些金光闪闪的字,这字又跟画符一般让她看不懂。 她正想研究,却见镜禾眸中精光一闪,已把那东西收入怀中。 花拾欢眉头一蹙:“你就是你想找到的东西?是什么?” 镜禾只是笑道:“咱们求仁得仁,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这一趟就没有白来,还是出去吧。” 花拾欢站在原地看了看,终于在浓浓的仙气中瞧到了一副木棺。她顿了顿,那人虽飞升重返仙位,那死去的凡胎是不是还留在这里?他这样一个人,凡胎的模样是否和做神仙一样,再仙去之后又还能否保存完整?想来万年未见,她甚至已经忘了他的模样。 镜禾已走到了门口,催促道:“拾欢。” 花拾欢闭上眼,罢了。 他们三人出了这个陵墓,外面天竟已是大亮。而他们进去陵墓的时候差不多是三更时分,在里面呆的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 镜禾解释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也许这个陵墓的时空运转跟九重天上相似,所以我们才在这呆一阵,凡界已过了半月之久了。” 半月?花拾欢蹙眉,那她岂不是和云尧就这样半月未见了? 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少女突然冒出来,看到镜禾就扑到了他怀中,娇嗔道:“主人,你总算出来了。弄影可在这外面等了你好些天,还以为你在里面遇到危险了呢。” 花拾欢饶有兴趣的看着,原来这镜禾还是有红颜知己的,很好,他如此神秘如此让人捉摸不透,这下总算在他身上看出一点烟火特质了。 镜禾一向淡定得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尴尬,推开她动作却很阴柔,“不是让你呆在那太子身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拾欢脸色一变,假扮她的竟就是这叫弄影的少女! 弄影懊恼的叹道:“别提了,弄影看那太子长得俊俏,还想多逗他几天。谁知我只唤了他一句殿下,就被他看穿了。若不是我跑得快,主人可就再也见不到我,啊,痛!” 她侧头发现是花拾欢用力抓住她的手:“云尧现在如何了?” 花拾欢太过用力,弄影一张娇俏的小脸被痛的发白,只能老实答道:“那太子发现救回来的是假的之后,当夜就发了狠,派大军夜袭犬戎。经过了这么多天,那犬戎的草原估计都被赤云军的铁骑踏平了!” 话说完,花拾欢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山精讶道:“先生就这么让她离开了?” 镜禾摸了摸袖中,淡淡道:“天机图四张我们已经得到了一张,接下来我们的重心当然是去找第二张。我们已经从犬戎王的口中打探到了犬戎陵墓所在,并成功得到了天机图,那么接下来这犬戎和赤云的战事,又与我们何干?” 弄影亲昵得靠过去,“主人就是英明,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第二张天机图呢?” 镜禾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身红衣带着金面具的妖娆神秘形象,他双目静静看向南方:“好歹在赤云朝呆了这么多年,第二张军机图,自然是在,赤云朝。”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充满流血牺牲,可是花拾欢还是怕云尧会在一怒之下把犬戎的人全部屠了,无端为自己造成许多杀孽。 然而当她赶到犬戎的大草原,并没有看到一片狼藉的惨况。犬戎人特有的用羊毛毡围裹而成圆圆的房子仍然星星点点的完好无整的密布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只是边上巡逻的士兵,都变成了赤云军。 她正想随便问一个士兵云尧在哪,一个巡逻的云尧的亲兵发现了她,看到她就惊喜道:“花御医,你总算回来了,殿下这些天找你都快找疯了!” 花拾欢停了一会,“殿下现在在哪里?” 亲兵道:“殿下这次算是把犬戎彻底打败,犬戎王和犬戎的贵族全部变成了殿下的俘虏。眼下,殿下正在犬戎王宫对他们招降呢。” 花拾欢不解道:“既然都已经打败了,为何还要招降呢?” 亲兵抓抓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知道云尧下落,花拾欢也不再和这亲兵多说,直接朝犬戎的王宫走去。这犬戎的王宫虽然比犬戎百姓住的房子要大的多,但看那经久未修得石阶,以及墙漆都有些脱落的宫墙,恐怕赤云朝随便一个四品以上的大臣的宅子都比这要好些。也难怪犬戎人一直对繁华的中原如此眼红,一直朝不保夕的游牧生活委实不好过。 花拾欢还没进到王宫大殿,就听到云尧清朗的声音一直回荡到了大殿之外:“若你们肯对赤云朝称臣,表示永不再战,本殿可向你们保证,以后会给你们粮食种子布匹,传授你们农耕蚕桑之术,让你们不必再过颠沛流离的游牧生活,不必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所有犬戎百姓与赤云朝百姓一视同仁,而且在农耕之术进入犬戎之后,十年赋税皆可免去!” 花拾欢会心一笑,不再进去叨扰他,与其从兵力上征服犬戎不如从心上征服,他果然已经做好了最英明,最恰当的决定。 她自己一个人来到云尧的营帐处,看到桌上还摆着一壶酒,她拿过来打开酒盖一闻,竟是桂花酿。这草原上只有上次那种她喝几口就醉的烈性草原白酒和喝不惯的羊奶酒,谁想还会有这么好的桂花酿。花拾欢忍不住喝了几杯,味道也是上好的。 这酒完完全全把她肚子里的酒虫给勾了出来,不知不觉她就喝掉了大半壶。可是喝着喝着,她就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她心中不妙,因为是云尧房中的酒,她也没作提防,谁知这酒里竟然被下药了! 她很怕这酒中又被下了雄黄让她再次现出原形,便先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把药给逼出来。谁知刚掀开帘子,就撞上了一个匆匆赶来坚实的胸膛。 来人扶住她,欣喜道:“拾欢,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半月都跑到哪去了?” 花拾欢面色泛红,抬头望着他,又觉得少年身上的气息清凉的很,忍不住往他身上靠,神志已是不清,嘻嘻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云尧眉头一皱,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又瞟到房中的酒杯,皱眉道:“你可是喝了那桌上的酒,那酒可是被下了催情药的!” ------题外话------ 这两天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意志也垮了,躺了一天晚上才打起精神码了一章,更得少些,对不住了各位 第八十九章 要不要对本殿负责 花拾欢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仔细一看是昨日云尧的房间,只是全身酸痛,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昨日穿过的。 本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原则,花拾欢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再去找到房中的镜子,那脖子上几枚鲜红的草莓晃得她头发晕。 她把衣服上的领子拉高了些,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门,一出房门她就碰到一个云尧的亲兵,一看到她就喜笑颜开的,“恭喜花御医。” 花拾欢的头晕得更加厉害,这一路上的亲兵们似乎特别多,一路上都是“恭喜花御医”。她看到方圆走了过来,嘴巴里刚吐出一个“恭”字就被花拾欢猛地拉到了一边。 “方圆,昨天发生了何事,我好像喝醉了。” 方圆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道:“一直看拾欢姑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想不到昨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把太子殿下给扑倒了!” 花拾欢的心凉了凉,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可确定,我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要胡说。” 方圆两眼放光,贼兮兮的凑过来,“怎么会胡说?昨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殿下扑倒在床上,还扒了殿下的衣服。啧啧,我们威武不凡,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太子殿下,竟被拾欢姑娘压得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说完他还遗憾的叹口气,“可惜我被殿下发现了,殿下虽然被拾欢姑娘压倒了,但还是有力气扔出一个枕头来,喊了一句‘滚’,只是那声滚声音都已经变了调。” 花拾欢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抖了,“既是他让你滚了,怎么你们个个都知道的样子?” 方圆的脸居然红了起来,“那是因为里面动静太大,你也知道,这军营的隔音效果总比不上殿下的宫墙。” 上邪,花拾欢仰天长叹,她保持了几万年的清白就这样没了?而且还是她主动把云尧给扑倒的? 这样的结果,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 她走到军营边,看到有一匹骏马低着头在欢快的吃着草,是云尧送给她的汗血宝马。她眼睛一亮,想过去与它亲近亲近,却见不知道哪来的一匹公马直接蹿到了她的汗血宝马的马背上。 她一下气的火冒三丈,这公马长得这般干瘦,竟然还想染指她的汗血宝马。 她化出一根马鞭,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向了这匹公马,这匹公马痛的嘶鸣一声,迅速的跑开了。 却听边上传来一声轻笑:“拾欢,你可是在棒打鸳鸯了。” 听到这声音花拾欢身子一僵,她现在似乎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她想像打公马一样的抽他一顿出气,自己却好像偏偏又舍不得。 云尧主动走过来纵身一跃到汗血宝马上,又大大方方的朝她伸出了手,“拾欢,我带你去大草原上转转。” 花拾欢抬头看着他,他的脖子上的红印子好像比她还更多,脸上还有隐隐的抓痕。她的脸烧的更加厉害了。 云尧见她犹犹豫豫的站在地上,实在是不像她以往的性子,干脆直接一用力拉着她上了马,又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喊了一声“驾”。汗血宝马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军营,在大草原上酣畅驰骋起来。 耳边是猎猎的狂风,身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们的身子贴得如此之近,鼻尖萦绕的全是少年芝兰玉树的清香,他的手那么用力的揽着她的腰,让她动也不能动一下。 她想着昨夜他们之间的距离可能比现在还要更近些,不由想侧过头去质问他,谁知头刚侧过去,她的唇刚刚就在他脸颊上擦过。 就这么主动的亲上他了。 云尧也是一怔,复又轻轻一笑,眼波动荡着醉人的温柔,“拾欢连连对本殿投怀送抱,倒叫本殿受宠若惊。” 花拾欢又羞又恼,终于挣开了他的怀抱,从马上跳下来,开始兴师问罪道:“你说,你昨日到底又没有把我……”后面却再也说不出口,到底是几万岁的老黄花闺女啊。 云尧挑眉,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半弯着腰戏谑的低头看着她,“把你怎么样?”他问完故意把脖子伸长些,露出布满脖子的点点红梅,“明明是拾欢胆子大的很,竟把本殿这么一个堂堂太子给轻薄了。你说,你要不要对本殿负责?” 花拾欢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她对昨日唯一的印象就是误喝了那壶加了催情药的桂花酿,看云尧身上留下的印记,加上方圆的描述,貌似真的是她主动把云尧给扑倒了?她想着自己的修为比云尧高了许多,若是真的发起威来,这云尧定也是无法反抗。 我的娘哎,她一个万年蛇精,是真的真的就这样把一个十八九岁的凡人少年给轻薄了? 云尧看着她的脸上红的比这草原的晚霞还要可爱,忍不住唇角一勾,这样的拾欢,仿佛更遭他喜欢了。 他见花拾欢深吸了一口气,还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是下了重大决心一般抬头对他道:“好,你且要我怎么对你负责?” 云尧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从马上跳下来,拥住她之后:“傻瓜,你若是想对我负责,回宫之后我就正式向父皇求婚去。只是昨日你是误吃了催情药,虽然你一心想得到我,对我又抓又挠得,但我可舍不得。我还想把这最美好的感觉留到我们大婚之日的洞房花烛夜呢。” 他的怀抱加上这一句“傻瓜”刺激的花拾欢心跳如鼓击,听到后面几句话,她又是羞又是吃惊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 云尧忍不住在她红唇上啄了一口,“虽然拾欢想迫不及待将生米煮成熟饭,但本殿还是抵死不从的。” 花拾欢一颗心才终于放松下来,脸色也恢复了平静,但仍是瞪着他道:“那你好端端怎么会在你的酒里下催情药?” 云尧无奈叹道:“之前有一个妖女假扮你被我识穿之后,我想着从她身上也许可以找到你的线索,便一面攻打犬戎一面对她穷追不舍,谁想她还胆大到跑到草原来,还在我营帐中放了一瓶加了催情药的桂花酿,我发现后因为要急着处理犬戎的招降事务来不及处理它,谁想竟被贪杯的你给喝了,还喝的那么干净。” 这妖女定是那妖媚女子弄影了,她和镜禾主仆两看上去都不是省油的灯。云尧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又问道:“你还没说你这半月去哪了,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花拾欢心道除了在那犬戎皇陵,我可是一直呆在你身边,只不过你没认出我而已。她不好意思被他这样一直拥着,便稍稍挣开了他站直了道:“我不过是看犬戎实在是厉害,想去边上找帮你对付犬戎的办法。哪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还没想到办法,你就把犬戎给打败了。” 云尧唇角缓缓勾起,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找到了她,只是那条救他几次的花蟒蛇,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任他翻遍了整个大草原都没有找到。 花拾欢瞧着他神色突然暗了下来,忙问道:“怎么了?” 云尧脸上恢复笑意,又跳上了马,朝花拾欢伸出手道:“拾欢,咱们再去一个地方。” 这大草原已是这里最好的景致,花拾欢讶道:“还要去哪?” 云尧笑道,抬头看着天际之处,“你忘了我父皇母妃就是在这认识的么?我们也去那天际之处看看,看看是否这大草原真的能直达天边,带我们到九重天上去!” 第九十章 给天后贺寿 一听到九重天花拾欢就蹙起了眉头,但云尧少年心性,刚打败了犬戎,又得了仙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所以对那神仙居住的地方很是感兴趣。 花拾欢被他带着骑着汗血宝马差不多要把整个大草原翻遍了,也都没找到那传说中的天际之地。她暗自窃喜,面上仍然一脸遗憾道:“想来我们凡人要去那仙人之地还是要靠着莫大的缘分的。你父皇有这个缘分,不见得我们也有。” 话说完就看到云尧眼睛一亮道:“你看那前面是什么?” 却见在那不远之处,几百匹长着白色翅膀的天马缓缓从天而降,正是上次云焕跟花拾欢讲述的情形。 待那几百匹天马落至地面上时,云尧拉着花拾欢在一旁的灌木蹲下,瞧着这些低头吃草的天马道:“听父皇说,他刚与我母妃初见时,母妃就是这放养天马的牧童仙子。这天马通体洁白,身上的毛比白云还要圣洁,若是我们能得到几匹培育成战马,那以后再遇到战事岂不是能如虎添翼?” 花拾欢没理会少年的异想天开,年少的时候她也曾骑着天马翱翔八荒之际,有一次因为贪玩,直接跑到了太阳边上,差点被太阳的阳火烤熟,连带着那天马半身漂亮的白毛也几乎被烤焦。从此这些天马对她就没了好脸色,见她一次就想踢她一次。 却见那天马前还有两个小仙娥,一个穿着粉色衣裙,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按照凡间的年纪来说刚刚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模样。 她们盘腿坐在草地上,地上摊了一块绸布以防止她们的裙子被青草汁弄脏,绸布还放了瓜子花生以供她们打发时间用。 云尧大概没想到这天上的仙子竟这般接地气,花拾欢瞧着她们这嗑瓜子的欢快阵势,知道马上肯定又有一段八卦秘录流出来,才不辜负她们带了这么多瓜子。 果然,粉衣小仙娥嗑了一阵子瓜子后叹道:“今日本是天后娘娘的寿辰,九重天上不知道有多热闹,咱们却无聊的呆在这放马。” 另一个黄衣小仙娥紧接着道:“以咱们这样的身份,即使去了,也是伺候那些有品阶的神君忙得像个小陀螺,倒不如在这自在。再说天后性子严厉,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粉衣小仙娥叹道:“也是,当初牧宸姐姐本也是瑶池份位颇高的仙子,就因为打碎了天后的琉璃盏,就被贬来放天马,后来还爱上了凡人,被天后娘娘打下了十八层地狱,也真是够让人唏嘘的。” 黄衣小仙娥道:“我倒是佩服牧宸姐姐的勇气,只羡鸳鸯不羡仙,与其整日呆在重重规矩沉闷的九重天,倒不如遇上一个知心人,痛痛快快爱上一场,那这辈子才算值了。” 粉衣小仙娥听完捂着嘴巴笑道:“你才多大,竟就开始思凡了。小心被天后娘娘知道,肯定不把你配给凡间的英俊儿郎,倒是说不定会是那瑶池中趴了万八千年的绿毛龟。” 黄衣小仙娥羞红了脸,直接上前去拧粉衣小仙娥粉嘟嘟的脸,“你再胡说,我就把你这张利嘴给撕烂了!” 眼看两人开始打闹起来,花拾欢悄声对云尧道:“你看看,你一直想去看看神仙是什么样,人家神仙却偏偏只想当个凡人。” 她只是小声嘀咕,没料到这两个小仙娥耳力还不错。黄衣小仙娥一下停止了打闹,沉下一张脸道:“谁躲在那里?” 花拾欢吐吐舌头,“你与神仙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来了。” 被发现后云尧也没有闪躲,洒脱的站起身来。两个小仙娥看到云尧顿时呆了呆,倒是这个黄衣小仙娥理智些,率先缓过神来开口道:“你是牧宸姐姐?” 花拾欢忍不住噗嗤一笑,也站起来现身道:“姐姐,你们见过长得这么高大的姐姐么?” 两位小仙娥见云尧眉眼间虽与她们记忆中的牧宸姐姐七八分相似,但长得丰神俊朗,分明就是个翩翩美少年,不由飞红了脸,圆圆的眼睛却装作凶巴巴的瞪道:“你们是凡人?怎么会跑到仙家之地来?” 花拾欢难得看到面容上看上去比她还稚嫩的小姑娘,就想逗下她们,故意走到前面去拉着脸道:“我们哪是凡人,我们是妖精,专门喜欢吃你们这些鲜嫩鲜嫩的小仙童。”说着她趁着云尧在她后面,她还对着她们吐出了长长的蛇信子。 两个小仙娥年纪都尚小,一下就吓白了脸,大叫一声:“真的有妖精!”就吓得就这样凭空消失,想来是逃到九重天去了。 花拾欢想不到她们两个这般胆小,奇道:“她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那这些天马怎么办?” 刚说完,这些天马忽然就不吃草了,个个瞪着她,双目中敌意很是深。 曾经花拾欢太过调皮,除去被她带到太阳那差点被烤熟不说,经常一身圣洁的白毛被她折腾成黑毛,有一次她太过于顽劣,在给天马的草料里偷偷加了料,害这些俊逸的天马差点长成了天猪。 眼下,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呐。 花拾欢怕自己的小小的身子被这些愤怒的天马踩成肉酱,忙拉着云尧想溜之大吉。谁知云尧竟还朝它们走了过去,那些天马看到他,眼中的愤怒竟一点点消散。一匹天马还主动靠着他,白色的翅膀亲昵得在他身上蹭了蹭。 花拾欢顿了顿,想着以前这些天马是牧宸放养过的,所以它们才对云尧如此亲近。这就是善果和恶果的区别么? 谁知云尧直接就跃在这匹天马上,花拾欢一怔,“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云尧摸了摸天马上的翅膀,又朝着天上的方向道:“这天后硬生生将我父皇母妃拆散,又让我母妃受了那么多苦。今天是她寿宴,我若不送点礼给她,岂不是大大说不过去?” 花拾欢一怔,他这是真的要去天上一游了。云尧又朝她伸出手,“拾欢,上来,我们一起去天上瞧一瞧。” 看到那天马马上变得仇视的眼神,花拾欢干笑道:“我第一次看到天马,实在是觉得有趣。我要单独骑一匹。你且先和它飞上去,我在你后面跟着。” 云尧点点头,天马果真张开翅膀朝天上飞去。花拾欢站在原地,罢了,今日既是那天后寿宴,各路神魔鬼怪定都会聚在九重天上,她混在里面也不一定就会被人发现。何况她也瞧着那天后很不顺眼,去天后的寿宴上添添乱子也很是合她的意。 想毕她就随便挑了一匹天马飞到它身上,那天马却抵死不从,身子乱动想把花拾欢从身上摔下来。 花拾欢干脆抓着它的一只翅膀,贴着天马的脑袋阴森森道:“我什么都吃过,就是还没尝过天马翅膀是什么味道?不如我今天试试。” 遭到威胁的天马哀怨的嘶鸣一声,屈辱的妥协了。 天马大概是真怕魔王花拾欢会将自己的翅膀折下来烤着吃,飞得很是卖力。眼看前面一片浓浓的仙气缭绕,还有金光折射而来,花拾欢就知道这九重天终于到了。 花拾欢瞧着在那仙气中高高矗立的南天门,心里感慨一声,确实有将近万年没来这了。 天马带着她和云尧落在南天门前就飞走了。云尧瞧着换了一张脸的花拾欢奇道:“你的脸?” 花拾欢嘿嘿一笑:“这是我们花家独门的换脸障眼法,咱们是上来做坏事的,当然不要露出本来面目的好。”说完她扬起手往云尧脸上一晃,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道:“你看。” 云尧瞧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啧啧叹道:“拾欢,你果真是无所不能。” 得了夸奖的花拾欢心虚的干笑一声,“今日既然是天后的寿宴,来向她朝拜的各路神仙肯定特别多,所以守卫南天门的天兵也不会查的很严。咱们只要弄到天后的请帖,要混进去就不是难事。” 云尧皱眉:“哪里来的请帖?” 花拾欢瞧着两个神仙正朝南天门处飞过来,不由笑道:“现成的请帖不就来了。” 说着在云尧的目瞪口呆中,花拾欢将两个刚沾地的可怜神仙一拳一个干净利落的打晕了。还好这天上的仙气够浓,把这昏迷的两个神仙随便脱在哪个角落也不会被人轻易看出来。 云尧叹道:“你竟然能直接把神仙打晕?” 花拾欢继续胡扯:“那是我偷袭的好,偷袭的好。” 有了请帖,那南天门的天兵也恭恭敬敬的让他们进了。进了南天门,他们便到了真正的仙灵宝境,黄金为地,玉石为阶,琼楼金阙在云雾飘渺也仿佛悬浮着一般。在云雾中还有一片灿烂银华飞过,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这就是九重天的天河了。 云尧忍不住叹道:“都说九重天是世间最美的地方,果真不假。” 花拾欢哼道:“美则美矣,却太过冷冰冰,有一个地方比这美多了。” “哪里?” 花拾欢道:“我的家乡啊。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花开不败,有高山流水,有绵绵绿荫,珍禽异兽,比这九重天不知道好多少倍。” 云尧握着她的手:“那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你的家乡好好看看。” 第九十一章 给天后加点料 今日是天后寿宴,路上到处都是各路神仙,花拾欢看到一个就招呼一个,跟他们聊得很是不亦乐乎。 云尧惊奇道:“这些神仙你都认识?” 花拾欢吐吐舌头道:“现在都这个时辰了,有品阶有地位的神仙早就进了瑶池的寿宴。还在这天宫外面溜达的,定就只是一些想来凑凑热闹的小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部都有,谁又认识谁呢。不过是混个脸熟罢了。” 云尧默了默,深以为是。 花拾欢看到两个小仙童经过,不由眼睛一亮,“你跟我来。” 云尧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见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主动拉着自己,忍不住唇角一勾也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花拾欢拉着云尧一直来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宫殿坐西朝东,五进而起,九根大柱支撑屋面,还有阵阵药香从里面飘出来,殿上写了三个大字“兜率宫”。 花拾欢道:“我听说这兜率宫就是太上老君的居所,这太上老君现在什么都不做,就专门给天帝天后炼丹。今日天后寿宴,这天上老君肯定也会给她献上炼制的极好的仙丹,咱们不妨去给那仙丹加加料。” 云尧一愣:“你是要下毒?” 花拾欢瞧着自来到天宫就有些发懵的云尧,不由噗嗤一笑道:“是啊,我们就这样把天后毒死,不就正好为你母妃报仇了?”见他很快蹙起了眉头,忙又笑道:“放心,那天后是什么人物,怎么能被我们毒死?我只不过在她的养颜丹里加点我花家祖传秘药,听说那天后性子易怒,我们就把她一张脸变成黑脸,岂不是跟她最配?你就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回。” 说完,她就不等云尧做何反应,就溜进了兜率宫。她从小跟着青提祖师修炼,万年前才负气离开九重天回到妖界,所以这九重天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何况是她曾经溜进来偷了许多仙丹吃的兜率宫。 她使了个隐身术找到了炼制养颜丹的炼丹炉,这丹药快要炼成了估计今日就会献给天后,配上她加的料刚好新鲜出炉。她因为自诩年纪大了一直暗劝自己要活的端庄沉稳些,如今做了这坏事倒勾起年少时无法无天的快乐回忆来。 待这些养颜丹被她雨露均沾的洒下一些特殊药粉之后,花拾欢才心满意足离开。若不是因为云尧也在,凭着她和天后以前的恩怨,这样还是大大的便宜了她。 既然“坏事”做完,那天后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还是趁早溜之大吉为妙。花拾欢想着便想叫云尧赶紧离开九重天,谁知她出了兜率宫,云尧却不见了踪影。 花拾欢心下一紧,这才多少功夫,云尧也不是轻率的人,怎么会到处乱跑?他虽有了半仙之力,但毕竟还是个凡人,若是被天兵发现也是个麻烦事。 花拾欢忙出来寻他,却遇到一个刚才跟她寒暄许久的长得像根翠油油的青菜的绿衣小仙,这绿衣小仙一见到她就眼睛发亮道:“仙友原来你在这,你怎么没跟和你一同来的仙友去瑶池么?” 花拾欢一怔:“你说什么?跟我一起来的仙友去瑶池了?” 绿衣小仙点头感慨道:“是啊,刚刚小仙正好发现他往瑶池的方向去了。今日能去瑶池参加天后寿宴的都是品阶颇高的神仙,小仙还以为仙友跟小仙一样只是跑来凑凑热闹的,想来是小仙有眼不识泰山。不如仙友和小仙交换下名帖,也好让小仙找机会去拜……” “拜”字刚说完,花拾欢早就不见了模样,绿衣小仙又唏嘘了一阵,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速度,果真是他这道行低微的小仙远远比不上的。 花拾欢赶到瑶池边,果然发现正欲进去的云尧。瑶池边现在是天上的二郎真君守着,再也没那么好混进去。花拾欢在云尧被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咬上一口前,忙上前把他拉到一边,急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尧指了指瑶池里边,“我看到了我的母妃。” 花拾欢愣住,牧宸竟也来到了这里? 她往里面看去,瑶池是个七彩池,池子正中央盛放着一颗巨大的仙莲。仙莲有七片花瓣,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而七个着不同颜色广袖流仙裙的仙子正分别站在与自己长裙颜色相映的莲瓣上翩然起舞。许多端着各色果盘的仙子在仙雾中穿梭,首座上坐着三界最尊贵的天帝天后,而两边的座上都坐着各路神仙。 这确实是一个盛大的神仙宴会,只除了孤孤单单立在那的白衣仙子。 天后穿的是织女用七色彩虹编织的霓裳羽衣,凌云髻插着金步摇象征着她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眉间一点朱砂痣,一双丹凤眸透着股不易亲近的淡漠。她是凤族出身,凤凰高贵,艳丽,却也霸道冷傲至极。 此刻她看着座下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听说你在人间做了皇妃,地位几乎等同于帝后,却还知道来为本宫贺寿,本宫当真是意外的很啊。” 第九十二章 故人(一更) 牧宸双唇抿紧,还是扑通一声跪下道:“牧宸恭贺天后娘娘万寿无疆。” 天后哼了一声,也不叫她起来。她边上的一个仙娥趾高气扬道:“既是来给娘娘贺寿的,可有准备寿礼?” 牧宸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举在头顶之上,“请娘娘笑纳。” 那仙娥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狠狠的摔到地上,“果然是与凡人私通的下流胚子,这样的凡人俗物,也敢拿来污娘娘的眼!” 云尧握紧拳头,想马上冲进去,花拾欢忙拉住他,“先冷静些,这瑶池里的神仙随便哪个动一个小指头就能把我们打倒。我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天后拿着一杯边上仙娥递过来的茶打开茶杯慢慢喝着,花拾欢记得这天后还有个变态的习惯,喜欢喝滚烫的茶。当年她蛇落平阳被她这只小凤凰欺,天后就直接把一杯滚烫的茶泼在她脸上,若不是白盏有不少养颜灵药,她的一张脸也早就毁了。 如今她虽然没直接把茶水泼过去,但那滚烫的茶气也几乎全部喷到了牧宸的脸上。牧宸一张苍白的脸也瞬间被染红了。 天后仍然慢条斯理得道:“你虽犯下滔天大罪,但本宫念在过去主仆一场的情分,已经把你从十八层地狱里放出来饶你一命。你不好好呆在凡间做你的皇妃,又跑到九重天来做甚?” 牧宸又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牧宸知道自己与凡人相恋违反了天规,牧宸甘愿独自承担所有责罚。只是阿焕无辜,赤云朝的百姓无辜,求天后将降于赤云朝的天灾收回!” 天灾?从云焕跟花拾欢讲从前他和牧宸的故事,她就知道在天宫发现牧宸与凡人相恋之后,不仅把牧宸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而且让赤云朝大旱三年,怎么如今又有天灾降临到赤云朝了? 这牧宸求得这般凄凉,天后也只是意态闲闲地继续拨弄着茶杯,淡淡道:“你作为九重天的仙子,却与凡人相恋,这是违法了天规的。所以你和你的那个人间皇帝受到天谴,惩罚你们的不是本宫,也不是天帝陛下,而是至高无上的天规。对于赤云朝受天灾一事,本宫也爱莫能助,你且回去吧,本宫还要与众仙家把酒言欢。” 花拾欢眼力好,瞧着那茶杯都被这天后捏出了一条裂缝。以她的性子,若不是因为今天各路神仙都相聚在这瑶池,她要顾及一下颜面,恐怕早就大怒将牧宸撵出去了。 但赤云朝发生了天灾,百姓民不聊生,牧宸作为赤云朝皇妃,又岂肯如此就走?她又跪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就是天,若娘娘肯收回成命解除赤云朝的天灾,牧宸愿意再次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天后终于怒了,凤目看向守在瑶池边的二郎真君道:“二郎真君,你还不把这擅闯瑶池的醉仙带下去!” “够了!”那一直不说话的天帝终于开了口,声音沉稳低沉,却不怒自威,“今日是你寿辰,你身为天后,就应该有一个天后该有的样子。既是来给你贺寿的,无论是谁你都应该以礼相待。” 听到这声音,花拾欢心中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去。他一直隐在仙雾中看不清容颜,只看到绣着龙纹的明黄色衣袍垂下来。沧海桑田,那个曾经只喜欢跟在她后面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三界之主。 花拾欢听到他还对牧宸道:“短短时间未见,你怎么头发全白了?”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于他不过白驹过隙,但牧宸却在那十八层地狱里生不如死的煎熬了十几年。 天后脸色都变了,脸上明显浮过嫉妒与不甘,却仍然不得不装作一派祥和的样子。忽的有两个神仙进来打破了这里的尴尬气氛,一个正是太上老君,一个是她花拾欢的师兄广翼神君白盏。 这两位神仙在仙界的地位都不亚于天帝天后,所以虽然姗姗来迟,但在座的神仙依旧站起来对他们施礼。尤其是白盏这厮,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手拿折扇,只在瑶池边上随意一走,那些仙子们个个就移不开了眼。 花拾欢瞧着太上老君手上的药盒子,心中窃喜,小声对云尧说道:“给你母妃出气的机会来了。” 太上老君举着药盒子走到天后面前,“老君祝天后仙寿永齐,这是老君用九九八十一天炼制的养颜丹,可保娘娘芳颜永驻,艳绝三界。” 天后面色马上和缓了不少,又看了下仍跪在地上的牧宸,冷冷道:“帮本宫把老君的丹药呈给本宫,本宫便不再追究你今日擅闯瑶池之罪,让你好生回凡间去。” 花拾欢心中一紧,这可是要出大乱子了。 牧宸接过太上老君的药盒,递给了她。天后把药盒打开,轻轻闻了一口,就叹道:“老君的仙丹果真是举世无双,本宫只轻轻闻上一口,便觉得清香扑鼻,神清气爽。” 然而她刚说完,那些本来准备了一对奉承话的各路神仙看到她的脸再也张不开嘴,太上老君面上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震惊神色,伺候天后的仙娥忍不住失身叫道:“娘娘,你的脸?” 天后已察觉不对劲,她凌空化出一面镜子,镜子里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像被人泼上了一层墨,若不是转动的眼珠和因为吃惊张嘴露出的白牙,已经无法辨别出这是一张人脸了。她吓得急忙去手去擦,但怎么都擦不掉。 天后尖叫一声再也不顾不上端庄的天后形象,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牧宸脸上:“老君德高望重不可能有问题,是不是你这贱婢刚刚递盒子时对本宫下了毒要毁本宫的容?” 花拾欢已经顾不上幸灾乐祸了,她见云尧已经忍不住要冲进去,忙比他更快,如风一般迅速的跑进了瑶池拉住了牧宸,“快闪!” 在逃出去时,她还迅速的扯了扯正站着看戏的白盏的袖子,白盏一愣,马上收起折扇走到天后面前道:“娘娘切莫担心,白盏还懂些医术,马上为娘娘看下。” 他看似是在关心天后,其实是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以方便花拾欢带着牧宸逃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天帝在听到花拾欢那句“快闪”时,却猛地抬起了头,终于站了起来。对已经乱作一团的瑶池他也不管,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拉着牧宸迅速离开的一闪即逝的背影。 天后拉着他快哭出来了,“陛下,牧宸勾结妖人毒害本宫,陛下还不派天兵天将去捉拿他们?” 天帝走了下去,白盏却拦住了他,“一个小小妖人而已,何须天帝陛下亲自动身去捉拿?” 天帝瞧着他,沉沉的双目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一个小小妖人而已,又何须白盏神君亲自护着?” 白盏叹口气,不再拦着他,也许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花拾欢同时带着牧宸和云尧,迅速的朝南天门跑去。她移动的速度几乎是瞬息而行,那些天兵天将再快也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 云尧不得不吃惊道:“拾欢你怎么?” 花拾欢先看了牧宸一眼,挨了天后一巴掌,牧宸虽然仍旧体虚,但整体无大碍。如今是非常时刻她只有露出自己的本来实力,也来不及向云尧解释,只能道:“天兵天将估计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她拉着牧宸和云尧,正准备从南天门跳下去,忽听后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哽咽道:“师姐?” ------题外话------ 嘿嘿,天帝和花花过了万年终于相见了,会有怎么样的故事呢,大家期待吗 第九十三章 一眼万年(二更) 那人痴痴的在后面叫了一声:“师姐。” 花拾欢心中一震,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如人间皇帝一般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长身玉立,眉目间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就这样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明明是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年纪,却还蓄了须,更加显得成熟。 沧海桑田,却是一眼万年。 花拾欢忍不住闭上眼,这是仙界的天帝,不是以前那个喜欢跟在她后面像个小跟班似的小师弟。 她很快睁开眼,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嘻嘻笑道:“我道是谁能这么快就追上我们,竟然是堂堂的天帝陛下。也罢,我还从来没跟天帝陛下打过架,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妨就好好打一场。” 天帝朝她走进了几步,看着她那张易容过的脸,声音仍是痴的,“你虽改了容貌,但朕知道肯定是你。当初在青提山上,朕初拜师父为师,师父就让朕辟谷。可朕又是刚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忍得饿?于是你便偷偷的带着朕去山下的凡人家偷东西吃,被人发现时,你喊的也是方才那两个字‘快闪’。师姐,朕找了你整整万年,你还要躲朕躲到何时?” 花拾欢心里冷笑,躲?若不是因为他是天帝,关系着三界的秩序,她早就忍不住上九重天撕了他和那只猖狂的凤凰。她瞧着有些愣住的云尧笑道:“这堂堂天帝陛下竟然唤我叫师姐,你说可笑不可笑?看来这天帝陛下也不屑于跟我们打架,我们就回去吧。” 天帝看着她与云尧十指相扣的手,不由蹙起了眉:“师姐,你跟这凡人是何关系?你可知人妖之别?” 他方才还一副痛心模样,此刻又做起了天规的卫道士,这与那天后又有何区别?花拾欢哼道:“天帝陛下刚惩罚过牧宸和赤云朝皇帝,如今竟又想管到我身上,给我来一段天谴么?只可惜天上地下还没有人能管住我的。” 她已感觉到不远处汹涌的仙气和杀气扑过来,是天兵天将即将赶过来了。她没有心思再与天帝周璇,拉着云尧和牧宸想往下界飞,然而见到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她终于怒道:“天帝陛下是真的想与我这个凡人打上一架么?” 天帝却只是瞧着她,“真好,你生气的模样还是和从前一样。” 对他们之间的过往知晓几分的牧宸低声对花拾欢道:“拾欢姑娘,你可以求求天帝陛下让他消去赤云朝的天灾。” 花拾欢抿着嘴不说话,一直不发一言的云尧终于开口道:“他们身为三界之主,却如此草芥人命,母妃何必求他?我只相信人定胜天,当年父皇能带着赤云百姓扛过那三年天灾,如今我们也可以。”说着,他又再次握紧花拾欢的手,“你这么小,他这么老,你怎么会是他的师姐?” 花拾欢顿了顿,不得不佩服云尧的勇气。 她隐隐还听到二郎真君在喊“小妖哪里逃”,知道他们片刻就来,见天帝还不依不饶挡着她的去路,不由发了狠重重一拳打了过去。 她以为以他如今的修为,定是能避过这一拳的,她再趁着他避的时候带着云尧和牧宸溜之大吉即可。谁知他竟躲也不躲,生生的挨着她这一拳。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拳风碎裂骨头的声音,不由惊了惊,看着他瞬间从嘴角溢出的血道:“你为何不躲?” 他只是苦笑:“用这一拳抵当初伤你那一拳,恐怕也抵不过。” 天兵天将已经越来越近了。 花拾欢顾不上他,她这一拳打得实在是狠,天帝也没有力气再拦着她,她终于带着云尧牧宸乘风飞了。 他们直接落在了凡间一个山头,那天兵天将也幸好没有追下来。云尧默了默道:“兴许是天帝自己把天兵天将拦住了,放了我们这一马。” 由于跑的太急,花拾欢还有些没喘过气来,她瞧着云尧,心道看来又得把他的记忆抹去了。她刚抬起手,云尧却握住了她的手,“你可是又要抹去我的记忆?” 花拾欢抬起的手顿了顿,干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看我们刚才跑的太急,额头上出了不少汗,想给你擦汗来着。” 云尧叹道:“你也不用瞒我,我总觉得我前段时间忘记了什么但偏偏又想不起来到底忘记了什么,想来应该是你抹去了我的记忆。我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也不介意你瞒着我,因为我相信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但无论怎样,我不管你是民间跑来的小御医,还是那天帝的小师姐,你就是你,我认得也只是你这个人罢了。” 对他突然来的这么一段话,花拾欢只是一个字“啊。” 云尧仍是握着她的手,“你没有听过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无论未来会发生何事,天规也好,天谴也罢。父皇既然能做过不顾一切和母妃在一起,我也能做到。” 花拾欢不知他是不是受了天帝的刺激,又莫名说出这么一段让她老脸发红的话,她瞧着还在一旁难得露出笑意的牧宸,更加觉得难为情,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如今去哪?是回犬戎吗?” 云尧摇摇头:“如今犬戎已经被我们打败,我已命王将军好好整顿犬戎王及他的部将,不日他们自行班师回朝即可。既然赤云朝发生了天灾,我们就赶紧回去治理天灾。” 可花拾欢回到赤云朝时,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天灾。 才短短一月,好不容易开创的盛世皇朝已经变得满目疮痍。明明已到了秋收时节,多日的大旱人田地里裂出了一道道裂缝,庄家拼命吸收着泥地里最后一点水分,本欲快收割的谷子也憋了下去,再旱几天,恐怕所有的庄稼都会被干死。 即使是赤云朝最繁华的卞都也不好过,烈日把入秋的卞都变得酷暑还热,百姓们都穿上了夏天的短衫子。小白小青经营的原本客满为患的逍遥君此刻也客流稀少,只因为她们已经快没水酿酒了。 趁客人少,小青直接热的吐出了蛇信子,哀叹道:“本来还担心着冬天快到了,我们冬眠怎么办。这下好了,又变成了夏天,热死我了,师父,我们赶紧回沉香谷去吧。” 花拾欢瞧着她长长的蛇信子,马上变出几只苍蝇。小青终于险恶的收回了舌头,苦着脸道:“师父,我们早就是摆脱了吃苍蝇这种恶心东西的高级蛇了。” 花拾欢白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高级蛇,就不要随便把原形暴露出来。这可是人间,万一被凡人看到了怎么办?” 刚说完她自己也热的想忍不住吐出舌头来纳纳凉:“这天气真是热,若是能痛痛快快下一场雨就好了。” 小白摇着一把团扇仪态万千的走出来,“师父忘了如今是这赤云朝在承受天谴,没有天帝和天后的诏令,哪个龙王赶来这里降雨呢?我只怕再这样干下去,这整个赤云朝都要完了,咱们还是听小青的话赶紧回沉香谷去吧。” 花拾欢眼睛一亮,“对了,龙王。” 小白小青都愣了愣,以为自家这胆大包天的师父要跑去四海抓一个龙王过来比她降雨了,谁知花拾欢只是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珠子。 小青讶道:“师父,这是什么?” 花拾欢笑道:“这叫定水珠,西海龙王最紧要的宝贝。当初荷州大水,白盏师兄便把这个珠子给了我。这珠子当初吸那荷州的洪水都不知道吸了多少,我如今再把这些洪水一点一点放回去,这赤云朝的大旱岂不迎刃而解了?” 第九十四章 往事不可追(1)(一更) 花拾欢独自站在高山上,如当初治水一般,把定水珠高高抛至半空,看着它一点一点慢慢变大。这次她加了很多的法力进去,定水珠发挥的作用更加大,只见晴朗无云的天立马乌云密布,不多时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看着密密麻麻的大雨,连日被热得不行的花拾欢干脆不躲雨,直接痛痛快快的淋着。她看不清山下的状况,但久旱逢甘露,那些百姓也必定个个欢欣鼓舞吧。 估摸着这雨下得差不多了,花拾欢怕定水珠里蓄的水会用的快,忙把珠子收住停住了雨。雨一停天就继续放晴,但空气明显清新的多。花拾欢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变得无比舒服,她准备下山,忽听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花花,你胆子可真大。明明知道这赤云朝是遭了天谴的,竟还敢私自给他们降雨。” 这厮终于来了。花拾欢拿着定水珠在白盏面前晃了晃,“可是这定水珠我没记错的话,是师兄偷给我的。如果要追究起来,师兄应该是头犯。” 白盏打开折扇一笑:“论强词夺理,可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你可知道你跑九重天一趟,那天宫都乱了套。天后被毁容,太上老君用了各种仙丹灵药都没办法治愈,天帝被人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修养。那一拳伤的,一拳下去恐怕几千年的修为都要废了,啧啧,花花你也可真下得了狠心。” 他这态度看似在感慨,其实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恶趣味。花拾欢对他晃了晃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这拳头当然厉害,师兄要不要尝尝?” 白盏笑着用大掌包住她的拳头,“这么多年过去,你这拳头还是那么小,师兄一只手就能把你这小小拳头完全包住。你师兄我也依旧如此年轻风流倜傥,可惜他年纪比我们还要小一些呢,看上去已经比我们老多了。” 花拾欢轻哼道:“沉迷于权术,勾心斗角,自然就老的快。他既然做上了那个位置,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白盏叹了口气,“也是,那小子过去让花花如此伤情,如今也活该让他一直伤情着,最好是跟那牧宸一样伤情的满头华发。” 花拾欢差点站不稳,“师兄,我何时为他伤情过?” 这下轮到白盏奇道:“你过去难道不是喜欢那小子喜欢的要紧么?当年你离开九重天之后要死要活的喝了那么多酒,师兄还以为你是受了天大情伤,想来难道是师兄会错意,想来你这颗老铁树竟是对着云尧那小子才头次开的花啊。” 花拾欢哑了半响,在情事方面迟钝的她才明白为何那天后一直对她满怀深仇大恨,好像不弄死她就誓不罢休,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误会。诚然她当初是把天帝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但也只是如同大姐大保护小弟一样,无关风月啊。 当年,数下却已是数万年年前。数万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座高山变成大海,太久太久,若不是因为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她都几乎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这尘封的记忆也被迫一点一点慢慢打开。 那时她被青提祖师收留并拜入他门下不过千年。千年时间对于凡人很长,可对于他们这些神仙妖怪们却嫩的很。 那时她的样貌比现在更为稚嫩,大概只是凡人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模样。她与白盏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般友好。反而因为一个真身是战鹰,一个是蛇,从种族上就注定是死敌,所以虽然早早的成了师兄妹,但在背着青提祖师的日子里,他们也是见一次就打一次。 但白盏是昆仑山的战鹰,岁数又比她长,她一条小花蛇哪里打得过他,经常身上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挂彩无数。 有一次她知道白盏的战鹰窝里新产了一批战鹰蛋。她们蛇类最好的食物之一就是这各色鸟蛋。尽管上一次被白盏揍得伤还没好,但她还是不知死活的偷偷跑过去了。 昆仑山的山都是高到直耸天际的,那战鹰又喜欢在昆仑山的峭壁上搭窝产蛋。她站在峭壁下看着那些鸟窝流了好久的口水,还是不怕死的用着自己浅薄的道行半飞半爬上去。 等她终于爬到一个长得最矮的战鹰窝上,她兴高采烈的伸出手去掏鸟蛋,却听半空一阵鹰鸣。她是被战鹰打怕了的,以为是战鹰回来了,一时吓得没抓稳直接从峭壁上掉了下去,那好不容易到手的战鹰蛋也跟着滑了下去。 幸好峭壁下是软软的草地,她虽然摔痛了屁股,但整体也无大碍。这战鹰蛋也个个是带了仙力的,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摔碎。 她趴在草地上认认真真的去找战鹰蛋,却见面前出现了一双小鞋子,再往上看,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人。 小人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般大,一身衣服虽然质地良好,但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脸上脏的比她打架打得最狠的时候还要厉害,只是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极其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他脏兮兮的小手朝花拾欢伸过来,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战鹰蛋。 花拾欢忙把战鹰蛋夺过来,小人儿却又一直盯着她的战鹰蛋,还不自觉的咽了几下口水。 花拾欢瞧着他道:“你饿了?想吃我手上的蛋?” 小人儿点点头,但马上又拼命摇了摇头。 花拾欢咧开水嫩的嘴唇一笑,把战鹰蛋大方得伸向他面前,“诺,给你吃。” 小人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却又不敢伸出手去接。 小小的花拾欢拍着小小的胸脯道:“没事,你放心吃吧。你看那峭壁上还有很多战鹰窝呢,我待会再去掏几个来就是,你吃吧吃吧。” 小人儿听了,便终于把蛋壳轻轻敲开小口小口的吮吸着里面的蛋液来。其实这鸟蛋生吃能好吃到哪里去,只是这小人儿大概是饿极了,很快就把几个战鹰蛋的蛋液给吸光了。 花拾欢看他吃得香,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很讲的义气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把蛋吃完,只觉得他虽然饿极,但吃起东西来仍然秀气的很,全然不似她平日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 看到他把蛋吃完之后,花拾欢拍了拍他肩膀,很是豪气得道:“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儿抬起头看着她如宝石般的璀璨眸子,小声答道:“我叫龙樱。” 因为对老鹰向来没好感的花拾欢马上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是老鹰的鹰么?” 小人儿摇摇头:“不,是樱花的樱。” 花拾欢听了马上眼睛一亮道:“你叫樱花,我叫花拾欢,咱们的名字都跟花有关,看来你注定做我的小弟了。” 对她强词夺理的认小弟行为,龙樱也没有反驳,反而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喊了一声:“姐姐。” 她只有白盏一个师兄,但经常打不过他,让她觉得特别挫败和没有成就感。如今龙樱的这声姐姐立马让花拾欢的英雄主义滋然而生,心情大好,她卷起袖子又要往峭壁上爬。 龙樱拉着她,紧张道:“这峭壁这么高,姐姐爬上去要去做什么?” 花拾欢一边爬一边道:“刚刚那几个战鹰蛋你肯定吃不跑,你既然做了我小弟,我就爬上这峭壁再给你掏几个战鹰蛋。” 龙樱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灵活的越爬越高,小小年纪就因所处的生长环境变得冷漠的心也忍不住热了起来。他是被至亲扔在了这昆仑山脚下,不顾他的死活,现在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题外话------ 开始写天帝和花花的故事了,喜欢他们故事的请为他们打call 第九十五章 往事不可追(2) 但花拾欢第二次偷蛋的运气就没第一次那么好了,她的手刚碰到战鹰窝,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战鹰就向她袭来,狠狠地啄向这个偷蛋贼。 花拾欢被袭击,又一次从峭壁上掉下来摔在了地上,这次摔得重,屁股估计直接开花了,身上也是辣辣的疼。 龙樱关切地跑过来,小小的身子扶着她道:“姐姐可是摔疼了?” 花拾欢已经痛得直抽气了,但还是很好面子的嘴硬道:“不疼不疼,姐姐我法力高着呢,从这么点高度掉下来算什么。” 说完,她伸出一只手,一边抽气一边咧着嘴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小小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三枚圆润的战鹰蛋。 花拾欢更加得意的笑道:“还好我机灵,在摔下来的时候把蛋也拿来了,也护住了它们没让它们摔下去,你吃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宝石一般看不到一点杂质,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她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龙樱默默的接过蛋,两只小手掌往上一立,掌心竟直接冒出三味真火出来。 花拾欢惊奇的看着他,原来自己半路收的小弟不简单呢。 龙樱是用三味真火把战鹰蛋烤熟,等蛋熟了以后,他把手中的三枚蛋又递给了花拾欢,“姐姐,你吃。” 这战鹰蛋本来就是带着灵力的,被三味真火一烤,还有香味溢出来。花拾欢吞吞口水,还是把两个蛋放回了龙樱的小手中,“我是姐姐,我吃一个,你吃两个。” 龙樱又塞回了一个给她,“我刚刚已经吃了,现在只吃一个就好。” 花拾欢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从心里就觉得一个不够吃,只是碍于大姐大的面子而已。 看花拾欢把烤熟的蛋一口一个满足的往嘴里塞时,龙樱也跟着笑了,认真的剥开蛋壳小口小口的认真吃起来。以他的地位,世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是这几颗战鹰蛋,却仿佛已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后来花拾欢见龙樱无家可归,又自己做主把他带回了青提山。青提山是青提祖师清修的仙山,虽然威名不如昆仑山,但灵力充沛是个修炼的极佳场所。青提山那么大,却只住着青提祖师,白盏和花拾欢师徒三人,更让花拾欢从小到大撒欢似的满山跑。在青提山有一处神奇的瀑布,瀑布飞流直下,形成的积潭却成了一处温泉。 花拾欢眼下就把龙樱带到了温泉边,认认真真的帮他洗了脸。脸上的泥垢被洗掉后,花拾欢看着龙樱一张如瓷娃娃般的脸叹道:“阿樱,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龙樱愣道:“姐姐叫我什么?” 花拾欢嘻嘻一笑:“你是我弟弟,我叫你阿樱不好么?” 龙樱低下头,这个称呼只有他的亲生娘亲这样唤过他。只可惜她的娘亲因为是个凡人,他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被他的嫡母赶下了凡间。他那个父亲妃子那么多,又何曾会去管一个凡人?他的兄弟虽多,却个个觊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哪里会讲什么兄弟情谊。所有人当他们是万能的神祇对他们三叩九拜,日日朝贡,可其中的勾心斗角和龌蹉,又与那地狱的恶鬼有何差别? 花拾欢看龙樱的小鞋子上全是泥,不由地也帮他脱下了鞋子想帮他洗一洗。等她把龙樱的鞋袜全部脱下来,不由惊了惊,那白皙的小小腿上,竟全是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 她又去挽起他的袖子,胳膊上也全是。 花拾欢不由怒了:“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满是伤痕的腿已经浸到温泉里面了,温泉里有硫磺和盐分,伤口一碰到就会刺骨的疼,可是才小小年纪的他竟眉头都没皱一下,全然不似花拾欢每次跟白盏打架失败就鬼哭狼嚎的像青提祖师告状的样子。 花拾欢知道有外伤去泡温泉只会让伤口恶化,她忙把他从水里提出来,认真的道:“师父那有很多治伤的灵药,我等下就去给你找药为你疗伤。你放心,你既然做了我弟弟,我就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他睁大眼睛盯着她,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人儿,是真的在护着他呢。 温泉边忽然传来噗嗤一笑,是花拾欢的师兄白盏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也把两个小孩的对话全部挺进了耳朵里。 他岁数比花拾欢大,见识也比花拾欢多些,一看到龙樱就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花花,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 一听到野孩子,龙樱马上悄悄的握紧了拳头。花拾欢也生气道:“什么野孩子,他是我弟弟!” “弟弟?”白盏对他们走进了几步,往他们身上都看了一眼,“你是条小蛇,他是条龙,师兄可是第一次听说龙可以做蛇的弟弟的。” 龙樱蹙起眉头,这人竟一眼能看破他的真身,果真不简单。 花拾欢惊讶的也看了龙樱一眼,龙樱以为她会介意自己的身份,谁知她眼睛发亮道:“阿樱你竟然是条龙。太好了,若是让人知道我收了条龙做小弟,那该多有面子。” 白盏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你别忘了,师父一向喜欢清静,你擅自把外人带到青提山来,会惹师父不高兴的。” 花拾欢嘟着嘴道:“师父那么疼我,才不会不高兴。” 就因为青提祖师宠极了这个小徒弟,才让他无端吃了许多哑巴亏。白盏朝花拾欢又进了几步,忽的脸色大变:“你是不是又跑去我的战鹰窝偷蛋吃了?” 花拾欢嘻嘻一笑,拉着龙樱一跃而起飞到了半空,她的装作吃惊的欢快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阿樱快跑,白盏师兄又要打人了!” 龙樱就这样被花拾欢紧紧握着手飞在青提山的青山绿水之间,听到她如银铃般畅快的笑声,他的唇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她一直把他带到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向他介绍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他打量着这小小的院子,虽然不及他原来住的地方那么富丽堂皇,但清新淡雅,尤其是屋前刚好长着一排盛开的杏花树。 她热情的把他拉到自己的房中,又道:“阿樱,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说着她又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她永远像个精灵,那么的有活力。 花拾欢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叠衣服,“这是我从师兄那里偷来的,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你先把你这身衣裳换下来吧。我再去找师父拿点药,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让阿樱留下呢。” 她皱着小小的眉头,小小的鼻子也跟着一起皱着,他看着只觉得好笑,声音却还是奶声奶气的,“不管姐姐的师父肯不肯让阿樱留下来,姐姐永远都是阿樱的姐姐。” 花拾欢还是皱着小眉头道:“你先把衣裳换下,我马上就去找师父。”说着,竟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龙樱打量着她的小小房间,果然是个贪玩的小女孩,房间里摆着很多新奇的玩具,那桌上还有一个木制的鹦鹉,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摸了一下,那木头做的鹦鹉竟马上叫了一声:“坏东西,坏东西。” 他吓了一跳,但心智再早熟也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下勾起了玩性让他忍不住又逗弄了一下,那鹦鹉又叫了起来:“花花天下无敌,花花天下无敌。” 他忍不住笑了,这鹦鹉说的话肯定也是花拾欢教的。他又弄了一下,鹦鹉马上又叫道:“师父最好,师父最好。” 居然还教着鹦鹉拍马屁,难怪青提祖师会那么疼她? 他就这样坐在桌子旁一直看着鹦鹉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话。花拾欢已经捧着一堆药罐进来,看着他仍然穿着自己那身脏衣服坐着,“阿樱,你怎么没换上干净的衣裳?” 他瞥了一眼那堆衣裳却没说话,他是有洁癖的人,怎么可能会穿别人的衣服? 花拾欢把药罐全部放在桌上,“阿樱,这是我求师父给你治伤的药。只是阿樱,你以后不能再叫我姐姐了。” 龙樱稍稍一愣,低下了头,心里却不觉得意外。青提祖师是连他的父亲都必须十分尊敬的人,怎么可能会随便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他的仙山? 却听花拾欢马上又道:“师父说了,他要收你作为他的第三个徒弟。所以阿樱,你以后要改口叫我师姐了。” 第九十六章 往事不可追(3) 当天晚上,龙樱就见到了青提祖师。这个在三界赫赫有名却难见其人的上古之神,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岁,仿佛从盘古开天辟地他就存在了。他也早已退隐青提山不问世事,据说连西天佛祖去请他都请不动。但这样一个一般人只能在画像上看到的老神仙,竟主动会来找他。 青提祖师是以托梦的形式来寻他。虽然满头银发,但面容看上去只是凡人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虽是他主动把龙樱叫到自己的院中,但见到面时,他只是在自己全是用竹子搭成的小屋中,挨着一张竹桌坐在竹灯上看着手上的佛经。唔,很有上古之神的架子。 龙樱难免有些紧张,犹豫着朝他作了个揖:“龙樱拜见青提祖师。” 青提祖师眉头一挑,放下了佛经侧过头看着他道:“欢儿没跟你说么?你如今应该改口叫我师父了。” 虽然青提祖师是坐着,但他还是小小的童子,还得仰起头来跟青提祖师说话,稚嫩的脸上呈现出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思考神色:“祖师为何要收龙樱为徒?” 青提祖师盯着他的眼睛,似已经把他小小的心思全部看穿:“我听说天宫天帝最小的十七皇子,前日遇故夭折了。” 龙樱抿紧嘴唇,那些人或许真的以为他死了,可是他偏偏还好好活着,而且以后还会活的越来越好。 青提祖师接着道:“我收白盏为自己的第一个徒弟,不过是因为看他仙根不错,而我活了太久,也需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收欢儿做自己的第二个徒弟,是因为与欢儿投缘。而收你当徒弟,是因为我曾经欠了一个人人情,那人嘱托我,要我好好培养出一个英明的三界未来之主。我虽然怕麻烦,但欠人的人情,无论怎样终归还是要还的。” 龙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您说什么?三界未来之主?” 青提祖师道:“未来如何还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不过你既然拜我为师,今后也不必跟你师姐挤在一个院子中,住在她隔壁的听雨小筑去吧。” 又听到他低喃了一句,“我养了这么久的好白菜也不能就这么样给猪拱了。” 龙樱忍不住“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提祖师咳了一声,恢复了一脸正色的模样:“你先回去休息吧,从明日早晨,你便与你的师兄师姐一起清修。只是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得随意下山,否则定会重罚。” 他点头说了一声“是”,便从梦中睁开了眼。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花拾欢,花拾欢的房中只有一张床,他们又都是小小孩童,还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意识,到了晚上便自然而然的睡在了一起。 他小小的手悄悄握住花拾欢同样小小的暖暖的手,“师姐,他们背我弃我,一心只想要我的性命。从今以后,你和师父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天宫的十七皇子早夭,却没有人找到他的尸身,只得为他设了一副衣冠冢,除了天帝的一声叹息,也无人为这在众多皇子中并无多少特别之处的小小孩童掉一滴泪,甚至很快就将他忘记。但在青提山上,避世已久的上古之神青提祖师却又破例收了一个三徒弟,谁也不知道这个三徒弟从哪里来。 岁月如梭,转眼匆匆数千年过去。当初的稚嫩孩童都已长成翩翩少年和娇俏少女。只是让花拾欢有些纳闷的是,她这个小师弟好像越长大话就越少了,还对修炼越发痴迷。无论她什么时候去听雨小筑找他玩,总看到他在修炼。 她天生天养,修习天赋极高,好像按照青提祖师教她的稍稍练下修为自然而然就能提升的很快,所以对龙樱这般拼命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有一次她又去寻他,他好不容易不在修炼了,却在书房里看书,厚厚的一叠书堆得把他的人身都还要高。她看了下书册边上的名字,全是些《九州志》《仙界录》《圣治》之类的她一看到书名就觉得很头疼的书。 “阿樱,你看这些书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少年只有面对她是脸上才会露出这些难得的笑意:“这些书都是师父让我读的,每看完一本,我还要写一篇读后感给师父。” 花拾欢奇道:“师父为什么让你看这些?他就从来没让我和师兄看过。” 龙樱默了默:“也许师父是更疼师兄和师姐吧。” 白盏摇着一把折扇走进来,从很久以前他就转了性子,不再以跟花拾欢打架为乐,反而说自己要往仙界第一风雅神仙发展。定了这个志向之后,他身上穿的衣服的颜色便永远都是白衣,一年四季都拿着把折扇,完全对不住他那骁勇好战的战鹰身份,只是倒还真的把那些女神仙迷得晕头转向的。 白盏也瞧了一眼龙樱看的书,叹道:“竟全是一些治世之书,师父这是打算培养你成为皇帝或者宰相么?” 龙樱的脸色变了变,淡淡道:“师兄请慎言。”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白盏仍是不以为意的摇着扇子道:“你天天闷在这小筑里,不是练功就是读书,再这样下去,总会把自己给闷傻了。师兄今天就带你们去一个好去处好好玩一玩。” 花拾欢一听马上开心的拍掌笑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 来青提山几千年,龙樱就从来没下山过,就算他性子再沉稳但毕竟还是少年人,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向往的,但他想起青提祖师的吩咐,不由皱眉道:“可是师父说了,不准我随便下山。” 花拾欢满脸不信道:“胡说,师父哪里是这么不近人情。之前不让你下山,是担心你年纪小怕你遇到危险,如今你都长大了,难道还准备困在这山上一辈子不成?” 他当然不会困在青提山一辈子,这么多年,他确实想出去看看,那些人是否还是活得那么自在?他看着花拾欢期盼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白盏却带着他们在一棵大的看不到头的大梧桐树下停下来。 花拾欢失望道:“师兄,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么一棵梧桐树啊。” 白盏打开扇子,“你可听过凤栖梧桐,前不久我听说凤族在青提山附近搭了一棵梧桐树重新安家,忍不住过来一看果真是。凤族身为百鸟之王,是除了九重天的天宫龙族以外三界最尊贵的种族,我还听说凤族盛产美女,不对,盛产各种极其美味的凤凰蛋。你不是最爱吃鸟蛋么,师兄就带你来偷偷这三界最尊贵的凤凰蛋,你可敢?” 自从花拾欢和白盏不再一见面就开始掐架以后,她也从白盏最喜欢欺负的人变成了最罩着的人,屡次不顾同族之谊去给她偷各种鸟蛋吃,甚至还害得原本倾慕于白盏的某鸟族公主愤而与他绝交。 如今他的主意竟打到鸟族中最尊贵的凤凰鸟身上,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很大,花拾欢很喜欢。 白盏率先飞到了梧桐树上,花拾欢也想跟着飞上去,却被龙樱拉住:“师姐,凤凰一族无比尊贵,你真的要去偷他们的蛋吃?” 花拾欢嘻嘻一笑:“我活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凤凰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凤凰蛋长什么样,上去看看也好。” 花拾欢飞上了梧桐树,才发现这棵树果真大的不像话,踩在树干上就像在平地上一般,上面密密麻麻的树叶覆盖着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绿色屋顶。 花拾欢走到脚下的树干尽头时,居然发现前面还有一个用树叶搭成的大洞。白盏摇着扇子站在洞口等她,一见她终于到了便笑道:“进去吧,里面便是真正的凤族了。” 花拾欢回头,发现龙樱也跟在她后面,她稍稍松了口气,还以为他真的不来了呢。 进了那个树洞之后便是一片别有洞天的世界。这里不愧是百鸟之王生活的地方,进了洞口就是大一片开的鲜艳似火的凤凰花。火红的凤凰花,就像一团一团的火凤凰的羽毛。 花拾欢道:“这凤凰蛋不会就长在这些凤凰花树上吧。” 白盏笑道:“既然凤栖梧桐,那凤凰蛋当然也长在梧桐树上。” 刚说完,忽然空中传来一阵清脆长鸣,一排五色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上翩翩而飞,它们自带五彩光芒,仿佛比那天上的彩虹还要耀眼美丽。花拾欢想到在一本她难得喜欢看的名唤《山海经》的书中对凤凰的这样写道,“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 这些凤凰鸟落在草地上竟马上变成一个个妙龄少女。凤族女子,自然个个艳丽无双。但花拾欢的目光很快被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女给吸引住。瀑布一般的青丝直接垂到了地上,她身穿一身比凤凰花还要鲜艳的红裙,加上眉间的一点朱砂痣,更衬的肌肤白皙似雪。一双丹凤眼光芒万丈,这样霸道又艳丽至极的美。 她身后的少女折了一树凤凰花给她,她便拿着凤凰花翩翩起舞起来。在盈盈花雨间,在满天幽香间。红袖挥动,宛若天幕;发丝飞扬,惊彻九天;娉娉袅袅,暗香浮动。只一回眸,一转身,一后仰,便绚丽的让人再也挪不开眼。 躲在一旁的花拾欢叹道:“她真的挺美的。” 白盏的目中也是掩藏不住的欣赏之意:“据说这是凤族的一种特殊仪式。凤族少女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对着凤凰花翩翩起舞之后就说明她过了成人礼,也就是说……”他说完还故意看了龙樱一眼,“她跳完那支舞之后就可以嫁人了。” 花拾欢笑道:“可以嫁人?这少女长得如此天姿国色,那师兄岂不是有机会了?” 白盏摇扇一笑:“我可没有那种福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跳舞的红衣少女是凤族的公主凤翎,这凤翎据说从出生起就被预定好将来要做九重天的天后的。” 花拾欢不可置信道:“天后?可我听说当今天帝已经几万岁了,他不仅有了天后,还有一大群天妃,这凤族公主肯嫁过去么?” 白盏用折扇瞧了一下她的头:“笨,都说是未来的天后了。这当今天帝早就和凤王达成共识,以后谁继承天帝之位,谁就要迎娶这凤翎为天后。” 一直在一边不说话的龙樱终于缓缓开口道:“那群凤凰已经飞走了,师姐不是要偷凤凰蛋么?跟着她们应该就能找到了。” 第九十七章 往事不可追(4)(一更) 他们跟着那群凤凰鸟,终于到了一片梧桐林前。花拾欢抬头看着点点斑驳的阳光渗透在秘密的梧桐树叶下,仿佛一个闪闪发着金光的……蛋。 花拾欢咽咽口水,“上面就有凤凰蛋么?那这些凤凰会不会也住在上面?凤凰既然是百鸟之王,应该比你们战鹰还要难对付。” 白盏白了她一眼,“这梧桐树只是凤凰下蛋的地方,他们既是仙人一族,当然也是如常人一般住在房子里,所以放心去偷吧,有龙樱替你好好守着。” 花拾欢讶道:“阿樱替我守着,那师兄你去哪?” 白盏咳了一声:“师兄自然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守着,以免凤族的人过来发现你这条偷蛋的小花蛇,直接把你吞入腹中。” 花拾欢才不相信,这厮定是看那凤族少女个个长得美貌,忍不住勾搭去了。不过眼下,凤凰蛋的吸引力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她直接朝一棵看上去长得很是粗壮的梧桐树飞过去,果然在那树顶处,有一个用五彩羽毛搭成的凤凰窝。 她心中大喜,又飞高了些靠近了这个凤凰窝,只见那窝里只有一个凤凰蛋,却也同凤羽一样发着五彩的光芒,而且这蛋长得有南瓜的三分之一那么大,无怪乎能孵出百鸟之王出来。 花拾欢看着这凤凰蛋,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这蛋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她一戳,那凤凰蛋就“害怕”的缩了一下。花拾欢觉得有趣好玩,开始对这凤凰蛋又爱又怜,再也舍不得吃了它,心里却想着把它带回去,等它孵出凤凰鸟来再当宠物养着。把百鸟之王当成宠物,这成就感可比吃一个蛋高多了。 谁知她刚把凤凰蛋藏进袖中从树上跳下来,一道红影就迅速的飞了过来,还伴随着一声娇喝,“大胆小贼,竟敢来我凤族偷蛋!” 花拾欢心道这每个凤凰蛋难道采用了什么安全装置,只要被人一碰就会被发现。她忙拉着龙樱道:“阿樱,被认发现了,我们快闪!” 龙樱向前一看,看到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树坑,想来是其中一棵梧桐树遭受了天灾留下的。树坑比较大,藏住一个人刚刚好。 他趁花拾欢不注意用仙力把她推入那坑中,一面道:“师姐,来不及了。”一面又站直了身子,刚好迎面碰上了那追来的红衣少女。 这红衣少女正是方才在凤凰花下翩翩起舞的凤族公主凤翎,她看到龙樱,却只是愣了一下,声音的怒气也好像少了许多,“你是何人,为何会闯入我凤族来盗取我凤族的凤凰蛋?” 龙樱淡淡道:“在下只是看到外面有一棵独木成林的梧桐树,出于好奇才误闯进这里。但并没有盗姑娘口中的凤凰蛋。” 一个凤族少女从方才花拾欢盗取凤凰蛋的梧桐树上飞下来,怒道:“公主,他骗人。那树上的凤凰窝已经空了,定是他偷走的。” 凤翎看了她一眼,这凤族少女马上吓得闭上了嘴。 她又瞧着龙樱,满脸的威严已化作无限的温柔:“你可听到我的婢女所说,那凤凰蛋已经没了,而你就在树下,若不是你偷的,你可知道是谁?” 龙樱摇头:“我不知道。” 凤翎的脸色马上微微变了,忽听远处有人喊道:“公主,那里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 凤翎沉吟片刻,还是对龙樱露出一个如花笑容,“看来是凤翎误会公子了,真正的偷蛋贼已经出现。” 龙樱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信我?” 凤翎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竟出现一丝红晕,“虽是与公子第一次相见,但不知怎么的凤翎对公子就是莫名的信任。” 她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去匆匆飞走去抓那“偷蛋贼”了,只是飞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她们彻底走了之后,龙樱站到那树坑前,朝花拾欢伸出手:“师姐,可以出来。” 花拾欢搭着他的手跳出了树坑,虽然那公主已经走了,但这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芳香,果真是一个真正的美人。 白盏不厚道的抛下他们去私会凤族美人,此刻肯定已经被当成偷蛋贼被全体凤族穷追猛打。花拾欢幸灾乐祸的和龙樱出了凤族,又笑嘻嘻道:“方才那凤族公主好像对我们阿樱有意思呢,只是可惜,她以后是只能嫁给天帝。” 龙樱默了默:“即使我以后当了天帝,我也不愿意娶她。” 花拾欢讶道:“为什么?” 龙樱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是吹牛的,我怎么可能成为天帝?” 说完他就御风先行飞走。花拾欢吐吐舌头,真是一个傲娇的少年。她忍不住摸了摸袖中的凤凰蛋,不管怎样,这趟总算没有白来。 她回到青提山的时候,发现青提山竟然下着倾盆大雨,还带着电闪雷鸣。青提山是与青提祖师同生同亡的仙山,仙气极其浓厚,平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恶劣天气。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青提祖师发怒了。 青提祖师虽然是三界最德高望重的上古之神,但一直脾气都是极好的,对她花拾欢更加简直称得上是溺爱,所以她极少极少看到他发怒。上一次青提山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她被白盏扔到了战鹰窝里,害得她小命差点玩完,青提祖师一怒之下便重重惩罚了白盏。 花拾欢又摸了摸袖中的凤凰蛋,难道那凤族这么快就发现是她才是偷蛋“真凶”所以告到她师父这来了? 她冒着雨小心翼翼的溜回了院中,却在一不小心看到临院时脚步一滞。 在离她很近的另一个院子里,黑衣少年正笔挺笔挺的跪在院中的石板路上,大雨将他全身全部打湿,额头上的雨水流进他的眼睛里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那闪电和惊雷虽然没有直接朝他身上劈下来,却一直在他头上闪着,仿佛随时随刻就要把他击中。 但少年仍是笔直的跪着。 第九十八章 往事不可追(5)(二更) 花拾欢一惊,忙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阿樱,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龙樱仍是笔直的跪着,雨下得太大,不仅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一张嘴雨水又流进了口中,咸咸的,像他娘亲离开他时滴在他脸上的眼泪的味道。 “师父说,我擅自下山,违背了他的命令,所以要罚跪在这里思过。” 只因为下了山就被重罚,她师父何时这般不讲道理来,花拾欢化出一朵云在他头顶想帮他挡住风雨,却马上又被龙樱用仙力化掉。 “师父让我跪在这,我便要好好跪着。外面的雨这么大,师姐还是快些回去吧。” 花拾欢跺跺脚:“那我去找师父。” 她跑到青提祖师的竹林小筑去,他还正在悠闲的自己跟自己下棋,抬头瞧着她全身湿淋淋的跑进来,不由皱眉道:“怎么湿成这样,也不晓得去换身干衣裳,万一着凉了多不好?” 花拾欢吸吸鼻子:“欢儿只不过打湿了一下衣裳,师父就担心欢儿会着凉。阿樱可是一直跪在那大雨中呢,师父就不担心他会生病么?” 青提祖师轻轻落下一枚白棋子:“他犯了错,自然就要受到处罚。” 花拾欢不服道:“可是明明就是我和师兄带着阿樱下山去玩的,师父要罚应该也是罚我和师兄呀。” 青提祖师又落下了一枚黑子:“你和你师兄随意为之,只要不闯出什么大祸来,为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行。” 青提祖师对她和白盏都是极为纵容的,却好像唯独对龙樱格外严厉,从拜师起,每次青提祖师要来考察他们的修为,花拾欢随便耍了一下就会被他大加赞赏,只有龙樱,明明比她表现的好了许多,仍是会被他批评,呵斥他要更加努力。也难怪龙樱越来越沉默,在修炼上也越来越发了狠。 她轻哼道:“师父是不是对阿樱有偏见,既然师父不喜欢阿樱,当初又为什么要收他为徒呢?” 青提落子的手一顿:“欢儿,他跟你们不是一样的人,所以为师必须对他严厉些。为师也郑重劝你一句,你若是以后无聊,可以多找找你师兄,跟龙樱,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那夜龙樱还是在大雨中一直跪到了天明,花拾欢夜里多次想去看他,但她的房中被青提祖师下了禁制,她怎么都出不去。 等到第二日天明,外面的雨也停了。花拾欢知道青提祖师对龙樱的惩罚已经结束,她端着一碗姜汤去听雨小筑看他,龙樱却把自己关在房中。花拾欢去敲他的门,也只听到他带着鼻音道:“师姐请回吧,阿樱自行调养一下便好。” 从那日起,龙樱无论在读书还是在修炼上都比以前更加努力。花拾欢实在是无聊,便捧着凤凰蛋去找白盏,想研究下怎么能把这蛋孵出凤凰鸟来。 白盏只是阴森森道:“这么大的一个蛋,应该能炒很大一盘番茄炒蛋。”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吃自己的同族?禽兽。” 刚说完,却见在青天白日里,听雨小筑里发出一声如雷鸣时巨响,然后是一道金光升至上空。 白盏被金光刺得眯着眼叹道:“这是修行到上乘仙法的标志,看来我们这个小师弟的修为,已经超过我们了。” 花拾欢不以为意道:“阿樱这般刻苦,超过我们不是很正常的么?” 白盏摇着扇子,亦是洒脱一笑:“是啊,很正常。” 龙樱在自己的修为大进之后便去找青提祖师。青提祖师正站在一处悬崖边,崖边长了一棵千年苍松,后面是翻滚的无边云海。 青提祖师一看到他就说:“从今天起,你可以下山了。” 龙樱一愣:“师父是要赶我走?” 青提祖师道:“为师听说妖王作乱,天帝亲自派天兵天将去违反,却遇到了麻烦。” 他心中一震,重重的朝青提祖师磕了一个头:“阿樱知道了,多谢师父。只是……”他往后看了看,“徒儿还想去跟师姐……还有师兄道个别。” 青提祖师神情果断:“不必,你现在就下山吧,为师自会跟他们说。” 他从地上站起来,也罢,待他回来,他还有的是机会见她。 那日龙樱就这样就从青提山消失了,花拾欢去问青提祖师,青提祖师也只是说他自己一个人下山去历练,历练完就快回来。只是从那九重天的天宫处还传来另外一个消息,原本已经早夭的天宫十七皇子长羲突然又活着回来,还以骁勇之姿砍下了作乱的妖王的脑袋。天帝甚感欣慰,重赏之下还赐了太极宫给长羲。而这太极宫,据说都是历任的天宫储君所住的。 但天宫的事花拾欢一点都不关心,只是龙樱走后,她少了一个玩伴,大感无趣消沉了好一阵子。青提祖师是最疼她的,见她整日捧着一个巨大的凤凰蛋唉声叹气的,便带着她下山去凡间游历。 从名山大川到荒漠沼泽在,再到繁庶平原,茫茫大海,她对凡间的认识基本上都是在这一段时间产生的。无论是见识到神奇的大自然造物庞大景观还是民间疾苦,都让花拾欢的心胸开阔了不少,再也不是青提山上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懵懂小花蛇了。 等师徒二人再回青提山时已是三年以后,花拾欢还在云头上就看到下面的青提山一片瑞气腾腾。她不由奇怪道:“师父现在都跟欢儿在一块,青提山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瑞气?难道是白盏师兄的修为也大成了?” 青提祖师皱眉:“怕是有贵客来临。” 他们从云端落至青提山时,发现在竹林小筑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一身精致华贵的黑袍,头带玉冠,长身玉立,明明眉眼是花拾欢极为熟悉的,可是气质已截然不同。 花拾欢顾不上他的这些变化,只是开心的朝他跑过去:“阿樱,你回来了。” 龙樱先是朝青提祖师跪下磕了个头:“徒儿拜见师父。” 青提祖师对他回来也一点都不吃惊,只是淡淡道:“你如今已是九重天上最受宠的十七皇子,就不须再向我行如此大礼。” 花拾欢“啊”了一声,她虽对天宫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有白盏这个能掌握天上地下一手八卦的人在身边,一些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这几年来威名传遍三界的十七皇子——长曦。 对于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师弟突然变成了天宫的十七皇子,花拾欢很是不理解,还有他在自己身边叫了几千年的龙樱,忽然现在又开始叫长曦了,花拾欢更加是一万个不理解。 龙樱与青提祖师长谈一番之后,他虽然做了十七皇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尽着自己作为小徒弟的本分,认认真真的在树上掏了十几个鸟蛋,全部用自己的三味真火烤熟了才给花拾欢送来。 花拾欢却只把鸟蛋放至一边:“你且说说,你怎么是那天宫的十七皇子了?你不是叫龙樱么,怎么现在又叫长曦了?难道是你下山游历的时候遇到了天帝,天帝与你投缘所以收你为义子,顺便替你改了名字?” 对于她的脑洞,龙樱默了一会儿,“我以前确实是叫长曦,也确实是父皇的第十七子。只是因为我的真身是龙,阿樱,是我娘亲给我取的乳名,所以我才给自己取名叫龙樱。小时候我从天宫跑到昆仑山附近去玩,结果遇到了妖人,直接从昆仑山上摔下来,幸好遇到了师姐。天宫的人都以为我已经遇害,还为我举行了葬礼。” 花拾欢奇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回去,告诉他们你还活着?” 龙樱又默了默道:“我当初是因为太过弱小才会被妖人所害。所以我要努力向师父学习仙术,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我才能回去。” 花拾欢“哦”了一声,开始慢慢的剥着鸟蛋壳。 龙樱却难得话多起来,再开口的声音还多了几分紧张:“师姐,可会介意?觉得阿樱骗了师姐?” 花拾欢把剥好的鸟蛋塞进嘴里一口吃完,“我介意什么,不管你是青提山的阿樱,还是天宫的十七皇子长曦,我只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小师弟。” “永远的小师弟?”龙樱顿了顿,他何曾想做过她永远的小师弟? 龙樱此次回到青提山,是想邀请青提祖师,白盏,花拾欢到九重天一游,青提祖师避世许久,自然没有兴趣,白盏本就是在九重天上有了仙位的人,也不想沾着自己这个小师弟皇子的光去,所以最后只有花拾欢这个从未去过九重天的人兴致勃勃的答应了。 到了九重天,无论是看到南天门,还是天河,或者是龙樱所住的派头极大的太极宫,花拾欢都是觉得十分新奇而高兴的。唯一有点不适应的地方就是九重天的人似乎特别多,虽然走到哪里就是成队的小仙娥,她睡觉的时候还有四五个龙樱安排的小仙娥伺候着,连沐浴的时候也是,这让一直只与自己的师父师兄呆在青提山的花拾欢觉得很不习惯。 俗话说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花拾欢来天宫的第三天就感受到了。 头天她听龙樱说蟠桃园的桃华开得正好,便兴致勃勃的让太极宫的小仙娥带她去看。这蟠桃园据说是九重天上最负盛名的园子,结的蟠桃三千年才长成,凡人吃一口便可长生不老,但也只有等天后举办瑶池宴的时候,品阶较高的神仙才能吃到。 花拾欢站在桃花树下,想象着这一朵朵桃华结出一个个硕大鲜美的蟠桃就直流口水,心里寻思着下次一定要怂恿师父来参加蟠桃会,这样她就有机会吃这个仙桃了。 却听边上有人哼道:“我倒不知道这蟠桃园什么时候连妖精也能进来了?” 花拾欢闻声望去,却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仙子在将近十个仙娥的簇拥下朝她走来,派头倒是很足。 她边上的小仙娥压低声音对她道:“这是天宫的大皇妃。” 青提祖师是上古之神,作为他的徒弟,花拾欢却从来没想过要修习修仙之术,只想一直做一个快活妖精。青提祖师也一直对她甚包容,所以她也一直没觉得做妖精有什么不好的。但看这天宫大皇妃这话,明显是瞧不上她。 花拾欢是要面子的人,最见不得别人瞧不上她,“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大皇妃边上的一个仙娥大概是有眼力见的,低声道:“娘娘,这蛇妖据说是十七皇子请上来的贵宾。” 大皇妃轻蔑一笑:“我倒是谁自甘堕落与妖精为伍,原来是那凡人生的下贱胚子。不过是风光了一阵,就如此猖狂不知轻重,什么蛇啊妖啊都往天宫里带。” 第九十九章 往事不可追(6) 花拾欢见这大皇妃端着这么尊贵的身份,说出的话却如此粗鄙不堪。她面上也没有显现出生气的样子,仍是温和的笑着朝着大皇妃走进:“你说我是妖精,你见过妖精到底长什么样子吗?” 说完她已现出真身,蛇身比这蟠桃树的树干还粗,她故意张开血盆大口,长长的蛇信子还恶趣味的往大皇妃白嫩的脸上轻轻一扫。 大皇妃边上的小仙娥纷纷被突然出现的巨蟒吓得尖叫,胆小的已经被吓晕了过去。那大皇妃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浑身抖得厉害,只怕花拾欢的蛇信子再往她脸上舔一下,她也要被吓得晕过去。 花拾欢恢复了人形,瞧着一张脸已成雪白色的大皇妃道:“你瞧不上妖精,却被妖精吓成这样,可见你连妖精都不如了。” 说完她不再管身后的人仰马翻,潇洒的扬长而去。 据说当天那大皇妃就告到了天帝那里,那天帝却知道花拾欢是青提祖师的弟子,碍于青提祖师的威望和面子,只得安抚了下大皇妃,对花拾欢也没有做出责罚。 太极宫的小仙娥喜滋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花拾欢时,花拾欢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长廊上磕着瓜子,听到这个消息她也不以为意道:“他们是神仙,我是妖精,就算没有师父,他们也管不到我身上吧。” “可没有师父,父皇可能就会把你赶下去,甚至把你关在锁妖塔里。”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醇的男声,小仙娥忙低头行礼,“参见十七皇子。” 龙樱挥手让她退下,在花拾欢边上坐下道:“听说你今天去蟠桃园与大皇嫂发生了冲突?” 这事早就闹得整个九重天都知道了,花拾欢也不知道他又故意来这么一问是何意,便懒懒的道:“她瞧不上我是妖精,还骂了你,我自然也饶不了她。” 龙樱默了默,“师姐难道要想一直做一只妖精?” 花拾欢微微竖起眉头:“怎么,你也嫌弃师姐是妖精?” 龙樱忙道:“我怎么会嫌弃师姐?只是修仙才是正道,师父,师兄都已位列仙班,师姐的修为已经不亚于九重天任何一个上仙,为何就不肯去练习修仙之术使自己早日修成正果呢?” 她虽是妖精,但其实一直是被青提祖师捧在手心里的,白盏看似会欺负她,其实是在事事都罩着她,她从来没有觉得做妖精有什么不好,与青提祖师和白盏又有什么差别。听到龙樱的劝说,她仍是满不在乎道:“做神仙也未必就真的好,你看你那大皇嫂的德行就知道了。” 龙樱的语气难得急起来:“可是你可知有天规规定,不管是人,妖,还是仙是之间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是人妖,人仙,或者仙妖相恋,都是会遭遇天谴。即使我父皇身为三界之主也护不了我的娘亲,让她就因为是个凡人在天宫受尽歧视,与我父皇被迫分开,所以才在凡间郁郁而终。” 花拾欢更加奇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哪个神仙相恋,所以这天规天谴与我何干?” 龙樱站起来:“你果真从来没想过?罢了。” 说完,他竟就这样直接拂袖而去。 花拾欢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生气,只是手中的瓜子也磕不下去了,随后一扬把它们全部化成粉末,也从长廊上站起来。 她看着这仙气腾腾的太极宫,突然觉得九重天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青提山上自在。她想毕就决定回去,但又想着自己毕竟是龙樱请上来做客的,他又是自己的师弟,要走之前还是要跟他说一声好。 然而刚到龙樱的书房,一个伺候他的仙娥就对花拾欢道:“前几年被十七殿下砍下脑袋的妖王的余党又在作乱了,据说他们还掳了不少仙界女子。十七殿下奉天帝陛下口谕下界平乱去了。” 花拾欢皱眉,她来九重天这些日子也了解到龙樱之所以能受到天帝的重用,完全是发挥了拼命十三郎的精神,什么苦活累活都第一个冲在前面,所以也让天帝什么苦活累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她打探好龙樱在哪里平乱,便也朝那个地方赶了过去。但她这小师弟经过这几千年的勤练修行,在对敌方面其实也不需要她操心。她赶过去的时候,龙樱与妖王余党的对战也接近尾声了。 花拾欢眼看龙樱利索的将那些妖王余党斩于剑下,便走上去由衷的叹道:“阿樱,我现在才相信师兄所说的。你的修为已经超过师兄和我了。” 龙樱道:“以前总是师姐保护我,从此以后,便由我来保护师姐了。”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先前因为花拾欢修不修仙问题争执产生的一点不愉快也瞬间一扫而光。 龙樱的一个部下跑过来道:“十七殿下,那些被掳来的仙界女子就关在这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龙樱把剑插进剑鞘,“过去看看。” 花拾欢也跟着过去,那山洞里关着几十个仙界女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也难怪会被妖人惦记。只是花拾欢看到其中一个女子还是吃了一惊,一袭红裙,眉间一点朱砂痣,姿色艳丽无双,正是那凤族公主凤翎。 那凤翎看到龙樱也稍稍一愣,“是你?” 龙樱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山洞里走了一圈,对他的部下吩咐道:“她们全部被喂了软骨散,给她们解药,让她们走吧。” 说着他就走出了山洞,那凤翎忽然在他背后叫道:“我还是走不了路,你能背我走吗?” 花拾欢一看,她的脚那里果然鲜红一片,原来是受了伤。 但龙樱还是径直的往外走去,因着偷了凤族一个凤凰蛋的缘故,花拾欢有些心虚的跟过去道:“你真的把她放在那不管了?她可是凤族公主啊。” 龙樱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拾欢说的“凤族公主”对他起了作用,他又走了回去,把那凤翎背了起来。 第一百章 往事不可追(7)(二更) 凤翎被龙樱背在身上,嘴角原本一直挂着甜蜜笑意,但瞅到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花拾欢,马上冷下脸道:“她是谁?” 这公主变脸变得真快,花拾欢直接跑到了他们前面,又回头对凤翎嫣然笑道:“我不过是个可以自己走路走的很快不用靠别人背着的普通人罢了。” 凤翎的脸色被她气得发青,她是凤族最尊贵的公主,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一直不发一言的龙樱却觉得沉闷的心莫名的轻快起来,他背着凤翎走快几步,来到花拾欢身边:“师姐,我们好久没有好好切磋过了,不如我们御风而行,看看谁的速度更快?” 花拾欢淡淡的瞥了一眼他背上的凤翎:“可是你背上有一个人,就这样比对你不公平。” 龙樱爽朗一笑:“无妨。” 说完他就腾空而起,一边回头道:“师姐你可快些,我可不会让你。” 他从拜入青提祖师门下起,身上就像背着个沉重的包袱,性子也不像花拾欢和白盏那样肆意洒脱,如今难得看到少年老成的他变得有几分“活泼”,花拾欢觉得甚是欣慰,便也捏了个诀赶了过去。 虽然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但龙樱还是比花拾欢快一步到达那凤族居住的巨大的梧桐树下。他将凤翎从身上放下,“既已将公主平安送达,那在下就告辞了。” 凤翎脚上的伤还未好,怕龙樱就这样走了,想去拉他却走不动,又看已经赶过来的花拾欢已经远远的站在一旁,似就在那等着龙樱跟她一块离开。她不由急道:“公子救了凤翎的性命,怎么能在凤翎尚未报答之前就这样走呢?不如随凤翎前往凤族,让凤翎好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本就是绝色美人,此刻又如此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那言词软语若晓风徐來,又主动相邀,哪个男人能拒绝她? 但龙樱只是微微一笑,抱了个拳道:“告辞。”便朝花拾欢的方向走过去。 凤翎受伤的脚差点站不稳,被出来迎接她的一个凤族侍女匆忙扶住。 凤翎望向龙樱毅然离去的背影,问扶住她的侍女道:“芷桑,你可知他是谁?” 这芷桑虽然表面上只是凤翎的侍女,却拥有先知的本事,她有些奇道:“公主,这是天宫的十七皇子啊。” 十七皇子?凤翎一怔,就是那天宫死而复生,如今势头最盛,有意被天帝立为储君的十七皇子长曦?她轻轻一笑,也许她和他的缘分,还不止这些。 花拾欢站在原地,看着龙樱朝自己走来,不由笑嘻嘻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看那公主一直看着你,虽然脚受了伤,但恨不得眼睛也长了脚追着你过来呢。” 龙樱的声音却冷了下来,“若不是因为她是凤族公主,我也懒得跑这么一趟。” 花拾欢讶道:“那好歹也是个大美人,你就这么不待见她?” 龙樱瞧了她一眼,却直接拉着她往凡间的方向飞去。花拾欢讶道:“你不回天宫向你父皇复命,跑到凡间去做什么?” 他仍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他的表情也仍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嘴角却忍不住轻轻扬起:“我听说师姐跟着师父去凡间游历了好几年,阿樱羡慕的很。不如趁阿樱今天生辰,师姐也陪阿樱去凡间走走可好?” 花拾欢更是惊讶道:“今日竟是你生辰,我跟你认识几千年,竟还不知道今天就是你生辰。” 他的嘴角的笑意更盛:“现在师姐不就知道了么?那师姐可愿陪阿樱去过这个生辰?” 花拾欢是个极其讲义气的人,不,是极其讲义气的妖精,忙点头道:“当然愿意。” 上次她陪青提祖师去凡间的那几年,完全就是去历练的,今日既是龙樱生辰,他们便哪里热闹哪里钻。 青提祖师是个酿酒的好手,尤其是酿的一手绝佳的桂花酿,也渐渐的把花拾欢培养成一个独爱桂花酿的酒鬼。他们把凡间的新奇玩意都瞧了一遍之后便去一个酒馆,美美的大吃大喝了一顿,龙樱便提着两壶桂花酿带着花拾欢来到山上的一块墓地前。 这块墓地虽然看起来被人刚刚认真修缮了一番,但周边长得树木花拾欢看了一眼都已经至少千年以上。她心里大概知道这墓地里埋得,就是龙樱那个凡人娘亲。 龙樱将桂花酿均匀的洒在墓前,又放了一大束野花放在墓碑前。花拾欢瞧了一眼墓碑,不由讶道:“这墓碑为何是一块无字碑?” 龙樱的拳头慢慢握紧,声音尽是一片沉痛和不甘:“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凡人,有了身孕之后才有资格被带上天宫,可是天宫怎么会容许一个凡人的存在,她生下我不久,还没等我能完整的喊她一句娘亲,她就被父皇的其她天后天妃们借故给她安了一个罪名把她赶下了九重天,直到她死后,她也没有落下一个份位,所以她的墓碑自然什么都没有,更可笑我那父皇,曾经许诺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在她墓碑上连个名字都不肯给她刻下!” 花拾欢天生天养,自然也无父无母,但她有时候看到凡人一家父慈子孝,尽享天伦之乐的画面还是会有些羡慕,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龙樱,只是柔声道:“可是你现在是天宫的十七皇子,你的父皇也很重用你,你完全可以在这墓碑上刻下你娘亲的名字。” 龙樱的手缓缓抚向这块无字碑,“我迟早会在这墓碑上刻下我娘亲的名字,只是还不到时候。他们一直连个份位都不肯给我娘亲,可我总有一天,会将三界最尊贵的身份连同她的名字刻在这碑上,永生永世都不会消除。” 少年的黑眸在此刻仿佛绽放着万丈光芒,花拾欢却觉得这种光芒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他好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喜欢跟在她后面的小师弟了。 再凡间游的尽兴之后,龙樱想邀请花拾欢再回天宫,却被花拾欢拒绝了,她笑道:“虽然天宫很美,但我还是觉得呆在青提山更加自在些,你若是想我和师父师兄了,随时来青提山找我们即可。” 龙樱默了默,没有勉强她但还是坚持把花拾欢送回了青提山才回了天宫。 回了天宫他就去见了天帝,他这次算是把妖王之乱彻底平复了,按理说也是大功一件。但天帝看到他复命时,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复命的时辰好像比朕预料的晚了不少。” 他低下头:“被妖王余党劫持的仙界女子里有一位是凤族的公主,儿臣念着天宫与凤族的情谊,便亲自护送那公主回了凤族。” 天帝的声音仍然看不出喜怒:“然后呢,负责巡逻下界的千里眼跟朕禀告,他看到你和那只蛇精一起在凡间。” 他抬头直视着天帝:“父皇,她是儿臣的师姐。” 天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虽说朕有意把你立为储君,但你毕竟还不是储君。你可明白?” 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他最恨的人,但也是他不得不依赖讨好的人。他可以一手把自己碰上天堂,但也能瞬间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龙樱说了声告退,天帝又在他身后淡淡道:“刚得到消息,凤王将会带着他唯一的公主凤翎来九重天拜访天宫,你可要好好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那个传言早就传遍了三界,他又怎会不知? 谁想成为天帝,谁就要娶凤族公主凤翎为天后! 第一百零一章 往事不可追(8)(一更) 如今回忆起来,其实从龙樱回天宫起,他就不再是青提山的三弟子龙樱,而是天宫十七皇子长曦,他与花拾欢两人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只是当时的花拾欢还太过年轻天真,一心一意以为他仍然是那个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师弟。 所以当青提祖师出外远游,白盏又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勾搭美貌仙子以后,花拾欢一人在青提山呆了好几天,终于还是觉得无聊。而且她发现自己养了许久的凤凰蛋好像终于要有破壳的迹象了,她大喜之下便兴冲冲的捧着凤凰蛋去九重天找龙樱。 只是她跑到太极宫时,太极宫的守将却拦住了她。花拾欢一脸好笑道:“我这才几日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快放我进去,我要去找你们殿下。” 守将为难道:“姑娘还是在外面等等吧,殿下现在在会见贵宾,不方便见客。” 她皱皱眉,不晓得龙樱有什么贵宾要见搞得这么隆重,但她心里还是清楚这九重天上不比青提山,规矩比较多,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太极宫前的一座荷花仙池旁站着,一边赏着荷花一边等着。 等花拾欢百无聊赖的几乎要把荷花池中的荷花个数数清时,太极宫紧闭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她看到出来的那个美貌红衣女子不由一愣,竟是那凤族公主凤翎。 这凤翎竟也跑到天上来了,还成了龙樱的贵宾?花拾欢见凤翎带着一帮侍女前呼后拥的离开之后,才进了太极宫。 会完客之后的龙樱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虽然中间遇到了一点小插曲,但并不影响花拾欢给他看凤凰蛋的热情。 她把凤凰蛋拿出来,喜滋滋的放到龙樱的书案上道:“阿樱,你看,这个凤凰蛋好像终于就要孵出小凤凰来了,我们好好养着它,到时候就可以骑着凤凰鸟遨游九天了,你说好不好?” 龙樱却微微皱着眉头:“这凤凰蛋毕竟是凤族之物,师姐还是尽快还给他们吧,以免引发什么不必要的争端。” 花拾欢马上不悦的哼道:“你不会是见了那美貌的凤族公主,就一心想着讨好她吧。这凤凰蛋既然是我拿出来的,那它以后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它拿走!” 龙樱的眉头蹙得更深:“师姐,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 花拾欢这下真的生气了,她与龙樱认识了几千年,几千年都是这种性子,可他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凤凰蛋说她蛮不讲理。果真是见色忘师姐。 花拾欢哼了一声,把凤凰蛋重新抱起来转身就走。龙樱在她后面道:“师姐好不容易上来一次,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花拾欢仍是在生气,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哼道:“你不是嫌我蛮不讲理么,从今天起我就不认得你了。” 龙樱却笑了起来:“师姐怎么越发像个小孩子了?师姐不想认我这个师弟,可是我这个师弟还想带师姐今天去瑶池宴上看看呢。” 花拾欢一听到瑶池宴就眼睛一亮,但仍然沉着脸道:“什么瑶池宴,没兴趣。” 龙樱干脆走到她前面:“今日父皇会在瑶池宴上款待凤族凤王,同时也邀请了仙界许多有品阶的神仙,什么太上老君南海观音,甚至西天佛祖都会来。不过我想师姐什么世面都见过,对这些人物应该没兴趣。只是在那瑶池宴上,天后会拿出珍藏的蟠桃出来,还有琼浆玉液,那滋味可比桂花酿好多了,而且怎么喝都不会醉。” 花拾欢听完,默默的往前走。 龙樱这下真的奇怪了:“师姐还是要走么?”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当然走啊,不走怎么去你说的瑶池宴?” “……” 花拾欢跟着龙樱赴那瑶池宴,还未到就听到里面一阵仙乐之声,那上空也是各种仙光普照。花拾欢两眼发亮,今日倒是真正见世面的时候。 那守在瑶池入口的竟还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身材高大的年轻神将,边上还有一个长得有半人高的大黑狗。龙樱道:“那是二郎真君和他养的哮天犬。二郎真君法力高强,也是这天宫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父皇特意让他来这瑶池宴守着。” 花拾欢笑道:“那有机会真是要好好跟他切磋一番。” 他们走到瑶池前,二郎真君对龙樱行了个礼,让他进去,却把花拾欢拦住了。 龙樱皱眉道:“真君为何要拦她?” 这二郎真君虽然是个武将,却也长得极其斯文,拒绝起人来也是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今日在瑶池宴上的都是这仙界品阶极高的神仙,殿下是天宫十七皇子,进去赴宴自然是合理。但这位姑娘尚未修得仙身,当然不适合参加这瑶池宴。” 原来又是嫌弃她是只妖精了。花拾欢默了片刻,龙樱沉着脸道:“她虽未修得仙身,但是本殿的师姐,又是青提祖师的弟子,如何不能进?” 二郎真君还是一笑:“既是瑶池宴会,那赴宴的自然是各路仙家。姑娘来历再高也是不适合进去,何况今日瑶池的仙光极盛,反而会与姑娘的体质相克,让姑娘的身体被仙气反噬,所以殿下还是不要执意而行。那瑶池宴会想必也快开始了,殿下还是快些进去,以免迟到了惹天帝陛下不快。” 龙樱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既是这样,师姐去不了,我也不去了。” 花拾欢虽然一向任性妄为,但在大方向上还是明事理的。今日被拒让她觉得非常没面子,但也觉得不能拖着龙樱下水,“你是天宫的十七皇子,今日来的又都是仙界最尊贵的神仙,你不去你父皇定会对你有意见。你上次跟我说,天上养了一群长着翅膀的天马,我一直觉得好奇,不如我现在就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你就好好去参加你的宴会吧。” 龙樱叹口气:“那你不要乱跑,等我参加完宴会,就出来找你。” 花拾欢笑着点点头,却在龙樱进去以后脸色彻底拉下来,对着瑶池上方漂着的仙光大骂道:“臭神仙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还不稀罕呢!” 刚骂完,好好的九重天竟响起一道惊雷,似在警告她的出言不逊。花拾欢吐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 她找到了那群天马,看到它们都长着白色的长长翅膀顿感新奇。可是等她选中一匹马爬了上去,那天马却毫不留情的把她从身上摔了下来。 花拾欢拍拍摔得有些疼的屁股,据说连这天马都嫌弃她是妖精。花拾欢也活了将近万岁,从未觉得做妖精有什么不好,今天,却让她一颗向来强大的小心脏有些受挫了。 既然这些天马对她百般嫌弃,她也没了兴致,干脆走回去。那饲养天马的附近就是九重天上最神奇的天河。 花拾欢走到天河边上,看到天河里的万丈星辰,花拾欢的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她见一颗星星还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花拾欢心中一喜,干脆飞到天河里与星星嬉闹起来。 这星星虽然看上去小,一飞进天河才知道长得茫茫无边,花拾欢抓着它想把它慢慢变小,最好是变得跟凤凰蛋一样可以让她带回去。 她废了好大功夫把这星星缩小到只比自己的人身大一点的时候,忽的见一群仙女嬉笑着朝天河走来。 花拾欢怕被人发现,就把自己藏在星星下面。她清晰的听到其中一个仙女叹道:“你们方才看那凤族公主在瑶池宴上献得舞没?什么叫做一舞而名动天下,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那窈窕身姿,倾世之貌,只怕连九天玄女都比不上呢。” ------题外话------ 大家想我们的云尧了吗,想的话小鱼就尽快把这个故事结束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不可追(9)(二更) 花拾欢才晓得她今天是走到哪里都绕不开这个凤族公主了,只是她被人拒之门外无聊的在这里抓星星,那个公主却在瑶池宴上大出风头,光这一点就让她有些气闷。 这些仙女既然起了话匣子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收住,果然她听另一个仙女马上接着道:“凤族女子本就个个艳丽无双,何况是她们的公主。据说这凤族公主还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三界第一美人的称号。我们天帝陛下只见了她小时候一面,就喜欢得不得了,当场就向凤王许下姻亲,承诺让凤族公主未来做九重天的天后。” 这话题显然是很能勾起人继续聊下去的兴趣的,花拾欢又听一个仙女道:“那这不是说明以后谁想当天帝,谁就要娶凤族公主为天后?但天帝陛下总共有十七子啊,谁会成为下一个天帝呢?”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仙子道:“当今这些皇子谁的风头最盛,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此话一出,这些叽叽喳喳的仙女们都默了一阵,然而还是有一个忍不住开口道:“虽说大家都知道天帝陛下有意立十七皇子为储君,还赐了太极宫给他。但太子印毕竟没有传给他,一切说不定还会发生变故。而且我听说十七皇子的生母是个凡人,出身就比其他皇子低了许多,他自己也天天跟一个蛇精混在一起。前段时间,我听伺候天宫的仙娥说,天帝陛下因为那蛇精的事还把十七皇子斥责了一顿呢。” 花拾欢听着听着,也没想到她们的话题怎么就绕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从这话题的转向来看,她们定说不出自己什么好话。 果然一个仙女道:“十七皇子也真是糊涂,好不容易得了天帝陛下恩宠,竟把一个蛇精带到九重天上来。我听说前段时间那蛇精还在蟠桃园上吓了大皇妃一次,害得大皇妃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另一个仙女很是痛心的叹道:“十七殿下是真龙,怎么会与一个蛇精相配?那蛇精若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永远离开九重天,不要连累了殿下。” 众仙女齐齐附和,“是啊,是啊。” 然而这“啊”字很快就大大提升了音调,变成了一声声尖叫。 只因这她们站着的地上,竟突然多了十几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正阴森森的朝她们吐着蛇信子。 众仙女哪还顾得闲聊,连自己有仙力都忘了,纷纷吓得四处逃窜。 把这些长舌仙女吓跑也算出了她心中的恶气,花拾欢从星星后面冒出头来,把法术把这些幻化出来的小蛇化去。 她眼下星星也没心情摘了,直接飞到了天河边。却见天河中间佛光大盛,她眯着眼,竟是西天如来驾临。 饶是她再桀骜不驯,面对这佛光也忍不住虔诚下跪:“拜见佛祖。” 西天如来,高坐莲花台,丈六金身三十二相,所到之处皆是祥云瑞雾。他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花拾欢,佛目中满是慈悲:“如此慧根,却没有走入正途,可惜可惜。” 说完,连同他的佛光,很快就在天河中消失不见。 花拾欢迷惑,何为正途,修仙才是正途么? 想完她痛痛快快得大喊一声:“当神仙有什么了不起,要当神仙又有什么难?” 花拾欢是个行动派,马上就从天宫回到青提山。可巧青提祖师正好从外面游历回来。她一见到青提祖师就上前道:“师父,欢儿想学习修仙之术。” 青提祖师听到她的话,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是问道:“你不是一直不愿意,想一直当个妖精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花拾欢瞥瞥嘴:“欢儿只是不想被人瞧不起,也不想师父在背地里被人嘲笑,说师父如此厉害的一个神仙却收了一个蛇妖做弟子。” 青提祖师淡淡一笑:“师父活了这么久,哪里还会在意世人的眼光?不过你选择修仙,对你自身的身体也是大有裨益。在修行路上,修仙之术毕竟更为正统,欢儿若一直未修得仙身,以后道行越来越高,身上与生带来的阴气也会随之加深,长年累月下来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反噬。但这修仙之术也与你本身一直修行的法术背道而驰,你若现在开始修仙,你的身体等于要经历一次洗髓易经,过程十分痛苦,你可承受得住?” 花拾欢重重点头:“欢儿当然受得住。” 当晚花拾欢就坐在青提祖师后面那片紫竹林中修行起来,但是她很快就发现高估了自己的抵抗能力。她在洗髓易经的时候感觉几道阳气钻进了自己的体内,与本身存在在体内的阴气打架,同时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寒与极热的感觉不说,这阳气与阴气在她体内乱蹿,把她的五脏六腑都要击碎,她现在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才叫做肝肠寸断。 当她感觉自己要痛晕过去时,她发现自己被拥在一个清冷的怀中,然后是几道真气输入了自己体内,顿时平复了体内乱窜的气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极为熟悉的清冷如月光的白发仙人的脸,喊了一声“师父”,便晕了过去。 第二日花拾欢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住的小院床上,白盏正懒洋洋的坐在她床前的桌上,一见到她起来就给她端了一碗药,见她听话的一口气把药全部喝光,才啧了一声道:“你说你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说要修仙,却平白损了师父的万年修为。” 花拾欢一惊,差点刺激的把方才吃的药全部吐出来,“你说什么?师父损了万年修为?” 白盏对她的后知后觉有些无语的轻叹道:“你今天起来难道没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了许多,体内也暖和了许多,不似你以前那样那么畏寒了?”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师父为何要给渡万年修为给我?我只不过是想练习修仙之术受到了一点反噬而已啊。” 白盏叹道:“你的身子若适合修仙,师父会让你一直让你做个妖精?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是天生天养的灵蛇,也是世间极阴之物,与那修仙的体质正好相克。但是你若是不修仙,长久下去,你也会被你体内的阴气反噬,最多也只能再活个几千岁而已。所以大概是这样,师父才同意让你冒着危险去修仙,也渡了他万年修为给你。有了他的万年修为,虽不能彻底清除你体内的阴气,但也算改变了你的一些体质,只要没遇到什么意外,你再活个几万年都没问题,这样你无论是想继续妖精还是想修仙都没什么问题了。” 花拾欢听完,连忙急急的下床。白盏拦住她道:“虽说师父给了你万年修为,但你的身子也要有个消化吸收的过程,你现在这么急又是要去哪里?” 花拾欢急道:“我当然是去看师父。” 她匆匆的跑到竹林小筑,青提祖师却坐在院中,又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发现她过来,也只是淡淡道:“怎么不好好休养,就这样跑出来了?” 花拾欢吸吸鼻子,努力的克制住,再努力,最后发现她努力也不管用,终于同小时候一般扑到他大腿上哇哇大哭起来。 青提祖师爱洁,身上穿的也永远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他虽然被人称作祖师,满头华发,但看上去一点都不老,花拾欢一直觉得,这世上已没有比她师父更有神仙风骨的神仙了,大概是这样所以她那风骚的白盏师兄才会学着他也每天一身白衣。 此刻爱洁的青提祖师却任由花拾欢很不客气的把鼻涕眼泪往自己的白衣上抹,等她终于哭够了,他才把她的脸扶好,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看着她一张哭得通红的脸淡淡笑道:“都活了快上万岁的人,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师父怀里哭鼻子?” 花拾欢听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但她刚刚在师父面前大哭一次已经觉得十分丢脸了,也决计不肯再丢脸第二次,只得哽咽道:“师父也知道一万年有多长了,却舍得把一万年修为渡给我。” 青提祖师轻笑:“一万年是很长,可是师父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了,所以这一万年修为对师父来说也不算什么。” 花拾欢站起来,她知道自己师父十分的了不起,可是就这样呈了他一万年修为,她还是觉得愧疚的很,她看着青提祖师边上的棋子,眼睛一亮道:“师父,我来陪你下棋吧。” 这青提祖师琴棋书画的风雅本事,白盏勉勉强强继承了十分之三四,但花拾欢却一成都没学到。所以每次看到青提祖师自己跟自己下棋时,她深深的感觉到来自青提祖师身上的一种独孤求败的萧索,却也因为自己棋艺太烂往往也只能有心无力。 眼下她心怀愧疚急于报答自家师父的大恩大德,便自告奋勇的陪他下盘棋。她也以为青提祖师会嫌弃她,但他仍是淡淡笑道:“好啊。” 但他们之间的差距简直是棋圣与小白的差距,花拾欢瞧着自己这方被吃的不剩一个黑子,沮丧道:“师父,不如欢儿再陪你下一盘吧。” 青提祖师的长指指着棋盘里的黑子白子:“欢儿,你知道师父为何喜欢下棋么?” 因为无聊呗,花拾欢心里这样想却没敢说出来。 青提祖师继续道:“棋盘之上,非黑即白,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虽一直是交战状态,但立场分明。但人就不一样了,你有时候觉得是黑的,有时候觉得是白的,有时候黑的会变成白的,白的也会变成黑的。反复无常,即使再有一双慧眼,也有可能会被表象蒙蔽。” 花拾欢有些傻眼,她怎么觉得自家师父说的话比在那天河上灵光一现的佛祖说出来的话还要让她难懂呢? 青提祖师终于总结道:“你如今修为大增,天地之间,四海之内,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只是那九重天上,听师父一句话,你万万不能再去了。” 花拾欢有些没回过神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白盏那厮还没走,正在院中逗弄着她的凤凰蛋,见她回来便道:“花花,你说我把这凤凰蛋带回战鹰窝去,让我的战鹰孵一孵,是不是很快就能生出凤凰鸟出来?”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休想。” 白盏摇扇一笑:“说到凤凰,我听说昨夜九重天上发生了一桩大事,你可想听?” 花拾欢瞪着他,“你若吊我的胃口,那便慢走不送。” 白盏凑近她,风流潇洒的白盏神君此刻完全是一副八公的姿态:“就上次跟你去凤族遇到的那个绝色美人凤族公主凤翎,据说她在瑶池宴下献上一舞,惊艳四座。当天晚上,天帝那不知死活的二皇子竟跑到凤翎的居所意图轻薄于她,惹得天帝大怒,当场就不顾天后的苦苦哀求,把二皇子贬下了凡间。啧啧,我可听说,这天宫天帝的众多皇子中,除了我们的小师弟,也就是这个二皇子是储君的极佳人选,因为他毕竟是天后的嫡子。” ------题外话------ 我发现我开始喜欢师父了(笑哭) 第一百零三章 往事不可追(9) 听完白盏说的这桩八卦,花拾欢默默的点评道:“难怪这凤族公主喜欢穿一身红衣,真真担得上红颜祸水这一称号。” 白盏却又略带心虚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拾欢见不得他做这扭捏样,冷声道:“师兄还有什么话有直说吧,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白盏叹道:“确是还有第二桩八卦。据说那跑去把凤翎从二皇子虎口中救出来的正是天宫的十七皇子长曦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弟龙樱。凤王十分感谢长曦的救女之恩,又说这是长曦第二次救凤翎,竟主动向天帝请求让凤翎嫁给龙樱以还这救命之恩。天帝很痛快的就应允了,婚期就在三月之后。” 花拾欢听完一滞,白盏很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天帝的旨意,三界所有人都不得违抗,所以这事大概也已经成定局了。你若是想哭,师兄的肩膀和怀抱随时为你敞开,让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花拾欢像看白痴样的看着他道:“我怎么会想哭,我现在只是很不忿,恨不得上去同时把阿樱和那凤翎揍一顿。” 白盏了然的点头道:“是了,师兄忘了我们花花可是吃不得亏的烈性女子。” 花拾欢此刻全然领会不到白盏的言外之意,只是握紧了拳头道:“阿樱也忒没眼光了,怎么会娶那个凤族公主?那个凤族公主我一看就不喜欢的很,白糟蹋了咱们阿樱这么一朵好鲜花。” 白盏“啊”了一声,对她的这句看上去不是特别恰当的比喻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花拾欢已经捧着凤凰蛋走进自己房间,还“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被吃了闭门羹的白盏摇着折扇,怎么都觉得花拾欢的反应不是他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花拾欢看自己房间的窗户缝看到白盏已经走了,才叹口气捧着凤凰蛋坐在桌子边发着呆。她也不傻,心里清楚得很,最威胁阿樱储君的地位的二皇子被贬下了凡,他又要娶凤族公主为妻,那这未来的天帝之位已经非他莫属了。果然师父说得对,阿樱跟她终究不是同一类人。 一直到天黑,她抱着凤凰蛋迷迷糊糊快睡着,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以为是白盏又来了,有些不耐的打开门,却瞅见了少年一张因为着急变得涨红的脸。 她怔了怔,“阿樱?” 龙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说你只是去找天马了么?怎么还到处跑?那瑶池宴上请了一个嫉妖如仇的伏魔老祖,我多怕你乱跑不小心碰到了他出事。” 他脸上的着急真真切切,可花拾欢却想着他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夫,从今以后便再也不是她的小师弟阿樱。她默默的抽出自己的手,“我能有什么事?我只不过觉得九重天上实在是不好玩,才先回了青提山。” 看着那柔软温暖的感觉瞬间抽离自己,龙樱一愣:“师姐,你都知道了?” 花拾欢猜他说的也是他与凤族公主定亲的事,便点头道:“是啊,有白盏师兄在,我有什么不会知道的。只是那凤族公主看上去高傲的很,估计性子也不会好。以后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龙樱又默了默,他从小就这样,说了几句话便沉默起来,花拾欢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此刻她觉得两个人相顾无言的站在这门口实在是有点尴尬,便捂着嘴佯装打哈欠道:“天色已晚,我也是困得很。阿樱你若是还睡得惯青提山硬邦邦的木床,你的听雨小筑就在隔壁。” 谁知她的第二个哈欠还没畅快的打完,她就突然被龙樱紧紧的拥在,少年抱得她那么紧,好怕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一样,他的下巴埋在她的肩窝处,一向沉稳的声音竟还似乎带着一丝哽咽:“师姐,你可信我?” 花拾欢一愣,这下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龙樱还是紧紧抱着她,“师姐,我这一生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你可知从小到大,我被师父安排着不停的读书和修行,几乎没有停歇的片刻,我有多么羡慕和你师兄?可是只要再等三个月,我就可以像师姐和师兄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三个月就好。” 花拾欢只知道他三个月后就要迎娶那凤族公主了,却不知道这样怎么就能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龙樱终于放开了她,看到她的一缕发丝调皮的钻出来落在她的眼睛前面,他怕挡住她的眼,便把这缕发丝轻柔的拨在她耳后,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溢出水来。 “师姐,你就在这青提山上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来找你。” 说完,他就化作了一个光点消失在她眼前。 花拾欢看他说的这一系列古怪的话,做的古怪的动作,心里却想着莫非这阿樱三个月后娶了凤族公主还要登基为天帝么,可是那天帝据她所知身体还健壮的很啊。 三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们这些神仙妖怪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花拾欢自己都没意识到三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那日她正在桂花林中采摘着桂花,想学着青提祖师的法子自己也酿一酿桂花酿。却见白盏突然过来,脸色是难得的沉重。 “天宫出大事了。” 她算了算日子:“啊,我竟忘了。今日不是阿樱和那凤族公主大婚日子么?枉我们师姐弟一场,他竟也不来请我们喝一杯喜酒。” 白盏轻叹:“喜酒我们是喝不到,丧酒我们现在过去估计能赶得上。你可知,龙樱今日在他的大婚之日,在天宫造反了!” 花拾欢手上的桂花树枝全部掉在了地上:“什么?” 白盏继续道:“谁也不会料到他会选择在自己的大婚之日造反,他好像密谋了许久,带来的人都是被关在蛮荒世界的十恶不赦的妖魔。天宫本来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红色,这红瞬间却变成了血流成河。好几个皇子为了保护天帝天后已经战死,连天帝天后都受了重伤。但这次毕竟是天宫和凤族的联姻,被邀请去参加婚宴的全部都是道行高深的神仙。最后还是扑灭了这次造反。” 花拾欢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那阿樱呢?” 白盏闭上眼:“被废去一身修为,逐入蛮荒,永不召回!” 花拾欢抓着白盏的手:“那他为什么要造反?他不是快要成为储君了吗?他娶了那个凤族公主以后很快就要成为天帝了,他为什么还要造反?” 白盏叹道:“天宫已经传开了。据说阿樱的生母是个凡人,天宫容不下她,当初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的娘亲是被赶下了凡间,谁知竟是被秘密押到了蛮荒世界。那蛮荒世界是专门用来关押那些十恶不赦的妖魔堕仙的,虽然不及十八层地狱那么可怖,但里面全是有毒的沼气,道行高深的神仙进去都会掉一层皮,何况是个凡人。听说阿樱的生母一进去没多久死了,那二皇子也是个狠毒的人,竟然又让人把龙樱生母的尸骨接出来,又故意把龙樱骗到了昆仑山,说有好东西要给他。当时还年幼的龙樱信以为真,一个人跟着他去了昆仑山之巅。二皇子便把龙樱生母的尸骨给他看,在龙樱伤心愤恨之际,又把他从昆仑山顶推了下来。所以在龙樱心中,也许一直都有一个复仇梦,我们也或许一直并不了解他。” 难怪初见龙樱时,他小小的年纪却满身伤痕,花拾欢握紧拳头:“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竟比妖精还要恶毒,那二皇子却只是被贬下了凡间,实在是便宜他了!” 白盏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花花,在阿樱将自己的剑指着天帝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话,你可知道是什么?” 花拾欢一愣。 “他说,要做天帝,必娶凤翎,可他,偏偏不要!” ------题外话------ 哎,加班加的太晚,今天想结束回忆篇的计划泡汤了,小鱼争取努力努力再努力。 第一百零四章 往事不可追(11)(一更) 天宫一下没了好几个皇子,这对三界来说都是大丧。连一向避世不出的青提祖师都带着花拾欢前去吊唁。 才短短几月,这瑞气千条,到处祥光笼罩富丽堂皇的天宫已经大大变了模样,那通往长长的天阶都裂出了好些缝。万万年屹立不倒的南天门虽仍然保持完好,但刻在上面的石龙明显少了好几条。 至于太极宫更不必说,这本来是除了天帝天后居住的瑶池以外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地方,如今那宫门却被贴上了大大的封条。 青提祖师吊唁完,便带着花拾欢来到了这里。他瞧着太极宫上的封条,叹道:“或许要得到新生,就必须先毁灭。这天宫早就不成样子了,乱一乱也好。” 花拾欢一怔,想不到青提祖师会说出这种话,她有种预感,也许青提祖师早就知道龙樱会造反。她默默道:“师父,蛮荒世界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欢儿现在很担心阿樱。” 青提祖师化出一把剑送到她前面,花拾欢讶道:“这是师父随身佩带的玄霜剑?” 青提祖师没有多说,只是道:“带着它,去找阿樱。” ** 龙樱已经来到蛮荒世界第七日了。由于伤的太重,全身修为被废,他这些天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一个茅草堆上。若不是他的眼珠子还会动,旁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场精心谋划多年的造反失败,他又杀了他的父亲最疼爱的几个儿子以后,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他的父亲竟然放过了他,只是把他放逐到了这蛮荒世界。大概是跟以前生生世世不想见他母亲一样,现在又生生世世不想见他。 蛮荒世界囚禁的都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恶人,这些恶人却早在他第一次闯入蛮荒世界的时候已经达成同盟。他们本以为靠着这个天宫十七皇子不仅能逃出生天,而且能主宰三界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谁知辛苦谋划还是功亏一篑,不少同伴也战死了。 他们虽然忍着没有杀这个怂恿他们去对抗天庭的十七皇子,但对已成废人的他也没有一丝同情心,只是任他躺在那里自生自灭,连一口水都不愿给他喝,事实上他好像也喝不下。 龙樱就这样一直睁开眼躺着,他甚至问到了腐烂的味道正从自己身体深处慢慢的溢开来。这一生他活的太累,就这样死了也好。 忽然,他在涣散的余光中瞅到了一双白鞋,白鞋上面是一身火红的裙子,再往上的面容却很模糊他似乎怎么都看不清,最后他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没死,而是躺在一个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山洞里,身下躺着的也不是硬硬的稻草,而是一张软软的垫子,像是被羽毛编织成的。 他认出来了,这是凤凰的羽毛。 果然他看到那凤族公主凤翎端着一个碗朝他走来。看到他醒了,她的嘴角马上露出笑意:“这蛮荒世界真的是一片蛮荒,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一个碗,也洗了好久才把它洗干净。幸好药却是我一直随身带的,你快些把药喝了吧。你蛮荒世界湿气太重,想生个火熬个药也不容易。” 她见龙樱并没有伸手接过她递过去的药碗,又继续道:“你可知道你已经中了这蛮荒的沼气之毒,你再不喝药,恐怕熬不过明天。” 他仍是看着她:“蛮荒世界只有被天庭押送的犯人才能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样糟糕的环境却没有让凤翎的美貌一丝一毫受损,她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绷带:“你忘了凤凰的血是世间最好的媒介,能通向世间任何一个地方。” 龙樱皱着眉终于把她的药一口喝完,却马上眉头蹙得更深:“你说你随身带的药,就是你的血?你竟然把你自己的血熬成药给我喝?” 凤翎嘴角泛起一如既往的略带霸道但又美丽至极的笑意:“凤凰的血也是世间最好的药,能解世间所有的毒。” 龙樱道:“可是我毁了婚,可能还让你这高高在上的凤族公主颜面扫地。你不应该将我千刀万剐么?为什么还跑来救我?” 凤翎一边收拾着他喝完的药碗一边淡淡道:“从我第一次在凤族的梧桐山下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我的眼光一向很准。先前我们成婚太匆忙,你都还没好好了解我,但我相信你以后会心甘情愿娶我的。” 龙樱闭上了眼,像是又睡着了。 凤翎盘腿坐在他身边,这蛮荒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他的身边就只剩下她了。 到了晚上,龙樱是被外面的喧哗之声给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那凤翎已不在他身边,旁边却还放着一根木棍,想是为受伤的他准备的。 他拄着木棍出去,发现一身红衣的凤翎被一大群蛮荒妖人包围着。他眉头一皱,以为凤翎是被这群蛮荒妖人惦记上遇到危险。但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这些蛮荒妖人也都一脸虔诚的看着她,并未做出什么越轨行为来。 而这虔诚的目光他也非常熟悉,正是他当初许诺带这些妖人从蛮荒逃出生天时露出的。 凤翎见他出来,便直接走到他身边,“你醒了。” 龙樱问:“你们在商量什么?” 凤翎微微一笑:“当然是商量着逃出去。” 他一愣,“这蛮荒向来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你们真是天真。” 说完他拄着拐杖往山洞里走,凤翎跟在他后面:“当初你能自由进出蛮荒世界并把这些妖人带出去,为什么我不能?” 他哼了一声又僵僵的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黑乎乎的山洞顶道:“逃出去做什么?我已是个废人,出去又能做什么?” 凤翎认真的看着他,“逃出去了,你就可以东山再起。你有这些妖人助你,你还有我强大的凤族,只要你逃出去了,一切可以重头再来,你就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一百零五章 被碰瓷了 如今沧海桑田几万年过去,花拾欢甚至以为自己什么都忘记,可是这么一桩桩回忆起来却又历历在目。 她站在这凡间的高山上,看着雨后逢甘露的广袤大地,她记得她那时候也是站在一座山上,用青提祖师给她的玄霜剑,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又按照青提祖师教她的办法对着根本找不到入口的蛮荒世界用力一劈。 她本来只是试试而已的,谁知那虚无的蛮荒世界真的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随之她看到了龙樱,还有仍旧是一身红衣的凤翎陪着他,他的身后是再次从蛮荒世界里逃出来的妖魔。 青提祖师说得对,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那时的龙樱虽然被废去了一身修为,但更像是浴火重生。凤翎一直陪在他身边,永远的红衣像是一团烈火要毁灭他周边的一切。而她却与他渐行渐远,直到他登上天帝之位,迎娶凤翎为天后,接受三界的朝拜,直到青提祖师竟也在这场大变故中羽化,连带青提山也跟着一起消失,她终于与龙樱彻底决裂,一个人回到妖界,原本想修仙的计划也彻底变成了泡影,她甚至也发誓永不为仙。 花拾欢对着白盏笑道:“我听说那凤翎现在恨我恨得紧,倒是有趣的很,明明当初是她使下诡计害死了师父,她竟有脸来恨我。” 白盏叹道:“你带着云尧跑到天宫里大闹了一场,天帝能认出了你,说不定她也能认出。这天后当初能让原本彻底陷入败局的长曦卷土重来,登上天帝之位,想必是十分有手段的,你可小心些。” 花拾欢淡淡一笑:“无妨。” 她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在卞都想看看她降得这场雨带来的功效如何。旱了这么久,降下这么一场大雨,百姓们当然是兴奋的,可是花拾欢又觉得他们兴奋中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她还看到一群少女雀跃着往前跑过去,一边跑一边还有人焦急的道:“逍遥居离这还有多久?会不会我们刚去,国师大人就走了?” 逍遥居?国师大人?这镜禾真是他们在哪他就在哪,她和云尧去攻打犬戎,他也出现在犬戎,如今他们是从天宫上直接回来的,他竟也回来了。 逍遥居也算她的地盘,她跟着这群少女走过去,一路上她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说赤云朝一月大旱,国师镜禾便祭天求雨,竟也真的大显神威,把雨给求来了。 花拾欢听完气得想笑,这雨明明是她用定水珠降得,何时是镜禾祭天求雨求来的?这旱灾本来就是因为天谴才来,再怎么祭天又有何用?她这是话本子上写的俗语,被碰瓷了么? 花拾欢没想到镜禾会这般无耻,沉着脸到了逍遥居。逍遥局此刻挤满人,倒给冷清了一阵子的小青小白添了不少生意。 小白乐呵呵的亲自在柜台算账,一看到花拾欢过来便笑道:“师父,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赚银子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多亏了你降得这场雨啊。” 花拾欢哼道:“你该感谢的可不是我?那镜禾是不是在这里?” 小白摇头道:“他不在这里呀,倒是那个小太子一直在雅间,说专门来等你的,等了好一阵子呢。” 花拾欢一愣,怎么变成了云尧? 她走到她经常在逍遥居呆的那个雅间,轻轻推开门,云尧果然坐在里面,只是面前还有压得半人高的案卷。在这样喧闹的酒馆里处理公务,也难为他了。 听到推门声,云尧也抬起头来,看着她一笑:“你回来了。” 看到他的笑颜,花拾欢忍不住一阵恍惚,从她从皇宫出来到逍遥居,再去那高山上降雨,也不过不到一日未见,却因她陷入了万年前的回忆太久太久,仿佛跟云尧也过了万年才见。 她瞅了一眼桌上文书上被他批注的密密麻麻的字,“怎么在这处理公务来了?” ------题外话------ 虽然写花花过去的故事写得很带劲,但小鱼怕收不回来一不小心写成了个中长篇把我们云尧忘得干干净净(笑哭),所以先暂停回忆回到主线上去,如果喜欢花花和天帝的故事的亲亲可以留言哦,让小鱼看看要不要继续写完,毕竟评论区太冷清了 第一百零六章 长得像猴子的女娲石 云尧放下文书,走到一旁的小桌上,那桌上已经摆好了几叠小菜和一壶桂花酿。他先往两个杯子中都倒满了酒,才道:“赤云朝发生大旱,我还没想到解决办法,突然就天降甘霖。我知道你来了逍遥居,便忍不住想过来找你。但从那天宫回来之后,母妃的身子就更加不好了,父皇忙于照顾她,我自然要更多的帮父皇分担政务,所以干脆把公文都带到了这里。” 他把酒杯扬了扬:“拾欢,我替所有赤云朝百姓感谢你。” 花拾欢愣了愣:“你感谢我做什么?这雨不是国师镜禾祭天求来的么?” 云尧只是笑了笑,把酒杯亲自递给她,“如今也是深秋时节,你刚从外面回来想必身子也受了寒,先喝杯酒暖暖胃。” 花拾欢接过酒杯,她这爱喝桂花酿也是从青提祖师那学来的。她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心思也早就淡了,但在那高山上勾起了她这么绵长的回忆,她看着云尧指节分明修长的手,蓦地又想起青提祖师曾经在她边上细细酿着桂花酿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 师父,你教我淡泊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自在度日,这几万年来我也是这么做到的,可是那困在心中的几万年的心结却从未真正解开过。 那日她拿着青提祖师给她的玄霜剑把龙樱从蛮荒世界里救出来之后,虽然她不喜欢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长得凶神恶煞的妖人,但看在龙樱修为散尽,还因为从蛮荒世界逃出来被天宫通缉的份上,还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但她低估了那凤翎。为了躲避天兵的追捕,他们只能躲在一些穷山恶水里,可是那高贵的公主竟也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们。有一次花拾欢递给她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她虽然皱起眉头,但还是接了过去默默吃了起来。 蛮荒世界的妖人跟着龙樱第二次逃出来,以为有了凤族的帮助,他们可以卷头重来。可是凤王听说凤翎在被悔婚之后还跟着龙樱,甚至帮助已是罪人的龙樱从蛮荒世界逃出来,一怒之下直接宣布跟凤翎断绝父女关系。 失去了强大的凤族做依靠,那些妖人只能整日跟着龙樱一起逃亡,这境遇甚至还不如他们被困在蛮荒世界的日子。所以每个人都躁动不安,也开始坑了自己第二次的龙樱。若不是花拾欢道行高深,时时刻刻护着,估计几个暴躁的妖人都恨不得把已经失去法力的龙樱给一口吞了。 有一次花拾欢找到一些鲜果,想给龙樱送过去,刚到他们暂时栖息的山洞口,她发现那山洞口竟还没设下了一道强大的结界。 凤翎倾慕龙樱,她是早就看出来的。眼下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又在这山洞中,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的花拾欢了然的捧着果子准备识趣的退下,顺便自己把这些鲜甜的果子独吞了。 但她刚走几步,就听到有声音从山洞口飘出来,虽然被凤翎用法力加了屏障,但花拾欢耳力极好,还是隐隐听到了“青提祖师”,“道行”,“天宫”等词汇 很快,她就看到凤翎急匆匆的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花拾欢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位公主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展现出来的姿态都是永远高贵而美丽的,花拾欢难得看到她这么失态,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捧着果子走进了山洞。 进了山洞,她发现龙樱正坐在一个石凳上,神色也是颓得很。花拾欢先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衣裳,还是很整齐,唔,看来还是她的思想太龌蹉了。 她把捧了许久都让她的手变得有些酸的果子递到龙樱面前,“阿樱,我刚在外面摘的野果,你尝尝。” 龙樱看都没看一眼她手上的果子,只是抬头看着她,“师姐,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就是个废人了?” 花拾欢顿了顿,她寻了个石凳也在他旁边坐着,“你只是修为没了,咱们以后还能活很多很多年,修为没了可以慢慢开始修炼。阿樱,我们不要再逃亡了好不好?你也不要再做什么十七皇子了,我们回到青提山去。我相信只要有师父在,别说是十万天兵天将,就算是如来佛祖南海观音来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他神情猛地一滞,“师父?”他又看了一眼花拾欢,语气好像也有些变了,“师姐你的道行倒是厉害了不少,甚至还能劈开蛮荒世界的结界。我听说,是师父渡了他的一万年修为给你?” 提到这个,花拾欢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愧疚,她脸色暗了暗:“那是我想修习修仙之术,却不知道我天生的阴性体质是修不了仙的,师父是看我遭到反噬,才渡了一万年修为给我,保住了我这条命。” 龙樱的神色突然变得比她更加灰暗,默默的苦笑道:“师父果然一向都最疼师姐的,不像对我,永远只有严厉的苛责。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师父从小逼着我练功读书,让我和你和师兄一样肆意潇洒,本本分分的呆在青提山,我是不是执念就不会这么重,也就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 花拾欢一怔,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丧气的念头,忙道:“师父当然也是疼你的,否则他也不会把玄霜剑给我让我把你从蛮荒世界里救出来。”说完,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继续道:“师父看似已经淡泊一切,不问世事,但我知道他还是心系三界。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渐渐明白了,如今的天宫再也不再是过去造福三界的天宫,天帝天后沉迷享乐,众皇子勾心斗角,对天帝之位虎视眈眈。但三界众生的福祉早就被他们抛至九霄云外。师父对你那么严厉,只不过想把你培养成一个英明的天帝,肃一肃这连绵多年的不正之风。但是谁也没想到,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竟会造反!” 龙樱站起来,苦笑道:“可我已是废人,还有什么能力再当着天帝!” 说完他就往洞外走去,那背影也是跌跌撞撞,似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 花拾欢叹口气,看来要恢复龙樱的斗志,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修复他的修为,可是修炼了近万年的修为,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快就恢复? 她哪里知道,那精明的凤翎早已为龙樱想到了最快恢复修为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龙樱不同意,两个人才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那些蛮荒世界的妖人已经彻底觉得跟着变成废人的龙樱出头之日无望,便一个个的偷偷地走了占山为王去了。 凤翎只是淡定的冷冷道:“他们走了也好,一群妖魔而已,根本不配跟我们为伍!” 龙樱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也不该和我为伍,你还是回去吧,你父王虽说要跟你决裂,但你毕竟是她女儿,你只要回到他身边,说几句软话,他肯定会重新接纳你的。” 凤翎与他对视,“那你呢,你也是天帝的亲生儿子,你若是向他认罪,他会不会重新接纳你?” 龙樱哼了一声,凤翎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又道:“我听说在东海的瀛洲岛上,有一块遗落世间十几万年的女娲石。女娲石的力量无穷,能修复万物,当初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用女娲石把天都可以补了,何况是你的修为!” 花拾欢见龙樱一直没了斗志没了精气神,要他陪她回青提山肯定也不会回,正愁找不到可以让他振作的办法,听完凤翎的话马上拍手笑道:“好啊,我们就去那东海瀛洲岛找那块女娲石。” 龙樱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未明。 他们很快就驾云来到瀛洲岛,这里还是个荒岛,岛上植物繁茂,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都有,还有许多猴子一见到他们就叽叽喳喳的朝他们扔香蕉,就是没有一个人,更别说那女娲石了。 花拾欢瞧着前面一棵棵参天大树,皱眉道:“那女娲石有多大,万一只是小小的一个,这岛上植物生长的这么茂密,我们怎么能找到?” 凤翎淡淡道:“我有办法。” 说完她缓缓张开手臂,化作一只五彩凤凰。凤凰翱翔于九天,又发出一声高亢又极其动听的凤啼。随着花拾欢就听到这周边全是飞鸟展翅的声音,随后,她竟看到数以万计的各类鸟排着整齐的队伍朝凤翎这边飞来。 这些鸟类飞到散发着五彩之光的凤凰面前时边纷纷围着她旋转跳舞,万年一同展翅,这巨大的瀛洲岛都跟着震了震。 百鸟朝凤,花拾欢难得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她一边惊叹着一边默默的挡着因为头上的鸟太多不是簌簌掉下来的鸟屎,对着龙樱道:“凤凰是白鸟之王,她是在号召瀛洲岛上所有的鸟儿帮她寻找女娲石么?聪明。” 龙樱一直是抿着嘴的,从小到大他就很沉默,遭遇了此次变故之后他就变得更加沉默了,看到这一切也不发一言。在瀛洲岛的鸟类全部散去的时候,凤翎落在地上重新化作人形,对着龙樱道:“这些鸟儿一直生活在瀛洲岛,对岛内也极为熟悉,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女娲石。” 龙樱看着她,脸色却并不好看。 凤翎终于生气了,哼了一声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既然跟着我来了,又摆出这么一副臭脸来给谁看?” 龙樱没有回答她,只是拂袖往前走。 花拾欢一脸莫名其妙,这两人的气氛怎么就那么不对呢? 凤翎的号召白鸟功力果然给力,到黄昏时分,他们就找到了女娲石的线索。这座瀛洲岛处在东海最南边,所以也是热带气候,又因为是无人居住的荒岛,所以到处的植物都长得非常繁茂。但这块女娲石却是长在瀛洲岛上一座荒丘上。这片荒丘全是石头,别说树木,连跟草都没有。只是因为荒丘不高长得也不大,被周边高耸入天密密麻麻的树木挡着,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花拾欢道:“难道是这女娲石的灵气太盛,过犹不及,反而长不出草木出来么?” 还没等他们回答,她终于看到长在荒丘最上方的一块巨石,边上的荒石什么都没长,它却长满了密密的长长的石藓,远远看去,竟像动物身上的毛发,再看这巨石的模样,花拾欢不禁有些傻眼了。 堂堂女娲石,怎么竟长得像一只猴子? ------题外话------ 发现不把回忆的故事交代完整,后面的情节很难展开(笑哭),想看云尧的姑娘们耐心些,明后两天周末,小鱼会努力多码些字的 第一百零七章 受欢迎的国师 花拾欢以为既然要担得上女娲石这个称号,不说要发着五彩之光,至少看上去也要晶莹剔透与众不同的。眼下这块女娲石是与众不同了,却只像一个长满石藓的猴子。 凤翎忍不住推了推龙樱,“女娲石就在前面,你还不快点过去。有了它,你的修为也能瞬间恢复了。” 龙樱紧蹙眉头,在凤翎的殷切目光下,还是一步一步朝那石头走去。 但花拾欢开始感觉不对劲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有些不适,胸口也闷得很,还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看龙樱已经快走进女娲石,忙道:“阿樱,且慢!” 但龙樱已经伸手朝那块石头摸了过去,才一瞬间的时间,那长满石藓的“女娲石”忽然变得全身发黑,还冒气了一阵阵诡异的青烟。 龙樱已被触电般弹了回来摔在石堆上,全身开始变得跟这“女娲石”一样黑,连嘴唇都是黑的,口中还“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出来。 花拾欢和凤翎皆是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双双扶住他。花拾欢抓起龙樱的手把手指按在他脉搏上:“怎么会这样?他这是中了剧毒!” 凤翎的脸上也是一片焦急之色:“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古书上记载有误,这女娲石是有毒的?” 龙樱已经闭上了眼,想毕这毒太狠让他陷入了晕厥。花拾欢急道:“凤凰血不是能解百毒么?你喂他一些凤凰血试试。” 凤翎咬破手指,连滴了好多血喂入龙樱嘴中。 但能解决百毒的凤凰之血竟对龙樱一点用都没有! 花拾欢站起来,把龙樱扶在身上。凤翎问:“你要带他去哪?” 花拾欢默默看了她一眼:“既然连你的凤凰血都救不了阿樱,那这世上能救他的人就只能是师父了!” 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在自己面前,凤翎瞅了一眼已经恢复原状,变成依旧长满石藓长得像猴子的“女娲石”,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笑意。 花拾欢虽然封住了龙樱身上的穴道避免那剧毒吞噬他的五脏六腑,那这毒太厉害,她不敢保证龙樱还能撑多久,便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赶往青提山。 回到青提山的竹林小筑,伴着青提山的夕阳,青提祖师正拿着一把扫帚扫着院中中落下的落叶。花拾欢急急的喊道:“师父,快救救阿樱,阿樱他中了剧毒了!” 青提祖师放下扫帚,看了一眼已经软软的挂在花拾欢身上的龙樱,神色却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你把他先放在里面的床上,为师扫完这最后几片落叶就来了。” 看到青提祖师这般淡定的模样,花拾欢终于放下心,看来阿樱是有救了。 等到青提祖师走进屋中,花拾欢就在外面等着。但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她还是没有看到青提祖师从里面出来。她好几次焦急的想冲进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她的师父是上古之神,是这三界最最了不起的人,有什么毒是他解不了的! 抱着这种信念,花拾欢生生的在院外从夕阳西下站到了第二天的日出。她终于听到那古朴的竹门发出“吱呀”一声,青提祖师终于慢慢的走出来。 花拾欢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连忙迎上去,“师父,阿樱的毒解了么?” 青提祖师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他看着花拾欢眼中布满的血丝道:“怎地在外面站了一宿,都没去休息么?” 看到龙樱捡回了一条命,花拾欢高兴的哪里知道疲倦,她笑道:“师父,您帮阿樱解毒解了一夜想毕也很累了,欢儿去给您砌杯好茶让您醒醒神吧。” 青提祖师叫住她,“欢儿,陪师父坐一会。” 花拾欢见青提祖师在竹凳上坐下,便也默默的在他边上坐下。竹林小筑算得上是青提山地势最高的地方,除了身后的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前面的视线却一览无余,日出日落看的清清楚楚。 青提祖师看着在云雾中冉冉升起的红日,“三界众生,无论是仙,还是妖,或者是人,总是跟这日出日落一样,虽会冉冉升起,但走完属于自己的人生的轨迹之后,也会跟落日一般缓缓跌落。无论是谁,无论多么强大,都逃脱不了这种命运。遇到这种情况,你也不必伤怀,因为总会有新的太阳又会马上升起。” 花拾欢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但听了他的话让她心中莫名一紧,“师父,什么日出日落的,阿樱不是被您治好了么?” 青提祖师叹了口气:“欢儿,从我把蜷缩在一瓣千年睡莲上小小的你带回来时,咱们师徒之间的缘分也快一万年了。师父不求你修成上仙受万人信仰,只希望你这一生淡泊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自在度日。” 说完他伸出手想像花拾欢小时候那般去摸摸她的头,然而手刚伸到一半,从他的指尖开始,他的整个身子竟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花拾欢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她连忙想把渐渐涣散的青提祖师抓住,却是连他的一片衣袖都抓不住。 随之,她发现她所在的青提山也在一点一点慢慢崩塌。如同青提祖师顷刻消失在她面前一般,这仙气缭绕不亚于昆仑山的仙山也在顷刻之间崩塌,最后只剩下一片平地。 青提山与青提祖师的仙身相连,他在,山在,他亡,山亡。 花拾欢瘫坐在地上,还在昏迷的龙樱正躺在离她不远处,可她现在哪里顾得上?她甚至来不及悲痛,只是陷入了一片呆傻的状态。 她的师父,竟就这样死了? 她无所不能的师父,被三界众生敬仰的师父,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比不上的师父,竟就这样死了? 上古之神羽化,三界同悲,万灵齐哀,一下风云变色,倾盆大雨倾泻而下,这是苍天都在为青提祖师哭泣! 闻声赶来的白盏看到在大雨中呆坐的花拾欢,过去扶住她道:“怎么回事?青提山怎么会消失?师父呢?” 花拾欢仍是呆的:“青提山没了,师父死了,可是我只是让师父给阿樱解下毒而已,师父怎么会死?是我害死了师父!是我害死了师父!” 后来,是白盏看花拾欢因为被剧烈的悲恸刺激的神志不清,便一掌把她劈晕了带到了昆仑山。而已经解毒的龙樱也被赶来的凤翎带走。 在凤翎把龙樱带回凤族之后,原本已经跟凤翎断绝父女关系的凤王竟同时接纳了凤翎和龙樱。解了毒之后的龙樱也奇迹般的恢复了修为,甚至比以前强大了好多倍。他知道,是青提祖师将自己一身的修为都传给了他才会导致自己羽化。 强大的龙樱在凤族的支持下,再次杀入九重天,天帝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只能无奈退位。 在龙樱登基为天帝前一晚,他还是跑到昆仑山来找了花拾欢,在昆仑山外面站了一夜,但花拾欢一直闭门不见。 不是因为龙樱在登基那天也是迎娶凤翎为天后之日,而是白盏告诉她,东海瀛洲的那块猴石,其实是上古世间最阴毒的凶猴所化,所到之处草木皆亡,青提祖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将它收服。但那妖猴是不死之身,青提祖师无法将它彻底消灭,便把它封印在无人的东海瀛洲岛。谁知竟被他们找到了。 花拾欢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无知害死了自己的师父。可是直到有一天那当了天后的凤翎大概是太过得意了,跟她的贴身侍女芷桑说出真相恰好又被她听到。 她才知道哪有什么女娲石,那不过是他们拿来诳她的幌子,那荒丘上寸草不生也不是因为承受不了女娲石仙气的恩泽,而是那块猴石太过剧毒,把周边的草木全部给毒死了。 龙樱想要卷土重来,就必须拥有强大的法力,凤翎就把主意打到当时三界法力最强的青提祖师身上去了,竟还使出了这么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毒法子。 她知道真相之后气势汹汹的提着玄霜剑杀向九重天想同时把龙樱和凤翎砍成几段,但他们已经成了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天帝天后,前面还有十万天兵天将替他们挡着。她虽然把九重天的天阶染成了一片血街,身上也几乎被捅成了一个剑窟窿。 虽然受了重伤,但花拾欢还是发狠的杀到了最后,冲到凤翎的寝殿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她要把凤翎的脖子掐断时,她背上突然被打了重重一拳。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转过头看到了那张她对了几千年极为熟悉现在又极为陌生的脸。 伤了她的人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师姐,怎么是你?” 她冷笑,她现在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如地狱的索命女鬼,他当然认不出她来。她冷笑着看着他,“你害死了师父,现在又要杀死我么,天帝陛下?” 龙樱想扶住她,获救的凤翎忽的又朝她腹部刺了一剑,若不是白盏终于赶到将她带走,她估计就这样要随青提祖师而去了。 那一身伤她养了几百年才好,她很不甘心的几次都想再杀回九重天去,白盏默默的劝道:“师父岂会不知要救龙樱,就要散去自己一身的修为?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师父一生活得如此潇洒,与其说他因为救龙樱羽化,倒不如说他或许化作了一阵清风,更在自由自在的飘荡在这天地之间,也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又何须一直如此介怀? 我听说这几百年,龙樱开始励精图治,亲自率军平定了多方叛乱,让三界从此开始恢复安定。师父没有看错人,不管他使了什么手段站上了那个位置,但他果然成了一个让三界焕然一新的好天帝。” 是啊,他从此就只是天帝长曦,那从小跟在她后面的青提山小师弟,也跟青提祖师和青提山一样,彻底死了! 云尧见花拾欢连喝了十几杯酒,忙忍不住问道:“这一壶酒都要被你喝空了,可是心情不好?” 花拾欢回过神来,冲他笑道:“有桂花酿在,怎么会心情不好?” 忽的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还有人激动道:“国师大人过来了!” 花拾欢忍不住向外瞟了一眼,那窗外的长街上竟已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更可以想象逍遥居的情况。这阵仗,估计连皇帝出行都没有这种壮观吧!她轻哼一声,这厚颜无耻之人终于来了! ------题外话------ 熬夜终于彻底把回忆篇码完啦,松了一口气,开始正正式式走上主线了 第一百零八章 杀无赦 云尧把窗子拉上:“你若不喜,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花拾欢见他对镜禾的态度好像淡定了许多,不由有些奇怪。她定定神,还是忍不住道:“在与犬戎打仗时,你可知那犬戎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国师,名叫遗乐的?” 云尧蹙眉,若不是这遗乐,他怎么会把救了自己两次的蛇兄拱手相让,以致后来他虽然打败了犬戎但也没有找到它的下落。 花拾欢接着道:“那你又可知,其实这遗乐就是镜禾?” 云尧一怔:“怎么会?” 花拾欢轻叹:“这镜禾在赤云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的父皇对他言听计从,让赤云朝所有百姓对他无比拥戴,转眼之间他又能跑到与赤云朝敌对的犬戎去呼风化雨。据我了解,这次犬戎与赤云朝的大战,正是他挑起来的。这般翻云覆雨的本事,不得不让人感慨他到底是何来历,做这些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云尧沉思道:“先前我父皇为了把我母妃从十八层地狱中救出来,就开始沉迷于修道。五年前,皇后便把镜禾引荐给了父皇,没过多久便封为了国师。我只知此人诡计多端却也深不可测,至于到底他是和来历,却并不清楚。” 花拾欢叹道:“总之你以后要多加提防他就是了。” 云尧却淡然一笑:“最让我感到好奇的人我都不需要提防,何况是他?” 花拾欢讶道:“还有谁?” 云尧轻轻握住她的手:“当然就是你,拾欢,虽然我知道你曾经跟我说的话十有八九是你在胡扯,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突然来了,就突然的离我而去。” 花拾欢咳了一声,面上又有些发烫:“你的公文还有这么多,还是快些处理吧,我去看看小白和小青。” 在花拾欢要掩上门的时候,云尧又突然在她身后缓缓道:“拾欢,你有没有觉得遗乐这个名字有些有趣?遗乐遗乐,对应的不就是你的名字拾欢么?” 花拾欢合上门的手抖了抖。 她出来说是说要去看小白小青,其实当然是去找“沽名钓誉”的镜禾算账的,找到他她也觉得很容易,哪里人最多就是了。 但当她看到镜禾一人靠在长廊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外面发呆时,她不禁愣了愣,脸上还是冷的。 “国师大人不应该被那些崇拜你崇拜的要紧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么?怎么竟是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镜禾瞧见她也不意外:“我若是不想,谁能近我的身?”他说了一句,目光就淡淡扫向里间,“咱们的太子殿下应该就在里面吧,他倒是厉害,我不过是想来逍遥居讨两杯酒喝,他竟然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赤云朝遭了一个月的大旱,本就够热,如今这么多人涌过来,显得更闷了。” 竟然是云尧让人放的消息,花拾欢听到他最后这句讽刺一笑:“嫌闷?国师大人不是会降雨么?再好好降一次雨不就行了?” 镜禾竟也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依旧淡定道:“我确实是开了祭坛求雨,谁知还没怎么行动,雨就自动下了,赤云朝的百姓要将这功劳算在我身上,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着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拾欢道:“这旱灾是天谴所致,这功劳算在我身上,说不定我也就这么替拾欢挡住了天劫,拾欢应该好生感谢我才是。不过这大规模的降雨,只有四海的龙君才能做到,拾欢是怎么做到的?” 花拾欢拒绝回答他。 镜禾又是一笑:“不管是什么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依我看,这赤云朝的苦日子还远远没到头呢。” 花拾欢冷笑道:“既然这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国师大人就不会想想办法?” 镜禾又喝了口中的一壶酒:“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我一区区凡人如何能与上天之力抗衡,不过难怪拾欢这么爱喝桂花酿,品上一口这香醇味道果然令人难忘。拾欢既然不陪太子殿下,就在这陪我喝上几杯如何?” 花拾欢突然嘻嘻一笑:“想陪国师大人喝酒的人多着呢。” 说着她一边走一边悄悄的把镜禾设下的障眼法去掉,那些一心想见一见的百姓们很快朝他涌过去。镜禾神色一紧,直接从长廊上跳了下去。 花拾欢早就比他更快的在地上化出一个水池,在猝不及防之下,镜禾就直接摔进了这水池中。她又故意大喊一声:“快来人啊,国师大人落水了!” 话音刚落,镜禾还来不及从池中出来,就听接连不断的扑通声,这些敬仰镜禾的人一个一个奋不顾身的跳入了水池中。谁也没空去想好好的平地上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水池子。 这水池子才多大,这些人又太过奋不顾身,很快池子就简直被堆起了一座人肉山。花拾欢想都不用想都能感受到这压在这人肉山最底部的镜禾的销魂感受。最好来几个饥渴的人,趁着镜禾动弹不得对他上下其手才更加大大合她的意。 虽然难得让镜禾栽了跟头让花拾欢心中很是畅快,但镜禾说得对,萦绕在赤云朝的天谴还没有结束。靠着定水珠的偶尔降雨缓解了旱灾之患,但赤云朝没过多久开始爆发大规模的时疫,而以卞都最为严重。 时疫比旱灾更加可怕,不知道多少百姓被无情的夺去了性命。更有一种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言,说赤云朝如今这一切灾祸皆是由皇妃牧宸所致。红颜白发,本就是不祥之兆。牧宸死而复生,更是被人传为妖孽。 流言越传越猛,越来越多的百姓聚居在一起说要打倒妖妃,不少激进的大臣甚至直接在朝堂上向云焕谏言,要将牧宸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以平上天之怒。 得知这一切的花拾欢不由啧舌,先是对盲目崇拜镜禾,接下来又把牧宸一个神女当成妖女,果真是民智未开。 云尧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对付汹涌的时疫,又要堵住悠悠之口保护自己的娘亲。但这时疫来的太突然,花拾欢这个挂名的伪御医与皇宫中其它资深御医研究了许久也暂未找到解决办法。云尧干脆以身犯险,亲自带着一众御医去查看得了时疫的百姓。 这些得了时疫的百姓都已经被隔离起来,不少人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溃烂,甚至流脓发臭,闻之简直要作呕。 花拾欢蒙着口罩皱着鼻子跟在他后面,但云尧却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吩咐身后的御医道:“再未找到治愈时疫的配方时,这些患者的药也不能停下。” 一个御医道:“那些死去的人,老臣看务必要将尸体迅速火化,以免传染给更多的人。” 云尧点点头。谁知一个呆在隔离区的时疫病人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一团泥巴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宸妃是妖妃,你就是妖孽之子,就是你们才害得我们变成这样!你居然还想让我们尸骨无存!” 云尧边上的士兵想把这大不敬之人抓起来,云尧把手一挥,任脸上这一团泥巴落在脸上也不去擦掉,他直直的盯着看着那人:“你们的病本殿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但你要记住,本殿不是妖孽,本殿的母妃更加不是!传本殿口谕,以后再有妄议母妃,诋毁母妃之人,无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这是花拾欢第一次看到云尧使用这样的雷霆手段,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她也相信,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第一百零九章 喜房? 云尧口谕一下,那些时疫患者再也吓得不敢多言。只是花拾欢担心他被染了时疫的人砸了泥巴在脸上自己也会被传染上,忙把他拉到一处空旷的地上,用帕子小心的把他脸上的污泥去掉。 由于身高原因,花拾欢只能吃力的踮起脚,云尧瞧着她认真的脸,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滑过她的柔软脸颊,顺便帮她捋起鬓角的碎发。 花拾欢一怔,云尧又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低沉的:“拾欢,虽然他们诬蔑我母妃是妖孽,但我心里也清楚,这接连的天灾确是因我父皇母妃仙凡相恋违反了天规所致,如果有一天,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你怕不怕?” 花拾欢更加愣住,她已经有预感,云尧虽然从来不问,她也从来不说,但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了。但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当然不会怕。 “我却是怕的,我怕因为自己害得天下苍生跟着自己一起遭罪,跟现在这样一般。” 花拾欢心中一沉,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她开口想说话,云尧却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不愿天下苍生被我连累,但我更不愿你会离开我,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舍了这赤云朝皇族的身份。” 三言两语把花拾欢的不满瞬间化成了感动,她也反过来拥着他,柔声道:“人定胜天,我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云尧已经派人将时疫患者隔离,还不间断的免费派药,对因时疫而亡的病人家属发放抚恤金平息民怨,但那疫情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会时不时得在某一处突然就爆发出来,除了皇宫,堂堂的繁华帝都,竟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那些患者见怎么灌药身上的病都不得好转,连抱怨都懒得了,只是认命般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花拾欢也不知道世间竟会这么厉害的时疫,连她从沉香谷带来的灵药也治不好。难道就因为违反了一个天规,就要无数的百姓跟着一起陪葬?那这所谓的天道又何在? 小白小青这些天一直在跟着花拾欢研究治时疫的药,见花拾欢抬头看天眉头紧蹙。跟着自家师父几千年,小白也已经很明白她的心思。“师父是想跑到九重天上去?” 一旁的小青跟着道:“不是跑?是杀!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竟如此草菅人命,师父怎么能如此轻易饶过他们?师父,你何时出发,且告诉小青一声,小青定陪师父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花拾欢瞧着她摩拳擦掌的模样,心中的乌云反而散去,忍不住笑道:“这九重天当年你师父我确实是杀上去过一次,却弄的自己满身的窟窿,伤养了几百年才好。那天后说得对,这天谴是天规降下来的,天规是三界谁也无法撼动的金条戒律,所以哪怕师父我现在闯上去把天帝天后的脑袋给砍了也无济于事。” 小青丧着脸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师父,在那时疫还没传染给我们之前,我们还是赶紧回沉香谷去吧。” 花拾欢哭笑不得:“怎么一遇到点挫折就嚷着回去?”说完她神色凝重了几分,继续抬头看天道:“这极不合理的天规总有一天我拼尽全力也要将它废除,这时疫我相信我也能很快将它彻底消除。对了,罗衣呢?” 小青哼道:“罗衣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我看她哪里有一点是师父徒弟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柔柔的女声在身后轻轻唤道:“师父。” 小青面色一点都没有在背后说人的尴尬,仍是冷笑道:“真是稀客,我们的罗衣仙子竟然也会跑到我这小蛇妖开得酒馆来?” 罗衣被她说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嘴唇,泪水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罗衣知道不该来打扰大师姐和二师姐,可是小书生病了,我给了输了真气也不见好转,这才没办法来找师父。” 花拾欢眉头一皱:“小葡萄也生病了?” 罗衣点点头:“一直高烧不退,身上烫的要命,我喂他东西怎么也吃不下。” 小葡萄虽然年纪小,但也好歹是只葡萄精,难道也会染上时疫?而且他现在在皇宫,若真的是时疫,整个皇宫的人恐怕也要跟着遭殃。想完她忙道:“罗衣,跟师父回宫去看看。” 见两人化作两道光离去。小青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事才知道找师父,就知道装可怜。” 小白白了她一眼:“你这张嘴以后还是饶人些,她毕竟是我们的师妹。” 小青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花拾欢跟着罗衣来到清荷殿,小葡萄紧闭双眼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因为发着高烧,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变得通红一片。这症状也与那些初染上时疫的患者无异。 “小葡萄不是一直呆在皇宫中么?怎么也会染上这个?” “小书昨日去国子监上学路上,看到了一只在宫外跑的猫,便把这只猫抱了回来。” 仿佛是要配合罗衣的话,在墙角马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喵”声,然后一个黑影迅速的跑过去。 花拾欢身影移过去,把那黑影提在手上,好肥的一只黑猫。 罗衣急道:“师父快放下它,若是这黑猫也染了病,师父岂不是也要被传染了?” 花拾欢一笑:“若是我能这么容易被传染,这几万年岂不是白修行了?” 然而她刚说完,就觉得头一阵晕厥,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罗衣也被吓了一跳,似是不敢相信花拾欢就这样晕倒了。 花拾欢一倒下这只黑猫没了束缚,“喵”的一声想要跑走,却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抱住捧在怀中,来人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黑猫,一边对着罗衣道:“你做的很好,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配置的药,你拿去给你弟弟服下,你弟弟的时疫就能好了。这是药的配方,你将它亲自献给皇帝,你便再也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花妖,而是救了整个赤云朝的女英雄。” 他说着又是一笑:“先前大旱降雨,你师父怪我抢了她的功劳,这次可算是我还她了。” 罗衣仍是担忧得看着躺在地上的花拾欢:“那我师父呢?你准备对我师父怎么样?” 镜禾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笑意:“其实你早就对你师父不满了,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装作一副关心她的样子?” 罗衣整个人像被触了电一样,一向轻柔的声音也因为受了刺激变得高亢起来:“你胡说!若不是你拿我亲弟弟的性命来要挟我,我怎么会听你的话?” 镜禾不再理她,只是把黑猫又放在地上:“小黑乖,乖乖跟在我后面不要再乱跑了。”说着他又把花拾欢横抱起要往外面走。 罗衣拦住他:“你要把我师父带去哪儿?” 镜禾唇角一勾:“我自然答应不会伤你师父性命便会说话算话,再说,我想带你师父去哪儿也是你能拦得住的么?你还是赶紧将药给你弟弟服下,把药方交给皇帝,还能多救一些人,于你也是功劳一件。” 罗衣呆滞的站在原地,任由镜禾带着花拾欢离开。欺师灭祖,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镜禾抱着花拾欢一直来到了位于山间的一个小屋子里。这小屋像是早就被人布置好了的,外面都铺满了盛开的鲜花,有些还不是这个季节的。小屋的墙上门上都挂了很多红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喜房。 屋子里也是铺满了鲜花,一张大床被摆在鲜花的最中央,红色的帷帐高高挽起,榻上大红色的锦被整齐平摊着。 镜禾将花拾欢轻轻放在这锦被上,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本不想这么快走到今天这步,可是我这样的人,谁又等的了我?” 他伸出手抚摸着光滑的被子:“既然被迫要做这件事,总要做的有仪式感些,才特意学凡人的样子布置了这一切。” 说完,他的手便伸向了花拾欢衣襟处。 太医院中,又好些日没下雨的天气使得这北方的秋更加干燥,隐隐的桂花香飘进来,此刻因为忙碌和内心的不安,闻着竟也开始有些烦躁。 所有御医已经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几个日夜,染时疫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御医必须赶出大量的药来减缓他们的死亡。 云尧也一直守在太医院中。虽然御医在夜以继日的制药,但仍然赶不上外面派药的供应量。他已经决定请一道圣旨,让整个赤云朝的大夫都来卞都救人。想完他顾不上多日未休息带来的身体的疲倦,就准备往宣政殿去请旨。 走在路上却迎面碰到伺候云焕的大太监。他一看到云尧就大喜道:“太子殿下,有救了,赤云朝有救了!” 云尧一愣:“什么有救了?” 大太监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云尧跟前:“这张药方正是能治理时疫的良药!” 云尧接过细细一看:“这是哪里来的?” 大太监道:“是花御医的妹妹罗衣献给陛下的,罗衣还带了一瓶这个药方的配药,陛下让人将这配药给几个得了时疫的病人服下,果真有了好转。所以陛下命奴才马上赶来太医院,将药赶紧大量制好。” “拾欢的妹妹?”那个虽然跟着花拾欢一同进宫但一直安静的呆在清荷殿中,连他都很少见面的安静的姑娘?云尧对大太监道:“既然这药方有用,那你现在就赶紧拿到太医院去。” 眼看大太监带着一干人匆匆往太医院赶去,云尧沉思片刻,还是往清荷殿走去。 还在殿外,就听到一个软软蠕蠕的声音撒娇道:“阿姐,小书不要吃这个药,小书怕苦。” 听到这个阿姐,云尧一颗莫名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他闻声过去,看到那个清丽瘦削的背影却是一怔,不是拾欢。 罗衣感觉身后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云尧,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站起来行了个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云尧看着躺在床上头上还敷着一块小毛巾的小葡萄,“小书怎么了?” 小葡萄马上脆生生的答道:“太子哥哥,小书……” 罗衣止住他的话,轻轻笑道:“小书得了风寒,我正在哄他吃药呢。可惜小孩子都怕苦,怎么都不肯吃。” 云尧一向也很疼小葡萄,也跟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会怕吃药?若是被你花姐姐知道,定要笑话你的。” 小葡萄马上嘟起了嘴:“小书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花姐姐了。花姐姐以前不管多忙,还是会回清荷殿给小书讲故事的。可是她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题外话------ 推荐友文《九重天上美厨娘》作者民助 俏丽小仙,自幼养在深山中,修仙暂缓,看淡红尘的排歌,就此放下上神的身段,在仙山脚下开起天界第一家饭馆。 众人啼笑,神仙自古不食人间烟火,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不语,左手蔬菜、右手牛丸,四喜乾坤丸子、神水天火炖牛肉、桃花甜点荷花羹纷纷出锅,人间美食上到天界,可馋了四海八荒众神的嘴,好巧不巧,还引来的天界的二殿下! 州慢无奈摊手,“本君为你复仇,护你周全,上神你不知感恩的,这样不好~” 她假装听不懂,“别以为你这样本上神就会对你俯首称臣!” 州慢一脸媚笑,“不俯首称臣也罢,敢问上神,以身相许可好?” 第一百一十章 山上有座庙 云尧神色一紧,“拾欢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正端着药的罗衣手忍不住一抖,被云尧察觉,他盯着她,目光如炬:“你说,你姐姐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罗衣抬起头,强装淡定道:“姐姐不在宫里,那只能是去一个地方,逍遥居了。殿下不妨去那里找找。” 话音刚落,云尧就不见了踪影。 罗衣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却暗自惊奇,这凡人太子竟然也是有道行的,而且看他方才的身形来看,道行还不低。 因为卞都最近一半人都生病了,也没什么人来光顾逍遥居。小白正准备通知伙计打烊,却见云尧冲了进来,双眼都发了红:“拾欢呢?” 小白讶道:“师父?师父不是回宫去了么?” “什么?”云尧的神色完全沉了下去,难怪他心里一直一种不安的感觉。 小白也是个极聪慧的,一看到云尧的神色也大概料到了几分。“怎么了?师父不见了么?” 见云尧闷闷的点头,她又道:“殿下请放心,我师父是怎么样的人物,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人拿她怎么样?兴许她过一会就回来了。” 云尧摇头:“不行,我还得去找到她才放心。” 他眼角一片青色,眼中全是血丝,面上也满是倦色,一看就是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但遇到花拾欢的事,还是这么奋不顾身。小白在心里偷笑,看来这个师公还是靠谱的。 她见云尧要出去,忙叫住他:“这卞都这么大,你就这样找要找到何时,不如我帮你吧。”说完,她走到云尧面前,双手摆出兰花指交叉一绕,几只发光的白色纸鹤就从她指尖冒出。 小白柔声道:“这纸鹤是我们师徒联系的媒介,也能感受到我们师徒彼此之间的气息,我们跟着它们,就能找到师父了。” 云尧点点头:“还有如此的神奇的东西?那我们就跟着它们吧。” 小白在心里轻叹,若不是怕吓着你这凡人太子,找条灵蛇带路才更有效呢。 纸鹤一直带着他们飞到了郊外的山间,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了,接着纸鹤的散发出来的光,他们看到了那个用鲜花铺满的屋子。 小白道:“难道师父就在那里面?” 云尧先跑过去,满屋子的烛光和鲜花,花拾欢正安静的躺在被红烛和鲜花包围的大床上,他推开门,外面的风吹进来,纱幔轻扬,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百花仙子。 小白过去抓起她的脉搏细细看了下:“师父应该只是睡着了,身体没有大碍。” 云尧还是不放心得抓住她的手,轻轻唤着:“拾欢,拾欢。” 小白起身打量了一下周边,“若不是这屋子位于山间气氛有些诡异,看这布置的环境也是极好的。咦,这屋顶?” 这屋顶上面还空了一块,若是天色再黑一些,正好可以看到这满天繁星。 她还坚信自家师父法力无边,还没有人能害得到她,难道这一切都是师父自己布置的?花前月下,红烛高账,再加上还是在山间,不正是她们女妖诱惑良家少年经常出现的场景么? 小白轻咳了一声,难得自家师父开窍,她当然要识趣一下,便道:“既然师父找到了,我那逍遥居还没有打烊,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等下小青一会还要出来找我。” 说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下两个人。看来师父是暂时不会回沉香谷了,她要好好筹划怎么把逍遥居的规模经营的大些才行,她越发觉得赚银子的乐趣快比得上她与那些书生风花雪月的乐趣了。 在小白走之后,小屋边又出现了一个人。在夜风中烈烈飞舞如曼珠沙华一般妖异的红袍,以及那仿佛永远摘不下的金色面具。 他的目光触向那还在床上安静沉睡的花拾欢,不由低低叹道:“我终是不忍,希望有一天我不会后悔这次的决定。” 在他也离开之后,花拾欢也马上跟着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云尧一张焦急的脸,“云尧?” 云尧看她终于醒了,抓着她的手忍不住亲了亲:“你终于醒了。” 花拾欢瞧着他一张年轻的脸竟还憔悴的长出了胡渣,不由惊了一惊,再看他见自己醒过来那欣喜的模样,她简直怀疑自己刚来是不是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可她记得明明自己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全是鲜花。 鲜花?她爬起来一看,这屋子果然全部铺满了鲜花,还有满屋子的烛光。 云尧道:“我们回去吧。”说完准备拉着她的手离开。 花拾欢却眼前一亮道:“等等,你看上面!” 云尧跟着她往上一看,星星正好这时全部已经出来了,他们头顶全是星星。 花拾欢喜道:“鲜花软床,红烛高账,头顶上还有满天星光作陪。云尧,这里是你布置的么?” 云尧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把你带到这的?这儿也不是我布置的。治疗时疫的药方已经配好,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花拾欢直接又在床上躺下来:“这里这么美,我可舍不得走。”她看到云尧眼里的血丝,“你是有多久没睡觉了?既然时疫的事情得到解决,咱们就在这么美的星光小屋里好好睡上一觉吧,明儿养足精神再走。” 云尧一笑:“也好。”说完便用法力关上了小屋的门,在花拾欢身边躺了下来。 少年干净清新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花拾欢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小屋中只有一张床,她这是在主动邀请云尧和她同床共枕么? 虽然累极,但云尧没有马上睡着。他侧过头,修长手指一点一点抚过花拾欢的眼角,“拾欢,我很怕你以后会像今天这样突然消失让我找不到。” 花拾欢一怔,复而笑道:“怎么会?你这不是找到我了么?”她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到底是谁布置的,为什么还飘着这么多红布?” 云尧一笑:“是啊,像喜房。也许是天上的神仙为我和拾欢准备的喜房。” 花拾欢反应过来,脸又情不自禁的红了。喜房?她都活了几万岁的人,还能有跟凡人一般成亲的机会么? 在漫天温柔的星光陪伴下,他们这一夜睡得很好。 云尧大概真是累极,花拾欢醒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沉睡。她轻手轻脚的爬下床,看到满地的蜡烛都已经烧到了尽头,地上全是一堆堆凝结的滴蜡。花拾欢用法术把这些滴蜡清理干净,又悄悄的推开了门。 秋日山间的早晨还是有些凉,但空气还是极好的。入眼是满目的翠绿,远处却是一片红的似火的枫叶林,还不间断的听到青翠的鸟叫声,这情形仿佛让她又回到了沉香谷。 她舍不得叫醒云尧,就这么快离开这美丽的山林回到皇宫。反而突发奇想,难得想勤快的在这里给云尧做一顿早膳。 锅铲这些必备的做饭工具她可以用法术化出来,但食材用法术化出来的吃起来就索然无味了。 花拾欢在小屋附近走了一圈,找到了不少野果,还有蘑菇,还掏到了不少鸟蛋。这山林附近边上还有一条小溪,她又在溪水中抓了几条鱼,这才觉得食材齐全。 花拾欢化出一口锅,又在下面摆放的木头用法力催燃,才把洗净的蘑菇和鱼扔进了大锅中。她还顺便把掏到的鸟蛋放在下面的火堆里烤着。 看到大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冒泡,蘑菇的香味和鱼的香味一起冒出来,花拾欢对自己的活了几万年来的第一次下厨很是满意。 睡醒的云尧推开门,就看到花拾欢在屋前忙活着。那里已经摆了一张古朴的饭桌,桌子旁还有两张凳子。饭桌上有蘑菇鱼汤,有一盘烤好的鸟蛋,还有一盘新鲜的水果,中间还摆着一个花瓶,上来插着一支还滴着晨露的小黄花。 看着花拾欢低头忙着摆放碗筷的样子,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个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眼前这个就是在家中为他准备着一日三餐的小妻子。 看到云尧醒了,花拾欢马上有些炫耀笑道:“你醒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做东西给我吃,今天你来尝尝我的手艺。”一面说着她又怕云尧会怀疑这些餐具桌子是哪来的,马上又接着主动解释道:“这屋子大概真是有人住的,我在屋子后面还发现了做饭的餐具和吃饭的桌子,只可惜就是没有吃的,我便在山间找了些吃的,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膳,你尝尝。” 云尧却好像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坐在桌子上。这桌上唯一能体现她厨艺的就是这碗蘑菇鱼汤了。云尧把汤匙放至唇边轻轻尝了一口。 花拾欢很是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云尧放下汤匙,眼里全是笑意:“好喝。” “真的吗?”花拾欢开心的也跟着喝了一口,马上吐出来,皱着眉头:“怎么这么淡?” 云尧失笑:“你没有放盐,当然会淡。” 花拾欢懊恼道:“原来还要放盐的,我以为它们洗干净直接扔锅里煮就好了。” 云尧默默的端起手中的碗,看来以后万一他们真的要隐居,这家庭煮夫的角色他是逃不掉了。 花拾欢见他还直接对着碗喝了一口,不由讶道:“不是没有盐味吗,你怎么还喝?” 云尧笑道:“虽然淡了些,但汤汁很鲜甜。何况这是拾欢第一次为我下厨,我怎么可以浪费?” 花拾欢心里甜滋滋的剥着鸟蛋壳,干脆把整一个比她脸还要大上几倍的汤碗推到云尧跟前,“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这些汤全部喝干净。” 云尧:“……” 这个山间离卞都还有一段距离,但一路的山间风光倒是极好。两人近日都因为时疫之事十分受累,眼下好不容易解决了也想好好休息下,便不御风回去,干脆当作散步一样慢慢的走回去。 花拾欢便走看到边上的景色不由叹道:“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这的,看这山上重峦叠嶂,加上早晨未散去的晨雾,看上去真像是一座座仙山。” 她刚说完仙山二字,忽的一愣。只因在那晨雾缭绕中,她看到有一桌山的山顶正发着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光真是佛光。 花拾欢讶道:“怎么会有佛光?难道上面真有神仙?” 云尧也看到了,轻哼一声道:“难道就是这个‘神仙’把你带来了这里,正好,我们上去找他好好算算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凤凰(一更) 花拾欢瞧着那道佛光却出了神,隐隐的,她觉得那道佛光正在牵引自己,让自己忍不住靠向它。 她对云尧道:“那座山那么高,我们若是爬上去不知道要爬多久,你带我飞上去好不好?” 云尧说要去上面找那神仙算账,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想不到花拾欢当了真。他问:“你真要上去?” 花拾欢点点头:“近来发生了那么多倒霉的事,这么强大的佛光上去拜一拜也是好的。” 云尧听完便牵起花拾欢,带着她一跃而起朝那座山飞过去。花拾欢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般慌乱的感觉,离那山越近,她的心就莫名的跳动的越快。 直到云尧带着她在山上稳稳的落下,她仿佛突然就平静了。 云尧看着前方道:“原来是一座庙,赤云朝有名的寺庙我都知道,却还不知道在卞都附近还有这么一座庙。” 花拾欢一步一步朝庙慢慢走过去。与其他香火旺盛的大庙比,这座庙从外表上看很是普通,甚至还不如荷州底下关着火麒麟的城隍庙大。 这山虽然高但显然是一座无名山,这庙也是座无名庙。他们刚刚在山下见到的那道强大的佛光,也是他们一到庙前就消失了,仿佛那道佛光就是为了吸引他们而来。 庙中一个和尚都没有,但这庙看上去又不像被荒废的样子,台阶上没有落叶,柱子上印上了岁月的痕迹,但也没有出现因为掉漆而变得斑驳不堪。 花拾欢终于推开了紧闭的庙门,看到那庙中的神像,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朝神像跪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银色的长发,依旧年轻的脸,高高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超尘脱俗的仙资,这样栩栩如生,若不是那动也不动的黑色眼珠,她几乎要以为那已经羽化几万年的青提祖师还活着。 云尧看着她对着这神像泣不成声,也没有去寻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花拾欢伤心完了,才慢慢开始怀疑。青提祖师当初连他的青提山一同羽化,连件她可以为他立衣冠冢的衣服都没有留下,是谁还在这里为他设了一座庙? 她看到神像前还插着香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明显也是不久前插上去的。 花拾欢想着莫非是白盏?可是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她重新在神像前点燃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朝神像磕了一个头:“师父,不管怎样,这既是您的庙,从今以后我就不会让这里的香火断掉。” 云尧蹙眉:“你叫他什么?师父?” 忽的他看到门前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他神色一紧,迅速的跑过去抓住。 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花拾欢回过头,云尧手里抓着的竟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粉黄色的衣服,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乌溜溜不停打转的眼珠子透着她的一股机灵劲。 见只是一个小女孩,云尧也放开了她,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花拾欢想着云尧对小葡萄也是很有耐心的,想不到他还是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只是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丫头被她一眼就看破了真身,竟只是凤凰。而且修成人形至少已经有几百年,按年纪来说都可以做云尧的太奶奶了。 因为天后凤翎是凤族公主的缘故,花拾欢对这身为百鸟之王的凤凰并没有多大好感。她低头看着小凤凰道:“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凤凰嘟起嘴:“从我出生起,我就一直在这。倒是你们是哪里来的人,竟敢擅闯这里!” 据花拾欢所知,凤凰作为百鸟之王,也是极为罕见的,能诞下一只凤凰蛋很不容易,一旦生出来就要把凤凰蛋放在凤族灵树梧桐树上细心呵护。就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当年她因年少任性偷了凤族的一个凤凰蛋,凤族才会穷追不舍。所以凤族怎么会把一个好不容易化成人形的小凤凰放在这看似是荒山的地方来? 花拾欢心神一动,突然把小凤凰拉到自己身边,细细看了一下她后面的勃颈处,果然有一道细细的疤痕。 她想到她当年一心想把凤凰蛋孵出来,养一只凤凰作为宠物,所以天天守着它。但白盏也打它的主意,有一次两人在争执中,这个凤凰蛋的蛋壳不小心还被磕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白盏细细检查之后还啧啧叹道:“不得了,这蛋虽然保住了,但如果真的要孵出小凤凰出来,可是会留疤的。我好好看看这位置,如果是个人,大概是伤在了脖子处,幸好也不是脸。凤族都是极爱美的,若是让他们带着伤疤出身,还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它烤着吃了。” 她当时觉得他纯属在胡说八道。想不到几万年过去了,真的有一只脖子上带着疤的小凤凰出现在她面前。可是都已经几万年了,如果真是她养的那只凤凰蛋,怎么还会是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 小凤凰看着抓着自己的这个样貌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一会凶巴巴,一会又怔怔的摇着自己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放开我,我要去给太师父上香了。” ------题外话------ 痛苦的周一又来了,先赶紧更上一小章,今天还有几更献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 小凤凰像瞧白痴一样瞧着她道:“当然是这庙里供着的神像。漂亮叔叔跟我说过,太师父是三界最最了不起的神仙。” 莫非真是白盏悄悄的给青提祖师盖了座庙,又偷偷收养了小凤凰,花拾欢忙道:“漂亮叔叔?你的漂亮叔叔是谁?” 小凤凰骄傲的仰起头,“漂亮叔叔也是天上了不起的神仙,是他让小花住在这里守着太师父的庙。可惜漂亮叔叔太忙了,只能每个月下来看小花一次。幸好漂亮叔叔在这山上给小花造了间屋子,里面有很多好玩的玩具,姐姐要过去看看么?” 她一个小丫头一个人呆在这山上也很孤单,见到花拾欢和云尧也由先前的敌意化成了兴奋。 花拾欢被这个“小花”震了震,她一边被兴奋的小花拉着小手带着往前走,一边问:“小花,那你知道你的漂亮叔叔叫什么名字么?” 小花脆生生的答道:“漂亮叔叔的名字就叫漂亮叔叔啊。” 花拾欢:“……” 庙后面果然有一个小院子,花拾欢瞧着院中盛放的一排杏花树,以及院中的布置就惊了惊。 云尧也讶道:“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杏花树?” 花拾欢走近房间,看着里面摆放的家具,还有放的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具,果然,这个院子跟她以前住的杏花小院一模一样。 中间的桌上还有那只木鹦鹉,这只木鹦鹉以前是她最中意的,她还教会它学了不少拍马屁的好话。 每次她在外面闯了祸,青提祖师要来找她算帐时,花拾欢老早就会把自己藏起来,房间里只会听到这木鹦鹉不停的喊:“师父最好,师父最好。”青提祖师也只能无奈的反怒为笑。 她这院子早就在几万年前随着青提祖师羽化一起烟消云散,如今再看到真是恍然如梦。 小花见花拾欢盯着这只木鹦鹉出神,忙道:“姐姐是不是喜欢这只鹦鹉?我也喜欢,它还会说话呢。” 说完她用小手摸了摸木鹦鹉,鹦鹉马上喊起来:“花花天下无敌,花花天下无敌。” 小花得意的笑道:“姐姐,我的鹦鹉厉害吧,它还会夸小花。可是…”她稍稍有些懊恼道,“鹦鹉只会叫花花,可是我明明是小花啊。” 花拾欢摸摸她的头,先前只看到青提祖师的神像,她还会怀疑也许是一个仰慕他的后辈给建的,可是现在看到小凤凰和以前跟她的杏林小院一模一样的院子,那除了白盏,世间只剩下那人可以做到了。 花拾欢心中一沉,若真的是那人所建,那他联合凤翎用诡计害死了师父,居然还有脸面为青提祖师建庙,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忏悔吗? 离开这座庙时,花拾欢又对着青提祖师的神像拜了拜,却见前方的小花已经和云尧打成了一片,小花还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挂在云尧的胳膊上荡秋千,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花拾欢朝他走过去:“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云尧笑咪咪的看着她:“是啊,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生一个?” 花拾欢打了个寒颤,一条蛇和一个人会生出什么玩意,她不敢想象。 云尧见她是要走的打算,“是要回去了么?” 花拾欢点点头,小花立刻眼泪汪汪的,“姐姐和漂亮哥哥以后还会来找小花玩么?” 云尧就这么被叫做“漂亮哥哥”了,他还捏捏她的脸:“当然会,以后你的漂亮姐姐也会来的。”他直接看着花拾欢,“我会陪她一起来。” 花拾欢一怔,云尧已经抱着她飞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故事,但是你以后的人生,我都想参与进来。” 她一心想对他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她从内心深处还是对两人的天差地别有所芥蒂。但从天宫回来起,他明显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她。在往山下飞去的过程中,风吹起他柔软的发丝刮过她的脸,她一侧头,看到他年轻的如刀刻般好看的侧颜,终于忍不住问:“云尧,你不想问问我是谁么?其实并不是什么神医世家的女儿,罗衣也不是我的妹妹,除了小白小青,她其实是我的三徒弟。” 云尧揽着她的腰的力度变得更紧一些,飞得速度却放慢了,在这青山之间飞行,满目的翠绿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事。 他轻轻笑道:“你不就是跟我母妃一样,是哪里跑过来的仙女么?” 花拾欢偏过头去看他:“仙女?我若也不是仙女呢?” 云尧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能够认识你都是我云尧三生有幸。” 花拾欢忍不住回头向那座山上看去,虽飞得远了,还依稀还是能看到佛光。 师父,欢儿一个人活了几万年,现在好像终于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值得余生携手共渡。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提花圣女 (一更) 回到卞都之后云尧说要去看下疫情,便不急着回宫。他们刚到却见长安街上几乎已经万人空巷。无数的百姓都身穿着盛服,脸上全然没有了遭受病患之痛的阴霾,而是带着一颗极度虔诚的站在长安街旁。长长的长安街大道上还铺满红地毯。 立在人群前面还有两排人,一排是手拿武器的羽林军,站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群宫装打扮的美丽少女,他们手提篮子将里面芬芳的粉色花瓣轻轻洒在大道上。氤氲的花香熏染着静谧的人群。 花拾欢被这过于浓的花香刺激得打了一个喷嚏:“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人明明都是皇宫里的人。” 据云尧跟她讲,今天应该是来给患了时疫的卞都百姓派药的日子,但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倒很像是镜禾的作派。 花拾欢低声对云尧道:“若真是镜禾,这又是降雨治旱灾,又是派药就千万百姓的性命,那镜禾就是天灾最大的受益者了,你若不行动些,我只怕以后整个赤云朝的百姓也知镜禾而不是皇帝陛下和你这个太子殿下。” 云尧没有说话,忽见十几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女正抬着一张几乎是用花藤搭成的銮驾从远处缓缓走来。 銮驾上,却不是他们熟悉的永远穿着一身红袍,戴着金色面具的镜禾,而是一个身着华服美貌绝伦的少女正端坐在上面。她与路旁的少女一样,身前有一个巨大的花篮。只不过里面装的都是七彩花瓣。每走一步,她都将手中的七彩花瓣用力洒向人群,像是神的恩赐。 看到这少女的脸,花拾欢不由一惊:“怎么是罗衣?” 云尧终于开口道:“我忘了跟你说,罗衣给了父皇进献了治疗时疫的配方。父皇便封她为赤云朝提花圣女亲自来为百姓施药。近日赤云朝多发天灾,百姓们都早已人心惶惶。父皇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定民心。” 花拾欢讶道:“罗衣哪来的药?” 云尧摇头:“我昨日急着去找你,没有细问。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被带到那个山间小屋中去的么?” 花拾欢摇摇头,她在那山间小屋睡醒前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在逍遥居与小白小青讨论时疫的时候。难道是有人跟先前她对云尧一样,抹去了她的一部分记忆。 但世间还有道行如此高深之人能将她的记忆抹去?她想起那个花屋,还有山上的青提祖师的庙,难道是他? 罗衣已经开始派药了。花拾欢看着自己那个一向怯弱的小徒弟站在高台上,如九天圣女一般接受着百姓的朝拜。她本就长得绝美,甚至连小白都有些不如她,只是她的美貌经常因为她的性格被她掩盖了。如今,她的美貌才真正的绽放出来。 又到了黄昏时刻。 罗衣慢慢的走进清荷殿,今日虽然派了一整天的药让她有些疲惫,可是她的心却是满足的。她一向胆小,除了在白盏这件事上义无反顾之外,其它任何时候她都宁愿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微小的角落里,让谁也注意不到自己。 但直到今天她才发觉,原来站在光芒中心的感觉是这般美好! 她进去就看到花拾欢在院中的桂花树下逗小葡萄玩,“小葡萄,我给你找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有时间我带你过去跟她一起玩好不好?” 小葡萄嘟起嘴不信道:“再漂亮能有花姐姐好看?能有我阿姐好看么?” 花拾欢想着白日见到罗衣的样子,也不由叹道:“是啊,小葡萄可惜没看到你阿姐今天的模样,天上的所有仙女的美貌比不上你姐姐呢。” 罗衣一滞,想不到花拾欢也看到了她施药。而她能被赤云朝皇帝封为提花圣女,完全是以出卖花拾欢为代价。她看到花拾欢毫发无损的坐在那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更加羞愧。 她停了好久都没有勇气开口,一直等到小葡萄发现她,甜甜的叫了声:“阿姐回来了。”花拾欢也闻声转过头来看她,她才小声唤道:“师父。” 花拾欢看着她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笑道:“你今日在外面派了一天的药,定是累了。你先回房休息吧,小葡萄今天的功课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让他认真完成太傅给他布置的功课才准他睡觉。” 小葡萄小脖子一扭:“小书才不会偷懒呢。太傅都夸小书的功课做得是最好的。” 花拾欢笑着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蛋:“是我错了,我们家小葡萄将来可是要做状元的人。小葡萄要做状元,罗衣做了提花圣女,你们姐弟二人可比小白小青还要给我长脸呢。” 她话说完,罗衣的脸直接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这话虽然是在夸她,但她心虚,更像是一把刀子刀刀割着她的脸。 等她进了房间,她看到窗外一道红影闪过。她警觉道:“谁?” 来人并没有进来,只是在她窗子上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师父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她立刻就知道了是谁,“毫发无伤的平安回来了,看来你并没有对我师父做什么?” 那人低低一叹:“现在没做什么,不代表以后不会做什么。” 她眉头一蹙:“不管怎么样,我以后都不会受你摆布做出伤害师父的事情。” 那人一笑,笑声中带着无限讽刺:“师父,她是蛇妖,你是花妖。逍遥居那两条青蛇白蛇才是她的徒弟,你们是天敌,她是你哪门子的师父?” 罗衣脸色一变,他这话却已经深深的刺痛进她的心里,让她只能怒道:“滚!” 那人依旧笑道:“美人发怒,想毕应该一幅极其动人的画卷。今天整个卞都皇城都已经注意到你的倾城之貌,很快你这提花圣女就会闻名整个赤云朝。到时候那个喜欢在人间到处游历的白盏神君,又怎么会不知晓?” 听到白盏的名字,罗衣的脸上立刻浮起两抹红云。从今天起,她要让白盏真正注意到她,让他明白,她丝毫不比她的师父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妖精(二更) 旱灾和时疫的事情得到解决,等了一个多月后也没见有什么别的天灾降下来,连久卧病榻的牧宸的身子都好了许多,一下大家都放下心来。 这日清晨花拾欢还在睡着。卞都位于赤云朝的北方,入冬入得早,她本就有嗜睡症,加上蛇类一到寒冬就要冬眠,便经常只要一沾上床就怎么都睡不醒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脑中已感到天已大亮,但眼睛就跟被胶黏上似的怎么都睁不开眼。忽听小葡萄在外面兴奋的喊:“下雪啦!下雪啦!” 小孩子的声音都清脆的紧,一下就把花拾欢给闹醒了。她睁开眼起床推开窗子,看到窗外鹅毛般的飞雪也不由的唇角轻扬。虽然不久前她也经历过边疆的大雪冰封,但那是雪妖的妖力所化,哪比的这真正的雪景之美。 小葡萄看到她,忙挥着肥嫩嫩的小爪子道:“花姐姐,快出来跟小葡萄一起赏雪。” 花拾欢打了个哈欠,“这雪刚下落地即化,你若是想要玩雪打雪仗还是等它整整下了一天再说。现在还是赶快回屋吧,别等下着凉了。” 说完她又打着哈欠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谁说在下雪天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不是一桩大大美事呢? 但她刚合上眼,就听床边轻轻的一声叹息:“这个时辰都还没起,怎么越发嗜睡了?” 这声叹息的功力竟比小葡萄的兴奋的大叫还要强大。花拾欢一下睁开眼,见是云尧坐在她床边,便带着起床气囔道:“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睡得太久她的两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却是一种不正常的嫣红。云尧心知睡太久对人的身子只会有害无益,“今日下雪了,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赤云朝这半年来连发变故,如今瑞雪兆丰年,加上沁梅园的红梅也刚好在今日开了一些,父皇龙颜大悦,便带着母妃和皇族们一起踏雪赏梅,我便想叫你一同去。” 踏雪赏梅她还乐意,见云尧的父皇母妃她也没什么意见,但想着云尧的那一堆亲戚她就觉得头疼,又躺回被窝中去,“既是你们皇家聚会,我一个小小的御医就不去了。” 谁知边上一阵寒风钻来,竟是云尧掀开她的被窝一角也要躺进来。 她惊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云尧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轻飘飘的道:“既然你不愿去,那我也不愿去了。我陪你一起躺着。” 这云尧近来占她的便宜占得委实有点多。 花拾欢掀开被窝,那窗子她没关稳,寒风吹进来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她咬牙切齿道:“我们去赏梅吧。”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床穿了鞋就要出去,云尧拉住她,把她往梳妆台前按下:“等等。” 花拾欢看他这个阵仗便知他是要跟上次那样为她梳妆了,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跟那些皇室打交道,便任由他倒腾着。 云尧长了一双比女子还巧的手,花拾欢看到铜镜中渐渐出落的与众不同的自己,也不由会心一笑。 见云尧已往自己的唇上补上胭脂,她以为已经好了,便要起身。云尧柔声道:“眉毛好像淡了些。” 云尧拿起案上的螺子黛细细的给她画起来,画的是细长的柳叶眉,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清丽。花拾欢也对这个眉形甚为满意:“我虽不喜打扮,但常听说眉形对一个女子的妆容最为重要,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云尧含笑看着镜中的她,笑容中是满满的宠溺:“我在古书上看过,前朝有一人叫张敞,经常喜欢为妻子画眉,被人告到皇帝那里,结果‘上爱其能而不责备也’。殊不知能为妻子画眉是每个男子莫大的福分。” 花拾欢被他的这句“妻子”惹得面颊飞红,云尧心中一荡,只觉得今日还未赏的雪中梅景应该也不过如此。 他忍不住俯下头去,却见方圆闯进来,“殿下,您要的斗篷我带来了。” 云尧凉凉的看着他,看来他是时候在方圆面前立一立身为太子的威严了。 花拾欢看着方圆手上的斗篷,忙起来接过拿在手上细细打量:“这是给我的么?还真好看。” 云尧把斗篷往她身上披好,又细细的帮她系好带子,忍不住叹道:“拾欢这样装扮更像是个神妃仙子了” 花拾欢听完就有些不高兴了,“仙子有什么好看,我说过了,我只羡妖精不羡仙。” 云尧笑得越发宠溺,“好,本殿天下最好看的拾欢小妖精。” 花拾欢准备踏出房门的腿抖了抖,她是妖精不假,可被他加上一个“小”字,怎么都有点调情的意思。 ------题外话------ 时不时的来撒点狗粮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酒壶 两人手牵着手出来时,地上树上屋檐上的积雪已经落得薄薄一层。云尧给花拾欢带来的斗篷是大红色的,在这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耀眼。 云尧牵着她的手步子却慢了起来,他望着花拾欢叹道:“我如今倒也不想去沁梅园了。” 花拾欢讶道:“为何?” 云尧小心翼翼的帮她拂去沾在她斗篷帽子上的雪花:“你现在不就是这天地间最好看的一枝梅么?” 花拾欢羞恼得瞪了他一眼:“亏你以后还是要做皇帝的人呢?怎么说话越发轻浮了?” 云尧笑得更加灿烂:“我只愿父皇能万寿无疆,这样我就也不用做皇帝了,永远像现在这般轻松快活多好。” 花拾欢心中却是稍稍一沉,凡人的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两年多,他就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为了那个位子,她认识了将近万年的小师弟与她形同陌路,那么云尧呢,他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还能保持初心么? 他们还未进那沁梅园就已闻得一片清香。一株红梅还探出墙头来,只是此刻红梅还没有完全盛放开来,不少还是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模样,点点白雪映在红色的花瓣上,更加显得清新可爱。 云尧笑道:“只知一枝红杏出墙来,想不到梅花也这么耐不住寂寞。” 靠近梅园,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阵交谈的笑声,想是云焕已带着那些皇室们先到了。一个矮胖的白胡子老头从一棵梅树后出来,正是赤云朝的张宰相,他看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便笑眯了眼,“哎呀太子殿下你总算来了,多日不见,老臣甚是想念啊。” 花拾欢忙抽开云尧的手,张宰相的小眼睛笑得都快睁不开了,“小拾欢还是这么害羞哈哈,好几日不见,小拾欢也长得越发俊俏了,老夫最近得了一个宝贝,觉得再适合你不过。” 他塞了一个东西到花拾欢手上,竟是一个金子做的小酒壶。第一次见面送她一面金镜子,现在又送她一个金酒壶,这张宰相随手就送人金子做礼物的良好品质还真是对得起他的首富之称。 花拾欢把玩了一下金酒壶,只是闲闲道:“这酒壶虽然贵重,但终究也不能装酒喝。我看送给我也是浪费。” 张宰相一听就不高兴了,居然扯着花拾欢一边走一边神神秘秘道:“小拾欢,这你可就不识货了。这酒壶可有了不得的功能,我带你去一个无人处悄悄跟你说明。” 云尧知道这张宰相不正经惯了,便无奈的摇摇头,先去拜见自己的父皇母后了。 张宰相把花拾欢拉到一个墙角,才献宝似的对她道:“小拾欢,你可知这小酒壶有什么宝贝之处么?” 花拾欢颠了颠手上半个巴掌大的酒壶,“这酒壶是用金子做的,还不够宝贝么?” 张宰相摇摇头,把酒壶拿过来,摇了摇,这酒壶竟慢慢变大成了正常的形状。在花拾欢惊奇的目光中,他抓了好多干净的雪放到酒壶中,又摘了不少梅花瓣跟着一起放进去,把酒塞子塞住,摇了几下,又把酒塞子拔开,往花拾欢鼻子前一递,“你且闻上一闻。” 花拾欢闻了一下,马上惊喜道:“竟然有酒味?” 张宰相笑嘻嘻的把酒壶重新给她,“你尝尝。” 对待酒花拾欢都是来者不拒的,她痛痛快快得喝上一大口才满足的叹道:“这用雪和梅花酿的酒的滋味竟丝毫不比桂花酿差。这是哪来的宝贝,竟然不仅可以装酒,还可以自己酿酒。有了它,我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想喝酒都可以随时喝到?” 张宰相笑得越发得意:“是的,以后这宝贝就属于小拾欢你的了。不过小拾欢还是注意些,喝酒误事,小拾欢好歹要当太子妃的人,成了酒鬼可不好。” 花拾欢刚喝下去的一口酒顿时全部喷了出来。 张宰相笑道:“既然把宝贝交到你手上了,咱们就走吧,不要让我们的太子殿下等急了。” 花拾欢还是不敢置信道:“这么贵重的宝贝,宰相大人真要给我?” 张宰相继续道:“这天下间喝酒的人虽多,但懂酒的人少之又少。小拾欢既是懂酒之人,所以这金酒壶送给小拾欢也算是宝物觅知音了。” 此话说的甚合花拾欢的心意。 眼见花拾欢喜滋滋的拿着金酒壶走了,张宰相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听边上的一个声音幽幽道:“她收下了?” 张宰相胡子都惊得吹了起来:“我说国师大人,老夫年纪大了,可禁不得你这么吓。” 镜禾含笑不语,也慢慢朝云焕的方向走去。 张宰相跟上去忍不住道:“这金酒壶既是国师大人寻来的,为何国师大人不亲自送她,还非要老夫转送?” 镜禾停在一株梅花树前,轻轻的折下一枝已经含苞绽放的红梅几乎贴近自己的唇前,也挡住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我送的,她未必肯收。” 云尧见花拾欢终于过来了,便朝她走来牵着她的手,“怎么样?这金酒壶张宰相可有细说还有什么玄机之处没?” 花拾欢有些得意的把酒壶往他跟前扬了扬,“张宰相倒真是大方,肯把这么好的宝贝送给我。” 忽听后面传来轻咳一声,花拾欢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帝云焕。云焕的视线正落在花拾欢和云尧相握的两只手上,花拾欢不动声色得把手抽开,走上前朝云焕行了个礼,“拾欢拜见陛下。” 云焕淡淡的看着她:“朕听说花御医畏寒,又有嗜睡之症,难为这天寒地冻的还肯出来陪朕这个老头子赏雪赏梅。” 这话虽然说得客套,但花拾欢还是听出的其中的一丝生疏。她含笑低头道:“有劳陛下关心,陛下莫忘了拾欢自身是御医,自是懂得如何照料自己的身子。” 云焕笑道:“所谓医者不自医,花御医还是注意些比较好。不过,花御医这到了冬天就爱睡觉的习惯倒让朕想起了一种动物。可惜这种动物是人人皆惧的,不知花御医怕不怕它?” 花拾欢脸色微变,这老皇帝果然是来找她刺来了。当初在十八层地狱起,花拾欢为了救他不惜现出真身,把他吓得脸色发白,花拾欢就知道云焕是很忌讳她的蛇妖身份的。 云尧也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不由皱眉:“父皇?” 一旁的牧宸折了几枝梅花过来,看到三人之间的微妙情绪,马上嗔道:“我这身子好不容易好些出来透透气,这满天的飞雪,满园的红梅,多么好的风景,陛下何必要讨论什么怕人的动物呢?” 云焕握住她的手,“你身子弱,出来还不让人给你带个手炉暖手。来人,给宸妃娘娘来一个手炉呢。” 牧宸笑道:“哪有这么娇弱呢。不过我们这些老人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这些年轻人了。我看那边的梅花长得不错,陛下随我去看看吧。” 云焕顿了顿,还是道:“好。” 牧宸扶着云焕的手,又回头笑道:“这梅林这么大,大家何必都聚在一起,反而损了这梅林的灵气。你们各自散了各自赏梅去吧,也都不必跟过来了,本宫要与陛下单独走走。” 云焕搀着牧宸慢慢在雪地上走着,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的一件易碎的珍宝。牧宸见周边已经无人,却突然抽开他的手,面上也不是方才雍和华贵的皇妃风范,而是蹙着眉头,露着小女儿的羞恼姿态:“阿焕,我且问你,你刚刚为何要那样说话?就不怕寒了拾欢的心,寒了尧儿的心?” 云焕当然知道她把自己拉到一旁是来秋后算账的,他叹道:“如今尧儿与这花拾欢整日形影不离的,不止整个皇宫,连整个卞都城都知道了,这来历不明的宫廷御医将成为我赤云朝的太子妃。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一只蛇妖,朕怎么能让一只蛇妖做朕的儿媳妇?” 牧宸沉思道:“是蛇妖又怎么样?只要尧儿喜欢她,她也能一心对尧儿好,其余的又有何关系。你别忘了,若不是她,我们一家怎么会有天伦再聚的时刻?她虽是蛇妖,若不是她的强大道行,我们赤云朝和赤云朝百姓又如何能在一次次危难中化险为夷?” 云焕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对赤云朝,对我们全家的恩情,朕定会永远铭记于心。可是你莫忘了,她是妖,尧儿是人。那高高在上谁也不可违抗的天规摆在那里,你难道忍心让尧儿步上我们的后尘,让尧儿未来也要忍受十数年的骨肉分离之苦?难道忍心让赤云朝百姓因为我们的连累卷入一次次的天灾?” 牧宸一怔,回抱住了他,她当然不忍心。与凡人的相恋,让她在十八层地狱遭受了十五年生不如死之苦,如今她的身子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守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还有多久。可是她相信花拾欢,那么强大的花拾欢,天规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她甚至从内心十分希望花拾欢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把那不合理,剥夺人性天伦的天规彻底粉碎! 到了晚上雪已经停了,外面才真正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花拾欢摸着张宰相送她的金酒壶,这会反而睡不着了。雪景红梅加上美酒,这不就是她那三界最风雅的师父青提祖师挚爱么? 花拾欢重新回到了沁梅园,打量了满园的红梅,不由幽幽自语道:“人间的梅花总是这样开得这样慢腾腾,不若我们从前青提山的花都是四季不败的。师父,你曾今说过,花若开,一定要开到极致才不辜负它的美丽。我若是只折几枝花骨朵梅花给你,你定会不喜欢的。” 想完,她便合眼盘坐于雪地之中,随着淡淡银光从她指尖化出,在蔓延到整个梅园。刹那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梅花开。满园的红梅刹那间全部绽放,在这雪夜明月如朵朵燃烧的红云。 花拾欢折了一束开得最好的红梅,便化作了一个光点在雪地中消失不见。 幸好今夜是圆月之夜,加上满目的莹莹白雪,她找到那座山也并不难。这山虽然立着青提祖师的庙,还会偶尔发出佛光出来,但看上去并不是座仙山。 无论是庙前的石阶,还是屋檐上,或者是石阶两旁常绿的松柏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的积雪。 花拾欢走进去,将梅花放到青提祖师的庙前,又跪下拜了一拜:“师父,这山上全是松柏,连棵花树都没有。我今夜给你带了一束梅花过来,算是今年开放的第一株梅花,你喜不喜欢?”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摸着她的头轻笑道:“喜欢。” 她把金酒壶拿出来,酒壶慢慢变大,她向献宝似的放到青提祖师神像前:“师父,这是我得的宝贝,我方才放了些以前存放的桂花干和新雪在里面摇一摇,就成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酿了。你说神不神奇?而且这味道一点都不比师父之前酿的桂花酿差,师父若是不相信,我给你尝一尝好不好?” 她轻轻的把酒洒在地上,自己也喝了不少,迷迷糊糊的有了醉意,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神像也仿佛活了起来。她一阵恍惚,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抱住青提祖师的腿呜咽道:“师父,几万年前就有人嫌弃我是蛇妖,不是神仙。想不到我现在这么厉害了,还是会有人嫌弃我是蛇妖,师父,是不是世间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嫌弃我?但是你究竟去哪儿了呢?你比我还厉害,你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呢?你知不知道,沉香谷就是以前的青提山?” 夜凉如水,她露出了自青提祖师羽化后几万年的第一次脆弱。只是在不远处,有人轻轻的朝她走过来,蹲下来看到熟睡的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只能生生忍住,化作一句轻轻的无奈叹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起远行 花拾欢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正死死的抱住青提祖师神像的大腿,那神像的腿上疑似还留着某种不明液体。她一方面觉得羞愧,一方面又觉得亵渎了师父。她抬起身施个术将她留下的不明液体清理干净,一件衣袍悠悠得从她肩上滑下落在了地上。 她稍稍一怔,这袍子看上去明显是男子之物,而且质地极佳。是谁盖在她身上的? 张宰相送她的金酒壶也留在地上,这酒壶还真是有毒,喝出的酒取之不尽,她竟连自己什么时候喝醉的都不知道。 花拾欢捡起酒壶,才发现这庙的门是关着的,前面还有一堆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火堆,是谁知昨夜风大雪大,特意为她关上了庙门,点起了取暖的火堆,还给她披上了外袍? 她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脑袋,正巧庙门这时候也开了,是小花蹦蹦跳跳的进来。 小花看到她,先是一怔,然后马上雀跃的笑道:“漂亮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小花的么?” 看来小花是不知道她已经在这庙中呆了一夜,她道:“小花,昨晚可有什么人过来了么?比如说,你的漂亮叔叔?” 小花摇摇头:“漂亮叔叔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看小花了。昨天下雪,小花便躲在自己的小屋中。直到今天放晴了小花才过来看太师父呢。” 说着她朝神像走过去,小手提了一壶茶,往神像前倒了两杯:“漂亮叔叔说,太师父最喜欢喝这用雪水泡的茶。对了,这还有一副新换的棋子,这是漂亮叔叔之前取了东海的贝壳亲自精心研磨而成。小花记性不好,一直不记得给太师父送过来,现在总算记得了。” 花拾欢默默瞧着,这个“漂亮叔叔”如此熟悉青提祖师的生活习性,她已经越发觉得就是那人了。 小花碎碎念完毕,回头看到花拾欢手中的袍子,马上眼睛一亮,“这是漂亮叔叔的衣服。”说完她但很快就嘟着小嘴道,“漂亮叔叔来都来了,怎么都不来看小花呢?”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轻快的笑声:“小花,漂亮叔叔怎么舍得不来?这不是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么?” 听到这个声音,花拾欢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幸好是他。 来人一袭白衣,只是手上提着太多吃食,让他不管什么天气都喜欢打着的折扇只能夹在手臂上,但也丝毫不减他的风雅。 原来小花口中的漂亮叔叔是白盏,也果真是白盏。 白盏把手上吃食递给小花,摸摸她的头道:“这可是漂亮叔叔飞了好久买的烧鸡和肉包,还是热乎乎的,小花快拿回屋吃吧。叔叔一会就过来看你。” 小花开心的欢呼了一声,开开心心的抱着吃的走了。 等庙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花拾欢闲闲的看着他,“这是师父的神庙,师父一向只食素食,你居然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买烧鸡和肉包,不怕得罪他老人家么?” 白盏哈哈一笑:“那也总比某条醉蛇喝醉了酒抱着师父的大腿不放强吧。怎么样,师兄对你还是够义气的,不仅将身上唯一一件厚的袍子给你批着,还给你烧了一堆火堆在边上。天一亮,又去山下给你买吃的。拿着,这烧鸡有小花一只,也有你一只。” 花拾欢懒得去接,嘴上还冷冷道:“这几万年了还没改掉喜欢吃自己同类的习惯。只是你今天好好跟我说说,这师父的神庙是怎么回事,小花是怎么回事?” 白盏无奈一笑:“今日雪已经停了,这青提山的风光也是无限好。我们不妨一边赏着雪景一边听师兄跟你细细道来。” 花拾欢一怔:“青提山?” 白盏点头道:“既然在这山上有座青提庙,所以这山自然也叫做青提山。” 他们走到外面,站在这山上看山下世界,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纯白的一片世界看不到任何杂质。小花吃完美食,小孩子心性的她那里肯在屋子里呆得住,便在庙前石阶下的一片空地上堆雪人玩。 白盏看着孩子灿烂的笑颜道:“当年青提山随着师父一起消失后,你后来又与那九重天发生了许多纠葛,还杀上了九重天落得自己身上伤痕累累。我虽把你救下,但你从今以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似没了生机。我便一人来到原来的青提山处,希望还能留下些旧物引得你开心一下。但青提山既是与师父的仙身同生同长,师父一去,便什么都没了。” 花拾欢接着道:“可是我的凤凰蛋却不是青提山之物,所以它就不会跟着消失。” 白盏点点头:“说来也是好笑,我发现凤凰蛋时,它竟是在一个乌鸦窝里。若不是那日我正好在树下看到树上发出了一道祥光,我也发现不了它。想来是青提山消失之后,这个凤凰蛋也掉在了地上,被边上的乌鸦捡到,把它当成孩子叼回了自己的窝中。” 花拾欢哼道:“既是这样,那师兄当时捡到它时怎么不交还给我?” 白盏道:“这凤凰蛋经历也颇为坎坷。我发现它时,它的仙力几乎没了,也几乎成了一个死蛋。我怕给你只会让你更加伤心,便把它放到昆仑山的战鹰窝里,想借昆仑山的仙气救活它的仙力。谁知一下养了一万多年,它的仙力才完全恢复。后来便终于破蛋而出,长成小凤凰,最后也终于修成了人形。” 难怪小花现在看上去还是个七八岁小女孩模样,花拾欢道:“也幸好师兄是把她放在了昆仑山,而不是凤族。否则我真的可要与你翻脸了。不过你为何瞒了我这么久,还有师父的庙,你为何也不告诉我?” 白盏叹口气:“师父是上古之神,哪个神仙能比得上他?我怎么能相信他会因为吸入了一个妖猴的剧毒就这么羽化了,哪怕过了几万年以后,我都不相信。” 花拾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起抖来:“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师父他……师父他还有救?” 白盏轻轻的抹去一把石阶栏杆上的一把雪:“沧海桑田,这里已长成了一座高耸的大山,但在几十万年前的天地初开之际,这里可能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是一片汪洋大海,却诞生了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神仙。” 白盏今日说的一切话都让花拾欢以为自己还未梦醒,“你说,这里是师父的出生之地?” 白盏点头:“师父是万物之灵,天地所生,无父无母,羽化之后,形神皆散。我在那青提山设下阵法,等了上万年才把师父散落的气息收集。后来也通过上古史书记载找到了师父的出生之地,便在这山上建了这座庙,造了师父的神像,把他的气息注入神像之中,想借着这出生之地的灵气重新把师父散去的形神召唤回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那座神像也不过一直是一座冷冰冰的神像而已。你把青提山原来的地方变为了你的沉香谷,在那住了几千年,却不知我也已在这山上守了几千年。” 花拾欢喃喃道:“所以师兄就故意瞒着我,因为师父一直看不到生机,你也不想让我满怀希望之后又彻底失望。可是师兄,师父还是有机会活着来是不是?毕竟我们还可以活很长很长的时间,几千年不行,我们就等几万年,几万年不行,我们就等十几万年。” 白盏握着她在雪天中被冻得有些发寒的手:“所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回来等师父回来,你更要好好活着。” 花拾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虽然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但我也很庆幸是你做了这一切。你不知道我在刚发现这座庙和小花时,我还以为是……” 她说着就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白盏脸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揶揄道:“你还以为是我们的天帝陛下?放心,除了我,谁配做小花口中的漂亮叔叔呢?” 花拾欢白了眼。是啊,她真是想太多了。那人先是害死了师父,现在又做了高高在上的天帝,怎么会费尽心思来做这一切。 他们说着话,发现小花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从雪人的背影看,隐约是个俊俏的男子。 白盏打开折扇欣慰一笑:“真不枉我疼了小花这么多年,还知道堆一个我的雪人。唔,我现在去看看,小花堆得雪人跟我有几分像。”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一瞧,待走到那雪人面前时,脸色却是一僵。花拾欢心道难道小花堆得雪人不是白盏而是师父?她也忍不住走上前一看,先是一愣,马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花虽然年纪小,但长着一双巧手。堆的雪人栩栩如生,俊俏非凡,只是这鼻子这眼,明显就是云尧。 白盏默了默道:“怎么那小太子也来了这里了?” 花拾欢“唔”了一声:“这座庙,是我和他一起发现的。当时小花与他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白盏长长叹息一声:“枉我白盏风流一世,倾倒无数女子。怎么最上心的两个,无论是大花还是小花,都如此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呢?” 花拾欢对他口中这么难听的“大花”翻了个白眼,弯下腰对小花道:“小花的雪人堆得真好。只是跟那漂亮哥哥比还有一些差距。诺,这眼睛要再大些,鼻子要高些,才更像他。” …… 知道青提祖师可能生还的消息,让花拾欢觉得自己在漫长的无聊的人生里又多了一个希望和一个奋斗的目标。她准备先离开皇宫一阵,出去游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聚气为灵之法。但在辞行之前,她还是要去跟云尧告个别。 但当她刚到风华殿,就听到方圆在囔道:“你们把东西放这里就好了,太子殿下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本公公自会为殿下收拾。” 花拾欢走进去,看到一向冷清的风华殿内站着一排宫女,每个宫女手上还捧着一堆东西,有厚衣服,也有一个锦盒子,边上还有一个铂金的箱子。 花拾欢好奇的打开箱子一看,不由啧舌,竟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问方圆道:“方圆,你家殿下这是得了陛下赏赐么?怎么搬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方圆苦着脸道:“快别提了,殿下是要出远门了。宸妃娘娘不放心,又是给他准备厚厚的冬衣怕他冻着,又是药材怕他病者,还准备了这么一大箱子银子给他怕他穷着。可是我们是轻装出行啊,连马车都不会准备,带这么东西上路还不是累着跑腿的我么?” 花拾欢讶道:“太子殿下要出远门?” 方圆点点头,小嘴一张,花拾欢怕他又要叨唠个没玩没了,忙打住道:“你先忙,我自己去问他。” 到了云尧的书房,与方圆忙得焦头烂额形成强烈对比,云尧正坐在案前拿着一本书悠闲的看着。 “听说你要出远门了?” 看到是花拾欢进来,云尧放下书道:“母妃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昨日下雪天她出去赏梅受了风寒,晚上竟咳出血来。宫中的御医对母妃的病一向束手无策,我听说在南疆有一个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只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父皇先前派了许多人去寻他都无果,我见赤云朝如今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朝中有父皇坐镇,张宰相辅助,我也没有什么担心之处,便想亲自去南疆请那神医来为我母妃治病。” 花拾欢一滞,她心知牧宸的身子已经接近油劲灯枯,她这么高的修为都救不了她,何况是什么南疆神医?可是她不忍伤了他一片孝心,便道:“我陪你一起去。” 云尧一愣:“那南疆据说有十万大山,而且我听说那里经常出没各种毒虫毒物,你还是乖乖留在宫中等我回来。我如今有了半仙之力,去一趟南疆也是无碍的。” 花拾欢心道还有什么毒能毒过她们蛇类?她听说那南疆是凡间最最神秘的一块疆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还有能看破前尘往事的大巫师。如果她跟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救青提祖师的线索。想毕她认真的点头道:“我不怕。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题外话------ 哈哈,马上花花要和太子一起远行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要睡一起? 两人决定携手同行之后,方圆也走了进来,很是头疼道:“殿下,宸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这些衣裳药材还有银子,我们要怎么带过去?” 云尧眉毛一挑:“不用带过去了,全部留给你。” 方圆讶道:“留给我?” 云尧道:“此去南疆,路途遥远,你就不必跟我去了。留在皇宫照看,我也能放心些。” 方圆一张脸几乎都要全部皱起来:“不带方圆去,方圆怎么放心?谁来照顾殿下啊?” 花拾欢嘻嘻一笑:“你家殿下自然有我照顾。”说完,她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白色的羽毛给到方圆,“这皇宫中毕竟还有那镜禾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殿下和我走之后在皇宫里作出什么妖来。这根羽毛你且拿着,若是有什么变故,你就对着这根羽毛喊我的名字。我一直跟殿下呆在一块,若真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来并赶紧赶回来。” 方圆接过羽毛,在手中颠了颠,不敢置信道:“就这玩意?”说着他试着喊了一声:“拾欢姑娘?”忽的一张被放大了十几倍的花拾欢的脸就出现在半空中。方圆唬了一跳,羽毛直接下的掉在了地上,眼看花拾欢的脸又倒映在地上,而她明明还好好的站在他身边。 云尧也饶有兴趣,捡起这根羽毛瞧了瞧,又对花拾欢道:“这个宝贝倒是神奇,拾欢你还有没有?不妨多给我一根。” 花拾欢愣道:“你要这个作甚?” 云尧认真道:“我若是也有这个宝贝,以后便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花拾欢汗了汗,当时白盏擅自把这战鹰的羽毛藏在她身上,害得她不管做什么,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眼睛,害得她都产生了心理阴影。她忙道:“没有了,这宝贝如此神奇,如此珍贵,当然世间只有这么一件。” 云尧略带失望的点点头,又把羽毛放回方圆手中,郑重道:“你可要好生保管它。父皇母妃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方圆手一抖,内心欲哭无泪,他只是个小太监啊,能不能不要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 在方圆的无限怨念中,云尧和花拾欢也开始准备动身。只是南疆地处最南方的十万大山之中,他们就算骑着快马也至少要一个月时间。若是御风而行,云尧半仙之力也不知道能否支撑那么长的路途,而且云尧虽然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对她的具体来历并未得知,花拾欢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彻底向云尧坦白,忽听外面传来一声低吼,然后一只龙头鹿角马身通体赤红的神兽闯了进来。 花拾欢眼睛一亮:“小红!” 为了避免让火麒麟小红惊扰到宫中的凡人,所以牧宸一向只准它呆在自己的宫中,连花拾欢都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它了。火麒麟对花拾欢也一直有好感,一看到花拾欢就扑了上来,舌头还往她身上亲昵的舔了舔。 云尧有些吃味道:“母妃这只火麒麟调戏起人的功力可是一流。” 花拾欢有些好笑道:“你在胡想什么?小红可是女儿身。” 像是挺懂了花拾欢的话,小红马上又朝云尧扑过来往他的怀里拱。云尧这才满意的摸摸它的头。小红能及时来,想必是牧宸担心他们,特意把小红叫过来给他们做保镖,不过正好解决了花拾欢的燃眉之急。 当小红不情不愿的驮着花拾欢和云尧飞在天上,花拾欢望着下面一望无际的高山叹道:“有了小红,我们估计只要一天时间就能到南疆了。” 看着下面瞬息而过的大川高山平原,云尧也忍不住叹道:“从卞都到南疆,从北到南,这一天时间我也算是看遍了赤云朝的整片江山了。” 花拾欢回头对他一笑:“我以前看书上说,皇帝经常要微服出巡,一是为了体察民情,二其实是想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是无论造再大的船,再快再豪华的马车,他们都不能一次性把自己的江山走遍。你如今可是比他们所有人都威风了。” 云尧忍不住拥她入怀:“还有一点,他们怎么能跟我一样与自己心爱之人一起遨游天际?” 驮着他们二人的小红似已经受不了他这肉麻的情话,忽的故意侧了个身,两人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下去。胆大的花拾欢先是也被吓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一直忍不住咯咯直笑。 听着她欢快的笑声,云尧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他甚至开始希望火麒麟能飞得慢些,慢些到达南疆,让这美好的时刻驻足的更长些。 但火麒麟毕竟是上古神兽,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南疆。 小红虽不怎么乐意当他们的坐骑,但事也做的甚是漂亮。它直接带着他们飞过了南疆绵延起伏的十万大山,落在一片肥沃平坦开阔的土地上。 比起卞都已经入冬下起了雪,这里的天气甚至还有些炎热。住在南疆的人主要是苗人。此刻已经天黑,只见在不远处一片灯火点点,想毕那就是苗人居住的房屋。 云尧看了一会,不由叹道:“我以为这里是个未经开化的原始部落。可是你看这田野,还有那整齐的房屋,看上去竟与中土地区一般无二。” 花拾欢笑道:“我差点忘了,你在黑暗中也什么都看得见。” 忽的云尧眉头一皱,大步向前走去。花拾欢在黑夜中的眼神没他这么好,便把小红藏于袖中跟了上去。 走进了她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苗人小孩不小心掉进了田沟里,刚好被云尧一把提了上来。 这小孩带着苗人特有的帽子,却是光这黝黑的上身,只穿一条宽大的裤子,身上手上脚上全是泥。 花拾欢也不知道云尧竟然喜欢小孩喜欢到这种地步,看到小孩全是脏兮兮的,他一个堂堂太子殿下竟然眉头皱都没皱一下,直接取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帮小孩悉心把脸上手上的泥擦掉,还柔声道:“怎么大半夜不回家,跑这儿来了?” 花拾欢以为这苗人的小孩定然与他们是语言不通,也听不懂云尧说的话。谁知小孩用不太流利但确然是汉话怯怯得答道:“夫子生病了,我想给他抓几条泥鳅给他做泥鳅汤喝。” 云尧往那田沟里一看,那里确实爬着几条泥鳅。他顿了顿,已经不顾田泥之脏蹲下去把泥鳅抓起来放到小孩摆在一边的篮子里。 他把篮子递给小孩:“泥鳅抓到了,你快回家吧。” 小孩乌溜溜的眼睛抬头看了云尧一会,终于提着篮子慢慢往前走。但才走十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道:“哥哥,你是不是远方来的客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阿妈做的糯米糕可好吃了。” 云尧一笑:“好。” 花拾欢在心里啧啧一声,想不到云尧这么快就打入苗人内部了。想不到他如此喜欢孩子也如此遭孩子喜欢,花拾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开始怀疑云尧说中意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长了数万年都没长开? 云尧看她摸着自己的脸出神,不由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被蚊虫咬了?我听说这南疆的蚊虫特别毒,被咬上一口如果不及时处理会长出好大一个包。” 花拾欢忙放下手,鬼使神差的,一句话就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云尧,你有没有觉得我长得还是像一个孩子?” 云尧顿了顿,忽的唇角一样,目光故意在花拾欢还是略带稚嫩的脸,但却不输正常女子出落的凹凸有致的身子流连:“但看脸,确实有些像孩子,可是看这身子,我倒没见过哪个孩子的身子长得似你这样的。” 花拾欢反应过来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再不走快些,前面那个真正的孩子可真要跟丢了。” 由于南疆天气阴雨多变,潮湿多雾,苗族人也多是居住在吊脚楼里。这一片苗人部落显然人数比较众多,吊脚楼也是成片而建。 小男孩带着他们来到苗人的住所前,又回头对云尧道:“哥哥,我想先把泥鳅给夫子送过去。” 云尧摸摸他的头:“去吧,我们陪着你。” 沿着吊脚楼中间的石阶往前走,他们看到前面有一座用木板搭着的小桥,小桥下是一个清澈的湖,湖边种着一排翠竹,竹子后面盖着一个白墙黑瓦的屋子。 花拾欢和云尧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若不是身后的吊脚楼,看到这样的景致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来到了江南水乡。 他们跟着小男孩走过了那个石桥,绕过翠竹走到那个小屋前。小男孩突然“哎呀”一声懊恼道:“怎么办,我现在全身脏兮兮的,就这样去见夫子,夫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话音刚落,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有些虚弱但极其动听的女声道:“阿其那,既然都来了就进来了,夫子怎么会嫌弃你呢?” 声音是春天的一阵风,是夏日的甘露,是秋日的暖阳,冬天的梅香,似乎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集合起来都比不过她,花拾欢可以说自己此生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花拾欢忍不住问这个叫阿其那的苗人小孩道:“你的夫子,原来是个女人。” 阿其那认真的点头:“夫子是个女夫子。七年前就来到我们这里,当时我们还是只知道狩猎不识字,还经常部落之间为了抢一个猎物就打打杀杀的蛮人咧。自从夫子来了之后,她教我们说汉话,教我们识字,教我们农耕采桑之术,教我们和平不要打架。在她的教化下,我们苗人的生活才越过越好,所有的苗人都把夫子当成苗人的神女呢。” 花拾欢道:“神女?那她会法术么?” 阿其那摇摇头:“夫子会不会法术我不知道,但是夫子很厉害,以前我们苗族很多人得了病,病得都快死掉了,阿爸阿妈也都病了,夫子靠着在十万大山里采的药就治好了大家。可惜,夫子现在自己也生病了,不知道夫子能不能治好自己?” 听到这一段,云尧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花拾欢知道他定是在想这夫子是不是就是他在找的神医。却听那动听的女声又道:“阿其那,为什么还不进来?” 阿其那“哦”了一声,提着篮子要进去,云尧跟花拾欢也要跟着一起进去,那女声又淡淡道:“缠绵病榻,不便见客。外面的客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女夫子虽然还在病中,但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却似全部了然于心,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花拾欢低声道:“那我们就改日来吧,这女夫子既然做了这苗人的夫子,我们呆在这,还怕会见不到她的阵容?” 云尧点点头,阿其那已经回来了,看到云尧笑嘻嘻道:“夫子对我送去的泥鳅很满意呢,哥哥,谢谢你。” 苗人比他们想象中要善良好客的许多,阿其那的爹娘见他带着两个外族陌生人来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热情的拿出了许多阿其那口中的糯米糕给他们。 但苗人都子女较多,花拾欢数了下,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小孩就有七个,地上还有两个刚学会爬的,阿其那的阿妈怀里还抱着一个。所以阿其那年纪虽然较小,但也算得上是家里比较大的孩子了。 那个刚会爬的小孩到处乱爬,最后爬到云尧的腿边,竟抓着他的衣袍一角津津有味的啃起来。见云尧终于皱起了眉头,花拾欢幸灾乐祸道:“据说帝王都是子嗣绵延的,你以后的小孩说不定比这屋中还要多。” 云尧反过来一笑:“若是拾欢肯跟我生这么多孩子,我还是会很开心的。”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这厮最近的轻佻程度真是比她那风骚的白盏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其那的阿妈把还在啃着云尧衣袍的小孩抱起来,有些抱歉的对着他道:“家里小孩太多了,只剩下一间客房,阿哥和阿妹会介意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我真正的妻子 在苗语里,通常把男孩称为阿哥,把女孩称为阿妹。云尧看着一脸歉意的阿其那的阿妈,微微一笑:“无妨,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阿其那的阿妈却了然的笑了笑:“难怪看上去这么般配,除了夫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阿哥和阿妹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阿其那的家里虽然看上去并不富裕,但家里都被贤惠勤劳的阿妈收拾的干干净净。云尧伸了个懒腰,先在床上躺下,看着花拾欢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花拾欢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的指责他道:“云尧,你不觉得你最近占我的便宜占得有点多?毕竟我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惊呼一声,是她整个人都被云尧拉过来,直接摔在他身上。 花拾欢眼睛一瞪,云尧已用手压住她的背制止住了她的乱动:“你是什么?咱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还怕再多这一次?” 花拾欢一张脸涨得通红:“以前和现在不一样。” 云尧爱极了她这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怎么不一样了?是不是以前别人都不知道,今天却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所以你就害羞了?” 花拾欢没提防又被他吃了豆腐,一下就不依了,挣扎着想从他身下下来。却听云尧有些沙哑的声音压抑道:“你若是再乱动,今夜你就要做我真正的妻子了。” 花拾欢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全身都似要被烧着一般,却也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的趴着,一直感受到身下的少年气息恢复了平稳,她才认真的问道:“我们明天要去找阿其那的女夫子了?” 云尧点头道:“那女夫子一看就不简单,一介女流,竟能以一己之力把原本落后的苗人教化的如同中原人一般,自然值得好好去拜访一下。” 花拾欢也不知道是被他这“一介女流”还是被他语气隐藏不住的欣赏之意刺激到,从他身下下来躺到里间还直接把背对着他,轻哼一声道:“是啊,虽不见其人,但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个了不起的美人了,当然值得好好拜访一下。” 云尧忍不住一笑,侧过身来抱住她,“怎么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你还吃起醋来?”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嘴硬道:“我吃什么醋?” 云尧嘴角笑意更盛,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下巴在她脖颈摩挲着,“你能吃醋,我很欢喜。” 花拾欢想说话,云尧已伸出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们睡觉吧,坐着火麒麟在天上飞了一天,也真心有些累了。” 很快,她就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她还是一动不动,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 第二日起来,花拾欢看到饭桌上竟是每人一碗热乎乎的饺子。阿其那的阿妈笑道:“这饺子也是夫子教我们的。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吃我们的食物未必吃的惯,便早上按照夫子教的方法给你们煮了饺子。” 花拾欢虽然没来到南疆但也知道这里的人都崇尚巫蛊之术,最仰慕最崇敬的就是他们的大巫师,如今看来,他们对那夫子的尊敬程度已经丝毫不亚于大巫师了。 花拾欢好奇道:“你们夫子叫什么名字你们可知道?” 正埋头吃着阿妈做的美味的饺子的阿其那马上道:“知道,夫子的名字叫月华,是比天上的神女还要好听的名字。” 月华?花拾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忍不住想起昨夜听到的那个如月光一般空灵的声音。有那样声音的人,确实配得上叫这样美的名字。 苗人都很勤劳,用完早膳之后,阿其那的阿爸阿妈都下地干活去了。阿其那因为夫子生病没法给他们上课,便也去帮父母忙。花拾欢对云尧道:“可就剩下我们这两个闲人了,走吧,去看看那月华夫子今日身子有没有好些,肯不肯见我们。” 月华果然把这些苗人教化的很好。到了白天,苗人都出来了。他们见到云尧和花拾欢两个异族人也没有表现的出任何惊讶或者敌意。还有几个大胆的苗人少女见云尧长得俊俏直接把花环戴到他脖子上。 花拾欢有些挫败道:“怎么只有漂亮的阿妹,就没有看到俊俏的阿哥啊?” 云尧笑着握着她的手,“这世上最俊俏的阿哥不就被你牵在手里么?” 花拾欢:“……” 两人重新来到昨夜阿其那带他们找月华的地方,站在那木板桥前,花拾欢看着眼前的景色叹道:“在白天看这里的景致更雅致了。” 云尧的目光望向左前方,“看来这月华夫子的病已经好了。” 花拾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在那湖边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蒙着白色的轻纱看不清她的容颜,身后是一片在秋日晨风中摇曳的芦苇。 看到这画面,花拾欢只想到一句诗,有一佳人,在水一方,傲世独立。 那白衣女子在湖边站了一会,就往岸上走去。云尧道:“看来她是要回屋了。” 他们走过木板桥,那白衣女子正巧也已经走了过来,迎面碰上。云尧本来想作个揖以示礼貌,白衣女子已经主动开口道:“有朋自远方来,请进吧。” 声音正是昨夜听到的声音,看来这白衣女子就是月华无疑了。 他们跟着月华进去,掀开门帘,一阵清冷的幽香便扑鼻而来。但见里面古朴雅致,倒不像是个女子的闺房,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学问家的书房。那靠右的墙边靠着一个差不多跟墙一样宽一样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架下还放着一把古筝,古筝旁边还放着一把琵琶,书架上又挂着一支长笛。看来这月华不仅饱读诗书,而且还精通音律。 云尧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草字吸引住:“苏仪的草书天下一绝,当年父……家父想求他撰写一幅放于家中品鉴都不得,想不到姑娘这竟还有他的真迹。” 月华淡淡一笑:“这幅草字不过是苏仪那老小子求我为他弹一曲换来的。” 云尧一怔:“老小子?” 月华一笑:“我五十岁来到苗疆,至今已经七年有余。所以你们两位少年人不必唤我姑娘了,叫我一声姑姑吧。” 说完她把面纱缓缓摘下,虽是一张清丽无双的脸,看上去也绝对不是她口中快到花甲的年纪,看那眼角已经明显印上了岁月的痕迹。 花拾欢也大敢意外,但想想也觉得不奇怪。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们神仙妖精一样长生不老,这样学富五车,无所不会的人,若没有岁月的沉淀,怎么会做到。 云尧朝她拜了拜:“是在下唐突了前辈,望前辈,不姑姑恕罪。” 月华亲自倒了两杯茶给了他们,含笑道:“不怪你们,是我还在病中不便露出真颜。”说完又忍不住捂着嘴轻咳起来。 云尧关切道:“姑姑身子还未见好?” 月华轻笑:“真是惭愧了,医者不自医,我连苗人最可怕的蛊毒的人都能治好,却治不了自己的一个小风寒。” 花拾欢听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姑姑可以试下这个,放在鼻尖闻一闻。” 月华接过,打开药瓶,放至鼻尖闻了一口,马上笑道:“果然闻了感觉神清气爽,这堵塞的鼻子也瞬间通了。” 她请花拾欢和云尧坐下,自己也在古筝旁坐下,轻拨一曲,便是委婉连绵,如鸣佩环,余音绕梁。无怪乎她只弹一曲就能换得苏仪万金难求的真迹。 一曲终了,花拾欢和云尧都还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没有回过神来。月华含笑道:“月华以一曲感谢姑娘的赠药之恩。只是二位都是中土人士,为何会万里迢迢跑到这南疆来?” 云尧道:“家母缠绵病榻已久,无论怎么寻求名医诊治都是无果。我听说南疆多奇人异士,便想来碰碰运气。却想不到遇见了姑姑这样的高人,便想来拜访一下。” 月华看着花拾欢奇道:“怎么这位姑娘也治不好么?” 云尧一怔:“若是能治好?也不用万里迢迢跑到南疆来,不过这次即使没有遇到能治好家母的高人,能结识姑姑也算此行没有白来。南疆由于与中土相隔十万大山,一直未得到教化,嗜杀成性,曾经他们有一个首领还率军侵入中土来,对无辜的中原百姓大施巫蛊之术,竟造成满城百姓全亡。所以想不到姑姑用短短七年时间就能将他们全部教化,实乃无上功德一件。” 月华微微一笑:“苗人本性纯良,嗜杀成性的不过也是那少数一些野心家,所以说是我的无上功德,可万万谈不上。只不过我虽身在南疆,但却听说北方祸患赤云朝数百年的犬戎,也归顺了赤云朝,而且也开始学习农耕之术。犬戎之害远远大于南疆,每逢一战必伏尸百万,留学千里,所以那让犬戎真心归顺的赤云朝太子才是立下了真正的功劳。” 花拾欢忍不住朝着云尧偷偷一笑,被这样的世外高人夸,难为他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与月华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的交谈也是一件乐事,眼看已到午后时间,云尧知道像这种风雅人士都有午睡的习惯,便要起身告辞。 月华却看着花拾欢道:“这几日病着不能给学生们上课,我也实在是有些闷。我见与这位姑娘甚为投缘,公子可方便让她留下来与老婆子多说说话。” 云尧怔了怔,花拾欢已开口笑道:“当然可以。” 云尧看了她一眼,只得道:“那我在阿其那家等你回来。” 待云尧离开,月华笑道:“看你们如此你侬我侬,倒显得我棒打鸳鸯了。” 花拾欢面色一红,月华不过五十七岁,还不如她年纪零头零头,如今却用晚辈看待长辈般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让她心里委实瘆得慌。 月华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花拾欢摸着下巴,这月华故意把她留下来果然是有特殊原因的。她跟着月华一直来到小屋后面,却看到屋后面打着一个木棚,木棚下竟长着一大片开得妖娆的鲜红的花。 花拾欢讶道:“这是彼岸花?” 彼岸花,她之前随镜禾云焕去救牧宸的时候看到过,这种花长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桥下,怎么会出现在凡间? “彼岸花?”月华疑惑道,“这是我一日在十万大山一个洞穴发现的花,当时只有几株,觉得长得好看便把它们移植了过来,知道它们喜阴便盖了一个棚子挡住日光。谁知它们繁衍的很快,几年时间就由几株长了这么一大片。这花不仅好看,而且药用效果极好。前几年南疆发生巫蛊之患,不少苗人中了毒蛊形如僵尸。还有几个苗人闯入我的屋子里来一不小心闯入了这花中,身上的蛊毒竟也瞬间解了。我便用着红花解了剩下的苗人中的蛊毒。” 这彼岸花竟然能解蛊毒?花拾欢忍不住向它们走近,即使终日见不得光,它们却仍是绽放的如烈火一般。她一靠近它们就感觉一股阴气朝自己扑面而来,让本就遭阴气噬体的她的身子顿时有些难受。 月华走到她身边道:“这红花不仅不能晒太阳,而且性喜潮湿,我几乎每天都要给它浇一次水。可惜这几日身子抱恙,实在没有精力灌溉这么一大片花田,所以想请姑娘帮忙一下。” 花拾欢当然不好拒绝她的请求。眼下她已站在彼岸花丛中间一株一株的认真浇起水来,经过了水的灌溉,这些彼岸花的花瓣更是娇艳欲滴,颜色红的仿佛要流出血来。 这长在地狱的通向死亡之花,竟然就这么摇曳在人间,而且还成了救命之花。 花拾欢看到这些花竟莫名奇妙的想到了镜禾,这个终日戴着面具仿佛跟彼岸花一样永远见不得光的人。不过冒出这个念头来花拾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前他们去哪镜禾好像就会跟他们去哪,难不成他们这次跑到南疆来,镜禾也会过来么? 晚上花拾欢回到阿其那家中,躺在床上时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竟一直浮现出那一片风中摇曳的妖娆的彼岸花。彼岸花是只长在奈何桥下忘川河旁的,不可能会在凡间生长。如果在凡间生长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明的原因。 她侧过头看到躺在边上的云尧,发现他已经睡熟过去,她不放心怕云尧随时会醒来,干脆点了云尧一个睡穴,再悄悄的化作一道光出去。 她到了月华的居所,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灯,想必月华已经睡着。花拾欢直接来到那片彼岸花花田那里,在黑夜里,这红色的花也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花拾欢站在彼岸花前看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她想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南疆本来就是凡间最神秘的一块疆土,能长出彼岸花说不定也并不奇怪。 她站了一会决定还是回去,忽听“喵”的一声,从彼岸花中突然走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一双碧绿的眸子在幽暗中闪闪发光,看到花拾欢便直直的盯着她,看上去比彼岸花还要诡异。 她的衣袖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是小红从她的袖中钻了出来,低吼着冲向这只白猫。 小红是上古神兽,定是感受到了危险之物才会做出这般反应。那只白猫见小红扑向自己,“喵”的一声跑开了。 小红赶紧追了上去,花拾欢眉头一皱,也跟了上去。只是以她和小红的能耐,竟然还一直追不上这只小白猫。越追越远,小白猫已经跑进了丛林当中。 他们再追进去就是这南疆最最神秘的十万大山了。十万大山靠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将中土和南疆隔绝开来,里面不仅森林茂盛,而且有很多野兽,会吃人的植物,有毒的瘴气。所以即使是之前靠狩猎为生的苗人,之前也仅敢在边缘的小丛林里打猎,不敢深入进去。听阿其那的阿爸讲,曾经有几个人因为追踪一头野鹿跑进了十万大山深处,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但对于听到的这些凶险的传说,花拾欢不仅不害怕,反而生出一种要窥探这十万大山秘密的兴奋。 眼下花拾欢和小红因为追那只白猫,也不由的渐渐向丛林深处走进。黑暗中,似乎隐隐有野兽躁动的不安分的喘息声,可是它们都忌惮花拾欢的万年妖力和小红这只上古神兽,都不敢靠近他们。 进入了丛林,更是黑不见底,加上植物繁茂,那只白猫还是被他们跟丢了。小红挫败的低吼一声,突然扑倒前面,竟然直接叼了一只躲在丛林中的野狼出来。 花拾欢祭出一颗夜明珠点亮周边,摸了摸小红的头。在阿其那家蹭吃蹭喝蹭住,这只野狼倒是很好的报答礼物。 她又往林中再走进几步,发现前面还是长得茂密的植物,甚至还有些大树与大树之间枝叶从垂到地上起就一直层层交错在一起,直接挡住了去路。 也许这十万大山不过就是个原始森林罢了,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恐怖。花拾欢见走了许久都无果,终于还是往回走。 她把小红重新收入袖中,又提起已经变成尸体的野狼朝阿其那家走去。刚走到田野上,忽见前方一阵火光大盛,那燃烧的地方她没看错的话,正是阿其那的家。 花拾欢心中一紧,化作光点瞬间来到阿其那家旁。这个吊脚楼已经完全被火吞噬了,像一条猖狂的火龙在黑夜中叫嚣着。 她连忙看向周边救火的人,阿其那的阿爸阿妈和他的父母兄弟都在,只是却不在了云尧。 花拾欢忙问正在因失去了家抽泣的阿其那的阿妈道:“云尧呢,云尧怎么没出来?” 阿其那的阿妈哽咽道:“这火不知道怎么起的,烧得特别的快,等我发现时,忙和孩子的阿爸们带着孩子们跑了下来,孩子的阿爸还去敲了你们的房门,见没人回应,还以为你们已经跑出来了。家里的孩子多,我们也顾不上检查,就赶紧带着孩子逃了出来。” 花拾欢心中一阵天旋地转,他们这个吊脚楼是三层,阿其那跟他的阿爸阿妈,还有兄弟姐妹们睡在第二层,只有云尧和她睡在第三层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么说,云尧还在上面? 这大火把阿其那的家烧得这样透,她不敢想象云尧若是还困在里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何要点住他的睡穴,更恨自己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离开这么久。 花拾欢不顾阿其那一家的惊呼,冲到火海前不顾暴露自己的风险想把火熄灭,忽听身后一个清朗如月的声音道:“拾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全民公敌 仿佛穿越万年的呼唤,听到他的声音,花拾欢不受控制的泪流满面,不顾在场还有众多前来救火的苗人,直接扑到云尧的怀中:“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云尧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傻瓜,我以后可是要娶你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火烧死?” 花拾欢被他的话逗得破涕为笑,但还是后怕的抱紧他,直到方才这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害怕失去他。她趴在云尧的肩上,才看到站在她前面含笑看着她的白衣女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从云尧怀里站出来,看着白衣女子道:“月华姐姐。” 月华哭笑不得道:“不是让你们叫我姑姑么?怎么叫我姐姐了,我哪有你这么小的妹妹?” 花拾欢心道我又哪里会有你这么小的姐姐,她嘴上却道:“姐姐看上去只比拾欢大几岁,拾欢怎么能叫姑姑把姐姐叫得这么老气?” 月华笑道:“小嘴这这么甜,也不枉我把你的心上人给救出来了。” 花拾欢一怔:“云尧是姐姐救的?” 云尧点头道:“发生火灾的时候,我竟不知何故睡得太死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也想不到月华姑姑,月华姐姐是有法术的,直接飞进了火海中把我带了下来。” 花拾欢一方面为自己差点成为害死云尧的始作俑者羞愧不已,一方面又震惊月华会法术这个消息。月华看着正抱在一起哭泣的阿其那的一家,叹了口气,她走到还在烧的房屋前,双手立起掌心相对,又交叉旋转了一圈,一道白色的光晕打向火海,那火海被光晕笼罩之后,瞬间熄灭,然后出现的还是完好的阿其那的家,连一丝被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阿其那的阿爸和阿妈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家失而复得,忍不住朝月华磕了好几个头:“多谢夫子,夫子果然是上天派来拯救南疆的神女。” 那些前来帮忙救火的苗人本就一直把月华当成是自己最尊敬的人,如今看到她竟还会法术,都跟阿其那的阿爸阿妈一样对着月华下跪朝拜。 月华朗声道:“你们不必谢我,我拥有这个法术也是二十年前遇到一位南疆的大巫师,是他救了我的性命,并教会了我法术。虽然他已经不在人世,我也是为了报答他,报答南疆才来到这里。” 苗人恍然大悟,难怪月华在七年前会突然跑到南疆来还教会他们这么东西,原来其中还有这些渊源。 既然火已经被扑灭,阿其那的房子也完好无损,众苗人们准备各自回家。突然一个苗人看到了花拾欢脚下野狼的尸体:“这是圣狼,你竟然把圣狼给打死了!” 花拾欢被吼得莫名其妙,其余的苗人也看到了野狼的尸体,看着花拾欢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敌意。连一向对她非常友好的阿其那的阿爸和阿妈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往她后退了几步。 月华低下头,看着已经变得僵硬的野狼尸体蹲下来双手合十,嘴巴里默默的念了一串花拾欢听不懂的苗语。她双目中满是悲悯之色,看着花拾欢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些苗人兄弟姐妹们都是南疆的苍狼族,狼是他们的圣兽,对于他们来说,狼就跟神灵一样不可侵犯。你竟然把一只狼给打死了,就等于杀了他们的神灵。” 花拾欢还想把这狼送给阿其那一家,让他们有肉可吃,皮可以作为皮袄,哪里还知道这狼还是杀不得的。她默默的捏了捏袖子,小红啊,你可坑惨我了。 那个最先发现狼尸的苗人又喊道:“我们的房屋建了几十年都没有着过火,可是他们一来住进阿其那家里,阿其那家里就着火了。他们肯定是邪灵派来的,要祸害我们的南疆!” 此话一出,真是一呼百应,那些苗人已经激动的跟着喊起来:“杀了圣狼,放火烧了阿其那的房子,这就是邪灵派来的。” “把他们抓起来,绑在祭坛上烧死他们!” “对,烧死他们!祭奠圣狼的亡灵!” 花拾欢悄悄扯了云尧的袖子,“还等什么,闪啊!” 在苗人的惊呼声中,藏在花拾欢袖中的小红冲了出来,化作了庞大的赤体通红的上古神兽。花拾欢和云尧跳到它的背上,小红已经腾空而已直接冲入云霄。 看着下面变得越来越小的苗人,花拾欢心里叹口气,沾着月华的光好不容易在苗人中间维持的良好关系一下全毁了。她想着那句好奇心害死猫还是对的,若不是她好奇心,就不会跑到月华中的彼岸花前去,也不会把闯进十万大山让小红意外杀了一只狼,更不会怕云尧跟来点了他的睡穴害他差点葬身火海。 好奇心害死猫,她想着这句话又想起那只神秘的白猫。连她和小红合力都抓不到它,这只白猫定然不简单。 她见云尧一直若有所思的坐在自己身后不说话,“怎么了?今日是我对不住了,我万万没想到随便打一只野狼,竟然就成了打死他们圣兽的凶手。早知道,我怎么也不花那么大力气把一只沉重的狼尸提这么远。” 云尧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是叹道:“你有没有觉得这苗人百姓对月华表现出来的态度,那种极致的虔诚和崇拜,很是熟悉。” 花拾欢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惊道:“你是说镜禾?” 云尧点点头:“那镜禾自从来到赤云朝后,赤云朝的百姓就跟被他灌了迷魂汤似的,把他当成神祇一般信奉,这也是我最痛恨他的地方之一。你再看看方才那群苗人对月华三叩九拜的情形,是不是跟赤云朝百姓对着镜禾叩拜的情形很像?” 听到他的话,花拾欢又想起那一大片摇曳的鲜红的彼岸花,难道他们真的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镜禾那人的影子么?她仍然不死心道:“可是月华跟镜禾不同的。镜禾是靠蛊惑人心,月华是真心靠自己改变了南疆,让苗人过上了好日子,所以苗人们才那么感谢她。那样美好的女子,若是跟镜禾那妖孽一样,那真的会让人对这个世界绝望的。” 云尧忍不住被她的话逗笑:“但愿你的话是对的,我的感觉是错的。毕竟她可是刚刚才救了我命的救命恩人。” 眼看小红带着他们越飞越远,花拾欢叹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宫么?” 云尧笑道:“虽然我们现在被所有的苗人仇视,但肯定还有一个人不会赶我们走。” 花拾欢了然的讶道:“你是说月华?” 云尧伸长手摸摸小红的头:“小红,要麻烦你掉头了。” 小红幽怨的嗷呜一声了,大半夜不带这么折腾它的,就算是上古神兽也要睡觉的啊。 小红很快带着花拾欢和云尧来到月华的小筑旁。他们这一去一返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小筑的灯还是亮的。他们还没进去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月华一声接着一声急促的咳嗽声。 花拾欢讶道:“我不是给了她药么?怎么咳的还更加厉害了?” 云尧敲了敲门,门很快被人打开。月华面色尽是一片苍白,气色比方才不知道差了多少,看到云尧二人却笑道:“我正着急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们,消除苗人和你们的误会,可巧你们总算回来了。” 她手里还有一方白色的帕子,云尧低头一瞧,这帕子竟然还沾了一摊血。 第一百二十章 地狱之花 云尧眸子盯着那摊血迹:“姑姑竟然受伤了?” 月华下意识的把帕子拽紧藏在掌心,淡淡笑道:“我毕竟只是个凡人。二十年前遇到南疆大巫师学会了法术,但这法术也是禁术。每用一分也会自损身子一分,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轻易用那法术。” 云尧愧疚道:“想来是我连累了姑姑。” 月华仍是一笑,带他们来到小院中,指着相连的两个房间道:“若是不嫌弃,你们今晚就歇在这里吧。苗人也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待我明日向他们皆是说明,他们定会消除对二位的敌意。” 云尧对她作揖表示感谢,月华微微一笑,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云尧看着她的背影道:“连走路的步子都轻浮了许多,看来这月华姑姑受的伤并不轻。” 花拾欢凑到他边上,笑嘻嘻道:“开始不改口叫她姐姐么?怎么又叫回姑姑了?” 云尧揉了揉她鼻子,“那不过是因为你叫她姐姐我被迫跟着改口的,我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谁还可以做我的姐姐?” 被他揉的鼻子都有些发烫,花拾欢打掉他的手:“这不管叫什么称呼,习惯了就好。你不凡叫我一声花姐姐试试,叫习惯了你就不会觉得别扭了。” 云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花妹妹。” 花拾欢一脚差点没站稳,干笑道:“还是叫名字吧,想来这称呼还是不能随便乱叫的。” 月华一人独居,所以住房问题没有阿其那一家那么紧张,现在花拾欢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后面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反而好像有些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睡意,忽听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她下床打开门,看到云尧含笑站在门前,手里还抱了床被子。 花拾欢从心里好像就一直盼着他过来,现在看到他过来竟又有几分不自然,她望着他道:“都已经过了三更,怎么还不睡觉?” 云尧直接抱着被子走进她的房间,又很是主动的爬上了花拾欢的床,“月华姑姑的被子太薄,我一个人睡着冷,便想过来和你挤挤暖和点。” 这南疆天气到了腊月时节也还温暖如春,花拾欢知道他在胡扯,却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只是默默的关上了门,默默的熄灭了蜡烛熄了灯,默默的也爬上了床,任由云尧贴过来搂着自己,听到他满足的轻叹道:“果然暖和多了。” 身后是他身子的热度,那么清晰的传递到自己身上,想到在刚刚在苗寨发生的大火,花拾欢忍不住低喃道:“知道么?今夜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此生再也不要尝试那种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感觉了。” 听到身后的人已发出轻柔的呼吸声,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她忍不住翻个身,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下一秒她的唇就被他毫无征兆的稳住。花拾欢惊得瞪大眼睛,云尧忍不住轻笑:“闭上眼。” 花拾欢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吻比他们在草原上那个初吻还要缠绵悠长,花拾欢在这方面是极其笨拙的,他却耐心周旋,诱导着她张开嘴唇,容他温柔地吮吸舔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云尧终于放开她,低叹道:“你放心,我们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永不分离。” 花拾欢心中一震,眼睛睁得更大的看着他。云尧望着她变得更加诱人的红唇,只能生生忍住内心生出更多的悸动,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睡吧,再不睡今晚就别想睡了。” 花拾欢挺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张脸涨得通红,尽管心跳快如鼓击,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安心让自己进入甜蜜的梦乡。 闹了大半夜才睡着,等两人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花拾欢后知后觉的带着歉意道:“我们好歹是来人家家里做客了,起的这么晚会不会被嫌弃啊?” 云尧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月华昨夜受了那么重的伤,说不定比我们起的还晚。” 花拾欢忙对他道:“既然是这样,那你赶快回你的房间去。若是被月华看到,我们……我们睡在一个房间,那岂不是大大的尴尬?” 云尧沉吟了一会,缓缓道:“兴许她已经知道了,正好,给月华姑姑省了一个房间。” 花拾欢瞪他:“那也不行,你现在赶快回自己的房间去,今晚也不要再过来了。” 云尧笑着起身,看到她一脸羞恼的模样,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怎么弄得我们在偷情似的?” 两人正闹着,花拾欢忽然瞟到窗外有白影一闪而过,如果花拾欢没看错的话,就是正是昨夜那只被跟丢的白猫,想不到它又跑回来了。 她顾不上再与云尧说话,连忙追了上去。她这次为了避免再跟丢白猫,几乎用了自己全部实力跟了上去,那白猫是往彼岸花的方向跑了。花拾欢追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月华正蹲在彼岸花丛中认真的给花浇水。 看到花拾欢,她马上温和的笑道:“阿欢你起来了?阿尧起来了没有?我已备好早膳,是江南风味的小笼包和一些糕点,桌上还沏了一壶用苗人自己种的茶叶泡的茶,你们洗漱完之后可以去好好尝一尝。” 月华自从知道他们的名字之后,便根据当地苗人的风俗分别唤她和云尧为阿欢和阿尧。花拾欢细细的把彼岸花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那只白猫的身影。 花拾欢仍看着彼岸花,但并没有看到那只白猫。月华好奇道:“阿欢你是在找什么吗?” 花拾欢道:“姐姐可是一直在这浇水么?可有看到一只白猫经过?” 月华讶道:“白猫?什么白猫?我来这苗疆这么多年都没在这里看到过有猫的。” 花拾欢这下就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月华站起来叹道:“这苗人苍狼族把狼封为圣兽,却把猫封为邪灵之物,认为猫虽然靠着温顺的外表迷惑世人,但其实凶狠狡诈,是邪灵的化身。所以这里的苗人是不可能会养猫的。” 花拾欢皱眉,那这就奇怪了,她昨夜分明是因为追着那只白猫才误闯进了十万大山,小红也因此杀了一只狼使得他们触怒了所有苗人。 云尧也赶了过来,“怎么了?” 花拾欢回头看那一片彼岸花,那花已经被浇了将近一半,说明月华确实是一直呆在这。她笑道:“没什么,想必是我看错了。月华姐姐说她给我们准备了早膳,我们一起去吃吧。” 月华的住处,无论是一桌一椅,一花一草还是一个小小的盘子,一个茶杯都是十分雅致。眼下他们吃早膳的地方在一个葡萄架下,正对着几株翠竹,还有一排会在此季节绽放的山茶花。 云尧用竹筷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至口中慢慢嚼着,望着茶花道:“这茶花和这竹子的品种都是十分稀有的,月华竟能将它们养的这么好。尤其是方才看到了那一片摇曳的红花,我此生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花。” 花拾欢皱眉道:“那当然没看过,那是彼岸花,只会长在奈何桥下忘川河边的,这是地狱之花。” 云尧一怔:“地狱之花?那为何会长在凡间?” 花拾欢重重的咬了一口包子,“我觉得我们这次来南疆即使没有遇到什么高人,但也不是白来一趟。因为我发现里面已经有许多有趣的事情了。”她又饶有兴趣的问道:“云尧,你知道猫最怕什么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水敢喝吗 云尧虽不知花拾欢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答道:“这猫可是百兽之王老虎的师傅,若说它的天敌,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不过猫对气味很敏感,我听说一些赤云朝家里养猫的百姓,因为把自家晒得鱼干肉干被猫都吃了,便在前面洒上一些味道比较浓郁的香粉,那猫就不敢来了。” 花拾欢用鼻子嗅了嗅,“这院子里除了月华种的花的清香,确实是没有什么其它特别浓的香味,连月华本身也是不施粉黛。” 云尧顿了顿,“不过有一种动物,却是把猫当成了天敌。” 花拾欢很感兴趣的问:“什么动物?怕猫的不就是老鼠么?” 云尧道:“是蛇。毒蛇的獠牙再锋利,也敌不过猫的爪子。所以一般的小蛇若是遇到野猫,也只能避而远之。” 花拾欢默默的喝茶,对于蛇来说,爪子锋利的动物都可以称作是它们的天敌,可反过来,它们蛇类何尝又不是这些动物的天敌?孰胜孰败,但凭自己的力量而已。 花拾欢喝完茶故意娇嗔道:“干嘛要在吃早饭的时候讨论这些可怕的动物啊?” 云尧无奈道:“可是你还一边讨论一边把整盘的包子都吃完了。” 花拾欢变戏法似的手里捏着一个包子,在他面前有些得意的晃道:“我这还有一个,你可想吃?” 云尧笑眯眯的张开嘴:“那你喂我。” 花拾欢往四周瞧了一会,确定没人便把包子塞进他嘴里。包子个头极小,一口就能含住,云尧还顺势一口含住她的指尖,仍是笑道:“这月华姑姑做的包子果然比荷州桃华居的还要好吃。” 花拾欢的手指登时如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来,云尧还是不放过她接着戏谑道:“怎么最近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忽见月华正走了过来,边上还跟着一个苗人孩子,是阿其那。 阿其那也看到了他们,脚步顿了顿,却不敢继续向前了。月华笑着哄着他道:“阿其那,这不是你喜欢的花姐姐和云哥哥么?怎么不认识他们了么?” 虽然一夜之间花拾欢和云尧被传为了邪灵,但单纯的孩子阿其那还是不相信给自己抓泥鳅带自己玩的哥哥姐姐会是妖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声道:“哥哥姐姐不是邪灵,阿爸阿妈也说你们不是。阿其那相信你们。” 花拾欢笑着摸摸他的头:“阿其那是知道我们在夫子这特意来找我们的么?” 阿其那摇摇头,但又很快点点头道:“我们晚上会举行篝火大会,族里的苗人都会去。我是听阿爸阿妈的吩咐来请夫子去的,哥哥姐姐晚上也要一起去么?” 听到篝火大会,花拾欢就想到昨夜那场大火,不由蹙起了眉头。云尧已经开口应道:“好啊,晚上我们和你们夫子一起过去。” 阿其那听了开心的蹦蹦跳跳的回家了,花拾欢对云尧道:“我们也去凑那篝火大会的热闹,不怕那些苗人把我们当成邪灵直接把我们扔到现成的篝火里把我们烧死么?” 月华笑道:“这篝火大会是苗人一年一度的盛会,就跟我们汉人的除夕一般重要。当熊熊篝火在黑夜中燃起,苗人兄弟姐妹们围成一圈牵着手又唱又跳,不但驱走了冬天的寒冷,更融化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若是你们怕被苗人认出惹来麻烦,直接穿上苗人的衣服即可,而且苗人去参加篝火晚会,也都会在脸上涂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到时候混在人群中,谁也便不认识你们了。” 既然月华万事考虑周全,他们也不好推拒。一直到了晚上,等两人都换好苗人的衣服后,仍穿着一身白衣的月华望着他们笑道:“你们可变成苗寨中最俊俏的阿哥阿妹了。” 云尧看着穿上苗人少女衣服的花拾欢,头上缀满银饰的帽子显得她一张脸更小,苗族的衣裳比汉人的要轻巧一些,正好露出她半截白皙皓腕,那小蛮腰显得更是盈盈不足一握。花拾欢看他瞧自己瞧得出神,脸上一红,抓着边上的一团颜料就往云尧脸上抹去,却被云尧灵巧躲过,再一过一会,她觉得自己脸上一凉,原来是被云尧反偷袭成功。 月华无奈笑道:“你们小两口要闹的话去篝火大会上再去闹吧,马上开始了。” 听到她这句“小两口”云尧唇角忍不住上扬,他道:“姑姑带路即可,我们跟在你后面。若是到了那里,我们可要分两路进去。” 月华了然笑道:“是了,你们大概还是怕跟在我后面太惹眼还是容易被认出来。” 这苗人的篝火晚会是在靠近十万大山的一大片草地上举行,还未过去,就看到苗人男女老幼围成了一个大圈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年轻的苗人少女唱着山歌载歌载舞。小孩子们则在一旁嬉戏逐闹。 云尧叹道:“我一直想把赤云朝建成一个太平盛世,可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太平盛世?” 花拾欢向前一看,那篝火燃烧的如此旺盛,照红了每一个苗人的脸,可是他们边上那连绵起伏的神秘的十万大山,仍是漆黑一片,如一头潜伏在暗夜的凶兽,冷冷的盯着这群“快乐”的人。 她道:“据说这篝火晚会是苗人集体出动,连他们的大巫师都会来。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能治好你母妃病的人。” 云尧牵着她的手朝人群走过去。那围成一圈数以千计的苗人中,一身白衣的月华是这群热情的苗人中唯一的另类,可是他们丝毫不介意月华没有穿着他们的衣服前来,一见到她来就对她报以热情的欢呼,还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让她坐在了苗人最尊贵的大巫师旁边。 直到这时,花拾欢才看到这苗人大巫师的真容。虽然花拾欢知道要做苗人的大巫师年纪肯定不会小,但没想到老成了这样。他整个人因为年老肌肉萎缩完全蜷缩在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上,脸上的皱纹皱成一团,这样喧闹的环境,他那下垂的眼皮好像都已经彻底合上,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 月华走到他面前还朝他行了个礼才在边上坐下,见到月华,这大巫师的眼皮才动了动,但很快又重新耸拉下去。 花拾欢讶道:“想不到大巫师这么老,若他真懂医术,恐怕刚坐上我们的火麒麟,就要去见他们的神灵了吧。” 云尧微微皱眉道:“可是我以前打探过南疆,他们这一届大巫师年轻有为,也是一个旷古奇才,二十五岁就继承了大巫师之位,据说他曾经还出了十万大山,与张宰相一见如故,至今也不过十五年而已。” 花拾欢不敢置信道:“你说这苍老的大巫师才四十岁?可是他的样子看上去一百四十岁都不止啊。” 云尧叹道:“这才是南疆神奇的地方。也许是他修炼了某种秘术伤了身子才变成了这样。” 两人聊着,突然云尧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他皱眉一看,原来是个苗人少女正笑着把一朵花放在云尧身上。 这篝火大会是苗人的盛会,适婚的苗人少男少女也可以在盛会上寻找自己心仪之人,若是看上了自己的好儿郎,只需把自己手上的鲜花递给他即可。 花拾欢看好戏的低声对云尧道:“想不到你脸上都被抹成这样了,还能被姑娘给看中啊。”云尧把花还给这少女,又说了一句“歪浪琶”,那苗人少女看了花拾欢一眼,又看了云尧,终于还是叹口气悻悻得拿着花走了。 花拾欢奇道:“你怎么会说苗语了,歪浪琶是什么意思?” 云尧一笑,牵着她的手道:“昨天找阿其那学的,歪浪琶就是让其她姑娘不会再骚扰我的意思。” 花拾欢也不笨,一听就明白了,哼道:“什么不学,去学这个?” 他们挤在苗人中间忽见苗人突然停止了载歌载舞,一下变得安静下来。那仿佛一直打瞌睡的大巫师也终于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嘴巴里念念有词,在苗人的惊呼声中,他苍老的手掌中竟冒出了一缕缕水流。 几个苗人少女连忙抬着一个大坛子借助他冒出来的水流,等大坛子装满,那大巫师手掌也停止了冒水,又跟先前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又有十几个盛装打扮的苗人少女上来用一些小瓶子一瓶一瓶的把水装了进去,每一个小瓶还插了一小枝竹叶上去。 这些少女装好之后又把小瓶发给苗人们,连月华都给了一瓶,花拾欢和云尧也自然得了一瓶。在苗人们都拿到了这个小瓶以后,连同月华一起,所有的苗人一起对着后面漆黑的十万大山叩拜,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苗语。 做好这一切,苗人们便开始饮小瓶中的水。花拾欢想着这水是从那大巫师苍老的手中冒出来的,都不知道掉了多少他的死皮进去,便险恶的想把它丢掉,谁知却被云尧接过。 花拾欢低声道:“怎么?你也想喝这个水么?” 云尧面不改色,“你不是也对这南疆很好奇么?就这样扔了多可惜,我是想拿去研究一下罢了,万一真是灵药也说不定。” 花拾欢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云尧又道:“想不到月华也喝了这水。月华虽然在苗人中间传递了中土文明,但苗人最原始的传统仍然保留着,而对于这种传统,想必月华也要跟着一起遵守。” 喝完那所谓的“圣水”,苗人又开始围着篝火跳舞起来。花拾欢却开始觉得百无聊赖,看着这么大火,她甚是开始怀疑不久前在草原上用篝火烤烤全羊的场景。 一想到烤全羊她便觉得饿了,悄悄拉着云尧的袖子道:“既然见到了大巫师,我们明天再找机会去见他,今天先撤吧,我肚子饿了。” 云尧却蹙起了眉头:“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 花拾欢一看,这些苗人们不管男女老幼虽然个个都在跳舞,但那身子却一个变得越来越僵硬起来,原本红润的脸上也开始犯青,连眼睛都渐渐变得无神。 饶是花拾欢见过无数大场面,见到几千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也觉得瘆得慌,她拉着云尧的胳膊低声道:“他们,这是变成僵尸了么?”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阿其那,原本一直活蹦乱跳的小家伙虽然也跟着在一起跳舞,但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活力。 原本欢歌笑语的太平盛世,竟瞬间变成了毫无生气修罗地狱。 而那高台上,连月华都变得跟他们一样,只有那瘫坐的大巫师仍是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站了起来,虽然气色比不上这些变得僵硬的苗人好多少,那明显还是正常人的状态。 他艰难的从高台上下来,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右边的方向走去。 而右边的方向,正是十万大山。 随着他的走动,这些苗人包括月华在内,开始僵硬的跟着他一起走,只是没有把双手往前伸直,才让花拾欢觉得他们还是没有变成僵尸。 云尧悄声道:“拾欢,我们也扮作他们的样子,跟上去看看这大巫师到底在搞什么鬼。” 花拾欢点点头,她已经猜到这些苗人突然变成这种情况,肯定都是因为刚刚喝了那一小瓶水,只是这大巫师明明都是世代守护苗人之人,为何会对他们做出这样的事? 深夜的十万大山漆黑一片,那苍老的大巫师连火把都不点,只是蹒跚着苍老的脚步,带着一群苗人慢慢往里走。只是昨夜花拾欢刚探过这里,那时候还能听到埋在十万大山中隐隐的野兽喘息声,今夜除了苗人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声,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更加可怖。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大巫师终于听了下来,他走到了一个洞穴前,看着里面幽幽的道:“我把他们都带来了,您可以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就是我的眼睛 这个洞穴里面看上去也是漆黑一片,实在是想不到里面还有人。那大巫师话音刚落,花拾欢就听到那洞穴里有脚步声正慢慢朝他们靠近。 若不是她耳力极好,这脚步声她几乎完全听不到。这样如鬼魅一般轻盈,她都要怀疑出来的会不会也是一只鬼魅? 终于,她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但若不是接着这黑夜中还存在的微弱的光,她也几乎发现不了这是一个人。只因他全身都是黑衣,外面罩着的也是一件黑色的戴帽子的衣袍,那帽檐压得极地,几乎挡住了他的整张脸。 大巫师看到他出来,苍老的脸上却很是平静,眼神虽然直视他,但如同在那篝火大会上一般,里面就像是一潭死水。 “人已经都给您带来了。” 这黑衣人抬起头,但还是看不清脸,只露出两片薄薄的唇,一个下巴,也不知道他这样眼睛完全被遮住是怎么看清自己前面的情景的。可是他却准确的朝向已僵化的苗人,嘴里喃喃有词,像是在念着咒语。 这些苗人在这咒语的催化下,双手自发的向前伸直,手掌朝外对着黑衣人的方向。黑衣人还在念着咒语,慢慢的,这些苗人的手掌的肉里竟出现了一团红色的东西,而且这团红色的东西还是会蠕动的。 花拾欢心中一惊,这是,蛊虫!南疆最神秘最可怕的蛊术,她今日终于见识到了。这黑暗的大山中忽然冒出了几千个这样的血红的微光,看上去更加可怖,而且这里的苗人几乎是苍狼族所有的人,难道他们就这样全部中了蛊毒? 眼看苗人手掌心的那道红芒越来越盛,那黑衣人取出一个瓶子,顿时数千道如血丝一般的红丝从这些苗人的手掌心飞出来落入瓶口之中。 大巫师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些激动,他朝这黑衣人跪下直接对他拜了拜。黑衣人用瓶子收完苗人掌心的红线,那瓶子在他手上消失,他又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丹药递到大巫师面前,“你吃。” 他终于说了一句汉话,可是那声音却如喉咙被火烧过一般,呕哑嘲哳。月华的声音是花拾欢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而这神秘的黑衣人的声音明显却是她听到最难听的。 大巫师接过他的丹药,服入口中。刚咽下去他仿佛开始觉得脸上很痒,直接用手抓起来,渐渐的脸上直接被抓出了一层层皮。 花拾欢看到他脸上满是死皮的样子,有些觉得干呕。但谁也想不到的是,随着大巫师脸上那层如橘子皮一样的老皮被他抓得脱落以后,他的脸又长出了一层皮,不仅光滑许多,而且看不到什么皱纹。这才是一张四十岁年纪的人该拥有的脸。 难道这黑衣神秘人给大巫师的丹药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大巫师摸着自己光滑了许多的脸,脸上露出的神奇明显也是欣喜的。 他又对着黑衣人重重磕了一个头,黑衣人却好似对他没了耐心,直接将身子背对着他不再看他。 大巫师站起来,他身子也不再蜷缩着,变得高大了许多,完全是一个壮年人的模样。他慢慢走向还是僵立在原地的苗人中间,最后走到盛装的苗人中唯一穿着一身白衣汉服的月华面前,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突然把月华横抱起来缓缓向前走去。 花拾欢和云尧有些面面相觑,这发生的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大巫师为了使自己恢复青春,把自己的所有族人都卖给了十万大山里的魔鬼,且唯独带走了月华。 那黑衣人又转过身来,粗哑的声音对着他们的方向阴沉沉道:“躲在这里面的两个人,你们可以出来了。” 花拾欢先对着云尧偷偷一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到底有多少本事是你不知道的么?今晚就让你好好看一下。” 说着,她已入闪电般直接来到了那黑衣人面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啧啧叹道:“为何要用帽子挡住你的整张脸,莫非你长的又丑又瞎?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不需要用到眼睛看东西?” 这黑衣人的粗哑的声音明显一顿:“你是花拾欢?”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声何时大到这南疆都知道,这黑衣人已经化作了一道黑影消失在身后的黑洞里。 云尧走过来道:“他怎么跑了?” 花拾欢耸耸肩:“也许是看我太厉害了,被吓跑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战而败吧。” “……” 花拾欢说完也想钻进山洞中,云尧拉住她,“你想进去?” 花拾欢道:“当然,我想看看这黑洞里到底有什么乾坤。” 云尧看了身后数千个还僵站在原地的苗人道:“我们还是先看看他们再说吧,几千条人命,而且里面还有阿其那他们一家。” 花拾欢笑道:“你放心,他们没事。估计过一会就能全部醒了。” 见云尧露出不解之色,她继续道:“我开始也以为是那大巫师和这黑衣人联合起来要用蛊虫害这些苗人。可是我刚刚才反应过来,那黑衣人分明是在用他那个瓶子吸走这些苗人的蛊虫,也就是说,这些苗人是早就全部中了蛊的。而且我方才特意靠近那黑衣人,发现他虽然神秘,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祥和的,说明他不是什么阴邪之人。” 云尧还是没完全明白:“既是这样,那大巫师也是带全体族人来解蛊的,可是他为何不等全部族人醒了之后再带他们一起离开,反而只是带着月华走呢。” 花拾欢嘻嘻笑道:“所以这就是为何我想去这黑洞里面的原因啊,这大巫师,黑衣人,包括整个苗寨南疆,还有十万大山,肯定有不少有趣的秘密。” 云尧沉吟片刻,“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两人来到山洞口,云尧道:“这洞中这么黑,我们要不要点个火折子?” 花拾欢摇头:“他在暗我们在明,进去不就打草惊蛇发现不了秘密了么?我们还要隐去自己身上的气息不能被发现,再说,”她侧头看着他,“你不是能在黑暗中视物么,有你就够了,你就是我的眼睛。” 云尧悄悄握紧她的手,“好,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 走进了那洞中,花拾欢却嗅不到人的气息,她悄声问云尧:“可有发现什么?” 云尧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只是地上有几个泥罐子,还有吃饭的泥碗,角落里还有一张石床,就像是一个人简陋的居所。” 他看完若有所思继续道:“这山洞并不大,一览无遗,除了地上这些东西,就是一些石壁和长在石壁上的树藤,那个黑衣人去哪了?” 花拾欢碰了碰的他的手臂,手指的往头上指了指。 云尧顿时明白了,开始屏住了呼吸。 花拾欢悄悄的化出一张网出来,往头上一掀,果然手上一沉,然后是重物连同她的网一起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花拾欢也在这个时候点起了火把,顿时四周一片明亮,也看清了那被她的网网住的黑衣人。 她忍不住笑道:“这网一向只能网鱼啊,网一些小鸟小兽,这网下一个大活人出来还是头一遭。” 这黑衣人摔在地上,却是迅速的把几乎遮住自己全身的黑袍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出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方才的粗哑难听,而是咬牙切齿的道:“花拾欢,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如此顽劣?” ------题外话------ 大家猜猜这个人是谁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头疼的师侄 黑衣人咬牙切齿的道:“花拾欢,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如此顽劣?” 花拾欢见到黑衣人的模样,先是一怔,马上眼睛一亮道:“小羽子,怎么会是你?” 被花拾欢叫做“小羽子”的黑衣人想站起来,但花拾欢的网太过厉害,他挣脱不开又摔到了地上。花拾欢连忙把网化去,他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一脸险恶的瞪着花拾欢道:“花拾欢,老子的大名叫青羽,不准叫老子小羽子。” 他这样怒气冲刺的模样,哪里还像是方才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云尧好奇道:“拾欢,这是何人?” 花拾欢促狭一笑:“他啊,是我的师侄,名字叫青羽,年纪不大,脾气却一向大的很。” 青羽“呸”了一声,“什么年纪不大,老子已经上万……” 他说着见花拾欢对着他使了个眼色,才看到花拾欢边上站着的俊俏少年是个凡人,他顿了顿,在山洞里的石床上坐下:“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师父那老头终于对老子起了怜悯之心,所以现在肯叫老子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了?” 花拾欢嘴角抽了抽,若是她那风流倜傥的白盏师兄知道被自己的徒弟唤作是老头,估计会吐出几口鲜血出来吧。 这青羽的确是白盏收的唯一的徒弟,真身也是一只战鹰。这青羽的名字也是白盏替他取的,因他是战鹰一族,所以名是个羽字,姓则随了青提。 这青羽是青提祖师羽化后白盏才收的,刚修炼成人形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花拾欢和白盏都吃了一惊,只因这张脸与青提祖师竟有几分相似,只可惜那气质却是秀气了十倍不止。他虽是三界最好斗最凶猛的昆仑山战鹰,但全身长得细皮嫩肉的,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腰肢比少女的还要纤细,把专门用来形容女子的“花容月貌”一词放在他身上也一点都不为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长相对不起自己作为战鹰的身份,所以从拜白盏为师起就发狠的练功,想把自己练的胳膊粗些,身上的肌肉壮实些,最好是跟那些壮实男子一样力拔山兮气盖世。 可是练了许久,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可是样子依旧是个秀气的美少年。他不解的去问白盏,白盏却只是摇着折扇道:“做我的徒弟,当然要跟我一样风雅俊秀,我白盏怎么可能收一个莽汉做徒弟?” 青羽无语,知道改变自己的外貌无望之后,他便开始让自己的言语变得粗俗些,而且还深深相信自己说的话越粗俗,就越有男子汉气概。 花拾欢看到青羽坐在石床上用自己水葱般的手指捧起边上一个黑漆漆的茶罐,喝了一口又嫌弃的放下,“真他奶奶难喝!” 花拾欢因为他这张脸有几分像青提祖师,所以对他一直也十分纵容,看他这样不由好笑道:“你且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南疆的十万大山中?” 青羽还是一脸怨念道:“还不是师父那头忽悠老子来的,说这里有人老子变得男人味的宝贝。老子就被他忽悠的跟个野人似的呆在十万大山的山洞里数百年。” 云尧听到他的这个数百年,再看他年轻的面容,目光中微光一闪,却是没说什么。 花拾欢干咳一声:“变得男人味的宝贝?是什么?”原谅纯洁的她已经情不自禁的往壮阳药那方面想去。 青羽看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脑子里不会在想什么好东西,瞪了她一眼道:“花拾欢,你自诩活了这么多年,天上地下无所不知,那你可曾听过天机图这玩意?” 花拾欢皱眉道:“这么俗气又浮夸的名字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青羽轻蔑的哼了一声,有些得意的笑道:“这娘们再厉害也是个娘们,无论多厉害都还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可知这天机图是上古时期留下的宝物,世间一共有四张,若是把它们拼凑完整,不仅可以拥有无上力量,而且还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哪怕是已经魂飞魄散的人都可以。” 花拾欢心神一动,所以白盏才让青羽守在这里找那天机图,因为天机图一旦拼凑完整,那么青提祖师也就有可能复活。她竟以前一直误会白盏了,还觉得他整日游手好闲,想不到他已经悄悄的做了这么多事。 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云尧终于开口道:“那么那些苗人身上的蛊虫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大巫师?怎么会突然间变老,吃了你一颗药又变得年轻了?” 青羽懒洋洋的往石床上一躺:“刚给几千个苗人吸蛊虫害得老子元气损伤不少,老子现在要好好睡一觉恢复元气,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等老子睡醒以后再问。” 说完就闭上了眼,不一会儿还打起呼噜来。 花拾欢忍不住踢了他几脚,他的鼾声变得更大,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尧道:“算了,既然他是你师侄,是敌非友,我们就先出去看看那些苗人,等他睡醒之后再来找他吧。” 花拾欢相信也只能这样,但她刚走几步又回头对鼾声大作的青羽道:“睡觉呼噜声这么响的,不是男人味,是猪。” 很快青提的鼾声就小了很多。花拾欢轻哼一声:“小样!” 两人走到洞外,发现那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她奇道:“这些苗人是醒了之后自行回家了么?” 云尧点头:“既然说他们的蛊毒很快就能解,那想必此刻已经回家了。我们呢,是回去还是就在那守着?” 花拾欢哼道:“我了解这个小子,最爱唱反调。说不定我们一走,他明日就溜走了,我们还是在边上守着吧。” “那我们继续回洞中?” 花拾欢摇头:“那个洞就跟一个野人的洞似的,里面唯一的一张石床也被他占着,我们去做什么,不如?”她笑着聚着头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道,“我们今晚就睡在树上吧。” 云尧身为赤云朝尊贵的太子殿下,即使是出征在外,也有士兵为他扎好宽敞舒适的帐篷,哪里试过躺在野外的树上睡觉?她以为云尧会有些不愿,但他很痛快的点点头,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向往:“睡树上,有趣。” 花拾欢拉着他直接飞到了那棵树上,这棵树也至少千年以上,那最粗壮的枝干两人和躺上去也不是问题。 两人很快安静的并排躺在树干上,头上的茂密叶子正好成了一床天然被子。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叹道:“不久以前我们也在深山里住了一晚,可那时候好歹有一间小小的花屋,如今我们这可是真正的以天为盖了。” 云尧起身,却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她的脸上。 花拾欢不解道:“这南疆天气炎热,我不冷。” 云尧笑道:“不是怕你冷,是我听说这原始森林中蚊子特别的毒,你若是不想你明天一张小脸蛋变成小花脸,就老老实实盖着。” 花拾欢一怔,她很想告诉他说自己是一条蛇,没有蚊虫敢靠近她。可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鼻尖全是衣服传来的干净好闻的味道,这也是云尧的味道。 这树干虽然粗壮,但毕竟硬的很,两人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等到第一道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缝隙落到他们的脸上,两人却还在沉睡。 却听有人用极其粗哑难听的声音长长的吼了一声:“咯咯咯。” 两人自然都被吵醒了,往下一看,正是那青羽站在树下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见他们发现自己,又继续喊道“咯咯咯”。 锯木头的声音都没这么难听,而且在睡梦中简直要逼得人走火入魔。花拾欢气急败坏的从树上飞下来,“青羽,你是战鹰,不是鸡,学什么公鸡打鸣?不对,公鸡叫都没你这么难听。” 青羽瞬间切换成自己的原来的声音,有些得意道:“你可老子学了多久才能自动切换这声音来隐藏自己。”他看到云尧也慢悠悠的从树上飞下来,不由啧啧叹道,“枉老子师父那老头对你掏心掏肺的,你竟然与一个凡人小白脸在这树上打野食,老子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花拾欢的好脾气完全被他磨完了,气汹汹道:“好啊,我今日就替你师父来清理门户!” 她的拳头刚抬起来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云尧轻轻笑道:“他既是你的师侄,你又何必跟他计较?我看他住的洞内有餐具和厨具,我给你煮早膳好不好?” 花拾欢哼了一声,青羽又道:“看来还是这小白脸识相,快煮快煮,老子饿了。” 听到他骂云尧“小白脸”,花拾欢又要冒火了。云尧无奈道:“你那洞内的环境实在是糟糕,不如你把那些厨具和餐具搬到外面来,吸收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煮出来的东西才更加美味呢。” 青羽虽然有些不太相信这长得比自己好像还要好看的年轻人会煮饭,但想着自己都快当了几百年的野人,若不是那大巫师经常送些吃食过来,他都忘了美味是什么滋味了。 他难得配合的把厨具搬出来,云尧道:“你说你在这南疆住了几百年,想必对南疆也已是非常熟悉,不如再去打些野味回来,拾欢一个小姑娘家就留下来帮我,我怕她去了会迷路。” 青羽哼道:“就她还会迷路?”但嘴上抱怨着,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 花拾欢很是神奇道:“他这小子完全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尊师重道,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放在眼里,竟然会这么乖的听你的话。” 云尧一笑:“你不是说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我在对付孩子方面一向得心应手。” 花拾欢啧舌,“那你以后如果不做太子了,可以去做夫子了。” 云尧已经架好一个火堆,上面还有一个木架子,架着一个水壶在篝火上烧着水。他笑道:“可我记得你不久前还说我以后可以当厨子。” 花拾欢吃人的嘴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恭维道:“那是因为你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啊。” 云尧摸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不是无所不能,这是一个要成为丈夫的必备本事,既能帮妻子上的了妆,还能为妻子烹饪美食养住她的胃,另外还要学会帮助妻子教育孩子。所以我这些技能又算什么?世间任何一个要做人家丈夫的人都应该会这些。” 花拾欢被他说得面上又是一红,“什么丈夫?你才多大,想做谁的丈夫?” 云尧忍不住想摸摸她羞的通红的小脸,谁知见青羽豪气万丈的回来,两只手上都抓着七八只野兔。 花拾欢叹道:“小羽子你这是把人家整个兔窝都端过来了么?” 青羽得意道:“就这十几只兔子算什么,老子若是愿意,这十万大山跑的所有野兔老子都能很快把它抓回来。” 云尧走过去,只挑了其中最肥的一只兔子,“一只就够了,把其它都放生了吧。” 青羽不舍道:“可是老子辛辛苦苦把它们带回来,就这样全部放跑,岂不是浪费了老子的一番心血?” 云尧道:“你力大无穷,抓这些兔子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兔子也是生灵,我们为了饱腹去杀害它们本就是不对,何必要造成更大的杀孽?” 青羽被他前面的几个字“力大无穷”哄得心花乱放,乖乖的把手上活蹦乱跳的十几只兔子全部放走,“你说得对,老子这么威武不凡,若是想抓只兔子填饱肚子,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云尧拿了兔子也不多说,熟练的开膛破肚,清理干净之后,就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那边上的正在煮的水壶里还放了不少刚摘的蘑菇,顿时香味四溢。 青羽流着口水道:“不错,这吃的比那大巫师送给老子的闻起来香多了。” 花拾欢皱眉:“你果真跟那大巫师很熟悉?” 青羽瞪大眼睛道:“废话,老子当然认识他,若没老子的指点,他能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当是南疆的大巫师?”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个深山不太冷 那兔子很快就烤好了,青羽迫不及待就想抢过来,被花拾欢毫不客气的打掉他的爪子,“不跟我说清楚,你兔子你就甭吃了!” 青羽眉毛都竖起来,见花拾欢仍是凉凉的看着他,只得不甘心道:“你想知道什么,老子全部告诉你就是。三百年前,我师父那老头说一张天机图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中,派老子过来找。老子以为那天机图能让老子可以不用再顶着这张娘娘腔脸,便真的过来。谁知呆了快三百年毛都没找到,师父那老头却一直通过战鹰羽毛给老子传话,说让老子耐心些,再等不了多久,那天机图就会出现了。” 花拾欢忍不住插嘴道:“他让你等你就真的又一个人呆在这十万大山呆了好多年?你就不会先离开这里,等师兄说的时机到了,你再过来寻么?” 青羽一张脸上竟难得的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老头说,这天机图是上古神物,也是充满灵性的。老子要想得到它,就必须诚心诚意的守着,一步也不能离开。如果诚意够了,那天机图说不定就自动飞到老子面前了。” 花拾欢汗了汗,她那无良师兄坑起徒弟来真是毫不手软的,她继续问:“那大巫师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青羽道:“这十万大山,除了丛林野兽,什么都没有。老子一个人呆在这里几百年实在是寂寞,几十年前,一个小孩突然闯到老子住的洞里面,还吃了老子刚摘的一串香蕉,老子本来想揍他一顿,但看他长得有几分可爱,那顽劣的性子也跟老子有几分像,便把剩下的香蕉全部给了他,还哄了他说,只要他以前能常来看老子陪老子说说话,还有更多好吃的给他。 那小子倒也听话,以后还真的隔三差五的过来,还时不时得带一些凡人的食物来。老子见与他投缘,还教了法术给他。凡人学了法术,在他的族人之间就成了佼佼者,后来他便二十五岁就当了南疆的大巫师。不过这小子也还是挺有良心,当了大巫师之后还能经常来看老子。 可是从三年前起,他就再也不来了。老子担心他出事,还特意坏了规矩去瞧他,谁知才短短时间,他竟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他说他是中了蛊毒,还说他的全部族人都中了,只是没他那么严重。他求老子救救他的族人,可是老子莽夫一个,打架还可以,也从来没听说这劳什子蛊术,如何知道怎么救他和他的族人? 但老子也不是个见死不救之人,毕竟是几千条人命,所以呆在山洞,研究了三年,又把十万大山的那些奇花异草都研究了一遍,才终于找到破解那种蛊术之法。但老子又不想被凡人发现老子,便让大巫师想个法子,在圣水里加入药物让这些苗人的蛊毒提前发作,在他们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让大巫师带着他们来到老子这里,老子才好全部将他们的蛊毒解了。” 原来是这样。花拾欢扯下一整只兔腿递给他,“我就知道我们小羽子还是宅心仁厚的,来,这只兔腿全部赏你。” 青羽“呸”了一声,还是毫不客气的接过兔腿,重重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叹道:“好吃,小白脸你以后就干脆不要走了,留在这里专门给老子做饭吧。” 云尧淡淡一笑,只是盛好一碗蘑菇汤递给花拾欢,“早上吃兔肉毕竟腻,你先喝一碗蘑菇汤解解腻。” 花拾欢接过,喝了一口也赞道:“真好喝,比我上次也在山间煮的好喝多了。”说完,干脆咕噜咕噜把一整晚蘑菇汤都喝完了。 她想去再盛一碗,忽听云尧轻声道:“别动。” 花拾欢一怔,却见云尧已经伸出手指在她唇角拂过,一个小小的蘑菇粒正粘在他指腹上,他无奈一笑:“还是跟小孩一般,吃东西会沾到脸上去。” 花拾欢的老脸有些发红,青羽咬着兔腿看好戏的瞧着,啧啧道:“难怪你会瞧不上我师父,会看上这黄毛小子?我那师父自诩三界第一风流之人,依老子看哪有这小子懂得讨女人欢心!” 花拾欢把剩下的一只兔腿也塞到他嘴中,“好好吃你的吧。” 青羽被烫的哇哇大叫,恨不得想揍花拾欢一顿解气,但想着还是打不过她,只能悻悻作罢。 吃完早饭,花拾欢又使唤着青羽去洗碗,他当然不肯干,花拾欢闲闲得道:“你不肯洗碗也可以,只是我们以后在南疆的日子,但凡云尧做的好的吃的,有我们的份,定没有你的那份。” 一句话说完,青羽就骂骂咧咧的但无可奈何的拿着餐具往水边去了。 云尧站起身来,却拉起花拾欢的手,“走吧。” 花拾欢一怔:“去哪儿?” 云尧望着青羽离开的方向,“当然是饭后散步。我一直好奇南疆的十万大山到底长什么样,今日既然有机会进来,不妨趁着散步好好看看。” 虽然十万大山被外界传的十分可怖,花拾欢来了两次也是黑漆漆的夜间,如今白日走在里面,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幅光景。阳光透过茂林的树叶投射下来,落在青青草地上形成点点金色斑点。这里是热带地区,四季常青,所以植物都长得非常茂盛。还有许多他们叫不上名字但长得异常好看的花。 这山中的野兽也很多,走两步就看到有山鸡野兔在林间跑来跑去,还有一只夜猴倒挂在树上看着他们“吱吱”叫着,见花拾欢和云尧对自己没有敌意,它还大着胆子跑到他们前面,还站直了身子把自己的爪子对着他们伸了伸。 花拾欢好笑道:“这只猴子是想跟我们握手吗?” 她伸出手去碰了碰猴子的爪子,猴子却又迅速的收回了爪子,“吱吱吱”得狂叫着直接爬到了一棵大树上,又倒挂在树上对他们龇牙咧嘴的。 猴子是群居动物,他们往里走还发现了将近十几只,都不怕生,就一直“吱吱吱”叫着围着他们,有调皮的还用野果去砸他们。 花拾欢笑道:“这十万大山被外界传的那么恐怖,说里面又是有毒的瘴气的又是食人花凶兽的,如今看起来并非如此了。” 云尧叹道:“这就是常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了。”他说着视线移向前方,忍不住莞尔道:“想不到你那师侄真的如此听话,你看他洗碗的样子多么认真。” 花拾欢一看,只见在层层密林之外,有一条涓涓细流蜿蜒在密林中间,青羽正蹲在那里,将碗和汤盆认认真真的清洗着。 花拾欢捂着嘴笑道:“你说我们小羽子要做什么壮汉啊,这弱柳扶风,闭月羞花的小模样,还有这我见犹怜的瘦弱背影,当个贤惠的小媳妇,再觅得一家好夫婿,不是极好的么?” 刚说完,就见一只飞来之碗毫无留情的朝她的脸砸来,花拾欢灵巧的躲过,只用双指就将碗夹住,笑嘻嘻道:“这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碗,就这么砸碎了多可惜。” 青羽站起来,咬牙切齿的发狠道:“花拾欢,老子与你不共戴天!”说着把剩下的碗也一个个朝她扔过来,花拾欢便在这深山老林中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三百六十度花式接碗大戏,惹得那些猴子全部吸引过来观看。 花拾欢把接过来的碗全部放在地上,自己走到溪边道:“小羽子,我看你这碗洗的并不干净,粘的我手上滑滑的。” 青羽得意的摸着鼻子道:“因为老子在碗底抹了老子存了十几日的鼻涕,怎么样,手感好不好?” 鼻涕?花拾欢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蹲下来用吸水一遍一遍的洗手。青羽更加得意的哈哈大笑,刚笑完却扑通一声摔到在地上。原来是踩到了一坨新鲜的猴粪。 这下轮到花拾欢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掉了许多,那些猴子都被震得四处逃窜。 云尧无奈摇头,却也从这花拾欢的笑功中更加认定了她的深不可测。他甚至怕她会因为笑得缓不过气来会摔到溪水中,想去扶她起来,却见一只白影跟着逃窜的猴子一起一闪而过。 他眉头一蹙,看着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的青羽道:“这山中还有白猫?” 青羽像看白痴样的看着云尧道:“一看你这小子就是外来的什么都不懂。这猫在整个南疆都是禁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在这里灭绝了,怎么会有?” 花拾欢听完却神色一紧,脸上恢复了正色,“你说你方才看到了一只白猫?” 云尧点头道:“虽然一闪而过,跑走的速度特别的快,但我还是敢肯定,那就是一只白猫。” 花拾欢蹙眉,她相信云尧的眼力和判断力,那么这是她第三次遇到这只白猫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只白猫一直在跟着他们。 青羽却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就算被南疆视为禁物,在外面还不是到处可见,有什么奇怪的?” 花拾欢沉思片刻,还是对云尧道:“看来我们现在要再回苗寨一趟了,我感觉那只白猫现在往苗寨跑了。” 青羽一脸失望道:“什么?你们要走,那老子的午饭怎么办?” 花拾欢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在这几百年是怎么解决的,现在就继续这么解决。好好守着你的天机图,说不定你往你的野人洞里抹满你的鼻涕,它就突然灵光大现出现了。” 她心满意足的看到青羽出现反胃的表情,大笑着和云尧悠哉的离开了十万大山。 回到苗寨,花拾欢看到不少苗人在田里劳作着,看起来就对自己中了蛊术一事毫不知情。花拾欢摸摸自己的脸,道:“月华帮我们抹的那些颜料全部掉了,这些苗人看到我们,会不会还是把我们当成邪灵对我们喊打喊杀的?” 云尧看着前方淡淡道:“已经有人看到我们了,会不会对我们喊打喊杀的,一会就知道了。” 她一看,是阿其那的阿爸和阿妈,他们走了过来,看到他们脸上却是充满惊喜之色,“你们总算回来了,夫子看到你们消失,还准备发动族人们去寻你们,幸好你们自己平安回来了。” 花拾欢一愣:“月华姐姐让你们来找我们?” 阿其那的阿妈连连点头道:“可不,夫子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说你们不是邪灵。那只圣狼也不是你们打死的,是你们在十万大山中发现了它被邪灵迫害,想把它的尸体带回来好生安葬,你们不是圣狼的仇人,是圣狼的恩人。” 跟阿其那的阿爸和阿妈寒暄了一会,他们决定还是去月华那,一路上遇到的苗人看到他们果然个个很友善。云尧道:“这些苗人果然相信月华说的每一句话。” 花拾欢笑道:“可是月华也没必要为了让苗人接受我们还替我们撒谎吧,那只野狼,的确就是小红杀的,我还想扒了它的皮给阿其那一家做毛裘来着。” 云尧沉思片刻,“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到了月华的小筑,却并没有看到她。花拾欢道:“昨夜可是那大巫师抱着月华先走的,难道她还在那大巫师那?” 他们出来看到一个苗人准备问下大巫师的居所在哪,那个苗人却主动道:“你们找月华夫子吧,月华夫子今天身子好了,正在学堂教学生们上课呢。” 花拾欢问:“那学堂在哪里?” 那苗人指了指前面道:“就在祭坛边上,就是昨夜我们举办篝火大会的边上。” 他们竟然把学堂放在了那里?想起昨夜的画面,虽然说是那大巫师为了救苗人才在篝火大会上弄出那么一出,但看到数千的苗人因为被催动了蛊毒提前发作,她还是觉得心里面不自在。 既然知道了地点,他们也不用别人带路,自己便慢慢朝那里走去,远远的酒听见了一阵郎朗读书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怕香的猫 听到小孩子清脆整齐的读书声,云尧不禁停下了脚步,“咱们还是等学生们下了课再去找月华吧。” 一说到孩子,云尧眼睛里的光都是温柔的。自诩最懂男人心的小白也曾经说过,爱孩子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男人。花拾欢忍不住会心一笑:“行,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学堂的下面绕过一个土坡,就是昨夜举行篝火大会的地方。花拾欢远远望去,昨夜月华和那大巫师同坐的高台就是祭坛了。 云尧叹道:“这祭坛其实是苗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他们把学堂建在祭坛边上,其实也说明了这些苗人对孩子们学业的重视,无论怎样,这都是月华的功劳。” 花拾欢打趣道:“是啊,你不妨多看看这些孩子们有没有可造之才,带回去做你的状元,去赤云朝做官。” 云尧一笑:“那也未尝不可。” 他们站着聊了一会,就听到“叮叮咚咚”的摇铃声,是学堂下课的声音。孩子们像放出笼子里的小鸟一般欢快的冲出来。阿其那冲到最前面,看到他们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甜甜得叫道:“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夫子可担心你们呢。” 花拾欢笑道:“这不就是来找你们夫子了么?对了,你们夫子一般给你们上课要上多久?” 阿其那道:“夫子说做学问再精不再长,所以每次都是上午学一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早上和晚上学生们就自行在家做早课和晚课。” 花拾欢喃喃自语:“原来就只有一个时辰啊。” 云尧察觉到她话中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花拾欢摇摇头,“没什么,月华姐姐现在应该有时间了,我们赶紧去找她吧。” 他们一起走到学堂门口,里面只剩下月华一人在讲台上整理书卷。感觉到有人站在外面,她侧过头,看到是云尧和花拾欢,先是一怔,复又露出满脸惊喜笑意:“阿欢,阿尧,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你可知姑姑有多担心你们?昨夜去了那篝火大会,你们竟就这样好端端的消失了,姑姑还以为你们是被十万大山的凶兽给抓走了。” 昨夜苗寨的所有苗人被提前催动蛊毒并跟着大巫师去了青羽的洞前解了蛊毒之后,他们到了今日好像个个都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记忆也只停留在篝火大会上。但让花拾欢更震惊的是月华的脸的变化,以前她的脸虽然绝美,但还是被岁月烙下了一些细纹,如今她脸上的细纹竟已完全消失不见,肌肤光滑的如二八少女一般。 月华看到花拾欢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脸看,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抚向脸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脸今天看上去有些不同了?我也没想到大巫师那有返老还童之药,不仅他吃了重新变回以前年轻的模样,连我吃了也年轻了不少。” 花拾欢一笑:“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之药,姐姐本来就是个长得像仙子一般的人物,如今却是连那九重天上的仙子都不如姐姐了。美人如斯,若是能幽香袭来,岂不是惊艳所有看客的眼?我这里有一瓶自己亲手调制的熏香,姐姐可以一直戴在身上,保证让姐姐变成一个香美人。” 月华推拒道:“你这小姑娘虽然叫我姐姐,可是我确实是一把岁数了。你看我平日连个首饰都不带,更何况随身佩香,但你的好意我却心领了。” 花拾欢却还打开了瓶塞,“姐姐不妨闻一闻,这香味可好闻了。” 说完她把瓶塞放到月华鼻前,月华却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身子都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花拾欢讶道:“姐姐原来是不喜欢香的,是我冒昧唐突了。” 月华笑了笑:“也不是不喜欢香味,只是我对很浓的气味比较敏感,这浓香也是一样。所以你这熏香虽然是上乘之物,我却无福消受了。” 花拾欢把瓶子收回去,叹道:“那真是可惜了。对了姐姐可知道大巫师现在的居所在何处?” 月华一愣,“你要找大巫师?” 花拾欢充分发挥自己万年萝莉脸的作用,人畜无害的笑道:“大巫师是整个南疆最厉害的人物,拾欢当然想去拜访他一下。” 月华道:“你看到那前面的高台没有,那就是祭坛,其实里面还另有乾坤,大巫师就住在里面。” 这下花拾欢不得不吃惊了,“姐姐的意思是说大巫师住在地下?” 月华微微一笑:“好奇的话你们过去自然就知道了,我昨夜才与大巫师见面,今日就不便再去叨扰他,所以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花拾欢点点头,月华对着花拾欢和云尧微微示意,便款款离开了。 待她走后,云尧问花拾欢:“你方才为何要拿出一个香味那么浓的熏香出来到月华面前?” 花拾欢唇角轻扬:“因为我是在试探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月华,应该就是那只白猫。”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世外桃源 听到花拾欢的判断,云尧吃惊道:“月华,会是一只白猫?怎么可能?” 花拾欢道:“昨日清晨我看到那只白猫躲在我们的窗前窥探,我追过去,却只发现月华在那里,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了。今日那只白猫跑到十万大山里来,后来又跑走了,月华每日上午只需给学生们上一个时辰的课,从现在推算到一个时辰前,刚好就是我们还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所以她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加之我方才给那瓶熏香给她,她却怕成了那样。你不是说,猫对刺激性的气味都特别敏感吗?” 云尧沉吟片刻,还是微微蹙眉道:“虽然我对这个月华也有所怀疑。因为她看上去如此完美,作为一个外族人,却如此赢得苗人的爱戴,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但是你说她是只猫妖,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花拾欢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猫妖?万一是个猫仙,跟你母妃一样,下凡来给百姓做好事呢?” 云尧看着前面的祭坛:“月华不是说大巫师就住那里么?咱们就去拜访他,顺便问下他月华的情况。” 他们直接飞到了那祭坛的高台之上,这高台长宽都五六丈,四角都立着一只高大的石狼像,看到这苍狼族的苗人果然是把狼当成圣兽的。砖石中间有一个如井口一般的大圆台,边上的两圈石纹也与四周截然不同。 花拾欢道:“这里空荡荡的,那大巫师会住在哪里?” 云尧也打量了片刻,忽的走到了那大圆台前面,蹲下来用手往最中间的那圈石纹里碰了碰,这圆台马上自动的分了开来,露出一条长长的石阶。 花拾欢低头朝这石阶看了一眼,“果然内有乾坤。” 这石阶不仅窄而且长,一直蜿蜿蜒蜒的向前伸长,他们至少走了几千个台阶才走到底,本以为到达的是黑暗的地下,谁知长阶只是通向了一个洞口。出了洞口,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以为月华的居所已经是把一个小小的江南水乡搬到了苗寨,这里更像是这南疆苗寨的一个世外桃源。前面是一片绵绵青山,不似十万大山那般长得霸道,是江南般温柔的山。山下面是一片开的正好的灼灼桃花。 桃花树下一个青衫人正拿着锄头锄去杂草。花拾欢看着那长得有些肆虐的杂草,忍不住道:“这草长得这般茂盛,配着这桃花树也是一番美景,何必要用锄头把它锄的坑坑洼洼呢?” 这青衫人当然就是已经恢复壮年容貌的大巫师,比起昨夜的老态龙钟,他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个儒雅的书生。 大巫师见到他们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把锄头放至一边一只手状似无意的轻轻扶着,“这杂草长得太茂盛,会吸掉这土壤的养分,若不及时除去,这些桃树明年肯定就不会长得好了。也只怪我的身子刚刚恢复,任这些杂草长得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把这些破坏桃树正常生长的杂草全部连根拔去。” 他说着的是桃华和杂草,内里隐藏的却好像是另一层含义。云尧若有所思道:“可眼下并不是桃花的花期,却开得如此灿烂,岂非吉兆?” 大巫师淡淡笑了:“非也,桃花本是春天才开放,却突然在冬日全部盛开,岂不是说明暖春提前到来,柳暗花明?” 云尧接着道:“可这南疆目前是一派祥和,苗人个个安居乐业,何来破坏他们的杂草?” 花拾欢看他们一人一句说的话古里古怪,听得头疼,便抱怨道:“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何必在这打什么禅语?” 大巫师一笑:“远客来临,确实不方便一直站在外面,不妨到屋内一叙。” 那桃花林不远处是一间小小的茅屋,连阿其那家住在几层的吊脚楼里,花拾欢实在想不到这南疆身份最尊贵的大巫师竟就住在一间茅屋中,看上去就像归隐在这里一样。 “大巫师,您真的一直住在这里么?”她忍不住问。 大巫师嘴角仍是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这南疆的厉害大巫师都住这里,一为守护最神圣的祭坛,二是这里也是南疆的圣土。当初苍狼族被南疆另一个极为凶残的部落侵犯,幸好有这片圣土庇佑,苍狼族才避免全部受难,从那以后就规定,历代大巫师都要住在这里好生守护它。” 他们说着已经走到了那小茅屋前,里面的简陋程度果然跟青羽住的山洞有的一拼,只是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只是墙上挂着两颗长长的锋利的獠牙,看上去与这古朴的小屋有些不搭。 大巫师介绍道:“这是我苍狼族圣狼留下的獠牙,也是我苍狼族的圣物。”说着他对着这两颗獠牙虔诚的拜了拜,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苗语。 云尧见他做完这些便开口道:“大巫师是在替族人祈福么?大巫师看上去真是心系族人,只是我听说南疆有个习俗,这大巫师并不是世袭制的,而是每隔十五年进行选举,然后有能者居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巫师正好已经满十五年了。” 听完他的话,大巫师脸上仍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没错,下个月的月圆之日,便是苍狼族重新选举大巫师之时。二位若是有兴趣,而到那个时候还没有走的话,可前来观看。” 云尧一笑:“月华姑姑似乎特别受苗人的爱戴,您说她有没有可能取代您成为苍狼族的下一任巫师?” 大巫师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南疆不若中土那般等级森严,男女有别,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女巫师的先例。” 云尧“哦”了一声,“可是大巫师如今正当盛年,风华正茂,难道就不想为自己争一争,继续担任这大巫师十五年?” 大巫师抬起眼睛与他对视:“若是真能为族人造福,谁当又何妨?” 花拾欢觉得他们这段对话索然无味甚至让她听得昏昏欲睡,等两人终于停止了谈话,向大巫师告辞重新回到那高台之后,她忍不住道:“这大巫师真的是青羽那小子一手带大的人么?怎地如此无趣,而且他的样貌虽然变得年轻了,但那精神头还是跟昨日那个老头一般毫无生气可言。” 云尧叹道:“若他真的看破一切,也不会在那桃花树下认真的锄那些杂草了。” 花拾欢道:“可是我们好像也没知道什么我们想要的信息,看他那种样子,我们若是去问他月华的事情他估计也不会直接告诉我们。” 云尧摇摇头:“非也,他不是告诉了我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么?” 花拾欢想了想,试探性的道:“你是说苍狼族下个月要竞选下一任大巫师的事情?” 云尧点点头:“晚上我接着你的那根战鹰羽毛问问方圆宫中事务,若是无恙,我们可能要呆到下个月圆时候了。” 花拾欢无所谓道:“那我们就好好呆着,既可以好好瞧瞧热闹,还能帮着青羽一起找找那天机图。” 两人刚下到高台处,忽见一个小小的孩童匆匆忙忙的跑来。花拾欢看清了,讶道:“是阿其那?” 阿其那也看到是他们,停下来气喘吁吁道:“哥哥姐姐,大巫师可还在里面?” 花拾欢道:“当然在里面,你找他何事,难道是你家又出了什么事么?” 阿其那摇摇头:“不是我家出事,是夫子家出事了。夫子种在后面的红花忽的全部死了,夫子一下晕了过去。我们吓了一跳,巫医过来了也治不醒夫子,所以我才来找大巫师看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吃胖点多给我生几个孩子 月华后院的红花自然就是那一片彼岸花了,花拾欢听到彼岸花竟全部死了心中也不由一惊,忙对阿其那道:“大巫师的身子也刚刚好,一直去打扰他不太方便。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我们也许能治好你的夫子。”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阿其那对花拾欢和云尧也已经十分信任,便点了点头。三人来到月华的小筑,他们先进月华的房间。月华深受苗人爱戴,她的房间几乎都要被前来慰问苗人挤满。花拾欢皱眉道:“夫子晕了过去,太多人挤在这房间不利于空气流通,会让夫子更不容易醒来。你们都先出去吧。” 阿其那的阿爸在苗人中间大概也是有些声望的,他听完花拾欢的话便道:“咱们还是出去吧,他们既然能跟神灵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也相信他们能就醒夫子。” 等房间里只剩下花拾欢和云尧之后,她伸出手放在月华的脉搏上,虽然脉息紊乱,可是这的确是一个凡人的脉息。难道是她猜错了,月华并不是那只一直在暗中窥探他们的白猫? 云尧见她神色有异,忙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很严重?” 花拾欢摇摇头:“月华姐姐的身子本来就没完全康复,大概是忧思过度才会导致晕厥。我给她服下我随身带的药,应该就很快会醒过来了。” 她说完就取出一瓶仙露滴了几滴到月华口中,又站起来对云尧道:“我想去看看后院那片彼岸花。” 云尧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来到后院,那原本盛放的妖娆的彼岸花果然已经全部枯萎,连叶子都完全缩小耸拉了下去。花拾欢蹲下来,摸了摸一片花瓣,那种让她全身泛冷的不适感也没了,这说明,这片彼岸花已经完完全全的死了。 云尧站在她边上:“你不是说这些花是地狱之花么?也许全部死了不是坏事。” 花拾欢道:“可是月华说,南疆几千年也爆发了蛊毒,她就是靠着这些彼岸花解了那些苗人的蛊毒。” 云尧不赞同道:“若是彼岸花真能解蛊毒,那大巫师何必兴师动众把几千个苗人带到十万大山让青羽给它们解毒?莫非,月华为苗人做的这一切只是假象,她其实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花拾欢顿了顿,“可是我方才给月华把脉,发现她的脉息跟常人无异。也就是说,是我猜错了,她不是那只白猫。” 刚说完,就看到阿其那跑了过来,开心得笑道:“哥哥,姐姐,夫子醒了,她喊你们进去呢。” 花拾欢云尧对视了一眼,他们已感觉来到这南疆,已卷入了一个疑团当中,随着他们去深究,这疑团仿佛还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他们到了月华的房间,月华已经合被坐在了床上,一看到花拾欢走过来便激动的握着她的手:“阿欢,你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有一只白猫!” 花拾欢愣了一下,“姐姐也看到那只白猫了?” 月华点点头,“我给学生们上完课便回到小筑想去看看我种的那片红花,因这几日又变得暖和一些,就想去给它们再浇一次水。谁知我一去,发现这片红花已经全部枯萎,一只白猫还从花丛中钻出来。我因为许久没见过猫,又因猫是南疆的禁物,被吓了一大跳。那白猫用碧绿色的眸子幽幽得盯了我一会,竟直接朝我扑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我就因它偷袭痛晕了过去。” 说着她轻轻的撩起自己的衣袖,两只手臂上果然各自落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鲜红的伤痕与她雪白的手臂形成强烈的颜色反差,看上去也是触目惊心。 花拾欢道:“幸好那白猫的爪子是无毒的。姐姐可要好生修养,不能再碰水了以免伤口恶化。” 月华把袖子拉下盖住了手上的可怖伤痕,重新靠在床上道:“这点皮外伤倒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敢相信,南疆竟然还会出现猫,还把我悉心培育多年的红花全部给毁了。若是让苗人们知道南疆出现了一只白猫,一向把白猫视作邪灵的他们,肯定又会忍不住惊慌。” 花拾欢安慰道:“姐姐就放宽心养病吧,我们定会在那只白猫被其他苗人发现之前把它抓住的。” 从月华的房间中出来在月华院中的葡萄藤架子下坐了一会,花拾欢虽然知道月华不是白猫所化,但那只白猫的确是解开这一切疑团的关键所在。想完她对云尧笑道:“咱们现在可要再回青羽那一趟了。” 云尧道:“你可是想去青羽那,借着天机图引那白猫主动现身,来一招瓮中捉鳖?因为那永无无上的神秘天机图可能就是这一切事端的根源所在。” 花拾欢奇道:“怎么我才说这么一句,你就知道我后来要说什么了?” 云尧拉过她的一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处,“咱们啊,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感受着掌心下那颗跳动的心脏,花拾欢脸一红,却舍不得把马上把手放下,“你的心跳的很快。” 云尧一笑:“自然,它是为你而跳的。” 花拾欢嗔了他一眼:“越发油嘴滑舌了。” 云尧看她这样,控制不住的将她拥入怀中,“拾欢,与你共同经历这些事,我已越发确认,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我多么庆幸上天把你派到我身边了。” 花拾欢听着心中也一动,便温顺的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来凡间这么长时间一直比不上她在沉香谷的安逸,可即使一路的东奔西跑都有这样一个知心人陪着,何处不是心乡? 她感觉额头有些发痒,是他下巴的胡渣摩挲着她的额头,抬头一看,他的下巴那里果然一片青色。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碰了碰这些硬硬的胡渣,笑道:“你看你的胡子都冒出来了。” 云尧听完反而故意用胡渣去蹭她的脸颊:“我是男人,能长出胡子不是很正常么?” 花拾欢想着那白猫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出现,反而来了兴致道:“这胡子若是不即时刮去,任它一直长着你可不就变成大叔了,我来帮你刮掉吧。” 云尧也一直笑眯眯的:“好啊。” 花拾欢便兴致盎然的去找了一把小刀,细心的消毒之后道:“那我要开始了,你可不要乱动。” 云尧的脸上还是满是笑意:“来吧,我今日的脸任你蹂躏。” 又胡说八道!花拾欢瞪了他一眼,站在云尧面前半弯着腰替他细细的刮起来。这是她活了几万年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连青提祖师白盏都没有这种福利,所以她刮的分外细心。 云尧的头微微仰起看到她认真的模样,那红嫩的唇微微张开,如沾了朝露的花瓣惹人采撷。他心中一动脸不受空中的动了一下,可巧花拾欢见要大功告成便松了口气手上的小心翼翼也少了几分,他一动,那锋利的小刀瞬间就割破了他下巴的肌肤,冒出了一两滴血珠来。 花拾欢一惊,心疼道:“怎么还是把下巴给割破了?” 她一紧张本来巴掌大的小脸就完全蹙成了一团,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悸动,一手揽过她的脖子贴向自己,轻轻的含住她的双唇。 花拾欢惊得睁大眼睛,复又轻轻的闭上。云尧在心里偷笑,总算学会闭上眼睛了。这次的吻比以前那两次还要绵长,等他终于气喘吁吁的放开她,发现花拾欢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他不由好笑,柔声道:“拾欢,我们该去十万大山找青羽了。” 但花拾欢的眼睛还是闭着,不一会儿竟还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云尧一直带着醉人笑意的清俊无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竟然睡着了,被自己吻得睡着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男人感到沮丧的事情么? 他恨不得再狠狠的吻她一遍把她稳醒,但想着她本来就嗜睡,这几日又接连奔波,并没有怎么好好睡上一觉,想了想还是不忍心,便叹了口气把她横抱了起来。 花拾欢是被浓浓的香味给弄醒的,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青羽的山洞里,但这个山洞又明显跟昨日见过的那个如野人般的简陋的山洞截然不同。她睡得石床上被垫上了软软的褥子,身上也盖着光滑的丝被,床边上的石桌上放着一盏精致的烛台,烛火烧得很旺盛,显得整个山洞都很明亮,还有一个花瓶,上面插着一束野花。 床前还多了一副花帘,是用不知名的小野花串起来的,却十分清新可爱。她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山洞看的有点出神,忽见青羽进来,看到山洞的布置便抱怨道:“老子以前的山洞才是一个男人住的山洞应该有的样子,可是你看看被云尧那小子布置的多么娘娘腔!老子很不满意!” 花拾欢讶道:“你说这山洞是云尧布置的?” 青羽一张“闭月羞花”的俏脸上满是无奈的悲愤:“那小子还说你们可能要在山上住上个将近一月,让老子把这个山洞让给你住!老子若不是看你是老子名义上的师叔和好男不与女斗的份上,老子才不干!” 原来云尧是特意为了她才把这山洞重新布置了一番,忽听云尧在外面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吃饭了。”刚刚还一脸愤恨的青羽马上眼睛一亮,一溜烟跑了出去。 花拾欢摇摇头,恐怕让青羽让出自己的山洞给她住一个月的最大原因就是云尧答应每次给他做好吃的吧。 花拾欢走出山洞,看到篝火旁的满桌好菜也吃了一惊,连连赞叹道:“你怎么厉害?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来。” 云尧笑着给她摆好碗筷:“这大山中本就有许多绝佳的天然食材,我只要将它们取之来用即可。”说着他给花拾欢盛了一碗鱼汤,“这鱼也是边上那条小溪中抓来的,野鱼的味道特别鲜美,御膳房都做不出这种味道,你好好尝尝。” 花拾欢尝了一口,由衷叹道:“真是太好喝了,我感觉我若是天天吃你做的菜,我会胖成一只猪的。” 云尧又把她的碗加满汤,“长胖些好,好生养。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小到大因为没有兄弟姐妹也是寂寞的很,所以咱们以后一定要多生些孩子,这样宫里才热闹一些。” 花拾欢差点被口中的鱼汤呛住,羞恼道:“瞎说什么呢,谁要和你生孩子了?”说着她瞥了一眼青羽,“还有人在呢,别瞎说。” 青羽早已沉迷于狼吞虎咽中,直吃的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才道:“你这小子做的饭这么符合老子的胃口,若是你们一个月后离开了南疆,老子吃不到这些美味了,再一个人住在这十万大山里岂不是要活不下去?” 花拾欢笑道:“我们这次来说不定能帮你把那天机图找到,若是能把天机图找到,你不也就能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青羽兴奋的大笑道:“那老子定要更加努力找到那天机图才行,不过老子貌似已经找到它的一点线索了。” 云尧放下筷子,“在哪里?” 青羽吃饱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等老子再喝一碗汤老子就带你们去。” 晚饭吃完天也几乎完全黑了,青羽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道:“这十万大山从上古时期就存在,所以里面随便一棵树都至少是千年树龄,倒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有一日我在山中打探时,竟发现了一棵至少拥有上万年树龄的苍天大树,树身宽度已达十几丈,枝叶更是直入云霄,无比茂密,真正的独木成林。老子看到觉得很神奇,便飞了上去悄悄这万年古树上可有什么玄机。可惜除了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树干和浓密的树叶,还有那树上结的数不清的鸟窝,便什么都没发现。 但有一天,老子饿得慌,也没什么吃食,便打起了那些鸟窝里的鸟蛋的主意。但这些鸟类与老子毕竟是同族,老子站在树下还有几分犹豫。这一犹豫老子在树下站的时间也久些,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那树上面竟发出一圈金光出来,但这金光很快又消失。老子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飞上了树的时候,发现那道金光又冒出来了。” 花拾欢问道:“所以你怀疑在这棵万年古树上,可能有那个天机图?” 青羽摸摸头,有些心虚的笑道:“谁说不是呢?” 云尧接着问:“那你在这十万大山呆了几百年,就没认真去查探查探那道金光到底是何来历么?” 青禾道:“老子当然有查,但老子都快飞到那树顶,飞到九重天上去了,除了时隐时现的金光,便什么都没发现。有一次老子忍不住用刀子划开了这古树的树皮,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谁知那树皮竟流出血来。老子才知道这古树已经成了精,老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森林中的精灵,还是不得不心生敬畏的,便不再敢造次了。” 说着他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道:“看到了那棵大树了吗?这就是那棵万年古树。” 他们都停了下来,才发现他们前面是一面巨大的木墙,这万年古树,竟已将自己的树干长成了一面树墙,往上看,它的枝叶一直蔓延到了云雾之中,一眼望不到头。 花拾欢叹道:“这棵树像是直接连通了地面和九重天上,我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棵古树。这样神奇的一棵树,若说那同样的天机图也在上面,便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了。” 他们缓缓的朝这棵万年古树走去,忽听边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花拾欢与云尧相识一笑,这鳖,终于入瓮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中了草莓 他们顺着那声惨叫走过去,果然看到一只白猫被困在他们实现埋伏好的钳子上,这钳子是云尧特意加工过的,锋利无比,一勾到肉就直接穿过骨头,想想就觉得疼。 那白猫被钳子制住之后就现出人形出来,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少女。花拾欢看到这少女的脸也不由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镜禾边上的侍女么?” 此人正是镜禾的侍女弄影。花拾欢觉得有些头疼,果然她一开始的预感没错,镜禾就跟他们的尾巴一样,他们无论走到哪,就跟到哪。 弄影如今是一截小腿被锋利的钳子生生的钉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她脸上疼的发白,但还是带着魅惑笑意看着花拾欢道:“我家主人不放心你,特意叫我跟着你一路暗中保护着,谁知你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么?” 云尧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我们就把你交给那些苗人。那些苗人是最痛恨猫的,若是我把你交给了他们,你说他们是会将你乱棍打死,还是把你绑在祭坛上活活烧死呢?” 青羽听完他的话忍不住啧啧叹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狠角色。” 弄影一张脸明显被他的话吓得更白了,但仍是强撑着笑意道:“太子爷长着如此俊俏的一张脸,怎么如此冷酷无情,如此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云尧仍是淡淡道:“若是想我们怜香惜玉你便把你的真实来意说清楚,否则即使我们不对你怎么,你现在动弹不得,我相信不到天亮你就会血竭而亡了。” 说完,那钳子仿佛刺进弄影的小腿里又深了一分。弄影倒吸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也不是以往的娇媚而是变成了决绝的狠意:“算你们狠,主人派我来,当然目的和你们一样,是为了那张天机图。” 花拾欢讶道:“镜禾也想得到天机图?他要那个做什么?” 弄影恒了一声盯着自己被血染红的小腿,“你们若不赶快把这钳子拿开,那便一个字都不能从我口里听到!” 云尧微微皱眉,手上一动,那钳子已经飞了出来,但对弄影来说等同于一把插进身体的匕首突然生生的拔开,痛苦程度不言而喻。花拾欢怕她痛晕过去,抓着她的手给她输了一些真气,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却又变成了方才那娇媚的样子,“你们想用天机图做什么,主人当然就想做什么。他早就知道南疆会有一张天机图,知道你们来了,便让我跟着,好渔翁得利,谁知竟然被你们骗了!” 云尧轻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花拾欢道:“镜禾这样不劳而获,渔翁得利的事情还做得少么?”她继续问弄影,“那月华种的彼岸花也是你毁的了?” 弄影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包装着小腿上的伤口:“这世间唯一有资格拥有彼岸花的就是我主人,那女人不过是一个凡人,如果有资格种植彼岸花?我发现那个后院种着彼岸花的时候就一直想把它们给全部毁了。” 难怪花拾欢每次都能在彼岸花前发现白猫,花拾欢沉吟片刻,继续道:“那这些苗人的蛊毒,是不是你搞的鬼?” 弄影有些委屈的看着她,“那个可不是我干的,我可是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才来的南疆。两位俊俏公子,你们也不能冤枉奴家啊?” 她双目瞬间噙满泪水,楚楚可怜的姿态连花拾欢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心中一软,青羽“呸”了一声道:“他奶奶的,不愧是女妖精,这魅惑功力太强大了。老子就说,这世上最要命的就是这些女妖精了,应该一个个拉着去浸猪笼,省得祸害了良家少年。” 刚说完,他就感觉边上一阵阴风飘来,侧过头去,是花拾欢在冷冷得盯着他,他不由讪讪的摸头改口道:“老子刚刚也说的太绝对了些,也不是所有的女妖精都是这样的。” 花拾欢不再理会他的满口胡言,直接看着弄影道:“既然镜禾派你来找天机图,他肯定有天机图的线索。你且说说,他有没有给你什么提示?” 弄影道:“主人说,月圆之夜,南疆局势新旧交替之时,天机图便可现身。” 花拾欢眉头一皱:“你说的是下个月月圆之夜的南疆选举大巫师的时候,那天机图就会出现。” 弄影耸耸肩:“我若是能那么肯定,就不会一直跟在你们后面,还上了你们的当了。” 花拾欢沉吟片刻,忽化出捆仙锁,将弄影绑到一颗大树上。弄影这下真的急了,“花拾欢,你这是做什么?” 花拾欢一笑:“既然连这棵万年古树都没有天机图的线索,那我们就只能耐心等到下个月的月圆之夜了,你也跟我们一起耐心等着,你是个妖精,被绑上了一个月应该不会有事吧,总比你到处乱跑强吧。” 弄影大急,想骂人,花拾欢嘘了一声,笑道:“你若是不喜欢这里我就把你绑到南疆祭坛上去可好?” 果然一句话就让弄影吓得立刻闭上了嘴。青羽又啧啧感叹,他刚刚的评价果然是没错,女妖精果真个个要命,无论是会诱惑人的妖精还是厉害的会唬人的妖精。 他们准备走时,弄影又在后面叫道:“花拾欢!” 花拾欢回头,微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看在我主人对你比较中意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一下,你要小心月华那个女人,她看上去并不简单。” 看到云尧的脸沉了几分,花拾欢维持的霸气的脸有些崩不住,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为什么?” 弄影耸耸肩:“没有为什么?反正我就不喜欢太装的女人,明明就是经常抛头露面的处处魅惑人心,还把自己搞得跟圣洁的不可侵犯的仙子一样,这样的女人,我看一次就想打一次。” 花拾欢:“……” 回去的时候,花拾欢发现云尧的脸色一直有些不好看,难得看到他这样,她内心竟然有些发怵,她想主动去牵他的手,却被他状似无意的避过。 她眸中一暗,也觉得没意思,离他也悄悄远了两步。谁知山中的一阵寒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云尧一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又将她搂在怀中,让她变得暖和一些,嘴里还责备道:“真不知道你,明明那么怕冷,那么喜欢睡觉,还老是喜欢晚上跑出来。” 花拾欢嘻嘻一笑,自发的往他怀中靠进了些,“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无论是晚上跑出来还是对镜禾,但你相信我,我是有分寸的,我也懂得照顾自己。” 云尧忍不住刮了刮她鼻子,“那是,我们拾欢是无所不能的,方才对那猫妖的霸气,把我都给震到了。” 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青羽,狠狠的咬了一口的刚在路上摘的野果子,并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找到了天机图离开这鬼地方之后,他也要去找个媳妇,而且是烧得一手好菜的媳妇。 到了那个山洞中,青羽打了个哈欠就回自己的山洞中睡觉,却被云尧拦住,“这一个月你就把山洞让给你师叔吧。” 青羽一对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柳眉马上倒竖起来:“凭什么?这山洞可是老子的。” 云尧默默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岂会跟一个女子抢居所?而且以天为盖地为庐,不正是一个男儿最豪气的表现吗?” 青羽愣愣道:“睡在外面真的会让老子的男儿气概增加一些么?” 云尧还是淡淡道:“那是自然,你看伏羲,大禹等等,这些上古时期最强壮的男人,哪个不是住在野外,茹毛饮血,吸收日月之精华才变得那么强壮的。” 青羽眼睛马上亮起来:“那老子马上就睡到外面去,那个山洞花拾欢想住多久就多久吧。已经被你布置的如此娘娘腔了,老子若是再里面睡觉岂不是也会变得一样娘娘腔了。” 睡在温暖的山洞,柔软的石床上的花拾欢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一笑,她怎么都觉得云尧是在哄骗一个孩子,而且还哄骗的这么彻底。 她白日就已经睡了不短时间,到了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耳边是云尧略带慵懒的声音:“这深山里到了夜间也有些冷了,还是洞内舒服些。” 花拾欢转过身,“你就这么进来了,青羽呢?以他那脾气,若是被他知道你忽悠他一个人在洞外守夜,还不会把你打一顿?” 云尧抱着她,眼睛已经闭上,懒懒得道:“你放心,他一躺在地上就睡得跟猪一样鼾声大作,不到明日太阳出来不会醒过来,只怕我明早给你们做好早膳,他还没醒呢。” 花拾欢叹道:“你看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沦为一个煮夫了。” 云尧在她脖颈处重重亲了一下,“为你,煮一辈子饭我都乐意。” 果然第二日清晨她再次是被云尧的饭香给唤醒的,她伸了个懒腰,洗漱过后,却见外面的石桌上有馒头,烧饼,还有白粥,边上还配了咸菜。 花拾欢惊奇道:“你连馒头烧饼都会做?” 云尧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以前父皇因为身子不好,没有食欲,我便向御膳房的厨子学习,专门把糕点做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或者优雅的雕花形状,只是这里是山里,条件有限,否则能给你做出一顿更丰盛的早膳出来。” 花拾欢咬了一口烧饼,“这已经够丰盛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饼。” 青羽也被食物的香味给弄醒了,他被花拾欢赶着去漱口,回来站到花拾欢边上却讶道:“花拾欢,你也会被蚊子咬么?天底下哪只蚊子敢咬你?” 花拾欢愣了一下:“什么被蚊子咬了?” 青羽凑过来对着她的脖子处道:“你看你的脖子这里,这么大一块红痕,不是蚊子咬的是什么咬的?” 正在“贤惠”的盛粥的云尧干咳一声,花拾欢也想到昨夜云尧在她脖颈处落下的重重一吻,不由涨红了脸,忍不住朝云尧瞪了一眼,云尧却一脸无辜的上下四看。 青羽这好奇宝宝还在研究,看到她通红的脸更加奇怪,“老子就说这山里的蚊子有毒?你看你脸都变得这么红,是被感染了发烧了么?” 花拾欢把一个馒头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嘴,“好生吃你的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私奔 在这十万大山的一个月,是他们过得难得悠闲的日子,森林里有各种天然的美味食材,云尧这一个月简直把自己的厨艺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在山洞前飘起的炊烟和香味一直连绵不断,还吸引了大山中野兽窥探,最后却都悲惨的沦为了三人的腹中餐,从而也导致这一个月花拾欢和青羽的肚子都圆了不少。 青羽摸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满足的轻叹道:“若是能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老子还想找什么天机图,就这样呆一辈子老子也愿意。”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道:“我们云尧生下来可不是为了给你当厨子的。” 青羽问道:“上次那只猫妖说云尧是太子,花拾欢你还真是不得了,竟把一个太子拐到大山里来给你做厨子!” 听到猫妖二字,花拾欢想到应该要去还被捆仙锁绑着的弄影送些吃食,她提了一只烧鸡加上两个馒头,自认为这是对囚犯最好的待遇。可是当她过去的时候,她发现囚犯不见了,连绑着她的捆仙锁都跟着一起不翼而飞。 跟过来的云尧看了一会,“怎么回事?” 花拾欢道:“这捆仙锁世间除了我,没有人能解开,可是这弄影还是被人给救走了。能有这种能力的人,除了我们的老冤家,我还真想不到还会有谁?” 云尧冷笑一声:“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他倒是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现身。” 这样反而更好的激起了花拾欢的斗志,她托着下巴淡淡笑道:“那我们就不妨拭目以待,看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一天也很快就到来了。因为是选举大巫师,这下苗寨里所有的苗人都来了,祭坛下的那一片大草地上几乎被苗人挤得水泄不通,比上次的篝火大会的人还要多。 月华和现任大巫师闵生一起站在祭坛上,月光静静的挥洒下来,他们一个青衫,一个白裙,看上去竟然很是登对。而且在这样选举大巫师的大日子里,他们身为下任大巫师的最佳候选人,竟都没有穿苗人本族的衣服,都是穿着汉服,也着实让人觉得任性。 花拾欢和云尧青羽都没有挤进苗人中间,只是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远远的看着,他们相信镜禾也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暗中窥视。 花拾欢道:“这月华虽然深受苗人爱戴,但她毕竟是个汉人,苗人真的会选她当大巫师么?” 青羽马上接着道:“当然不会,老子辛辛苦苦教了闵生那小子那么多年,若是他保不住自己的大巫师位置,岂不是丢了老子的脸面?” 云尧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完全是一副闲闲的看戏姿态。 这南疆虽然一直被中土人士称为蛮夷之地,但这选举大巫师的方式甚是民主。在闵生和月华各自发表了一段振奋人心的慷慨陈词之后,苗人们拿着竹条走向高台,中意谁当他们的下任大巫师,便把竹条给谁。 眼看两人手中的竹条都变成了一大捆,当最后一个苗人把竹条给了月华之后,这场新颖的选举仪式终于结束了。 四个在南疆比较有声望的苗人站在高台上来开始数他们手上的柳条数,只是在这过程中,无论是月华还是闵生,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这选举不关他们什么事一样。 最后,选举结果出来了,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月华手中的柳条数量比闵生多。也就是说她会成为新一届的大巫师,她也是南疆的第一位以外族人身份担任的大巫师,同时还是一个女大巫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显然他们对自己选出的这个新大巫师很是满意。闵生知道结果之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淡,他把象征大巫师身份的狼头权杖交给月华,对她微微鞠了个躬,便一步步慢慢的走下了祭坛。 月华拿着权杖,站在祭坛中间的那个圆台上,权杖向上一句,顿时圆台发出光芒万丈,将她笼罩其中,让白衣翩翩有着绝世容颜的她看上去就像个九天玄女。 祭坛下面无数苗人虔诚的跪下,对他们新任的大巫师朝拜。而对于刚刚离去的旧任大巫师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背影,却没有人肯再看上一眼。 青羽恨恨的一拳砸在边上的树上:“他奶奶的闵生这小子太不争气了,居然会败给一个娘们!” 云尧仍旧不发一言,但脸色也有些难看。花拾欢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月华一个外族人,靠着几年的经营,就得到了所有苗人的爱戴,居然还当上了象征着苗人最尊贵地位的大巫师。而那镜禾不也一样,他才来到赤云朝五年,但赤云朝对这个大国师无一也不是当成神祇一般,若不是皇权不可撼动,估计他们赤云朝道现在也已经改姓了。 仿佛是受到了祭坛上发出的光芒的召唤,月华的狼头权杖突然也跟着发出一道金光,这金光的光芒明显更加耀眼的多,金光上还有一些像画符的字中。这些字符虽然花拾欢看不懂,但却熟悉,只因她还记得在草原那个犬戎王陵墓里见过。 她反应过来惊呼道:“那个莫非就是天机图?天机图竟然就在大巫师的权杖里?” 云尧点头道:“而且可能只会在新的大巫师上任,触发祭坛的圣芒时才会出现。” 青羽眼睛发亮道:“老子岂不是被师父那老头给耍了,这天机图根本不在十万大山。那我们等什么?去抢啊!” 说完,他就朝祭坛飞了过去,想把权杖夺回来,月华看到他脸上变了变,但却灵巧的躲过了他的偷袭。 花拾欢开始生疑,月华虽然有些法术,但毕竟只是个凡人,如何能躲过拥有上万年道行的袭击。再看他们正面过了几招,她也丝毫没有落下风。难道?花拾欢神色一紧,拉着云尧的手道:“我们也过去。” 成千上万的苗人就这样看着三个穿着中土人士衣服的人如神仙一般飞到祭坛上与自己的新任大巫师缠斗。 花拾欢对月华道:“月华姐姐,对不住了,我们要借你的权杖一用。我保证用完之后,定会完璧归赵。” 月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与她平时淡雅的气质截然不同的邪魅笑意,“你们三人这样公开过来抢,还叫借么?” 花拾欢面色一沉,“镜禾,果然是你!你竟然假扮成了月华的样子!” “月华”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不好意思,还是被我抢先一步,既然天机图已经到手,我便不陪你们玩了!” 花拾欢见他要跑,想去抓他,谁知刚碰到他的袖子,他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遗留在她手上的,竟只是一片彼岸花。 面对这样的变故,人群中突然一片寂静,因为这样对这样飞来飞去的人,他们已自发的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畏惧。 云尧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拳头狠狠握紧,“想不到等了一个月,天机图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花拾欢只得安慰他,“也不用灰心,青羽不是说了吗,天机图要拼齐四张才有用,既然知道是被镜禾抢走了,我们再找机会把它抢来便是。” 被点到名的青羽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花拾欢忙道:“你这是要去哪?” 青羽道:“既然天机图被人抢走了,那人又不是南疆的人,估计早就跑走了,老子也对师父有了个交代,终于不用呆在那个鬼地方了。也罢,被抢走了,老子也不用整日记挂着它,现在也是得到了解脱,现在老子当然也是离开这,继续过老子的逍遥日子去。” 花拾欢对他能看得这么开很是佩服。 眼看祭坛上只剩下花拾欢和云尧两个人,台下的苗人们都认识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终于有一个大胆的苗人忍不住道:“夫子,不对,我们的大巫师去哪了?” 花拾欢和云尧面面相觑,虽然抢夺天机图失败,但该背的锅还是得继续背。 他们先去月华住的小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等到了后院,却见原本已经枯死的彼岸花竟已全部复活,而且开得比先前还要妖娆灿烂。一个红衣人正背对着他们蹲在花的前面,两种妖异的红浑为一体。红衣人抚摸着彼岸花的花瓣,低低叹道:“这不过是我多年前把几颗种子遗落在十万大山之中,想不到却被月华那个女子移植到了这里,还长得这样好。也许是我错了,彼岸花不是只有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才能生存,它能跟其它花一样,接受凡间土壤的滋润,甚至有一天,它也能正大光明的绽放在阳光下面。” 云尧轻哼一声:“见不得光的东西便注定永远见不到光,若是强行逆天而行,只怕会如同那地狱的鬼魅一样,向强行去拥抱太阳,却只能被阳光焚为灰烬!” 花拾欢万万没想到这厮还没有走,“你居然还有胆子留在这!” 镜禾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他们,“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反正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与其等到我们回皇宫再相聚,不如提前在这里碰面。毕竟在刚刚祭坛上的情形,也实在不适合老友洽谈。” 这厮又在满口鬼话了,花拾欢哼道:“谁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镜禾面具下的眸子只是看着云尧:“天机图一共要凑齐四张才会有用,镜禾知道太子殿下要这个天机图是想借助它的力量才治好宸妃娘娘的病,既是这样,我们为何不一起合作,把天机图都凑齐,到时候无论是殿下所求,或是本座所求,岂不是都可以实现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云尧道:“怎么合作?你可知另外两张天机图在哪?” 镜禾一笑:“镜禾在赤云朝苦苦经营多年,自然是有原因的。这第三张天机图,自然是在赤云朝。至于这第四张嘛。”他又看着花拾欢道:“在那九重天上,据说第四张是四张中力量最强,也是最重要的一张,守护它的,正是这三界之主,天帝陛下。” 花拾欢心中一震,想想她就明白了,这天机图自然代表了至高无上强大的力量,又怎么会连着四张都在凡间? “我听不得你这些鬼话,你还是先告诉我,你顶替了月华,那你把月华藏到哪里去了?” 镜禾叹道:“这你可是误会我了,我可没有把她藏起来。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让那闵生终于摆脱了大巫师身份的桎梏,如今大概是和闵生一起私奔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没了脉息? 别的事情若是超出花拾欢的想象她还可以接受,可是镜禾说的这件事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般。 “你说月华和闵生私奔?怎么可能?” 镜禾缓缓开口道:“月华之所以来南疆,教苗人汉文汉话,教他们学会农耕之术摆脱野蛮时代,开始走上跟中土一般的文明时代,就是为了向闵生证明,即使没有了闵生这个大巫师,他的族人依旧能过得很好,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也用短短五年时间做到了。在今夜的选举大巫师典礼上,苗人也宁愿选她当自己的新一任大巫师,没有选闵生,这说明苗人真的已经不需要闵生。” 花拾欢还是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说,月华和闵生原本是一对恋人,只是可能因为闵生心系自己的族人不肯跟她在一起,所以月华不甘心特意跑到南疆来?” 镜禾看了一眼云尧,见他对这个故事也明显十分感兴趣,便微微一笑道:“这就要从闵生说起了,闵生本来是一个普通苗人家庭里的孩子,他出生的时候正是月圆之夜,在他母亲诞下他的时候,十万大山的群狼突然一起对月长嚎,那狼嚎声一声声传到了苗寨。苍狼族将狼当成自己的圣兽,就认为这是吉兆,当时的上上任的大巫师更是通过占卜得知,他们南疆史上最强大的大巫师已经诞生了。这个人命定之人自然就是闵生。 闵生的母亲其实是个汉人,所以给他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做什么大巫师,只想他一世长安。但她怎么能违抗大巫师的命令,闵生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给大巫师亲自抚养,小小的孩童,就开始每日对着一些复杂的符文学习巫术和占卜之术。有一次他被当时的大巫师关在书房里,忽然听到窗外有小孩嬉闹的声音,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天天关在书房里看经文符文当然受不了,便偷偷的趴在窗子上看外面的小孩嬉戏打闹。谁知只是这么一小会,他就被大巫师抓到,大巫师觉得他贪玩不上进把他打了一顿。 小孩子总是有些叛逆心的,大巫师越打他越觉得委屈,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大巫师要罚他,他也不想当这未来大巫师的继承人,当晚他就偷偷跑出去了。他当时觉得世界最大的地方就是南疆,而南疆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大巫师的,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摆脱大巫师的控制,所以竟跑到十万大山里去。也幸好他命大,他跑进十万大山去以后非但没有被野兽吃掉,还遇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怪人。” 花拾欢和云尧听到这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怪人应该就是青羽了。 镜禾接着道:“这怪人本事非常厉害,教了闵生许多东西,还教他学会了法术,闵生也觉得这个怪人教给他的东西比大巫师教给他的药有用的多,便经常带着吃食偷偷的去找怪人。在怪人的指点下,闵生进步得特别快,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苗寨里最优秀的年轻人。大巫师非常满意,觉得是自己悉心教导的结果,有一次南疆发生饥荒,无数苗人都食不果腹几乎要饿死,保守的大巫师在无奈之下也只好派闵生去十万大山以外的中土去借粮,寻找可以让苗人们填报肚子的办法。” 听到这,花拾欢忍不住问:“所以闵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月华的?” 镜禾点点头:“他们的相遇不过是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闵生即使有法力,要穿过十万大山跑到中土来还是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天。到了中土,看到中土的繁华,他顿时有些傻了眼,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当他救起被恶霸欺负的月华后,月华见他多日未进食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便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居所。月华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闵生一直觉得自己无论法术还是学识都是南疆最厉害的人,可他的学识在月华面前,就跟个傻子一样。月华对闵生很耐心,在闵生留在中土的那段时间,几乎把自己的所学都教给了他。而闵生为了感恩,也把自己从十万大山怪人那学来的法术教给了月华。” 难怪月华会一些法术,而且她说自己的法术是之前一个救过她的苗族巫师教会她的,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花拾欢道:“所以到了后来月华和闵生就这么相爱了?” 镜禾唇角一勾:“后来发生的故事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猜得到,闵生既然是命定的大巫师,而大巫师有规定是不能娶妻的。但月华看似温柔淡雅,但其实是个敢于追求幸福的烈性女子。她在与闵生分开后,一直在中土等了他十年都没等到闵生去找她,便自己跑去了南疆。至于苗人前面一段时间中的那个蛊毒,其实是她下的。她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想借着一场大灾难,让所有的苗人们更加信服于她,对闵生她更狠,下得药量更重,让他直接由一个英俊的男子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但她做这些也早就想好了补救的手段,因为她早就发现了彼岸花的花瓣可以解蛊毒。所以当时她还不知道苗人的蛊毒已经被解了,看到她中的彼岸花全部被弄影给毁了之后,一下吓得晕了过去。” 这个长长的故事算是彻底解答了他们之前的疑惑,但花拾欢还是怀疑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对月华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得你这么清楚?” 镜禾的嘴角勾起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摄魂术?我自然是想控制她的时候进入她的意念中得知的。” “是么?”花拾欢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双目中流光璀璨,那月光下摇曳的彼岸花似一朵朵的飞进了她的眼眸里,不停的跳跃着,妖艳似火。镜禾瞧着她眸中的彼岸花,脑中竟一阵恍惚,然而就这一阵恍惚,他感觉后脑一疼,是有人重重的袭击了他。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拾欢走到他面前,盯着昏过去的他叹道:“都说太聪明的人不好,因为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 青羽从后面跳出来,嘻嘻笑道:“花拾欢,刚刚老子那一掌是不是快准狠?不过这小子到底什么人,我们几乎都要被他玩弄于股掌当中了。” 他说完就蹲下身想去把镜禾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拿开,但他的手刚碰到面具,手一下如电击般弹出了好远。 青羽从地上爬起来,惊讶道:“他奶奶的,怎么会这么邪门?” 他说着不甘心还想去掀开他的面具,花拾欢拦住他,“你若是最近烧鸡没吃过瘾,想让自己也去电一电烤一烤,我便不拦着你。” 说完她伸出手,手中真气化出,两道金光从镜禾的身上飞出来。花拾欢把金光抓在手中,那金光瞬间就变成了两张金色的羊皮纸,只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青羽欣喜的已经顾不上对镜禾的真容好奇,忙伸手道:“这就是天机图么?快给老子瞧一瞧。” 花拾欢躲开他的爪子,一面抓着羊皮纸对着月光瞧了瞧,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所谓的天机图难道就是几张无字天书么?” 云尧沉吟片刻道:“也许只有四张凑齐才能看出端倪来。” 花拾欢道:“镜禾说第三张天机图在赤云朝,不如我们赶紧回去问下你父皇有没有第三张天机图的线索。” 云尧点点头,花拾欢看到还躺在地上的镜禾,又看着那一地盛放的彼岸花,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把镜禾的身子沉入彼岸花丛中。在跌落花丛的瞬间,他的红色长袍被风吹起,如一只绽放的红蝶翩跹在花丛中又与花丛融为一体。 花拾欢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忍不住对云尧道:“你说,镜禾会不会其实就是一朵彼岸花?否则他这般厉害的人,也不会被我化出来的彼岸花放倒?” 云尧哼道:“谁说不是呢?否则他也不会跟彼岸花一般,终日戴着面具永远见不得光的模样。” 正说着,花拾欢发现那根战鹰的羽毛一直发着光,她连忙拿出来,“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刚拿出来,果然战鹰羽毛放大的光晕就出现了方圆那张焦急的脸,“殿下,拾欢姑娘,你们赶快回来吧。宸妃娘娘突然病重,怕是要不行了!” 云尧心头巨震,花拾欢忙安慰他,“先别着急,我们马上赶回去。” 说着她赶紧唤出小红,小红大概也感知到了主人的仙境,飞得很是卖力,瞬间化作一个小红点消失在天际,徒留还没反应过来留在原地急的跳脚的青羽。 待青羽也咬牙切齿的飞走之后,一只白猫跑到了彼岸花丛中,看着还躺在花丛中的镜禾“喵”了一声,镜禾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具下的眸子完全是一派清明。 他伸出手在白猫的背上抚了几下,“他们走了?” 白猫“喵”一声化作了千娇百媚的绝色少女弄影,她伸出纤纤素手想把镜禾从花丛中拉起来,一脸幽怨道:“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就这样被花拾欢像扔皮球似的扔到了这里。” 镜禾却没有接过她的手,仍只是懒懒的躺在花丛中:“这周边都是开的如此美丽的鲜花,头上是醉人的月光,躺在这里面有什么不好?只可惜,当初也是在这样的醉人夜色下,我也特意为花拾欢准备了这样一个花屋。可是最后我却竟不忍心起来,白白便宜了那个小太子。” 弄影嘟起嘴道:“主人对那花拾欢,好像总有不忍心的时候。” 镜禾轻笑一声:“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任何人不忍心,只是不到时机罢了。” 他终于从花丛中站起来,幽幽的看着花拾欢和云尧离去的方向,“他们既然回去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怎么能顺利把四张天机图都拿到?”说完他又侧过头来,“这次你就不必跟我一块回去了。” 弄影不敢置信道:“为何?是弄影做错了什么事情么?” 镜禾一笑:“月华走了,闵生走了,这南疆不就缺了一个大巫师来么?我要你留下来,扮作月华的样子,当南疆的大巫师。” 弄影还是不理解:“天机图已没有了,这南疆对主人还有什么价值吗?为何要弄影留在这个蛮夷之地?” 镜禾默默看着在月光的晕染下显得更加妖娆的彼岸花:“连彼岸花都能长出的地方,怎么可能是蛮夷之地,我怎么能轻易舍弃?我要你如月华闵生一般,好生守护这一片土地。” …… 上次从卞都飞到南疆直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但返程的时候小红明显把飞翔的速度大大加快了,在风中疾行的时候花拾欢明显感受到了小红的躁动和不安,她只有安抚的摸摸它的头道:“放心吧,你的主人不会有事的。” 回到皇宫已是破晓时分,云尧几乎是冲进去了牧宸的寝宫,却只看到云焕通红的眼和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容颜。 “父皇,母妃呢?” 云焕大概是一夜都未合眼了,说的话都有些恍惚,“你们走了一个月,那沁梅园的梅花却已经完全盛饭了。朕昨日还给宸儿摘了一束开得最好的红梅放在她的房间中。可是红梅还好好的开着,她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么?难道人的生命比花期还要短暂么?” 云尧顾不上云焕因为忧虑过度的胡言乱语,匆匆的跑进牧宸的房间。那床上躺着的昏迷女子虽然姿色还是清丽无双,但是脸色已如同她头上的满头华发一般,苍白如纸。 花拾欢走了过去,用手探在牧宸的脉搏上,不由吓了一大跳。她竟然已经探不到牧宸的脉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哪里来的师侄 云尧见她神色有变,心中更是焦急,“怎么了?” 花拾欢有把手伸到牧宸的鼻子处,还好,还有一些微弱的鼻息,说明她还活着。她握住云尧的手安慰道:“你们先到外面去等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醒你母妃的。” 云尧深深的看了昏迷的牧宸一样,轻轻把花拾欢拥入怀中一会,才终于走了出去。快关上门的时候花拾欢又道:“你在外面好好替我守着,不许任何人闯进来打扰。否则,别说是你母妃救醒无望,连我的身子都要受到大大损伤。” 云尧点点头,说了句“放心”,便关上了门。 花拾欢又在门处加了一道禁制,看着窗外倒映出的颀长的身影,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她走到牧宸床边,认真看一会,牧宸确实已经油尽灯枯,眼下能真正能完全救她性命的,或许就只有那四张天机图,但花拾欢手上还有能暂时为她续命的法宝。 花拾欢从怀中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莲出来,这还是在那犬戎王坟墓中所得,自从把这个金莲带到身上以后,她身上的阴气明显被克制住了许多。牧宸被关在三界阴气最重的十八层地狱,身体受到阴气的伤害肯定比她要严重的多,所以这个金莲对牧宸来说定也有用。 她把金莲往空中一放,金莲便渐渐化作拇指般大小慢慢飞至牧宸的口中。等金莲进入牧宸的身体之后,她的整个身子也是金芒大盛,气色却慢慢好了起来。 花拾欢松了一口气,再次去探她的脉息,这下脉息是有的,只是很是紊乱,想来金莲的威力太过霸道,牧宸的身子又太过虚弱,定然会承受不住。花拾欢只好又给牧宸输了不少真气,将她体内的金莲稳定下来,等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星子在打转,胸口也是沉闷不已,还伴着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失了金莲的庇佑,她竟也虚弱成这样?牧宸还没有醒来,花拾欢看了一眼还守在外面的身影,想勉强打坐调息,却差点栽倒在地,然后马上被一个人扶住。 花拾欢虚弱的对扶住她的人笑了笑:“师兄,还好你来了,否则这房中恐怕要有两个昏迷之人了。” 她现在的脸色并不比牧宸方才好多少,白盏又是担心又是生气,“那金莲你戴在身上也有一些日子,可以与你体内的阴气形成抗衡,你竟然直接就给了别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受的阴气反噬,比你以往还要严重几倍。” 花拾欢眼下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白盏的指责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师兄,我好困,快带我回清荷殿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白盏很是无奈,但看她如此虚弱,也不忍心再责备她了,准备赶紧带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门却猛地被人踹开。 是守在外面的云尧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里面有变故便踹开了门,却撞见了白盏正横抱着花拾欢准备离去。 他眉头一蹙,沉声道:“你是何人?”待多看了白盏几眼之后,他又讶道:“你是白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盏干咳了几声,心道花花果然说的没错,这个小子果然眼力极好,他上次易容的样子与现在的真身明明有很大差距,居然还被他一眼看出。 他不想与云尧多做周旋,直接道:“你的母亲已经被花花捡回了一条命,可花花自己却搞得半死不活的。我现在要带她去好好调养,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看你的母亲吧。”说完他就化作一道白芒消失不见。 云尧先看了一眼牧宸,看她脸上气色已经恢复红润,忙也朝着白盏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盏把花拾欢带到清荷殿,花拾欢早就沉沉的昏睡过去。她这昏睡症主要也是因为自身的阴气反噬造成的,他给她输了一些真气,又喂了她一些仙丹,给她盖好被子。认识几万年了,好像每次都是她去捡别人的烂摊子,最后又是他来收拾她的烂摊子。他想这就是命吧,谁要他辜负了三界那么多痴心女子,如今得了报应,也只能被花拾欢一次次的辜负。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白盏不禁深深的叹口气,“当初找来一块祥龙玉,让你呆在这小太子身边,本来是为了救你。如今看来,倒像是害了你。别说你有万年修为,就算你有师父那样几十万年的修为,也禁不得你这样胡乱消耗。 你呀,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我知道,对身边的人,你比谁都看得重。可是看看你看中的这些人,先是那天帝,害得你遍体鳞伤,命都差点丢掉。现在这个凡人太子,你们身份相差太大,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大风大浪都是你挡在前面。你说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傻?你的眼光怎么就那么差?”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门外有人的气息,是有人在外面偷听。他迅速的拉开房门,竟发现是云尧站在外面。 他能舍下自己病重的母亲跑来看花拾欢,说明他对花拾欢倒也是一片真心。但白盏想着自己方才对花拾欢说了这太子的坏话,估计都被这太子撞倒了,便有些尴尬的干笑道:“殿下不必担心,花花,花御医只是疲劳过度,如今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谁知云尧竟朝他“扑通”一声跪下:“请白盏先生收我为徒。” 白盏踉跄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干咳道:“你说什么?” 云尧又朝他磕了一个头:“请白盏先生收我为徒!” 白盏忍不住摸摸他的额头,正常的温度,没有发烧怎么会说出这般胡话?他咳得更加厉害:“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花花的师兄,你可知,你若是拜我为师,你以后可就要叫花花师叔?” 云尧还在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即使她是我师叔我也无妨,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彼此之间是什么身份又何妨?” 白盏啧舌,想不到这凡人太子竟会发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他们凡人不是把三纲五常看的最为重要么?他怕云尧这惊世骇俗的言论会被好不容易睡着的花拾欢给吵醒,忙道:“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说话,不要吵着她了。” 云尧点点头,跟着白盏飞到了一处宫殿的屋顶上。白盏脚先沾上宫殿屋顶的琉璃瓦上,发现自己并没有放慢速度,但云尧还是很快赶上了他。他不由叹道:“早听花花说你已有了半仙之力,想不到你这半仙之力还如此了得,果然有修行的天赋。” 云尧仍是面不改色的淡淡道:“所以你收了我这个徒弟并不会吃亏,也不会让你的名声受损。” 白盏掏出一壶酒,慢慢喝着,站在这宫殿屋顶之上一边俯瞰整个皇宫的景致一边喝酒的感觉还真不错,只可惜他的花花没能来陪他一起喝。想到这,他对云尧也不禁起了几分怨气,“你且说说,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为何突然想要拜我为师?” 云尧也俯瞰着整个皇宫的景致,从脚下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的琉璃瓦,到延绵不断的亭台楼阁,廊腰缦回,长桥卧波,不禁叹道:“我以为我以前只要做一个好太子,未来做一个好皇帝就好了。可是如今经历的这一切我发现自己要做的还远远不够。因为要保护我的爱人,我的亲人和我的子民,我可能还要与天斗,与地斗!所以我就不能只做一个凡人,必须使自己强大起来!” 白盏长叹一声:“你果然是受了我的话的刺激。也罢,从明日起,你到了戌时便到皇宫的后山来找我,不管你政务有多忙,都不能迟到,每日不练够三个时辰不准离开!” 云尧大喜,又要朝他拜了拜,白盏忙拦住他,“我可以教你修行,至于这拜师之礼,还是容后再议,我收了一个傻徒弟就已经够我头疼了,也不是谁都跟花花一样那么喜欢收徒弟。” 云尧想到青羽,不由会心一笑,“无论怎样,从今以后云尧定将先生当成恩师一般敬重。他日我继承父皇的帝位,我也定奉先生为皇朝帝师!” 白盏摆摆手:“得了,我现在只担心花花醒过来知道这一切会作何感想。” 而在清荷殿中,花拾欢睁开眼,发现外面又已是天黑。房内还坐着一个正在用功看书的小葡萄。花拾欢看着小葡萄几乎要将整个小脑袋都埋进比他头还要大的书本里,想着也有好些时间没有见到小葡萄了,如今见到自然感到非常亲切,便柔声唤道:“小葡萄?” 小葡萄听到她的声音,忙开心的放下书本,想跑到花拾欢床边去,小短腿又跑了几步,发现好像不对劲,又吭哧吭哧的跑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歪歪扭扭的走进来。 花拾欢不由好笑道:“你这么忙上忙下的,是你特意为花姐姐煮的粥么?” 小葡萄摇摇小脑袋:“是阿姐为花姐姐煮的补身子的营养粥,阿姐吩咐了,花姐姐醒了就要把粥给喝了,否则粥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花拾欢下了床走到桌边喝了一口,罗衣的手艺一向很好,她又好久没进食,一会儿就喝了大半碗。小葡萄见她吃的香,连书都不愿看了,只是一脸满足的看着她喝粥。 难怪云尧会这么喜欢小孩子,这小孩子呆萌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她忍不住捏捏小葡萄肉嘟嘟的小脸蛋:“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你阿姐呢,不会又跑到哪个地方修炼去吧?” 小葡萄摇摇头道:“阿姐如今才没有心思去修炼了。因为白盏神君来了。白盏神君如今在后山教徒弟练功,阿姐见他辛苦,便给他送饭过去了。” 难道是青羽那小子过来了?可是青羽都已经有上万年修为,何须白盏再教他练功,忙问道:“莫非我师兄又收了什么新徒弟么?” 小葡萄点点头,但一张小脸马上露出犹豫之色,像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道:“花姐姐,你可知道白盏神君新的徒弟是谁么?” 花拾欢笑道:“小葡萄这么神秘,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会是你阿姐吧?” 小葡萄摇摇头,小脑袋凑近了她,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几分:“是太子哥哥。” “噗!”花拾欢嘴巴里的一口粥全部喷了出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云尧,拜了我师兄为师?” 小葡萄又点点头,小脸疑惑道:“小葡萄也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何要拜白盏神君为师,太子哥哥已经很厉害了,难道他想跟白盏神君一样当神仙么?但花姐姐不是除了白盏神君意外,讨厌这世上所有的神仙么?” 花拾欢顾不上小家伙的碎碎念,忙站起身,原本还有些虚软的身子也仿佛一下有了生气,“他们练功的后山在哪?你快带我过去!” 小葡萄被她突然变得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吓住,怯怯的点了点头,然后小身子乖乖的走在前面,带路了。 这后山离皇宫其实也还有好一段距离,等小葡萄带她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后山是一个这般神奇的地方。 那真正的山林处与平坦的地面还隔着一道长长的独木桥,独木桥下面是万丈深渊。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没有凡人敢轻易过去,山林处已经被密密的灌木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另一边的平地上,白盏则懒懒的靠在一棵树上享受着罗衣给她带来的美食,罗衣还在一边陪着,时不时的取出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油渍。 花拾欢走过去,大吼了一声:“白盏!” 她这声大吼让白盏靠着的大树都跟着震了震,白盏和罗衣皆被吓了一跳,罗衣站起身来朝她,脸上有些失落又有些惊喜,声音还是怯怯的:“师父,你醒了?” 花拾欢道:“罗衣,你先带小葡萄回去,我有话跟他说。” 罗衣顿了顿,还是回过头看了看白盏。白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不嫌冷得打开折扇道:“你先回去吧,多谢你送来的好酒好菜。” 罗衣低下头不发一言,还是默默的转身走开,手却一只控制不住的绞着自己的衣袖,果然,不管他们方才相处的多么融洽,只要师父一来,他马上就把自己抛之脑后。 花拾欢没有察觉到自己敏感小徒弟的心思,只是当罗衣把小葡萄带走之后,便走到白盏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冷盯着他。 白盏还是悠哉的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喝着酒道:“方才这声怒吼真是中气十足,不愧是我白盏的好师妹,身体恢复能力真是惊人啊!” 花拾欢哼了一声:“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收云尧做徒弟?” 白盏叹口气:“我就知道,能让你这么气急败坏的只有云尧了。不过不就是让你的男人变成你的师侄了么?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花拾欢踉跄了一下,脸却红了,再不复方才的凶神恶煞,瞪着他道:“你说什么?什么我的男人?” 云尧叹道:“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兴师问罪,不过你也别怨我。我白盏一个散仙做的自由自在,可没有什么兴致去收一个凡人做徒弟。是他自己请求我的,自己要做我的徒弟。” 花拾欢一怔:“那我过去找他亲自问他。” 白盏却扯住她的袖子,“你不用过去了,他不在桥对面的山里。” “不在山里,那在哪里?” 白盏淡淡的指了指桥下面:“他,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题外话------ 咱们的太子为了花花,终于要强大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破茧成蝶 花拾欢听到云尧掉到悬崖下去便急的要下去寻他,她的袖子却还是被白盏拉住不放:“他虽然是个凡人,但也是个男人。你想一辈子拦在他前面为他挡风挡雨,让他只做你身后的小男人么?” 花拾欢一顿:“他就是这样所以才拜你为师么?” 白盏点点头:“他这样做虽然也让我意外,但也让我很欣慰。你若是真想和他在一起,就必定想到你们未来要踏过无数的荆棘之路。与其你一直冲在前面把自己拼的遍体鳞伤,不如让你们并肩站在一起去共同对抗风雨。” 花拾欢叹道:“我一向只觉得今朝有酒今朝醉,未来会怎样我还真没有想过。” 白盏看着崖壁下的云雾缭绕,“可是他却想了,我相信对于你们的未来,他会比你勇敢些。” 白盏虽然说让云尧每晚在后山练功三个时辰,自己却不愿意守着他三个时辰,见花拾欢过来,便很快的就叫着要去找土地喝酒走了,只是临走前还叮嘱花拾欢道不可因为忍不住就跑到悬崖下去敲云尧影响他修行。 花拾欢就靠在白盏原来靠着的树上等着云尧,不多时又开始犯困,因为心中还挂着云尧并没有完全的睡沉过去。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上一暖,额间又传来湿湿麻麻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正好看到云尧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可是他脸上脖子处都带着几道刮痕擦伤,还残留着血迹,还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肿了。 他这样就像被人给狠狠打了一顿似得,花拾欢心中焦急,忙道:“怎么受伤了?” 云尧把因她挣扎滑下去的外袍又往她身上披了批:“虽然受了点伤,但总算顺利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只是你怎么一个人靠在树上睡着了,师父呢?” 花拾欢马上眼睛一瞪:“不许叫他师父,谁说教了你修为的人就要做你的师父的?” 云尧不禁失笑:“原来你果真介意。” 花拾欢忍不住面上一红,但还是直白的哼道:“我当然介意,你叫他师父,难不成以后要一直叫我师叔么?” 云尧嘴角的笑意更盛:“叫你师叔又怎的,让你白白站了本殿一个堂堂太子的便宜,你不开心么?” 花拾欢哼了一声,看到云尧脸上的伤痕还是心软道:“我还是给你的伤口上点药吧,你这脸上像是被人蹂躏了七八遍似得,堂堂的太子殿下若是脸上留了疤,也是不好的。” 云尧挨着她靠着树上,认真道:“好。” 花拾欢便取出随身带的药膏,认真在他脸上抹了起来,一边抹一边得意道:“我这药膏可是我特制的,抹在伤口上不仅不会疼,而且清凉清凉的,保证你明天早上醒来你这伤痕就不见了。” 她见云尧直直的盯着她,不由愣道:“怎么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云尧紧紧拥入怀中,耳边是他的低喃和叹息:“我还要努力多久才配得上这样好的你?” 花拾欢一怔,脸上被他说得发热,心却是甜丝丝的,她忍不住回拥住他道:“我有什么好的,反而是你已经很好了。” 花拾欢把牧宸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云焕龙心大悦,要封花拾欢为太医院首席御医,还要统管所有宫廷御医。花拾欢却并不想整日被一群老头围着讨论医道,所以坚决勇敢的拒绝了。 只是自从云尧开始下定决心跟白盏修炼之后,他白日要帮助皇帝处理政务,晚上又要花三个时辰修炼,白盏还不准花拾欢去后山找他,说会影响他修行。花拾欢无奈,只好算着云尧修炼完的时间去风华殿找他,但每每方圆都告诉她云尧已经累极睡下了。 这样下来她竟有足足七日没有见过云尧,心里着实郁闷的很,更加恼白盏到底教了云尧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忙碌。 一日饭后她再也忍不住,想去后山看云尧,被白盏加了临时监督任务的罗衣忙道:“师父还是忍不住了么?白盏神君说了,太子修行眼下正到了关键时刻,若是被旁人扰了可能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师父还是忍忍吧。” 花拾欢哼道:“我认识师兄数万年,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法术学起来是如此见不得人的。我就躲在后面看一眼,不过去打扰他们便是。” 罗衣还想拦她,花拾欢脸色冷了几分,难得摆出做师父的架子道:“你若是拦着我,为师以后也不准你去见白盏师兄了。” 罗衣顿了顿,终于还是妥协道:“那师父就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否则被白盏神君发现了,会责怪于我的。” 花拾欢马上恢复笑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你放心,师父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 罗衣还是要跟着花拾欢一起过去,花拾欢知道她也是想远远的看一眼白盏,便由她去了。师徒二人一起来到后山,发现那独木桥上面竟被一个仙障包围着,仙障里面一片电闪雷鸣,风起云涌的,隐隐的似乎还听到怒吼声,似乎是凶兽的声音。 白盏也不像从前那般只是在边上懒懒的坐着,而是负手而立站在悬崖边上,死死的盯着仙障里面的一切,脸上也露出难得的严肃之色。 那仙障从外面看上去都如此凶险,更不知里面会变成什么样,花拾欢想冲过去,却被罗衣死死拉住:“师父,白盏神君就在那里,我们若是莽撞过去,闯出什么祸端来怎么办?” 那仙障的上空又一阵雷电劈下来,直接把独木桥都劈成两段甩了下去,听到的凶兽的吼声越来越大,整个仙障都开始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冲破一般。 花拾欢见白盏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这仙障定是他所化,与他的仙身相连,仙障无论受到任何冲击,他的身子也会受到同等伤害。花拾欢看到他站着的地上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面,虽然看不清,但想想定是白盏的鲜血。 她再也顾不上其它,直接冲了过去走到白盏边上道:“师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白盏见到她眉头微蹙:“怎么还是跑来了?如今云尧正在处于关键时刻,若是被打扰了,他可就功亏一篑。” 花拾欢哼道:“你在这里设置了这么强大的仙障,谁打扰的了?倒是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猫腻,为何动静这么大?” 白盏擦掉嘴角的血迹,却是不愿回答她。 花拾欢眼见又一道闪电劈下来,不由急道:“你若是再不告诉我,我便闯进你这仙障去一探究竟!” 白盏顿了顿,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花花,你可听说上古凶兽穷奇?” 花拾欢心中一震,《山海经》有记载云,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穷奇是上古凶兽之一,寿命比她还长,极其好斗一怒,一旦发怒所见之物都要吞入腹中。 花拾欢怒道:“你是疯了吗?那穷奇连我都没有把握对付的了,你竟然将它和云尧一个只有半仙之力的凡人困在一起?” 白盏叹道:“你放心,穷奇被我困在这仙障当中,威力已然不到平日的一半。若云尧能打败它,那么他将直接获得穷奇的万年神力。” 花拾欢不待他说完就打断道:“如果不能打败呢,那岂不是要被穷奇的血盆大口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不行,我一定要下去看他!” 她刚想冲进仙障中,忽听下方又传来一声震天巨吼,但这吼叫声很快就变得微弱起来。白盏大喜道:“看来云尧那小子成了!” 话音刚落,就见云尧乘着一朵云慢慢的飞上来,只是头发凌乱,脸上的伤口比先前多了几倍,一身白衣也几乎被染成了血衣。只是他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整个人却如脱胎换骨一般,双目中炯炯有神。 他飞上来花拾欢就过去抓住他的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那上古凶兽穷奇真的被你杀了么?” 云尧咧嘴一笑,却撕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只能伸出手用脸握住已经肿起来的半张脸道:“幸好师父教对了方法,我与那穷奇整整缠斗了七天七夜,总算把它给杀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 花拾欢一惊,原来她没见到云尧的这七天,他竟一直在这悬崖下与凶兽缠斗。白盏也走到他身旁,俨然一副师父的派头:“不错,你如今已获得了穷奇的万年神力,别说凡间,放眼三界,如今能做你的对手不会超过三个。不过,”他瞧着花拾欢促狭一笑,“比起花花你还是差了一点的,你应该更加努力才对,知不知道你没被穷奇吃掉,某人可是恨不得把我给吃了的。” 花拾欢瞪了白盏一眼,“命重要还是修为重要,我们才不稀罕这什么万年修为。若是以后你再怂恿云尧做这个危险的事情,别怪我狠心不认得你这个师兄了。” 白盏收起扇子瞧着额头做头痛状:“看看,你还没和这小子怎么样呢,就这么见色忘义了。” 花拾欢又瞪了他一眼,扶着云尧道:“虽说你获得了神力,但外伤还是很重,我先扶你回去。” 见两人相互扶着慢慢离开,白盏慢慢的打开折扇,忍不住叹道:“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枉我为了云尧这小子护法也在这冷清清的悬崖边呆了七天七夜,真是两只白眼狼。” 只是他没发现,还有一个少女还未离开,仍站在原地陪着他。只是他好像根本就没发现她,抱怨了几句打了个哈欠,就化作一道白芒离开了。 罗衣想叫住他,可是她这么点修为如何能赶得上白盏?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入冬的山林更加寒冷,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裙,孤零零的站在悬崖边。她追不上白盏,花拾欢那她也暂时不想去,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出路。 她站在悬崖边往里面看了一会,里面的血腥气息还未飘散完毕,她还能闻得到。她忍不住朝悬崖处飞了出去。一直到了崖底她化出一把火把,果然看到一头外貌像牛,长著刺猬的毛发的巨大凶兽,只是这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此刻竟然只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由于它的身体太过庞大,尸身躺在那里竟就如一座小山似的。 那个太子不过是个凡人,竟能打败这样一只了不起的凶兽。罗衣蹲在它面前望了望,这凶兽的神力已经全部被云尧吸去,如今就算她取了这凶兽的内丹,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处。 “好歹是上古凶兽,说杀就杀,他们这群人还真是无法无天。” 罗衣正望着穷奇的尸体发呆,突然边上传来一声冷漠的女声。罗衣吓了一跳,忙举起火把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紧张道:“谁?谁躲在那里?” 那人似乎用法术把自己隐身在某个地方,罗衣并不能看到她的真容。只听她依旧冷漠的嗤笑一声:“脸吓的白成这样,原来是个胆小鬼。可是既然你这么胆小,怎么还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对着一只上古凶兽的尸体发呆?你就不怕这只凶兽突然活过来一口把你吞了么?” 话刚说完,那穷奇的巨大尸身好像真的就动了一下,把罗衣更是吓了一大跳。 那人的笑声的嘲讽意味更加浓:“果真是个胆小鬼,也罢,我也无心与你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妖多做周旋。” 听她话中的意思,大概是要离开,但她这话却刺痛了罗衣。她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你不准叫我胆小鬼?我也不是胆小鬼!” 那人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继续问:“那你说说,你跑到这悬崖下面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虽然一直淡淡的,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强大气场,让罗衣忍不住也诚实的答道:“因为我想得到这穷奇的神力。我一直苦苦修行,只想早日得道成仙,谁知我竟比不过一个凡人的短短七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沐浴旖旎事 那神秘之人听到罗衣的话就暂时没有说话,只是罗衣已感觉到似乎有一道隐隐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果然,很快那女声又开口不屑道:“你一只小小的花妖,竟还妄想修仙!” 她这话更加刺痛了罗衣,虽说这神秘之人看上去很是厉害,但罗衣在她的话语的刺激下,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我师父也不过是一只蛇精,如今天上地下却几乎没有人能打得过她,所以我虽是花妖,为什么就不可以得道成仙?” 神秘之人明显吃了一惊:“你说你的师父是一只蛇精?” 罗衣不愿再理她,她已感觉到这个神秘人不是善类,她施了个诀准备离开,却发现全身突然完全动弹不得,定是被这神秘之人施了定身术。 “你这见不得光之人,想要对我做什么?” “见不得光?”那人冷笑一声,终于现出真身出现在她面前,罗衣瞧见她的容颜也暗暗一惊,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在天上地下是一等一的,这人的容貌竟丝毫不属于她,一袭红裙似火,夜风吹过,裙裾迎风翩飞如一只巨大的红蝶,眉间一点朱砂痣衬得肌肤白皙似雪,这是个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的女子。 她也低低瞧了罗衣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恨嫉之色,轻轻冷笑道:“原来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你想修仙做什么?可是贪慕天上的繁华?或是……”她绝艳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或是你也如同那些不自爱的下贱小妖一般,妄图修仙得到天帝陛下的垂怜,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罗衣摇摇头:“天上的繁华,天帝,这些对我来说算的了什么?我只想好好修仙,好好守在一个人的身边。” 红衣女子“哦”了一声,鲜红雨滴的丹寇轻轻滑过罗衣的脸颊,语气中似乎带着丝丝幽怨,“倒是个痴心的人儿。但你可知道,一个男人若是爱你,管你是仙是妖,他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若是不爱你,即使你是高贵的公主,他仍是对你不屑一顾。所以,你只想靠着修仙就留住一个男人是没有用的。” 罗衣的脸白了白,但仍是道:“可是我若是不让自己强大起来,永远只是做一个卑微的小花妖,那我连争取自己幸福的机会也就没有了。” 红衣女子哈哈一笑,“有趣有趣,有趣的小妖。看你如此痴心和执着,我倒是愿意帮你。虽然这穷奇的神力已经被人夺去,但我可以为你找到比它神力更强大的神兽。” 罗衣眼睛一亮,但想到了什么马上道:“你可是让我去取师父的内丹。你放心,我就算再想修仙,我都不会再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红衣女子不屑的轻笑一声:“就凭你这小小花妖,估计也奈何不了你师父。我说的是,上古神兽火麒麟。你若是能得到它的神力,岂不是要比这得到穷奇神力的凡人要厉害的多?” …… 花拾欢扶着云尧慢慢的走进风华殿,还守在外面的方圆看到他们回来先是一喜,但看到云尧一身血淋淋遍体鳞伤马上大惊失色,刚想说话,却被云尧忍着痛施了个昏睡诀把他给弄晕了。 花拾欢不解道:“好端端的你把他弄晕作甚?” 云尧扶着花拾欢吃力的朝内殿走去,“我这风华殿虽然只有方圆一人,可是这殿外却全是巡逻的侍卫和太监。以方圆这性子看到我这样,定是要大呼小叫一番,肯定会惊动其他人。母妃的身子刚有所好转,父皇为了母妃也是心力交瘁。我不想他们为了我大半夜的还要担心一场,所以干脆先把方圆弄昏了事。” 花拾欢点头道:“难为你伤成这样还这般细心,那我扶你去休息吧,我再给你涂些伤药,你刚获得穷奇的万年神力,自身修复能力肯定也会大大加强,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云尧摇摇头:“虽然把那穷奇给打死了,但我也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所以才落下这满身的伤,现在身上觉得粘腻的很非常不舒服,只想好好沐浴一番再睡觉。” 花拾欢道:“可是你的伤口碰到水会发炎的。” 云尧笑道:“无妨,若不清洗干净,我这满身的血污往床上一躺,那一晚上也别想睡了。” 花拾欢想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走不稳,定然没有办法自己给自己沐浴,你又把方圆给弄昏了,再去叫伺候的宫人来伺候沐浴,岂不是还是惊动了旁人?” 云尧咧嘴一笑:“何须惊动旁人,不还是有你么?你来帮我。” 花拾欢“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我帮你沐浴?” 云尧见她这番神色马上淡淡的叹口气罢了,“你可是嫌我这一身太脏不愿意?也罢,我就这么躺一晚吧,虽说可能睡不着,但是能做到小憩一会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花拾欢想着他满身的伤,即使不沐浴洗个干净,伤口也是要包扎处理的。她心一横:“好,我来帮你沐浴。” 可是当她把浴桶准备好,又还细心的往里面撒了些疗伤药粉之后,下一步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云尧站在边上,含笑看着她,看着不知所措的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更加多了几分爱怜。 “拾欢,果然帮我脱衣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再这样杵着,这水都要凉了。 “啊?”花拾欢反应过来,又傻傻的“哦”了一声,才走到云尧边上,先将他的外袍轻轻脱下,却瞅到挂在他脖子上的祥龙玉。 她把祥龙玉握在手上打量了一番,祥龙玉就开始淡淡的发出光来。云尧奇道:“这玉竟还会发光么?” 花拾欢点头道:“这玉可是我的传家宝,它就代表着我,你可一直要好好戴着它,不能轻易摘下来。” 云尧用大掌把祥龙玉连同花拾欢的手一起握住,郑重道:“除非我死,我才会把它摘下来,不,即使我真的死了,我也要让它一直陪着我,就跟你生生世世陪着我一样。” 花拾欢忙捂住他的嘴:“什么死的?我不准你这么说。” 云尧轻笑:“我自然不会死,你也不会,我们都要永远好好活着。只是你再不帮我沐浴,等这水凉了,在这寒冬深夜,我再进去恐怕就要被这水给冻死了。” 花拾欢深吸一口气,继续帮他脱衣服,可是等到脱到内衫时,她仿佛觉得自己几万年来手都没有这么笨过,她的手都在颤抖,手心里全是汗水。 终于那衣裳缓缓从他肩头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肌肤,以及结实的双肩,宽阔的后背,她想不到云尧的脸看上去如此清俊,却有一副如此有力量的躯体,背上虽然有青青紫紫的伤,却仿佛更加添了他的魅力,这是一个男人的魅力。 “好看么?”他突然低低唤道。 花拾欢一下面红耳赤,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他背上,忙触电般的松开。 云尧发出一声低笑:“拾欢,背过身去。” 花拾欢因为太紧张没反应过来。 云尧无奈笑道:“我要把我裤子也一起脱了。你已经看光了我的上半身,现在还想看光我全身吗?” 花拾欢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匆匆忙忙转过身,直到听到水声,便猜他已经进了浴桶。她转过身去,拿起边上一块干净的白巾字,从他的脸开始给他细细的擦拭起来。他身上落下的伤口都不小,她怕弄疼他,动作都特别轻柔,却听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起来,连脸上都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花拾欢奇道:“怎么还流汗了?可是我的手还是重了?弄疼你了么?” 云尧看着她,忽的揽过她的头,封住了她唇就重重亲吻起来。这次亲吻也不似以往那几次的温柔,或咬或允,十分霸道。花拾欢吃痛的“唔”了一声,他却趁机将舌头伸出头,与她抵死缠绵。跟这个吻比起来,以前仿佛都只是浅尝辄止,她才知道接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良久以后云尧才终于放开她,却一直喘着粗气,连声音都变得低哑暗沉:“拾欢,你先出去,我要起来了。” 花拾欢觉得自己的耳根红了,忙跑了出去靠在门边的墙上,因为紧张也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脑袋在这刹那间也仿佛是空的,只是心中却有什么正慢慢的化开来,变成了丝丝甜意,渐渐弥漫至她的四肢百骸。 云尧重新出来时,刚洗浴过换上一身全新衣裳的他更是面如冠玉,丰神俊逸,连脸上的伤痕都丝毫不能减脱他的风采。花拾欢忍不住勾唇一笑,这就是她活了几万年才看中的男人,她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云尧看到她的脸一直跟红苹果一样,又忍不住低下头在她脸上啄了几口,“怎么突然笑了?”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不准老是占我便宜。” 云尧似笑非笑:“方才你都把我看光了,我都没说你占我便宜,怎么反倒指责我了?” 花拾欢反驳道:“胡说,什么叫我占你便宜?方才你沐浴的水那么深,我能看得清什么?” 云尧若有所思道:“原来拾欢是嫌水深了妨碍了你偷看本殿的身子。” 花拾欢才知道自己不自觉就被他套路了,恼羞成怒的打了他一拳,却见他哎哟一声,蹲在地上道:“我这满身的伤,你还要来一个雪上加霜,是要谋杀亲夫么?”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看云尧现在的样子,她知道那穷奇的万年神力已经在他身上发生作用,连带他的自我修复能力也开始大大加强,也不需要她再多作担心。 她现在羞的很,又对自己几万年的老妖精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凡人少年欺负成这样很是惭愧,干脆捏了一个诀想直接飞走,却被云尧看破她的意图,直接拉住她把她拥入怀中,柔声道:“白盏师父也忒狠,刚拜完师不久就让我去对付一直那么厉害的穷奇,害我竟有七天未见你,今夜你不如就留下来陪我。” 他这么一说,花拾欢就心软了,但还是哼道:“要留下来可以,但你不准再逗我了。” 云尧轻笑:“重伤在身,方才对你那一吻已是快要了我半条老命,再想逗你也没有力气了。” 花拾欢被他说得面上又是一红,闻着少年刚沐浴完落在身上的清香,却舍不得离开他的怀里。 两人自是一夜好眠,等到第二日醒来时,阳光已经洒进房里,竟直接到了日上三更时分。 花拾欢睁开眼,下意识的就去看云尧,却见他身上的伤口果然不药而愈,连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已完全不同。花拾欢会心一笑,他已经再也不是一个凡人了,是不是也说明了他们今后携手相伴的岁月不再是短短几十年? 她摸着自从把金莲给了牧宸之后就经常会变得沉闷的胸口,既然云尧已经脱胎换骨破茧成蝶,那么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将反噬她身子的阴气彻底祛除。 云尧也懒洋洋的睁开眼,看到她正侧着头打量自己,忍不住又在她眼睛处落下一吻,“怎么这次醒的比我还早?” “殿下,陛下派人来了,责问您说您多日不上早朝,究竟是何缘故?” 伴随着方圆尖细的大嗓门,他已跑了进来,却瞧见了同塌而眠的花拾欢和云尧,也堪堪撞见了云尧在花拾欢眼眉处落下的一个早安吻。 方圆张大了嘴:“我这下终于明白了古人写的那句诗了,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上朝。殿下和拾欢姑娘果然……果然……” 这“果然”一出,他就毫不客气的被一个凌空飞来的枕头重重砸住,还伴随着云尧有些恼怒的声音。 “滚出去!” 方圆捡着枕头委屈的走出去,殿下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占了拾欢姑娘的便宜还不给她个名分呢?不行,他一定要为拾欢姑娘讨一个公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嘴巴被啃肿了 宫中很快传出云尧连着宠幸花拾欢七天七夜的消息,都纷纷道这七天七夜一向勤勉的太子殿下竟连自己的宫门都不出,连皇上派人来寻都叫不动。一时间赤云朝野上下人人咂舌,都对并非出身士族甚至是来路不明的花拾欢十分好奇,甚至有人说她如同宸妃一样,是九重天上下凡的仙女,所以才能帮着太子治理旱灾水灾,打败犬戎。更加离谱的还有传言说花拾欢是上天派给赤云朝的礼物,是拯救赤云朝的神女。 “礼物?神女?”坐在逍遥居中喝酒的花拾欢听到这两个形容词口中的酒全部一口喷了出来,她斜眼瞧着边上唾沫横飞的讨论着她的事迹的酒客们,不晓得自己对着他们吐出自己的蛇信子或者露出蛇尾巴他们还能讨论的这么津津有味吗? 小白捧着一壶桂花酿出来,给她的酒杯倒满,又在她对面坐下,道:“看来弟子要跟师父道喜了。” 花拾欢淡淡看着她:“你也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小白叹口气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那太子虽然是个凡人,但对师父的心意弟子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若是师父真的能跟他喜结连理,弟子自然为师父感到高兴。” 花拾欢沉思道:“他现在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我总怕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会不会也是始终如一呢?毕竟天规在那,他父皇母妃的前车之鉴摆在那?” 小白惊道:“太子不是拜了白盏师伯为师么?他竟不知道师父的身份么?” 花拾欢默默喝了一口酒,苦笑道:“他还以为我和他的母妃一般,是个仙子,哪里知道我是个修炼了数万年的蛇妖。” 小白不以为然道:“师父一心只想做个逍遥妖精,瞧不起天上那个神仙,怎么如今这话听上去倒像是对自己的妖精身份有几分介意起来?是了,师父定是对那太子也十分在意,才会这么患得患失?不过太子一个凡人之躯,为了师父竟敢去对抗上古凶兽穷奇,就见他对师父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恐怕师父无论是人是妖或者是仙,都不会在意吧。” 小白虽然是她的徒弟,但在感情一事上确实要比她通透的多。花拾欢听完小白的话心情顿时也宽慰了不少,她朝酒馆内四周看了一眼,“怎么没看到小青,小青去哪了?” 小白压低了声音:“师父忘了我们蛇类一到冬天就有冬眠的习惯,小青道行不高,如今又快到除夕了,天气越发冷了,便整日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 花拾欢微微一怔,从端午来到凡间起,她竟已呆了大半年时间,而这大半年时间经历的事情,却比她过去避世数千年还要多得多。 除夕是凡人最看中的节日,加上牧宸大病初愈,云焕龙颜大悦,下旨把除夕佳节办的各位隆重。一时间皇宫中张灯结彩,是花拾欢从未看到的热闹。皇帝还请来了许多高僧安于皇宫太庙中祈福。 而那太庙离花拾欢的清荷殿也离得近,除了触目可及的到处张贴的福字,那和尚的诵经敲打木鱼声也是不绝于耳。这些对于凡人来说自然可以驱邪就吉,但偏偏清荷殿住的是三只妖精,凡人一心想驱的妖邪,他们就是其中之一。 花拾欢虽然道行高深,但连连听到这个诵经声身子都有点不适,更可况只有几百年道行的小葡萄。他半夜一直睡不着觉噩梦连连,到了白日已经发了高烧昏迷不醒。罗衣着急的抱着他来找花拾欢,花拾欢给了输了一些真气,“小葡萄年纪小,肯定受不了这诵经声,据说凡人的习俗,这太庙的高僧诵经要诵到正月十五,你不如这段时间就把小葡萄带出宫避一避,等这些和尚走了再回来。” 罗衣拜了拜,赶紧抱着小葡萄离开了。这空荡荡的殿中便只剩下花拾欢一个人。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听到这诵经声也很是烦躁,翻来覆去好久才迷迷糊糊中睡着。睡梦中那经文却仿佛变成了咒语,一个一个的飘过来将她密密麻麻的包围着,不多时,她虽然双目紧闭还在沉睡,身上脸上已经大汗淋漓,脸上也越来越红。 “拾欢,拾欢。”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急切的唤她,听起来是那样的紧张,她有些不忍心想去回应他,可是眼皮就像被线缝住了似的怎么都睁不开,嘴巴也干得很,发不出声音。 “拾欢。”那熟悉好听的声音还在唤她。 花拾欢终于张开了嘴,喃喃道:“渴,我渴。” 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干裂的唇被两片柔软清凉的东西贴住,然后一股清流借着这柔软的东西流进了她的喉间,让她觉得干哑的喉咙顿时舒服了许多。但她觉得还是不够,马上不满得嘟囔道:“不够,不够。” 那贴着她唇的柔软的清凉的东西好像要离开,花拾欢却觉得这东西好像比方才喝的水还要让她更舒服些,便主动含着不准它离开,又觉得含着它实在是舒服,干脆开始吮吸起来,最后觉得味道实在是好,想更进一步品尝,便重重的咬了一口。 只听一声倒吸声响在她耳畔,那柔软的东西吃痛的迅速的离开了她。却马上有一方清凉的帕子在温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汗,有了这帕子,她也不觉得热,紧闭的双眼缓和了许多,睡起来也安详了许多,那诵经声仿佛也渐渐听不到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拥在云尧的怀中,这几日迎接除夕,云尧帮着云焕处理许多重大事情,每日也只能抽空来清荷殿看看花拾欢,想不到竟睡在这里,而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花拾欢一醒来云尧也跟着醒了,低头瞧了她一眼,双目中全是温柔的笑意。花拾欢看到他红肿的唇,下唇瓣上还有血迹,不由惊道:“你的嘴唇怎么肿成这样?还受伤了?” 云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某只馋猫睡得太沉,竟在睡梦中将本殿的嘴唇当成好吃的啃了,你说本殿要找谁说理去?” 花拾欢面上一红,才知道这是自己的杰作,难怪自己昨晚做梦梦到在啃一个很好吃的东西,谁想竟是云尧的嘴唇。她讪讪道:“今日是除夕之夜,你不是说你要替你父皇主持皇宫夜宴么,你的嘴唇肿成这样如何见人?” 云尧一笑:“无妨,反正我独宠你七天七夜不出门的传闻都传开了,这嘴唇上肿了一下又何妨?” 花拾欢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你好歹是太子,总要注意下皇家的威仪和颜面才是。” 云尧忍着唇上的痛在她额间啄了一下,“拾欢如今说话的语气真像是一个贤妃,等除夕过后,我就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花拾欢一震,云尧还没等她说话,就下了床道:“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过年的请那么多和尚进来,整日整夜诵经,无端扰人清梦。今日还让我陪同一起去接见什么高僧,他难道还想跟以前一样继续想学修仙之术么?” 昨天那诵经声竟扰得她道行这般高也心神大乱,想来这高僧定不简单。花拾欢面色一沉,却装出好奇的样子道:“见什么高僧啊,我也很想去瞧瞧。” 云尧道:“和尚有什么好瞧的?你昨夜睡得不安稳,不如就再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我带你一起去参加宴会。” “当然要瞧一瞧,这群和尚这几天天天把我吵得睡不着,我如今当然要打他们一顿才能出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妖孽 云尧失笑道:“我也一向对这和尚道士没什么好感,既然拾欢要打他们,我就去助你一臂之力。” 云尧说的当然是玩笑话,花拾欢虽然跟了过去,却只是坐在太庙旁的一个亭子里等着。如今离这太庙越发近,她的身子的不适感也更加强烈起来。她能看到那庙中隐隐现出的佛光,但只看一小会,她就觉得一阵头昏脑涨的。 她虽然是妖精,但一直跟着青提祖师修炼,所以即使是见到了西天如来的佛光都不会有什么异样,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凡间的小小佛光难住。花拾欢想这太庙中定是有什么古怪之处,便忍不住隐身悄悄过去。 过去的时候,正好是看到那高僧出来见驾。云尧方才已跟她介绍,这高僧法号明空,是赤云朝最大的寺庙鸿祥寺的主持,如今已经活了二百六十二岁。就冲着这活的岁数,便足以让所有人信服他就是得道高僧。 花拾欢瞧他的样子,除了一双白眉白须,面色倒是非常红润。云焕想必是十分尊敬他的,在明空对他行礼之后亦回了一个礼。明空的目光移向了云尧,却在他依旧红肿的唇上停了一会。云尧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被一个高僧这么盯着,面上还是有几分尴尬。云焕也看到了他嘴唇红肿,面色也沉了下来,微怒道:“不像话!” 这明空盯了他好一会,突然手掌捏着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脸色大变道:“太子殿下乃真龙贵体,何故会被妖孽缠身?” 这下云焕和云尧的脸色都变了,云尧沉着脸道:“大师如出此言?” 一旁的花拾欢却暗自冷笑,难怪这佛光会对她造成伤害,这老和尚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明空又闭上眼睛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宫中黑气环绕,乃是妖气来袭,陛下和太子殿下难道竟不知么?尤其是殿下,眉眼间已被妖气侵染,想必是殿下与那妖孽走得太近的缘故。阿弥陀佛,陛下和太子殿下应该尽快将这妖孽驱除,才能保宫中平安,保赤云皇朝社稷平安啊!” 云尧面沉如水,怒道:“什么妖孽?本殿看你这老和尚才是妖言惑众,什么得道高僧,不见也罢!”说完便拂袖而去。 花拾欢见他出去便也要跟着出去,却见云焕一脸所思的看着明空:“稚子年幼莽撞,冲撞了大师,望大师莫怪。只是尧儿若是被妖孽缠上,那会怎样?” 明空长叹一声:“前日赤云朝出现的各种天灾不正说明了一切么?若不尽快把妖孽赶出皇宫,恐怕赤云朝接下来遭遇的灾祸还会更多。” 刚说完,明空突然“哎哟”一声,方才还一副仙风道骨的得道高僧马上如乌龟一般非常形象不雅的趴在了地上。 云焕忙唤人将他扶起,视线却扫过门口的方向,他倒忘了,一向都是尧儿去哪,那人就会跟到哪,而以她的本事,就算站在他们边上谁又能发现得了她? 花拾欢偷袭了明空让他摔了个狗吃屎心里才畅快了许多,她连忙重新回到那个亭子中。云尧也刚好走过来,脸色还是不好看。 花拾欢故意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太庙里的老和尚要缠着你讲好久的佛经呢。” 云尧哼道:“什么得道高僧,不过就是些欺世盗名妖言惑众之流,跟那镜禾有什么两样。” 提到镜禾,花拾欢想到自从在南疆把他偷袭成功扔进彼岸花的花丛中以后,这么多日子以来在皇宫中都没见过他。但花拾欢是不相信这镜禾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南疆不回来,说不定正悄悄潜伏在某个暗处又在酝酿着做什么回事。 想毕她问道:“今日皇宫夜宴,镜禾也会来参加么?” 云尧道:“父皇已经废了镜禾的国师之位,如今他是赤云朝通缉的罪臣,自然不会出现。” 这点花拾欢竟毫不知情,她讶道:“你父皇不是对他言听计从么?怎么好端端的会废了他?” 云尧握住她的手,有些动容道:“父皇虽然信任他,但我怎么能容忍他一直在我们眼皮下兴风作浪,只一条他勾结犬戎发动战乱的罪名就足以让消除父皇对他的信任了,再说父皇并不是如此糊涂之人。” 花拾欢有些不以为然,那云焕从在那十八层地狱里见过她真身之后似乎就一直介意她的身份,再加上他今日在太庙中的态度,只怕她花拾欢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顺畅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子选妃 花拾欢没有细问那明空对他说了什么,云尧也没主动跟她说,只是正常的带着她一起去参加皇宫的除夕夜宴。也幸好云尧唇上的红肿在被花拾欢用药膏一涂,到了夜晚就消除了,否则她还真没这么厚颜跟着这样的云尧去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要不然人家可不是骂她妖孽,而是该喊她狐媚祸水了。 既是除夕夜宴,除了皇帝皇子嫔妃,赤云朝的王公贵胄自然全部来了,主位上皇帝边上竟然放了两个位置,一个是牧宸的,另一个竟是被幽禁了半年的皇后。 花拾欢真的怀疑自己呆在了一个假皇宫,竟连镜禾何时被废了国师之位,皇后又何时被放出来毫不知情。 云尧低声对她道:“皇后虽然被幽禁起来,但毕竟没有被废。除夕国宴,作为一国之母,她也应当要出席。” 花拾欢瞧着这个许久不见的曾经也是在赤云朝翻云覆雨的女子,丰腴的身子也消瘦了许多,那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平淡无澜看不清喜怒。云焕虽然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却半点都没有去看她,只是和另一边的牧宸说着话。 花拾欢虽然对座上的皇后很好奇,但不知自己才是全场最令人好奇的那个。最近她的各种传闻在卞都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在除夕国宴上,云尧直接拉着她与自己坐在仅次于帝后主位的重要位置,一下又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其实以往云尧带她去参加皇宫宴会的时候都会感受过,只不过此刻人更多些,那目光便热辣些。花拾欢只管埋头苦吃,心里越发觉得这所谓的除夕国宴不过尔尔。只不过就是一群舞姬翩翩起舞,然后大臣们纷纷起身对着皇帝拍马屁再顺便祝福一下赤云朝的来年江山社稷而已。 等最后一个大臣说完恭贺词,花拾欢已经快把摆在自己眼前的美食吃完了,而其他人没有皇帝的发话,谁敢动筷。云焕瞧着花拾欢面前快空了的盘子,眉头微蹙,但还是保持微笑朗声开口道:“今日朕与诸位爱卿在此除恭贺新春之外,朕还有两道重要旨意要宣。” 他的目光淡淡扫向花拾欢,“花御医接旨!” 花拾欢稍感意外,但还是向前跪下道:“臣女接旨。” 云焕缓缓道:“花御医多次救驾有功,擢升花御医为太医院首席宫廷御医,统管太医院所有事务,另赐长安街安芬阁给花御医居住。” 花拾欢一怔,这个首席御医的职位她前日就已经推脱了的,想不到皇帝会在国宴上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再次宣旨,至于赐安芬阁给她,这不是让她搬出皇宫么,安芬阁,是让她安分么?果然皇帝是听进了明空那老和尚的话,认定了她是祸害云尧和赤云朝的妖孽。 云焕边上的大太监见花拾欢没有接旨谢恩,笑道:“花御医怎么不谢恩,安芬阁是长安街上最大的宅子之一,比花御医目前所居的清荷殿偏殿可好好上很多倍。陛下赏了外宅给你居住,这是赤云朝开国以来第一个享有此殊荣的御医啊,可见陛下对你的重视。” 花拾欢冷冷一笑,刚想回话,云尧就已经站出来道:“父皇,花御医既然是太医院首席御医,如何能住到宫外去?万一宫中贵人抱恙,花御医再从宫外赶过来,岂不是延误了病情?” 云焕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不过这第二道旨意正是与你有关的。太子已到弱冠之年,朕有意将监国大权重新交予太子。然欲治国平天下,必欲先修身齐家。太子如今也是适婚年龄,朕与你母后母妃已经商议,为你选一名太子妃作为你的贤内助。正月十五过后,即可开始选妃大典,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未婚少女皆可参加竞选。”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的人都以为以花拾欢和云尧的关系,她必然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虽然皇帝没有指明哪位女子作为太子妃,但看选妃要求,花拾欢无父无母,出生来历不详,定是没有资格参加竞选的。 牧宸也大吃了一惊,她悄悄扯了一下云焕的衣袖,低声问道:“阿焕,你这又是何故?”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坐在另一边的皇后听到了,皇后听到她如此亲昵的焕皇帝“阿焕”,眸中也有一丝讶色晃过,但很快就消失了,重新变成了平静无澜。 云尧想直接从坐席上站出来,云焕淡淡扫了他一眼,率先开口道:“夜已深,朕也有些乏了,要回寝宫休息。众爱卿也退下与家人共享除夕团圆之夜吧。” 所有王公大臣一起起身恭送皇帝,云尧哼了一声,想去追皇帝撤掉选妃旨意。花拾欢忙拉住他,“他走得这么匆忙,明显就是不想给你反抗拒绝的机会。你现在若是追上去,他万一治你的罪怎么办?” 那张宰相也走过来摸着胡子笑道:“殿下也莫急,陛下只是说举办选妃大典,咱们小拾欢也不是没有入选的机会啊。” 云尧皱眉道:“宰相没听父皇说么,要从朝中四品以上官员中选取太子妃人选,拾欢的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如此有入选的机会?哼,我倒不知道父皇何时也开始讲究这些门楣起来,他自己与母妃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不羡仙的快活日子,就完全不管自己的儿子的死活来?” 张宰相瞪了他一眼道:“哪有儿子这样说老子的?”他转而嘿嘿一笑,“不过陛下说要从四品以上的官员中挑选太子妃,这对小拾欢又有何难?老夫那几个儿子不争气,生的也都是捣蛋小子,一个疼人的丫头都没有。不如小丫鬟作老夫的干孙女,那谁还敢说小拾欢没有竞选太子妃的资格?” 花拾欢干咳了几声,这老不羞的,竟然占她这么大便宜想做她干爷爷,这天上地下还没有人敢做她干爷爷的。 云尧大喜道:“这主意甚好,若拾欢做了宰相大人的干孙女,谁还敢有异议呢?想必父皇都应该无话可说吧。” 张宰相笑得一副老奸巨猾样,“那小拾欢明日大年初一不要忘了来干爷爷府上,干爷爷可有压岁钱要给干孙女呢。” 国宴一毕,云焕自然还是歇在了牧宸这里。铜镜前端坐的女子容颜清丽,却满头华发披散下来一直拖到了地上。 云焕站在她边上,用木梳轻轻梳着她的银发,叹道:“朕听说有一种颜料,涂在发上可使头发永远漆黑如墨,不会褪色,而且带着清香不会让头发身体受到损害。不如朕马上派人去配这颜料亲自为你涂上。” 牧宸淡淡一笑:“咱们的孩子都要成亲了,若是有福分,过两年我也是要做祖母的人,这头发是黑是白又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她站起来摸着云焕有些发白的鬓角,“你看你自己长出来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 云焕笑道:“朕是凡人,自然有老的时候。所以朕才更要抓紧为尧儿选妃,让他安定下来。这样朕才肯放心将皇位交给他,才能安心陪着你。” 牧宸默默的靠在他怀中,“我也盼着尧儿边上有一个能照顾他的女子,这样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今日在宴会上为何那样对花拾欢,你明明知道尧儿对她的心意。而且若不是花拾欢,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连这一次若不是得她相救,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和尧儿了。你这样做,不怕别人说你忘恩负义么?” 云焕轻轻搂住她,叹道:“花拾欢对赤云朝,对你我的恩德,朕自会铭记于心,所以即使她是一只蛇妖,朕也一定不会为难她。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朕怎么能让尧儿与一只蛇妖在一起?” 牧宸蹙眉:“只要他们彼此真心喜欢,是人是妖是仙又有何妨,你莫忘了,我也不是和你一样的凡人,当初,你还不是宁愿冒着要遭天谴的危险依然要跟我在一块,如今为何要为难他们?” 云焕摇头道:“你是九重天上尊贵无比的仙女,岂能跟她一个妖精相提并论?何况,你难道忍心让我们的尧儿跟我们一样再遭一次天谴么?” …… 云尧陪着花拾欢一起回清荷殿,虽是夜已深,但到处灯火通明的,仿佛也给这寒冬时节增添了许多温暖。两人携手一起一边慢慢欣赏着灯花一边慢慢的走着。 花拾欢道:“以前总觉得御风而行遨游在天际很痛快,其实如凡人一般只用双脚慢慢散步的日子也是很惬意。” 云尧笑道:“等你嫁给了我,以后陪着我在宫中散步的日子多着呢。我知道你喜欢花,以后我们便在这皇宫中种满花,春天则是桃花牡丹,夏天是紫薇清荷,秋天是菊花海棠,冬天则是红梅水仙,这样我们一年四季在皇宫中散步都能闻到花香。” 花拾欢面上一红,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想娶我么?” 云尧拾起她的手,落下轻轻一吻,目光中满是深情,“当然,世上我只会娶你一个人。” 花拾欢叹道:“可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人呢,你父皇大概也知道了,我其实能理解他,他大概是不想让你跟他一样,触犯天规遭到天谴。” 云尧握紧她的手,脸上的神奇更加真切,“父皇虽知天谴之害,但为了救我母妃,一个凡人之躯也敢闯入十八层地狱。所以我作为他的儿子,对这所谓的天规天谴,又有何惧?而且我比父皇更有决心,我如今跟着师父苦练修为,也不过希望能保护你,让你不会跟我母妃一样。所以你放心嫁给我,我定会拼命护你一世周全。” 花拾欢心中一震,她因着自己的强大修为,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是她护着别人,而说要护着她,除了青提祖师,便只有他对她说过。 师父,欢儿活了几万年,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于她的时光,不算晚,于他,却刚刚好。 云尧送她到清荷殿,花拾欢看到殿门气极反笑,“你父皇的速度还真快,竟就这么把清荷殿给封了,这是一晚都不想让我呆了么?” 云尧皱眉:“让你今晚便去风华殿休息,明早我去跟父皇请安时跟他说明,我是非你不娶的,这赤云朝的太子妃也只有你一人。” 花拾欢笑道:“大过年的你何必忤逆他,让他生气。也无妨,某位位高权重的老大臣不是说要收我做干孙女,让我去给他拜年么?我现在就提早给他拜年。” 云尧反应过来不舍道:“你要去张宰相那里?那咱们这几天岂不是见不到了?” 花拾欢还是嘻嘻笑道:“傻子,若不呆在宰相府,我如何在年后名正言顺的参加你的选妃大典,如何让你父皇无话可说的闭嘴?” 云尧听说她答应了要去参加太子妃竞选很是开心,但想想还是黯然道:“选妃大典要年后才举行,那咱们岂不是半个月不能见了?”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虽住在张宰相家,但我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咱们要是想见面,偷偷出来就好了。” 云尧听完也似笑非笑:“听说宰相家的墙高的很,我若是去寻你,岂不是应了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正是书上的才子佳人月下幽会场景?” 花拾欢红着脸瞪他:“你看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读的都是什么书?” 在云尧的依依不舍之下,花拾欢还是寻到了张宰相家,一站到门口她便啧啧叹了好几声,不愧是赤云朝第一首富的家,看这宅子的气派就不同凡响,难怪一见面就能送她金子。 花拾欢敲敲门,门是上好的红木做的,连门栓都是金子,这样赤裸裸的炫富,张宰相就不怕半夜遭贼把他的门都给偷走么? 敲了几下,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打开门,不耐烦道:“大半夜的,谁来扰我们老爷清静?” 花拾欢笑道:“我是你们宰相府的孙小姐,还不开门么?” 那小厮打量了她几眼,马上呸了一声道:“哪来的诓人的小丫头片子,我们宰相府哪来的孙小姐?要讨钱去别处讨去,竟还敢跑到宰相府来!” 说完就毫不客气的要关上门,但花拾欢来都来了,岂能被吃了闭门羹,直接一用力推开门,还把小厮撞到了地上,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宰相大人在哪?我是来跟他讨压岁钱的。” 那小厮感觉只是被花拾欢轻轻一推,竟就被撞飞了好几步远,睡意顿时一下就被吓醒了,忙大喊道:“不好了!宰相府有贼了,快来抓贼啊!” 这一出声,原本熄了灯的宰相府一下变得灯火通明,花拾欢很快被府中的家丁侍卫团团包围住。张宰相也被惊动,披着外袍拖着自己矮胖的圆滚滚的身子跑出来,一边急切切道:“哪里来的贼,你们都暂且别动,让老夫亲自将她拿下,别看老夫年纪大了,那可是宝刀未老的。今日你就让你们好生见识下老夫的功夫。” 话说完已经走到花拾欢面前,看到她不由傻眼道:“小拾欢,怎么是你?” 花拾欢摇了摇手中张宰相先前送给自己的金酒壶:“老头,我这酒壶空了,你府内有什么好酒,快快拿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选妃(2) 被张宰相领进门后,花拾欢一边打探着宰相府中一边啧啧叹道:“张宰相,你这宰相府可比皇宫还要奢华啊。” 张宰相摸着头呵呵笑道:“老夫这叫做及时行乐,前半生赚了那么多银子,若不及时花掉,难道要带进棺材里去么?前阵子赤云朝连发天灾,老夫可是出了不少银子的,这叫于己于人都不可辜负。” 花拾欢笑道:“如此说来,赤云朝百姓一直只崇拜镜禾真是崇拜错了人,应该崇拜宰相大人才是。” 提到镜禾,张宰相竟还惋惜的叹口气,“老夫活了大半辈子,难得遇到镜禾那样的人物,只可惜他好端端的怎么就被废了,至今也不知去向。” 花拾欢听完转身就走,张宰相正说到兴头上呢,忙追上去道:“小拾欢,你这是要去哪?” 花拾欢伸了一个懒腰道:“夜深了,当然是要去睡觉。宰相大人可有空房让我睡一晚的。” 张宰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岂止有房间,还有专门为你准备好的房间。” 花拾欢心下好奇,她明明是临时才决定要来张宰相家住,怎么会还有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等她跟着张宰相走到他说的房间门口,不由傻了眼。这满目的粉色,粉色的墙,粉色的床,粉色的床单和被子,连桌子上铺的桌布都是粉的。唔,确实很少女。 张宰相一脸欣慰道:“老夫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家里没生出个丫头来。之前媳妇连生了三个儿子,后来三个儿子分别又娶了媳妇,老夫心想没有女儿总该有孙女吧,谁知那几个儿子忒不争气,连生了好几个都还是小子。这房间是老夫为自己未来的孙女准备的,但一直没有用武之力,如今可好了,老夫收了小拾欢做干孙女,也算完成了老夫的一大心愿,这房间也总算有人住了。” 花拾欢一脸好笑道:“大凡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像宰相大人这般重女轻男的还真是少见。” 张宰相不以为然道:“儿子有什么好的,调皮捣蛋,哪有丫头贴心。”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花拾欢手中,“这已经过了三更时分,也就正是到了新年了。这是爷爷给你的压岁钱,好生收着。” 花拾欢瞪他:“老头,你?” 张宰相马上笑着打断她:“没规矩,叫什么老头,应该改口叫爷爷了。乖孙女早些休息吧,大年初一要吃饺子,你奶奶做的饺子可是一绝,你明日睡醒就可以吃了。”说完就继续拖着自己矮胖的身子慢悠悠的走了,想来心情还很好,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 花拾欢无奈,这老头若是知道自己收了一个几万岁的蛇妖做了孙女,还会这么高兴吗?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满目的少女粉还真是让她在视觉上有些受不了,干脆熄了灯躺在床上眼不见为净。但一躺在床上她却睡不着了,也许是认床,也许是边上没有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她来到张宰相家,也说明了她已经决定了要以张宰相干孙女的身份,参加太子妃竞选。 也就说,她已经决定,要嫁给一个凡人。 张宰相一家虽然贵为宰相,但确实是个个都非常和善。一大早,花拾欢就被丫鬟叫起来和宰相一家人一起用早膳。花拾欢瞧了瞧坐在桌子上的一大桌子,三世同堂加起来近二十人了,这人丁比起皇宫那零丁几人不知道要兴旺多少。 张宰相虽然长得矮胖矮胖的,可是宰相夫人却生的很是高雅端庄,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看上去最多五十岁年纪。她一看到花拾欢就笑道:“早就听说我家老头子收了一个干孙女,还是皇宫的首席宫廷御医,如今看来果真可人。来,到奶奶这来。” 听到张宰相对她自称爷爷,会让花拾欢很是排斥,可是看到宰相夫人这和蔼慈祥的笑容,花拾欢却忍不住走了过去。宰相夫人取了一个玉如意塞到她手上,“既是新年,我就不跟你爷爷一样,送你一些黄白俗物。这玉如意有辟邪作用,愿你一世平安。” 花拾欢感动的接过,发自真心的道:“谢谢奶奶。” 宰相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直拉着张宰相道:“老头子,你听到了吗?咱们终于有孙女了。” 张宰相虽然嘴巴上说嫌弃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但在饭桌上对自己的儿孙没有半句微词,又给了好些压岁钱给自己小孙子们。花拾欢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感受过这其乐融融的天伦,所以这顿早膳她吃的很是满足。 刚用完早膳,花拾欢也留下来陪宰相夫人说话,她发现宰相夫人虽然是一个官家贵妇,但见识谈吐却丝毫不亚于男子。她自己解释道:“我与我家老头子成亲时,他可还不是宰相,倒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我便陪着他,也见识到了很多名山大川,奇人异士。那段日子感觉也是我这一生最快活自由的时光,谁想老了之后却要困在这高墙之中。” 花拾欢安慰道:“奶奶如今儿孙满堂,爷爷又对奶奶始终如一,这福气恐怕连皇宫中的娘娘都比不上呢。” 宰相夫人叹了一口气:“这皇宫中的娘娘不就两个么?一个皇后娘娘,一个宸妃娘娘,却都是可怜人啊。”她说着握住花拾欢的手道,“听我家老头子说,你是准备去竞选太子妃的。欢儿,你可有想好,若是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你今后一生就要被困在宫墙中。奶奶都后悔让你爷爷去当官做了宰相,因为会把自己卷入许多无谓的纷争中,更何况是做太子,做皇帝了。” 听到她唤的这句“欢儿”,花拾欢也不由动容,她笑道:“奶奶放心,奶奶喜欢自由,却还愿意陪着爷爷住在这大宅中,陪着他一起面对官场上的风云变化,不就是因为只有你们在一起,何处不是心乡?欢儿也一样,只要有他,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无论前面有多少风雨,对我们来说都是灿烂的晴天。” 宰相夫人点点头,一个丫鬟上前请安道:“夫人,太子殿下来府中给宰相大人请安问好了。” 宰相夫人忍不住对花拾欢笑道:“这几日降温的厉害,我还以为在正月初一里下一场大雪呢,谁想竟是欢儿的晴天来了。” 花拾欢被她说的面上一红,“他或许只是来拜见你和爷爷的也说不定。” 刚说完就看到方圆急急的跑过来,一看到她就道:“拾欢姑娘,可算找着你了。殿下现在在书房跟宰相大人说话,说过一会就来找你带你去长安街逛逛。殿下说今日可能会下雪,拾欢姑娘畏寒要多穿点。” 花拾欢有些不好意思的恼道:“怎么你家殿下变得跟老妈子一样唠叨起来?我昨夜直接来的,哪里有带什么厚的衣服?” 宰相夫人笑道:“我这里刚好还留着几件年轻时的斗篷,都是九成新的,你若是不嫌弃,便来挑一件试试。这大过年的把自己冻着的可不好。” 云尧去找花拾欢时,就看到一个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少女长在门口,长发及腰梳了一个飞云斜髻,头上戴着一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背对着他站在那就如即将蹁跹而去的仙子。 他忍不住走过去拥住她,才发现一向不施粉黛的她脸上今天也是破例化了淡淡的妆,不由柔声道:“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打扮。” 花拾欢面色微红,“还不是宰相夫人,知道你要来,所以把我打扮成这样。身上穿的还这样笨重,哪里真会冷到我呢?” 云尧笑道:“宰相夫人可是在教你女为悦己者容呢。不过我相信有她的教导,年后的太子妃选举大典上,我的拾欢定会艳压群芳的。” 花拾欢瞪着他道:“即便不能艳压群芳,你还敢选别人不成?” 云尧失笑:“怎敢?那些女子不过是凡人,你若是对她们不满,挥一挥衣袖便可将她们垂到十万八千里去。” 这话才说的她心里高兴,花拾欢得意道:“那是自然。” 她朝门口一看,“呀,外面果真下雪了。” 云尧也抬眼一眼,雪是刚下的,一片一片飞下来,用手一接,倒是很大的一片雪花。“瑞雪兆丰年,新年第一天就下雪,倒是个吉兆。” 花拾欢笑道:“那我们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站一站这瑞雪的福气?” 大年初一,长安街上很多店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所以街上反而有点冷清。花拾欢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卖着羊肉串的小摊,便一口气买了二十串,又给云尧几串,才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 云尧也不吃,只是贴心的帮她拿着剩下的羊肉串,只等她吃一串便递给她一串。他道:“这长安街这般冷清,看来我们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逍遥居了。” 如今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花拾欢猜想小白小青定找个地方冬眠去了,去了逍遥居也是吃闭门羹,便道:“你陪我去一个比逍遥居更好的去处吧。” 云尧马上很有默契的问道:“你要去山上那座庙里,见你师父和小花?” 花拾欢点点头,还故意幸灾乐祸道:“你拜了我师兄为师,师父也算是你师祖了,能有你这么一个徒孙,他想必也会很高兴。” 云尧有些尴尬的一笑:“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后悔拜了白盏师父为师。是么,拾欢师叔?” 花拾欢的脚步顿了顿,乱乱乱,这辈分真是乱。 两人到青提庙的时候,发现白盏正好来看了小花。花拾欢带了许多在山下买的吃食给小花,哄得小花很是开心。她进了庙中对着青提祖师的神像拜了拜,白盏走了进来,“听说你们已经得到了天机图的第一张和第二张?” 花拾欢点点头,问:“师兄,若是我得到了四张天机图,师父真的能回来么?” 白盏叹道:“天机图若是四张拼凑完整,不仅可以拥有无上力量,还能把遗失在天地间的魂魄都拾回来了。这是我目前想到能救活师父的唯一办法了,所以才会派青羽守在十万大山几百年。只是要拼凑这四张天机图谈何容易,第三张在赤云朝或许还有线索,可是第四张,是在天帝手里,你难道还愿意去见他?” 花拾欢默了片刻,“为了师父,没有什么人是不敢见的。” 白盏瞅了一眼正在外面陪着小花玩的云尧:“可我听说这小子要选太子妃了,你也要参加竞选。若是跟他在一起,你还有心思去救师父,恐怕应付天谴都来不及吧。” 花拾欢哼道:“救师父是救师父,和他在一起是一起,小小的天谴而已,我又有何惧?若是我真的能得到四张天机图,必要用它的力量把那不人道的天规给废了!以后便再也没有有情人因为天谴被迫分离了。” 白盏无奈道:“罢了,反正救师父也等了几万年,也不差这个时候。你还是好好准备你的选妃大典吧,我听说要当这凡间的太子妃,也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是你除了打架喝酒,这样好像全都不会,师兄很是为你担心,怕你会输给一些凡人小丫头,到时候真是丢了我们青提山的脸了。” 花拾欢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嘻嘻笑道:“不是有师兄在吗?师兄是三界第一风雅之人,我怕什么?” 这半月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六,也就是云尧的选妃大典正式开始。张宰相和宰相夫人仿佛比花拾欢还要紧张,头一天晚上一直叮嘱她这叮嘱她那,花拾欢自己倒完全无所谓,该吃吃,该睡睡,在前一天还因为是上元节还喝云尧偷偷跑出去赏了半晚的花灯。 所以当花拾欢和其她莺莺燕燕站在一起大殿中时,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边上一个声音咬牙切齿得道:“如此良辰美景,你竟然把我绑到这里来给你作弊?” 花拾欢继续打了个哈欠:“师兄不是说不想让我丢了青提山的脸么?你若是帮了我,这样的悲剧我向你保证必定不会发生。” 既然是选太子妃大典,除了云尧,皇帝和牧宸自然也要参加。花拾欢还真想知道那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老皇帝等会看到他脸上会浮现出什么样的精彩表情。但就冲着他对她的芥蒂,就算她嫁给了云尧,他也别想听她客客气气的喊他一声公公。 花拾欢知道在凡间如果是给皇帝选妃,那这些待选之人就被称为秀女,但如果是给太子选妃,那待选之人则被称为家人子。这次云焕大概是下足了决心给云尧选到太子妃,看这殿中站着的家人子,数数都将近上百位了,而且个个长得不俗。 被迫还隐身在她边上的白盏还幸灾乐祸道:“花花,这些美人可都各具风情,看来你胜算不大啊。” 花拾欢哼道:“若是不大,我就真如之前所说,挂一阵风,把皇帝和你,再和这些美人一起远远的刮走,岂不是落得清静?” 大太监依着花册上的名单把待选的家人子都报了一边给云焕和牧宸听。先是除皇帝之外身份最尊贵的各位王爷之女,花拾欢顶着宰相孙女的名头,所以很快就被叫到了。 “张宰相干孙女花拾欢,年十七。” 听到大太监尖细的嗓音,云焕和牧宸皆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云焕还看了好几遍,确定下面跪着的正是花拾欢。 他怒道:“胡闹,怎么是花拾欢?你们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子选妃(3)) 一旁的张宰相忙道:“老夫已认了花御医为干孙女,她就是相府小姐了,那自然是符合选太子妃资格,陛下如何又说是欺君之罪呢?” 牧宸婉言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让花御医参加选妃吧。” 云焕哼道:“虽是符合要求了,但想当朕的儿媳,可是要过五关斩六将,重重突围,且看花御医除了医术了得,在琴棋书画女工等方面有没有造诣了。” 花拾欢不屑的哼了一声,却对上云尧含笑的眼睛,她心里不由心软叹了口气,罢了,就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一场吧。 第一场笔试比的众家人子的琴技。这些贵族小姐们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培养自己的艺术造诣上,连那看似草包的杜月心竟然也能弹出一首动人的曲子。等到轮到花拾欢时,花拾欢先随意的拨动了一下琴弦,只听到“嘎”的一声,回荡在大殿中分外刺耳。 云焕看过来已经皱起了眉头。隐身在边上的白盏偷笑道:“人家弹出来的琴声是绕梁三日,怎么到花花这里就变成了乌鸦乱叫呢?” 花拾欢面不改色道:“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发挥你的功力?要弹出绕梁半月,甚至半载的效果。”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轻轻握住,花拾欢一怔:“师兄你做什么?” 隐身的白盏已经坐到了她的身后,芝兰玉树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故意的,他贴得她特别近,只感受得到他的吐气如兰:“这大殿上这么多人盯着,不抓着你的手弹,岂不是会被人看穿?” 古筝的音色柔美,温柔委婉,但在白盏的指下,那跳动的琴音仿佛已有了灵动的生命,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又像山间欢快的小溪,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一曲终了牧宸忍不住率先鼓起掌来:“不错,听完花御医的曲子,本宫的心都觉得欢快了许多。” 白盏还黏在花拾欢身后不肯起身,被花拾欢毫不留情的一个肘击。他吃痛的避开,骂道:“你这个过河拆桥的。” 花拾欢撇了撇云尧的方向:“你新收的这个好徒弟如今可有了上万年的修为,你觉得他看不破你?” 白盏了然笑道:“原来花花是怕这小子吃醋,也罢,那我今日就干脆让他好好醋一醋。” 这第二轮的比赛为作画。花拾欢的前面已经铺开一张长长的雪白的宣纸。白盏照例握着花拾欢的手要替她作画。谁知她的手很快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云焕皱眉道:“太子,你不好好坐在席上观看,跑到下面去做什么?” 云尧仍是抓着花拾欢的手不放,“父皇,儿臣前阵子带着花御医一起攻打犬戎之时,从卞都到犬戎的大草原,一路而行也见证到了赤云朝的万里河山,尤其是当日出之时,站在途经的高山上,一览众山小时,心中不免生出豪迈之意。今日不如让儿臣与花御医一起,将那山河日出图献给父皇。希望有一天,有太阳的地方,就是我赤云皇朝的土地!” 说完他已柔声对花拾欢道:“拾欢,可有做好准备与我共舞这一幅山河日出图?”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作画要共舞,她的腰已被云尧揽住,一个轻柔的转身,那泼墨的山水已经跃然于纸上。 花拾欢笑道:“山是好山,水是好水,那日出呢?既然是红日,那只用这黑墨画上好像也有些不妥。” 云尧望着因为了参加选太子妃大典而特意盛装打扮的花拾欢,尤其是双唇的朱红色,鲜艳欲滴,他从未发现花拾欢也有这般浓艳的美。他又搂住花拾欢的腰,在众家人子的惊呼声中,俯下身去,重重稳住花拾欢的唇。 花拾欢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被他亲吻也有些羞恼,云尧已经主动放开她,手指抚向方才稳过花拾欢的唇,指腹上已沾上一抹胭脂,他把指腹往宣纸上已经画好的绵延高山一扣,再用法力将这抹鲜红慢慢花开,很快一轮红日就升起在绵延起伏的万里河山上。 虽然隐了身,但白盏还是习惯性的打出了扇子,“不错,这风流手段,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样大气磅礴的一幅画,当然把只画了各色花鸟的家人子完全比了下去。这些家人子见云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花拾欢,又是嫉又是羞。 一个郡主忍不住埋怨道:“殿下既已有了心仪之人,皇帝叔叔为何还要让我们来看我们笑话?” 云焕贵为赤云朝皇帝,膝下却只有云尧一子,所以对自己的兄弟姐妹的子女一向都非常疼爱,此刻见这郡主埋怨之语也不生气,反而瞪着云尧道:“不像话,你身为太子,言行却如此轻佻,还不速速回到位子上来。此轮笔试成绩作废!” 花拾欢吐吐舌头:悄声对云尧道:“作废作废,你就好好在位子上呆着,放心,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云尧含笑握着她的手:“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的终身幸福就完全寄托在你手上了。” 花拾欢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一边的白盏听不下去的干咳两声,这两人确定没有拿错剧本么? 这第三轮比的竟然是刺绣。白盏还没等花拾欢开口就道:“这个你就不需要指望我了,要我弹弹小曲画个画还可以,那这绣花我可是做不来。” 花拾欢哼道:“你不帮忙,那这一轮我自己上。” 她也不是完全不懂绣工的,先前在青提山时,青提祖师身上的衣裳不像其他神仙一般穿的是天上流云织的缎子,纤尘不染刀枪不入,反而喜欢穿寻常担任百姓的青衫麻木,这衣服就有时候会勾出个洞什么的。 她有时候瞧见了就为了表示孝心自告奋勇的要去帮青提祖师补衣服。青提祖师一向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便由着她去折腾。虽然先前她要不把衣裳的洞越补越大,要不在破洞上留下五颜六色的惨不忍睹的粗犷针脚,但青提祖师很纵容她,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说她的针线的颜色搭配的很别致。 她得了鼓励更是来劲,便更专心的去研究怎么把那些针线组织的更好看些。渐渐的,她学会了用这些针线秀出了一条五颜六色的蛇,后来学会了绣花,绣了一只白盏的真身战鹰,还把她房中的母鹦鹉也能绣出来。只是每一幅绣品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拾欢还得意道:“这才是我花式独门绣法,所出的绣品花而不俗。” 但除了青提祖师会买她的帐,一向喜欢一袭翩翩白衣着身的白盏可是从来不敢用她修过的任何东西的。 回忆起往事,花拾欢不由勾唇一笑,手上也开始行动起来。 云尧瞧着她这一次竟是自己亲自动手,不由也觉得神奇,那目光便停在她的手上不肯移开。其她家人子见到云尧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花拾欢身上,不由也跟着看过去,看到花拾欢绣的东西后,那杜月心率先不屑的讥笑道:“这上层的绣品都是或华而不俗,或清新雅致,你这花花绿绿的一团绣的是什么?咦,竟看上去还像是个人。” 云尧想下去看清下花拾欢的绣品,云焕“咳”了一声止住了他的动作。云焕道:“把花御医的绣品给朕呈上来瞧瞧。” 大太监将花拾欢的绣品用精致的托盘装好,递给云焕跟前。牧宸忍不住一看,不由惊讶道:“这是不是那片大草原么?这是天马?” 云焕看完也有些动容道:“不错,那天马上绣的女子,正是朕初见宸儿你的模样。这幅绣品远远一看只觉得花里胡哨,近看才发现不仅宸儿你,连天马,蓝天白云和草原都绣的惟妙惟肖。想不到花御医绣工如此精湛,这幅绣品朕定会好好珍藏。” 他这话算是真心的赞美了。云尧也跟着笑道:“拾欢的优点岂止在这一点,她还有许多数不尽的好处,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我赤云皇朝的太子妃。” 云焕骂道:“真会得寸进尺,还有最后一轮,且看看再说吧。”虽仍是在责备,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这最后一轮的比赛也没公布是什么,只是由于一连比试了三场,天色已晚,加上牧宸身子不好,不便久坐,便推到了第二日。 花拾欢要跟着张宰相回宰相府,行至西宫门口时,她看到有一长身玉立的少年正在那里等着。正是云尧。 张宰相捂着嘴笑道:“这小情侣果然是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老夫我也识相些先回府了,小拾欢你想多晚回来都可以,爷爷一定在宰相府给你留好门。” 花拾欢无心理会他的为老不尊,只是见张宰相贼笑嘻嘻的坐上宰相府派人来接他的轿子走之后,才走到云尧边上道:“怎么了?” 云尧只是瞧着她,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明亮:“想不到你今日表现的那么好,过了明日,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 花拾欢老脸一红:“还有最后一轮呢,你父皇明日还不知道用什么大招来难倒我。” 云尧牵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花拾欢莫名道:“我们去哪?” 云尧笑道:“你不是想知道父皇明天会放出什么大招来么?我们现在就去好好打探一下。” 他往她带的方向真是通往牧宸寝宫的,花拾欢犹豫道:“这听壁角的行为好像不太妥当啊,而且,万一你父皇母妃正在……” 她说完却不肯再说了,脸却涨的通红。 云尧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母妃如今身子弱,父皇年纪也大了,怎么会干你说的那种事?” 花拾欢红着脸道:“我哪里说了他们正在干什么事?”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宸妃的寝殿门口,刚到门口,花拾欢耳朵见,听到里面明显发出一声闷哼。 花拾欢的老脸更红了,“看来咱们没有想歪,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赶紧走吧。” 云尧也有几分不自在,拉着花拾欢的手要离开,却见那个闷哼声好像又大了些。云尧蹙眉道:“不对,母妃寝宫好像出事了。” 他迅速的踢开宫门,果然看到殿中的桌椅乱成一团,伺候牧宸的宫女都晕倒在地。牧宸双手双脚被绑在床柱上,嘴巴里被白布绑着说不得话,难怪方才呼救时只能发出闷哼声。 云尧迅速的帮她解开,又把她扶着在床上躺好,才关切道:“母妃,方才发生了何事?这宫中是闯入了刺客么?” 牧宸满脸焦急之色,“是小红,方才有人进来把小红抓走了!” 花拾欢一惊,小红是上古神兽火麒麟,有人竟然能跑进来把它抓走,看来修为定然不低。她对牧宸道:“宸妃娘娘可有看清来人的模样?” 牧宸摇摇头:“今夜阿焕送我回来,便去宣政殿批阅奏章去了。谁知他刚走,我刚睡下,有一道白影突然闯进了我的寝宫。我如今虽然一身修为被废,但还是有些眼力见的。但那道白影我完全看不清是什么。那道白影一进来,就威力无穷,直接把我寝宫的宫女打晕了。等它袭向我时,小红跳了出来要保护我,却没斗多少个回合,小红那样庞大的身躯,竟直接被那道白影卷走了,然后就把我绑在了床上。尧儿,看来他是冲着小红来的,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小红救出来!” 花拾欢沉吟片刻,“既然是片刻之间发生的事,那道神秘的白影定也刚走不久,娘娘可知它是往哪个方向逃走的?” 牧宸摇摇头:“它就是一道白影,行动时快如闪电,我又被绑在床上,如何能辨别的出?” 花拾欢轻笑:“无妨,只要有小红这条线索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子选妃(4) 作为蛇类,一向对气味极其敏感,所以在追踪术上面也颇有造诣。当初在十八层地狱,花拾欢能找到牧宸,她就有信心在今夜找到小红。 寻着小红的气息,她发现小红是往东边的方向走的。云尧见她突然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可是又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花拾欢看着他道:“这往东不是紫月阁么?正是你父皇之前赏给镜禾用来给他清修的地方。他终于还是回来了么?” 云尧哼道:“若真是他,果然是一回来就开始兴风作浪的性子,我们先跟过去看看。” 果然,越接近紫月阁,小红的气息闻起来就越发浓烈。花拾欢已经肯定小红就被带到了这里。只不过既然敢打这上古神兽的主意,却还是留在皇宫,倒也是让她有几分不解。 可是当他们靠近紫月阁时,那紫月阁突然就燃起熊熊大火起来,一条火龙直入云霄,浓烟滚滚,为了保证清修的灵气,紫月阁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如今沾火即燃,很快整个紫月阁都被卷入火海之中。 花拾欢神色一凛:“这火,是火麒麟的三味真火。是小红吐出来的!” 话音刚落,只听火海里面传来一声震天怒吼,一只龙头鹿角马身通体赤红,四蹄踏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神兽在红海中腾空而起。它似乎真的被激怒了,张开的血盆大口仍在吐着三味真火,不仅紫月阁全部被烧毁殆尽,连着它的宫殿都开始被三味真火点燃。再不阻止它,恐怕整个皇宫都要被它烧了。 花拾欢迅速的朝小红飞过去,大喊道:“小红!” 小红黄色的巨大瞳孔盯着她,目中看到她却仍是一片陌生,竟还毫不留情的朝她喷了几团烈焰。小红极通人性,向来与她亲厚,此刻竟会攻击她,想必是神志已经错乱。宫中发生大火,早已把巡逻的侍卫和宫人都吸引过来,小红见花拾欢躲过自己的袭击,又闻到了生人的气息,转而要攻击他们。 花拾欢忙对云尧道:“快施结界将他们与小红隔离开来!” 云尧点点头,已迅速化出一道结界挡住了小红对侍卫和宫人的攻击。花拾欢先拿出定水珠,化出大雨将大火熄灭,在朝小红飞过去想把小红制住。云尧却已先她一步飞了过去,一面道:“我说过,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让我挡在前面。” 花拾欢稍稍一怔,云尧已经飞到小红前面,望着正咆哮着用四蹄拼命去踢结界想挣开束缚的小红幽幽道:“小红,是我,你竟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小红缓缓的转过自己的大脑袋,双目望着云尧开始出现疑惑之色,却已经停止了继续攻击结界。 云尧站在已经烧成一片漆黑的紫月阁屋顶上,朝小红轻轻的挥了挥手:“小红,过来,我带你回母妃那去。你可知你突然被人绑走,母妃很担心你?” 小红又瞧了他一会,终于缓缓的朝他飞了过来。花拾欢飞到云尧边上,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想不到还是你厉害啊。” 原本已经走进云尧边上的小红,看到花拾欢过来,突然黄色的瞳孔中凶光毕现,伸出一只蹄子重重得朝花拾欢心口踹了过去。 花拾欢猝不及防之下心口遭到重重一击,小红是上古神兽火麒麟,力度如何之大,花拾欢很快就“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这血也喷到了小红的身上,小红仿佛这个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瞳孔中全是震惊和慌乱之色。 云尧大惊失色,忙扶住她:“拾欢!” 这重重的一踢,花拾欢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踢碎了,忍不住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对着小红虚弱一笑:“小红,你竟敢偷袭我,你可知道我是个爱记仇的人,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肯给你糖吃了。”说完她就眼睛一闭,便昏了过去。 她虽然被踢了一脚,而且踢在了心口这种要害处,但毕竟有几万年修为的底子在,虽然眼睛因为难受闭上了,但神志似乎还强撑着保留了一点清醒。她感觉被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紧紧的拥着,耳边是他紧张急切的声音, 一股热流从掌心传递到她身体里去,是有人在给她输真气,她从未发现这真气输入自己的身子是如此的舒服。那样温暖的气流,仿佛要把她体内冰寒的阴气全部赶走。她忍不住在心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很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在给她输真气。她从未感受到与自己的身体如此契合的真气,一输进来就完全被自己的身体接收,完全没有被排斥的异样。 仿佛过了许久,她的意识仍然是一半沉睡,一半清醒着。但那个温暖的怀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 她似乎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试探着问:“太子殿下,陛下来传召您了,今日还要继续进行太子妃选举大典。陛下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压抑着愤怒道:“本殿的太子妃如今正昏迷躺在床上,父皇还要我去选哪个?” 听到这个声音,她那一半清醒的意识开始试着努力战胜沉睡的意识,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可是她似乎越努力,眼皮就越沉,仿佛怎么都张不开。 又过了一会,她感到一道视线正在认真的打量着她,冰凉冰凉的,完全不似方才的温暖。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方才抱着她的那个温暖的人。是谁在用这种可怕的目光注视着她? 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她的清醒意识终于彻底战胜了沉睡意识,睁开了眼,却只感到一道白影迅速的从窗子里飞走了,速度快到几乎让她以为是幻觉。 门在这个时候被轻轻推开,花拾欢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云尧欣喜的热腾腾的目光。 他端着一碗药进来,看到花拾欢醒了,就快步走到她跟前,“拾欢,你终于醒了。” 原来在那半睡半醒的意识中一直陪着她抱着她的是他,花拾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再看下自己躺着的床正是云尧自己的床。她看着云尧眼底下的一片青色,不由有些心疼道:“你可是陪了我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我不过就是被小红踢了一脚而已,有什么要紧呢?” 云尧端着药坐在她床前,又用勺子盛起一勺药,吹了两下小心的放至花拾欢的唇边:“没什么要紧?你可知你昨夜吐出来的血把你自己的一身衣裳都给染红了。” 花拾欢顾不上吃药,忙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换了,她面上一红:“是你帮我换我的衣服?” 云尧知道她在这方面一向害羞,忍不住轻笑道:“你放心,这皇宫中宫女还是很多的。” 花拾欢这才松了口气,见云尧又把药递了过来,便乖乖的张开嘴含了过去,但马上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皱成了一团:“怎么苦成这样?” 云尧讶道:“这是白盏师父亲自配制的药,我以为不苦的。” 刚说完,就听窗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这药的配方除了疗伤的药材,我还加了黄莲,苦瓜,陈皮,不让她吃点苦头,恐怕以后还要这么莽莽撞撞的,再多吐几斤血出来!” 花拾欢汗了汗,这苦药却是再也喝不下去了。云尧见她精神大好,便把药放下不再勉强她喝,只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拾欢,你放心,我发誓今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了。” 他的怀抱如此之紧,却还是避开了她受伤的心口处,花拾欢心下一暖,想着还连累他一夜未睡,便拍了拍他的背道:“这次确实是我自己大意了,对了,小红呢?” 云尧仍是搂着他,“小红已经送到了母妃那里。仔细检查了下,倒没有受伤,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了狂,只是那紫月阁算是彻底毁了。” 花拾欢有些疑惑道:“如果是镜禾把小红绑走了,却只是让小红把紫月阁给烧了,还顺便偷袭了我们了一下,这种做法似乎都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她突然想到方才才清醒前在感受到了那道冰凉的目光以及睁开眼那一闪而过的白影,心中一紧道:“白盏师兄是不是一直和你在这风华殿,你们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进来?” 云尧道:“昨夜我抱你回来就一直陪着你,今早白盏师父过来看你,我便照着他的药方去安排人给你熬药,也不过离开了一会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再说即使真的有不轨之人,即使我发现不了,白盏师父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花拾欢往窗外瞅了一眼,她已经感觉不到白盏的气息,大概是已经走了。想想自己好像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师兄,从小到大,即使活了几万岁,她那莽撞冲动的性格都改不了,所以经常落得下各种大伤小伤,但好像每次白盏来默默的给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想到这,她便笑道:“想来是我看错了。” 云尧放开她,又给她摁了摁被脚,“那你再好好睡一觉。” 花拾欢看到他脸上的疲倦之色,忙道:“你是一夜未合眼吧,那你也好生睡一觉吧。” 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只因云尧很快掀开了被子躺了进来,还笑道:“好,那我就陪你一起躺会。” 花拾欢想着自己睡得原本就是他的床,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便也只好躺下。躺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今天不是要进行太子妃选举的最后一轮比赛吗?” 云尧大概真是累极,已经闭上了眼,声音也开始模糊:“不过就是为了哄父皇高兴一下而已。无论他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你就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太子妃。既然你受伤了,这选举也作废了。” 花拾欢听完却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云尧睁开眼道:“怎么了?” 花拾欢道:“我这人,其实一向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放在眼里。所以你父皇如今不待见我,焉知我就会待见他?但今天这个比试,我还是要完成它,并且让他心服口服。” 云尧不解道:“那你这又是何故?” 花拾欢瞧着他,眸中多了几分坚定之色:“既然要做你的太子妃要靠这样才能名正言顺,那我就名正言顺给他们看,让以后谁也说不得半分我们的不是!” 云尧又抱紧了她,“好,我们就让父皇看看,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命中注定。” 这最后的一轮比试的宫殿叫做关雎殿,关关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关雎殿决定赤云皇朝的太子妃人选,与太子结成百年之好,再合适不过了。 云尧先一步与皇帝牧宸坐在主位,等花拾欢进去时,两人含笑对视。牧宸看到花拾欢马上关切道:“陛下都准备下旨说着最后一次比试延后的,谁知你们竟主动要求正常举行。花御医的伤可大好了?”说完她嗔怪的瞪了云焕一眼,“你看看,都是你弄出来的事情,花御医昨夜又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你明知他们两情相悦,还搞出什么选妃大典来为难他们,别平白叫了寒了心。” 云焕干咳一声:“朕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不过昨夜宸妃遇袭,花御医又受了伤,其实这最后一轮比试理应延后的。” 花拾欢不太想搭理这矫情的皇帝,直接朗声道:“既然是陛下的圣旨,君无戏言,陛下既然说是今天便是今天。” 云焕拍掌道:“好,花御医不愧是朕一向欣赏之人,但愿花御医今日跟昨日一样好好表现,不要让朕失望。”说完他对边上道:“宣其她家人子进关雎殿,准备最后一轮太子妃选举比试。” 等到其她家人子陆续到齐,殿内已经都放好了矮桌矮凳,上面放好了笔墨纸砚,还有两本厚厚的书。 花拾欢慢悠悠的坐下,又漫不经心的翻了两下,不禁有些傻眼。 第一百四十章 太子选妃(5) 这两本书,一本叫《女训》,一本叫《女则》,都是教育女子要如何如何贤德的。先前白盏嫌她过于顽劣,还故意找来让她读过,说要让她好好修身养性一番。可是她翻了几页就扔掉了。贤良固然是美德,只是跟身为妖精的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牧宸含笑道:“太子是赤云朝的储君,也是赤云朝未来的君主。你们的其中一个若是能成为太子妃,将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为一国之母,除了端庄大方,更要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身为女子尤其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面容的美丽固然很重要,但当修饰面容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品德和学识的修养更为重要。真正的为后之道,也不是昨日那般会弹一首好曲子,画一幅好画,或者做的一手好女工就够了。你们且好好看看这两本书,一炷香之后,便告诉陛下和本宫自己对着两本书的领悟,以及谈谈在你们眼中什么是为后之道。” 众家人子听完便紧张的翻起书来,大殿里顿时全是翻书声,花拾欢也翻了几下,但只看了几眼就合上了,干脆用手撑着下巴打起瞌睡来。 云焕摇摇头,妖精果然就是妖精。牧宸虽然是九重天上的仙子,可是自从嫁给他成为赤云朝的皇妃之后,不仅能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让他安心处理朝政,对赤云朝的百姓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爱,不知道为赤云朝做下多少好事,真正担得上贤良二字。 可是花拾欢看上去就是一个道行高深但任性的蛇妖,如何能与牧宸相比?他又怎么放心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她?把赤云朝的未来交给她?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到了,花拾欢被太监尖细的嗓音吵醒,因为下巴没支撑稳,直接“啪”得一声下巴撞到了桌上,惹得其她家人子纷纷侧目。有些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起来。她们早就个个对着来历不明但又分外得到太子青睐的花拾欢很是不满,如今见她竟然当着皇帝皇妃和太子的面在大殿上打起瞌睡,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教养之人。 牧宸轻咳一声,殿内立刻恢复了安静。她的双目中带着笑意,语气温和如积雪暖化后的涓涓细流,“如何,你们都看完了么?有谁愿意第一个出来讲一讲的?” 刚说完,一个个子娇小的少女已经站了出来,正是昨日那个直接对着皇帝说出自己不满的郡主。 “娘娘,燕宜愿意抛砖引玉。” 牧宸含笑道:“且听听燕宜有何高见?” 燕宜郡主却看了花拾欢一眼道:“这个花御医并没有看皇帝叔叔赐的《女则》和《女训》,其实燕宜也觉得没有必要看。因为最好的女子典范不就在眼前么?娘娘仙女下凡,天姿国色,又与皇帝叔叔伉俪情深,对上是皇帝叔叔的贤内助,对下宽厚待人。对太子哥哥。”她说着一张脸生起了一抹红晕,“把太子哥哥教得这样好,如今赤云朝上上下下哪里不是在称赞太子哥哥年轻有为,定是赤云皇朝未来贤君。所以无论为人妻,还是为人母,为皇妃,娘娘都是女子的典范。咱们若是想学习女子的贤德,只需学习娘娘就好,何必把自己掉进那些之乎者也的书袋里去呢。” 一番话说出来,说的云焕龙心大悦,牧宸嘴角也勾起了笑意:“想不到你这张小嘴如此之甜,本宫只是让你谈谈为后之道,你竟然想出这么一大段话来夸赞本宫,倒夸得本宫都有些难为情。” 燕宜郡主面不改色道:“燕宜并不是故意说好话来讨娘娘欢心,燕宜说的是实话。” 云焕笑道:“是了,燕宜说的并没有错,世间上最好的女子就在朕的身边。朕是有多大福气,才能娶得你做朕的妻子。”云焕说的动容,情不自禁的牵起了牧宸的手。 却听下面发出一声冷哼:“妻子?陛下莫忘了自己真正的妻子正关在冰冷的凤宁宫中不见天日,宸妃娘娘虽然是皇妃,但真正计较起来,不过是陛下的妾室而已,如何能担得为后之道的楷模?” 花拾欢一瞧,这胆大妄为的女子正是皇后的亲侄女杜月心。花拾欢一直以为这女子虽然心狠,但只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草包,但想不到她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诋毁皇妃。 果然云焕的脸色由晴转阴,云尧已经站起来,看着杜月心目光透着深深寒意,“父皇,既是为儿臣选妃,也应该眼光好些,怎么什么粗鄙的人都让来了?” 杜月心一张脸因云尧的话涨的通红,但仍然大声道:“陛下,宸妃死而复生,却红颜白发。哪里是仙女下凡,分明就是妖孽所化!您宠信妖妃,却让正宫娘娘不见天日如同困于冷宫中。陛下这样做,就不怕上达天听,惹来天谴么?” 听到天谴二字,云焕和牧宸皆是脸色大变,云尧哼道:“来人,还不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拉下去!” 侍卫很快把杜月心拉了下去,杜月心没有挣扎任由侍卫把她拖下去,只是嘴巴里仍在喊道:“陛下,您若是继续宠信这妖妃,旱灾,时疫,马上,又会有新的天谴降临下来。您想让自己成为赤云皇朝的千古罪人么?陛下!” 那侍卫拖她下去的速度极快,可是隐隐的还听得到她声嘶力竭的呼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还在关雎殿内的家人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云焕脸色一片铁青,重重得拍了一下桌子,“今日太子选妃就此作罢!” 云焕边上的大太监安怀试探的问道:“选妃作罢,那陛下可有定好太子妃人选?陛下既然已经大告天下要给殿下选太子妃,如果就此作罢,传出去似乎也不妥当。” 云焕沉吟片刻,道:“经过这两日观察,朕对这些家人子的品性也有了一定了解,就……”他说着伸出了手指,众家人子见还有希望,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只见云焕伸出了手指,目光却一直在殿内中的家人子中逡巡着,很快,他的手指移向了燕宜郡主。燕宜郡主又惊又喜,一颗心紧张的仿佛随时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一般。众家人子不免大失所望,果然要选她,她们也只恨方才退缩,让这燕宜抢了风头,又恨那杜月心无端生事,毁了她们的大好前程。 云尧见云焕指向燕宜,脸色微变,刚要说话,但云焕的手指又偏了偏,移向一边还懒洋洋坐在凳子上,连起身都不愿起的花拾欢,“就她吧。”声音却明显透着无可奈何。 此举可比杜月心的口出忤逆狂言要让人震惊的多。众家人子纷纷大惊失色,那燕宜郡主的心情更是一下从天堂跌入地狱,马上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 牧宸也觉得意外,忍不住问道:“阿焕,你为何?” 云焕叹道:“他们既然心心相印,朕又何必做个恶人强行拆散他们?罢了,就成全他们吧。” 花拾欢终于站了起来,笑道:“陛下总算没有糊涂到哪里去,拾欢也终于放下心来。” 云焕好奇道:“哦,你放下心来做什么?” 花拾欢道:“因为拾欢已经打定好主意,若是陛下将别人指给了殿下,拾欢就直接把殿下给抢走。虽然对拾欢来说不是一见难事,但毕竟抢走了一国太子,拾欢恐怕以后都要过着被陛下追杀的日子了,想想也好像不太舒服。如今既然陛下同意让拾欢和殿下在一起,那拾欢就不用把殿下给抢走,也不用担心会被陛下追杀了,如此拾欢便放下心来。” 云焕不怒反笑道:“刚说燕宜长着一张巧嘴,想不到你这嘴巴更加厉害。就算你把太子拐走了,朕又怎么追杀得了你?但是不管你是何人,本事有多大,既然要做朕的儿媳,就要守着本分。这两本《女训》和《女则》,你回去给我各自抄上三遍,两日后交给朕亲自检查。如若做不到……” 花拾欢无所谓的问道:“做不到会怎么样?” 云焕嘴角浮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若是做不到,朕便让太子选了太子妃之后,再给他选上七八个侧妃,让他多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花拾欢哼道:“陛下就算这么做,殿下估计也不会答应吧。” 云焕道:“朕是皇帝,也是太子的父亲,皇命不可违,父命更不可违。除非你真的把太子给拐走了,否则朕一定说到做到!” 花拾欢:“……” 给太子选妃结束,云焕宣旨让花拾欢与云尧在三月后完成大婚,并赏了云尧所居的风华殿边上的凌烟阁供她在大婚前暂时居住。 云焕在宣完旨之后便送了牧宸回寝宫休息。待牧宸喝完云焕亲手给她喂的汤药之后,问道:“陛下不是不想让拾欢和尧儿在一起么?怕他们跟我们一般遭遇天谴。” 云焕把药碗放至一边,叹道:“如果朕跟你说是因为那杜月心在殿中说的话让朕突然改变了心意,你相信么?” 牧宸一怔,“你是担心天谴?” 云焕点点头:“朕只担心云尧和花拾欢在一起会遭来天谴,却忘了那九重天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如果,灾患再次到来,尧儿定会受到连累。与其为了护他周全却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倒不如成全他让他就跟花拾欢在一起。那花拾欢闯十八层地狱都能如同入无人之境,说不定这天谴对她来说也真的不算什么。” 牧宸叹口气,轻轻依偎进云焕的怀中:“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欢喜。只要他们真的真心相爱,是人是妖是仙又有何关系?你可知拾欢虽是妖精,是因为她根本不屑于做一个神仙。我听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当初,当初,天帝都欲娶她做天后,十二条金龙抬的花轿都到了她暂时居住的昆仑山去,谁知她只是不屑一顾,还拔了金龙的龙鳞,还说若是天帝的真身,不仅要拔了他的龙鳞,还要把他的龙筋给抽出来做成鞭子。” 云尧惊讶道:“竟还有这种事?这样厉害的女子,遇到我们尧儿,也不知道是尧儿的福还是祸?朕只盼她能安分些就罢了。” 牧宸笑道:“你不是罚她抄写《女则》与《女训》了么?这个儿媳安不安分,有没有真心把我们尧儿看得很重,两日后便知了。” 皇帝赐给花拾欢暂时居住的凌烟阁虽然里云尧住的风华殿很近,也比她原来住的清荷殿要大许多,布置得雅致了许多。但花拾欢宁愿住进清荷殿中去。只因她一走进凌烟阁里,发现里面全是书,墙壁上的架子摆满了书,架子下是几张长桌,长桌上也全都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更别提书桌上了。 花拾欢头疼道:“这里应该不叫凌烟阁,而应该叫藏书阁吧。你们这皇宫里的书都搬到这里来了么?” 陪她过来的云尧笑道:“皇家的藏书阁藏书几十万卷,岂是这小小一隅可比的。”他看到那书案上已经放好的《女则》和《女训》,不由勾唇笑道:“你若是不喜欢对着这么多书,你常来风华殿转转就好了。如今也快入春,风华殿种得迎春花水仙桃花梨花都快开了,我们还可以骑着马到宫外赏花踏春。” 花拾欢听完心里也高兴起来,但马上道:“只怕这三个月你父皇不会准我们天天呆在一块。” 说完脸却红了起来。 云尧反应过来,不由牵起她的手含笑道:“是了,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嫁给我成为我的太子妃了。我到现在都仿佛还是觉得在做梦一般。无法想象你竟真的要嫁给我了,我起先还以为父皇会不同意,谁知他竟就这么答应了。” 花拾欢嘴巴一撇,对着那桌上的《女则》《女训》,“你父皇虽然同意了,可是他大概还是记着那些贤德贤后,希望靠这些书让我在三个月内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如同你母妃一般的贤良之人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火 听完花拾欢的话,云尧笑道:“父皇确实是多此之举了,拾欢本就已是贤良之人,何须要学习怎么变?这贤良不只是人的性子要温柔贤淑,更是只一个人的品性。母妃说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就要学会坤厚载物,德合无疆,焉知拾欢就不是这样的人呢?” 这话说的花拾欢心中甚是高兴,“那我还抄这劳什子《女则》《女训》,咱们现在就出去溜达溜达去。” 云尧却坐在案前:“只是父皇既然让你抄写,你也不好违抗他的命令,便还是老实抄写吧。但你昨夜才受了伤,不宜劳累,这三遍《女则》《女训》便由我来替你抄写。” 花拾欢大为感动,但还是不忍道:“可是你昨夜不是一夜未眠么,也不宜劳累。而且你父皇定是认得你的字迹的,若是知道是你替我抄写,说不定会更加生气,还不如干脆不写呢。” 云尧已经拿起毛笔沾上了墨汁:“你莫忘了我已经有了万年修为,即使一夜未睡又有何妨?何况父皇虽然认得我的字迹,但谁说我的字迹就只能有一种呢?” 花拾欢大感神奇,忍不住凑过去一看,果然云尧落在宣纸上的字迹与他平时写的大为不同,而且字迹娟秀,看上去果真是像女子写出来的。花拾欢叹道:“想不到你这般厉害,若是我早就认识你就好了,小时候闯了祸,不怕师父打骂,最怕的就是师父罚我抄经书。我本来就喜欢睡觉,一看到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更是困的很。” 云尧无奈摇摇头:“但愿我们以后的孩子不要像你这样,还是爱读书些比较好,书中有乾坤,多读些书,才能多识些道理,不至于走了歪路。” 花拾欢先是不屑的反驳道:“你没听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待她反应过来,不由脸上一红,“什么我们以后的孩子,你想的太远了!” 云尧只是一笑,也不再逗她,专心得抄起书来。花拾欢见他专注而认真,不由也看的有些痴。她忍不住凑过去道:“你有事情做了,可是我好像变得无聊了。” 云尧暂时搁下笔,抬头道:“昨夜在选妃比试中,你不是给母妃绣了一幅很好的绣品么?我倒不知道你绣工如此了得,怎么没见你绣一个东西给我,哪怕荷包也好啊?” 花拾欢眼睛一亮:“是了,你在这里写字,我便坐在你边上刺绣,这样就不无聊了。” 云尧低低一笑,故意贴近了她几分,“既然是真的要给我荷包,可是要绣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上去才比较像话。” 花拾欢难得没有恼他,只是红着脸道:“知道了。” 午后时光,两人便坐在这书香沁人的凌烟阁中,一个写着字,一个绣着花。凌烟阁屋顶上面有不少透明的琉璃瓦,折射出一道道温暖的冬末初春的阳光下来,照在身上也是暖暖的。 “哈,你们两这还未成亲呢,怎么就有了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外面一声戏谑轻笑惊扰了他们,纷纷抬头,只见白盏摇着折扇慢悠悠走进来。 云尧拜了白盏为师,对白盏自然是非常尊重,不由站起来道:“师父早上不是说今天约了土地喝酒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盏摇扇叹道:“我听说有人就这么把我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师妹拐走了,还是我自己新收的徒弟,便忍不住过来瞧一瞧。” 花拾欢稍稍一怔,云尧说没反应过来说他们竟就这样快成亲了,她又何尝反应过来?她去参加太子选妃其实是心中一气,想怄一怄对她有偏见的云焕。但想着自己几万岁的年纪竟然还能嫁人,还嫁给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凡人。这样的境遇如果换作是还天天腻在沉香谷中吃了睡睡了就吃的她,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所以听到白盏的话,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不知如何接话了,因为白盏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白盏望着她,双目中飞快的闪去一抹黯然之色,嘴角恢复了一如以往的戏谑笑意,在花拾欢有些发愣的时候抢走了她手上的已经绣了大半的帕子,“你这两只鸭子绣的倒是不错。” 花拾欢马上瞪着他反驳道:“什么鸭子,你没看到么?这是鸳鸯!”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瞧云尧瞅了一眼,脸又情不自禁的热了。 白盏用手掌拖着帕子对着从屋顶泻下来的阳光细细打量了一会,又笑道:“什么鸳鸯,我看就是两只鸭子。花花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绣的东西不伦不类,把鸳鸯绣成了鸭子,也大概只有师父和云尧这小子肯哄你夸你绣的好了。” 一面说着一面他却把花拾欢的帕子藏在了袖中。花拾欢怒道:“师兄不是嫌我绣的不好么?怎么不还给我还要自己藏起来?” 白盏啧啧道:“你这鸳鸯绣的这么不伦不类,当然是要重新绣才好意思送人。再说你这选妃成功,师兄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不应该拿点东西报答师兄么?” 说着便摇着折扇扬长而去。 花拾欢坐下来,愤愤道:“我这师兄从小就这样,就爱抢我的东西。一大把岁数了,哪有半点做师兄的样子?” 云尧放下了笔,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白盏师兄只是嘴巴上喜欢欺负你,但是真心关心你的。” 花拾欢一愣:“他是我师兄,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他当然会关心我,要不然岂不是白认识了这么多年?” 云尧轻轻叹口气:“拾欢,我多么希望我能早些认识你,我也多么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花拾欢拿着针线的手顿了顿,干笑道:“咱们要向前看,向前看,以后陪在我身边的不就一直是你么?” 白盏一人走在山间小道上,年后天气的回暖,路边几株梅花树虽然仍在盛放的,但已隐隐有颓败之势,反而是边上的几株桃花树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只待气候再变暖些,便绽放出灼灼其华的风华来。 白盏站了一会,突然看的有些发痴,不由喃喃道:“桃花开,梅花落,想来这是万物更替的规律,我又何必为那枝头上的梅花伤感呢?”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从花拾欢那抢来的帕子,长指在帕子上的两只鸳鸯轻轻拂过。花拾欢的手虽然笨,但一手刺绣却做得出奇的好,这样只鸳鸯绣的这样活灵活现,又怎么会是鸭子呢?他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你如今倒真是和人做了一对鸳鸯,只可惜我白盏自诩为三界第一风流之人,却不过是做了几万年的傻子罢了。” “神君如此自苦,可是为何又要亲手将她拱手让人呢?”身后突然想起了轻柔如天籁的女声。 白盏迅速的把帕子藏于袖中,转过头来又是那风流倜傥的三界第一风雅神仙。他含笑道:“罗衣,早听你师父说你如今修为大增,想来果真不错,我竟没有发现你就在我身后。” 罗衣望着他,目光如以往的痴迷中又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其实罗衣在神君离开凌烟阁之后便一直跟在神君身后,只是神君好像有心事,没发现罗衣而已。” “是么?”白盏的脸色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打开扇子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回去吧。你师父马上要和云尧那小子成亲了变成太子妃。凡人的礼数一向繁琐更何况在皇家,你应该好好陪在你师父身边提点提点,以免她丢了我青提山的脸。” 罗衣朝他走进了几步,一双如烟的眸子似深深看进了他的心里:“师父就要嫁人了,神君高兴么?” 白盏笑道:“你师父都是几万岁的老姑娘了,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老的老姑娘么?她还能嫁的出去,还是嫁给一个太子,我这个做师兄的当然为她高兴。” 罗衣低低叹了口气,“罗衣以为神君是三界第一潇洒之人,却原来也活得这么口不对心。罗衣以前一直以为自己配不上神君,因为自己无论哪方面都不如神君好。如今看来罗衣倒是有一项是神君比不上的。” 白盏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什么?” 罗衣又朝他走近了几步,毫无预料之下在白盏脸上落下轻轻一吻,“这点就是罗衣虽然卑微,但能勇敢的直面自己的心,而且永远不会逃避。” 白盏一怔,只是又与打开折扇,罗衣上前握住他的扇子,“神君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喜欢摇着这把折扇,焉知不是神君借用看似潇洒的摇扇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慌乱。” 白盏一笑:“罗衣,我从前以为你只是个喜欢躲在你师父后面的胆小的小花精,如今想来应该是我小看你了。” 他这不知是贬是夸的评价让罗衣更加勇敢的抬起头与他对视,“罗衣以前的确是只知道躲在师父身后,所以神君注意不到我。但罗衣相信以后,罗衣一定会更加努力让神君无法忽视罗衣的存在!” 刚说完突然晴朗的天空轰隆一声,刹那间天上便乌云滚滚,狂风大作,一时间那梅花树上的梅花被狂风卷得落英飞飞,让白盏不由心疼这些梅花迅速消亡的命运,却见一个柔软幽香的身子突然钻进了自己的怀里,“神君,这是怎么了?” 白盏不由好笑道:“方才还说自己要勇敢,怎么又变得胆小起来了?不过是突然要下雨了,春雷而已。”说完他眉头一皱:“不对!” 他迅速的抬头去看,那乌云滚滚的天上不仅一直在想着惊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道惊人的闪电,似乎要把那天都劈成两半。闪电过后,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呼啸而来。 白盏脸色大变:“这是天火!” 火球降落的速度极快,已经有不少朝他们身上砸来,白盏抱着罗衣躲开,但这山间的草木被火球沾到,立刻迅速点燃。 白盏施了一个术将火熄灭,但天上的火球还在下降,白盏神色一紧,他们在山上都如此,何况是住着无数百姓的山下?他往山下一看,那山下在天火的焚烧下,早就成了一片火海,他似乎还听到凡人绝望的哭泣声。 “我们下去看看!” 罗衣温顺的点点头,被他带着朝山下飞去,虽然边上仍然是不断下降的可怕火球,但这样被他抱着,这是她这辈子离他最近的时候,别说是火球,就算她此刻是在十八层地狱,她的心也是甜的。 两人很快飞到了山下,白盏道:“罗衣,你去救人,我来施法将这些火球挡住,不让他们再掉下来。” 见自己这么快就离开了他的怀抱,罗衣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白盏已经飞至了半空,一袭白衣被狂风卷起,在烈焰中如一朵盛放的白莲。他这样的绝世身姿也感染了下面的凡人百姓,纷纷大哭道:“是神仙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白盏以移山倒海之势将所有要往下掉的火球定格住,才松了一口气,只见天上一道惊雷直接对着他劈了下来。他心中一紧,这雷他是能躲开的,只是他如果动了那些火球便没有了禁制会全部跌入凡间。只怕这整个卞都都要毁了。可是这雷要是他不躲,生生得挨了虽然不至于伤了他的性命,但定会受伤,受了伤之后哪还有能力再抗衡这天火。 总之这道天雷,他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眼见那天雷已经几乎落到了他头顶,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已经迅速的飞过来用自己强大的真气生生的把那道天雷控制住。 白盏笑道:“还以为你会见死不救,那师兄做了鬼都会去找你的。” 花拾欢用真气控制住天雷,竟让原本无形的天雷变成了一个球状,她冷冷一笑,突然把这天雷往上一扔。 白盏有些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拾欢嘴角浮出一抹残酷的决然笑意:“这天用天火烧我们,天雷劈我们,我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散尽家财 那天雷被花拾欢扔上了天之后,又发出轰隆的震天巨响,仿佛要把那九重天都要炸碎一般,大地都开始跟着一起震动。 只是那滚滚的乌云被这一炸也开始渐渐散去,那些火球也不再不停的掉了下来。这场突然其来的天火总算是消停了。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发生剧烈的摇晃,连凌霄宝殿都发生剧烈震动,震得那些正面见天帝的神仙身子都晃了晃。 天帝高高的坐在凌霄宝座上,通天冠的白玉珠十二旒遮去了他的大半容颜,只听得到他不怒自威的低沉声音:“发生何事?” 这天界诸神仙中就属千里眼顺风耳最为耳聪目明,通晓三界之事。顺风耳先道:“启禀陛下,想来是下界又有人触犯了天规,引发了天谴,所以导致降了天火惩罚。只是,”他犹豫的一下,推了一下千里眼道:“我只听得到声音,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来禀告陛下。” 千里眼白了一眼自家这个甩锅兄弟,上前道:“下界有几个道行非常厉害的人正在对抗天火,其中还有人把天雷扔向了天宫,所幸扔的方向离凌霄宝殿较远,但那南天门边上,却是已经有两根天柱被震断了。” 二郎真君哼道:“岂有此理,先是触犯天规在前,接着竟公然袭击上天。臣恳请陛下派臣帅十万天兵天将把那作乱的妖孽捉拿上来!” 天帝却是稍稍一怔,目光移向离他最近的太上老君,“朕听闻她最近一直在凡间?” 太上老君执着佛尘微微一笑:“三界之中,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又有如此本事的人,想来就只有她了。” 天帝轻轻叹口气:“天谴,本是惩罚违反天规之人,这天火一降,受害的却是那些凡人百姓,想必死伤无数。三界众生皆是朕的子民,朕很是不忍心,希望老君能下界一趟,对这一场天灾有所补救。” 太上老君了然的点点头,突然又道:“老道这就带着兜率宫众弟子下界施药。但只是老道最得意的弟子浮生近日去北海为天后娘娘寻药了,边上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老道想必会有些吃力。” 天帝“唔”了一声,只是淡淡道:“朕知道了。” 天火虽然不再下了,但整个卞都基本上全毁了,这一场灾难远远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场。所幸在白盏和花拾欢一起抵御天火的同时,云尧,罗衣,加上小青小白一起在救人,所以伤亡不是很大。但看到这原本在赤云朝最繁华的帝都,如今却被大火几乎烧成了断壁残垣,看上去还是触目心惊。 花拾欢道:“这天灾不是过去么?怎么好端端的又下起天火来?” 罗衣赶了过来,犹豫着道:“会不会是因为皇帝给师父和太子赐婚,所以惹怒了上天,所以才引来这天谴?” 白盏深深的看了罗衣一眼,罗衣迅速的低下了头。花拾欢无比内疚道:“竟是这样的缘故么?是我害了这些百姓?” 白盏摇摇头:“你放心,皇帝虽然给你和太子赐婚了,但你们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不可能因为你们就遭了天谴。只怕……”他望着重新变得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先是火麒麟被绑,后是赤云朝皇宫最具灵气的紫月阁失火,你被火麒麟打伤,接着是这一场天火,这么多变故加在一起,只怕不是简单的天灾。” 花拾欢愣道:“师兄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人祸?” 正说着,云尧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一场天火,伤害的直接是他的疆土和子民,连花拾欢都觉得很不好受,何况是他?花拾欢见他眉头蹙得极深,因为方才救人太拼命,脸上还沾了好多火星灰子。 花拾欢忍不住取出帕子将他的脸上的灰擦拭干净,问道:“可有受伤么?” 云尧摇头:“只是卞都几乎全部被这天火烧毁殆尽,卞都是赤云朝皇城,发生这一场大火,只怕举国都要跟着一起动荡不安,民心不稳。天谴,好一个天谴!” 花拾欢心中也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却见王将军带着禁卫军前来,云尧沉吟道:“马上去清查一下,看看伤亡多少,并且下令让户部开仓赈灾,现在天快黑了,又是深冬时节,要先好好安置灾民。” 王将军道了一声“是”,便匆匆下去了。花拾欢道:“卞都都成这样了,那皇宫呢,你父皇和母妃如今可还安好?” 云尧叹道:“你放心,汴金宫大概是受我赤云先祖庇佑,一向水火不进,前日紫月阁发生火灾也是因为内部有人放火,外面的火是烧不进来的。朝中重臣在发生天火之后,想必都躲进了皇宫避难,所以这场天火虽然严重,但我赤云朝的根基还是保住了。只是百姓何辜,我只希望能尽力补救,帮他们重建家园。” 花拾欢这下才稍稍放了一下心,还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很亏那王将军就回来复命道:“殿下,此次天火之灾损失已清查完毕,幸好殿下营救及时,目前卞都百姓重伤三十二人,轻伤两百三十五人,只是损失的银子,折算起来超过了三百万两银子。” 云尧长叹一声:“三百万两银子,抵我赤云朝国库半年的收入了。” 马上又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报:“启禀太子殿下,户部尚书说如今户部拿不出赈灾的银子,还说天火下降时,户部也被烧了,不少百姓趁着在救火的时候冲入国库抢银子,把银子都快抢光了!” “岂有此理!”云尧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吱吱作响,看来他是真怒了,“这杜明德连朝廷的国库都守不了,还要他这个户部尚书何用?传令下去,即可将杜明德革职查办!” 这杜明德就是皇后的亲舅舅,也是在关雎殿无礼的杜月心的父亲,想来这一家果然都是有问题的。花拾欢道:“你别灰心,只要没有人丢了性命就好。罗衣,去找你大师姐二师姐过来。” 罗衣顿了顿,还是道:“是。” 待她走了之后,白盏大概已经猜到了花拾欢要做什么,摇着扇子道:“你倒是舍得。” 花拾欢不以为意道:“咱们活了这么久,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要着有何用处?” 小白和小青也被花拾欢安排出来救火救人,所以罗衣很快就找到了她们。花拾欢一看到姐妹二人过来就伸出手对小白道:“拿来吧。” 小白讶道:“师父要我拿什么?” 花拾欢面无表情道:“把你从沉香谷顺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 小白马上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笑道:“师父,可不巧了,那些夜明珠一向被我放在逍遥居里保存,这天火把逍遥居烧毁了,夜明珠肯定也没了。” 花拾欢靠近她,压低声音闲闲道:“如此,那我等下就看看你的真身,掀开你的一层蛇皮看看,会不会真的一颗夜明珠都不在你身上?” 小白打了一个寒颤,仍是干笑道:“师父,不带这样的吧,逍遥居如今全被烧了,我还想靠这些夜明珠重新建一个更大更豪华的酒馆呢,也好让我们师徒几人在凡间有个容身之所呢。” 花拾欢声音抬高了几分,“拿出来!” 小白委委屈屈的伸出手,只见一道银光一闪,手上多了一个南瓜大的袋子。 花拾欢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你拿起师父的东西倒真是毫不手软,只怕沉香谷里的夜明珠全部被你拿过来了吧。” 说着她提起袋子,当着云尧的面打开,此刻天已泛黑,一袋的夜明珠盈盈光华一下刺的云尧有些睁不开眼。他不敢置信的道:“这是?” 花拾欢道:“这里的每一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你把它们换成银子,为失去家园的百姓重建家园吧。” 小青在边上不满的哼了一声:“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师父如今有了相好,竟连自己徒弟的死活都不顾了。”但她见花拾欢一道凉凉的目光移过来,还是赶紧闭上了嘴。 罗衣却笑道:“师父如今快成为赤云朝的太子妃了,赤云朝的所有百姓都将成为她的子民,所以师父拿出自己私藏的宝贝为百姓们重建家园,也是极其正常的。而且只要跟着师父,我们就不会失去容身之所,师父也永远不会不管我们的。” 小青听完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马屁精。”花拾欢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看看罗衣多么懂事。” 在花拾欢“散尽家财”之后,重建卞都的银子有了保证,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安顿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们,云尧命令所有的禁卫军和羽林军在城内搭建帐篷,又安排人从卞都临近的几个城镇紧急送来物资。接下来要做的是就是给那些受伤的数百灾民治伤以免伤口恶化。 却见方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城西来了一个白发神医,带着七八名弟子正在给受伤的百姓治伤。” 几人对视了一眼,云尧道:“我们过去看看。” 白盏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折腾这么久,我就不过去凑这个热闹了,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去,得空我再来瞧你们。” 罗衣马上停了了脚步,“神君?”想来他不去,她也不愿去了。 白盏笑道:“你快跟着你师父去吧,兴许能帮上一点忙。” 罗衣咬咬唇,还是转过身跟上了花拾欢的脚步。 几人到了城西,花拾欢果然看到那里搭了一个棚子,受伤的百姓排成长城的队在那治伤。云尧道:“我开始还以为是镜禾,想不到不是。自从南疆之后,确实是不见了他的踪迹。” 花拾欢看那坐在最前面治伤的白发老头,白发白衣白须,脸上是一派祥和,远远看去,竟是仙气腾腾。花拾欢一惊,这不是太上老君么?他怎么跑到凡间来给凡人看病了? 她见一个右臂被烧伤的少年拿着一个药瓶喜滋滋的钻出来,他把药瓶中的药粉往受伤的手臂上一道,那可怖的一个大伤口竟瞬间愈合了。少年啧啧奇道:“看来我今日果真是遇到神仙了,神仙下凡来救我们了,我们没有被上天诅咒啊。”说完他还跪下来朝着太上老君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花拾欢悄声对云尧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他是九重天兜率宫的太上老君。他被尊为开天辟地之祖,如今虽然不问世事,一心只在兜率宫中给九重天上众神仙们练着仙丹,但依旧是天帝天后见了都要十分尊敬的人物,却不知道他怎么会跑到凡间来给凡人治病,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有几万年都没离开九重天了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奇消失 云尧听了哼了一声:“这些神仙高高在上又如何,若是他们真的顾百姓的死活,就不会连降天灾下来。说起来,赤云朝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灾祸的罪魁祸首还不是他们?” 因为牧宸曾经被天后打下十八层地狱长达十五年的缘故,所以云尧和她一样,对天上的神仙并没有什么好感。 小白突然“咦”了一声道:“师父,我可是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你看这太上老君呆了七八名弟子过来施药,连太上老君都一直忙个不停,可你看站在那边上的青年,竟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给人递个药都不愿动呢。” 花拾欢先前因龙樱还是天宫皇子的时候经常往九重天上跑,也经常跑到兜率宫里去偷丹药吃,所以太上老君边上的弟子她基本上都认识。小白说的这个青年是太上老君的大弟子浮生。虽然只是打过几次照面,但花拾欢明显觉得他的气质已于先前大有不同,而且并不是因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 而且在她打量着浮生的时候,仿佛有了感应,那浮生也看向了她,四目对视之时,她明显看到浮生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花拾欢很快了然,是了,即使不是因她之前经常跑到兜率宫偷丹药,就凭她在青提祖师死之后差点把九重天踏平,就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了吧。 太上老君也察觉到了,对边上的浮生淡淡道:“既然所盼之人终于出现,你何不出去一见?” 浮生顿了顿,想走出去。太上老君又接着道:“只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有些分寸还是注意些好,否则你胸口的伤还未痊愈又要累的老道马上会你研制新的伤药了。” 浮生点点头:“放心。” 小白见浮生走过来,她毕竟道行还不够,出于妖精本能,见到神仙还是有些害怕。她扯着花拾欢的袖子紧张道:“师父,这位仙君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但浮生只是走到花拾欢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的花拾欢有些莫名其妙才道:“在下浮生,我陪老……老师施药,忽见诸位,只觉诸位周身气度皆是不凡,所以才特意过来想认识一下。” 花拾欢笑道:“你我早就相识,还需要认识什么?” 浮生明显怔住:“相识?” 花拾欢道:“你不就是太上老君大弟子浮生么,既然你过来了,那便说说你们为何跑到凡间来给百姓施药了?” 浮生“哦”了一声,似是松了一口气,继续道:“突发天火,无辜百姓受苦,上达天听,自然不忍。” 云尧哼道:“可是这天火正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使这无辜百姓受苦的,也是这天。” 浮生见他也花拾欢挨得很近,两个人也是举止亲昵,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异样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非也,惩罚你们的,不是天,而是天规和天道。天规天道,即三界的秩序,是世间最神圣的东西,无论是人是妖是仙,都必须遵守。一旦这秩序被谁打破,只会造成三界大乱,这天谴,不过是对不守秩序的人的惩罚而已。所以造成百姓受苦的,应该是那不守天规之人,而不是上天。” 云尧继续冷声道:“但谁能保证天规就一定是对的,如果是错的,那三界众生还是要遵守么?” 浮生轻轻一叹,却是看着花拾欢:“天规可能不会全对,但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因为如果没有天规,三界秩序将不复存在,到时候三界大乱,整个三界都会跟着消亡,更何谈芸芸众生之性命。所以不管天规合不合理,每个人都必须去服从它,连三界之主,天帝都不能例外。” 听到天帝的名字,花拾欢脸色终于稍稍变了一下。浮生察觉到她的变化,又道:“你看,因有人不守天规,造成这么多无辜百姓受伤。估计今夜老师要派药派到很晚,我也不便久留,告辞。望各位好自为之。”说完,就真的走了。 小青道:“这人长得不错,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讨厌?什么天规不天规的,难道我们会去违反天规么?” 小白轻轻推了一下她,“少说点。” 小青反应过来马上知道自己失言,这天规很重要一条,就是为了保持三界的秩序和稳定,仙,妖,人之间不得相恋。那么花拾欢和云尧这一段人妖之恋就是违反了天规的。 花拾欢倒没把小青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对云尧道:“既然天上的神仙都跑下来了,我们便回宫去吧。折腾了一天,是该好好休息了,尤其是你,两天没合眼了。” 小青有点可怜巴巴道:“师父,我们的逍遥居被烧了,我们可没地方去了。” 花拾欢白了她一眼,“陛下赐给我的凌烟阁很大,多住你们两个也不会觉得挤。” 小青马上开心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去皇宫瞧了瞧了。” 听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声,再看这繁华的帝都变成一片黑漆漆的断壁残垣,以及在寒冬黑夜中还在排队拿药的受伤的百姓,花拾欢不由叹口气,握着云尧道:“卞都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看到几人渐渐远去,浮生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他们,“她与那凡人少年看上去很是亲近,那少年虽然是个凡人,但至少有上万年修为了。” 太上老君低低一笑:“老道有个小徒弟大概是炼丹药炼得闲得慌,经常与千里眼顺风耳混在一起探听三界八卦,还津津有味的讲给老道听。这凡人少年老道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这赤云朝的太子,也就是因与凡人相恋被天后打下十八层地狱的牧宸的儿子。” 浮生一怔:“什么?” 太上老君一向庄重的脸上难得浮出几丝玩味笑意:“而且老道听说,花拾欢已被选为这太子的太子妃,三月之后便要举行大婚了。这花拾欢一直不肯修仙,几万年道行了也还只是一只蛇妖,如今却要和一个凡人在一起,也不知道今日这天火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引起的。” 太上老君瞧着浮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不再说了,却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 回到皇宫后,云尧先去见皇帝汇报灾情,花拾欢便带着三个徒弟先回了凌烟阁。小白和小青第一次来到皇宫,都是很兴奋。小青叹道:“人间的皇宫果然很繁华,难怪以前那么多妖精要跑出来,这里比我们清冷的山里实在是好太多了。” 花拾欢不以为然道:“我倒还是更喜欢我们的沉香谷。只不过这汴金宫在那么强的天火之下,居然也能丝毫未损,也是很神奇。” 一直话少的罗衣低声道:“那太子不是说过吗,汴金宫是受赤云朝先祖保佑才能水火不进的。也许是这汴金宫有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在保护着呢。” “了不起的宝物?”花拾欢细细思索,忽的眼睛一亮。在南疆的时候镜禾说第三张天机图是在赤云朝,难得就是在这皇宫中么?靠着天机图的庇佑,汴金宫才能保持平安? 她已经拥有了两张天机图,如果能找到第三张第四张拼凑在一起,那么她的师父青提祖师定也是有救了。花拾欢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云尧细细问一下。 但见云尧自己进了凌烟阁,脸色很不好看。 花拾欢讶道:“怎么了?” 云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父皇母妃不见了。” 花拾欢大惊:“怎么会不见了?” 云尧道:“我几乎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都没有遇到他们。天火来袭,所有的重臣都来到了皇宫躲避,他们也一直陪在父皇母妃身边。最后是见天灾稳定下来,父皇怕母妃劳累,便亲自送母妃回寝宫休息。那个时候母妃边上的宫女也还在一旁伺候着。”他深深的闭上了眼,“他们就是在那时突然消失了,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天谴还是没能放过他们么?” 花拾欢道:“好好的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我去看看。” 他们来到牧宸的寝宫,还能闻到牧宸和云焕遗留下的气息,但房内已经空无一人,房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火麒麟也不见了,他们这是瞬间消失的。 他们是云尧的至亲双亲,花拾欢见他一双眼睛都急的红了,只能宽慰道:“你先别担心,上次我们能将小红找回来,这次定能将你父皇母妃回来。现如今卞都刚发生天火,你父皇母妃又突然不见,朝中必然大乱,你要做的还是先封锁住消息,不让人知道他们已经消失。” 云尧点点头:“你放心,我早已派人封锁住了消息。只是父皇母妃一日找不到,我便会寝食难安。” 然而刚说完,他就感觉脖颈一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拾欢:“拾欢,你?”但还是闭上了眼晕了过去。 花拾欢扶着他在床上躺好,小青不解道:“师父干嘛要把他打晕?” 花拾欢道:“你没看到他通红的眼睛么?他昨夜照顾了我一夜,今天又经过这么一大折腾,他的父亲母亲又不见了,如此忧思过度,我若是不让他好好睡一觉,他明日如何替皇帝上朝,如何面对群臣和全天下百姓呢。” 小白叹道:“师父如今越来越像一个贤妃了,只是师父昨日受了伤本就未好,师父也先好生歇息吧,那皇帝皇妃若是真的有性命之忧,就不会还特意被人捉走了。” 花拾欢摇头:“白盏师兄说得对,从小红被绑,紫月阁失火,再到小红心性大变打伤我,再到今日的天火,皇帝皇妃离奇消失,这一切定然不是巧合。我不弄清楚,如何睡得着?小青小白你们跟我过去看看。”她说完又看着罗衣道,“罗衣,你就留下来好好看着他。” 罗衣点点头,看到三道身影消失,忍不住坐在云尧的床前打量着他,幽幽叹道:“果真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难怪她为了你,连那么好的白盏神君都视而不见?可是你们这些人,好是好,但为何眼里都只有一个她呢?她都几万岁了,还顶着一张长不开的脸,哪里比得上我的风情?” 她继续幽幽的叹口气,指尖化出一朵妖艳至极的红花,“这可是彼岸花,本来是这三界最美丽的花,却永远见不得光,你说它可不可怜?” 说完她将指尖的彼岸花渐渐植入云尧的眉心处,只是植入进去的时候,她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边上突然响起一个冷漠疏离的声音:“这坏事你做都做了,又在害怕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剧毒 罗衣猛地回头,却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红袍之人,“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镜禾面具下的眸子只是盯着那已经隐入云尧眉心的彼岸花,“这彼岸花你哪里来的,是她给你的么?她还真是不放心啊,放了我这一颗棋子还不够,现在又搭上了一个你。” 罗衣一张绝美的脸因他的话涨得通红,“我不是棋子。我只不过一直在追求我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谁也不能摆布我!” 镜禾走上前,突然用一根长指托住她的下巴,冰凉的不带一点温度的手指冻得罗衣直打了一个寒颤,可是她偏偏动弹都动弹不了。镜禾打量着她,那目光也跟她的手指一般如冰冷的毒蛇,“长得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却不过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罢了。”他说完轻轻打开另外一只手掌,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团红色的光晕。 罗衣这下忘记了被制住的害怕,惊喜道:“这是火麒麟?皇帝和宸妃是被你抓走的?” 镜禾放开了她,“既然你选择和我一样做一枚棋子,那就要守好做一枚棋子的本分。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知道了不该自己知道的,只会平白遭来祸端。这火麒麟是作为你这次的奖赏。不过这火麒麟毕竟是上古神兽,你可仔细些,别一下就把它给弄死了。” 罗衣将火麒麟小心的收入袖中,“你放心,我若是突然修为大增也会惹人怀疑,这火麒麟的上古神力,我当然会慢慢的用。” 镜禾轻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罗衣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去哪?”但想到他方才的警告,她马上又闭上了嘴。 镜禾回头缓缓勾起唇角,“当然是去看看你那亲爱的师父。” 花拾欢闻着云焕和牧宸的气息一路追寻,到了挨着汴金宫的朱雀大街上,便再也闻不到他们的气息了。小白犹豫着问道:“师父,咱们蛇类的嗅觉一向灵敏,只要人还活着,寻着他的气息上天入地都能找到。现在闻不到了,莫非?” 花拾欢马上摇头:“不可能,白盏师兄说过,那云焕只是还有两年多的阳寿,两年后他驾崩,云尧才能登基为帝。命盘是不会错的,所以他们一定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什么会连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忽然一阵夜风刮过,还伴着隐隐的哭声。小青打了一个寒颤:“师父,不会有鬼吧。” 花拾欢瞥了她一眼:“你自己都是一条千年蛇精了,还会怕鬼?” 小青下意识的抓紧小白的胳膊:“那这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花拾欢看了一眼前面,小白小青都明白了她的示意,便悄悄得跟在她后面。来到朱雀大街拐角进去的一个小巷处,花拾欢看到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乞丐蜷缩在被大火烧过发黑的墙角呜呜得哭着。 花拾欢走过去,小乞丐听到了脚步声便抬起了头,脸上脏兮兮的被印出两道清晰的泪痕,虽然头发蓬乱,但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睛,原来还是个女娃。 小乞丐一看到花拾欢师徒三人,也不再哭了,只是惊呆道:“三个神仙姐姐。” 花拾欢不由觉得好笑,变出了一个白馍塞到小乞丐手上,“大晚上的你不回家,为什么躲在这儿哭?” 小乞丐听了她的话又忍不住开始抽噎起来:“我只是个乞丐,没有爹娘没有家,我是在等神仙姑姑来接我。今天白天天上下了好多好大的火球,神仙姑姑救了我,还说让我就呆在这里等她。可是我一直等到这么晚,神仙姑姑都没有来,我一个人躲在这里,越等越害怕,所以就忍不住哭了。” 花拾欢一怔:“什么神仙姑姑?” 小乞丐大概是真饿了,重重的咬了几口白馍,又抽噎着道:“神仙姑姑跟几位神仙姐姐一样好看,只是头发全白了,她笑起来特别的好看,跟庙里的观音菩萨一样。她还说等她再来找我,就带我去前面那个大房子里住,可是我等了这么久,神仙姑姑却没来。” 白头发的神仙姑姑,花拾欢能想到的就是牧宸了。难道在白天天火下降时,牧宸跑出过皇宫,顺便救下来了小乞丐。花拾欢想到那日在天宫瑶池宴,牧宸不惜被天后羞辱也去求她放过赤云朝的百姓。花拾欢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若果然是这个女人搞的鬼,那新账旧账就要一起来算一算了。 想毕她对小青小白道:“你们先回宫,顺便去看看云尧,我要去一个地方。” 小白问:“师父,你要去哪儿,何不带着徒弟们去助你一臂之力?” 花拾欢摇头:“你们两道行尚浅,那个地方去不得。就回去等我消息,不出一月我就能回来。”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云尧问起,就说重建卞都还需大量银子,我回沉香谷取夜明珠了,让他不必担心。” 小白惊道:“为何要一个月这么久?” 花拾欢抬头看天,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哪怕她只在九重天上呆一个时辰,凡间可不就已经过了一个月时间? 她看到小乞丐还蹲在地上,怯怯的看着她,不由取出帕子,帮小乞丐擦去脸上的污垢后,露出一张瓷娃娃般的脸来。花拾欢笑道:“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反正她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张宰相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孙女。小白小青,你们现在把她送到宰相府去,我们不妨就送张宰相一份大礼。” 等到小白小青带着小乞丐离开,花拾欢看着幽蓝色的夜空,夜色深邃静谧,群星闪烁,这样的平静,可是她偏偏要打破这个平静。 依旧是飞到南天门,白日因为被她扔了一个天雷上来,南天门边上的天柱断了两根,如今虽然被修复好了,但还是有一些裂缝。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柱子上的裂缝。多少年前,她以破釜沉舟之势在这南天门杀出了一条血路,那飘荡的血腥气早就被岁月吹走,只是这裂缝,无论怎么修补都再也回不到原来完好的模样。因为有些东西,人也好物也好,破了就破了。 守在南天门打盹的天兵天将发现了她,刚要拿起兵器,却被花拾欢迅速的击晕了。 她刚进去,却见一个仙娥朝这边走过来,这仙娥她还认得,正是天后凤翎边上的侍女芷桑。花拾欢冷笑一声,她正好赶时间希望能速战速决,可巧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她很快就制住了芷桑,冷声道:“凤翎在哪?” 芷桑见到花拾欢,脸色变了变,“天后娘娘当然是在梧宫。” 梧宫,九重天上原本并没有这么一座宫殿的。凤栖梧桐,是天帝长曦怕天后凤翎身为凤族,在天宫住不惯,所以为她建造这么一座宫殿,里面种满了仙气腾腾的梧桐树和凤凰花。能为她花这么多心思,看来那二位还当真是恩爱的很。 “那你带我过去。” 芷桑被她胁迫着往梧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是不甘心道:“你可知道,我只要一喊,这天上所有的天兵天将都会过来,你虽然厉害,但毕竟寡不敌众。” 花拾欢哼道:“都说天后凤翎的贴身侍女芷桑很不一般,是天后身边最得意的人。如今你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都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胆色了得,但脑子却不是那么好使。这说明外面对你的评价有点过誉了。” 芷桑脸色微变:“为何?” 花拾欢目光望向凌霄宝殿的方向,“不知天帝陛下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你家那位天后应该很怕我会惊动天宫吧。” 芷桑不再说话,很快她指着一座高高矗立在仙雾缭绕中的宫殿道:“到了。” 花拾欢带着她跳进了梧宫,宫墙边上种了一大团凤凰花树,花色鲜艳如火,布满树梢,异常醒目,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火云。那树下也铺了一层凤凰花瓣,宛如铺上一层红毯,令人动容。 花树下还摆着一张美人榻,一个红衣女子正懒懒的窝在上面小憩,一把精致的团扇遮面,垂下的青丝如瀑,那一身鲜红的衣裙也仿佛与凤凰花色融为一体。 仿佛已经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红衣女子懒懒得开口道:“芷桑,既然有客人来了,为何还让客人站着,岂不失了我天宫的待客之道?” 花拾欢有些惊讶,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以及眉心的那点朱砂痣,看来上次她给她的丹药里加的料的药性已经被完全化去。这张脸几万年了都是这么美艳,可是看到这张美艳的脸,她还是会忍不住嫌恶的皱起眉头。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 凤翎用团扇捂嘴一笑:“本宫虽在这高高的九重天上,可是下界发生的事本宫可不敢完全忽视。听说你跟一个才十几岁的凡人订了亲,花拾欢,本宫想不到你如今竟如此不自爱?你难道不知道人妖相恋会触犯天规么?你还想步牧宸那贱婢的后尘?” 花拾欢尽量忍住一上去就想把她撕了的冲动:“这么说牧宸果真在你手上,你把他们关在哪里去了?” 凤翎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哎呀一声道:“我道你为何这么关心她?你和那凡人订了亲,按照凡人的说法,牧宸以后就是你婆婆了。那牧宸不过才一千多岁而已,本宫没记错的话,花拾欢你已经几万岁了。你叫一个可以当你曾曾孙女的人婆婆,说不定还要对她行三叩九拜之礼,不知道这滋味好不好受呢?” 刚说完,凤翎的脖子已经被花拾欢掐住,花拾欢压低了声音道:“这种滋味我还不知道好不好受,但我现在知道的是若是一个人被掐断了脖子,那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凤翎的白皙的脖子立刻被她掐的发红,但她仍然努力得贴向花拾欢,嘴角露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花拾欢,今时今日,本宫是高高在上的天后,你不过是一只蛇妖而已,你以为你还能奈何得了本宫么?” 刚说完,忽起一阵猛烈狂风,所有的凤凰花瓣一下全部飞了起来,形成满天红色花雨。有些花瓣还直接往花拾欢的眼睛里飞了过来,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只这一下,凤翎已经摆脱了她的控制,落到了距离她将近一丈之外。 紧接着,花拾欢边上突然被十几个神将包围。凤翎冷冷得发号施令:“此蛇妖先前对本宫下毒,重伤陛下,如今又欲再次行刺本宫。爱卿们还不将这妖孽就地正法,最好让她魂飞魄散。”说着,她顿了顿,鲜红的双唇中继续冰冷得吐出三个字:“用雄黄!” 花拾欢冷笑,果真是有备而来的。那凤凰树上忽的洒下无数粉末下来,正是她们蛇类最怕的雄黄粉。她直接飞到了宫殿屋顶之上,却被一道结界生生得挡了回去。这天后当真是想瓮中捉鳖,连她的后路都给切断了。被这结界挡着,外界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无论里面如何血雨腥风,外面看上去这梧宫仍是一派祥和瑞气腾腾的仙家圣地。 是她大意了,那凤翎在几万年前,就能把已经废弃的龙樱送上天帝宝座,她怎么能轻看了她! 虽然她刚刚躲得及时,但那洒下的雄黄粉量实在是大,所以她还是吸入了一点,顿时身体开始发热,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运起真气,想把雄黄逼走,那十几个神将已经围堵过来。想来他们既然能成为凤翎的心腹,修为肯定都不低。十几个神将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直接形成了一道强大的阵法想把花拾欢困在里面。 边上还是凤翎的声音:“打蛇打七寸,攻击她的七寸之处,那才是她的要害!” 说完,她手上多了一只庞大的凤凰,呼啸着朝花拾欢扑过来。凤凰对蛇类来说是天敌,花拾欢被它的巨翅扇到了地上,马上一个神将的巨斧朝她劈过来,她虽然躲过,但小腿还是传来一阵剧痛,显然还是被擦伤了。 见了血之后也激起了花拾欢的血性,她忍着小腿的痛站直了立在边上,空气中飞舞的凤凰花瓣越聚越多,她长发被风吹散,在红色的花瓣海中猎猎飞舞。她缓缓的祭出玄霜剑,白色的剑芒将朝她袭过来的红色凤凰花瓣劈成细碎的红色粉末。上一次她祭出玄霜剑还是在犬戎的雪地中对抗黑山精和雪妖,可是实力太过悬殊,她打的不是很过瘾,如今,就让她的玄霜剑真正的饮一次血吧! 一个站在花拾欢后背的神将以为这是攻击她的最佳时机,举起手上的法器朝她打过去,却只听到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利剑摩擦骨头的声音,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把宝剑,却来不及说一个字,就重重得倒在铺满凤凰花的地上,身子也随之渐渐消散。 这才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一神将骤然被花拾欢杀死,这控制住她的阵法也就缺了一口,其余的神将看到花拾欢在看都不看一眼的情况下就把一个道行高深的神将轻易杀了,不由纷纷骇然,虽然祭着法器,但一个都不敢上前了。 “都是没用的东西!”凤翎冷哼,看着飞到她边上的凤凰道,“练霓,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孩子么?当初就是她跑到凤族来偷走了你的孩子,你还不赶紧把她杀了为你的孩子报仇!” 花拾欢一怔,这只凤凰就是小凤凰也就是小花的母亲么?这只叫练霓的凤凰听到凤翎的话,看着花拾欢的凤目中竟是仇恨之色,更加凶猛得朝花拾欢袭来。 由于知道她是小花的母亲,花拾欢便下不了狠心像对付这些神将一样的去对付她,才小小的一个迟疑,她的脖子就一阵剧痛,是被练霓的利爪勾了一下。 花拾欢吃痛得避开练霓的下一个袭击,摸了一把脖子,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凤翎冷笑道:“你可知道这凤凰的爪子上抹了什么吗?是东海瀛洲那块猴石的石粉。那块猴石看上去没什么稀奇,却是这世界上最阴毒之物呢。当初你的师父青提祖师就是中了这猴石的毒而死的,就是不知道你能撑多久呢?其实也说不准,都说蛇也是这世间最毒的毒物,说不定你还能以毒攻毒,多活几日呢?” 说完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漫天飞舞的凤凰花瓣中间显得是那样怨毒,“花拾欢,我还以为要杀你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想不到竟如此容易!练霓,还不去把花拾欢的身体剖开,取出她的蛇胆为你的孩子报仇!”她说着摸着自己光滑如缎的脸颊呵呵一笑:“几万年的蛇胆,吃下去应该会很补的吧。” 花拾欢已经软软得瘫在地上,听到她中的毒正是凤翎之前用来害青提祖师的,更是气得一口黑血哇得吐出来。鲜血沾地,那地上的凤凰花瓣立刻化作了黑色焦粉,果真是厉害至极的剧毒,难怪师父那样厉害的人也躲不过! 练霓听完凤翎的话慢慢的朝花拾欢靠近,在它的巨喙要啄向花拾欢时,花拾欢奄奄一息道:“你的孩子没有死!她被我的师兄收养了,还修成了人形,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练霓怔住,凤翎哼道:“妖孽最擅长于蛊惑人心,你莫要信她,快些把她的蛇胆和内丹全都啄出来!” 眼看那凤凰的巨喙慢慢朝自己靠近,花拾欢闭上了眼,想不到活了几万岁,就这样死了。只是青提祖师是魂飞魄散的,她如果也是魂飞魄散,会不会在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泥土的时候就这样相遇呢? 想毕她的心释然了很多,今生,只是对不起云尧了吧。愿他好好活着,好好当他的皇帝,娶一个凡人女子做皇帝,这样就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受到天谴之害了。 那石猴的毒性非常强,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已渐渐消散,连对这即将到来的死亡都麻木了。在最后昏迷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有一道比凤凰花还要耀眼的红影冲破了结界,飞了进来抱住了她。 她仿佛还听到凤翎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听到一个有些淡漠又有些魅惑的声音缓缓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她现在不能死。天帝陛下今日已经偷偷下凡去看过她了,若是知道她死在你的手上,您说天帝陛下会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敌人救了? 花拾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青提山上,那时候她正当年少,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当好时节,花朵繁茂,朵朵簇拥在一起挤成了漫天粉色。师父在杏花树下教她和龙樱读书写字,比起龙樱的认真,她却静不下来,总是偷偷的走神,白盏吊儿郎当的坐在屋顶上,炫耀着哪个仙子送给他的香包。 学到一半,师父要考她,她站着答不出来,一边默默不说话的龙樱则悄悄的塞给她一个纸团。她欣喜的打开,很不幸的被师父抓到。所以结局就是被师父罚不准吃晚饭,在院中罚站。 当时是她最调皮的时候,罚站也不肯好好站着,东倒西歪的,见龙樱站得笔直从松翠,她还忍不住去戳他。直到龙樱被她弄得微蹙起了眉头,她才嘻嘻笑道:“阿樱,我饿了,我们去厨房偷吃的好不好?” 龙樱摇摇头:“师父既然让我们罚站,不准吃晚饭,我们就老老实实站着。而且我们在修行阶段,本应辟谷,吃多了五谷杂粮对修行无异。” 她吐吐舌头,这个小师弟总是小小年纪就一副极其老成的样子。方才也不知道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当着师父的面作弊的。 龙樱还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道:“而且我不觉得这是在罚站,能和师姐一起站在这杏花树下赏月真的很好。” 花拾欢也跟着看了月亮,却没有龙樱的闲情雅致,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甚至还把天上那圆圆的月亮看成了一张大烧饼。 屋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一只烧鸡从天而降朝她砸过来。她欣喜的接过,听到白盏带着戏谑的声音懒洋洋道:“阿樱,你想陪着你师姐赏月,但只怕你师姐只想把那月亮吃了。” 被说中的花拾欢白了白盏一眼,抓起烧鸡就重重的咬了几口,赞道:“这是山下刘老头家的烧鸡?这山下方圆几百里就他家的烧鸡最好吃。” 白盏笑道:“这可是师兄我冒着被师父责罚的风险跑了几百里地买来的,花花你定要绣个漂亮的荷包报答我才行。” 花拾欢一边啃着烧鸡一边道:“有那么漂亮的仙子送你荷包还不够么,干嘛还要来图我的?”说着她撕下了一整只鸡腿,递到龙樱嘴边:“阿樱,给。” 龙樱摇摇头:“师父说了不准我们吃晚饭,我们还是要听师父的话。” 花拾欢看着天上的月亮道:“傻子,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按照凡人的话来说,我们不是吃晚饭,而是夜宵。” 见龙樱还是无动于衷,花拾欢干脆把鸡腿强塞进了他嘴里。却见龙樱一向清俊冷淡的脸上被她涂的全是油,花拾欢忍不住大笑起来,却一不小心被鸡骨头塞住了喉咙。 白盏和龙樱都过来帮她顺气让她把骨头顺利吞进去。等这骨头好不容易被她吞进去之后,花拾欢看着龙樱发亮的嘴唇,还是继续哈哈大笑,龙樱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嘴角也忍不住缓缓勾起。 那是她过得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师父还在,青提山上到处能看到他下棋的身影,他喝茶的身影,他看书的身影,甚至是他拿起扫帚扫落叶的身影,那时阿樱不是天宫的天帝,虽然性子表面上看上去淡漠但却是喜欢跟在她身后悄悄关心着他的小师弟,那时候的白盏虽然喜欢到处乱跑,可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带各种从外面带来的各种新奇小玩意。 若她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她是不是可以永远留住那时快乐的时光? 可是在那美好的时光中,她还看到一个如初梅绽雪,秋菊披霜般的少年含笑向她走来。 她若沉迷于过去的时光,那么她如何在未来的时光遇到那个少年? “拾欢,拾欢。” 她听到有人在一遍一遍的急促的唤她,这声音如同月夜下的话语。是那个少年在唤她,想把她从过去的时光中唤醒过来。 她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张张担心的面庞,都是她极其熟悉的。 白盏首先长嘘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花拾欢却去看云尧那一张因为没有休息好变得憔悴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是不是又守了我一夜没睡?你看看,你的胡子都长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你可是要老得比我快的。” 白盏叹道:“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他哪里是守了你一夜?你可知你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来。” 花拾欢一怔,她竟然躺了七天七夜?她忍不住想动一下身子,看看有没有因为睡太久变得麻痹,却明显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对劲。 白盏对云尧道:“我是她的师兄,我来跟她说吧。你再不去好好睡一觉,只怕花花还没好,我们就来照顾你了。” 云尧俯下身在花拾欢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才站起来道:“拾欢躺了七天,肚子肯定饿了,我去亲自做点清淡的小菜给她吃。” 小白小青一起道:“我们去给你帮忙。” 云尧点点头,推开房门出去了。待房内只剩下花拾欢和白盏时,花拾欢想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师兄,我怎么发现我好像没有了,法力?” 白盏轻叹道:“你中了东海瀛洲猴石的剧毒,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你的法力是被人封住了,幸好他把你的真气封住了,否则那剧毒乱窜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如来佛祖都救不了你。” 花拾欢想到这就握紧了拳头恨恨道:“我想不到那凤翎身为天后,竟如此阴毒,先是用这个猴石的剧毒害了师父,现在又来害我。那这凶猴的毒连师父都没办法,我是如何能保住一条性命的,是师兄你救的我么?” 白盏摇头:“并非是我救的你。那日你是被人放在凌烟阁外,发现你时你已经中了东海瀛洲凶猴的剧毒,我当时吓了一大跳,却发现你的真气被人全部封住了,所以就保了你一条命。这东海瀛洲凶猴的毒,连师父那样的人物都没有办法,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人能有本事帮你捡回一条命。” 花拾欢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道红影以及在迷糊中听到的那个声音,自己也不太敢相信道:“难道是镜禾救的我?可是他明明一直是我们的敌人,为何会救我?” 白盏眉头微蹙:“镜禾?” 花拾欢道:“就是这赤云朝的国师。他整日戴着一张面具不识真容,实际上却深不可测,我好几次都吃了他的亏。他怎么会跑到九重天上来救我?那梧宫是被天后下了结界的,他还能冲破结界闯进来。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真是有着通天本事。”说完,她下意识的往衣服上摸了摸,轻轻的舒出一口气道:“还好,那两张天机图还在我身上,我以为他既然救了我,定也会把那两张天机图顺走。” 白盏若有所思道:“这样厉害的人物,有机会真要好好认识一下。只不过花花,你的真气被封,你就记住在你身上的毒被解了之前,你再也不可用真气,否则毒性发作,谁也救不了你了!” 花拾欢有些泄气道:“那我岂不是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而且我这毒还有可能解么?”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暗了下来,“若是有办法可解,师父怎么可能会在顷刻之间就羽化?” 白盏看着她:“你别忘了,我们如今在努力凑够四张天机图。若是能凑齐,借助天机图的力量,连师父都能回来,何况是你身上的毒?”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后我保护你 白盏说自己要去打探第三张天机图的下落以尽快帮花拾欢解毒,便和她说了一会话就走了。走之前他又回头对花拾欢道:“除了我,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你中了剧毒,包括云尧在内。” 花拾欢一怔,复又笑道:“是不应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也是徒增担心罢了。再说,皇帝和牧宸还没有找到呢。” 白盏叹道:“他们并没有失踪,虽然大家都急疯了一般找了他们一夜,可是他们第二日自己回来了,云焕还及时去上了早朝。据说他们是因为遭了天灾去城外的寺庙祈福的。可见你这一趟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花拾欢只好苦笑,却又恨得暗自握紧拳头,“是我自己大意了,那凤翎摆好了一切请君入瓮,我偏还自己送上门去。她先是用这毒害死了师父,如今又害到了我身上,此恨,我如何能消?总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的让凤翎还回来!” 白盏默了默,“已经有人替你出气了。在你被救走之后,据说天帝就以天后凤翎私取上古凶兽猴石之毒祸害三界的罪名将她禁足在梧宫,还亲自派了二郎真君看守,非诏不得出梧宫一步。这个女人一向不得安生,又一直恨嫉于你。如今她被禁足了,对我们找寻天机图,也是一桩好事。” 说完他拿出了一颗白色丹药放至花拾欢跟前:“这是他请太上老君替你配置的丹药,虽然不能解你身上的毒,但对压制你身上的毒性大有作用。” 花拾欢冷冷得接过,用拇指和中指的指腹夹着玩味的打量了几眼:“这丹药虽然看似珍贵,但师兄与我都跟在师父身边那么多年,未必会配不出比这更好的药来。” 白盏已经要离开,“所以给你自己处理,好歹这是他的一片心意。” 在白盏走之后,花拾欢用自己残余的力气将这丹药捏成了粉末,轻轻的一洒任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僵僵得在床上躺着,不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推开,是云尧托着一个食盘进来。 除了一碗煮的黏稠的荷叶瘦肉粥,还有三道小菜,果仁菠菜,凉拌三丝,还有四个色泽金黄丸子,看上去都是清爽不腻的。花拾欢一看这菜色就食指大动,挣扎着想起来,但奈何身上还没有多少力气。 云尧扶着她靠在床边,先端起粥盛了一勺放至她唇边,花拾欢含了一口,但见这粥香甜软糯,口齿间还有荷叶的清香。花拾欢吃完一口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像个馋嘴的孩童般道:“我还要。” 云尧忍不住轻笑,那食盘里的三道小菜端得更近一些:“配些小菜吃粥会更好吃些,先来吃个四喜丸子。” 花拾欢微微讶道:“什么叫做四喜丸子?” 云尧轻叹道:“这四喜丸子比喻人生福、禄、寿、喜四大喜事。我只希望你吃完之后以后人生都顺顺利利,不会有什么波折。虽说上一个月的天灾把整个卞都几乎烧毁殆尽,但我也不需要你独自一人跑到你家乡去取宝物,结果竟还在路上遇到了危险。” 花拾欢一怔,她在梧宫打斗那一场,凡间确实是已经过了一个月,看来小白小青替她蛮的很好。花拾欢指着四喜丸子对云尧道:“那你也吃一个,从今以后我们都要顺顺利利的。” 云尧听完张开嘴含住了一个,却是贴向了花拾欢,虽然嘴巴里被塞了东西但还是口齿清晰道:“我听说这四喜丸子要两个人一起吃才更加吉利,尤其是夫妻,若是一同吃了这个丸子,便能一生吉祥如意,白头偕老。” 花拾欢瞧着云尧嘴上的丸子,虽然那香味直直得飘过来引得她一直流口水,可这丸子也就这么点大,若是他们分别咬上一口,他们的嘴唇岂不是就贴在一起了? 花拾欢脸飞起一抹红晕,仔细看了四周,幸好小白小青都不在。她闭上眼,轻轻咬上一口丸子,待口中尝到鲜咸酥嫩的滋味,她发现自己的唇果然还碰到了云尧的唇。 她迅速的抽开来,脸涨得通红:“如今我都奄奄一息了,你竟然还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捉弄我。” 说完她自己也怔了一下,云尧脸色微变,“刚说以后要大吉大利,你怎么可以咒自己?” 花拾欢轻轻一叹,主动依偎进他的怀中:“这一次我是真的吃了很大亏,我恐怕都没有了以前的本事了。” 云尧拥紧她,“你没有了我那些本事我才放心,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到处乱跑害我找不到你了,从今以后,便由我来保护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反转 云尧又亲自喂了不少小菜伴着粥让花拾欢一起吃下,花拾欢虽然身子虚,但胃口还是很好的,很快就将三菜一粥吃去了大半。 她躺在床上满足的打着饱嗝道:“若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东西,我就是天天躺着也愿意。” 云尧无奈道:“就知道胡说,你若是想吃,我以后每天做给你吃便是。”说完揉了揉眉心,脸上还露出隐隐的痛苦之色、 花拾欢见状忙问道:“可是头疼了?定是你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云尧放下碗筷,帮花拾欢轻轻擦去嘴角遗留的一点油渍,再掀开被子跟她靠在一起,“兴许真是有些累着了,近日总觉得眉心有些隐隐作疼,但也不是很厉害。那我就陪你躺一会。” 他们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花拾欢怜他多日未休息,也不再别扭直接让了半个床位给他,等两人一起躺下之后,她发现云尧悄悄得握紧了她的手腕处。 花拾欢蓦地一惊,不知道他以如今的修为,能不能察觉到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但云尧很快松开了又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拥着她:“拾欢,你答应我一件事。” 感受到他的下巴摩挲在她的脖颈处,耳鬓厮磨,也有无限的缱绻之意,花拾欢心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你说什么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云尧更加拥紧了她:“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以后都不可背着我去做危险的事情了,更不可把我打晕,如果事事让你一人承担,我以后还怎么做你相公?” 花拾欢心中一动,她虽然如今已云尧相知相许,但以前因为云尧是个凡人,自己又有几万年道行的缘故,总认为事事抢在前面替他解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忘了他是个凡人,但也是个男人,只要是一个男人,心中就有为心爱之人遮风挡雨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所以他才会勤练修为,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的不仅是守护自己的娘亲和子民,更是要好好的守护她。 她听完转过头来,看到他的眉心因为疼痛整个眉头都跟着蹙起来,她伸出手在他眉心帮他认真的按摩着减缓他的痛楚。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逞强,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只怕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想逞强也逞不起来了。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最后花拾欢是感觉有柔柔痒痒的东西沾在自己脸上把她给闹醒了,睁开眼一看,外面又是大晴天。沾在她脸上的竟是柳絮,原来是她房间的窗户被关好被风吹开,外面的柳絮就轻轻飘了进来。 原来春天就这样来了。从端午时节初到凡间,花拾欢竟就这样经历了完整的一个人间四季更替。看到外面的艳阳天,花拾欢不再嗜睡,也感觉身子有了精神,便下了床推开窗子,果然是一片大好春光。 她这房间窗户外面正对的是皇宫的玉清池,算作是整个皇宫景色最好看的一角。此刻已经百花齐放,尤其是那一片杏花天影更是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在青提山的时候。再看玉清池旁一排杨柳依依,柳树倚沟而生,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微风拂过,枝条轻轻摆动,倒映在玉清池中,更显得碧波荡漾。而那柳絮就这样一团一团逐对成球的飞出来,仿佛在这艳艳春光中飘起来了绵绵细雪。 她看了许久,忽感觉有人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也不回头,只是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云尧空出一只手托起飘来的柳絮,“虽然过去这一段时间一直不太平,但这玉清池边上的柳树明显比去年长得要好一些。” 花拾欢忍不住笑道:“那这就是个好兆头了,说明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大好春光,我们也不要窝在屋子里了,出门赏春去吧。” 云尧打量着她的脸色:“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花拾欢笑道:“除了没有力气跟你一般能同上古凶兽打一架,走几步路又有什么要紧。” 云尧见她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便拉着她的手坐在梳妆台前,先用螺子黛为她细细描上柳叶眉,又给她的脸上唇上轻轻点上胭脂,发上插上一个青玉簪子。 花拾欢看着镜中变得截然不同的自己,不由有些自惭形秽得叹道:“云尧,跟你的巧手相比,我觉得我真的枉为女子了。” 云尧将她的发丝拢至身后:“你不是也有一双巧手么?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只荷包呢。” 花拾欢听完也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了不得的技能,便高兴了许多,郑重的许诺道:“你放心,那个荷包我会尽快给你绣好,再也不会让白盏师兄给抢走了。” 云尧一笑,还是不放心的给她系好披风,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等你的身子好了些再说。” 到了外面,那空气中飘得柳絮越发多,很快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薄薄的一层。云尧也不想把它们掸去,只是道:“这柳絮虽美,但那些文人骚客却偏偏不知道写了多少伤春悲秋之词,却大多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我却只喜欢一句。” 花拾欢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他多,只能接着他的话问道:“哪一句?” 云尧深深的看了一眼随风飘荡的柳絮,“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纵使我是个凡人又何如,总有这一天我会握住这朗朗乾坤!” 听了他的话,花拾欢也忍不住心中一荡,她看着他清俊但刚毅的脸庞道:“自然,我们是不会被任何人打败的。” 这皇宫中繁华似锦,却不知道被天火焚烧过后的卞都会变得怎样。花拾欢道:“如今卞都重建的如何了?” “你放心,多亏了你的夜明珠,加上我调动了周边郡县的力量,卞都的重建工程已经快完成一半了。” 花拾欢叹道:“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定是劳心劳力,难怪你的头会疼。” 两人牵着手在宫中慢慢走了,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花拾欢看了一眼云尧道:“你们这里不是有规定说不准再皇宫中大声喧哗么?” 云尧的眼力比她好,一眼望去:“是你的两个徒弟,小白小青。” 花拾欢顿了顿,这小白小青难道老毛病犯了,公然在皇宫中调戏起良家少年了?可是这皇宫中真正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是云尧啊。 她拉着云尧朝着笑声快步走过去,见小白小青坐在草地上,十几个宫女太监围着她们,她们两一青一白,坐在一起也异常养眼。这些小太监小宫女看到她们的容颜早就把她们当成仙子一般。 “小青姐姐,你再我们讲讲,太子殿下是怎么跟花御医相识的?据说殿下为了花御医,连燕宜郡主都拒绝了呢,陛下没有公主,燕宜郡主可就是赤云皇朝除皇后宸妃娘娘以外赤云朝最尊贵的女子了啊。” 小青不屑的哼了一声:“那燕宜郡主即使是个郡主如何,还不是个凡夫俗女,岂能跟我们师父相比?我们师父可是……你们猜猜我们师父是什么来历?” 花拾欢脸色微变,这小青一向是个大嘴巴,她还真怕她口不择言把她的身份给说了出去。 一个小太监好奇道:“什么来历?难道花御医是别国的公主么?” 小青故作神秘的摇头:“公主不也是凡夫俗女?我师父啊,可是天上的仙女,因为与你们的太子殿下有三世情缘,所以特意下凡来成就今生的这一段情缘呢。所以什么公主郡主,又怎能跟我们师父比?太子殿下和我们师父的姻缘是写在了三生石上,命中注定的。” 那些太监宫女纷纷恍然大悟的点头:“难怪花御医能治好陛下多年的病,原来和宸妃娘娘一样,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啊。” 花拾欢干咳了一下,这小青的鬼扯能力比起她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尧却含笑看着她:“小青说得对么?因为我们有三世情缘你才会来凡间来找我?我和我父皇不愧是父子,竟然有这么相同的境遇。父皇说母妃是天上的牧童仙子,所以名字叫牧宸,你的名字叫花拾欢,所以你是天上的花仙子么?” 花拾欢刚回答说“不是”,但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沉:“你一直以为我是私自下凡的仙子?” 云尧笑道:“虽然你从未告诉过我,但我也大概猜到了。白盏师父是九重天上赫赫有名的广翼神君,拾欢你是他的师妹,定也是了不起的仙君吧。”说完他摆出一个作揖的动作,“就不知道拾欢仙子尊号是什么?也让小生好生拜上一拜。” 花拾欢脸色一沉,云尧竟然认为她是一个仙子,可她偏偏只是一只妖精。是了,在凡人的心中,仙是善的,妖是恶的,他们是畏惧和厌恶妖精的,就跟畏惧和厌恶蛇一样。云尧虽然不讨厌蛇,还敢把蛇当成自己的宠物,那他敢娶一只蛇妖作为自己的妻子吗? 她终于忍不住想去问他,“云尧,我根本不是那天上的仙子,我是……” 云尧依旧面带笑意听她说话,却见一个小宫女尖叫一声:“啊,我下面怎么全是血?” 云尧和花拾欢一起被她的尖叫声吸引了过去,那小宫女站了起来,裙子的臀部之处沾了一大片血迹。 她边上的宫女看到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小白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道:“你这小丫头也忒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信期来了弄脏了裙子,你还不赶紧回去换上干净的衣裳。” 小宫女一张脸羞的通红,“这……这不是因为信期来的血,因为我……我刚结束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你们看!” 她蹲下去指着草地上道:“这草上还有血!” 花拾欢和云尧听完一起过去,发现那草地上果然有一大片血迹,只是被草遮住,轻易看不出来,刚好又被这小宫女一屁股坐了上去。 花拾欢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皱眉道:“这不是人的血。” 这些宫女太监看到云尧和花拾欢过来,都唬了一大跳。云尧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等宫女太监慌忙退下之后,小白过来道:“不是人的血,那是谁的?” 花拾欢又闻了闻,不由惊了一惊:“这是小红身上的血!” 小白讶道:“师父是说是宸妃边上的那只神兽火麒麟!” 云尧蹙眉:“那日母妃和父皇自己突然平安回来,火麒麟的确是不见了。我一直派人在寻找,却想不到这里竟会有它的血迹。” 花拾欢想起天火前一晚也有是有人劫走了火麒麟,“是有人打起了小红的主意,可是他们要对小红做什么?我们不妨去找找宸妃娘娘仔细问问看。” 一个月不见,花拾欢发现牧宸好像变得更加虚弱了,只是懒懒的躺在床上,看上去比中了剧毒的她还大大不如。 花拾欢向前把了把脉,疑惑道:“娘娘上次大病之后,拾欢明明用药暂时保住了娘娘的根基,为何娘娘又会变得如此虚弱?” 牧宸先抬头看了看云尧和跟过来的小青小白:“尧儿,拾欢她是御医,总要跟母妃说一些调理身子的事,这些事你一个男儿也不方便听,不如你先带着小白姑娘小青姑娘退下。省得母妃难为情。” 云尧皱皱眉头,但还是道:“是。” 云尧和小青小白一退下,花拾欢就急忙道:“上次我给你喂食了一个金莲,那金莲是至阳之物,有了它,定能好好抵制你体内的阴寒之气。何以你如今又衰弱至此?” 牧宸叹了一口气:“金莲,被她拿走了。她说金莲是天帝陛下之物,我不配拥有。” 花拾欢一惊:“当真是那天后凤翎把你抓走了?” 牧宸点点头:“她说因我之故,害得赤云朝再次遭遇天谴,说我是祸水,连同阿焕之内罪不可恕,她本欲直接用天雷处死我和阿焕,最后,没想到是国师救了我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宫下有海? 花拾欢眉头忍不住一跳,牧宸说是镜禾救了她和云焕,而花拾欢自己也是被镜禾所救,这个镜禾好像隐在暗处,却悄无声息的默默掌控着一切,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来救他们,她宁愿更相信这一切都是他陷害的。 但想起凤翎的所作所为,她心中更是恨。大恨之下她感觉胸口一阵绞痛,不由蹙起了眉头。 牧宸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道:“你怎么了?我听说你想替尧儿寻重建卞都的宝藏,却在路上遇到了偷袭直接昏迷了七天七夜,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这世上还有人能偷袭的了你的么?” 花拾欢只是淡淡一笑:“这恨毒了你的人,你应该也知道她也恨毒了我。” 牧宸一惊:“是天后伤了你?” 花拾欢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她对我造成的那点小伤对我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你身体不好起来,云尧也会一直很担心。” 牧宸黯然得垂下头:“我这副身子,早就不过是残败之躯。即使有你的金莲撑着我也知道只能勉强吊着我的精气神,我只是恨因我和阿焕,还会不断的连累尧儿,连累赤云朝,如今连小红竟也不知所踪。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阿焕没有找到我,我就在十八层地狱里面死掉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灾难了?” 听她的语气她对小红的下落也是毫不知情的,花拾欢不忍告诉她小红可能已经遇害的消息以免对她的病弱之躯造成更大打击,只得继续宽慰道:“你胡说,你若是死了对他们来说才是灾难。你不知道你还没救出来的时候云焕一个堂堂赤云朝皇帝为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道:“也许我们把四张天机图凑齐,你就彻底有救了。” 牧宸愕然道:“天机图?” 花拾欢也跟着她一起疑惑:“难道你竟从未听到天机图么?这是上古神物,一共有四张,据说把它们拼凑整齐了便能得到世上最强大的力量。第一张,第二张我们都得到了,据说第三张,就在这赤云皇朝中。而这赤云朝皇宫汴金宫竟然能抵御天火焚烧,所以我怀疑这第三张天机图可能就在汴金宫中。” 牧宸摇头:“若这个天机图真的是在皇宫当中,为何我从未听阿焕提过?” 听完牧宸的话,花拾欢想也许这第三张天机图的确是赤云朝皇家之物,只是可能得到它的先祖担心这上古神物会引起不轨之士的觊觎无端遭来祸患所以就对自己的子孙隐瞒了下来。 她与牧宸说了会话劝慰了她一阵,便出来了。云尧还在外面等着,小白小青是拘不住的,早不知道去哪了。云尧一见花拾欢就道:“母妃可好些了?”说完就欲进去,花拾欢忙拦住他,“你母妃喝完药就睡下休息了,她身子弱,咱们也不要再去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云尧沉默了片刻,忽道:“是不是真的只有那四张天机图才能救我母妃?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吧。” 说完他拉着花拾欢就往外走,花拾欢现在被封了法力,有点跟不上他的脚力,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云尧察觉到她的不适,连忙停下脚步:“怎么了?” 花拾欢摇摇头:“大概是躺了七天身子还没有缓过来,有些发软。” 云尧听罢突然蹲下来把她背在身上:“那我就背着你走。” 路边经过的小宫女看到了,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花拾欢脸上有些发烫:“你把我放下来吧,宫里那么多人,被人看到不好。” 云尧笑道:“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成为我的太子妃了,我背一背自己的妻子又何妨?” 听到他说的“妻子”两字,花拾欢忍不住一阵恍惚,她活了这么多年,甚至都开始觉得自己活得有些无聊了,想不到还有能成为别人妻子的时刻。 她看云尧背着她一直往前走,一路穿花拂柳。花拾欢帮云尧将沾在身上的落花拂去,闭上眼感受着一路的鸟语花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身子也舒服了许多。 “咱们要去哪儿啊?” 一路的风光甚好,云尧也不急着赶路,只是背着她慢慢的走着,“那个地方虽然被烧了,但毕竟是整个皇宫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从小我就一直好奇,为何在这皇宫中,竟然会有一处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现在想来好像找到了一些原因。” 花拾欢怔道:“你说的是紫月阁?” 云尧点点头:“大概不止我想到了,同样觊觎天机图的人也想到了。所以紫月阁才会遭到焚毁。” 花拾欢道:“但那天火是发生在紫月阁被烧以后,皇宫还是丝毫未损,这说明天机图并没有被人拿走,它还是在保护着皇宫。” “所以我们现在要过去看看。” 云尧背着她走到了紫月阁处,昔日这里不仅灵气丰沛,也是整个皇宫一处秀丽风雅风光之所在,如今却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在周边的繁花似锦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既然到了目的地,花拾欢也不好让云尧继续背着,她从他的背上跳下来,细细看了一会道:“你们没想过要把这里重修么?” 云尧摇头:“这个地方以前是镜禾住过的,所以我并不愿重建它。只希望它能同过去五年祸患赤云朝的镜禾一般彻底消失。” 花拾欢朝已经变成废墟的紫月阁走去。镜禾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他的修行之所,想来是早就知道这里可能就会有天机图。 云尧跟她走过来站在一起,花拾欢道:“这样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出来,不如你用法力将这些废墟都清理了。” 等云尧用法力将紫月阁的废墟清走之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空旷的白色土地,就像沾上了一层石灰。按理说卞都在北方,土壤应该是黄色的才对,想不到在这紫月阁里面的土竟然会是白色的。 花拾欢把紫月阁周边的花草拔掉一些,那里面露出的土壤颜色是正常的黄色。也就是说,只有紫月阁的土质与众不同。 云尧用手抓了一把土,沾了一点放在嘴中尝了尝,“还有些咸味。” 花拾欢也细细打量了一下,“看来这白色的土粒都是盐渍物。一般只有土壤下地下水位过高及海水浸渍才会出现这种盐渍物,卞都是平原,更何况是皇宫,更是建在平地上面,怎么会有积水现象?” 云尧若有所思道:“这里不是发生过一场大火吗?这些白色的盐渍物或许是被大火烧过,因为把土地的水分也跟着烧光了,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来。” 花拾欢点点头:“有道理,或许就是这样。” 云尧蹲下去想抓更多的白土去研究,但这白土中好像有残留的锋利之物,一不小心就把他的手指给割破了。 花拾欢看到他受伤,连忙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料子给他包扎,但还是有几滴血掉到了白色的土地上。 云尧的血掉到土地上很快就跟白泥土混为一体,花拾欢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好像变得虚软起来,她忍不住再踩了一下,忽然脚下一空,身子直接陷了进去。云尧连忙拉住她,但这坚硬的土地突然变成了沼泽一般,直接把两人往里面吸。 等他们的身子完全埋没在泥土里面时,花拾欢发现身边竟然全是水。一不小心喝进了一口水,还是咸的。 这皇宫下面,竟然有着一片海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地下春宫图 在花拾欢和云尧双双陷入白泥地之后,地面瞬间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只是一块被人用法力清理过的干净的白色土壤。 这土壤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白衣,他们好端端的站在这土地上,也没有发生花拾欢和云尧那样的状况。 红衣人垂眸打量着脚下的白色土地,最后蹲下来用手捧了一把白色的盐渍物,低低叹道:“我在这紫月阁住了五年,都无法深入它的秘密。看来果真是要云家人的血才能把它的秘密打开。” 白衣女子绝美娇小的脸上微微露出不忍之色:“国师大人,师父她如今已失去法力,就这样掉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镜禾由于常年被面具挡住的脸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声音里带着探究:“你不忍?” 罗衣咬着嘴唇:“她毕竟是我的师父,看到她遇到危险,我当然会担心。” 镜禾轻轻一笑:“你放心,就算她失去了法力,但她还是条蛇,蛇的水性都不会差。我们不妨就在这边上等着,为他们拿到第三张天机图助上一臂之力。”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手里朝白土打出了一道红光。罗衣惊道:“你在做什么?” 镜禾唇角轻扬:“你担心什么?我只不过跟方才所说的一样,在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已。” 花拾欢和云尧从那白泥地掉下去就发现自己陷在了一片海里,漫天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过来,花拾欢只能屏住了呼吸闭气,幸好她和云尧的手势一直紧紧抓在一起的。 云尧握住花拾欢的手,暂时顾不上研究为何在这皇宫下面会有一片地下海,只想带着她往上游回到地面,他的手往上一伸,似乎已经摸到了坚硬的石壁,他心中一喜,正准备凝起真气带着花拾欢一起冲进去,忽然从那石壁上发出一道红色的光,堪堪打在了他身上。 由于突然遭受道这道红光袭击,云尧被迫带着花拾欢一起直直得往下坠落。花拾欢也看到了云尧被袭,忙想开口去询问,但一开口只是吐出一串水泡,还被迫喝了一大口又腥又咸的海水。 那道红光的威力极大,云尧被袭之后身体受到重创吐出一口鲜血出来,红色的鲜血似一朵妖艳的红花般慢慢绽放于湛蓝色的海水当中。 当云尧的鲜血融入海水中之后,就如同他们方才站在地面上遭遇的变故一般,原本平静的海水像是沸腾了一般开始翻滚起来,他们明显感觉水流越来越湍急,最后一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两人一起卷了进去。世人都用温柔似水来形容那些娴静美好的人,可是如今这水非但不温柔,反而如一把利刃一般,割着他们身上的肌肤猎猎生疼。虽然他们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但抵不过水浪的凶猛之力。最后花拾欢感觉自己的手被生生的与云尧的手分开,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醒来,但自己已不是在海水里,而是躺在一块冰冷潮湿的石板上。身上没有了法力的庇护,这样被海浪摔在这么一块坚硬的石板上,她全身早就痛得如散架一般。 她挣扎着站起来,石板下面正是流淌的海水,只不过已经恢复了平静。身后是一个石洞,里面却并不黑,一片五光十色。花拾欢站在洞口看了看,原来这是个地下溶洞,这些五光十色的东西就是专门生长在地下溶洞的钟乳石了。 先是在紫月阁下面发现地下海,接着又发现一般只会长在南方潮湿地带的地下溶洞,这紫月阁果真是个极其的地方。 花拾欢没有找到云尧,正有些着急,忽听她方才站着的石板下面传来一身呻吟:“拾欢。” 花拾欢一喜,忙一看,发现云尧整个人都被压在石板下面,这石板看上去起码有几百斤重,她方才也躺在上面,若不是云尧如今修为不低,恐怕全身的骨头都要压断了。 她连忙去拉他上来,却见云尧发了狠,使劲一用真气,压在身上的石板立刻碎成两半。他站起来,一身都是湿淋淋的有些狼狈,嘴角却笑道:“幸好把这石板给震开了,否则我若是被这石板压死了,带着它投胎岂不是要变成一只大乌龟了。” 花拾欢哭笑不得:“亏得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云尧也站在了溶洞口,看到里面的场景微讶道:“这些是什么?” 花拾欢想他自幼生活在北方,定然是没有见过这地下溶洞和这些钟乳石的,便道:“这些叫钟乳石,是这溶洞的石壁上滴水慢慢形成,殊不知长成一块往往需要上万年或几十万年时间呢”。说完她轻轻叹口气,“曾经师父就带我参观过,也是一道神奇的自然奇景呢。我师父曾对我说过,造物实在是太神奇了。这些钟乳石虽说只是石头,却靠着水滴石穿的力量凝成了众生百态。它们看似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却能筑成竹子,筑成牛羊,筑成森林,甚至筑成人形,总之可以筑成一切万物的形状。虽然要经历数十万年,但也永垂不朽。这才是大自然最神奇的力量。” 云尧叹道:“你师父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花拾欢忍不住笑道:“你莫忘了,他可是你的师祖呢,云尧师侄。” 云尧听了她的话也不恼,只是笑道:“等我们出去了,定要好好去那座庙里拜拜他老人家。” 他倒是很坦然的接受自己与她差上一辈的身份,但他们之间何止差上一辈呢?他们往溶洞中走去,首先就看到头顶上一排长得密密的如动物獠牙一般的钟乳石,边上这是一片石笋,中间一棵长的直接连到了石壁。 花拾欢道:“看到这样长的石笋可是吉利的象征呢。” 再往前走几步,则是一片千姿百态、陡峭秀丽的石峰,石峰上面好像还生成了两尊石像。这溶洞中虽然有光,但并不亮眼,花拾欢还没走进看不太清,忙道:“那石像长什么样?不会是天然形成的一尊佛祖像吧。” 云尧的眼力比她好,看了一眼脸色马上变了,拉着花拾欢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花拾欢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 云尧的声音明显变得不自然:“不过是石像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这神情,只会让花拾欢的好奇心变得更加泛滥,那石峰特别高,石像又隐在暗处,她怎么仰起脖子都看不太清,只恨自己被封住了法力,要不然就可以直接飞上去了。 云尧见她这样,突然一笑,笑声中还有一丝不怀好意,“既然拾欢要看,我就满足你吧。” 说完他直接把花拾欢抱了起来,用自己的大力气托着她:“你个子这么小,我就把你举得高高的,让你看个够。” 花拾欢这下是看清了,一张脸却涨得通红,这哪是什么佛像,就是一幅活生生的春宫图。两尊赤裸男女石像死死交缠在一起,连身上的私密器官都栩栩如生。虽说只是石像,但看一眼就让人面红心跳。 “看够了吗?” 听到云尧有些低沉的声音,花拾欢才反应过来,脸上更像是白烧着了一样,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云尧的身上跳下来。 云尧只是偷笑:“欢儿方才看得貌似很认真呢。” 花拾欢的身子颤了颤,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云尧只是看着她,在这五光十色的溶洞中,他的眼神仿佛也融进了这一片色彩斑斓,看得花拾欢忍不住跟着一起沉醉。 “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叫你了。白盏师父叫你花花,我却只是有些生分的叫你拾欢。欢儿,以后我只叫你欢儿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章 鲛人 花拾欢蓦然怔住,欢儿,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她,就是她的师父。她一直以为那是世上最温柔的声音,所以才能将她的小名唤得如此好听。 “欢儿?”云尧又忍不住叫了一句。 花拾欢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师父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才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拾欢。” 云尧笑道:“人生得意确实需尽欢,否则也不会有一尊天生天养的合欢石像。”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脸又情不自禁的热了,“此欢非彼欢,我们赶紧走吧,没个正经。” 云尧牵住她的手,“欢儿,我发现在这钟乳石光的晕染下,你脸红的样子愈发可爱。” 两人手牵着手继续前行,这溶洞特别的大,一路上也是各种天然雕成的奇景,偶尔头顶的石壁上有几滴水滴下来,正好滴在云尧的脖子上,惹得花拾欢幸灾乐祸的大笑。 别得溶洞一般都是狭窄潮湿的,花拾欢发现自己在这个溶洞中路却越走越宽敞起来。突然听到前方有“叮咚叮咚”得声音,在寂静的溶洞中听得特别清楚,如同仙乐一般。 两人顺着这声音走过去,才发现前面是一片大的水潭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叮咚”声是因为水潭边的石壁上插着一根被砍了一半的竹管,石壁上渗下来的水就顺着竹管滴到了水潭中。 一看水潭,直接倒映着高耸的洞顶上的如獠牙一半大小长短不一的钟乳石,看上去真是深不见底。 而那竹管虽然已经完全发黑,但明显就是一根实实在在的竹子。那溶洞里怎么会有竹子? 花拾欢道:“莫非这有人来过?” 云尧思索了片刻,“欢儿,你有没有觉得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的?先是我的血滴到那白土中,我们就直接从地上跌倒了海里,再后来我喷了一口血在海水中,那平静的海水就开始翻涌起来,直接把我们冲到了这里。” 花拾欢道:“天机图是传给你云家先祖的,莫非冥冥中是你云家先祖把你引导了这里,而你的血就是媒介?” 一切只是两人脑洞大开的猜测,云尧瞧着石壁上那截仍在往水潭中滴水的竹管,“我先去瞧瞧它。” 说完他的身子如轻燕般飞向了石壁,他落在竹管旁,伸出手对着竹管用力一拔,那竹管还纹丝不动的插在石壁上。云尧朝花拾欢轻轻摇头:“拔不动。” 那竹管里的水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云尧细细瞧了水潭片刻,忽的直接就跳进了水中。 花拾欢唬了一大跳,这水潭看上去深不见底,他这样跳下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云尧的身子很快就从水里钻出来,花拾欢这才发现,这潭水竟只到云尧的腰腹处。 云尧道:“这水潭看似深不见底,谁知竟如此的浅,而且潭水还微微发热,站在里面感觉很舒服,拾欢你也下来试试。” 花拾欢就着他伸过来的手跳到水潭中,谁知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直接摔下去,云尧忙抱紧了她。此刻两人衣裳湿透,身形毕现,又紧紧贴在了一起。花拾欢大窘,忙离他远了几步。 但见云尧直接过来又搂住了她,脸比她还要红,漆黑的双眸沉沉一片。花拾欢已感觉到不对,下一秒就被云尧压到了水潭边的石壁上。 水虽是热的,但石壁却如寒冰一般,如此冰火两重天让花拾欢感觉到非常不适。但她如今被封住了法力,被云尧困在石壁上完全无法动弹,眼看云尧的头已经慢慢朝她靠近,他温热的呼吸全部吐在她脸上,花拾欢紧张的扭过头去,蓦地想起在犬戎草原上的那一夜。 “云尧,云尧,你清醒一下。”她想推开他,可是此刻他的身躯对她来说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云尧本来想去寻找她的唇,见她扭过头去,细细密密的吻就开始落在她脖颈上。 他的吻也不似以往那般温柔,仿佛带着掠夺的性质,或咬或吮,十分用力。花拾欢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身子也感觉越来越热。脑子里最后残存的理智在提醒她,这水潭中的水定然有问题。 眼看云尧的吻开始上移,终于落至她的双唇中。花拾欢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他把她的嘴唇给咬破了,她的身体里还有那凶猴石的剧毒,若是他吸到了她的血,岂不是这毒也会传到他的身上? 花拾欢情急之下,抓着云尧的手往石壁上贴去,被石壁的冰寒刺激到的云尧眼中的墨色终于褪去大半,他松开了她,滴水的长发贴在她的耳根上,他反应过来她也被自己困在冰冷的石壁上,忙把她拉过来拥入自己怀中,“该死,我方才,竟差点伤害了你。” 虽然还是被他紧紧拥着,但他的呼吸明显平顺了很多。花拾欢拍了拍他的肩,“这个水潭很是古怪,我们赶紧上去吧。” 云尧点点头,却突然把花拾欢托着抱起来让她坐在了水潭边。花拾欢讶道:“你怎么还不上来?” 云尧把手指放至唇边,重重咬上一口之后,手指上的血就滴到了水潭中,“既然古怪,我就不妨再试试我这血还能不能再次发挥作用。” 他的血虽然有作用,但每一次都是惊涛骇浪的,花拾欢担心他再次遇到危险,忙道:“你先上来再说。” 云尧见自己的血滴在这水潭中并无发生异样,想着也许是自己猜错了,便想直接飞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腰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大缕蓝色的头发。 这水潭中竟还住着怪物不成?云尧以手为刃,砍断了这一缕蓝发,飞到了岸上。只是他飞上去的时候,那缕蓝发也跟着一起漂到了地上。 是非常美丽的蓝色,只是这样的蓝色出现在这里,只会让人觉得可怕。 很快他们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这样俊俏的公子,却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奴家的秀发说断就断,公子难道不知长发绾君心么,如今却断了奴家的发,也不怕奴家伤心?” 这声音不知道她那两个媚术强大的徒弟柔媚多少,甚至连镜禾边上的那个猫妖侍女弄影都比不上。听到这样的声音,花拾欢只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子,骨头都要酥了。 这样妖媚的声音,只有他们妖才能发的出来。她自己就是妖精的鼻祖,对着这里突然出现了妖精也不会被惊到,只是想着她方才与云尧在水中的亲密姿态,竟还被旁人看了去,不由又羞又窘,更有些恼怒,对着水潭中道:“谁躲在里面?还不速速现身?” 只见平静的潭水中忽的起了一大片高高的水花,花拾欢先看到一条长长的蓝色鱼尾从水中冒出来,在空中化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之后,然后是一头如海藻般蓝色的长发,虽是从水中钻出来,但一点都没有被打湿,在空中柔曼飘舞着。而且随着这发丝轻扬,空气中也开始氤氲着一种淡淡清香,闻了一口又让人浑身发热起来。 云尧皱眉道:“屏住呼吸,不要吸入这个香气。” 他的声音刚落,那鱼尾翻了一个身,蓝发后面露出一张绝美妖娆的脸来,尖尖的耳和鼻头,除了蓝发和蓝色的鱼尾,她的眸子也是蓝色的,如大海一般神秘又美丽的脸色,她的肌肤也如海底的珍珠一般晶莹。 花拾欢已瞧出了她的来历:“你是鲛人?” 这多番的奇遇连她活了这么几万年都觉得匪夷所思。谁能想到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下面,有一片地下海,海底有一个大溶洞,溶洞里住着一只鲛人。 这鲛人瞧着他们,唇角绽放出来的弧度都是媚的,可是脸上又带着明显的凄色,她看着花拾欢的方向,“鲛人不应该在大海中快乐的遨游么,哪会像奴家这般困在这浅潭中?” 花拾欢这才发现这鲛人的蓝色眸子虽然非常美丽,但却没有光彩,难道这鲛人竟还是看不见的么?这鲛人朝前游了几步,直接游到了那竹管前面,微微抬起头,张开了嘴接了几滴从竹管上滴下来的水,竟还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若非有这天然甘露,奴家恐怕一刻都活不下去了呢?” 说完她又朝云尧和花拾欢游过来,“你们方才在这水中滴了什么东西,怎么比甘露还要美味?” 云尧垂眸打量着她,“是我的血。” “你的血?”鲛人怔了片刻,忽然激动起来,“你的血,你能不能再滴两滴给我喝?” 花拾欢有些险恶的皱皱眉头,这鲛人竟还是个爱吸血的么? 这鲛人方才还是一脸极具魅惑的娇媚之色,此刻却很着急,蓝色的空洞的眸子张得大大的,脸上一副乞求之色。 云尧看着她,真的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对着她张开的嘴巴滴了几滴。 鲛人贪婪的咽着,忽的眼角留下了一滴蓝色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落入了潭中,最后化成了一个圆形发光固体缓缓跌入了潭水中。 鲛人凝泪成珠,这个神话,她竟然亲眼看到了。花拾欢顿感神奇,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他们方才跳进这潭水中时并没有看到其它珍珠。 鲛人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眼睛:“我竟然流泪了,我终于可以流泪了。你是云郎,你是不是云郎,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了这么久,等到我自己都忘了时间,我空洞的眼睛越发失去光泽,再也流不下眼泪来,却没想到还是等到了你,你终究还是没有负我?” 云尧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只是皱着眉头怔了怔:“你说什么,云郎?” 鲛人急切得朝他伸出手,“云郎,让我摸摸你的脸,让我好好摸摸你的脸,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花拾欢扯着他的袖子,示意他委屈下配合她,这鲛人被困在赤云朝的皇宫下面,又叫云尧云郎,说不定真与云尧的先祖有什么关系? 云尧虽然对她这般大义牺牲自己的相公的行为有些无奈,但还是蹲了下去。鲛人激动的朝他伸出双手,却在快碰到他的脸的时候,手上的白色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直接狠狠的刺向他的脖子,谁知一用力,她的指甲只碰到了冰冷的硬物,十根手指也生生的被这硬物折断了几根。 花拾欢把手上的石头扔掉,看着因为剧痛跌落在水潭中的鲛人冷冷道:“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怎么样,又断指又断发的感觉好受吗?” 鲛人的脸上浮出一抹深深恨意:“负心人,你将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也就罢了,竟还带着别的女人来,方才竟还想当着我的面与她亲热,负心人,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此恨!” 说着她的长长的蓝色鱼尾往水中一拍,一道猛烈的水浪朝他们打来。云尧抱着花拾欢退后了几步躲开她的袭击。 花拾欢淡定道:“不用,你没发现么?她是逃不开这个水潭的。” 云尧细细一看,才看到那鲛人的鱼尾上绑着一个东西,虽然她能在水潭中自由游走,但并不能走出这个水潭。 鲛人似乎很不甘心,水浪一道接着一道朝他们打过来,但云尧和花拾欢早已远远得躲开,哪里能伤得到他们半分。 鲛人的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负心人,你竟然终于肯来见我了,为何又要带着别的女人来羞辱我!” 说着她仰起头长啸一声,竟在瞬间泪如雨下,无数泛着蓝色微光的珍珠落入了水潭中,使得整个水潭都散发出一层晶莹的蓝色。 鲛人一向似乎都存在传说当中,无一不是美好盛若仙子的模样,如今他们亲眼遇到一个,却如凄厉的怨妇一般。看着她这般凄苦的样子,花拾欢和云尧都看得有些不忍,也许这鲛人口中的云郎,真的伤她至深。 云尧叹道:“我们先让她平静下来,待会再来一问究竟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蓝紫月 眼看水潭里的水要被盛怒的鲛人拍去一大半,她才因筋疲力尽平静下来,长长的蓝色鱼尾无力的悬浮在水面,蓝眸中留下一行蓝色的尚未凝结成珠的泪水挂在她白皙如雪的脸上,看上去又可怖又令人感到无限唏嘘。 云尧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站在水潭边看着她道:“虽然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是你既然恨毒了他,为何连他的声音都记不住,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云郎。” 鲛人凄凉一笑,任由几粒蓝色的珍珠再次缓缓沉入水潭中:“不错,我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声音?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醇如玉的动听的声音,若非我脑中还死死的记着这些,我在这暗无天日的溶洞中,早就疯了,死了。你这个声音的确不是他的,可是你的血为何会有他的味道?你再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再次充满了乞求之色,花拾欢朝云尧点点头,她相信鲛人这次不会再有什么不轨意图了。 云尧在鲛人面前缓缓蹲下,鲛人伸出已经断了七八截指甲的修长白皙的手颤抖着摸向他的脸,她好像不肯放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从他的额头到眉心,再到鼻子,到嘴唇,再到下巴。她终于放开了手,声音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你果真不是他,你竟真的不是他。” 云尧站起来,叹了口气:“你还记着他的样子和声音,那你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我当然记得,他的名字叫云珩。” 听到这个名字,云尧脸上明显一怔。花拾欢悄声问他:“你果真认识这个人么?” 云尧默默点点头:“这是我赤云朝始祖皇帝的名讳。” 始祖皇帝?花拾欢也吃了一惊,如今的皇帝云焕是赤云朝第十四代真武大帝,也就是说从赤云朝开朝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五百年了。五百年的时光,对她活了漫长的岁月来说,并不算长。可是对于凡人来说,却不知已经更迭了几生几世。 这鲛人这般恨着云珩,又这般念着他,却不知云珩已经死了五百年了,连尸骨说不定都已经灰飞烟灭。 以前她就听人说过,鲛人是世间最痴情的生物,认定了一个人,便就是一生一世,若是爱人先死了他们也不会独活。花拾欢突然心中开始不忍,她不知这鲛人若是知道这云珩死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问:“那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鲛人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凡人,却是一个皇帝。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为了他的大好江山把我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她说完又急切得看着云尧,“你再滴几滴血到这潭中,我便可以冲破那负心人的封印,从这里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向他质问清楚,他当初明明答应要娶我为后的,为何竟因为我偷了他的一样东西,就把我关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日与夜,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只有满目的冰冷的石头和永无止境的孤独,我要好好问他,为何对我一点情意都不顾?” 云尧这才明白为何靠他的血一直能来到这里?他早就知道赤云朝的开国皇帝孝淩大帝云珩是一个天纵之才,虽是凡人之身,但年少时曾拜得高人为师,尤其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据说他当初起兵反抗残暴不仁的前朝大墩皇朝时,就用自己的奇门遁甲之术困住了大墩朝八十万军队,造成了大墩朝溃不成军,节节败溃,最后整个皇朝都跟着覆灭了。 但这云珩所习的奇门遁甲之术虽然厉害,但需以自己的鲜血作为媒介,对自身反噬极大,所以他并未将这术法传给自己的子孙,他自己也在三十一岁之时就因病驾崩。从二十六岁建立赤云朝皇朝,到三十一岁驾崩,孝淩皇帝在位仅五年时间,这传奇又极具悲剧色彩的一生让皇朝后代每每缅怀起来,也无限唏嘘。 如今这鲛人被困在这水潭中,定也是被云珩亲自施术所致。可是要困住一个道行高深的鲛人这么多年,可想而知这术法要多么强大,与之对云珩造成的反噬又会有多深? 云尧又问她:“你让我解开困住你的封印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鲛人讽刺一笑:“名字,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紫月,蓝紫月,他曾经说我比蓝色海洋,人间的紫薇花,天上的月亮还要美,所以才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云尧和花拾欢对视了一眼,原来紫月阁之所以叫紫月阁,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尧又把手指放至唇边,花拾欢拉住他,“你真要把她放出来?” 云尧道:“也许我的先祖用自己的血作为媒介把她封印在这,就是等着有一天,流着他血液的子孙能发现这里,并把她给救出来。” 说完,几滴嫣红的血已经缓缓滴入水潭中。这潭水本就是温热的,如今经过他的血液的温润,开始冒出一丝丝热气。 蓝紫月大喜,“还不够,你再多滴些,多滴些就行了。” 花拾欢心疼道:“这可是他的精血,若是流的多,岂不是也会对他的身子造成大大损害?” 蓝紫月哼道:“你放心,若是你们能把我救出去。我就把我手上这件宝贝送给你们做报答。”说着她讽刺的笑意变得更深,“这宝贝他交予我的时候,说是除了我以外,他最看重的东西。却还不是跟对待我一样,将它弃如敝履。他把我关在这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从我这里把它拿回去,可见这宝贝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罢了。” 花拾欢心思一动,云尧悄悄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大不了再滴些血罢了。” 他把手指上的伤口咬的更大,手指上的血如同一道小小的细流注入潭水之中。十指连心,花拾欢见他的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忙撕下身上的布料给他包扎好:“这紫月说得对,你的先祖果真不是好人,就算要把她放出来,也哪有这般坑自己子孙的。” 这边花拾欢刚帮云尧包扎好,那边的潭水在注入云尧较多的鲜血之后,忽的就如开水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冒气泡来。此刻的水温定也是变得极高。但蓝紫月处在里面,也并无一丝不适的异样,只是空洞的眸子里仿佛也发着光,她也感觉失去了许久的自由终于慢慢向她靠近。 终于,在这样持续的沸腾下,那水潭中的水竟全部被熬干了。只剩下一片变得有些坑坑洼洼的湿地。在那角落里,还有一堆发着蓝光的圆润珍珠,这些都是蓝紫月留下的眼泪。 她仍然在那,只是蓝色的鱼尾已变成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云尧扭过头去,还用自己的法术变出一件女裙朝她扔了过去,只因这双腿虽然美,但却是赤裸的。 鲛人咯咯笑了一声,恢复了初见时千娇百媚的样子,她穿上云尧变出的衣裙,缓缓的从水潭中走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竟然要这满潭的潭水干的一滴都不剩之后,这蓝紫月才能彻底摆脱禁制自己的封印重获自由。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手中多了一团金色的光晕,那光晕四下还飘着一些让花拾欢看不懂的字。 “我说话算话,既然你们救了我,这个东西我就给你们作为报答。” 果然这就是天机图,谁也想不到这第三张天机图竟会被一个鲛人给保管着。 花拾欢接过,跟身上的其余两张天机图放在一起,当三张天机图一起放在她身上时,她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感少了好多,身子也没有那么虚了。 蓝紫月把天机图给了他们之后,抬起腿就要走,云尧拦住她:“你这是要去哪?” 蓝紫月空洞的眸子缓缓抬向前方,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喃喃道:“我既出来了,我怎么会放过他?” 云尧还想拦住她,花拾欢却轻轻扯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那蓝紫月已经迅速的离开了。 花拾欢在她离开之后却跳下了水潭,云尧疑惑道:“你跳下去做什么?” 花拾欢嘻嘻笑道:“你没看到那里有许多珍珠吧,鲛人的珍珠可是比我的夜明珠还要值钱的多,尤其是这珍珠还是蓝色的,更是价值连城,我们把它包起来,这重建卞都的银子岂不是又多了许多?” 云尧无奈一笑:“看来咱们这趟还算没有白来了,只是你为何方才不让我拦下她,她困在这这么多年不知岁月,恐怕不知道我先祖已经仙逝了几百年,我怕她会因为恨毒了我先祖,跑到皇陵去,扰我先辈安宁。” 花拾欢叹道:“你曾经可听闻过鲛人的传说,鲛人一生只爱一人,若爱人死了,也不会独活。正因为他们如此至情至性,所以他们流下的眼泪才能凝成珍贵的珍珠。她说恨毒了你先祖,岂不是也是爱惨了他?若是我们方才直接告诉她,说你的先祖云珩已经死了,你说她会不会发疯?甚至直接殉情,那岂不是辜负了你流了这么多血救她?我总觉得你先祖和她之间定有什么隐情。你的先祖应该也不是什么负心之人,否则又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天机图交给她?不如我们就跟过去,看看她和你们始祖皇帝的故事,也让她再次感受一下外面美好的世界。那样美丽的女子,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数百年,肯定浑身都要发霉了。” 既然连天机图都意外得到了,两人对这溶洞中的奇景也不再留恋。出了那个岩洞口,他们见蓝紫月还呆呆得站在海水边的石头上出神。 “紫月姑娘。”花拾欢甜甜得叫了一句。 蓝紫月回过头来,脸上竟是一片茫然:“你们说,我的脸现在是不是很丑?我困在那阴暗的溶洞中那么久,连阳光都晒不到。我的脸现在是不是变得跟鬼一般惨白。我从出生起就看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可是他跟我说,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可是我现在这么丑,他本来就厌恶我,如今会不会更加不想看我一眼?” 花拾欢叹口气:“我方才看过了,那石壁上竹管上滴下来的水是被人施了仙力,放了仙药的,所以它才能绵延不绝的滴下来供你饮用,除了能维持你的生命更能维持你的容颜。你现在仍然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蓝紫月欣喜的摸上自己的脸:“真的吗?”但是她的表情马上又变得冷冰冰起来,“幸好我还是好看的,否则若是变丑了岂不是更要让那负心人得意?” 说完她就要往海水中跳去,花拾欢连忙拉住他,“紫月姑娘,我们水性不好,你既然要出去了,可不可以带着我们一起走?” 蓝紫月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花拾欢大喜,无论她表面装得再如何冷漠,鲛人果然本性都是善良的。 蓝紫月跳下海之后,长腿又变成了长长的蓝色鱼尾。花拾欢和云尧跟在她身后。在这海水之中,她和云尧都因怕水流会流进自己的口鼻之中不能说话,但却能听到蓝紫月清晰流利的声音。 “这是一片地下海。海水比我从小生活的那片熟悉的海水要咸得多苦得多。都说鲛人的眼睛是世间所有生物里最美丽的眼睛,因为他们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美丽的珍珠,那眼睛一定也跟珍珠一般明亮。只可惜,我从小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我不知道大海的颜色,天空的颜色,太阳的颜色,还有月亮的颜色。我是阿娘最小的一个孩子,因为阿娘怀我的时候,受到了鲨鱼的袭击,所以受了伤,好不容易生下了我,却只是个瞎子,阿娘也因为这样很快就死了。所以我在鲛人族里是个不祥之人。每年入冬之时,鲛人族就会在举行大规模的迁徙,从寒流地带迁徙到暖流地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谴 花拾欢和云尧从地下海到达那个溶洞时是在失去意识以后被海浪卷进来的,如今跟在蓝紫月后面,却仿佛要游很久很久,久得也足够让他们认真听完她的故事。 她虽然是个瞎子,天生的缺乏安全感让她从小就异常努力,因为她怕跟着族人在迁徙的路程中赶不上他们,会就这样干干脆脆得被他们抛弃。所以每次她都游在族人们中间,不敢游得太快也不敢游得太慢,只有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族人的气息她才觉得放心。 她这样战战兢兢得一直到她长大成人,虽然是个瞎子,但她的面容却出落的越来越美,鲛人族无论男女,本就个个绝色,她的样貌更是把所有的鲛人都比了下去。那些鲛人族的少年被她的样貌给吸引也开始不再认为她是不祥之人了,有些人还萌生了娶她为妻的想法。 每月月圆时分,擅长歌唱的鲛人都会在浮在海面上对月长歌,其实也是在对自己心仪之人求偶。那一夜,围着她歌唱的鲛人少年特别的多,其中还有鲛人族族长之女的心仪之人。 蓝紫月长得这样得美,鲛人族里只有她一人是蓝色的长发,蓝色的眸子,蓝色的鱼尾,她天生就是大海里最显耀的精灵,却也成为其她鲛人少女嫉妒的源泉。 终于有一天在入冬时分,她再次随着族人一起迁徙到暖流地带。她还是如往年一般,小心翼翼得游在族人中间,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围绕在自己身旁的族人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她开始心慌,知道自己好像掉队了,开始拼命的向前游去看看能不能赶上族人的队伍。却听边上一个冷冷的女声道:“你这个不祥之人,如何有资格跟我们一起迁徙?去跟鲨鱼作伴吧。” 她听得出这是鲛人族族长女儿的声音,她慌乱得游向族长女儿想跟着她,但族长女儿本就想好要彻底甩开她,让她再也不能够迷惑人,哪会让她轻易跟上? 蓝紫月拼命得在海水里游着,一般眼睛看不见的人嗅觉都异常灵敏,她很快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是鲨鱼! 这鲨鱼还不止一头,她感觉至少有七八双危险的眸子正死死得盯着她,只要她一动,就全部扑上来将她狠狠的咬成碎片! 终于有一头鲨鱼忍不住率先朝她扑过来,鲛人天生都带着一些灵力,她自幼就勤加修炼,所以对付一头鲨鱼还绰绰有余,可是七八条凶猛的鲨鱼加在一起,她就完全没有把握。 当她用尽全力把第一头扑上来的鲨鱼杀死时,还狠了狠心将这头鲨鱼的尸身放出血来。很快受到了血腥气诱惑的两头鲨鱼开始撕咬起同伴的尸身。但另外几头鲨鱼仍然是觉得眼前的鲛人似乎更加美味,开始一起朝她扑过来。 蓝紫月现在完全没把握靠自己的灵力能对付它们,就开始拼命的游起来。那几头鲨鱼的速度也非常快,穷追不舍得跟在她身后。 鲨鱼游泳的速度也是惊人的,为了让自己避免成为它们的食物,蓝紫月觉得她用上了自己最大的潜力往前游。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群追赶她的鲨鱼终于筋疲力尽,便只能无奈放弃她去寻找新的猎物。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其实身上也几乎没了半点力气。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游了多远,处在哪篇海域,离她的族人又有多远。她喝了一口海水,只觉得这里的海水异常的苦和咸。茫茫大海无边,她的眼睛又完全看不见,只能继续得往前游,只希望她还能幸运的碰到她的族人们,虽然他们要抛弃她。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终于累得再也受不了了,忍不住把自己沉在水中睡上一觉。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又喝了一口海水,只是惊奇得发现这水竟然变成了淡的。她竟然从海里直接游到了淡水区域,而淡水区域,正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她从未见过人类,却也常听族人叹气。人类,是比鲨鱼还要可怕的生物。他们虽然没有灵力,可是会造很多了不起的东西,比如说比他们鲛人还要游得快的大船,专门用来捕捞鱼类的渔网,以及可以刺穿它们所有鱼类身体的铁矛。遇到了鲨鱼,他们还能凭借着自己更快的速度逃跑,但遇到了人类,他们逃无可逃,只能乖乖得沦为他们刀俎上的鱼肉。 她开始紧张起来,害怕马上会遇到人类,只能把整个身子埋在水中。这里的水也并不深,安静得把自己沉在水底以后,还能听到上面的声音。 是真的有人类过来了。而且好像还有一大群人。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怕因为乱动被发现让人无情得用铁矛刺穿。 她听到有人道:“陛下,这儿风光正好,正是个垂钓的好地方呢。奴才现在就帮您把鱼饵串好。” 她听到一个低醇得男音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垂钓讲究得就是一个静心,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朕,朕也失去了那个兴致。” 鲛人的声音无一不是婉转动听的,尤其是他们的歌声,更是宛如天籁。但蓝紫月觉得鲛人里面最好听的声音竟也比不上这人的。 她听了很久,上面已经安静了下来,难道那些人就这样走了么?蓝紫月从水底慢慢往下游,忽然看到水中有一条小小的鱼仔。 她一路游过来,尤其是经过那片又苦又咸的海域的时候,一条鱼都没有看到,所以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这条小鱼仔虽然小,但已经让她连连咽了好多下口水。 她朝这条鱼仔游过去,张开嘴含住它,却见嘴巴被钩子勾住,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一直拉着她往上提。 她还听到方才那个低醇的声音道:“竟有这么大的一条鱼!把朕的鱼钩都要弄弯了。” 她察觉到危险,把勾住她嘴巴的钩子取出来,开始游走,却在这游的过程中,造成了水面的波动。岸上的人哪里肯放走就要到手的猎物,竟直接跳进了水中。 她听到上面发出一声巨大的水花,更加紧张得往前游去,但很快她的手臂就被人猛地拉住。那人拉住她时,看到她蓝色的长发和蓝色的鱼尾也忍不住怔住。 这是美人鱼么? 美人鱼竟然跑到他的皇宫中来了? 如今的江山是他走南闯北一手打下来的,加上他从小就有学习修道之术,所以也是见过无数的奇人奇事,却从未见过美人鱼。 蓝紫月想推开那只手,却见那只手已由抓着她的手臂到握住她的手掌,耳边还是他极其轻柔的声音,“你别怕。” 这样好听的声音,她一下就有些愣住,便不自觉得跟着他一直向上游去。最后她感觉到有温暖的东西照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这是她从来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阳光,她竟就这样浮到水面上来了。除了阳光,她还问到了很好闻的香味,风一吹,香味更浓,这就是凡间的花香么? 那人把蓝紫月拉到水面上来之后,更加看清了她的脸,不由被深深惊艳,只是看到她空洞的蓝色眸子不由有些吃惊,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竟然是看不见的么? 蓝紫月仍旧惊慌未定:“你是谁?” 那人看着她的脸:“你别怕,你既然闯到了朕的皇宫里来,那么从此以后,你便就是朕的人了。” 她一愣:“朕是什么?” 那人低低一笑:“朕就是皇帝,是所有人类的王。” 所有人类的王?那不就是等同于他们的族长。人类那么可怕,何况是人类的王?她一下又害怕起来,直接拍起鱼尾朝他打过去,但她的鱼尾很快就被他抓住。他有些戏谑道:“这样好看的鱼尾,可不是用来打人的。” 说着,他竟抱着她,直接飞到了岸上。她的鱼尾在接触到岸上的土地时,竟瞬间变成了一双修长美丽白皙的腿。 那样晶莹的肌肤如白雪一般,他忍不住轻叹,却怕这样的美丽会被除他以外的人窥探了去。便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她局促得站在那里,这人虽然是人类,可是她感受的出来,他身上并没有令他害怕的危险气息。清风袭来,她又问到了好闻的花香。 他似乎察觉到了,从边上的花丛中折下一朵红色的芍药,放在她鼻尖。她认真的闻了闻,叹道:“真好闻。这样香的花必定也是很美的吧。” 他听后将这朵芍药轻轻插进她的蓝色发丝中间,认真得打量了一会也不由赞叹道:“真是人比花娇。朕想不到美人鱼不仅自己跑到朕的皇宫来,而且还会走路,还会说话,那你有自己的名字么?” 她认真得纠正他:“我是鲛人,不是美人鱼。我叫蓝紫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蓝紫月”他低低的重复着,“是因为你比蓝色的海洋,人间的紫薇花,天上的月亮还要美,所以才叫这个名字么?” 他说完认真的低下头,将她的手伸到自己的脸上:“我叫云珩,你记住了,你现在认真得摸一下我的脸,再记住我的样子,记住了以后便不能忘记,知道吗?” 他对她不再以朕自称,而只是一个“我”字,即使是天家贵胄,在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也不忍用自己的身份去压着她吧。 蓝紫月伸出手有些紧张的摸向他的脸,从他的额头到眉心,再到鼻子,到嘴唇,再到下巴。他最后终于忍不住捉住了她的手,“你记住了么?” 她点点头:“记住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样子。” 花拾欢和云尧已经被蓝紫月带着渐渐离开了那片沉闷的地下海,最后花拾欢发现也跟蓝紫月之前的境遇一般,周边的水域已经变成了淡水域。云尧从水面浮出来,外面一轮明月高挂在空,月光倒映下来,映得整个水面波光粼粼。 云尧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是位于皇宫最东面的太虚湖,从开朝起,这里好像就是被视作禁地。所以我也从未来过这里。想不到这里竟还连着一片地下海。” 花拾欢笑道:“说真的,我还以为我们会直接回到紫月阁呢。也幸好没有,若是我们三人,从土里冒出来,还是湿淋淋的,岂不是会把巡逻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们吓得屁滚尿流?” 云尧瞧着蓝紫月的背影:“她上岸了。”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蓝紫月显然对周边的地形都已经非常熟悉,看她顺利得往前走,花拾欢叹道:“她既然被你的先祖带到这皇宫居住,说不定对着皇宫也是非常熟悉,你说她会不会就这样跑到你父皇的寝宫去?” 云尧摇头:“赤云皇朝建朝到如今已经五百多年了,皇宫早就经历了多次修缮,也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只有这太虚池禁地,因为有着始祖皇帝的遗诏,所以谁也没有去动过它。” 他们慢慢地跟在蓝紫月后面,蓝紫月走着走着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等到她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棵树上,她才道:“不对,当时他就怕我看不见,自己出来的时候会磕着绊着,所以皇宫里的每一条路他都仔仔细细得带我走了好多遍,皇宫里的每一条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如今,我竟不知道怎么走了?是不是他知道我会去找他,所以把这里都变了?” 云尧终于道:“紫月姑娘,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先祖孝淩大帝云珩,已经驾崩快五百年了。” 她心中大震,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他已经死了五百年了?不可能,他跟我说过他虽是凡人,但跟我一样修炼了长生不老之术,他怎么可能会死?” 云尧叹口气,脸上尽是不忍之色:“孝淩大帝驾崩时只有三十一岁,史书上记载他是得了急病突然暴毙,但只有云家的子孙知道,他是遭了天谴,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同时击中,当时他唯一的儿子哭着找到他时,他的尸身已血肉模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容不下一颗沙子 天谴,又是天谴,花拾欢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埋在身体里的凶石猴毒开始隐隐发作噬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蓝紫月的一张脸在月光下更是惨白如纸,“他是遭了天谴,被雷劈死的?” 云尧叹口气:“方才你只是讲了你知道的故事,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这个故事只有他们云家的人知道,一代传下一代,为的就是告诫他们身为皇族,不可与异类相恋,否则不仅会对他们,对整个皇朝都会带来灭顶之灾。但可惜这个故事的结局虽然异常惨烈,但对于他的后代来说没有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除了孝淩大帝,据说后来赤云朝第五代皇帝敬贤大帝还恋上了一只狐仙,最后也是不知所踪,传说他是与那狐仙双双归隐。然后是云尧的父亲第十四代真武大帝云焕,更是爱上了九重天上的仙子。现在是他,他不禁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拾欢,就算是要遭到天谴,能与她厮守,他也甘之如饴。 蓝紫月有些激动道:“什么故事?是关于他的故事么?” 云尧点点头,这个故事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在他的母妃被宣布突然“离世”,他的父皇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候,当时他还活着的皇祖母告诉他的。 一直以来,他的父皇由于年轻时取得卓越功绩,被称为赤云皇朝历史上的一个传奇,可是这个传奇比起赤云皇朝的开国皇帝孝淩大帝云珩来说,还是要暗淡几分。 只因云珩是平民出身,却在二十六岁时就推翻了残暴的大墩朝,建立了迄今为止已长达五百年的赤云皇朝。他年少的时候还拜得了高人为师,除了习得一身本事,还练就了长生不老之术,自是意气风发。唯一不圆满的地方就是在感情上。 他一直认为好男儿要开展自己的宏图大业,就不可耽于儿女情长。他的发妻是他的青梅竹马,在他还未起义的时候就嫁给了他,一路跟着他南征北讨,最后在怀上他的骨肉时伤了身子,生下他唯一的儿子之后就难产而死。 他虽然遗憾,但一直以来对她都只有相守之情,却谈不上一个爱字,也没有很难过,只是在建立赤云皇朝之后追封她为皇后,封自己唯一的儿子为太子。又为了巩固新政权,选了一些开国功臣之女进宫为妃,也没有立后之意。 对后宫他一向是雨露均沾,没有专宠谁也没有冷落谁,因为他一直以为对待自己的那些妃子,不过是一个帝王的义务,而他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如何扩充赤云皇朝的疆土,让它更加强大,名垂千古。 他一天处理政务的时间超过了八个时辰,虽然年轻,但一天密密麻麻的折子看下来,偏头痛经常发作。伺候他的大太监看不下去了,劝他多注意身体常去后宫走走,他也不听,因为闻到他的妃嫔们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的头更加疼。 大太监为了他不会劳累过度伤了龙体,发现皇宫东边有一个太虚池,那风光最好,周边杨柳依依,湖的一角种了一大片荷花,初夏赏小荷尖尖,盛夏赏映日荷花,即使是到了秋天留得残荷听雨声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最重要的是那的池水是活水,湖水清澈,常常能看到鱼儿嬉戏成群。而且处在皇宫最东边,也异常安静。 大太监把这个地方推荐给云珩,可以作为垂钓之所解乏。他看过之后也有了几分兴致,便常在黄昏时分在这垂钓,还不允许人跟着。 这垂钓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凭着兴致,至于战果如何,他往往也不在意。反而经常是一边看着书,一边在池边安静得坐着,四下安静,闻着荷香,嗅着清风,他觉得自己的偏头痛顿时好了许多。 一日处理政务完毕,他去看了一下太子,问了太子的功课之后,照旧坐在太虚池来,驱散了宫人之后,一手握着钓竿一手捧着一本书一页一页慢悠悠得看着。突然,他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拉着他的鱼竿重重得往下坠。他的鱼竿自然是上乘的,就算承重几十斤都没有问题,此刻鱼竿却因为重压被迫完成了一个拱形。他把书放到一边,难道这池水中还有大鱼不成? 但鱼竿的那种压迫感一下就没了,恢复成了原状。是这大鱼自己逃跑了么?他站起来,却看到水面激起一层波浪,然后他看到在清澈的池水中,有一条蓝色的鱼尾。 这个太虚池的池水是活水,那就是说会有外面的鱼跑到这里来。他自认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人奇事,却从没见过蓝色的鱼。而且那鱼尾那样大,他都不敢相信这池水下面,藏着一条多大的鱼。 作为帝王,都是有强烈的征服欲的。他不想让这难得一见的大鱼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便干脆跳进了池水中想亲自抓住它。可是当他在水里看到那大鱼的模样是顿时呆住,蓝色的长发,蓝色的眸子,蓝色的鱼尾,分明就是一条美人鱼。 他把她带上岸时,她的鱼尾还自动变成了人腿。她还会说话,告诉他说她不是美人鱼,是鲛人。她告诉他说他的名字叫蓝紫月,跟她的人一样美的名字。只可惜这样美的人却还是有一个遗憾,就是她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见的。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冷血的帝王,自己的发妻难产而死的那天,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甚至因为要上场杀敌,连她的后事他都来不及亲自处理。可是看到蓝紫月那双美丽的空洞的眸子,他的心中竟开始有一丝疼痛。 他把她带回了宫中,还赏了一个宫中灵气最充沛的宫殿给她居住,以她的名字直接赐名为紫月阁。这个地方之所以灵气充沛,是因为他藏了一个张上古神物天机图在里面。这张天机图是他登基后他的师父亲自送来给他的,告诉它若是能将它妥善保管,可保赤云皇朝千年基业。 他直接赏了藏有天机图的紫月阁给蓝紫月居住,倒也不是一见美人就失了魂。只是觉得蓝紫月既然成了他的宠妃,那她就已经成了皇宫的焦点,大隐隐于市,谁还会去想在她的紫月阁还会有别的东西? 他当时宠着她,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和新鲜,觉得她是个鲛人,必定与他宫里的其她美人完全不同,他更多的时候其实更像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因为他发现只要随便给她摘一枝花插在她头上,或者是给她一叠好吃的,她就会开心许久。而不像他的另外一些妃子,总是因为家族的关系,对他的索取永无止尽。所以面对着她,看到她简单快乐的笑容,他就会觉得很满足。 因为她看不见,也是第一次来到凡间,不懂凡间的规矩,所以她一向只呆在自己的紫月阁中。他也因她长着蓝发蓝眸的缘故,怕被其他人看见引来宫中的非议,所以也一向不准其他妃嫔去见她。所以宫中都知道在紫月阁中住着皇帝的新宠,但很少人知道这新宠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一天她躺在床上,忽的闻到窗外一阵清香飘来。她闻了闻,唤来照顾自己的小宫女道:“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小宫女道:“是宫里的芙蓉花开了。离咱们的紫月阁很近的玉林苑中开着一大片芙蓉花,白的粉的红的,开在一起可好看了。” 她虽然看不见,但听到小宫女这么说,也不禁心生向往起来,“那你带我去看看,让我摸一摸它,看看这芙蓉花到底长什么样。” 小宫女犹豫道:“可是陛下不让娘娘出宫呢,怕娘娘遇到生人被吓住。” 她笑了笑:“你不是说那芙蓉花开的地方离我们这很近吗,我们只是出去走一走,让我摸一摸它,就直接回来。好吗?” 小宫女迟疑了片刻,但想着自己娘娘虽然美的比天上的仙子都比下去了,但整日呆在紫月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跟一个笼中的金色雀一般着实可怜,便大着胆子扶着她出去了。 等小宫女扶着她走到芙蓉花前,怕她被花枝刺伤,直接握住她的手伸向花瓣,“娘娘,你摸摸,这就是芙蓉花了。” 她伸出手细细在芙蓉花上拂过,叹道:“这样柔软的花瓣,想必这芙蓉花也是极美的吧。” 小宫女笑道:“都说面似芙蓉,奴婢却觉得,娘娘比这芙蓉花还要美上好多倍呢。” 刚说完就听花后面传来一声讥笑:“本宫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本宫亲自种植的芙蓉花都比了下去。” 小宫女脸色大变,看到走过来的华贵女子,慌忙跪在地上:“奴婢拜见贵妃娘娘!”一边她还扯了扯蓝紫月的衣袖,示意她也向这位贵妃行礼。 蓝紫月哪里懂这些,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那贵妃看到蓝紫月的蓝发蓝眸脸色微变,拨动着自己手上长长的三寸护甲淡淡道:“这位倒是眼生的很,不知是哪个宫里的贵人,本宫竟从未见过?” 小宫女答道:“这是紫月阁的紫月夫人,因陛下吩咐让紫月夫人就呆在紫月阁中,所以贵妃娘娘也没见过也是自然。” 刚说完她的脸上就挨上了重重的一个耳光,贵妃边上的宫女轻轻摸了摸因刚刚打人力度太大有些发麻的手,怒喝道:“主子们说话,容得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多嘴吗?” 蓝紫月知道小宫女被打了,忙扶起她来,往贵妃的方向瞪道:“你们凭什么打人?” 贵妃看到了她空洞的眸子,嘴角露出讽刺笑意:“竟然还是个瞎子!你虽然是个瞎子看不见本宫,但也应该知晓礼数知道尊卑有别,你不过是一个夫人而已,见过本宫竟不行跪拜之礼。今日本宫不仅要教训你的奴婢,更要好好教训你!” 她一声令下,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老嬷嬷就朝她走过来,可是才碰到她的手,两个人就被她轻飘飘的掀翻在地。 贵妃的脸色彻底变了。蓝紫月朝她走过来,空洞的眸子直视着她,“我最恨的就是会欺负别人的人。今日我便饶过你,下次你若是再随便动手打人,我定不会让你好看!” 说完她就扶起小宫女,两人搀扶着一起回到了紫月阁,徒留贵妃站在原地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回到紫月阁,蓝紫月要替小宫女上药。小宫女却一脸担忧得道:“娘娘今日得罪的可是贵妃娘娘。皇宫中没有了皇后,目前就贵妃娘娘最大。娘娘得罪了她,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她愣了一愣:“贵妃娘娘是什么?” “贵妃娘娘就是和娘娘一般,都是皇上的妃子啊。” “妃子?”她咀嚼着这两个字,“妃子是什么意思?是妻子的意思么?” 小宫女万万想不到她连妃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解释,只能含糊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除了贵妃娘娘,娘娘,陛下还有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这些是位分比较高的了。另外还有婕妤啊,嫔啊,美人这些位分较低的。咱们陛下不贪图美色,不像前朝的皇帝那边后宫佳丽三千,所以宫中总共只有十几位娘娘呢。” 她的手中的药瓶骤然掉在地上,“你说什么,宫中有十几位娘娘。那就是说,他竟然有十几个妻子?” 贵妃在玉林苑和她发生冲突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云珩的耳中。他顾不上政务还没有处理完毕直接就去紫月阁看她。却看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紫月,紫月。”他叫了她几声,但她仍是一动不动得躺着,没有给他回应。 他以为她真是受了委屈,被贵妃给欺负到了,急忙得把她的身子掰过来。却见她竟满脸是泪,在床的里侧,还滚落着许多小小的蓝色珍珠。 都说鲛人凝泪成珠,想不到这传说竟是真的。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也觉得有些心冷,伸出手去擦掉她的眼泪,却被她推开自己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的脸上是深深的不甘和失望,这人虽然她从来就看不见他的样子,可是从听到他的声音,触到他的脸庞时,她就认定了他是她的丈夫,此生唯一的丈夫,可是她却不是他唯一的妻子。 “除了我,你在这宫中是不是还有许多妃子?除了我,你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 她开口质问他,这样的质问把他也愣住了。他是皇帝,从古到今就没有哪一个皇帝是只有一个女人的。他也从没觉得这有何不对,毕竟那些女人,除了是他的妃子,可是他维持前朝稳定的手段。 她的脸上仍然满脸是泪:“你知不知道,我们鲛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所以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娶别的女人?” “背叛?”他不由觉得好笑,直接站起来道,“大概是朕真的太宠你了。那些妃子,是朕在遇到你之前就娶了她们的,你难道要朕为了你把她们全部休了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得发呆,几颗蓝色的珍珠直接从她的眼角滚到地上来。那样的蓝色,看得他心中一阵刺痛,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道:“你放心,你虽不是朕唯一的妃子,但朕向你保证,会让你成为朕最宠爱的妃子。” 这已是一个帝王对一个嫔妃最动人的承诺。可惜当时他还没意识到,她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帝王,鲛人的感情都是决绝的,他们对待爱情义无反顾,认为爱情如他们的眼泪一般是世间最干净最美好的东西,所以容不下一颗沙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要死我们一起死 云珩虽然宠着蓝紫月,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帝王,骨子里还有一个帝王的尊严和自负,所以在他对她好言相劝以后她仍是冷眼对着他,不由也有些生气,直接拂袖而去。 当晚他依旧在宣政殿批着折子,忽的伺候她的小宫女急匆匆得跑进来,“陛下,娘娘不见了。” 他手中的笔猛地一折,笔墨晕开了整张纸。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自己偶然寻来的一个宠物,他可以宠着她,但绝不会毫无底线的惯着她。可是听到她不见的消息,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狠狠地剜掉了一块,又是疼又是空落落的。 “她眼睛看不见,对宫中又不熟,应该不会走多远,派人找过没有?” 小宫女哭着点点头:“到处都找过了,都找不到,所以奴婢才来惊扰陛下。” 他站起来,“朕亲自去找。”他不禁亲自去找了,而且还调动了宫中的羽林军。 在找寻无果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皇宫最东边的太虚池,当初她从那儿来的,现在要从那儿走么? 他迅速的往太虚池赶去,这个时候也正是荷花盛放的时候,月光下,在那一汪碧波荡漾中,仿佛碧玉一样的荷叶挺立在水中,连成一片。而那粉色的荷花袭水踏月,拔云推雾而来。 在荷花前正站着一个女子,如瀑一般蓝色的头发,站在这一片接天莲叶面前,已是这人间最美的画卷。 他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她没有走。 她的嗅觉一向是极其敏锐的,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便知道是他来了。也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淡淡道:“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是想着在走之前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他走到她边上:“为何要走?你已是朕的妻子了。” 她苦笑:“妻子?你已经有十几个妻子了。” 他握住她的手,“她们都不是朕的妻子,从今以后朕的妻子只有你一个。朕是皇帝,有资格称作朕的妻子的,只有皇后。” 册封蓝紫月为皇后的消息传来,满朝震惊。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出身高贵是基本的条件,谁也想不到一个来历不明,进宫不到一年时间,而且还长着一头妖异的蓝发和一双妖异的蓝眸的蓝紫月会突然被册封为皇后。关键是这个蓝紫月还是个瞎子,一个瞎子怎么配做皇后? 所有人都认为云珩被女色迷了心智,在朝堂上甚至还有老臣准备以死反抗。云珩只淡淡得说了一句:“朕没有昏了头,朕迟早要有个皇后,与其册封一个你们谁家的女儿为后而导致另外的人不痛快,倒不如册封一个跟你们所有人都毫无关系的人,你们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那也是都痛快了。” 轻飘飘的一段话让所有反抗的大臣闭上了嘴。毕竟除了蓝紫月,宫中的所有妃子都是有权势的开国功臣的女儿,无论谁做了皇后,对别人来说都是致命的祸患。让毫无根基的蓝紫月做了皇后,除了让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之外,与整体的利益来说,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那个时候他就对她说:“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就不能只呆在紫月阁中,得熟悉这整个皇宫,接受其她妃嫔朝拜。所以,从今天起,朕就亲自带你去认认路。” 她撇了撇嘴:“我不想见她们。” 他无奈笑道:“就算你不想见到她们,这宫中有许多你最喜欢的花,你难道不想出去亲自闻一闻它们的香味?” 后来他每每下朝之后,就带着她细心的走完了皇宫中的每一条路。包括在封后大典上,她要穿着厚重的凤冠霞帔从高高的石阶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看着她战战兢兢的艰难模样,想下去扶她,却还想着她之前对他说的话,“我既然要成为你的妻子,就要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那个与你并肩而立的女人。” 她骨子里是从来就不肯认输的。他看着她的眼神,虽然空洞但坚定。 这的确是他的妻子。 那一夜他们床前的一对龙凤烛燃到了天明,这在民间的传说中,是新婚夫妻可以一直白头偕老的吉兆。他抱着她,才觉得人生彻底圆满了。 从那以后,他们才真正过上了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他除了专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之外,仍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那些开国元老们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 云尧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花拾欢忍不住接着道,“直到天谴?” 云尧点点头,“紫月姑娘毕竟是鲛人,不是人类,册封为皇后以后,赤云朝就开始如前日一般不断发生天灾。云珩一向自诩为天之骄子,哪里知道天谴竟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直到他的师父来找他,告诉他已经大祸临头。” 花拾欢道:“所以他是为了让紫月姑娘不会遭遇天谴,所以就把她关在地下海的那个岩洞里。自己一个人去独自承受天雷?” 云尧看着花拾欢,“都说帝王是无情的,可云家的帝王,却偏偏都是痴情种。他本是真龙之子,天谴的伤害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大,可是他为了保护紫月姑娘,保护赤云朝百姓不受到牵连,才再将紫月姑娘安顿以后向上天请命独自一人承受天谴之罪。” 南紫月几乎瘫软在地上,“他竟是为我而死的?亏我怨了他这么多年,恨了他这么多年!” 她说着已伸出手,手掌化刃,狠狠地朝自己的脖颈处劈去。云尧早就预料到她会有此动作,直接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 蓝紫月发狠的想甩开他,“你应该知道,我们鲛人若是自己的爱人死了,便绝不会独活!” 云尧仍是握紧她的手:“他那样做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若是跟着他一起死,又有何意义?他长年受着皇家香火,受着赤云朝千万百姓的朝拜,想必早已通向往生。你若是死了,不过就是变成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哪里又能找到他?” 地上又开始落满蓝色的小珍珠,蓝紫月已经泣不成声,“他是不是就是这样,故意困着我五百年,最后让我连死都死不成?可是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一人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蓝紫月最后被云尧送去了皇陵,她不愿回到大海中去,只愿一人守着云珩的陵墓。 回来的时候花拾欢忍不住问云尧,“你怕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打下来,即使法术再高强的人都会魂飞魄散吧。” 云尧握紧她的手,“云家的先祖不怕,我父皇不怕,我自然也不会怕。我说过,如果我们最终也避免不了天谴,让我大不了就跟父皇说我不要做赤云朝的皇帝,这样我就不会连累到赤云朝的百姓。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花拾欢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如今三张天机图都已在她身上,她感觉身子都舒服了许多,不由道:“我们不会遭遇天谴的。等我们找齐了四张天机图,我们就把那不合理的天规给彻底改了。” 云尧抬头看天,“最后一张天机图,是由天帝亲自保管的。” 前面三张天机图都得来比较顺利,但第四张,却是难上加难。只因这个人就是花拾欢此生再也不想见到的,更何况是去从他手上要东西。但牧宸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拖,她在凌烟阁中绣着欠云尧的鸳鸯荷包时,正好看到罗衣进来,忙道:“罗衣,你去帮师父找一下白盏师伯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嫁衣 这些天都是小白小青围在花拾欢身边转,她好像有好些天没有见过罗衣了。花拾欢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一向都一心只沉迷于修炼上,所以对她的行踪也一直没有多问。 但此刻花拾欢让罗衣去找白盏,她的脸色竟有点异样,全然不似平日那般带着娇羞的惊喜。 花拾欢忽得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罗衣要出门时忙叫住她,“罗衣,你等一下。” 罗衣站住,花拾欢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果然,那股味道更加浓了。 罗衣有些莫名的笑道:“师父为何这样看着罗衣?” 花拾欢亦是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穿白衣服越发好看了,看上去竟比白盏师兄还仙气飘飘。” 罗衣面上一红,“师父真会说笑,罗衣现在就去给您将白盏神君找来。” 在她走之后,正好云尧也过来寻花拾欢,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盯着罗衣的背影,不由讶道:“怎么了?” 花拾欢叹口气,“我一直认为自己这个三徒弟虽说修炼成痴,但本性还是纯良的。却没想到她会为了钻一个牛角尖,走上邪路?” 云尧皱眉,“怎么说?” “方才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小红的味道。我的嗅觉一向灵敏,所以不会闻错。小红,竟是被她抓走的么?还有上次你母妃被绑的那次,她说她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逝,如今看来,定也是她。真真想不到,我自己的徒弟,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因为是她的徒弟,云尧也不好所作评价,“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拆穿她么?” 花拾欢摇摇头,她现在被白盏封住了全身法力,无法像以前那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罗衣那个性子,看上去柔弱,其实刚烈的很,若是她直接挑明,说不定干脆鱼死网破,那她这个徒弟,更是没得救了。 云尧见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干脆拉她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徒弟都是你的,你还怕对付不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花拾欢在心里哀嚎着失去了法力的人果然就跟个软柿子一般被他轻易拖走,“我还要等白盏师兄跟他商议第四张天机图的事呢。” 云尧还是拉着她,“白盏师父若是想找到你,还怕找不到么?先跟我走。” 花拾欢见云尧拉着她去的地方是尚衣局,就是专门给宫里的贵人做衣服的地方。 她一脸莫名其妙道:“你拉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云尧但笑不语,却见一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子带着几个宫女迎上来:“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花拾欢有几分难为情道:“什么太子妃娘娘,我还不是呢。” 云尧笑道:“马上就是了,这是尚衣局的管事女官方尚宫。父皇的龙袍,皇后的凤袍都是方尚宫亲手制作而成,其精良手艺有巧夺天工之称。所以你大可放心。”然后他还故意强调一句,“当然不知道比起欢儿的手艺又如何,我还等着欢儿给我的鸳鸯荷包呢。” 花拾欢仍是不明觉厉,不知有何放心不放心的。云尧对方尚宫道:“可做好了?” 方尚宫笑道:“均是按太子殿下给来的太子妃娘娘贵体尺寸量身定做的,如今只剩下最后几道工序,不出七日就可完工。” 云尧道:“那可要先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做成了本殿心中所想的样子?” 在花拾欢被云尧拉着往尚衣局里走时,花拾欢才明白过来,“原来你是找人给我做了一件新衣服。可是你都没量过,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的?” 云尧故意搂住她的纤纤细腰,“你我都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尺寸么?” 边上的小宫女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连方尚宫也跟着笑起来,“都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还未成婚已恩爱异常,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花拾欢踩了云尧一脚,他一个堂堂太子没脸没皮就够了,她可不想跟他一样厚颜。 这尚衣局不愧是专门给宫中的贵人制作衣服的地方,满目华丽的衣裳让花拾欢看得眼花缭绕。即使是天上的仙女穿的广绣流仙裙,也是侄女用彩云编织,讲究的就是空灵飘动,哪会有这样的繁杂样式。她不由叹道:“哪件衣裳是给我做的?” 方尚宫捂嘴一笑:“这些只是宫中的女主子们寻常穿的衣裳,太子妃娘娘的嫁衣,专门放在一个房间里好好供着呢。” 花拾欢一怔:“嫁衣?”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彼岸花 这房间中熏着特质的淡淡清香以防止衣裳被虫子噬咬,花拾欢看到墙壁上唯一挂着的华服时,也不由深深惊住。 火红衣袂,用金丝绣成的广绫大袖衫,长长拖曳在地如蝶翅欲飞。袖子边缘绣着鸳鸯和石榴图案,预示着夫妻琴瑟和谐多子多福。而那外罩的霞帔上是金线编织出的孔雀图案,耀目生辉,好似活过来一般光芒万丈。 花拾被这件嫁衣晃迷了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摸,只觉得顺滑如无物一般。 方尚宫笑道:“这嫁衣的花纹虽多以金线钩成,但布料却是冰蚕丝所制。冰蚕丝所制衣裳,穿上去冬暖夏凉,正适合两月之后的初夏时节。” 是啊,再过不到两月,她就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太子妃了。 云尧眼中仍是噙满了温柔笑意,“这件嫁衣你可满意?” 花拾欢点点头:“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衣裳。” 方尚宫道:“嫁衣本身就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所穿的最美的衣裳。太子妃娘娘要不要先试试,若是不合适,臣女再改改。” 花拾欢摇摇头,瞅了一眼云尧,“是他选的尺寸,我相信他的眼光。这嫁衣既然是女子一生中所穿的最美的衣裳,那我自然要把它留到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来穿。” 云尧眼中的笑意更盛,“那我就盼望着我们大婚的日子快些来了。” 两人从尚衣局出来,就看到方圆来寻他们,“殿下,拾欢姑娘,宸妃娘娘有请。” 云尧道:“正准备带欢儿一起去瞧瞧母妃,母妃特意来找我可有何事?” 方圆一脸高兴的小模样,“是火麒麟回来了。失踪了好些天,可把娘娘担心坏了,谁知它竟然自己回来了。” 花拾欢和云尧不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两人一起到牧宸的寝宫处后,果然见小红硕大的身子趴在牧宸的床边。一颗大脑袋懒洋洋的垂着,看上去精神并不是很好。 花拾欢朝它走过去,以往小红见到它都会撒欢似的往她身上拱,如今见她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云尧蹲下来打量了它一阵,叹道:“小红大半的精气都被人吸走了。” 牧宸心疼的掉下眼泪,“若不是镜禾将小红从那白眉老怪手上救下来。只怕小红全身精气都要被人吸干了。” 花拾欢愣了一愣:“镜禾?白眉老怪?” 牧宸道:“赤云朝连连发生天灾,民间也开始各种不安定。许多妖魔鬼怪也趁此机会来人间作乱,那白眉老怪就是来卞都作乱的法力高深的妖怪,白衣白发白眉,行动时快如疾风,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容貌,只见一道白影迅速掠过。他所修的也是邪术,都是靠吸食他人精气化为己用。所以竟把主意打到了小红的身上,也幸好被镜禾撞到,才救下了小红。” 花拾欢蹙起眉头:“我倒是从来没听过有什么白眉老怪的。这白眉老怪不会是那镜禾杜撰出来了吧?”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轻笑:“镜禾虽自诩为舌灿莲花,但也还到那个本事杜撰出一个妖怪出来。花御医真是谬赞了。” 这是从南疆以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碰面。想到这人还亲自跑到九重天上把她救了下来,花拾欢对他更是疑虑重重。此人明明一直是敌非友,最近对他们却频频出手相救。 但既然活了几万年,花拾欢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这镜禾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朋友了。 镜禾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慢慢的走过来,待他走到牧宸的床前,云尧拦住了他,“母妃的身子一向有专门的御医照料,不劳前国师费心。” 他故意加重了“前国师”三个字,意在提醒镜禾他已是被废之人,没有资格出现在皇宫中。 镜禾仍只是轻轻一笑:“有花御医在,何须本座班门弄斧,这药,是给神兽火麒麟恢复元气用的。” 说着他还故意把药放在花拾欢面前,花拾欢闻了一下,这药果真是用各种上好的养精补血药材一起熬制而成。她把药碗接过来,放至小红旁边。小红倒是听话得张开嘴巴咕隆咕隆全喝了。 喝完之后,它就终于张开了一直耸拉着的眼皮,看向花拾欢,黄色的大瞳孔里露出喜色。 牧宸喜道:“这药果真是灵丹妙药,小红看上去好了许多。” 镜禾轻叹道:“可惜镜禾却始终没有找到能根治宸妃娘娘的灵丹妙药,这也是镜禾的一大遗憾。” 云尧哼道:“你既如此无能,看来将你的国师之位废除也是极其明智的了。” 镜禾只是一笑:“镜禾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镜禾如今既然已是庶民,那也不便久留。神兽火麒麟既已平安送回,那镜禾便告辞了。只是镜禾听说宫中灵气最盛的紫月阁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平地。想来也觉得遗憾。” 他说完这句话面具下的眸子若有若无的看了花拾欢一眼,便真的走了。 在他走之后云尧郑重的对牧宸道:“母妃今后还是不要再与这镜禾打交道了。此人绝非善类,你忘了先前父皇被他蛊惑成什么样子?” 牧宸叹口气:“我何尝不知?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让我非常熟悉的气息,让我情不自禁的就各种相信他。” 云尧脸色一沉:“他最擅长的不就是此类?虽为男子,却比妖孽还要惑人。” 比妖孽还要惑人?花拾欢听到云尧这句话,脑中蓦然想起在那奈何桥下摇曳妖娆的彼岸花。 云尧跟牧宸说了一会话,便去宣政殿帮皇帝处理政事去了。花拾欢在他把自己送到凌烟阁之后,想了想,还是往紫月阁的方向走去。 那里还是一片空旷的白色泥土,只是没有了云家子孙的鲜血,那也永远不会突然沉下去变成一片汪洋的地下海。 花拾欢看到在白色泥土上矗立的红袍人,这样看上去多像在白茫茫土地上绽放的一朵红花。 镜禾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主动转过身来,勾唇一笑:“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花拾欢站在距离他大概五步的地方,“都说五步蛇是世界上最毒的毒物之一,被它咬上一口,走了五步路就会倒地身亡。可是蛇再毒,那也是可以看得见的,总比那些藏在暗处杀人于无形的好。” 镜禾瞧着她,“可我听说最毒的是妇人心呢,否则怎么会让这么高道行的你变成如今这番模样?”说着他朝花拾欢走进了几步,甚至直接握住她的手,“最毒的东西又怎样?以毒攻毒,说不定就无毒了。正如我如今已朝你这条美女蛇走了五步,却仍是一点事都没有。” 花拾欢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那一向有些妖异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滚着完全捉摸不透的色泽,“听说不到两月你就要和太子殿下成婚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你们的大婚的礼炮先响还是天雷的轰鸣声先响呢?” 花拾欢冷笑:“若不是握着我的手如此冷冰冰,拾欢还真要以为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喜欢上了拾欢呢?所以才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镜禾的眸子仍是死死的盯着她,“若我说是呢。花拾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间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莫名其妙!”见镜禾抓着她的手没那么紧了,花拾欢终于挣开他,“我今日来找你只想问清楚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镜禾“哦”了一声,恢复了以往颠倒众生的魅惑模样,“镜禾只不过发现以往做的事情好像不太讨拾欢喜欢,所以改变一下让拾欢不要再讨厌我而已。” 花拾欢哼道:“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第四张天机图罢了。第四张天机图在天帝手上,无论前三张天机图多么容易得到,没有第四张都是枉然。可是三界之中,谁能从天帝手上抢到东西?你知道我和天帝的关系,觉得我就是这个可能从他手上拿到第四张天机图的人。便故意示弱将第一张第二张天机图让给我,又故意在皇宫中制造事端,烧了紫月阁,给出线索帮助我们拿到第三张天机图。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让我把四张天机图收齐之后你再渔翁得利,一次性全部夺走。” 镜禾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喜欢说实话的女人其实是没那么可爱的?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并不是完全想利用你,我其实更多的是想跟你合作,到时候天机图凑齐,我们求仁得仁,岂不是两全其美?如今看来你既已将一切说穿,我们的合作恐怕就不会那么愉快了。” 然而他刚说完,花拾欢就迅速开口道:“我愿意和你合作。” 这些镜禾是真的有些错愕了。 花拾欢继续道:“我愿意跟你合作,去拿到第四张天机图。到时候我们一起分享天机图的力量。但这之前,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镜禾饶有兴趣道:“能为拾欢服务,镜禾甘之如饴。” 花拾欢看着他,“我要你帮我解除身上的凶石猴剧毒。为了不让自己毒发,我只能封住全身的法力,变成一个虚弱的凡人。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若我没有了法力,如何能有资本跑到九重天去拿到第四张天机图?” “这凶石猴毒剧毒无比,镜禾听说连拾欢的师父上古之神青提祖师都死于凶猴石毒之下。所以这次恐怕真是拾欢高估了在下。” 花拾欢轻笑:“这世上可能无人能解此毒,但不包括你。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镜禾稍稍一怔,但还是笑道:“骂人的话镜禾可不爱听。” 花拾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镜禾的面具,还有他身上的红袍,“我听说彼岸花,虽然长得妖娆艳丽,比世上所有的花都美。但它是幽冥地府的怨魂所化,永远都见不得天日。但如此美丽的彼岸花岂可甘心永远只生长在阴暗的阴曹地府,它的美丽光芒应该让世上所有人都欣赏到,都无法忽视。你说我说的对么?” 镜禾又笑起来,花拾欢虽然看他笑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妖娆到极致,魅惑到极致。若不是她定力极强,定要被这样的笑容深深迷陷。 镜禾笑完,冷如寒冰的手抬起来一寸一寸的抚过花拾欢脸上的肌肤。花拾欢这次也没有拒绝他,任由他冷冰冰的手在自己细腻的脸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三日后,你到卞都城郊河边的那个小木屋来,我在那里等你。必定为你解去身上的剧毒,和给你好好讲讲彼岸花的故事。只是只许你一个人来,我那个小小木屋可是迎接不起太子殿下那样的尊驾。” 花拾欢点头,“你放心。” 回去之后花拾欢还没到凌烟阁,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里面跑出来抱住了她的双腿,然后是极其软儒的声音:“花姐姐,小书想你。” 上次为了躲避那些和尚没日没夜的木鱼声,花拾欢便让罗衣带着小葡萄去宫外暂避,想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肉肉的水灵灵的小脸蛋了。花拾欢照例在他的肉脸上捏了捏,“你姐姐呢?” 小葡萄脆生生道:“姐姐说花姐姐最近身子不好,在里面给花姐姐煎药呢。” “煎药?”花拾欢微微蹙眉,她不是让她去找白盏么,平白的煎什么药,果真闻到一阵药味,却不是很好闻。她牵着小葡萄的手往小厨房走去,正看到一个药罐在火上熬着,罗衣正把药罐盖子打开。 “姐……”小葡萄想叫她,花拾欢制住了他,她想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三徒弟会在给她煎的药里加什么“好东西”。 却见罗衣伸出了左手,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纤纤玉腕,右边却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的右手明显在微微发抖,但还是闭上了眼,拿起匕首狠狠地朝自己露出的左腕刺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群美出浴 在那把匕首落向罗衣的手腕处时,花拾欢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碎石,迅速朝匕首打过去。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罗衣惊慌的回过头来。小葡萄已经迈着小短腿急急的跑过去,抱住她道:“阿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拾欢走过去,看着她露出来的白皙玉腕和下面已经烧开的药罐,“你想用自己的肉给我作药?” 罗衣直接朝她跪下,“求师父见谅。罗衣奉师父之命去找白盏神君,却没有找到。与他交好的土地公公说他是去给师父找灵药去了,要过一阵才会回来。罗衣这才知道师父身子不适,想着自己是草木精灵,那肉应该对师父有点帮助。所以,所以…” 她说着脸上的泪便如断了线一般的掉下来。看着她惶恐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花拾欢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她把罗衣扶起来,“你就算把你自己整个人放进药罐里煮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何必伤害自己的身子呢?” 罗衣惊道:“师父的身子果真受到很大损害了么?” 花拾欢淡淡一笑:“算不上什么大的伤害,调养一下就好了。你也知道以你师父的道行,谁能伤害的了我呢?” 罗衣破泣为笑:“那罗衣就放心了,想来是白盏神君太过牵挂师父。所以看不得师父受一点点伤,便匆匆忙忙给师父找药去了。师父一向就是白盏神君心中最重要的人啊。” 花拾欢见她话语中掩藏不住的落寞之意,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师兄那人与我一般都活了太长太长,所以对一切都看淡了。日久见人心,你若是想让他真的留意你,成为他心中重要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白盏师兄喜欢善良努力的女孩子,你长得这样美,若是能一直保持初心,陪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他是不可能不会喜欢你的。至于你是妖是仙,又有何关系呢?九重天上那么多女神仙,也不见师兄对哪个动心过。” 罗衣的脸色白了白,默默点头道:“罗衣知道了。” 晚上花拾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刚睡下,忽的感觉有一道影子站在自己床前,然后是一只冰冷的手刺到自己的心口处。花拾欢被这冰冷的手冻得打了一个激灵。猛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来,除了满地的月光,哪里还看到什么人影? 她这下睡不着了,干脆披衣坐起来。点了灯之后看到桌上躺着的绣了一半的荷包,她下了床坐在桌前开始认真绣起来。总要把它绣完的。 三日之后云尧来凌烟阁寻她,只见她房间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桌上摆着一个已经绣好的精致的鸳鸯荷包。荷包一面绣着戏水鸳鸯,一面还绣着一个“尧”字。他把荷包小心的握在手中,拿起来了下面压着的字条。 “七日后回来,勿念。” 云尧将手中的纸张握成一团,她竟这样又自己一个人走了,到现在,她还是不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人么? 门口一个白影经过,他神色一凛,“谁在外面?” 那白影婷婷立在门口,如小鹿般的美丽眼睛怯怯的看着云尧:“太子殿下,您可要好好劝劝师父啊。” 云尧眉头微蹙:“你知道你师父跑去哪儿了?” 罗衣点点头:“师父说她去找镜禾了。那镜禾不是什么好人,师父如今身子也不好。她就这样去找他,罗衣很担心。” 云尧已不自觉间将手中的纸团捏成碎末,“那你师父去哪里找镜禾,你可知道?” 罗衣看着他:“卞都城外的清河边有一个被杏花包围的小木屋,师父说镜禾就落脚在那里。” …… 花拾欢出了卞都城之后很快找到了镜禾说的小木屋,看到小屋前的一大排杏花林,她的脚步不由顿了顿。小木屋的门是紧关着的,两扇门上还贴着过年时贴的门神画像,边上还贴了一副春联,上面写的是正常的贺新春对联,只是字却写的歪歪扭扭,看上去水平还不如她。 这风格与镜禾那诡谲风骚的样子实在是不搭。花拾欢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果然是镜禾站在门后。 “你果真守时。” 花拾欢轻哼:“既然是请你给我解毒的,我怎敢迟到?” 她打量了一下小木屋中的摆设,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整个房内除了耙子,柴米油盐,一张褪了色的花布帘子把睡的床隔开来。镜禾把帘子掀开,指挥花拾欢躺到床上去。 花拾欢站在原地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哪里来的屋子?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镜禾淡淡道:“你忘了不久前卞都及周边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时役?这家人在时役中全部得病死了,我看中这周边的杏花长得好看,便把它买了下来。而且你知道为何外面的杏花长得那么好么?” 花拾欢道:“为什么?” 阳光透射下来,照在镜禾的金色面具上,反射出一道混着七彩的稀薄的光晕,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只觉得他唇角勾起的笑意也变得异常诡异。 “因为我听说这家人都特别的穷,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所以他们家一旦有人死了,便把尸体埋在了杏花树下,这岂不是成了滋育这片杏花树最好的肥料。我听说每当晚上夜风刮过,杏花树枝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像是人的笑声。漫天的杏花在风中飞舞,就像是有幽灵在风中起舞。你说,是不是很美的景致?” 饶是胆大如花拾欢,听到他这样讲也不由打了个寒颤,骂道:“你这个变态。” 镜禾的心情似乎好的很,被她骂面具下的眸子还是满是笑意,他伸出自己比女子还要完美无暇的纤长双手,在被褥上摸了摸,“快躺下来吧,这被褥是我新换过的,上面绣的都是彼岸花的花样,不会让你染上时役的。” 花拾欢于是真的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镜禾还轻轻的帮她盖上绣满彼岸花的大红被子。 花拾欢看着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解毒?” 镜禾将食指放至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你既然愿意让我好好给你解毒,就要全心全意相信于我。” 说着他指尖化出了一朵彼岸花,放在花拾欢眼前,“你看着它。” 花拾欢睁大眼睛看着这朵彼岸花,只觉得那妖异的红色瞬间侵满了自己的整个眼眶,渐渐也迷了她的神志。 等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烟雾迷漫的世界。而且她发现自己恢复了法力,身上也没有中毒的感觉。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她吓了一跳,回头却看见一张妖艳的不似人类的脸。眉如墨画,下面是双如同狐狸般狭长的眸子,那唇色红若樱桃,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眉心的彼岸花印记,天后凤翎眉心的朱砂痣本来让人惊艳,可是跟这彼岸花一比,瞬间就沦落成了俗物。 花拾欢看到这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也忍不住怔了怔,“镜禾,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么?” 镜禾手里突然化出一面铜镜,“你先照一照自己的样子。” 花拾欢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那脸分明还是她自己的脸,可是却像是由一个含苞待放的小萝莉瞬间长开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镜禾叹道:“彼岸花是噬魂之花,它把我们的灵魂从我们的躯体中吸了出来。灵魂本就是一个人最美好,最真实的东西。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你的灵魂,怎么样,是不是被它的美丽给惊艳到了?灵魂是世间最强大,最真实的,你如今便要借着你灵魂的强大力量,去解开你躯体所中的剧毒。若是七日之内无法可解,你就会?” 花拾欢挑眉:“便会怎么样?” “若是无法解毒,你的灵魂会灰飞烟灭。你的躯体,没有了灵魂的滋润,自然会一点一点的慢慢腐烂。”他说着复而一笑,“不过,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要与你合作,必然舍不得你这如此美丽的灵魂就此烟消云散。” 既然下了决心过来,花拾欢也不会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被她的话吓得心惊肉跳的。她看了一眼周边:“这里看上去并不像是真实的世界,难道也是你幻化出来的么?” 镜禾带着她开始在迷雾中走着,“你自诩活了几万年,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你是不知道的。可是还有一种东西,是超脱于天地之外,但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就一直存在到现在。你可知是什么?” 花拾欢道:“超脱于天地之外的,我知道的除了冥府,还有蛮荒世界。可是这里看上去都不是。” 镜禾摘下面具的狭长眸子直直的盯着她,“如今的三界有人,有妖,有仙还有一直被排斥在三界之外的冥界的鬼。但在上古时期,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世间是分为六界的。人界,仙界,妖界,冥界,还有神界和魔界。” 花拾欢一怔:“神界和魔界?” 镜禾道:“那时候可没有如今这般太平,六界之中自然是神界和魔界最为强大的。魔界之主魔君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六界之主,所以生了不少事。魔界是不死不灭之身,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他们消灭。最后是神界以全体覆灭的惨痛代价,将整个魔界关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当中。并且消除了其他各界的人关于神界和魔界的记忆。那个东海瀛洲岛的凶石猴,其实也是一个魔。而你的师父,青提祖师,就是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所以你那时候根本没必要为你师父的死那么伤怀,神魔一体,既然魔已消失在真实世界当中,那世间就不应该再有神的存在。” 他讲的这些,完全刷新了花拾欢的认知,“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活得时间比我还久么?” 镜禾轻叹:“你以为彼岸花一直只长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桥下么?彼岸花其实是魔君最爱的一种花啊。” “所以你竟然是?” 镜禾道:“既然你中的是魔族凶石猴的毒,我便用自己的灵魂媒介,带你去那虚幻的魔界。魔界有一种花叫玄樱幽昙,能解一切魔族的毒。但开花不易,需要用真气不眠不休的呵护花的种子七天七夜,等到花开却只是刹那凋谢,若是不采摘及时,那这七天的辛苦就完全白费了。我如今就带你去找魔界的玄樱幽昙。” 花拾欢听完忍不住笑道:“又是彼岸花又是玄樱幽昙,花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却被你们弄得如此邪气。” 说着只见镜禾已带着她到了一处阁楼边。只是这阁楼竟是凌空而建,偌大的建筑底下一点托物都没有,只有云烟缭绕,仿佛这阁楼就是建在九天云端上。慢慢地步入这座空中楼阁,只见里面也是一片云雾缭绕,目光所及,花非花,雾非雾,所有的事物都像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看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人忍不住深陷进去做进一步的探寻。 在云雾中走了一段之后,眼前的云雾好像更盛,一团一团的热浪喷面而来,而且在这团热浪中,隐隐还可看见十几个绝色少女穿梭在云雾中嬉戏逐闹,看来是个温泉。 花拾欢只道这仍是幻象,正要踏足直接从水面踏过,却被镜禾拉住,道:“小心,魔界虽然是虚幻的,可是若是在里面死了,便也就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一摸,果然是真正的温水。那还在戏水的十几个少女见有生人,全都嬉笑着过来细细得打量。她们一个个长着不同的奇怪的耳朵,拖着不同的长长的尾巴。让花拾欢老脸都觉得不好意思的是,这些少女竟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亵衣。细润如脂的肌肤在云雾中像是披着一层淡淡的萤光,冰肌玉骨,媚眼含丝,她们就如一朵朵出水芙蓉,一颦一笑间就透露出万种风情。云雾增添了她们的神秘,而那一池水波却让她们的妩媚缓缓荡漾。这样一幅香艳至极的群美出浴图,就连花拾欢身为女子,看着也要大喷鼻血了。 ------题外话------ 今天做了一个手术,这一章是术后绑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用手机码出来的,寄几都觉得很励志。姑娘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因为病起来实在是特别的难受,特别是一个人被推到冷冰冰的手术台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异域魔界 看到这香艳至极的群美出浴图,花拾欢想看一下镜禾的反应,这厮脸上果然平静得很。倒是那群美人一见到他们,就激动得叫嚷起来。“哟!好俊的公子啊,快下来陪奴家一起戏水啊!” “快下来啊,公子莫不是害羞了吧?” “这个小妹妹也很可爱,快下来陪姐姐一起玩啊!” 花拾欢听完忍不住一笑:“看来这群魔女也不是同性相斥啊!” 镜禾戏谑道:“拾欢莫非想下去一亲芳泽?” 花拾欢哼道:“这既然是魔族的地盘,我怎敢轻易染指这里的东西,万一被魔界的魔君知道让我有去无回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就听温池另一端传来一阵大笑:“本座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呆了许久,能有姑娘这样的妙人来到魔界,本君确实是舍不得让姑娘回去了。” 由于云雾加上水雾太浓,看不清说话者的样子,可那声音却是妖媚到了极点。此音一出,那妖娆多姿的白灵,以及水池中这众美都在霎那间跌落到了凡尘。 花拾欢低声对镜禾道:“原来这里还真有一个魔君。” 镜禾点头:“玄樱幽檀的种子就在魔君手上,只有他肯给你,你身上的剧毒也有办法可以解了。只不过这个魔君可不喜欢别人叫他魔君,你得称呼他为圣君。” 花拾欢听完对着前方的云雾道:“圣君既到,为何还不露出庐山真面目?” 那妖媚的声音答道:“这温池上有一座石桥。你们只要过了石桥,便可到达本君这里。” 花拾欢在云雾缭绕中果然隐隐地看到了一座拱桥。两人走上前,花拾欢发现在桥边长着一丛血红色的开得极其妖娆的花,果真是彼岸花。 过了石桥之后,他们蓦地突然止步。只因在他们前面还有一大片血红色的彼岸花,如同熊熊火焰燃烧在云雾中。它们开得如此霸道,如此惨烈以至于那漫天的云烟都似要随着这一片妖艳的红蒸发殆尽。 然而,在这片妖艳又危险的花丛中,竟躺着一个人! 任何一个绝美的人都只会把身边的人衬托得失去颜色,然而他在那里,竟在刹那间芳华绽开,所有的美丽都同他一起绽放。 即使是卧躺着,那瀑布一般的银发还是如疾风吹过般在空中漫漫飘舞。他的眼睛半眯着,慵懒之间已有万种风情。云烟挡不住他脸上的红晕以及在这红晕下接近透明的肌肤。那玫瑰色的薄唇微张着,只淡淡一笑,就如千年古刹里蓦然绽放的睡莲。 如同他身下的曼珠沙华一般,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血红的袍子,衣襟微敞着露出精湛的锁骨,优美的曲线隐约在朦雾中更添了一层销魂滋味。只一动不动,就醉了一地的红艳。 只是花拾欢没想到的是,这绝代风华的美人竟然和镜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眉心没有彼岸花的标志。 之前白盏说镜禾是上天派来惩罚赤云朝的,她一直以为他是天后凤翎的人。如今看到镜禾竟和魔君长得一模一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他了。 魔君沉香缓缓睁开眼,他的眸子是碧绿色,这点也和镜禾不一样,镜禾本就长着一对惑人的妖异眸子,但魔君的这双眸子更媚,更加摄魂,他懒懒地勾了勾如凝脂般白嫩的修长的手指,道:“本君一人卧于这花丛中,却也孤单得很,贵客既然到来,能否与本君共饮一杯?” 他说着那举世无双的玉手上就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然后酒壶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过后就落到了花拾欢的手中。 他见花拾欢接过酒壶,却没有喝下去,略带疑惑道:“本君虽常年困于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但也听说那妖界最强之人是钟爱这黄白之物的。如今看来,难道传闻有假?” 镜禾却是微微一笑:“圣君只关注到美人,却忽视了在下。这让在下的心里不是很好受呢。不如这酒就先赏给在下喝一口。” 说着他就从花拾欢手中拿过酒壶痛饮起来。花拾欢稍稍一惊,只因从他嘴角漏下的酒汁竟是红色,如鲜血一般妖异的血色。 很快,镜禾看着空无一滴的酒壶,笑道:“美酒甚好,可只有这一壶,不能与圣君对饮,倒也遗憾!” 魔君大笑道:“有何遗憾?这酒要多少,本君提供多少就是。只不过这白玉壶,本君此地只有一个,却也不好叫丫环现在去取以免耽搁了时间误了贵客的雅兴。” 镜禾笑着重新把白玉壶抛到魔君手中,魔君一手接过一手已摘了几朵魔君塞入壶中。他仍是卧躺在花丛中,嘴角仍挂着颠倒众生的绝美笑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雅。可是花拾欢看到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在这云雾缭绕的彼岸花丛中对话,只觉得气氛无比诡异。 她见魔君又把白玉壶跑过来,她接过来,拔开酒盖闻了一下,还是将一整壶酒痛快饮下。她擦去嘴角渗出的鲜红色的酒汁,晃了晃变空的酒瓶道:“已经喝完了。” 魔君拊掌大笑:“果真是女中豪杰。可是,”他惋惜的叹口气,“姑娘这样的人竟会中了我魔族的剧毒,妖魔本是一家,岂能自相残杀?” 镜禾笑道:“所以在下才将她带到魔界来,还望圣君能用玄樱幽昙解去她身上的剧毒。” 魔君终于从花丛中站起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玄樱幽昙在本君这么多年的培育下,已经不需要人守着七天七夜才能成功开花。你们跟本君来。” 花拾欢只看到他红色的身影隐入了云雾中,在要跟上他的时候,她突然重重得握住了镜禾的手臂。 镜禾稍稍一怔,复得暧昧一笑:“怎么?拾欢见我对你的毒如此尽心尽力,所以开始对我倾心了么?” 花拾欢松开他的手:“我只是想亲自测试一件事,看看影子,是不是也是有血有肉的?” 镜禾脸色微变:“影子?” 花拾欢盯着他眉心的彼岸花印记,“当然,我肯定说的不是你。你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甘心做别人的影子?这里的雾这么大,我们快找不到魔君了,还是赶紧跟上去吧。” 他们紧跟着魔君穿过云雾,却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的飞下来。而且他们此刻竟然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山顶上,前面就是万丈悬崖。 镜禾道:“魔界既然是幻化出来的世界,所以出现什么样的情景都不觉得奇怪。这座山崖还有一个极美的名字,你知道是什么?” “什么?” “摘情崖!传说这摘情崖是恋人定情的地方,可是在这里定情的都好像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这里也成了他们殉情的地方。” 他们一踏上这个摘情崖,发现雪就自动停了。天空澄澈得像一面刚刚被水清洗过的镜子。一轮斜斜的落日荡漾在这面镜子上。 落日被雪洗白,雪被落日晒黄。 在这雪地中除了魔君,她和镜禾之外,还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情侣,都是身着一身白衣,与这冰雪之地融为一体。那少年还在雪地中立起了一块画板,正在细心的作画。 花拾欢道:“这两个人也是魔界中人么,可是气质看上去并不像。” 镜禾笑道:“这魔界的一切都是幻化出来的,这两个人你也当是幻化出来的影子吧。” 花拾欢看到那个少女先弯下腰捧起了一堆白雪,她的手,比这雪还要晶莹,还要白皙。她长长的白裙埋在这雪中,那种浑然一体的姿态,仿佛她就是这雪中的仙子,冰雪的宠儿。 她的身边站着的白衣少年,此时他整个的灵魂都好像被眼前这道倩影给吸尽去了。终于,他的眼神恢复了平静,他把手中的画递给她,道:“画好了,你看怎么样?” 白衣少女接过画,淡淡一笑:“你画的每一幅画都是那么好!” “可是画雪中的你,这是第一次!” 白衣少女轻叹,目光投向这夕阳下的摘情崖。此刻在夕阳的晕染下,崖边的被雪点缀的一草一木都像玉树琼花,在仙光乍现中盈盈待放。这样纯净的雪景,仿佛再肮脏的心灵都可以被它洗尽,再冷漠的面容都要被这造物的奇葩所惊叹。 白衣少年也叹道:“你说的没错,落日下的雪景的确很美!” 他的目光落在雪中,落在云雾缭绕的崖下,最后在这雪中婷婷而立的少女身上停驻。他的眼中的迷醉之色也越来越浓,可是却不知让他醉的究竟是景还是人? 白衣少女突然弯下腰,脱下鞋子。她的脚,也比雪还要晶莹。她就这样赤着双足踏在雪中,那脚上被冰雪瞬间“染成”的一小块红晕,就像点缀这冰雪世界里几朵娇艳的红花。 白衣少年心疼道:“你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在雪地上吗?” 白衣少女一笑,那从脚上一直延续到身体的寒冷使她的脸看上去有一种苍白的但却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的脚已经轻轻点起,她的手臂缓缓张开,仿佛就像一个即将奔赴天上的仙子。 “我想为你在这最美丽的雪中,最美丽的摘情崖上,跳一支舞。你可以把它画下来吗?” 她开始起舞。在这片银白世界中,在这幅用自然之笔勾勒出来的最美的画卷中,她的黑发,她的长裙,她的深深的目光,都已融在这雪中,融在这夕阳里,再也化不去! 这是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所以,在这已不是人间的舞蹈中,鞋子自然成为最多余的东西。只有用这最具灵性的脚,才能勾勒出这绝美的舞蹈! 夕阳白雪,是最好的布景;风中的低吟,就是最好的伴奏。这是世间最自然的舞,它是生命的流动,是大地的颤动,是苍穹的叹息。 落日余晖,在这片亘古的传说里流连徘徊,夕阳中的雪,雪中的摘情崖。谁的目光在此驻足?谁的心跳在这里凝滞?谁的清泪在这里遗失? 花拾欢深深惊叹,但想不到的是,在这样倾世之舞中,那白衣少年渐渐握住了白衣少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双双跳入了摘情崖下,白衣翩跹,他们如两只决然的白蝶。 花拾欢大惊:“他们也是殉情的情侣么?” 镜禾指了指前面:“你有没有闻到那崖边已传来清香。据说摘情崖每跳下一对情侣,在崖边就会留下一颗玄樱幽昙的种子。如今看来,这种子已经自动开花了。” 花拾欢果真闻到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极其自然的香,当她闻起来时,就像是一阵清爽的风,轻轻的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忍不住往崖边走进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株香喷喷的“雪”。原来这玄樱幽昙是长得透明的,不仅花瓣接近透明,连它的叶子也几乎是透明的。这样透明的花,混在这皑皑白雪中,要认出来实属不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本来是形容梅花的,可是这种花却要比梅花美上十倍百倍。 它的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朵朵透明的樱花凝结而成,可是它的形状看上去又像是昙花。然而它的美丽,却是任何一朵樱花和昙花都比不上的。它的叶子那么晶莹,就像是最纯净的水晶,还有它身上发出的那种淡淡的香味,仿佛不属于人间。花拾欢现在才明白,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原本属于花的颜色,是多么的俗气。只有这种透明,才是最纯净的。可这样纯净的东西竟然长在了魔界。 魔君走到她身边:“越纯净的爱情,接下来的玄樱幽昙的种子也更加优良。方才那对殉情的情侣,还真是感天动地。” 花拾欢没有马上把这朵玄樱幽昙摘下,只是抬头看着魔君:“人是虚幻出来的,可是接出来的种子却是真的。圣君可知这是何故?” 魔君绿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花拾欢,突然里面凶光大现,直接把花拾欢狠狠地从崖上推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冰棺美人 镜禾也被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得问:“圣君,你这是何故?” 魔君弯下腰,将那一朵玄樱幽昙摘下放至掌心细细观赏:“你可知方才幻境里出现的那一对情侣是谁么?那少年曾经是神界的天神墨箫,是六界第一画师,那少女则是本君的唯一亲生妹妹琉璃,她是六界最好的舞者,一舞而名动天下。本君虽然恼那墨箫勾走了我的唯一妹妹,但也佩服他最后能放弃天神的身份,与琉璃一同殉情的勇气。这株玄樱幽昙就是他们死后的灵魂幻化而成的。他们殉情之后,神界便把魔界关在了这不见天日的虚幻世界当中,所以这株玄樱幽昙,当然也是幻化出来的。摘情崖是曾经是魔界最美的一道景致,彼岸花是魔界开放的最妖娆,最鲜艳的花。如今本座却只能靠幻术才能见得到它们。” 话音刚落,只见花拾欢的头已经从悬崖边冒了出来:“虽然是虚化的,可是圣君就这样把拾欢推下去,也不怕把拾欢这个小女子给吓坏了么?” 魔君哈哈大笑,才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已到了一座荒山上面,天空一片漆黑,只有空中泛着一团团一簇簇诡异的磷火。花拾欢发现自己直接跌在了地上,手指还没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她抬起来一看,就是一个白骨森森的骷髅头。若是她胆子大也有点瘆得慌,她连忙把这骷髅头给扔掉,谁知这骷髅头在地上滚了几下,忽的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直接在头颅出长出了八只小小的触手,空洞的眼眶和嘴巴都张了张,一边发出孩童般的清脆笑声,一边用自己的小触手一点一点的往魔君身上爬过来。 小骷髅头动作十分敏捷,很快就趴在了魔君的肩膀上,八只小触手手舞足蹈的,看上去十分兴奋。 花拾欢道:“这个小东西也是假的么?” 魔君笑道:“这是本君的宠物,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花拾欢瞧着它那阴森森的样子,忙摇头:“既是圣君的宠物,拾欢怎敢夺人所爱?” 魔君宠溺的摸了摸小骷髅头的头顶处,“小骨头,既然客人来了,把这些磷火都召集起来邀请贵客去我们圣殿坐坐吧。” 小骨头,花拾欢寒了寒,这魔君竟然给一个骷髅头取这么萌的名字。这还是镜禾口中的妄图颠覆六界,惹得神界不惜牺牲全族也要把他关起来的可怕魔君么? 小骨头听到魔君的吩咐,哇哇叫着从他肩膀上爬到了地上。它八只触手对着空中的诡异磷火一直乱舞着,那些原本四散漂浮着的磷火开始一点一点的朝它飘过来,最后聚成了一扇由绿光凝结而成的大门。 魔君对花拾欢和镜禾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镜禾便先跨进了这扇诡异的绿光之门。 他一跨进去他的身子就消失不见了,想来又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花拾欢跟着他走了进去,却见自己来到了一个满目红光的空旷大殿中。大殿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骷髅头。地上却坐着十几个只穿着一层薄薄红肚兜的绝色少女,如初入魔界看到的一般,她们一个个长着不同的奇怪的耳朵,拖着不同的长长的尾巴。冰肌玉骨,媚眼含丝。她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酒壶,一边饮酒一边娇笑着,身子软得跟蛇一般。这样香艳的气氛,与墙壁上阴森可怖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魔君也跟着进来,直接走过去坐在这群少女中间。那群少女便蛇样的缠上了他,还有美人马上把手中的酒喂给他喝。他享受着温香软玉,一面看着云尧和花拾欢道:“这就是本君的圣殿,以前这里是本君杀伐决断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个美人窟,本君困在这虚化世界的十几万年光阴里,便整日就是这般醉生梦死,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花拾欢淡淡道:“圣君大人整日有这么多美人相伴,焉知对大多数男人来说,何尝不是他们的一生梦想呢。” 魔君苦笑两声,伸出手掌,那里面有一颗颜色接近透明的种子。花拾欢猜得到,这就是玄樱幽昙的种子。 “这是这世界上最后一颗玄樱幽昙的种子了,本君可以给你,但你要替本君做一件事情。” 花拾欢顿了顿,“魔君也知道那四张天机图的事情?所以想让我凑齐那四张天机图带你逃出生天?” 魔君冷笑,手若有若无的抚过边上的女子的肌肤:“天机图,对本君来说又有何用。本君失去的东西,它也不一定能替本君找回来。本君只是想让你帮本君带一个人出去。若是你肯答应,本君自然会把这玄樱幽昙的种子给你。” 花拾欢讶道:“既然魔界是被神界封印在这虚幻世界当中,恐怕就很难出去吧。否则圣君何必还要困在这里几万年。” 魔君站起来:“活得估计出不去,死的就未必了。” 死的?花拾欢忍不住凑了一眼还趴在魔君肩膀上对着她龇牙咧嘴的小骨头,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妖精,但生活习性基本上与人和仙都无甚差别。如今看来,这魔才是真正的魔,行事如此诡谲。 “你们跟我来。” 他走到圣殿的一个侧门口,推开了门,只见一阵飘雨就直接飘进了大殿中。 他看了看:“竟然已经下雨了。” 花拾欢悄悄对镜禾道:“一会晴天一会下雪一会天黑一会下雨的,这魔界的世界果真神奇。” 镜禾淡淡一笑:“所以无论你见到什么都不要感到奇怪。” 风雨萧萧,如泼下一片汪洋,肆意在天地间。 他们看到魔君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了出去。 黑色的伞,白茫茫的一点黑,在汪洋风浪中颠簸挣扎。只是在门边却只剩下了一把伞。镜禾把伞打开,似笑非笑道:“看来咱们只能共用一把伞了。我不会让你淋湿的。” 花拾欢哼道:“既然我在这魔界是有法力的,还怕会被淋湿么?” 谁知她刚走出去,就被大雨淋个浑身湿透,显然她的法力对着瓢泼大雨竟派不上用场。 镜禾笑着把伞对她倾斜了过去,“假作真时真亦假,无论什么东西在这魔界的虚幻世界中可能都是假的,却也可能都是真的,就比如你突然恢复的法力一般。” 花拾欢头疼道:“这么大的雨完全挡住了视线,再听你继续在这讲禅语,我们就找不到魔君了。” 幸好魔君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 花拾欢看到这里是一个破旧的祠堂,祠堂旁还长着一大片枯黄的杂草,常绿的乱藤爬满了破败的木墙,几株枯树在风雨中摇摇晃晃。 在魔界的圣殿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凡间的破败祠堂,花拾欢差点又要以为这是假的了。而且祠堂里面还供着一尊破败的神像。 魔君把黑色的伞收起来,靠在门边上,雨水沿着黑色的雨伞滴下来,湿了一地。他站在门口,望着祠堂前面那尊破败的神像,怔怔地出神。 “感觉已有半年未来这里了。本君宁愿每日对着自己幻化出来的摘情崖,都不愿来到这儿。可见现实比虚幻的东西还要残酷许多。” 雨没有打湿他的衣服,却弄湿了他的脸。雨水爬在他那妖艳至极脸上,像是渗透了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把他整张艳丽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祠堂不仅破败,而且小,它只是用几根已生满蛀虫的木柱子支撑着,甚至都没有了多余的过道,多余的房间。他的目光悠悠地投向这尊神像。岁月早已把它的五官腐蚀地模糊不清,然而从它的轮廓上还能猜出这供奉的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神。 突然,响起轻微的“叭”的一声,原来是梁上一只蜘蛛掉下来,正好落在神像的脸上。他微皱眉,用袖子拂去这只蜘蛛,然后,他的手慢慢地伸向那张披在神像上的黄色布幔上。 神龛忽的转动起来。在它下面,已露出一个长长的地道。 原来这看似普通的祠堂,竟暗含着这么大的玄机。 “你们随本君过来。” 这样类似的地道花拾欢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可是她钻进这里时,还是吃了一惊,只因她发现自己好似来到了一个别有洞天的人间天堂。 长明灯高高的悬挂在两边,连地道,都是用白玉砌成的。外面还是一片惨淡枯败的世界,但在这密道里,却把四季都融合起来了。 花拾欢先是看到了代表了春天的海棠、,然后是夏天的芍药,接着是秋菊,最后是冬梅。这些本该在不同季节里开得花,现在竟居然聚在一起。密道很长很长,弯弯折折,每一种花都是开在不同的密道时。而且当她走到这些放着代表不同的花的密道时,她身体感受的温度竟也随着四季变化起来。 这秘道本已是打造得特别奇妙,可是当他们进入这秘道中的石门时,前面的一切就变得不足为奇了。 这竟是一个用冰铸成的房间! 这也是一个单调的房间,除了放在最中间的那具冰棺。 房间里冒着阵阵白气,这里自然也是极冷的,但魔君的脸上却一点不适的迹象都没有。 只是当魔君看到这具冰棺时,那原本冷漠的眸子里顿时充满柔情。 雪白的冰棺里,睡着一个雪白的人。 她的略显苍白的嘴唇紧闭着,看来已死去多时。她的发上,还插着一朵彼岸花。这朵世上最美的花,插在她的发上,竟只是成了一个陪衬。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冰棺,仿佛就在抚摸着冰棺美人的脸庞。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倾诉。然而他还是沉默着,只是痴痴地望着她,良久良久。 仿佛这一刻,就是地老天荒。 最后是镜禾看到一向怕冷的花拾欢已经在这冰室中冻得嘴唇发白,才忍不住打断他:“圣君,这冰棺中躺着的女子是?” 魔君幽幽得叹口气:“她就是本君的亲生妹妹,琉璃。” 花拾欢惊道:“圣君不是说琉璃姑娘已经随墨箫天神一起在摘情崖殉情了么?为何她的尸身会留在这里?” 魔君握紧了拳头:“他们是一起殉情,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却连他们同葬在一起都不能接受,他们派人带走了墨箫的尸体,徒留琉璃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摘情崖底。最后还要跟本君一起困在这里十几万年。你若是能答应本君,将琉璃的身体带出魔界,并找到墨箫的陵墓之处,将他们合葬。本君就马上把玄樱幽昙的种子给你。” 花拾欢瞧着这魔君明显对自己的妹妹琉璃好像有超出兄妹的感情,却让她帮助琉璃跟墨箫合葬,想来也是古怪。 “那墨箫天神已经去世十几万年了,沧海桑田,十几万年的时间高山都可以变成大海了,我如何能找到他的陵墓?” 魔君把手中的玄樱幽昙种子递给花拾欢,“只要你吃了玄樱幽昙,你就能找到他。” 重新回到那座诡异布满磷火的花拾欢拿着玄樱幽昙的种子看了许久,还是不敢置信道:“总觉得在魔界这一切的经历就像是天方夜谭。镜禾,我知道你一向精通幻术,这一切不会是你编织出来的幻术来骗我的吧。” 镜禾眉心的彼岸花标志在这磷火绿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红艳了,“你袖中如今可是装了一具冰棺。这样真实冰冷的感觉,你觉得还会是幻术么?” 花拾欢打了一个寒颤,她与镜禾的合作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她把手中那颗透明的种子拿出来,在这黑夜中,这颗种子也一直发着莹白色的淡淡光芒。 忽然,她发现自己又坐在了冰天雪地中。 但她此刻并不觉得冷,只因镜禾在她边上烤了一大堆火。 “你需要在雪地中呵护这颗种子七天七夜才能使其发芽开花,我若是不为你驱点寒,只怕玄樱幽昙还没开花,你已经变成一条冻蛇了。” 第一百六十章 萌宠来袭 见花拾欢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镜禾又是一笑:“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了。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不过坚持的立场不同罢了。”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突然变成了好人这点我可不敢苟同,只不过我确定的是,你怎么变得比我那师兄还要话多?” 镜禾笑着没说话,只是不停拨动着火堆。花拾欢看着火光照耀下他的一双比女子还要白皙完美的双手,那魔君也几乎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双手。她猛地一看,发现的现象似乎映证了她的猜测:“镜禾,你竟然是没有影子的。” 镜禾仍是不以为意的一笑:“你莫忘了现在是我们的魂魄进入到了这个虚幻的魔界。不仅我不会有影子,你也没有。” 花拾欢低头一看,果真在火光下并没有照出自己的影子。她如今也没心思去深究镜禾和魔君的关系,她盘坐在雪地上,把玄樱幽昙的种子放在左手掌心,右手覆在上面开始用真气呵护它。 她闭上双眼进入了冥想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镜禾在边上道:“种子发芽了。” 花拾欢睁开眼,果然见到那近乎透明的种子里冒出了一小根绿芽,“我还以为它冒出的芽也是透明的呢。” 镜禾道:“把这绿芽种在雪地中,再过四天它就能开花了。” 原来不知不觉她就已经在这雪地中坐了两天两夜。她把这棵好不容易冒起来的绿芽小心翼翼的种在了雪地中。却见镜禾已经站了起来,还懒洋洋得伸了一个懒腰,“都说昙花一现,但玄樱幽昙花开的时间比昙花还要短暂。我听说你有嗜睡症,可别睡着了耽误了花期,那么我们可就白折腾这一趟了。” 花拾欢道:“那你去哪儿?你不在这里跟我一起守着提醒我?” 镜禾摸着自己脸上的肌肤,“在这雪地里坐了两天,我感觉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要冻僵了。这副皮囊我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我可不忍心这么快就把它糟蹋坏了。我与那魔君甚是投缘,我去找他喝酒。你且在这里耐心守着,等玄樱幽昙花一开,你将花瓣服下,我们便可以直接从这里回到人间去了。”说着他还故意戏谑一笑,“小心别睡着了哦,否则你不仅回不去,你在魔界的灵魂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花拾欢气极,直接抓起一团雪去砸他,却被他灵活的接住还捏成了一个雪球,“你现在可不能动气,否则容易真气涣散造成走火入魔哦。”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花拾欢闷闷得坐在雪地上,偏偏这个时候天空又飘起大雪来。虽说后面有大火烤着,但身上还是很冷。她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镜禾在故意整她。那棵绿叶恹恹得插在雪地上。她呵了一口气,又开始输出真气罩着它,果然它就精神的立了起来。 还要在这冰天雪地中坐上五天五夜,她又有嗜睡症,怎么会不困?她渐渐的闭上眼,脑中映出的是却是一片杏花天影。漫天的杏花一片一片在天空飞舞着,在这杏花舞中忽然闯入了一个玄衣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清俊无双,却面露焦急之色,这热热闹闹的杏花美景他也没有看一眼,直接跑进了杏花林后面的一个小屋。 他撞开小屋的门,在简陋的屋子中隔着一块花帘,花帘后面摆着一张床,床上铺着大红色的绣着彼岸花的被子,被子里藏着一个少女,双目紧闭,似已沉沉睡去。 他急急的冲到少女面前,大声得喊:“欢儿,欢儿。”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少女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后来少年忍不住将手指探向了她的鼻尖,发现她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少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震痛之色,最后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直接一大口血喷在了少女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喷在肌肤上,那么明显的触觉。花拾欢猛地睁开眼,才看到是那个叫小骨头的骷髅头正瞪着自己的八只小短手往她身上爬,把她给闹醒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雪地上的玄樱幽昙,发现它竟然已经长出了一个花骨朵,看来很快就要开花了。 方才在梦中梦到的那个少年少女分明就是云尧和她,难道云尧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并且误以为她已经死了?想着他喷出的那么一团鲜血,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小骨头手舞足蹈得哇哇叫着,试图想得到花拾欢的关注。但花拾欢并没有它一眼,这让它很是挫败。那空洞的眼眶都好似耸了下去,但它看到雪地上的玄樱幽昙,顿时产生了新的兴趣,八只小手乱蹬着朝玄樱幽昙扑去。花拾欢一惊,直接把小骨头用手一挥帮它摔在了雪地上。 如今这里的积雪已经积得特别厚,小骨头被花拾欢用力一甩整个小小的身子都被埋进了雪中,等它“嗷呜”着从雪地上冒出来时,竟直接变成了一个小雪球,连八只小手都被雪覆盖住了,那空洞的眼眶和嘴巴此刻也不觉得可怖了,一张一合的只觉得萌态至极。 而且在它在雪地上爬着的时候,它身上的积雪没有掉下去一分。花拾欢心道难道自己方才对它的随手一摔立马把它从一个可怖的骷髅头变成一个萌萌的小雪人了。 小骨头又爬到了花拾欢身边,她后面的篝火还在烧着,也没把小骨头身上的积雪融化,这魔界的灵物还真是神奇。由于颜值发生了变化,花拾欢也开始任由小骨头呆在自己身边。不过小骨头这下变得老实了,也没有往花拾欢身上爬,只是安静得趴在玄樱幽昙的身边。 花拾欢见玄樱幽昙即将开花,更加不敢大意,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等它花开的那一刻。可是她等了许久,这玄樱幽昙依旧保持着花骨朵的状态。 她加大真气的输入,谁知还是花骨朵的玄樱幽昙开始缓缓得掉落一片花瓣。难道它还未开花便就要凋谢了吗?花拾欢这下只能收住真气,静静地继续守着它。 小骨头用一只销售抓抓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突然它有四只小手撑着雪地,也撑着它硕大的脑袋,嘴巴一张,一道绿火就朝玄樱幽昙喷来。 花拾欢大惊,心道这下可彻底完了。但绿火在喷向玄樱幽昙时,整株花苗并没有被烧着,而是在那刹那间,那紧闭的花骨朵终于开始缓缓绽放,超然脱俗的幽香,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朵朵透明的樱花凝结而成,可是它的形状看上去又像是昙花。 她守了七天七夜,终于等来了玄樱幽昙的盛放! 昙花一现,考虑到它很快就要凋谢,花拾欢赶紧把这朵透明的玄樱幽昙给摘下。她撕下一片花瓣,放至口中轻嚼下咽,虽然只有一片薄薄的花瓣,但玄樱幽昙的清香已经从她的唇齿间蔓延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感觉一道清流也在她体内流窜,她的身子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轻盈,仿佛要与这花的幽香随风飘舞一般。 这就终于要回去了么?花拾欢轻轻闭上眼,等她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被紧紧得拥在一个怀中。她手上还拿着那朵玄樱幽昙,可是一下它的花瓣就开始全部枯萎,连花茎都跟着枯萎,最后直接消失成粉末。这魔界神奇的玄樱幽昙,终于彻底绝迹了。 她侧过头一看,看到云尧紧闭着双眼,脸上嘴唇都是苍白的,嘴角还渗着血迹。他的一只手掌还抵在她的后背处,原来他是在给她输真气。 看他灰败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到底给她输了多少真气。花拾欢吓了一大跳,轻轻推了推他,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在发抖:“云尧,云尧。” 云尧终于睁开了眼,又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来。花拾欢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这个傻子,你到底输了多少真气给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云尧看着她,那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复又绽放出浓浓笑意,“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只要我用真气护住你的身子,让你身子不会冷掉,你就一定会醒来。” “傻子。”她不知道该心疼他好还是该骂他好,只能用帕子将他嘴角的血擦干,“我不是让你等我七天么?你怎么还是跑过来了?万一我没死,你自己真气耗尽死了怎么办?” 云尧咧嘴一笑:“你放心,我舍不得你死,更舍不得比你先死让你伤心。欢儿,你答应我,以后做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花拾欢默默得点了点头,心里又是感怀又是后怕。感怀的是云尧对她的一片真心,即使发觉她的肉身没有了气息还是不放弃得陪在自己身边,后怕的是,若是云尧没有那么坚定,他们真当她死了,直接把她埋了倒好,若是一把火把她的肉身给烧了,那么即使她吃了玄樱幽昙解了毒也无济于事了。 “真是感人,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之事,却演出了生离死别之感,连我这个冷冰冰之人看了都要深深动容了。” 听到床边传来戏谑的声音,花拾欢一看,就看到又戴着金色面具的镜禾站在他们床边,肩膀上还趴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小雪球。 这小雪球当然是小骨头。它一看到花拾欢就兴奋的嗷嗷直叫,直接往花拾欢身上扑过来。云尧只当它是一个雪球,怕把花拾欢冻掉,想把它扔掉,可是它八只手如八爪鱼一般死死得缠住云尧的手臂,怎么甩都甩不掉。看来它是在魔界雪地上被花拾欢甩在地上一次后学精了。 云尧用手捏了一下它的身子,貌似戳到了小骨头的痒痒,直接吊着他的胳膊咯咯直笑起来。 花拾欢只知道云尧喜欢小孩子喜欢得要紧,想不到连这魔界的灵物也一见倾心,看到它眼睛都发亮了,“奇怪,它虽然是个小雪球,但身上一点都不冰,虽然是清凉清凉的,摸上去却是很舒服,而且特别的软。” 花拾欢有些无语,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不是魔界除了死物,其余任何活物都不能出来的么?” 镜禾面具下的狭长眸子闪过一丝促狭笑意,“它是一个骷髅头所化,还不算一个死物么?” 花拾欢打了个寒颤,回头却见云尧似乎瞬间就跟小骨头打成了一片。他观察了小骨头的样子一阵道:“你这么一团雪白雪白的虽然也很是可爱,但还是单调了些。”他往这个小屋看了看,忽然看到地上的一些蔬菜,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连日来真气耗费太多身子虚弱,直接走下床去,捡起两个小圆煤块填在小骨头空旷的眼眶处作为眼睛,又插了一根胡萝卜作为它的红鼻子,才对着花拾欢道:“你看它现在是不是更可爱了?” 这小骨头好像也对自己又换了一个新形象非常兴奋,在地上打了许多滚。奇怪的是,它无论怎么打滚,云尧给它粘的并不是很牢固的“眼睛”和“鼻子”都不会掉下来。 花拾欢奇道:“难道无论给它沾上什么东西,都会从此一直黏在它身上不会掉下来么?” 她说完看到地上还有一些芝麻,抓了几粒洒在它脸上,果真就是牢牢得沾在了上面。花拾欢幸灾乐祸的笑道:“它如今可是一个长着麻子的雪球了。” 这小骨头大概是极其通人性的,原本萌萌的脸上开始怒气冲冲,直接朝花拾欢身上撞了过来。吃了玄樱幽昙之后,花拾欢也算解了毒彻底恢复了法力,见小骨头撞了过来也不躲。但这小骨头撞过来并没有露出要攻击她的意思,只是一颗圆圆的脑袋一直在花拾欢身上蹭,最后竟直接把花拾欢给它沾上的几颗麻子给蹭掉了,才又重新的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很快有小宝宝了 花拾欢大感奇怪,伸出手去拔了一下小骨头当作鼻子的胡萝卜,果然很容易就拔下来了。小骨头发现自己没了鼻子,朝花拾欢不满的嗷呜着。一副极其卖萌的样子终于让花拾欢不嫌弃它了,她把胡萝卜重新插了回去,又对着它的脸一扬手,小骨头充作眼睛的两块黑炭顿时有了活力,还似有了眼珠一般灵动的转了转去,她还给它涂上了红色的樱桃小嘴,一个真正的萌宠形象终于完全诞生了。 云尧也去戳戳它的小鼻子,可是他却没能把这根胡萝卜鼻子给戳下来,不由笑道:“都说灵物是认主的,难道这个小雪球已经认定欢儿作为自己的主人?” 花拾欢见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灵宠,云尧看上去倒比她还高兴,便白了白眼道:“你知道我一向畏寒,可担不起让一个雪球做我的灵宠,不如把它送给你吧。” 说着她把小骨头抱起来往云尧怀中一扔,云尧小心翼翼的把它接过,看上去像是怕花拾欢一不小心把它给摔碎了。花拾欢瞧着他对一个小雪球竟还露出一个慈父的姿态,不由得想着若是以后他们生了娃娃,他岂不是也要一心扑在娃娃身上而无视她?想着她就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什么娃娃? 从一开始就被当作隐形人的镜禾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既然花御医身上剧毒已解,镜禾就不再打扰,告辞。只是花御医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在他走之后,云尧皱着眉头问:“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花拾欢抚向自己的袖子,那里还藏着一具冰棺,躺着一个死去的女子,所以她做的交易何止只有镜禾这一桩,“没有什么交易,如今我们都想得到四张天机图,不过利益一致罢了。而且我现在特别好奇,这个镜禾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与其成为一直敌对的敌人,不如成为暂时的盟友。” 回到皇宫,白盏就来找她了,看到她的样子讶道:“你的毒竟然就解了?” 花拾欢便把在魔界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白盏,白盏叹道:“我竟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魔,这叫镜禾的人竟然还能把你带进那魔界之中,可见他确然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花拾欢道:“从我见到他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他深不可测,如今看来,之前还算低估了他。在那魔界当中,我终于见到了他摘下面具的样子,他竟然长得跟那魔君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是魔君的一个影子,从那个虚幻世界中逃出来,或许就是为了帮魔君完成一个不可告人的事。” “不可告人的事?”白盏一笑,“也许是那魔君想从那虚幻世界中逃出来,再掀风云呢?”他瞅到正兴奋的朝花拾欢爬过来的小骨头,“这小东西貌似不是三界之物。” 花拾欢道:“这是魔君养的灵物,不知为何跟着我一起跑了出来。”她说着又换了个话题道,“师兄,你可知我们的师父,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 白盏果然和她一样在这一块没有见识,跟着愣道:“世间最后一个神?” 花拾欢把袖子抖了一抖,那副冰棺就落到了地上,“进入了那个魔界我才知道在远古时期,天地间不止只有仙界,人界妖界三界的,还有神界和魔界,加上冥界,一共六界。神界把不死不生的魔界关在了虚幻世界当中,自己全族也跟着一起全部消亡。我却不知为何师父却活了下来,成了世间最后一个神。 这冰棺里躺着的美人是魔君的亲生妹妹琉璃,据说琉璃爱上了天神墨箫,为天地不容,两人双双殉情。但天规让他们死都不能死在一块,当时还存在的神带走了墨箫的尸体。魔君将玄樱幽昙的种子给我让我解去身上的凶石猴剧毒,为的就是让我把她妹妹的尸身带出来,找到埋葬墨箫的地方,将他们合葬。我既然得了他的好处,自然就要做一个守信的人,可是我如今去哪里找墨箫的陵墓呢?” 白盏打量了一下躺在冰棺中的琉璃,“这美人死去至少已经十几万年了。要如何去找到同样死去十几万年的墨箫的陵墓?” 花拾欢道:“那魔君说,只要我吃了玄樱幽昙,我便有办法找到。” 白盏听完打开扇子哈哈一笑:“那花花你还担心什么?说不定你晚上一睡觉,那天神墨箫的魂就入你的梦中了,你到时候直接问下他就好了。” 看他没正经多久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花拾欢把冰棺重新收入袖中,却见白盏打了一个寒颤:“花花,你竟就一直把这个冰棺随身带在身上,你是想夜夜与女尸共眠么?” 花拾欢淡定道:“师兄不是说了吗,也许那天神墨箫的魂魄能感应到玄樱幽昙,直接来梦里寻我。也许我把他的爱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他来找我的概率就更大了些呢。” 看他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花拾欢只觉得幸灾乐祸。 花拾欢还没想好怎么去拿到第四张天机图,怎么找到墨箫的陵墓,发现皇宫中一下变得热闹起来。整个皇宫都被重新装饰过一遍,如今正是百花齐放的胜春时节,再加上各宫重新装饰,顿时整个皇宫都变得喜气洋洋。 花拾欢听方圆讲,这一是皇帝为了久病的宸妃,将皇宫重新装饰有利于宸妃养病,二是皇帝重新让云尧担任监国太子一职。甚至宫中已有传闻,等太子大婚之后,皇帝会直接把皇位传给他。 她想着确实只剩下一个月,皇帝给她和云尧选好的婚期就要到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多事情都没有做,真的适合在这个时候嫁给他吗? 云焕见花拾欢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东奔西跑似乎有些不满,直接禁了花拾欢一个月的足,一叠一叠比砖头还要厚的书送进了凌烟阁,要求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把这些书读完。倒是小葡萄看到这些书如获至宝,小小的身子都几乎埋在书堆里看不见。 春光甚好,花拾欢虽然没有跑到宫外去,却也不想浪费大好时光在咬文爵字上。凌烟阁中的小院景致比她先前住的清荷殿还要好。她在两棵桃花树下搭了一架秋千,便懒懒的一边咬着一个大苹果,一边慢悠悠得荡着秋千。 却见秋千高高的向上飞起来,是有人大大得推了一把,力度极大,震得两株桃树花雨飞飞。花拾欢侧头一看,看到双目中满是笑意的云尧,“我今天终于知道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什么意思了。” 花拾欢羞恼道:“这看这桃华的花瓣因你用力落得跟下雨一样,难得开得这么好,却被你早早断送了它们的美丽。” 云尧见她的秋千落到地面又推了她一把,看她发上,衣裙上都沾了不少粉色花瓣,不由笑道:“你岂不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更何况呵护的是欢儿这朵娇艳之花?欢儿身上沾满花瓣,在这花雨秋千中飞舞,竟如花仙子一般。” 小骨头在下面兴奋的手舞足蹈,看到一只蝴蝶飞过来,开始追着蝴蝶玩,看蝴蝶越飞越高,它小小的身子在地上压根够不着,竟直接飞起来,很快就把蝴蝶抓住了。它放在手里打量了蝴蝶一会,很快又把蝴蝶放走了。 花拾欢见它虽然是魔界的魔物,但并没有杀生之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而且小骨头现在就是个小雪球,在明晃晃的太阳下身上的雪竟一点都没化,反而亮晶晶的,使得它整只小小的身子都好似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秋千已经稳稳得不再晃动,云尧和花拾欢一同坐在秋千上,看着小骨头叹道:“看来这个小雪球还真是个宝物。” 花拾欢笑道:“看你心痒的很,我便真的把它送给你吧。” 云尧握住她的手:“如今我们都要成婚了,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既然我们暂时没有孩子,就暂时把它当成我们共同的孩子也行。” 花拾欢干咳了几声,什么孩子,他果然比她想得还要长远。 “你不是现在重新开始监国么?应该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若是被你父皇知道,又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这个秋千做得并不宽,两人挤在一起很是吃力,云尧竟直接把花拾欢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笑道:“父皇自己一心想多陪陪母妃,便把所有的政务丢给自己的儿子。如今我只是抽空过来陪我的未婚妻子,比其他还是差远了,所以他有什么好说的。” 花拾欢想着自己一个几万岁的老妖精,却被他以一个如此羞耻的姿势坐在他的大腿上,实在是非常的不好意思。正好这时小白小青过来,小青夸张得大叫一声:“哎呀,少儿不宜。姐姐,我们赶紧撤。” 说着她很快就拉着小白走了,一面还故意留下夸张的笑声。 花拾欢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光了,“我们还是正常的坐着吧,被别人看到不好。” 云尧固定住她的小腰让她不要再乱动,“这有何妨,你都要嫁给我了,我们做再亲密的事也是正常的。” 他看到花拾欢的脸已经变成跟头顶上的桃花一样,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想不到拾欢如此害羞,我这样抱着你你都受不了,若是一个月我们大婚之夜要做更亲密的事,你岂非会紧张的晕过去?” 更亲密的事?花拾欢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她羞的终于从云尧身上跳下来,“你父皇给我看的那些所谓的圣贤书应该都给你读读,省得你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 云尧笑笑,终于不再逗她,只是站在桃花树下折下了几枝桃花。花拾欢好奇道:“这花长在这树上就很好,折下来作甚?” 云尧道:“今日难得早早得把政务处理完了,这桃花开得又好,我不如给你做一碗桃花羹。” 花拾欢奇道:“桃花也能做成食物么?” 云尧笑道:“这世间的一切花,只要是无毒的,都可以做成美食,你就在这院中坐着,等我做好便就把那桃花羹当成我们的午膳了。” 花拾欢听到大殿中还传来小葡萄清脆的郎朗读书声,“别忘了做小葡萄那一份。” 云尧含笑答应,他虽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但这做饭的手艺花拾欢一向都认为已经达到了厨神级别。很快桌上就放了三碗桃花羹。 花拾欢看着桃花羹不仅飘着桃花瓣,还有煮的浓稠的大米粥,枸杞,鲜奶,红红白白的颜色看得人食指大动。 被花拾欢从书堆里拽出来的小葡萄看到也叹道:“太子哥哥好厉害,小书一看到就饿了。” 云尧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的太子哥哥当然厉害,可惜某人却一直无视你太子哥哥的厉害,有什么事,宁愿对自己的师兄说,甚至对坏人说,也不肯对自己的夫君说。” 小葡萄仰起小脸疑惑道:“是谁的眼神这么不好?” 花拾欢干咳几声,看来他还在介意前段时间她偷偷的跑去找镜禾而没有跟他说的事。想着她自己没事,云尧却为了救她几乎散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身修为,心里更加内疚。她很捧场的迅速把碗中的桃花羹吃个干干净净,满足的打个饱嗝道:“好吃,你做的每一样吃的我都恨不得吃上一辈子。” 云尧将自己碗中的一大半桃花羹拨入她的碗中,花拾欢为难道:“我已经饱了。” 云尧挑挑眉:“不是说很好吃吗?怎么才吃一碗就吃饱了?” 花拾欢咬咬牙,好吧,谁让她对不住来着?这碗份量十足,吃掉一大碗她就超出了十分饱,再多吃半碗肚子已经圆了。没有得到好吃的小骨头看到花拾欢圆圆得肚子直接扑了过来,八只小短手在她肚子上扒着。 小葡萄眼睛亮道:“它是以为花姐姐肚子中有了小宝宝,所以想与花姐姐的小宝宝亲近么?” 花拾欢尴尬的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小年纪还是多出去玩耍吧,看多了书做个太早熟的宝宝可就不遭人喜欢了。” 小葡萄见自己不遭人喜欢,一张小脸马上耸拉了下来。云尧安慰他:“小书小小年纪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太子哥哥倒是喜欢的紧。你的花姐姐的确很快就有小宝宝了。” 花拾欢一怔:“哪里来的小宝宝?” 云尧故意贴近她,咬着她的耳朵道:“我们这不是快成婚了,如果我努力一点,那我们不是很快就会有小宝宝了?” 但他很快就放开了她,轻轻笑道:“这下连耳根都红了,这么烫,我的心都要被你烫化了。” 花拾欢瞪他,“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不嫁给你了。” 云尧从自己脖颈处掏出了那块祥龙玉,勾唇笑道:“这块玉是你当时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也一直好好得戴在身边,你不嫁我要嫁给谁?” 这玉上的光泽又鲜亮了许多,花拾欢心神一动,“你今天如果政务不忙,待会陪我去看我师父好不好?” 云尧一怔:“怎么想着这个时候去?” 花拾欢有些不满道:“方才还怪我有什么事不跟你说,现在我让你陪我去看我的师父,你倒是不愿意了。” 云尧无奈一笑:“怎么会不愿意,咱们说走就走。” 说着直接起身揽着她的腰飞起来。花拾欢一惊:“也不用这么快,我刚吃过的饭还没消化呢。” 云尧只是笑,“你不用出力就好了,我抱着你飞。”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故人(一更) 他们落到山顶青提庙前时,花拾欢觉得小腿处冰冰凉凉的,低头一看,原来小骨头也被带着一起来了。只是一到这里之后,小骨头整个人都恹恹的,完全不似平日的活蹦乱跳。 花拾欢知道云尧喜欢它,便把它从自己小腿处扒拉下来让它趴在云尧的肩头。小骨头干脆把自己八只小手全部收进了自己的雪球脑袋中,乌溜溜的眼珠也闭上了。云尧道:“它是不是不舒服?” 花拾欢道:“看来我师父真的有可能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小骨头是从魔界来的,这里遍布师父的气息,所以它会产生排斥。不如我们就把它放在这庙的石阶下面,不让它继续跟我们上来吧。” 云尧点点头,把小骨头藏在石阶后一个花丛后,又折了好几枝花挡住它,小骨头是真的没有了精神,只能懒懒的趴着。花拾欢一脸好笑道:“你不用把它藏得这么深,这里不会有旁人过来的。” 两人靠近青提庙时,花拾欢发现袖中开始有了异样,一圈圈微弱的白光从袖中冒了出来。 云尧眼尖发现了,“怎么回事?” 这几天花拾欢也基本上把自己在魔界的遭遇跟云尧讲了一遍,所以他也知道她袖中藏着一个冰棺美人的事,便道:“也许他们说的对,我真的能找到天神墨箫的陵墓。” 他们进入到庙中,花拾欢发现这庙中青提祖师的香火旺了许多。她以为是白盏最近没少来看师父的缘故,便对着青提祖师的神像拜了拜。却见小花急急的扑进来,一张小脸全是泪痕:“花姐姐,你总算来了,小花不想离开这儿。” 花拾欢把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怎么了?谁要带你离开这?是漂亮叔叔么?” 小花使劲摇了摇头:“漂亮叔叔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来看小花了,是前面一阵子又来了一个叔叔。那个叔叔对着青提祖师爷爷的神像看了很久,还给祖师爷爷供了很多香火。后来他发现了小花,说小花是一只小凤凰,不应该留在这座山上,要把小花带到凤族去。花姐姐,小花不愿意去什么凤族,小花要留在这里陪着祖师爷爷。” 花拾欢神色一凛,是那人么?他竟然找到了这里,他竟然还有脸来到这里? 她摸摸小花的头:“你放心,没有人能把你带走。” 刚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叹息:“小花本来就属于凤族,她的亲生母亲想她想得几乎快发了疯,所以也恨毒了你,才会跟着凤翎一起用剧毒陷害你。师姐,你又何必执着呢?” 听到这个声音,花拾欢已经脸色大变,待那个脚步走进大殿时,她发现云尧已经软绵绵得躺在了地上。 花拾欢怒视着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龙樱静静得看着花拾欢,年少时一直闪着光的眸子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变得净水无波:“朕是三界之主,岂能被一个凡人看去了真容?” 花拾欢哼道:“既是如此,天帝陛下为何还屈尊来到这凡俗之地?” 龙樱朝青提祖师的神像走去,待要朝青提祖师行跪拜之礼时被花拾欢生生拦住,“我师父也受不起天帝陛下的大礼!” 龙樱深深的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师姐对朕的怨气还没有消么?朕听说师姐中了剧毒,很是担心,所以急急得召了白盏师兄,让太上老君研制解药。谁想师姐的毒竟然已经好了。朕甚感欣慰。” 无论是凤翎还是龙樱,这两个人都是花拾欢厌恶至极的人,偏偏第四张天机图还在龙樱手上,这让她的新奇更加糟糕,她冷笑道:“那下毒害我的人,天帝陛下有没有将她处置?” 龙樱道:“朕已将她在梧宫禁足,由二郎真君亲自把手,没有朕的命令,她永远都出不来。” 花拾欢继续冷笑:“只是禁足么?也对,她当时害死了师父,你都还要与她成亲。如今她害了我,你把她禁足,我应该受宠若惊才是。天帝陛下,这里是凡间,不应该是天帝陛下这么尊贵的人应该来的地方,小花是我师兄费尽心血才化成了人形,她早就与凤族,与你们天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天帝陛下请回吧,希望以后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她都已经下了逐客令,本以为他一个天帝之尊,也不会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谁知,他竟然大力抓着她的手,声音中带着震惊:“你身上,为何会有魔界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欲无求的活着?(二更) 花拾欢暗道他这个三界之主做的倒也不冤,白盏都不知道魔界的事,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抽开自己的手,也不正眼瞧他,只是留给他一个冷冷的侧脸,“天帝陛下真会说笑,我本不就是一个妖魔吗?” 龙樱看了她许久,最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魔界和神界都是早已消亡十几万年的,朕当然不希望师姐会与魔界有什么关联,否则对于师姐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他低头瞧着躺在地上的云尧,“听说你马上要和这个凡人成亲了?” 花拾欢轻哼:“天帝陛下的消息倒也灵通。” 他净水无波的眸中顿时风起云涌,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胡闹!那些不经事的小妖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么?你怎么跟一个凡人成亲?你不怕在你大婚之日的时候,那天上的天雷就直接朝你劈下来吗?” 花拾欢嘴角反而露出笑意,看着他仿佛也友好了许多,“所以若是天帝陛下能记着昔日之情,把第四张天机图借给我一用,待我拼够天机图打破这不合理的天规,那这天雷就不会劈到我头上了。” 龙樱脸色微变:“你疯了,若是你把天规给毁了,三界秩序将不复存在,到时候三界大乱,整个三界都会跟着消亡。所以这天机图朕是万万不会给你的。” 花拾欢冷笑:“这几句话听起来竟这般耳熟,所以在天火之劫的那个晚上,太上老君边上的大弟子浮生就是天帝陛下了。” 龙樱的眼神顿时宁和下来,平静温柔得似一潭秋,“师姐,这么多年过去,朕心里总是十分的记挂你的。”说着他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这是朕让太上老君炼制许久的丹药,师姐只要吃下它,就可以获得仙骨,飞升成仙了。到时候朕与师姐之间,就再也不会被天规所困。” 然而他刚说完,他手中的玉瓶就被花拾欢无情得扫落在地,玉瓶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颗白色药丸从里面滚落了下来。 龙樱的脸上浮现一片沉痛之色,“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花拾欢瞧着他,“请天帝陛下不要唤我师姐了,我担不起这个称号。我的师弟只有一个,叫阿樱。他虽然不喜欢说话,可是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只可惜我这唯一的师弟在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我花拾欢在世上再也没有师弟。” 龙樱长叹一口气,终于转身慢慢离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还缩在花拾欢怀中的小花,“这只小凤凰,应该她的娘亲很快就来寻她了。有些关系,不管师姐承不承认,它总是存在的,怎么砍都砍不断。” 他一走云尧就醒了,花拾欢把他扶起来,他疑惑道:“怎么了?” 花拾欢摇摇头:“没什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看来我要和白盏师兄商量一下,在这里加上强大的结界,省得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师父。” 刚说完,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被藏好的小骨头突然爬了进来。小骨头一看到地上滚落在地的仙丹,兴奋的八只小手都一起爬了过去,花拾欢都还来不及阻止它,它就抓起那颗仙丹往嘴巴里塞去。 花拾欢惊了一惊,这小骨头是个魔物,吃了这仙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小骨头把仙丹一口吞进口中之后,忽的小小的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全身开始冒气热气来。 小花“啊”了一声,“花姐姐,小雪球要融化了。” 花拾欢好不容易对这新收的灵宠产生好感,舍不得让它就这样被化成雪水,忙过去照看它,可是手一碰到它的身子,就像被烧开的沸水烫到了一般。小骨头想必也很难受,一直在地上打滚,胡萝卜鼻子,还有两只眼睛,花拾欢用樱桃给它做的小嘴巴全部被它滚落在地。 花拾欢以手结冰,将小骨头周边的空气骤然冷却想给它降温,小骨头身上的雪顿时凝结成冰,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冰块。 谁知很快,整个冰块就碎裂了开来,裂出来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皮肤晶莹似雪,只是整个体型看上去比刚出生的婴儿还小,就像小人国里出来的袖珍小人。 小娃娃一看到正吃惊得看着自己的云尧和花拾欢,就甜甜得喊道:“爹爹,娘亲。” 花拾欢的脚步颤了颤,这小骨头吃了一颗仙丹,就由魔物变成了仙胎么?看它周身的气息,确实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云尧看上去倒是很开心,直接把小骨头抱了起来:“咱们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么?” 它在云尧的大掌中间看上去就跟一个小小的白萝卜一样,小花一脸担心道:“漂亮哥哥担心些,别把弟弟给捏碎了。啊,弟弟现在还是光着身子的,我去拿一块布来给他做衣裳。” 说完就屁颠屁颠得跑出去了。花拾欢哭笑不得道:“小花叫你哥哥,叫他弟弟,他又叫你爹爹,这岂不是乱了辈分么?” 云尧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咱们的辈分不也是乱的么?花师叔。” 云尧是个极其爱孩子的,一来就开始陪着小花和小骨头玩,花拾欢看着青提祖师的神像却默默叹气,第四张天机图在龙樱那里,可是他如何能够给她?她甚至都开始有些后悔把他给气走了。 她发现青提祖师的神像上落了一些灰,便上前细细帮它擦去,她的身子刚接触到神像,袖子中又白芒大盛,她感觉袖中一沉,藏在里面的冰棺直接从她袖中飞了出来,正好落在青提祖师的神像前。 青提祖师的神像双眸仍是平静祥和,可是此刻的角度看上去,他好像是在凝视着冰棺中躺着的琉璃。花拾欢突然有种大胆的猜测,难道自己的师父就是天神墨箫么?可是墨箫明明是和琉璃一起殉情的,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自己的师父? 花拾欢走到冰棺前,琉璃的样子看上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只是在沉沉睡着。她想把冰棺重新收回去,但这冰棺突然不受控制一般飞了起来直直得朝青提祖师的神像撞过去。花拾欢赶紧飞至神像前,用手接住冰棺的攻击。 在她强大力量的制衡下,冰棺终于不再向前攻击,慢慢的落在地上,也慢慢得任花拾欢收进了袖中。 几天后,花拾欢跟白盏闲聊,想到这件事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跟着师父的时间比我长些,你可知师父之前有喜欢过什么女子么?” 白盏一脸好笑道:“师父最喜欢的女子不就是你么?”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说,是那种真心相爱的女子。连你这样的,都把那些女神仙女妖精迷得七荤八素的,何况是师父那样的人物,难道就没有女子对他倾心么?” 白盏先因她的前面几句话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叫我怎样的?如今三界之内,还能找到像师兄这么完美的人么?” 他复又叹道:“应该不会有吧,我一直觉得像师父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若是染上了情爱二字,反而对他来说是一种折辱。他就应该那样清心寡欲,云淡风轻的活着。” 花拾欢在心里默默的否定他的话,有谁能一直无欲无求的活着呢,即使如西天如来,在修炼成佛前不也还有一段姻缘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步步生莲(三更) 带着对自家师父八卦情史的探究,花拾欢开始躺在床上酝酿一夜的好梦。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一道凉凉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她不由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发白裙的美人站在她的床头,如瀑的黑发上没有一点装饰,只有一朵红的妖娆的彼岸花。 她整个人都被一团白色的光晕晕染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仙子。但花拾欢知道,她不是仙子,而是一只女鬼。 饶是花拾欢胆子再大,遇到此情此景心中也不由一阵发怵,“你是琉璃?” 这白衣美人分明就是魔君的亲生妹妹琉璃,只是花拾欢没想到她都已经死了十几万年了,魂魄居然还能出来。 琉璃摸着发丝间的彼岸花,“彼岸花是为世间所有的灵魂绽放之花。哥哥在我死后把我的魂魄放在这彼岸花间。谁知道你今天带我找到了他,也触动了我被彼岸花封印后沉眠许久的灵魂。” 难道自己的胡思乱想竟然是真的?她一惊:“他是谁?” 琉璃开始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令花拾欢更加吃惊的是,她竟然步步生莲,每行走一步都会在脚下开出妖艳的红莲,而她的脚步轻盈曼妙,虽然是在轻轻行走,但看上去却是在翩然起舞。 花拾欢想起在那幻境中的摘情崖上看到的绝世之舞,她果真不愧为曾经的六界第一舞姬。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跟在琉璃后面,却只见琉璃一直不停的往前走着,不由忍不住问道。 琉璃在门口就停了下来:“你能不能再带我一下那座山上?” 花拾欢怔道:“你要去见我师父,你和我师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的师父真的就是你一直找的天神墨箫么?” 琉璃淡淡一笑:“你叫他师父?他那样的愣头青,竟也学着当人的师父么?” 花拾欢无言,在她心中青提祖师是无所不能的,是真正的神祇,实在是跟琉璃口中的愣头青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道:“这里去青提庙还有一段距离,在赶过去的路上我应该有时间听完一段故事。” 琉璃轻轻叹气,她说那座有着他的神像的庙叫青提庙,可是在十几万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候,他哪里叫青提,他是墨箫,只因他一生最好两样东西,一是由水墨凝成的画,二是吹箫。所以她当时就戏谑着跟他说,“正好我善舞,你既可以用箫声给我伴舞,还可以将我的舞画出来。要知道,哥哥魔宫里的那些画师,连我跳舞时的风姿一丝一毫都画不出来呢。” 那时候他已是六界第一画师,当那一滴滴墨从笔尖在宣纸上荡漾开来时,就如一滴融雪,在流浪的尽头化作千寻瀑布,如山风拂向百合,如云间一泻而下的月华。 当时的他虽然有着两个这么风雅的爱好,可是整个人都愣头愣脑的。当时神魔两界早就水火不相容,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她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在自己哥哥魔君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认为那些所谓的神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为了帮自己的哥哥解忧,所以偷偷得跑到神界去想当卧底为魔界刺探情报,可是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一下就被神界的人识破把她抓了起来。 她当时还没有跟他在一起,也没有在他的诗画琴茶的熏陶下养成如今这般沉静如仙的气质,她就如同所有撩人的小魔女一般,虽然被重重得铁链锁着,但还是想着怎么样去勾引一个神界的愣头青诱惑他放她出去。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就是他。 当时神界有个门派叫九华派,里面的九位神君个个了得,是六界备受尊崇的人物。而墨箫就是九华派最小的弟子。他的师兄们见他终日就知道看书花花,偶尔吹吹箫,怕他变成了一个傻子。所以在九华派把魔君的妹妹抓来之后,便让他去审问她。因为他们都听说魔界的妹妹是六界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他们这个小师弟常年把自己关在九华山上,别说美人,女人都没见过。 墨箫过去的时候还是清晨,他用手中的箫轻轻挑开挡住他的树枝,尽管他很小心,但晨曦的露水还是打湿了他散在额头上的头发。他轻轻的拍了一下头,几朵还留在他头上的花瓣就这样轻飘飘的落下来了。他嗅嗅手,上面居然还有淡淡的花香。 他笑了笑,用这么美的环境来关押“犯人”的,六界大概只有九华派一个。他们干什么都要讲究的,喝最好的酒,住最舒适的房子,所以他们设的“牢房”当然也不能逊色。 “牢房”就在他的前面。这其实就是一个平常的小屋,只不过用层层的花树包围着,所以让它看起来比较隐蔽,这也许就是它唯一像牢房的地方。小屋里面“住”的就是那魔君的妹妹。 墨箫无奈的摇摇头,正欲进去时,突然听到一阵极其动听的歌声从里面传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歌声凄婉动听,似把少女那种哀绵的心事都唱出来了。她唱的虽然是女子对爱人的相思之情,墨箫叹口气:“她虽是魔君的妹妹,但能唱出这种歌,也说明她并不坏。等下如果没什么要紧,我还是请师兄把她放回去吧!” 他想完就推开门,当他还没开门时,他就认为这歌既然那么忧伤,那唱歌的也必是个哀伤的少女了。可当他推开门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愚蠢,也太过自以为是起来。 这哪是个忧伤的少女?她坐在那儿,虽然仍在唱着《卜算子》,可她却是在笑,而且是在媚笑!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她的脸色没有因为这首歌而变得暗淡,反而散发着一种异常红润的光芒。披散的头发被她挽到一旁,被她用梳子漫不经心的梳着,那种慵懒的姿态,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次深入骨髓的挑逗。而且她还是在重复的唱着这首歌,“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这种歌声,还萦绕着哀伤的气息,可是现在墨箫觉得,仿佛世上已没有歌比这首更妩媚的了。 她还是坐在地上,一双晶莹的赤着的脚被她随意的交叉在一起。墨箫从来都没看到过女人的脚,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双很好看的脚,晶莹剔透的,仿佛白玉雕成的一般。但墨箫看了一眼之后就脸红了,因为这样的女子,是他从来都没见到过的,尤其是这样一个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脚的女子。 琉璃早就知道有人会过来,见到是他不由愣了一下,原来神界还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可是看到他盯着自己有些发愣的模样,她不由在心里暗笑,虽然长得好看,但说不定真的是个愣头青。既然是愣头青,就真的好骗了。 说完她笑得更媚:“这首歌,是我为神君唱的!” 墨箫不再脸红,他反而也笑了,因为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实在可笑,“姑娘是在做梦吧!” “做梦?”琉璃稍稍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颠倒星河。她的眼眸虽然还是春波流盼,可也因为这一笑弯成了一道月牙。她的脸上竟也在她笑的时候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梨窝,这样把女人的妩媚和少女的可爱融汇的如此的天衣无缝的笑容,是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的。 “我没想到神君这般英俊的人竟也会这样的不解风情,如此如花美眷,如此良辰美景,神君怎么会认为是在做梦?” 墨箫笑笑:“难道不是在做梦么?姑娘不也在将梦话吗?其一,这里是只是一个特别的牢房,哪儿来的良辰美景?其二,姑娘自认为是在下的如花美眷么?恐怕姑娘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吧!” 墨箫在说这话时,认为只要是女人,尤其是自诩美丽的女人,都会受不了的。可是他在琉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被激怒的迹象。她笑得更加灿烂:“你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不过越是特别的人,我就越喜欢!” 她说完时就把手上的木梳往地上一掷,霎那见,一头如瀑的青丝就这样倾泻下来。她的头发很长,她坐着的时候,那头发也满满的铺了一地,随之也带来了满满铺一地的幽香。 墨箫可以拒绝她的倾国一笑,但却拒绝不了这淡淡的幽香。琉璃微笑着看着墨箫瘫软在地,然后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她其实离墨箫只有几步远,可她好像要走很久似的,晶莹的如白玉般的双足在地上轻轻地挪动着,绣足轻轻点点,她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完成一件最伟大的艺术,而且墨箫惊奇得发现,她每走一步,在她晶莹的绣足下就会绽放出一朵艳丽的红莲。 步步生莲,一直以来他只听说西方的大慈大悲的佛才会有这种现象,怎么连一个魔界的魔女都会有? 墨箫无奈的看着她从自己的袖中拿出钥匙打开锁链:“姑娘刚刚真是对在下谬赞了,要说特别,在下可能比不上姑娘的十分之一吧。我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的头发,尤其是这么美的秀发也会成为一件毒器!只是,你不怕自己也会受到损伤么?” 琉璃笑得更加迷人:“没想到神君在这个时刻在关心小女子,真不枉费小女子对神君的一片深情!可是……”她俯下头,慢慢的用那两片娇艳的快滴出血来的唇贴近墨箫的耳根,“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走那么慢吗?因为我每走一步,都是在散残留在头发上的毒!” “残留在头发上的毒?”墨箫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在用毒的同时也用了解药?” 琉璃在他耳根上轻轻吻一下:“你真是太聪明了,叫我不喜欢你都没有办法。”然后她爱惜的玩弄着那把木梳:“这真是个好东西,既能保持我的美丽,还能救我的命呢!” 墨箫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进门时,琉璃为什么总是不停的梳着头?可是谁又能想到,一把小小的木梳竟会有如此大的玄机?他也不得不佩服琉璃,这样的用毒方法,恐怕天下除了她已绝无仅有。 “那你在下毒前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进来?” 琉璃笑道:“没有人能抵挡的了我的歌声,尤其是像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总想充当保护女人的英雄的臭男人!不过我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你,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喜欢上你了!” 墨箫无奈一笑:“可你还是对我下手了!” 琉璃惊呼一声,仿佛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不一会儿,她那春波流盼的眼睛里竟在霎那间噙满泪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人家可是对你手下留情的!” 墨箫心中明白,琉璃在扔掉木梳的同时也停止了继续用毒。可是他不会感激她的,就像一个人在用刀子捅你的时候,你不会因为刀子捅进的深度没有原计划那样深而感激他。 然后琉璃站起来:“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虽然喜欢你,但我怕等我跟你说多了就会碰到我不喜欢的人。我叫琉璃!” 墨箫苦笑:“我知道。” “那你叫什么?” “墨箫。” “墨箫!”琉璃低低的来回念了几声,“我记住了,你也一定要记住我。你放心,等我不喜欢的人来了,你身上的毒也解了。”她说完就再也没多看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琉璃讲完他们的初遇时,花拾欢心里还是不敢置信,这样被一个小魔女耍得团团转的,真的是她那无所不能的师父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魔女降夫记(1) 那座闪着金色佛光的山头已经近在眼前,花拾欢瞧着仍然被一团白色光晕笼罩着的琉璃,心道即使她到了那座山上,一个是神,一个是鬼,又如何能靠近?造成他们的悲剧应该和鲛人蓝紫月,云尧的先祖皇帝云珩差不多。这可恶的天规。 可是她的师父,那样一个高高在山,一举一动令天地为之失色的天神,也会被天规所困么?如果她的师父真的是青提,那他明知在帮龙樱吸走凶石猴毒会导致自己灰飞烟灭的情况下还是毅然这么做了,是真的将生死看得很淡,还是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生趣? 花拾欢这才意识到,那从小把自己抚养大的师父,她真的了解的很少。 “你这样骗了我师……天神墨箫,他即使不会记恨于你,应该也会恼你吧,后来你们是怎么再次相见的?” 似乎感觉到离墨箫的气息越来越近了,琉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激动起来。那时候的她,是魔界高高在上的公主,哪会考虑到把人耍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反而是在魔界呆了一阵子,脑中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个长得极其好看但又有点傻傻的天神。 除了她的哥哥,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那样好看的人,她的哥哥魔君是美的连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自然也美过了她,所以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哥哥的美貌,但那个小神君的好看,是让她非常舒服的,如芝兰玉树,虽是高洁当然也不会让人产生抗拒之感。 有一日晚上她终于忍不住背了一个小包袱偷偷溜出了魔宫,却被照看她的姑姑逮到。她这个姑姑是魔界一等一的大美人,不知道让多少魔界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更有一身的手段让所有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琉璃与墨箫第一次见面就能那么大胆的去挑逗他,完全也是从小受这个姑姑的言传身教。 那个姑姑听说琉璃要偷溜出去找男人,马上摇头道:“你就这样去找她,除了让人家把你当成魔女再次把你抓起来,还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她眼睛一亮:“请姑姑赐教。” 她赶到九华山时,抓了一个九华山上的精灵,探出了墨箫的居住所在。那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他正在一个悬崖边,对着夕阳作画。长长的画轴摊开来有一丈多长,她看到他的画笔在纸间起舞,很快一幅波澜壮阔的夕阳气吞山河图就完成了。 她心中不由惊叹,见他的画作完成之后才终于盈盈出来。 墨箫听到一阵娇笑从他身后的林子里冒出来,他往后看的时候,正看到琉璃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脚下步步生莲,这夕阳的颜色,哪有这红莲的颜色醉人。 墨箫看到她,没有恼怒也没有吃惊,只是淡淡:“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琉璃笑着,只一笑,就把这醉人的夕阳给比下去了。她道:“你好无情哦,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对人家那么冷淡!” 墨箫不说话,突然定定地看着她。 他这一看,倒使琉璃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在看什么?是不是觉得人家今天特别好看?” 墨箫道:“我是在观察你,看你这次又会不会在头发上,或者是衣服上再涂些奇怪的毒药!” 琉璃咬着嘴唇:“看来神君对我的误会真是很深啊!”她说完,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娇滴滴的美人,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可墨箫的脸上还是冷笑。 “哦?那你来干什么?”他不傻,他知道琉璃的手段,上一次她在他手上逃掉,他除了被师父重重责备,还被他的几个师兄嘲笑了许久,所以,犯过一次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琉璃突然向他靠近两步:“我说过,我来你这儿,是因为太想你了。”她说完,就已经扑在墨箫的怀中。 墨箫想推开她,手上却摸到了湿漉漉的东西。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由吃了一惊。血,琉璃的背上,竟流满了血。而她,已经晕过去了。 这就是姑姑给她想的苦肉计,他也许可以抵挡得住她的美人计,可是大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谁能舍得不英雄救美呢?尤其是她这样的美人。 但她又怎么会真的弄伤自己?她只不过用了魔界一种很强的障眼法,这种障眼法连天神都瞧不出来。所以当墨箫看到晕倒在地的她,手忙脚乱的把她抱起来往自己屋子跑时。她躺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觉得很满足。 他还摘了一些九华山上治伤的灵草,剁好之后,想给她敷上。可是她的“伤”伤在背上,要给她敷药就必须要解开她的衣裳。 他以前就知道在九华山上画画,不理世事。她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女孩子,刚刚也是他第一个抱过的,眼下他竟然要去解她的衣裳。 一直装昏的琉璃感觉自己都要笑出声来,因为她已感觉到他触向自己领口去解开她衣裳扣子的手都一直在发抖。 她心里忍不住暗骂,真是呆瓜。 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墨箫终于解开了她的第一个扣子,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终于她的半边衣裳从肩膀处缓缓脱落,露出了一片如白玉般晶莹的肌肤。 他看到她背上那两道渗人的伤口,不由皱皱眉,他将药轻轻敷了上去,却不小心触到了她滑腻的肌肤,整个人顿时都跟触电了一般。 而她正好在这个时候睁开眼醒来,对视上他慌乱的眼睛,她在心里偷笑,脸上却装作跟那些受了欺负的凡人良家女子一样惊慌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他的脸登时红的如天边的红霞一般,说话都不自然起来:“我,我是看你受伤了,所以,所以想给你敷药。在下并没有要对姑娘无礼的意思。” 她的伤口虽然是假的,但那草药敷在身上,也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想来是极好的灵药。看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魔女就真正的讨厌自己。 她稍稍的起身,衣服滑落的更多,几乎要露出半个酥胸。他看到脸红得更要烧起来一般,慌忙转过头去,“姑娘既然醒了,就请把衣服给拉上去吧。” 她示弱的看着他,双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可是我现在伤得很重,根本动弹不了,你来帮我把衣服拉上去好不好。”说完她又打了一个喷嚏,“这山上的风很大,我恐怕很快就要被吹得着凉了。” 墨箫无赖,只得走上去硬着头皮把她的衣裳拉上,却再也不敢睁开眼。却听她“哎哟”一声,他连忙睁开眼,“可是牵扯到伤口了。” 而她只是看着他,眸中深情得要掐出水来,“你真的是个好人,明明知道我上次骗了你,你还救我。” 他听完立刻神色变冷了几分,也离她退后了几步,“我倒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跑到九华山来的?是又想探听我九华山的秘密么?” 琉璃突然哀怨一笑:“你知道我背上这么大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么?” 墨箫道:“不会是我们九华派下的手,所以你来复仇了。” 琉璃摇头笑道:“是魔界!” 墨箫也笑:“你是在跟我讲笑话么?不过你这个笑话好像一点都不好笑!你是魔君的亲生妹妹,谁能伤的了你?” 琉璃的脸又变得很痛苦:“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笑话。我虽是魔君的亲身妹妹,可是在那冷冰的魔宫,哪有什么温情可在?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我的亲生哥哥,堂堂的魔君就把我伤成这样,而且还说要把我逐出魔界。” 墨箫皱眉道:“错误?” 琉璃认真的看着他,“就是不该放过你,不该没有杀你!” 饶是墨箫不经世事,此刻也不相信她的鬼扯:“我还以为是多么伟大的借口,原来只是这个,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重要过!你的哥哥,堂堂魔界之主,怎么会认识我这么一个只会呆在九华山上花花的小神君?” 琉璃的眼睛像是要挤出水来:“你知道的,如今最威胁魔界的就是神界的九华派。所以只要是关于九华派的,魔界都非常重视。所以他们怎么能忍受我放过你!” 墨箫眉毛一挑:“这么说我要感谢你了。” 琉璃低下头:“我不需要,我只是来这里避难的,要知道我虽然逃出来了,但我的哥哥说不定还会派人来追杀我,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容身之所,等我的伤好了,就走。” 她的态度突然就变得不卑不亢起来,她现在的样子,也跟一般少女没什么两样,所以,一时间,墨箫也不好拒绝了。他只是说道:“你既是受了伤,先吃点东西吧。” 琉璃躺进了被子里,她的脸色很苍白,可是她的心却很雀跃。这个小神君果然很好骗,而她好像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端了一碗清粥过来,递到她前面,她看了一眼嫌弃的皱眉道:“你们堂堂九华派,就吃这种东西吗?” 墨箫也皱起眉头,“我们九华派作为神界第一派,自然是以守护六界苍生才己任,所食食物不过是为了饱腹,哪像你们魔界纵情享受?” 她想不到这个呆瓜说翻脸就翻脸,忙道:“好了,好了,我吃就是了。但是要你喂我。” 他果然是一脸吃惊的模样:“要我喂你?男女授受不亲。” 她一脸戏谑:“你都抱过我了,还几乎我的身子给看光了。什么授受不亲我们早就亲了,我现在伤得重不能动弹,你不喂我我怎么吃呢?” 因她的话又逗得他脸通红,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还是心软了,果真举起勺子一勺一勺得喂起她来。 她趁他稍稍低头的瞬间,嘴角露出狐狸般的狡黠笑意,看他虽然一脸不情愿,但却很耐心得将热粥吹冷了一些才往她口中里递。 她一口一口得吃着,才发现这个被她嫌弃的粥吃起来味道也很不错。 她发现墨箫不仅吃的简陋,住的也是简陋,只有一间小小的屋子,除了一张睡觉的床,屋子中就只有一张摆满了画画用的宣纸的大书桌,墙壁上除了一只箫,几乎挂满了他的画作。因她占了他的床,到了晚上他只能坐在一张冷冰冰的硬椅子上打盹。她虽然很想把他快点拐到床上来,但还是怕操之过急,把这呆瓜给吓住。只是睡觉的时候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山风拂过九华山树林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睡得异常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听到屋外有箫声。一般箫声都是呜咽哀婉的,可是这箫声夹着冰泉之气,似穿云破月而来,听之也不由让人心胸开阔。 她慢慢的走出去,看到他正站在崖边。长身玉立,他的声音仿佛都要融入身前的晨曦云海之中。 她听到他一曲吹完了,才鼓掌笑道:“你吹得真好听。” 他回过头来,第一眼还是被她脚下的红莲给吸引住,“你怎么就出来了?不是伤还好了吗?” 她嘻嘻一笑:“你别忘了我是魔君的妹妹,自我修复能力当然是很强大的。可是我现在的伤还没完全好,只是可以勉强走路而已,你千万不要现在就赶我走。” 他无奈道:“我没想过现在就把你赶你走。”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在悬崖下云雾翻涌的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道:“这里真美,我最喜欢欣赏的就是日出,太阳出来了,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可惜你这山上除了一些长得平平无奇的树木和和一个小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这边上再有一片竹林就好了。” 他一笑:“这有何难?” 他手一挥,很快在他们的小屋与悬崖之间,就长了一片青翠的竹林。她笑道:“所有的女子都爱那花的姹紫嫣红,可是花再美,花期却短暂,很快就谢了,倒不如竹子这般终年清脆。你刚吹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给我听,不如我现在为你跳一支舞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魔女降夫记(2) 墨箫倒是吃了一惊,“你会跳舞。” 琉璃一笑,绣足在地上轻轻旋转一圈,地上已绽放出一圈艳丽的红莲,她就在这一圈红莲间翩翩起舞,曼妙的姿态在她纤长的身段间蔓开,初生的阳光在她的灵动如蛇的指缝间穿梭进来。白衣素裹,吴带当风。银袖挥动,宛若天幕;发丝飞扬,惊彻九天;娉娉袅袅,暗香浮动。她此刻哪里还是那个调皮的小魔女,完全就是一个行将飞天的神女。 墨箫觉得自己此生画过的所有画,读过的所有文字都比不上这支舞蹈之美。他的眼中不自觉开始露出深深的迷醉。 却听琉璃突然“哎哟”一声,他连忙朝她走过去,琉璃趁势倚进他的怀中,故意可怜巴巴道:“我方才舞得太用力,一不小心扯住伤口了。” 他这个时候哪里忍心推开她,只得任她用自己的玉腕缠住自己的脖子,而正在此时,落在地上的红莲忽的全部慢慢得飞舞起来,在他们周围旋转着。他又看呆了,忍不住问她:“步步生莲,你从小就是这样的么?” 她老实的点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我的哥哥才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从小就讨厌我。要不然才不会就因为我翻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打伤我还把我从魔界赶出来。”一面说着心里却在暗暗祈祷,魔君哥哥,千万不要怪琉璃,琉璃纯粹是迫不得已才胡说八道的。 他稍稍叹口气,这下是真心实意的拥住她,“你放心,虽然魔宫把你赶出来了,但以后我会保护你,九华山以后就是你的家。” 从那以后的好些日子里,她就赖在了他的小屋中,他在竹林边画画或者吹箫,她就在边上跳舞给他看。相处久了,她发现他也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呆,他知道很多奇闻异事,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经常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她问他不是从来就没出过门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说那是因为他已经读过至少万卷书,不出门便可观天下。 她是一个魔女,当然吃不过九华山清淡的食物,所以老是以自己伤还没好,需要吃好吃的恢复元气为由,向他撒娇。他虽然无奈,但还是会硬着头皮给她抓一些山间的野兔或者野鸡过来,烤成美味的野兔或者野鸡给她吃。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圆满。只除了一点,虽然她在这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仍然是她睡床,他则坐在那张椅子上打盹。有一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道:“这张床其实够大,足够我们两个人睡了。不如你上来我们一起睡吧。” 他又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你是一个姑娘家,怎可尚未成婚就随便与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这个腐朽的呆瓜!她在心里暗骂,只得故技重施,又痛苦的“哎哟”一声在床上打滚。 他连忙走到她床前,看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含糊不清,“冷,我好冷。” 他忍不住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真冷得如冰一般。他给她输了一些真气,但还是丝毫未能得到缓解。 看她的神色越来越痛苦,他咬咬牙,“我去找师父,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别,若是被你的师父知道我一个魔女在你这,非但不会救我,反而会杀了我。你抱着我好不好?你若是抱着我,我说不定就没那么冷了。”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 琉璃心里暗叹,这呆瓜,她都主动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她继续痛苦的呻吟道:“你若是还顾着你那所谓的男女之防,便不用管我了,让我就这样冻死算了。” 他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合衣钻进她的被窝中,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这样好些了么?” 她点点头:“好一些了,你再抱紧一点。” 她的身上冷如冰,可是他的脸上却烫如火,只能将她再抱紧些,“这下好些了么?” 她偏过头去看他,忽的苍白的嘴唇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你真是个呆子。” 她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可是看着他似嗔似羞,眸中万种风情,而她刚刚竟还亲了他,虽然是冰凉的嘴唇,却在他身上点起了熊熊大火。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覆在她身上,含住她的双唇重重的吸允着。 在他的吻落入她的脖颈处,要一直蔓延向下时,她突然止住了他,“你是天神,我是魔女,我们这样,你可害怕?” 他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窗外月华满天,正好配着里面的一室春情。 ------题外话------ 本书第一个开车的男银,竟然是师父,俺自己也万万没想到(捂脸遁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捉奸在床 琉璃知道这一晚是自己主动勾引墨箫,虽然这勾引也是水到渠成。但第二日起来她也没看到墨箫出现自己想象中惊慌失措的表情,只是拥着她,又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今天就去求师父,让他老人家为我们主婚。” 她只是想勾引他,但从来就没有想过就这么嫁给他,而且她听说九华派的首领是火神祝融,是一个脾气非常火爆的,若是被他知道她一个魔女勾引了他的乖宝宝徒弟,即使不把她撕碎,也会用一把烈火把她烧成灰烬吧。 她忙道:“不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你不愿嫁给我么?” 她还没回答他,就听屋外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威武魁伟,满头鲜艳的头发怒发冲冠,正是墨箫的师父火神祝融。此刻看着他们相拥躺在床上,一双圆目更是要喷出火来。饶是琉璃这般胆大的,此刻也有种捉奸在床的尴尬。 墨箫向来是极其敬重这个师父的。此刻都顾不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寝衣,直接慌忙下床跪在祝融前面:“徒儿犯下大错,求师父恕罪!” 祝融长着一双赤金重瞳,等于有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琉璃的魔女身份。这个小徒弟,他虽然看似没多大过问,其实打从心里是最为疼爱的,否则也不会在如此神魔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候,还放任他只在九华山上读书画画,他只不过就是舍不得自己这小徒弟卷入这漩涡中来。如今倒好,他竟直接与魔女有染。若不是他的赤金重瞳看到九华山有魔气侵入,他也竟就这样被瞒在骨子里。 见墨箫长跪不起,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你生性单纯,又常年在九华山上,自然是不解世事。如今做出这种糊涂事定也是受了这妖女的蛊惑。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大错,那为师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将这魔女现在就杀了,为师便可饶恕你!” 墨箫的脸色大变:“师父,万万不可!徒儿说的大错是不该在没有与琉璃姑娘成婚就跟她发生……发生肌肤之亲,是徒儿枉读圣贤书,轻慢了琉璃姑娘。现在请师父为我和琉璃姑娘主婚,徒儿愿娶琉璃姑娘为妻!” “混账!”祝融的红发因愤怒都似乎要燃起火来,他一掌朝墨箫劈过去,却还是不忍在半路生生收住,“你可知你是天神,她是魔女,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那是要遭天谴的!” 墨箫又重重得朝他磕了几个头:“徒儿知道。琉璃已经被魔君赶出魔界,她已经不再是魔族之人了。徒儿愿意助她褪去魔骨,修炼成我神族之人。这样我们便不会再惧怕天谴,更不会连累整个九华山遭遇天谴之灾。求师父成全,徒儿已经与琉璃有夫妻之实,若是不顾情分杀了她,让这又与师父一心要诛的魔头又有何差别呢?” 祝融的脸色仍是铁青一片,他冷冷得看了一眼琉璃,琉璃还是非常怕他的,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敢见人。 他重重得哼了一声:“她真的愿意脱离魔族,修成神族?” 墨箫见师父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大喜道:“自然是愿意,徒儿一定会帮助琉璃早日褪去魔骨。” 祝融目光如箭般死死得盯着琉璃,“我不要你承诺,我要她自己发誓。发誓她不是魔族混进来的奸细,永远不会对神族做出不利之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墨箫深深一震,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琉璃发下这样的毒誓。但琉璃心知若是她不发誓,别说以后会不得好死,今天的小命就会玩完。 于是她从被子里钻出来,跪在床上右手举过头顶道:“我琉璃发誓,绝不做对神族不利之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从小就调皮捣蛋,不知道对着魔君发了多少誓,所以比这再毒的誓她都不知道发过多少次,从来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她哪里知道就这个实验后来就一语成谶了,因为她这个誓言是对着神发的,对天神发的誓言永远不可违背。 在祝融气冲冲得走了之后,琉璃跑下床将墨箫扶起,“傻子,你师父这么凶,你还敢直接违背他,方才那一掌,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劈下来把你打死呢。” 他淡淡一笑:“师父看起来凶,其实心里是最柔软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琉璃跟着一笑:“那是,就跟我哥……”她说着才发觉差点说漏嘴,“就跟我哥哥养的一个灵物小骨头一样,那个灵物虽然是个骷髅头化成的,看似十分可怖,其实可爱的紧呢,也从不会做伤人之事。” 他看着她,“你真愿意为了我彻底抛弃魔族?” 她调皮的眨眨眼睛:“那你真的愿意娶我么?” 他点头:“我愿意。”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愿意的,不会是因为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被逼无奈的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听到你在牢房里唱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小魔女从她的头发,到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歌声都那么迷人。师兄们叫我来是对的了,我今生大概是逃不掉了。” 琉璃想不到看上去一本正经到有些木讷得他说起情话来也这么顺溜,她依偎进他的怀中,“我也愿意,我愿意嫁给你,抛弃魔族。” 山上那道佛光已经越来越靠近,花拾欢发现琉璃开始痛苦得弯下腰扶着胸口,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如纸。 花拾欢道:“那庙里的佛光太过厉害,恐怕你还没过去,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不如你继续藏在冰棺里来,我把你带进去。” 琉璃摇摇头:“不,你若是把我关进冰棺中,我便很难出来了。到时候即使到了他跟前,又有何用?” 花拾欢轻叹,她很想告诉琉璃那山上不过就是放着她师父的一座神像而已,他的魂魄早就在几万年前魂飞魄散,即使琉璃到了那里,见到的也就是一座冷冰冰的神像。而她现在也只是一抹幽魂,连靠近都很难做到。万物明明都是生灵,但横跨在无论是神界,魔界,仙界还是妖界,人界,冥界之间的鸿沟真的就那么大么? “琉璃姑娘,我想知道后来呢?你真的为了跟墨箫在一起,开始褪去魔骨,修成神族么?” 她惨然一笑,那时候得了墨箫的承诺,她自然是心中十分欢喜的。可是她喜欢的只是墨箫,由于在魔君身边耳濡目染的缘故,她对神界也是极其讨厌的,心里想的反而是怎么把墨箫拐到魔界去。 墨箫是个实诚的孩子,果真捧了一堆修炼的竹简给她,让她勤加修炼,却再也不肯与她同城共枕了,说要在他们成婚之前必须恪守礼节。 他俨然变成了严厉的师父,经常带着她来到崖边,亲自看着她修炼。她无奈只能象征性得练了几下,但她是魔宫的公主,要褪去魔骨谈何容易,只是象征性的修炼几下就觉得全身如万蚁噬咬一般又麻又疼。 她受不了,直接把一卷竹简踢到了悬崖下面。他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修成神族?” 她撒娇,“我不是不想学,可是你让我一次学这么多,我哪里能接受的了?不如你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说不定我听了你的曲子心态变得平静了,再学你们神族的功法就更容易了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怀孕 他果真进屋取箫,她趁这个机会把那些竹简全部踢到了悬崖下面,再换成一堆记录魔族功法的竹简。等他给她吹了一首曲子之后,她认真的拿起一卷竹简,“这些功法你都会了么?” 他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学过神界的功法。” “为什么?” 他的样子看起来竟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师父说我是天生的神族,一出生便有神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研习这些功法。” 她听完心里乐开了花,这些竹简上的文字连他自己都没有看过,那岂不是正合她意?她装作好学的把竹简在他面前摊开,“你们神界的功法太高深莫测了,不如你跟我一起修行可好?你可以帮我讲讲这修行的要害之处,以免我修行不当走火入魔。” 他笑:“你本来就是魔,怎么还会走火入魔?”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认真的跟她看起来,看了一会他的眉头开始微皱。她心中稍稍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见他叹道:“这上面记录的功法果然精妙,我一直认为自己神力天生,根本不需要再修炼什么,如今看来,倒是我太自大太孤陋寡闻了。” 她在心里偷笑,若是她魔族的功法还不强大,岂能成为如今六界人人皆怕的对象? 两人便开始一同修习起来,只不过琉璃只是做做样子。她没想到墨箫看上去呆呆笨笨的,但修行天赋极高,不到两月就基本将魔族功法领悟透彻。而且他在修习的时候并没有如她一样身体产生不适现象。 墨箫的师父祝融因不放心也暗中观察过他们一阵,却见他们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山上,便也稍稍放了心。 一日墨箫照旧为琉璃烤了一只野兔,可是她抓起一只兔腿只闻到那个肉味就开始皱起眉头干呕起来。墨箫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琉璃摇头:“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天身子都总觉得特别疲倦,对这些肉也没有了食欲,闻上一口便犯恶心。” 墨箫长年呆在九华山上,火神祝融看上去不怎么管这个小徒弟,其实是最疼爱他的,除了琴棋书画,各种古诗古籍都一直往他住的地方送。祝融他自己虽然法力在整个神界中最高,但因暴躁的脾气莽撞的性格,少不得被其他那些附庸风雅的天神暗中讥笑。他心里不服气,但实在是静不下心来读那些令他头疼的文字,便把心思放在了墨箫身上,想把他培养成六界第一风雅之人,亮瞎那些看不起他的天神们的眼。所以墨箫在长年累月的学习下,于各方面都比较精通,包括在医术上面。 他听到琉璃描述自己的症状,细想了片刻,反应过来心中大喜,还是想确认下把了一下她的脉,大笑道:“琉璃,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已经有我们的孩儿了!” 琉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墨箫开心的再也顾不上平时的矜持害羞,直接抱起她转了好多圈,“太好了,我竟然就要做父亲了!” 看他这么开心,琉璃也被逗得咯咯直笑,伏在他怀中喘气道:“好了,我的头都要被你撞晕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把她放在地上,一脸关切道:“怎么样?你的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她锤了一下他,“傻瓜,我哪有那么娇弱。” 怀上他的骨血绝对是在琉璃意料之外,她开始重新审视她和墨箫的关系。她从没想过就这样嫁人,而且嫁的还是一个与魔族对立的神族。可是当她看到墨箫一直跑到山间去采药说要亲自给她制安胎药,又将她的被褥加厚了几床,外面的门还被他加固了,说怕夜间的山风把她吹凉了。他也不再强求她去修习神族功法,知道她喜欢竹子,便在竹林中安置了一张柔软又坚固的吊床,让她闲暇时可以躺在上面,看着满目翠意休息。 其实她是魔女,道行高深,哪里有这么娇弱?可是看他如呵护珍宝一般细心呵护着她,就像凡间普通的相濡以沫的凡人夫妻,她觉得若是能长长久久这样下去也很好,和他,和他们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幸福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日墨箫照例去给他的师父祝融请安,她便依旧一个人懒懒地依在竹林中的吊床里补眠。忽然她感觉竹林中突然起了一阵大风,睁开眼之后便看到永远只穿着一身红袍,艳丽的把世间任何女子都比了下去的魔君沉香站在她面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的任性都是我惯出来的 “你说,你的哥哥魔君,他的名字叫沉香?”听到这里,花拾欢忍不住打断琉璃问道。她的沉香谷之前正式青提山所在,青提山虽然随着青提祖师一起灰飞烟灭,但后来她在昆仑山白盏把伤养好,前去青提山吊唁时,发现那里竟然成了一个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山谷,而且当时她还在草地上捡到了一张纸,上面就写着“沉香”二字。她觉得这两个字正好合她心意,便干脆就给它命名为沉香谷,并就这样长长久久的住了下来。 琉璃道:“沉眸灼华过桃夭,香黯流行重影遥。这正是我哥哥魔君的名字。” 她一直都认为她的哥哥是六界最最了不起的人。他法力冠绝六界,虽是魔君却哪里像那神界仙界之主一样常年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他教她喝酒,教她斗蛐蛐,还教她玩色子。她无法无天和任性的性子就是她宠出来的。 她记得有一次她捉了妖王养的一只千年大蟾蜍,又嫌它长得丑直接把它打死了。而这蟾蜍是妖王养了许久的,想借助它的药用价值提升自己的修为,谁知道竟被她直接打死了。妖王气急败坏,一路上对她喊打喊杀追杀到了魔宫。她和以往一样,闯了祸就躲在魔君身后让他为她收拾烂摊子。 那妖族一向与魔族是同盟,所以沉香当然要顾着妖王几分面子,当下就赔了一只更名贵的千年穿山甲给他。妖王的气还没有完全消,只是冷冷道:“那丫头既然连孤养的宝贝都敢抓敢杀,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沉香只露出颠倒众生的笑意:“是我惯出来的。” 从那以后,琉璃更加觉得,不管她闯了多大的祸,沉香都会包容她原谅她。所以当她发现沉香就站在她面前时,她也没有害怕,反而甜甜的叫了一句“哥哥。” 沉香如琥珀般碧绿的眸子盯着琉璃已经稍稍隆起的小腹,忽的一巴掌重重得朝她打过去。 这一巴掌直接把琉璃从吊床上摔在了地上,从小到大,沉香何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她这个时候都忘记了脸上的痛楚,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趴在地上,眼中已流下泪来,依旧叫着“哥哥。” 沉香的脸色是她从没见过的严肃,见娇小的她如一个破娃娃般趴在地上,绿眸中也拂过一丝痛色,“你从小老大无论怎么任性妄为本君作为你的哥哥,都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到如此地步,你竟然会怀了一个天神的骨血!别说神族与我魔族是死敌,神魔私通,等你生下孩子之日,便是你遭受天谴被天打雷劈之日!” 说着他大步朝她走过去,琉璃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沉香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他哪里想到,他从小宠到骨子里,对他无比依赖的妹妹也会背叛他,甚至还会背叛他! “趁现在你还没有完全铸成大错,哥哥带你回魔宫,再把你腹中的孩子打掉!” 沉香如拎小鸡一般把琉璃从地上提起来,琉璃不依,可是她的哥哥是六界法力最强大的人,她如何有能力反抗他,只得挣扎道:“我不回去,你也不能将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若是不打掉它,天谴下来死的就是你!” 在沉香即将把她带走之时,竹林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放开她。” 是墨箫。琉璃在沉香看着墨箫稍稍出神的瞬间,连忙挣开他,投入墨箫的怀中。“墨箫,快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沉香看着这个把自己宠若珍宝的妹妹夺走的男子,他自诩容貌举世无双,想不到此人竟丝毫不逊色于他,而且他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是艳丽夺目,一个是清雅无双,偏偏都是只一下就再也让人挪不开眼。 “你身上竟有一半我魔族的气息?” 墨箫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琉璃既然已被你赶出魔族,她便不再是魔族的人,还请魔君不要再为难她,以免两派两界交恶更深。” 他看到琉璃眸中露出紧张的神色,知妹莫若兄,原来琉璃也知天谴之害,便把魔族功法给这天神修炼,想让他变成魔族之人,而他竟然毫不知情。 沉香冷笑一声,忽的一掌重重得朝墨箫劈了过去,墨箫怀中还抱着琉璃,却还能灵活得避开沉香来势汹汹的一掌。 这小子学习了他们魔族的功法之后,明显已将神族和魔族的功法全部融会贯通,使得修为大增,恐怕连他魔君沉香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他已不知不觉修习了魔族的功法,那他已经是一半的魔。 沉香突然很想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如果知道自己钟爱的弟子已经一半成魔,又会怎样?想到这里他又大笑起来,“很好,很好。”他又深深看了琉璃一眼,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沉香能发现墨箫的异样,拥有火眼金睛的火神祝融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只是晚了一些时日罢了。他当时明显是比沉香还要震怒,不仅当场封了墨箫的修为把他关了起来,还下令把琉璃抓起来立即处死。而那时琉璃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九华山连绵起伏,山脉众多,九华山每一个弟子都单独住在一个山峰之上,有的已经成家立业,有的已经开业授徒,总之每一个山峰之上都热闹的很。一直以来只有墨箫一人独居一个山头之上。琉璃来之后,有着墨箫的箫声作伴,她也难得的不觉得无聊,只是觉得这座山是他们两个人独住的,自然得给它取一个好名字。 墨箫笑道:“这片山就叫九华山,所以它的每一座子峰自然得跟它叫一样的名字。” 她娇嗔道:“不好,这里子峰那么多,都只叫九华山怎么行,既然是咱们单独住的,当然要给它专门取一个名字。” “那你想给它取一个什么名字?” 她向前望去,正好看到崖边长着一个葡萄藤,葡萄藤下面结着密密的青提葡萄。她这时候刚有身孕,对着酸酸的青提葡萄十分有好感,便笑道:“咱们便叫这山为青提山吧。以后别人见你,除了知道你是火神祝融最小的弟子,也可尊称你一声青提祖师了。” 墨箫失笑:“青提祖师,我何德何能,能被人换作祖师?” 她依偎进他的怀中,“我说能就能,我的夫君,必然是这世间最最了不起的人。” 当九华山大众弟子一起冲进青提山想把琉璃捉拿时,早就没了她的踪影。大家都猜测她是被魔君沉香给救走了。 当日祝融恨铁不成钢的对还关在禁室的墨箫道:“你说要为她褪去魔骨,修成神族,谁知你自己却被她骗的差点入了魔。为师辛勤培育了你这么多年,谁想你会被一个魔女耍得团团转。想来是你一直在这山上,从不接触外界事物才会如此好骗。待为师将你身上的魔族功法全部废去,你便随你的几个师兄下山游历去吧。” 一直沉默的墨箫突然抬头看着墨箫开口道:“她真的是被魔君救走的?” 祝融叹口气:“只有你才会亲信那魔女的鬼话。为师已调查得十分清楚,那魔女从小都被魔君视若珍宝,所以那魔君怎么会伤她?还会把她赶出魔界?你竟还信了她,若不是为师发现的早,你如今早就堕入魔道万劫不复了。” 他闭上眼:“还请师父将不孝徒的功法全部废去!” 第一百七十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墨箫朝祝融跪下,深深闭上眼道:“还请师父将徒儿身上全部修为废去!” 祝融大吃一惊:“何需将你全部修为废去,废掉你身上魔族的功法便够了。” 墨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徒儿犯下大错,理应受罚。为了让九华派不惹神界非议,请师父禀公执法。徒儿甘愿被废弃一身修为,从此长居于九华山为九华派祈福。” 因着墨箫与魔女琉璃私通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六界,这六界最有名望的九华派一下成为大家看笑话的地方,神帝还亲自召祝融前去询问,说一定要将私通魔女,勾结魔族的罪神严惩。如今祝融见墨箫的态度又这么坚决,终于叹了口气,拍下了令他无比心痛的一掌。 墨箫被废去一身修为之后祝融就没再把他关起来,而是重新送回了青提山,并派了一个老实可靠的徒孙照顾他。那个徒孙也不过是每日来给他送送饭之类的。而没了修为的墨箫也变得异常消沉起来,每日那送饭童子过去的时候,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房间里满屋子的酒味,床下也横七竖八的扔着好些个空酒瓶。 九华派全体弟子看到曾经最风雅的天神墨箫变成了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都纷纷惋惜的叹气,暗道果真女色惑人。祝融有一次冲到他房中去想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墨箫打一顿,但心中又知墨箫如今已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异,稍稍手重了些便很有可能把他打死,便只有嘴上怒骂道:“你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修为没有了可以重头再练,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简直让为师看了厌恶至极!” 墨箫的眼睛都醉醺醺的睁不开,还软绵绵的笑道:“听说师父的私藏酒窖中有不少珍藏多年的好酒,不知道可舍得赏徒儿几壶?” 祝融大怒,直接气的拂袖而去,并且下令不准九华派任何人去看他,连送饭都不用送。人人皆道火神已经对这个昔日最疼爱的弟子彻底失望,准备让他就这样自生自灭。 在墨箫的青提山再也无人来问津之后,他反而不再整日酗酒,那乱七八糟的屋子也被他细心收拾了一番,变得与琉璃在的时候一般无二。他还在床头找到了一堆竹简,正是被琉璃偷梁换柱的魔族功法。琉璃走的时候没有把它们带走,它们竟也没有被任何一个九华派弟子发现。 他捧着这堆竹简出了小屋,正好看到琉璃站在屋外。算起来她已经有了身孕七个多月,腹部高高隆起。都是一个女子做了母亲之后整体气质都会改变,她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灵动的脸上总是带着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他只是在她的腹部稍稍停驻了一下就转过了头去,“还以为师父经过这些事之后会把九华山的结界做的牢固些,不会再让乱七八糟的人随便闯了进来。” 琉璃心中一震:“你说我是乱七八糟的人?你是不是怪我骗了你?我骗你也是喜欢你啊。” 他不再看她,抱着手中的竹简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去。一向只有她令男人神魂颠倒,伤心欲绝,何曾有她被男人弃如敝履过?而且这人还是她下定决心要嫁的人,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在他身后大声道:“再过两个月,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作为孩子的父亲,难道不想为他取一个名字么?”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只是淡淡的笑:“咱们的孩子?你等能生下他再说吧。” 她没明白:“你说什么?”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你难道不知你肚子里怀的是半神半魔,等你生下他那天,你就要遭遇天谴被天打雷劈,连同你刚生下的孽种,都会跟着一起不得好死。所以,我何必要浪费时间给他取什么名字呢,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她这下是彻底的呆住,她没想到从他嘴里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她骗了他,害他被师门唾弃,废去一身修为,他恨她也就罢了,可是他怎么可以诅咒自己的亲生骨肉?还骂他是孽种? 九华山的确是被下了重重结界,可是她因为担心他,不惜苦苦央求魔君沉香带她进来看他,谁知郎心已似铁。在他诅咒自己的孩子不得好死之后,便重重打了他一巴掌,便发誓与他恩断义绝。 回到魔界之后,琉璃也一阵心灰意冷,其实心中更加担心两月以后她临盆之日天谴会降临到她身上,可是若要她现在把孩子拿掉,她万万舍不得。 沉香安慰她:“你放心,有哥哥在,定能护得你周全,再不然哥哥跟冥王说一声,让你去冥界待产。本君还从未听说天雷会直接打到九幽地狱去的。” 她被他逗笑:“我才不要让我的孩子出生在那样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过了两月,终于在几日断断续续的阵痛之后,她顺利得产下了一个男婴。沉香看到这个如粉团一般的可爱孩子,也忘了对他父亲的芥蒂,高兴的合不拢嘴,“都说舅甥最像,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睛长得多像本君。” 奶娘把孩子抱过来放到她身边,她侧过头来一看,这孩子明明跟他的父亲更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紧张道:“哥哥,我刚把孩子生下来,是不是马上要遭遇天谴了?我倒是不怕死,只是哥哥一定要抱住我的孩子。” 魔君叹口气,“傻瓜,你生产之后由于身子太过疲惫,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所以哪里有什么天谴和天雷,不过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族和仙族觉得自己血统高贵,不愿跟魔族妖族扯上关系,才编出来吓唬人的。你看,你和你的孩子不还是好好活着么?” 听了他的话,琉璃也不知是悲是喜,若是天谴之说只是谬论,让她和墨箫的分开岂不是也成了一场笑话?想到那日在青提山上墨箫的冷漠和他嘴巴里说出来的比刀子还毒的话,她的心仍然就觉得一阵刺痛。但她抱紧了孩子,灿烂笑道:“以后我的孩子就跟我一样,是完完全全的魔族人,跟神族没有半分干系。我琉璃必要拾起往日雄风,一边培养出六界最漂亮的宝宝,一边泡遍天下美男。” 沉香无奈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但那绿眸中好像还隐隐藏着一丝复杂的因素。 琉璃身为魔君的妹妹,本就修为不低,所以生产完之后身子也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一边抱着娃在魔宫中活蹦乱跳的了,她虽然号称身体好之后要重新开始征服天下美男,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了什么兴趣,只是终日逗着娃娃。 照顾宝宝的奶妈道:“小公子如今已有几个月大了,公主为何不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她又想起了那日墨箫在青提山上说的那句话,给他取什么名字,反正他是个孽种,一出生就要死的。每每想到这,琉璃就恨得心疼,但嘴巴上仍笑道:“名字自然是要取的,等宝宝满了周岁以后,我也要跟凡间的小孩一般,给他弄个抓阄仪式,到时候他抓到什么就给他取什么名字。” 奶妈脸上直冒汗,在魔族一向喜欢用龟壳卜算,所以龟壳对魔族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若是被小公子抓到了龟壳,岂不是要给他取名叫乌龟? 宝宝的抓阄仪式很快到了,大大的桌子上果然摆了很多东西,当然还有龟壳。奶妈感觉比谁都紧张,那龟壳长得比桌子上的其它东西都要大,她很怕她那可爱的小公子真的就去抓这龟壳。但幸好宝宝比较争气,小短手小短腿在桌上爬来爬去的时候,虽然对桌上的很多东西都好奇,唯独这龟壳看都不看一眼。 琉璃见他朝一卷书卷爬过去,心里默默感慨,莫非还真要随他父亲一样,终身掉入书袋中么?但宝宝小短手在竹简上拍了拍,又松开了,突然看到一根白色的羽毛慢悠悠的飘过来,他觉得好奇,伸手去抓这根羽毛,但他此刻还只是会爬,小短手根本够不到。可他大概是太想要这跟羽毛了,竟直接站了起来,终于成功把羽毛抓紧了手中。 沉香哈哈大笑,把他抱起来使劲亲了几口:“好小子,有志气,生为男儿,就应该如同雄鹰一般展翅高飞。” 琉璃道:“既然宝宝抓了羽毛,便按之前所说,给他取名为羽吧。” “羽?”沉香很自恋的安上了自己的名字,“沉羽,听起来倒也不赖。” 琉璃嗔了他一眼,“沉羽?哥哥还不如叫他落雁呢。”她的视线移到了院中长得正好的青提葡萄,“不如就叫他青羽吧。” 花拾欢听到这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先前她知道了青提山的由来已经让她稍稍吃了一惊,如今万万想不到那长得比女子还俊俏,满口粗话,奇葩火爆的青羽小羽子竟然是她的师父和琉璃的儿子?虽说青羽的确是与青提祖师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但她怎么会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浓厚的关系? 可是照这样看来,青羽如果真是青提祖师的儿子,那么他的年纪应该比白盏和她都要大,又怎么会看上去只有一万多岁的年纪,还被白盏收为了弟子,那青羽,明明也是战鹰一族啊? 那山上的佛光已近在眼前,花拾欢此刻都觉得被这佛光晃得头晕。她见琉璃即使被这佛光刺激的满脸苍白,但毅然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想着她与师父的前世恩怨,她想毕是恨毒了师父,难怪白日那冰棺会直接朝青提祖师的神像前撞过去? 想到这花拾欢连忙拦住了她,干笑道:“琉璃姑娘,不管我的师父之前怎么对不住你,可是他毕竟已经去世了几万年,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不如放下一切早日重新入轮回。你的哥哥毕竟还在世,是不死不灭之身,你说不定再转世为人还能做他的妹妹,而且你不想念你的儿子青羽么?他如今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你若是肯放下一切重入轮回,我可保你还保留着前世记忆,这样你与青羽才有母子团聚之日。” 花拾欢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的已经足够让人心动了,更主动让一个不肯投胎的幽魂放下执念。谁知琉璃只是幽幽叹口气,“小羽,我自然知道他过得很好,有哥哥和墨箫的照拂,我根本不需要操什么心。我现在只想见见他,在那冰棺中躺了十几万年,我甚至都快忘了他的样子,我现在是想再见见他,这样我便能瞑目了。” 她现在满脸伤情,哪里是怨憎人的模样?花拾欢忍不住问:“你不是恨他么?” 琉璃惨然一笑:“恨他?我怎么会恨他?我在这世上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他。” 她独自带着青羽的那一两年,她的确是恨他的。她是魔君的妹妹,魔族的公主,不管有意无意,她产下一子的消息早已传遍六界,可是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竟一次都没看过她和他们的孩子,她也再没有听说过关于天神墨箫的任何消息。这人,好像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青羽长到三岁时,突然说要学习功法,想成为他舅舅那般六界无敌的人物。当时来看她的那个魔族了不起的姑姑听了青羽奶声奶气的请求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的舅舅其实也不算是六界无敌呢,只因他的功法并没有学到极致,没有学到极致就还有软肋,若是有一日被旁人抓到了他的软肋,便也会成为他致命的要害了。” 琉璃担心道:“那哥哥为何不学到极致?我看他平日也是无所事事散漫的样子。” 魔族的姑姑叹道:“只因为我魔族的功法一共九层,能休到第八层的人已经可以在六界无敌手,也只有历代魔君可以修炼到,却没有一个人能修到第九层,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们不敢。” “为什么?” “因为第九层功法名唤破蝶,虽然是破茧成蝶,但确实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想修炼这一层功法,就必须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功法全部废去,而在在修习过程中异常痛苦,不亚于易经洗髓,将你的皮肉筋骨全部打碎重塑,方可获得新生,这样的痛苦有几人能承受的了?魔君作为魔界之主,关系到整个魔界生死,谁肯去冒这个风险去将自己之前的一身修为全部废去?又经历那样巨大的痛苦?据说曾经魔族有一人去尝试过修习第九重功法,却因最终还是挨不过痛楚,半途而废,从此便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 废去一身修为?琉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更想到三年前去青提山找墨箫时,看到墨箫手中捧着的一大堆的竹简,那正是她想把他变成魔族之人,偷梁换柱的魔族功法。 她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不顾一切的跑去找沉香,一见面就直接问:“哥哥,天规是有的,天谴也是有的,我逃过了它,是因为有人生生替我承受了,对不对?” 沉香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笑道:“你在胡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天谴来?” 琉璃抓住他的手臂,“哥哥,你带我去找墨箫,我要去找墨箫!” 她好像全部明白了。墨箫让祝融废去他的全部修为,并不是因为内疚,而是想去修行这魔族第九重功法,从而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去替她抵抗天谴之灾。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救父 墨箫那时候整日酗酒,大概也只是为了让师门厌弃他,让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被师门所抛弃,从而也可以让师门不必遭受牵连。他考虑的是这样周全,让几乎所有人包括了她都被蒙在了鼓里。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竟是她的哥哥,魔君沉香。 沉香叹道:“他虽然一心想救你,独自承担天遣之祸,但他大概是舍不得抛下你和你们的孩子直接去赴死的,所以他孤注一掷的废去一身修为去修习魔族最霸道最厉害的功法,为了就是能拥有无上力量能抵御那天雷之击。他跟本君说了,若是在你生下孩子那日他能平安挨过天雷之击,便甘愿彻底加入魔族,常伴你和你们的孩儿左右。可是天谴的力量连六界之主都无法抗衡,何况只是他。” 琉璃死命的咬住自己的纯让自己克制不要哭出声来,“那他的坟在哪?我总归要去拜拜他。” 沉香摇摇头。 琉璃的心更加凉透了,“他难道已经被天雷劈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么?” 沉香心疼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魔族的最强大功法岂能这么不堪一击,他虽真的差点魂飞魄散,但本君已用彼岸花收走了他的三魂七魄。本来想瞒着你,但既然被你发现了,哥哥就带你去看看他吧。” 她没想到在魔宫的后面还有一个俭朴的祠堂,里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密道,长明灯高高的悬挂在两边,连地道,都是用白玉砌成的。琉璃在这里还看到了代表不同季节的鲜花,春天的海棠,然后是夏天的芍药,接着是秋菊,最后是冬梅。密道很长很长,弯弯折折,每一种花都是开在不同的密道时。而且当她走到这些放着代表不同的花的密道时,她身体感受的温度竟也随着四季变化起来。 沉香道:“这里也是魔宫的秘密,这里能同时进行四季更替,也能同时吸收四季的日月精华,所以历代魔君都喜欢在这里练功,因为这里是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对于那些将死未死的人来说,他即使永远不会醒来,身体也不会被腐烂半分。” 琉璃已在这密道里发现有一个房间,她连忙跑进去。这是一个完全用冰铸的房间,与外面的繁花似锦形成强烈对比,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与这冰铸的房间颜色融为一体的冰棺。 她看到墨箫就闭上眼睛安静得躺在这具冰棺里,他一向高高竖起的青丝此刻如黑瀑一般散开,身上穿着一身白衣。她从来没有看到他穿过白色的衣服,想不到这么好看。他的嘴巴里还插着一朵彼岸花,鲜艳欲滴的红,仿佛就是从他嘴巴里长出来一样。 “这彼岸花收住了他的魂魄,所以也暂时维系住了他的性命。但如果一直找不到救醒他的办法,失去彼岸花的花瓣便会慢慢的一片一片的脱落,等着彼岸花完全枯萎之后,他便彻底没救了。” 她果然在冰棺底部看到了几片枯萎的花瓣,“那哥哥有没有想到办法救他?琉璃请求哥哥一定要救他。” 沉香的绿眸的颜色忽然变深了几分,里面似乎隐隐的藏着许多的暗潮汹涌,可惜琉璃一心只放在墨箫深深,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要救墨箫,如今六界之内,恐怕只有一样神物可以做到了。可是要拿到这件神物谈何容易?” 琉璃听到墨箫还有救已是欣喜万分,哪里管什么艰难险阻,“什么神物?就算是神帝的脑袋,为了墨箫,我也不惜去摘下来。” 沉香看着她:“连神界最厉害的火神祝融恐怕都没有办法救活他这个小弟子,要那无能的神帝的脑袋有何用?能救墨箫的,就是昆仑山的神物,天机图!” “天机图是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直到有个叫盘古的巨人,开天辟地,创造出了整个世界。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而盘古之魂则飘飘荡荡,被伏羲大帝找到,便在昆仑山上建了一座神庙将盘古之魂供奉了起来。 后来伏羲再去神庙祭拜盘古时,盘古的神像突然倒塌在地化为粉碎。只是在原本供奉神像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张羊皮,羊皮上面飘满了金光闪闪的最古老的文字。原来盘古是将自己的魂封印在这张羊皮上,便就是天机图。谁能得到天机图,谁就等于获得了盘古之魂,等于有了开天辟地的力量。所以,若是我们得到了这张天机图,要将墨箫救活岂非是轻而易举?” 琉璃顿了顿,“那我现在就去昆仑山,找那张天机图!” 她说完就想出去便沉香拉住,“天机图如此厉害,自古以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给觊觎,若是能这么轻易被夺了去,哪里还轮得到你?” 琉璃也不是傻子,冷笑道:“可是哥哥告诉琉璃这一切,难道不就是意味着琉璃还是有办法拿到这张天机图么?琉璃知道,哥哥做魔界之主做了太久已经有些无聊,所以想更进一步挑战自己,尝尝那六界之主的滋味。” 沉香脸色浮起颠倒众生的笑意:“你不愧是本君最疼爱的妹妹。但你既然是本君的妹妹,本君都无法做到的事,你怎么能做到?” 琉璃深深叹口气:“还请哥哥不要再卖关子了。” 沉香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你的儿子,是神魔结合的产物,拥有这样神奇血液的人,六界恐怕只有这么一个。所以本君会用心培养他,让他成为六界最强的人,也是最有资格拿到天机图的人。”他看到琉璃震惊的神色又是一笑:“毕竟墨箫是他的父亲,救父这件事,由儿子来完成不是更好么?” 可是培养一个六界最强的人要经历多么漫长的岁月,青羽长到五百岁的时候,已是凡人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琉璃每每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的父亲出落得越发相似的脸,心更是如刀绞一般的痛。 沉香和琉璃都没有瞒他,告诉他必须变得无比强大,才能救自己的父亲。拥有神魔混血的青羽果然修行天赋极高,加上心中一直有着强大的信念,三百岁的时候就能把魔宫的十大护法全部打趴在地,到了五百岁,他竟几乎快与魔君沉香打成了平手。 但琉璃知道只是打成个平手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因为墨箫嘴巴里的那朵彼岸花,已经凋谢的只剩下五片花瓣了。 一日青羽一大早早就在院子里练功,琉璃则坐在花架下的石凳陪着他,却见沉香走过来,“如今去昆仑山,似乎容易了许多,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一试。”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琉璃心中当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沉香道:“因为是大概是感受到了昆仑山的异动,神帝便请火神祝融帮忙守护。墨箫是祝融最疼爱的弟子,他一直以为墨箫早就死了,所以心中一直内疚的很,你说若是让他看到青羽这张长得与墨箫有八九分相似的脸,你说他会作何反应?” 琉璃想了想,马上摇头道:“可是祝融毕竟是墨箫的师父,若是我们伤了祝融,我怕墨箫醒来之后会恨我们。” 却听一旁已经练完功的青羽冷冷道:“他也是把父亲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不配做父亲的师父!” 琉璃一惊,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自从青羽知道墨箫的事之后,除了废寝忘食的练功,连性子都变得越发冷漠,哪里还是小时候那个就喜欢扑在她怀里撒娇的软萌孩子? 终于到了青羽要去昆仑山的日子,他先去陪着琉璃去冰室里看了墨箫,看到那彼岸花只变成了四片花瓣,他擦去自己母亲眼角的泪水,“娘亲,你放心,舅舅说了,天机图既然能开天辟地,那也能毁天灭地。等我拿到了它,就毁了那那天规,世上便不会再有任何东西阻止你和父亲在一起了!” 他不准琉璃陪他同去,说让她在家好好等着他,并洗好他最喜欢吃的青提葡萄等他回来。琉璃也知道那昆仑山是神界守护最严的地方,魔族的人根本进不去,连沉香也无法进去,但半魔半神的青羽可以。 她在魔族紧张得等了一天一夜,眼睛都不敢合一下,也没有人来跟她说关于青羽的消息,那盘青提葡萄被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洗了都快脱皮了。 第二日她又端着一盘青提洗了起来,一向疼爱青羽的奶妈抹着眼泪道:“公主既然知道那昆仑山异常凶险,为何又要让公子去?公主已经没有了丈夫,难道现在还想没有儿子么?” 琉璃手一抖,盘子摔在地上,青提葡萄滚落一地。她弯下腰想去一颗颗捡起来,忽的天上一声震天惊雷,乌云滚滚,很快整个天色就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倾盆大雨和拳头大的冰雹一下全部下下来。 奶妈被冰雹砸的痛得哭起来:“变天了,是不是小公子已经死了?” 刚说完,忽的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仿佛要把这个漆黑的时间劈成两半,她打了一个寒颤,看到奶妈在闪电下一张苍白如鬼的脸,她忍不住打了奶妈一个耳光,“你胡说什么?我的儿子不会死的。他是去救他父亲的,怎么可能会死?” 大雨把她的头发衣服全部打湿,雨水冲花了她的妆容,她现在的样子与奶妈又有何区别。忽然她的手被人用力抓住,迎面而来的是她十分熟悉的气味,闻到这气味,她突然控制不住扑在这人的怀里“哇”的大哭起来,“哥哥,小羽是不是死了?你快带我去昆仑山,当天雷劈向墨箫的时候,我没能去救他,如今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到我的儿子去送死!” 琉璃看到那庙中近在咫尺的神像,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脸庞,“我们魔族之人一向最为爱惜自己的容貌,哥哥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所以那天大概是我一生中最丑的时候。惊雷,闪电,大雨,冰雹,已经无边的黑,一起同时出现,那样我就怕成那样。可是墨箫被一道道天雷劈在身上的时候又是怎样?我的小羽在被神界诸神一起追杀的时候又是怎样?必定是比那个样子可怕百倍千倍吧。我啊,一直都活得太任性了,所以我是个失败的妻子,也是个失败的母亲。” 花拾欢真怀疑琉璃口中这个大义救父的青羽和她那个认识的长得弱柳扶风,难听点就是娘炮却满口脏话,一心只把让自己变得阳刚些作为终生奋斗目标的,比他师父还要疲懒的小羽子不是同一个人吗? “那后来呢?他有没有拿到天机图?” 花拾欢这才知道,原来天机图曾经是一整张的并没有被分成四张,而与这天机图的缘分,竟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候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天突然全黑之后,倾盆大雨下了将近两个时辰,感觉要把魔宫都泡在水里的时候,天突然又变亮了,雨也瞬间停了,琉璃终于看到青羽趴在一个云头上朝她这里飞过来,虽然满身是血,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是真正属于他这种少年人的灿烂笑意。他看到琉璃在下面望着他,便兴奋的朝她挥挥手,喊道,“娘亲,我把天机图给抢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从云头上栽下来,琉璃慌忙的去扶他,他又咧嘴一笑,用满是鲜血的手擦去她的眼泪,“娘亲,有了天机图,父亲便有救了,娘亲也不用再流泪了,要知道,娘亲笑起来的样子是最美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投怀送抱 青羽盗取天机图成功之后,彼时,神界和魔界的大战终于真正开始了。拥有天机图的沉香自然不会把任何天神看在眼里,其它四界仙界,妖界,人界,冥界都知道了沉香要一统六界的野心,便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魔界。那时候的天上地下终日如青羽盗取天机图时那般漆黑一片,人间更是六月飞霜,天火时疫不断,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生灵在这样的大战中死去。 无论外面如何天翻地覆,琉璃都完全不关心,她只知道墨箫终于被天机图中的盘古之魂的力量给救醒了,可是他整个人还是痴痴傻傻的,能走能动,但不能说话,眼睛也是呆滞的,就是一个空洞的完全没有灵魂的木头人。沉香说他是睡了太久,所以魂魄还没完全收回来。 琉璃便整日陪着他,给他梳头发,喂他吃饭,陪他说话。她把那个祠堂认真的布置了一番,变得就如青提山那个小屋一般。这里仿佛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把外面的战火和纷乱完全隔绝开来。 青羽每日早上和夜里都会过来看一下他们,他说要帮自己的舅舅打天下,但琉璃发现,他眼中的戾气越来越严重起来。她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卷入六界的争斗中,便劝他老老实实的和他们呆在这个祠堂中,等墨箫身子好了,他们一家三口再去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隐居。 但青羽总是漠然道:“娘亲莫忘了那压着我们的天还在,若不彻底推翻它们把天规废除,我们一家便永远要被天谴诅咒,生生世世不得安生。” 后来她听魔宫中的魔将议论,在这魔界与其它五界的战争中,沉香并不经常出战,更多的时候是居于幕后指挥,而魔族大军中最得力的魔将便是青羽,他完美的发挥了天机图的力量,所向披靡,而且越发嗜杀,那妖王只是骂了他一句黄口小儿,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捏碎了三魂七魄。凡与他对抗的,只要不肯投降,一律都是魂飞魄散的命运。 而他下一个目标,就是神界最有名望的也是实力最为强大的—九华派。 九华派不仅是神界,也是六界最强大的门派。因着火神祝融在九华山设下了强大的结界,其它门派为了保命,也纷纷逃到了九华山。甚至神帝和仙帝人帝都驾临到了九华山,五界的最强大的力量几乎都集结在了九华山。 所以青羽发动的对这九华山的一战,其实就等同于魔界与其它五界的决战。胜,魔界从此以后便可真正一统六界,败……青羽在出征前对着为他践行的沉香道:“舅舅,我们有了天机图,就等于有了这天地的至高力量,我们是不会败的。” 沉香稍稍叹口气:“你要不要再去看一眼你的父亲和娘亲?” 青羽坚定的摇摇头:“现在去见他们,只会让我分心。待我将天规毁了,把这最大的大礼亲手献给我娘亲,我便听娘亲的话,我们一家三口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隐居。” 可是那一日青羽并没有回来,而是战死在了九华山上。 他虽然有代表世间最高力量的天机图,可是盘古是用自己的生命的代价来创造了这天地,所以他的魂所化作的天机图又怎么舍得毁掉这天地?伏羲大帝当年把天机图封印在昆仑山的时候便知道了天机图这个弱点,并把它告诉了火神祝融。 最后,在青羽用天机图毁掉九华山的时候,天机图里的力量完全反噬到他身上。最后天机图也重新回到了九华山手上。 但这一场大战实在是太过惨烈。除了青羽自己被天机图反噬而死,六界各族都死伤大半,尤其其他五界中冲在最前面对抗魔族的神族,除了九华派弟子,其余天神包括神帝在内几乎全部战死。 青羽战死的消息传来,琉璃正在给墨箫喂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全部喷在了墨箫的脸上。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墨箫终于有了知觉,眼睛也恢复了光彩。 他伸手擦掉琉璃嘴角的鲜血,琉璃扑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墨箫,你终于醒了,可是我们的儿子却死了,我们终究还是逃不了这报应!” 琉璃去求沉香把天机图夺回来,只要天机图抢回来了,青羽便能死而复生。沉香只是摇头:“天机图能让已经魂飞魄散的人都重新聚魂凝魄,死而复生,偏偏救不了死在它手上的任何人。”他冷笑一声,“如今神界就只剩下九华山,有那么多天神为青羽陪葬,本座这个舅舅也总算稍稍放宽了一些心。” 琉璃狠狠地瞪着他,“可是小羽的死也是你这个舅舅造成的,若不是你让他去盗天机图,让他去攻打五界,他怎么会死?” 沉香看着他,“你别忘了,若是他不去盗天机图,墨箫就不可能复活。或许在墨箫和小羽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妹妹,天规就是天规,你能拥有其中一个,已经该知足了。” 可是沉香说错了,天规就是天规,神魔相恋永远不会得到什么善果,她最终还是一个都没有拥有。丈夫,儿子,这些她得到的,很快就失去了。 墨箫在醒过来的时候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后来的九华派为了避免魔君沉香再次作乱,便用天机图的力量将整个魔族封印在了虚幻世界,而九华派虽有天机图帮助,但封印不死不灭的魔族仍然对自身伤害极大,最终包括火神祝融在内,整个九华派在封印过后集体羽化归入混沌。 从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魔族和神族,只剩下了仙界,人界,妖界。仙帝改自己的封号为天帝,一统三界。妖族虽曾经与魔族结盟,但在那场大战中,妖王被打的魂飞魄散,其余众妖便如鸟兽散,各自占山为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也没有心思去起兵造反什么的,天地之间便真正的太平下来。在这过后不久,在东边突然起了一座仙气腾腾的仙山,山上的神仙住着一个了不起的神仙,自称法号为青提祖师。 有幸见到青提祖师的小仙都说青提祖师长得跟之前的天神墨箫很像,但也没有人就认为他是墨箫。毕竟谁都知道,天神墨箫在很久以前因与魔女琉璃相恋,触犯了天谴被天雷给活生生劈死了。 这个故事到这儿就算听完了,但花拾欢还有许多疑点没明白,“我进入魔界的时候看到你和墨箫的幻境,我明明看到你们是在摘情崖殉情而死的。” 琉璃淡淡一笑,手轻轻抚上发上的彼岸花,“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魔族一生下来就是不死不灭之身,可是我死了,我的羽儿也死了,你觉得奇不奇怪?我一心想把墨箫变成魔族的人,可是在我怀上羽儿的时候,随着墨箫的骨血在我体内渐渐生根发芽,我已经渐渐变成了神族的人。羽儿一心以为他是半个魔族的人,其实他是完完全全的神族人。否则,天机图怎么会被一个魔族人盗走?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的哥哥沉香是知道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那你?” 琉璃凄凉一笑:“我是被我的哥哥杀死的,那时候墨箫醒来之后便还是与自己的师门站在了一起,否则九华山受了那么大的重创,没有墨箫的帮助,他们怎么可能成功封印魔界?哥哥让我去杀了墨箫,我自然不肯,又因对他怨恨至极,所以在争执中被他误杀了。只是我没想到,他在被封印的时候,还会把我的尸体一起带进那个虚幻世界,还放在那个墨箫曾经躺着的冰棺中。” “你的哥哥大概是想瞒着你的死讯,这样墨箫可能就借助天机图的力量来救你,而他一旦催动天机图的力量,魔界的封印也就解除了。” 原来花拾欢在魔界看到墨箫与琉璃殉情的画面不过就是魔君沉香幻化出来的。而天机图最后也是落在他师父手中的,是不是他为了天机图不再被野心勃勃的人给觊觎,所以把它分成了四张放在不同的地方保管?只是她的师父既然那时候已经有了天机图,为何最后并没有去救琉璃,难道在他心中,对天下苍生的大爱已经超过了小爱么?可是她总觉得里面还有隐情,当初墨箫为了琉璃能独自承担天遣之灾,这个时候在他们的儿子都已经战死的时候,他怎么会对琉璃不管不顾? 琉璃看着庙中那座神像,这座神像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与她记忆中墨箫的样子一般无二,“他最终没有遂哥哥的意用天机图来救我出去,我反而很高兴。拾欢姑娘,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花拾欢以为她要自己答应她要将她与墨箫合葬,谁知她开口道:“千万不要去找天机图。若是天机图被找到了,我哥哥一定有办法借住它的力量冲出虚幻世界,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了。我以前总是活得太自私了,总觉得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所以对得知小羽被他舅舅教唆着杀了好多人,我也只是责骂了他几句,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直到墨箫失踪之后我出去找他,看到原本繁华的世界变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我才知道我们一家造的罪孽有多大。所以,我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去找天机图了!” 花拾欢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们付出这么大努力,不就是为了把四张天机图给凑齐么?她转移话题道:“琉璃姑娘,你可想见你儿子青羽一面么?我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已经复活了,而且还成了我的师侄,目前也只有一万多岁。” 靠着白盏给到的战鹰羽毛,花拾欢带着琉璃顺利找到了青羽,却发现他竟然呆在一个赌场里,跟一群赌徒围在一张大桌旁,双目通红,显然是熬了一宿。 他们赌的是赌场里常见的扔骰子押大押小,青羽押得是小,扔出来的却是四五六大。他今晚显然是输惨了,见又押错了忍不住大骂道,“什么破玩意,你们是不是一起使诈来坑老子?” 旁边的赌徒鄙夷的大笑道:“娘娘腔,你长得比那花楼的姑娘还要漂亮,学什么大老爷们出来赌钱啊,回去老老实实绣花算了!” 说完边上的赌徒跟着一起哄堂大笑,一个登徒子还轻佻的道:“大爷我留意你很久了,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莫不真是哪家的小娘子耐不住深闺寂寞女扮男装出来的吧,来,让大爷摸一摸,你是否真的货真价实?” 青羽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当下气得涨红了脸,直接一把把整张赌桌都推翻在地,把那个登徒子伸过来的咸猪手深深地扭成了骨折,一边在登徒子杀猪般的哀嚎中一边恶狠狠的环视周边道:“谁敢说老子像女人?老子现在就剁了他!” 花拾欢擦擦汗,她现在非常后悔把琉璃带过来见青羽,不知道琉璃看到青羽这模样,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谁知琉璃还欣慰的点点头,眼中饱含激动的泪水,“我的小羽上一世背负的太多,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活得肆意洒脱了。” 花拾欢顿了顿,她忘了,眼前这姑娘可是魔女,魔女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当初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把自己那禁欲系的师父给拐上床,这赌博打人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花拾欢道:“姑娘若是肯放下执念,重入轮回,我相信下一世,姑娘也能活得这么自在洒脱的。” 琉璃摇摇头:“不,我要等他回来,我相信他一定能回来的。” 花拾欢汗了汗,暗道您老人家都不让我去搜集天机图了,我怎么有办法把师父救回来呢? 后来为了成全琉璃的执念,花拾欢便把琉璃葬在了青提庙,这样即使不能接近,她的魂也能日日守在师父,也就是她的夫君墨箫边上。 安顿好琉璃的事情,花拾欢也算了解了一桩大事,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多了许多感慨。她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此刻想的也不是去补觉而是去找风华殿找云尧。正好云尧已经整理好衣冠准备上朝,这还是花拾欢第一次看到他穿着朝服的模样,平时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此刻才是威严的皇朝太子。花拾欢不禁开始想象云尧穿上龙袍登基为帝的样子,应该要比现在还要威严几分。 云尧看到她就笑道:“怎么脸上看上去有些疲惫,是昨晚没有睡好么?” 刚说完就看到花拾欢投入了自己的怀中,他不禁笑道:“一大早就对我主动投怀送抱的,真叫我受宠若惊。” 被他这么一调侃,花拾欢才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松开云尧,“你这么早就去上早朝,可有用过早膳?” 云尧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还不曾,你就在风华殿等我,等我下了早朝便亲自做早膳跟你一块吃。你若是饿了,便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花拾欢马上笑道:“不饿。我就在你这里等你下朝。” 云尧摸摸她的头顶,终于笑着上朝去了。 被他摸过的头顶,亲过的额头都麻麻的,花拾欢忍不住摸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的绽放出笑意,她的确不需要因为又听了一桩算是悲剧的故事就想太多。她都活了几万年,还需要担心那么多做什么,未来不可控,只要珍惜眼下的幸福,那便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合婚庚帖 花拾欢去到云尧的书房等他,坐在案前她看到桌上除了一些公文折子和他平时看的书,还用笔压着几幅丹青。花拾欢知道云尧善描丹青,便抽出来细细观赏一番。第一张竟是自己伏在花间的酣睡图,边上还题了一行小字,“只恐夜深花睡去”。她接着看第二张,上面画着的是云尧在胡杨林下手里抱着一只花色巨蟒,她心中稍稍一震,云尧是还没有忘记她在大漠时为了救他现出的真身么?若是他知道其实他第一幅画和第二幅画画得是同一个人,又会样? 她把这几幅丹青重新放好用笔压好,忽的瞅到在前面一叠湛蓝色封面的书卷中夹着一个红色的册子,她忍不住抽出来一看,是一本双红笺,上面绣着凤凰和祥云的图案,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云尧,花拾欢,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每一个字都写的那样坚定,穿透有力。 她怔了一怔,这不是合婚庚帖么?这是凡间平民百姓在求婚定亲的时候才会写的,一旦写了两人的因缘便就会被刻在三生石上,生生世世永远不会改变。 花拾欢心中一荡,觉得眼中开始泛起一片雾气,忽的听到外面传来“砰”了一声,她连忙将这合婚庚帖放回原来的地方。却见一个只有白萝卜般大小的小人儿朝她飞过来,背上还有两只绿色的小翅膀。看到花拾欢看着自己,小人儿背上的两只小翅膀飞得更快,直接甜甜得叫道:“娘亲,娘亲!” 花拾欢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半道收来的灵宠小骨头,看他现在的样子,不仅个子大小像白萝卜,长得白白胖胖的也像白萝卜,比他变成小雪球的时候还要可爱几分。 小骨头还是和从前一样直接落在了花拾欢的肩上,花拾欢只觉得肩上一沉,叹道:“想不到你个子小小的,份量倒是挺重的。”说着她摸了摸他背上的两只小翅膀,肉肉的软软的,不由笑道:“怎么你还长出两只翅膀来了?” 小骨头嘻嘻一笑,从他第一次看到花拾欢起,他就觉得自己与这个娘亲特别投缘,可惜他当时还不会说话,现在他会说话了,可以尽情得表达对娘亲的喜欢了,她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娘亲,是自己的主人。他毫不客气的对着花拾欢的脸吧唧一口,把自己的口水往花拾欢的半张脸上都涂满才道:“因为小骨头个子太小了,走不动,小骨头又想快些见到娘亲,就自己长出这对翅膀飞了过来了。” 花拾欢听到他称呼为小骨头,意识到他以前也是魔君沉香的灵宠,是莫名的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凡间,“小骨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多大了?” 小骨头认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小骨头记得自己前世被奸人所害,抛尸荒野,化作的白骨头颅修炼成了精,后来被沉香哥哥捡到,就把我收为了自己的灵宠,所以,沉香哥哥活了好久,小骨头就应该活了多久。” 花拾欢汗了汗,那岂不是比她还要老的多?居然好意思叫她娘亲。她现在觉得这看上去软萌可爱的小东西可能就是沉香派来她身边的卧底,便道:“那你既然陪了你沉香哥哥这么久,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出来呢?我可是不太喜欢收一个骷髅头做自己儿子的。” 小骨头听完,背上的小翅膀马上耸拉下来,“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沉香哥哥说小骨头与他的缘分已尽,必须要去寻找一个新的主人。但是小骨头没想到娘亲居然不喜欢小骨头,小骨头好难过,好伤心啊。” 说完他就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别看他个头小小,嚎起嗓子的肺活量可丝毫不亚于正常的孩子。泪腺也相当发达,才一会花拾欢的肩上的衣襟便被他的泪水给打湿透了。 他就趴在花拾欢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花拾欢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他震得发疼,她又不会哄孩子,只能皱着眉头微怒道:“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地上,再也不管你了。” 她以为吓唬他两句他就能收住,谁知他哭的更加振聋发聩,“娘亲果然是真的很讨厌小骨头的,呜呜呜。” 正好云尧下朝回来,听到这宏伟壮观的哭声忙急急的进来,“怎么了?” 花拾欢看他那急切的目光竟完全是对着还嚎啕大哭的小葡萄的。小葡萄看到云尧进来,声音也渐渐小了,一搭一搭的抽噎道:“爹爹,娘亲说她不喜欢我,还要把我扔到地上去。” 云尧把小骨头从花拾欢肩上抱起抱在怀里哄着,还对花拾欢道:“你也真是,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凶?” 花拾欢气极反笑,小孩子,人家的年纪当你老祖宗都嫌小了。亏她方才还为他的那张合婚庚贴感动的要命,如今看来,这厮就是有了孩子忘了媳妇。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就这样,以后他们真的生了娃还不知道会偏心成什么样呢。想到这点,花拾欢就在心里“呸”了一声,谁要跟他生娃了? 云尧见她气哄哄的往外走,“你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还没用早膳么?” 花拾欢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吃了,你煮给你儿子吃吧!” 她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御花园中,正好看到云焕坐着步辇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前呼后拥中朝她迎面而来。花拾欢现在是厌屋及乌,加上云焕先前多次忘恩负义为难自己,对他也没有好气,直接从他边上走过招呼都不打一声。 云焕咳了一声,也没有生气,“怎么?先不说朕是皇帝,你见到朕要行礼,就说这未来媳妇见到未来公公,也不用打一声招呼么?” 花拾欢气来的快消的也快,回过神想着自己无端生的这一场气,难道竟只在吃一只灵宠的醋么?她想着自己活了几万岁,竟因为云尧对一只灵宠多关心了些便气成这样,真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想完她的神色也平静下来,却还是不想像云焕行礼,只是道:“陛下现在终于肯承认拾欢这个儿媳妇了?” 云焕哈哈大笑:“给你和尧儿赐婚圣旨已下,岂能儿戏?”他忽的对身边的宫女太监道:“你们先下去。” 花拾欢见他忽然摒退左右,也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便朝他走进了两步。 云焕看着她道:“守护汴金宫的天机图,是不是被你们得到了?” 花拾欢讶道:“陛下竟也知道天机图?” 云焕长叹一口气:“天机图是上天传给我云家先祖的圣物,一代一代的传下来,朕又怎么会不知?当初皇后将镜禾引荐给朕,镜禾指明要把早已废弃多年的紫月阁当成自己的修炼之所,朕就知道他是为了天机图来的。但朕也知道这天机图既然是云家先祖传下来的,所以只有云家人才能拿到它。对镜禾,也是一边防着,一边拥着。前段时间,朕就已经感觉到保护汴金宫的力量没了,便想到定是你们把天机图拿走了。” 花拾欢沉默了片刻,“我们拿走天机图,就是为了凑齐它,这样宸妃娘娘可以彻底有救,从此以后,天下间也再不会有陛下和宸妃娘娘这样的有情人,因不合理的天规所困导致不能终成眷属。” 云焕道:“那你们现在有了几张了?” “三张,最后一张是在天帝那儿,这估计是最有难度的。天帝本来就是天规最坚定的守护者,又怎么会让我们去打破它?” 云焕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边上开得正好的桃花,“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花香皆有缘。朕想将你和尧儿的婚期推迟一年,正是明年桃华绽放之时,你可愿意?” 花拾欢微微一笑:“一年的时间,应该够拾欢去找齐四张天机图。拾欢也怕找不齐,在出嫁那日迎接我的不是热闹的礼炮,而是铺天盖地的天雷呢。但陛下既然这么说,难道是已经为拾欢找到了得到第四张天机图的办法么?” 云焕从步撵上站起来,“我也是听先祖传下来的传说才知,天机图是盘古之魂所化,后来有人得到了它发动了一场惨烈的战事,死了无数的人。为了避免这祸事再次发生,天机图再次被野心勃勃之人得到,一个了不起的神仙便把这张天机图分为四份,分别置于天地之间的四极。” “四极?” 云焕点头:“天地四极不外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最南边的南疆,最北边的犬戎,赤云朝是在最西边,那最后一张天机图便是在最东边。这第四张天机图虽然是由天帝陛下守护,但并不是在天帝陛下手上。你既已得到了三张天机图,若是凭借着四张天机图彼此之间的感应,找到第四张应该不会很难,一年时间应该足够了。”说着他还故意叹口气,“朕便再辛苦些,牺牲下陪着宸儿的时间,替尧儿再守守赤云朝的江山,等尧儿回来,朕一定马上要把这担子交给他。” 花拾欢没心思理会他突然的碎碎念,仍是问:“那最东边不就是茫茫东海么?难道第四张天机图是在东海龙宫?” 云焕打了个哈欠,“此等天机,朕又如何得知?别忘了,朕只是个凡人呐。朕乏了,来人,送朕回宫。” 花拾欢看他舒舒服服的就这样走了,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老早就知道这老皇帝是扮猪吃老虎,果然没有看错。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最后一张天机图在最东边,最东边,她不是没去过东海那里,在几万年前,她陪着当时还是她的师弟——龙樱去了那个东海瀛洲岛,却着了凤翎的圈套,犯下了一辈子都不可饶恕的错误。 那个地方等同于就是害死青提祖师的地方,所以这数万年以后,她也再没有去过,如今还是要被迫再踏上那里么? 正发着呆,忽见方圆抹着汗朝她跑过来,“拾欢姑娘,可算找着你了,太子殿下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早膳,等着你过去吃呢。” 花拾欢对云尧的气早就消了,便道:“走吧。” 刚进风华殿,果然是一阵扑鼻清香惹得人食指大动,那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小骨头因为个头太小,直接坐在了桌子上,面前还有一个比拳头还小的小碗,大概是云尧用法术幻化出来的。小家伙吃的正香,小小的脸上全是粥粒,一见到她进来就甜甜唤道:“娘亲快来,爹爹煮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呢。” 他完全忘了刚刚与花拾欢的小小不愉快,看他天真可爱的模样,花拾欢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家伙真的就是一只灵宠,并不是沉香派来的卧底。云尧正在给她的碗里盛满粥,看她坐下便道:“方才去哪了?” 他好像还没有察觉到她刚刚是“负气而走”的,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觉得肚子真的饿了,便埋头喝粥。却见云尧看向她时眉头微皱,凑上前就要给她脱衣服。 花拾欢一怔,想不到云尧竟然如此大胆,一时间反而忘了抵抗,却见云尧只是将她的外衣脱下,又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对小骨头语气有些严肃得道:“以后不准趴在娘亲肩上哭了,打湿了她的衣裳,不仅会让娘亲着凉,还会让她肩膀疼。” 小骨头重重的点头:“恩,小骨头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再也不随便哭了。” 花拾欢被逗笑,越这样越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小题大做了,披着云尧的外套,那他身上独有的干净好闻的清新味道也扑面而来,反而让她不能心无旁骛的喝粥了。 云尧发现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花拾欢摇摇头,忽的握住他的手,“云尧,咱们可能两月以后成不了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蓬莱仙岛 花拾欢明显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云尧的手瞬间僵住,但是他嘴上还是带着笑意:“怎么了?是嫌父皇订的那个日子不好?如果我们再选一个你喜欢的黄道吉日?” 怕他误会,花拾欢主动把身子探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刚刚在御花园碰到你父皇了,他居然早就知道天机图的事,他告诉我第四张天机图在最东边。” 说着她更加认真的看着他,“我想跟你一起去找第四张天机图,彻底治好你母妃的病,让你的父皇和你的母妃,我和你,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开开心心的嫁给你。” 虽然暂时无法判断这个最东边到底是哪里,但往东海的方向去是没错的。花拾欢本来想去问下白盏有没有线索,可是以前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他这几天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她跟自己三个徒弟交代完毕,又跟云焕和牧宸告辞之后,便和云尧先去东海了,当然花拾欢的肩上还趴着他们的便宜儿子——小骨头。 虽然明显云尧对小骨头要友善许多,但小骨头还是更喜欢黏着她一些,云尧还戏谑道:“也许欢儿身上有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母性光辉呢。” 说的正御风而行的花拾欢差点从高空中摔下来,小骨头吓得全部缠到她脖子上,“娘亲请飞稳一些,小骨头害怕。” 两人不到半日就来到了东海的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看起来不富庶但很热闹。因为街上有很多的人,除了渔民,还有许多跟他们一样衣着装扮的中土人士,而且他们个个都身上都配着剑,气质不凡,看来都是凡人所说的武林人士。 小骨头一直很兴奋,花拾欢怕他这么小小的个子会引来旁人的侧目,便干脆为他做了一个襁褓抱在怀中,小家伙并不肯老老实实的呆着,一直冒出小小的脑袋东张西望,还问道:“娘亲,你看这些拿剑的大叔,个个都好严肃啊,小骨头不喜欢他们。” 花拾欢也在诧异一个这样偏僻的小镇怎么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林人士,而且他们一个个脸色紧绷如临大敌一般。但那些渔民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衣着简单而粗糙,露出黝黑粗壮的手臂和通红粗糙的脸庞,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比这海滨的阳光还要灿烂。 花拾欢一来到这儿,就闻到一股潮湿而温暖的气息,这是海风的味道。 闻着这样的味道,看着这样的笑容,花拾欢一下子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这里仍然是赤云朝的疆土,看到这些渔民的笑容,云尧就知这里定然民风淳朴,百姓生活富足。他们找了一个面摊坐下休息,面摊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外貌也如同这里的本土百姓一般,精壮黝黑,人也是极热情厚道的,给他们上了两碗份量十足的面。云尧看着碗里黄灿灿的荷包蛋道:“老板,我们并没有点荷包蛋。” 面摊老板爽朗的呵呵一笑:“小伙子你就不懂了,俺这店里的面,就是要配着荷包蛋吃才地道,这荷包蛋是俺送给你们小两口的,你媳妇刚生完孩子,怎么能吃的如此随便?俺等下再给你媳妇盛一碗自己熬的大骨汤,给你媳妇补补身子。” 花拾欢忍不住看了一眼怀中襁褓已经睡得香甜的小骨头,有了这个小包袱,她果然看上去是个刚生完孩子的啊。 云尧嘴角轻扬,还是道:“老板若是对所有客人都这么大方,恐怕是要亏本的。” 面摊老板无所谓的笑道:“这算什么?这几年呐,靠那海中的仙山仙气的庇护,俺家老头子打鱼的收成特别的好,如今的朝廷又厚待俺们,不会让俺们交各种税,所以俺们的日子过得已经越来越好。开这个面馆,不管就是俺的娃娃们都大了,俺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终于听到了重点了,花拾欢问,“什么仙山?那海上有仙山么?” 面摊老板刚还和颜悦色的脸突然就沉下来了,重重得哼了一声道:“看你们小两口面善,想不到跟那些人一样,都是打着仙山的主意来的。俺就不妨再说一遍,谁都没有办法打那仙山的主意,也休想找到它。以前有不少你们这样的中土人以为上面有宝藏,都不听俺们的劝告,擅自出海去找,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你们既然有了娃娃,就应该好好的过日子,别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突然的一段训斥让花拾欢和云尧面面相觑,那给花拾欢补身子的大骨汤自然也没有再端上来。他们迅速的吃完面,留下一锭份量十足的银子,便赶紧走了。 一边走花拾欢一边忍不住笑道:“想不到这大婶还这般有趣,不过她倒是告诉我们不少重要信息。看来这些中土人士都是冲着那仙山去的,不妨我们也去找找,说不定真有宝藏呢。” 刚说完,就听有人在前面吆喝,“要出海的大侠们抓紧了,天黑前的最后一班船,错过就只能等明天了。” 花拾欢有些讶道:“那大婶不是说那去仙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么,怎么还有特意准备好的船送他们过去的?” 云尧道:“咱们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那海边果然有个码头,码头边停着一艘大船,那船大虽大,看上去却有些破败,显然有好些年头了。 船头站着一个光着膀子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下面则是站着几十个佩剑的中土人士,边上还有一些围观的渔夫。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土人士嫌弃得皱着眉头道:“你这船这么破能行么?会不会开到一半就被海浪颠得散了架?” 那中年大汉马上瞪起眼:“老子这船曾经连鲨鱼都抓过,你居然嫌弃老子的船不行?目前这里也只有老子愿意开船送你们过去,你们爱上就上,不愿上你们就自己造艘船去仙山,老子的媳妇还等着老子去给她暖被窝呢。” 粗俗的话让这些修养极好的中土人士都脸色微变,但眼下他们已来到这海边小镇已经几天了,确实没有一个渔夫肯出船带他们,他们又不熟悉海上的形势,可是让他们放弃那近在咫尺的仙山和仙山的宝藏,他们更加不愿意。 眼见有人妥协了率先跳上船,中年大汉却拦住他,“要坐老子的船,每人需付一百两银子给老子!” 有人马上不满道:“一百两银子,够你打一辈子的鱼了。” 中年大汉“呸”了一声,“老子为了你们,现在是干得是可能是送命的活,一人收你们一百两银子老子还嫌少了,若是嫌贵再啰嗦,都给老子滚回中土去。” 一百两银子虽然是比巨资,但比起那仙山上的巨大宝藏,不过是九牛一毛,在更大的诱惑下,这些中土人士还是屈服于中年大汉的勒索,纷纷交了银子上船去。 那中年大汉见花拾欢和云尧还站着,骂道:“你们要不要上船,怀里还抱着个小的,老子算你们便宜一点,二百五十两,赶紧上船,别误了老子的时间。” 花拾欢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你全家才是二百五,但嘴上仍嘻嘻笑道:“大爷,我们没钱。” 中年大汉大骂:“没钱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奶娃去吧!”说完就骂骂咧咧的开船走了。 花拾欢哼道:“我若是那帮中土人士,等他把他们带到那仙山时,就把他给杀了,扔到海里喂鱼。” 云尧似笑非笑道,“啧啧,欢儿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为夫好怕怕,待会你会不会把为夫扔到海里喂鱼?” 花拾欢指着还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小骨头道:“放心,就算把你扔到海里我也会让你儿子去陪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眼见那船虽然外表破烂,但行驶速度倒还挺快,一下就离他们远了。花拾欢道:“都说去了那仙山都是有去无回,那大汉作为本地人还敢带着这群人去,应该也不是为了钱不要命的,想必也是对去仙山的路线十分熟悉,咱们不妨就跟着那艘船,说不定那传说中的仙山上真的有咱们要的东西。” 云尧却看向海面:“看来咱们不用浪费力气飞过去了,也有船来接我们呢。” 花拾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见茫茫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待白点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才看到是一个白衣人撑着一个竹筏而来。 云尧的眼力比花拾欢好,一下讶道:“竟然是白盏师父。” 花拾欢也终于看清,此人迎着海风衣袂飘飘,面上带着慵懒笑意,一人一筏在这茫茫大海中飘飘荡荡,这般肆意洒脱,除了她那白盏师兄,还会有谁? 白盏已经撑着竹筏靠在岸边,花拾欢忍不住笑道:“一直都找不到师兄,想不到师兄竟跑到这东海当起渔夫来了?” 白盏随意得用双手撑着竹篙,“从我发现那蓬莱仙岛起,便料到你们定会前来,早就等着你们了,还不速速上来。” 花拾欢才发现这四周已被白盏种下结界,把那岸上的凡人与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他们照旧行走说笑忙碌,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们。 他们都跳在了竹筏上,这单薄的竹筏似乎有些承受不了重压,还重重得抖了几下。 花拾欢道:“师兄说的蓬莱岛就是他们所说的仙山么?可是师兄就准备摇这个竹筏带我们去找那仙山?” 白盏用“你真不识货”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我也是因你上次中了那东海瀛洲岛的凶猴石毒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虽说那凶猴石剧毒无比,但凡毒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我本来想再去找找,看看那凶猴石旁边能否找到解药,谁知当我好不容易找到那瀛洲岛时,整座岛竟然变成了一座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那凶猴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死心,四处打探,却意外发现了隐在一片浓浓仙雾中的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我只是小时候在跟着师父修行的时候听过,那时候是我意外的发现在师父桌上写着一首诗,上面写着,‘忆梦仙游处,霓裳惊花容。乱烟笼云端,轻舞曼香浮。落梦蓬莱岛,挥毫云鹤中。’诗名就曰《蓬莱》,我从师父的诗句中就对他描述的蓬莱心向往之,问师父蓬莱到底在哪里,师父却说这不过是一个流传于上古传说中的仙岛,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它只是存在在传说中,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的。谁也想不到我这次竟找到了这传说中的仙岛。后来你的毒虽然自己解了,但我发现在这蓬莱仙岛上似乎有那天机图的线索,便再次过来查探,也知道你们定会过来,便出来接你们过去。” 天已经越来越黑,漫天的星光倒映在海中,就像一下子在这浩瀚的海面里点起了无数的灯笼。竹篙轻轻拨动着海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这如此寂静的夜晚,倒也赏心悦耳。 花拾欢坐在这竹筏中,只要是讲起青提祖师的故事,都会让她听得发痴。与她并排而坐的云尧突然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对劲。” 她也感觉到了,随着这竹筏带着他们在海中越漂越远,他们全身的真气似乎在不断流失。白盏笑道:“这就是为何我们一定要坐船进去的原因,这蓬莱仙岛似乎有一种强大的磁力,再厉害的神仙靠近它,都会失去一身法力。” 花拾欢道:“咱们都这样了,何况那些凡人。原来这蓬莱仙岛这么古怪,难怪那么多人都有去无回?” 白盏继续撑着竹篙:“他们被贪婪和欲望所控,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不过你放心,就算咱们暂时失去了法力,师兄我还是有办法带你成功到达那个仙岛的。” 再往前行,原本还是满天星光的海面,忽然前面全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雾。白盏道:“可小心些,这片浓雾有些古怪,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差点被这片浓雾困得出不来。” 待竹筏进入这片浓雾时,云尧突然站起来,“师父撑了这么久也劳累了,接下来让徒儿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见了色就忘一切 白盏颇为意外的笑道:“想不到你身为堂堂太子殿下,竟也晓得尊师重道这个道理。” 竹筏划进这片浓雾时,由于没有了法力,花拾欢感觉周边也越来越阴冷起来。云尧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才接过白盏手中的竹篙,“这浓雾虽大,但徒儿还是看得清周围的形势,所以还是我来比较方便些。” 白盏很不客气的坐在花拾欢边上:“早就听花花说你有这个特殊本事,如今总算见识到了,如此,我们走出这片浓雾也方便许多。” 竹篙拨动海水继续慢慢前行,忽的云尧察觉到竹篙被什么东西绊住,他定神看清之后,饶是一向淡定的他脸色也有些发白。虽说在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但培养出来的默契也让花拾欢察觉到了云尧的异样,“怎么了?” 云尧还没回答,白盏就道:“你可是看到这海水中漂浮的尸体了?” 云尧点头:“而且我认得这尸体,正是方才上了那壮汉的船的其中一个武林人士。”他再向前一看,不禁忍不住要干呕起来,“前面还有好多尸体,有些已经腐烂了,想必是已经死去多时。” 这海面上竟然无端漂着这么多尸体,难怪这周围的气氛如此阴森,花拾欢裹紧身上的袍子,“这些都是想去那蓬莱岛的凡人么?他们都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全都直接死在了这里?” 一直在她怀中酣睡的小骨头突然醒了过来,从花拾欢前面小小的襁褓中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娘亲,我们这是在哪儿?” 白盏一看,啧舌道:“花花,你什么时候添了一个娃娃?”见小骨头醒了就不安分得往外爬,更加吃惊道:“个子怎么小,还带着这么重的仙气?这不是你的娃娃,这不是上次那个长着八只手的小雪球么,怎么就彻底化作了人形” 花拾欢淡淡道:“想不到师兄也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它意外吃了一颗仙丹,就化作了人形。” 小骨头虽然会说话,会飞,但好像就是不会走路,小小的身子在竹筏上爬来爬去,他“咦”了一声,“娘亲,海上飘着好多死人。” 花拾欢有些奇怪,“你看得清?” 小骨头点点头:“娘亲,他们好可怜,小骨头想到自己前世的时候,也是被抛尸荒野,幸好被沉香哥哥捡到了。娘亲,我们将他们葬了好不好?” 说完,他小小的身子就直接飞了起来,口中喷出一团团绿火,顿时海面全部被绿火点燃,好似把这浓浓的白雾都已经烧透。这是小骨头在对这群枉死的人进行海葬。 白盏叹道:“传说蓬莱仙岛它融汇于三界却超出三界,是三界交汇之地,亦是三界最精华所在。这小骨头本是魔界的灵物,却又吃了仙丹,想必就成了超出三界的灵物,所以我们来到这法力都没了,他却还有。” 花拾欢道:“那有它的帮助,加上云尧的眼力,我们能顺利走出这片浓雾便可以更加容易了。” 然而他们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听前面有人发生一声声惨叫,还听到一声声“扑通”“扑通”的下水声,云尧道:“是那艘船,船翻了。” 花拾欢忙对小骨头道:“小骨头,你飞过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小骨头身上马上长出两只绿色的小翅膀扑腾扑腾的向前飞去,云尧也加快了划船的速度,白盏却猛然道:“小心些,这里很容易有海浪。” 然而话刚说完,一个巨大的海浪就这样迎面袭来,白盏声音抬高道:“紧紧抓着竹筏,千万不要松手,我们就不会掉下去,云尧,你也把竹篙扔到一边,趴下抓紧竹筏!” 三人都趴在竹筏上紧紧抓着,这海浪来得又急又猛,他们感觉自己已在海浪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这海浪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直直得拉着他们往漩涡里掉,那白盏这个竹筏在这惊涛骇浪中异常坚固,无论海浪如何猛烈,如何击打,仍然坚固得拖着他们在海浪中颠簸起伏。 也不知过了许久,海水终于平静下来,他们还是趴在竹筏上,只是浑身都已经湿透,全身也都被人刚刚鞭打了一番,每根骨头都扯得疼的厉害。 花拾欢趴在竹筏上都不想起身,直接有气无力道:“那些来闯蓬莱仙岛的凡人都是因为这样才死的么?” 白盏坐起来,拧着湿透的衣裳上的水,“这不过是一个猛烈的海浪,若是水性好的人还不至于就这样的送命,真正让他们丢了性命的,还是恐惧。” “恐惧?” “因为这片浓雾,他们来找着蓬莱仙岛,本来就是一种冒险,看到了这片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茫茫大雾,自然会非常害怕。人一旦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便什么情绪都容易滋生,恐惧,后悔,不甘,甚至对同伴的猜疑,便全都有了,加上这剧烈的海浪,便成了他们送命的理由。他们本想走出这片雾到达仙境当中,却只是可悲的把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这里。” 花拾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道:“那咱们还真要庆幸云尧的眼力好,否则咱们若也是死在了这里,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贻笑大方了。” 小骨头这时也扑腾着翅膀飞回来了,“娘亲,他们全都死了,除了一个长得很黑很凶的叔叔,坐着跟我们一样的小船逃走了。” 云尧道:“是那个壮汉船夫!”他握紧拳头,“他大概知道逃生的办法,所以才会这么大胆的带那些人过来,收了钱却在那些人遇到危险之后不管不顾的扔下了他们自己逃走了,如此唯利是图,枉顾他人性命之人,若我回去,定要抓住他严惩!” 花拾欢握住他的手,“那可能要你颁布一个禁海令禁止这些人再来这岛上才行。” 白盏却懒懒的伸个懒腰:“想来接下来也安全了,我们便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之后我们便到蓬莱仙岛了。” 小骨头嗫嚅道:“可是小骨头刚睡醒,并不想睡。” 白盏邪邪一笑:“你不想睡,就帮我们盯梢,你不是会喷火吗,不如喷些火烤干我们身上的衣裳,我白盏作为三界第一风雅神仙可不能变成一个落汤鸡。不过你可要控制力度哦,不要让火烧着了我们的衣裳。” 无端被安排了重活的小骨头委委屈屈的飞到半空,开始当起了人工烘烤机。为了让他喷出的火不烧到爹爹娘娘和这讨厌的叔叔身上,他喷火的力度还只能控制到一半。那怪叔叔还不满的一直发号施令,“火大了,身上烫,不对,又小太小了,这样衣裳根本烘不干。” 最后在三人的衣裳终于全部烘干之后,小骨头终于筋疲力尽的爬进了花拾欢的襁褓里,呜呜,他要控告他们虐童,居然连娘亲爹爹也不帮他。可是当他爬进襁褓中又探出小脑袋出来时,他发现他的娘亲早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因着一直有温暖的火烘烤着,她的脸色也不再泛白,而是出现了两团红晕,看着像两个红扑扑的苹果,让他忍不住都想啃一口。 看着娘亲睡得这样香甜,小骨头瞬间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努力是很值得了,便也打了一个哈欠,心满意足的睡去。 醒过来时,花拾欢是被太阳刺得睁开了眼,发现朝阳把她整个身体都染红了。再定神一看却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石阶上,她的身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正是涨潮的时刻,潮水一浪一浪的冲击着石阶,仿佛就要把它冲塌一般。 这样的情形好像就是那日在汴金宫那个地下海边一般,花拾欢一惊,忙站起身来,更是吓了一大跳。原来她睡的石阶竟是连着一个巨大的光溜溜的峭壁,笔直直地耸立着,不带一点坡度。这样的峭壁,若她胆子小一点简直不敢往上看,因为可能一看就会因为害怕而掉进大海中。 她身上仍然没有法力,攀着石壁向前一看,茫茫大海中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是那个竹筏,云尧白盏和小骨头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后面是险峻无比的断崖峭壁,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现在更加担心他们三人出了莫非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只有她一人在那里?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只能扯开嗓子喊道:“云尧!云尧!” 却听石壁后传来一声略带哀怨的叹息,“真是白疼你几万年了,你心里竟只有云尧这小子!小骨头,你也别叫她娘亲了,这丫头,就是见了色就可以忘记一切的。” 猛地听到白盏的声音,花拾欢一惊,终于支撑不住从石阶上往大海中直直栽去,却又马上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腰身。 是云尧! 他还站在那竹筏上面,一手托着她,一只手还提了几条鱼,肩上还趴着小骨头。白盏则凉凉的站在他边上,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你们方才跑到哪里去了?” 白盏打着扇子,“还不是你这未婚夫婿,担心你醒过来肚子饿,非要拉着我一起去抓鱼。也不知你们是来寻宝还是来享福的。” 云尧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是道:“师父说要午时才能进去,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说着他摸了摸小骨头的头:“小骨头,想不想吃鱼?” 小骨头马上兴奋的点点头,口水仿佛马上就要流出来,“想。” “这里什么都没有,想就再喷点火把鱼烤熟吧。” 小骨头的小脸马上耸拉下去,它觉得自己这个功能还会不断的被利用下去,谁要他是个火娃? 于是继续在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后面是险峻无比的断崖峭壁的惊悚画面下,更上演一副用幽幽绿火烤着比小骨头身子还要大的海鱼的更加惊悚的画面。 最后鱼虽然烤好了,但味道肯定不如平日云尧用篝火精心烤的,三人吃了一些勉强填了肚子。白盏就靠在了崖壁上闭目养神,“咱们再等一会吧,午时马上就要到了。” 花拾欢问:“为何一定要到午时,难道还会有人来接我们么?” 白盏微微一笑:“因为到了午时,我们的法力便全部可以恢复了。到时候我们就劈开这石壁进去。” 原来那神秘的蓬莱仙岛竟是藏在这峭壁之后?如果是这样,那些凡人如何能进的去?花拾欢知道白盏来过便也相信他,也靠在崖壁上耐心等起来。 太阳越来越大,阳光把整个海面都染得金碧辉煌。虽然头上有崖壁遮挡,但太阳还是很刺眼。 白盏又看了一下天,只见那红日已移到正空了,看来午时已经到了。 “可以了。”他低呼一声,就腾起身子,如游龙般的潜伏在陡峭的崖壁上。 这光秃秃的崖壁什么都没有,连一个能用手攀附的东西都没有。这个陡峭危耸崖壁,从下面看一眼都会觉得后怕,更别说是爬上去了。 虽然到了午时,但花拾欢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法力已经恢复了。她和云尧就那样站在下面看着他,也不敢说话,因为害怕这样反而会让白盏分心失手摔下来。 只见白盏虽然只用两只脚尖抵住光溜溜的石壁,倒也稳如泰山。又见他抽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的折扇,在石壁上划来划去,口中还像念咒般的喃喃自语。 就听到石壁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白盏从石壁下飞下来,对着花拾欢和云尧道:“我们后退!” 他们的法力终于全部恢复了,等稳稳得落在海面上的时候,却见刚刚石壁上发出巨响的石壁上突然裂出一条缝,从中也渗出一道金黄的恍若日光的光芒。缝隙越来越大,那道光芒也越来越旺,把崖壁下的海水都染成了一片金黄色。 “石逢马上就要合上了,我们快进去!”白盏大声道,云尧和花拾欢都点点头,一跃而起飞进了石缝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师父重生了? 当他们从那个峭壁突然生出来的缝隙中飞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忆梦仙游处,霓裳惊花容。乱烟笼云端,轻舞曼香浮。落梦蓬莱岛,挥毫云鹤中。 花拾欢终于明白青提祖师诗中蓬莱仙岛的意境了,她自认为去过无数仙岛,自己住的沉香谷也是四季如春,灵气缭绕的,却仿佛都比不上这个仙岛半分。 眼前这景象,就仿佛是一幅从天穹之上不小心遗失在人间的画卷。彩蝶依花,舞落香华;倩影涟涟,惊醉九天。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朵花,都像是蒸腾在仙气中,让人不敢驻足。 小骨头兴奋的拍掌道:“娘亲,这里好漂亮,我喜欢这合理。” 花拾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白盏道:“师兄,这里也是每过一日,凡间就是一年时间么?” 白盏摇头:“这里并不算真正的仙界,这里的一年就等于人间的一个甲子。” “那人间的一年等于这里多少天?”一个甲子是六十年,云焕说他们可能要一年以后才能从蓬莱岛回去,那是要他们呆在蓬莱岛多少天,花拾欢掰着手指算不出来,只恨自己之前的学问不过关。 云尧淡淡道:“最多十天。” 花拾欢崇拜的看着他,他不禁莞尔一笑,“我们要尽快找到最后一张天机图,我怕母妃的身子撑不了那么久。” 他们往前面走,看到前面有一大片花丛,里面的鲜花五颜六色,成片开在一起特别好看。花丛中,有许多少女在里面扑蝶嬉戏,她们都长着绝色的容颜,而且她们也都长着一条尾巴。长长的,各种颜色的尾巴拖在花丛中,就像是给花系上了一条条美丽的发带。 “她们看上去并不像仙子。”反而像花拾欢去魔界遇到的那些妖艳的魔女。 白盏微微一笑:“她们啊,是住在这仙岛上的精灵,非人非仙非妖。” 正说着,两个少女就朝他们走过来,看模样竟然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她们不容貌长得一般无二,连走路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白盏道:“这两个少女一个叫小夕,一个叫小瑶,她们生下来的时候本来是一对连体婴儿,后来终于形体分开之后,但无论说话还是走路还是一动一静的形态,都是一样的。” 花拾欢啧了两声道:“师兄,我虽早知道你的桃华旺,但万万没想到这封闭的仙岛上都有你的桃花所在。” 这小夕和小瑶的少女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先一起看着白盏嫣然笑道:“神君明明答应了主人要过来陪他下棋的,谁知竟去了这么久才过来,主人可一直好生惦记着神君呢。” 她们说话也是一起说的,本就清脆动听,此刻更仿佛银铃般的莺歌燕语一起在你耳边萦绕。 白盏打开折扇一笑:“还请两位姑娘带路,在下现在就去拜会。” 花拾欢悄声道:“师兄,他们的主人是谁?” “就是这蓬莱仙岛的岛主。”白盏说了又还特意加上一句,“是个男的。” 云尧慢慢走了,忍不住摘下了一朵花园里的花放在鼻尖一嗅:“这花清香无比,一闻下去仿佛还有药用的功效。” 小夕小瑶一起笑道道:“这叫玉池仙园,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 两个少女带着他们从玉池仙园的小径上穿过,再向东拐,不多时就看见一排院落。 这派院落簇于一片花团锦秀之间,而院子里面却无花,只种了一些松竹,两排房屋相对而立,看上去倒是极其安静素雅。 花拾欢见这院子中的松竹已有一些岁月,但房屋却是新建的。而且透过玉池仙园的花丛,还隐隐可以看见各式不同的房屋。都跟中土的房屋一般无二。 “这些屋子都是属于那个岛主的?” 白盏笑道:“岛上住着这么多精灵,都要有房屋安置他们,不过这个房屋,据说是那个岛主知道你们要来,特意为你们重新建的。” “为我们建的?这岛主到底是何妨神圣,竟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么?” 白盏不以为意的继续摇扇一笑:“世上的厉害的人物总是很多,花花不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么?” 花拾欢无心理会他的打趣,只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这与其说是个仙岛,其实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知我们现在可否拜会尊上,好让我们感激他的一番深情款待?” 小夕小瑶笑道:“各位行程万里,舟居劳顿,我家主人请各位先到此休息一夜,到明日精神恢复再畅游仙岛也不迟。至于他老人家嘛,我家主人说了,既然都有缘相聚在这个仙岛之上,那自会有相见之时,各位不必急于一时。” 白盏摇扇笑道:“那就请两位姑娘替我们多谢尊上美意,我们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小夕小瑶嫣然一笑,又朝众人作了一个揖,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休息,告辞!” 这个据说为他们专门为他们新建的院落里的房屋分为两排,左边是男室,右边是女室。花拾欢走进女室,看到那屋子中熟悉的装饰,不由一怔。小骨头看到这个房间里有许多新奇的玩意,连忙兴奋得从她肩膀上爬下来,爬到桌子上,指着桌上的一只木鹦鹉道:“娘亲,这只小鸟长得好漂亮。”说完,他的小手摸了一下这只木鹦鹉的脑袋,木鹦鹉马上叫起来了:“花花天下无敌,花花天下无敌。” 花拾欢彻底呆住,正好云尧和白盏也赶着参观她的房间,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发呆,云尧先问:“这房间你不喜欢么?” 花拾欢却看着白盏:“师兄,这蓬莱岛的岛主是不是他?” 白盏也跟着一怔,但马上笑道:“他是谁?” 花拾欢冷笑一声:“想来也没什么奇怪,都说第四张天机图是在天帝陛下手上,又说在蓬莱岛上面,所以他是蓬莱岛的岛主又有何奇怪?” 说完她就想出去,白盏拉住她,“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他,我们既然没有几天时间,为何不抓紧些找到他,让他把天机图交出来?” 白盏叹口气:“蓬莱岛岛主并不是他,若是他,你想要第四张天机图,直接杀上九重天不就好了,何必兜兜转转跑到这来?你先稍安勿躁,好好休息一晚,明日那个岛主或许就回来见我们了,我们再去问问他天机图的线索。” 云尧本来想留下来陪花拾欢说会话,却被白盏以要指点他修为为借口强行把他给拖走了。这房间里准备了大量丰盛的食物,花拾欢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胡乱吃了些,倒是小骨头小小的个子却食量惊人,大快朵颐的不亦乐乎,吃饱了就躺在呼呼大睡起来,竟还打起小小的鼾来。 花拾欢看着小家伙睡得香甜,嘴巴一张一合的极其好玩,也不由觉得好笑,她在床上躺了下,天很快就黑了,她睡的床是靠着窗子的,海风拂过,窗外的竹条借着风钻到窗子里来,时不时地撩拨着她的脸。她干脆握着竹条在手中玩弄着,渐渐也有了睡意。正意识模糊中,突然身上一阵阵发热。 她被热醒之后细看了一下,是藏在她身上的三张天机图。难道是这三张天机图与藏在这蓬莱岛的天机图互相感应,才会发光发热。花拾欢干脆起床来到了院中。 皓月当空,月华似水,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沉浸在这温柔的流波中。 而她身上还是绽放着一圈若有若无的金芒,花拾欢干脆跃身而起,飞翔在这仙岛之上。 月华更盛,她的秀发随着夜风猎猎飞舞,在高空中,更能让她清晰的欣赏着身下这传说中的仙境美景。 浩瀚穹空都似被刺破,那盈盈挥洒的月华,仿佛此刻就握在手中! 此时,这仙岛上每一颗树,每一株草都似披上了淡淡的玉芒。 生命是如此美丽,哪怕只是一花一草,都是大自然最宝贵的结晶! 她的目光触到了一片参天巨木,这里面的树都至少有上百年树龄,可是在这片长得密密麻麻的巨木中间,却空了一大片土地。 那个地方看上去比蓬莱岛上其它的地方都要暗的多,但是在月华如此灿烂的晚上,那地方阴暗地也太不寻常了! 隐隐地,花拾欢就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压制着得不到宣泄。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金芒也彻底暗淡了下去。越是这样,她更加觉得这里有古怪,她干脆朝这一大片空出的土地飞了过去。 当她落在这片土地上时,就觉得周围一下子就阴暗下来。借着微弱的光,她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与蓬莱岛处处奇花异草不同,这里看上去很荒凉,到处都是枯焦的一片,像是被大火烧过一番。 花拾欢正好奇在这比仙境还要美的岛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荒凉的地方,她就感觉到自己所站的这片焦黑的土地居然开始蠕动起来。 她心中稍稍一惊,再一看,在离她差不多数十丈的地方,居然有两团暗黄的大光晕,看上去就像打着两个巨大的灯笼。 她还来不及做何反应,脚下的土地已经由缓缓的蠕动变成剧烈的晃动,然后仿佛翻天覆地一般,不仅她的脚下,连她的周围都开始被这片晃动的土地包围着,而且那两团巨大的光晕,现在又出现了同样离她数十丈的上空。 花拾欢现在已经不可能不明白了,她现在根本不是站在一片土地上,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身上,而那两团巨大的光晕,很可能就是那怪物的眼睛。 那个怪物也已经发现了她,它的硕大无比的身体也开始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顷刻之间她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看来那个怪物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所有的退路都覆盖了。 花拾欢伸出手在黑暗中胡乱摸了一下,但触手之处都是滑腻腻的冰凉一片。 这玩意摸上去的感觉,竟然跟她们蛇类一样。 花拾欢已是蛇类的鼻祖,难道这潜伏在这里的怪物竟还是她的同类? 花拾欢一直对自己的同类都是极其友善的,所以也没有率先发动攻击,只是在等待着这只怪物的下一步动作再伺机而为。 可是过了一阵后,那怪物并没有把她当作晚餐,连晃动也停了下来。若不是周围一片黑暗,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地面,而刚刚那一切只是个幻觉而已。 正奇怪,突然在黑暗的上空,响起了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 “你是何人?” 花拾欢笑道:“你难道没有察觉出,我根本不是人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何人?” 她刚说完,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若不是花拾欢强大的定力她早就摔倒了,然后,她明显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移动。 等她站稳,她发现此时自己居然是站在一根树枝上,此时月影西沉,月亮看上去就像就在她身后,触手可及一般! 周围也变的有些亮起来,花拾欢一抬头,就看到在她前方,就盘坐了方才那个如山一样的怪物,而它的那两个比水井还要大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此时月光照下来,花拾欢也完全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它虽然长着和蛇一样的身躯,但像蛇又不是蛇,只因它的身上还长着八只巨大的脚,在那巨大的蛇头上,还长着两根跟龙一样的触角。 花拾欢看清它的样子,反倒有些失望,这怪物并不是它的同类。 这怪物也打量着花拾欢,突然冷笑道:“原来是只蛇妖。小小蛇妖,竟敢来打扰吾的好睡,吾现在就送你上黄泉。” 这怪物以“吾”自称,看来又是一个比她不知道还要老多少的老怪物,这样厉害的老怪物,她心中更想与它好好切磋一番。却听边上传来一声轻笑:“我说,蚩尤,你也好歹活了几十万年的人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小姑娘,可是我请过来的贵客。” 花拾欢还站在树上,听到这温润要穿透月光的声音就忍不住看过去,却见来人一身青衣,羽扇纶巾,看上去就像一个扑通的书生,可是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早猜到这个蓬莱岛的主人会是她的故人,哪里想到竟然会是他? 她此刻哪里顾得上要与这个怪物大战一场,直接从树上飞下去,扑进这个人的怀中,刚开口竟已控制不住得跟孩子一般嚎嚎大哭起来,“师父!”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就是我唯一爱的人 这人见花拾欢直接扑在自己的怀中嚎啕大哭,也没有推拒,只是直直的站着,任她毫不客气的把鼻涕眼泪都擦在自己身上,一直到花拾欢由大哭变成小声的抽噎,想必情绪也终于稳定了下来,才轻轻问道:“你可哭完了?” 花拾欢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发现他的前胸衣襟拜她所赐已经变成了湿淋淋一片,才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道:“欢儿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师父,一时情绪失控弄脏了师父的衣裳,还请师父见谅。” 他仍是淡淡笑着,笑容比这月光还要清雅却也如同月光一般带着不可触及的疏离,“你叫我师父?可是我却不记得自己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徒弟。” 花拾欢一怔,就这么细细打量着尽在咫尺的他,这眉眼这五官分明是她师父的模样,可是那神色却截然不同,她的师父是一个清淡如菊的人,永远不会露出这么戏谑的笑容,而且看的样子,要比她印象中的师父年轻一些。 “你是墨箫?” 这人也跟着一愣,复又笑道:“墨箫又是谁?” 那巨大如山一般的怪物见他们两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这世界仿佛好像再也没了旁人一般,干脆拖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慢慢的爬走了。 那人道:“天色已晚,姑娘既然是我蓬莱岛的贵客,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蓬莱仙岛为三界灵气之最,同时也海纳百川,各种珍奇异兽都有,还请姑娘大晚上不要乱跑,否则不安全。”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花拾欢看着他的背影,“阁下就是这蓬莱仙岛的岛主么?” 那人回头一笑,不置可否。 这世上竟然有跟她的师父青提祖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这第四张天机图,也是青提祖师在十几万年前亲自放到蓬莱仙岛的。带着满心的疑惑,花拾欢回到自己的院落,却见一少年正靠在她房门的墙上闭目小憩。 接连在月下看到两个一等一的美男子也让花拾欢觉得吃惊,不由揉了揉眼睛。 美男子听到她的脚步声已自动睁开了眼,笑道:“你回来了。” 他这个样子,真真就像一个苦苦等着妻子归来的深闺丈夫,花拾欢不好意思道:“怎么没去睡,竟然还在这等我?” 云尧很自然的推开她房间的房门,“这不是在等你回来,你回来了,便该睡了。” 花拾欢“啊”了一声,似是没反应过来,“你要和我一起睡?” 云尧贴心的帮已经睡熟过去的小骨头摁了摁被他踢开的小被子,自己又掀被上床,“这蓬莱仙岛的岛主竟只给我和白盏师父准备了一间房间,徒儿碍于师父的威严,又怎么敢与师父同塌而眠?所以干脆来你这里挤一挤。” 花拾欢知道他是在胡扯,其实是看出了自己今日表现的异样,对她担心,所以才过来陪她,便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之后,云尧也没有马上睡去,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眼睛肿成了这样?” 花拾欢叹了口气:“云尧,你相信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么?” 云尧笑道:“双生子不都是长得一模一样么?譬如我们白日见到的那个小夕和小瑶。” 花拾欢摇头,“可是我方才遇到了一个跟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年,我是亲眼看到我师父就在我面前烟消云散的。我和我师兄现在一心想把天机图凑齐,就是想让我师父回来。那瀛洲岛的凶猴石毒虽然厉害,可是我也中了毒,现在还是好好的活着。我师父那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怎么就会因为这个毒突然间就烟消云散,或许他并没有死,只是一直把自己藏在这蓬莱仙岛之中,所以这的院子,我住的屋子才会跟先前青提山时那般相像。” 花拾欢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蓬莱岛岛主,再向他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师父。 却听她激动的说了这么一大段,云尧却没有作出回应。花拾欢以为他是经过来蓬莱岛这一路的颠簸,所以累的睡着了。在她也闭上眼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他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若那个岛主真的是你的师父,你会跟着你的师父,还有白盏师父一起走么?毕竟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只是个凡人。” 花拾欢一怔,他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发,“我不怕天规,不怕天谴,却只怕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们还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花拾欢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诚然她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云尧的,也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他,可是在看到跟青提祖师长得一模一样的蓬莱的岛主那一刻,她的所有情绪无法控制的全部得到了释放,而在云尧面前,她永远表现的是那么一个理智的人。 就这样渐渐睡着。花拾欢醒来的时候,看到小骨头已经起来了,正趴在床上抓着伸进窗子里的竹条玩,可是她边上却空无一人,她伸出手摸了一摸,那里的温度也是凉的,想来人已经走了许久了。 她从床上起来,“小骨头,你可知道你爹爹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骨头疑惑道:“爹爹不是跟白叔叔一起住么?” 看来他是真的介意了。 却听门外传来一句充满戏谑的“啧啧”声,“怎么一大早就失魂落魄的?是因为我昨晚把你的未婚夫婿带走让你独守空房落寞的么?”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师兄,我饿了,有早膳吃么?” 白盏无奈道:“天天就知道吃,你是蛇,又不是猪。那岛主已经在玉池仙园设下早宴,等你洗漱完毕就跟我一起去吧。” 花拾欢讶道:“竟然在花园里用早膳,这蓬莱岛主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情趣。” 她心里更想再去看看这岛主,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青提祖师,便加快了洗漱的速度。在外面的白盏见她这么快就出来,又笑道:“这么急匆匆的,到底是真饿了,还是赶着去见情郎?” 花拾欢连白眼都懒得送给他,只是在经过他边上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道狠狠踩了他一脚,在满意的听着白盏抱着脚痛得不顾形象的哇哇大叫时,才大笑着扬长而去。 到了玉池仙园,果真在花园中摆下了一场宴席。花拾欢看到坐在主座上那张与青提祖师一模一样的脸又忍不住一阵恍惚。白盏跟着她一瘸一脚过来,小夕和小瑶一起上前关切道:“神君的脚怎么受伤了?” 虽然一瘸一拐的稍稍影响了他的风雅形象,但白盏还是骚包的打开了折扇慢慢扇着,云淡风轻的笑道:“无妨,就是被一只小狗咬了一口。” 小夕和小瑶一起奇道:“小狗,我们这仙岛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小狗。” 白盏摇着扇子笑了笑,还是厚颜无耻的硬挤在花拾欢边上跟她一起坐着,“花花,一大早就没见到云尧那小子,现在这里又没有见到他。你说会不会是他一个凡人没见过世面,第一次来仙岛,所以耐不住好奇东逛西逛结果被这岛上的怪兽叼走了?” 听到白盏的话,花拾欢马上想到昨夜云尧在她耳边的低喃。他明明是凡间最尊贵的储君,未来的皇帝,却也因为她会对自己是一个凡人而介怀么?想到这,她的心中竟觉得一阵刺痛,直接站起来对蓬莱岛主道:“岛主,因拾欢突然有要事,恐怕早膳不能陪您一起用了,希望不会打扰到您用餐的雅兴,拾欢一定让我的师兄陪你畅饮三天三夜赔罪。” 蓬莱岛主哈哈大笑:“有趣,可本座听神君说你的酒量并不逊色于他,等姑娘有空,本座定要为姑娘准备岛上最上乘的美酒与姑娘一起畅饮。” 这样的爽朗的大笑,虽然听上去豪气干云,让人也跟着舒服,可是她的师父,青提祖师何曾会发出这样的大笑?花拾欢怔了怔,还是告辞。 她当然是来找云尧的,凭借她们蛇类强大的追踪技能,她找到云尧并不难。只是她没想到云尧竟站在一片茫茫大海边。他们明明是透过一堵厚厚的峭壁才来到了蓬莱仙岛,哪里想到这仙岛的另一端也是连着茫茫大海。 花拾欢走到他身边笑道:“原来这蓬莱仙岛也不是完全隐蔽的,竟能直接看到这么一片海,你说咱们直接飞过这片海会到达哪里呢?是依旧是凡间的中土,还是另外一个世界?” 云尧点头叹道:“以前我的理想就是给赤云朝创下一片太平盛世,却没想到这世上是不止只有赤云朝的,拾欢,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不同的世界。” 花拾欢“啊”了一声,他的笑意是重新属于少年人的灿烂,花拾欢心里默默感慨,难怪那些哲人总喜欢一个人要么对着大海,要么对着大山,对着天空静坐冥想,看云尧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悟出了什么。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终于说出了让她自己都觉得肉麻至极的酸话,“有一句话,昨天你在问我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云尧,我一心想救活师父,是因为他对于我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而我虽不是凡人,但我跟你不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你就是我的世界。” 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他深深的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眼里的光泽都似化作了那绵绵的海水,一道道地注入了她的心里,在她的心里缓缓流淌。花拾欢咳了一声,既然说了就说的彻底些吧,“云尧,我爱你,你是我花拾欢活了这么大第一个爱上也是唯一爱上的人。” 最后的几个字符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交缠中,花拾欢踮起脚,身前是湛蓝的大海,他们踩在细软的沙子上,就这样深深的拥吻着,花拾欢只觉得一阵阵酥麻从唇齿间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是绵绵软软的。 过了好久,云尧终于放开了她,她却已经完全瘫软在他身上。云尧扶着她的腰,在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上又啄了一口,“从蓬莱岛回去之后,我们就马上完婚。” 花拾欢点点头,她腻在云尧怀中,享受着清爽的海风,恨不得就这样腻着他直到地老天荒,但远方传来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一无比温情的画面。 花拾欢眉头一蹙,“这声音很熟悉,是罗衣!” 他们一起赶到那惨叫声发生的地方,花拾欢发现正是昨夜看到那个如山一般怪物的地方, 天空中已被断枝败叶堆满,无数的树木被无情的折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天已大亮,花拾欢也彻底看清了那巨兽的样子,它仍是如山一般地盘踞在那里,八只巨足每一只都如参天巨木般庞大,那一双本来昏黄的巨眼里因为愤怒变成了火一样的颜色,就像在空中燃烧了两个巨大的火球。 怪兽咆哮着,每一声都如轰天巨雷般,一下子林中飞鸟纷纷惊起,有许多直接被它的巨吼震死纷纷跌落在地。 在如此庞大的力量对比下,站在下方的罗衣顿时微如蝼蚁。 “又是一只自不量力的小妖,也是来吾这里送死的么?” 它说完就张开了血盆大口,花拾欢还没过去都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劲风,眼看罗衣这股强大的浮力被迫浮到半空,离那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时,花拾欢怕罗衣就这样一口被它吞进去吗,忙想过去救她。 却见罗衣在危急时刻竟没有表现出她以往的胆小,只是合起双掌,双手做兰花状,只见她如舞一般长长的双袖一抖,竟从里面飞出了无数各色颜色的花瓣。 花瓣随着劲风一下子吹散开来,飘飘洒洒,连那些在空中狂飞乱舞的残肢败叶都似被这片翩翩花雨所掩盖。 伴随五颜六色的花瓣是各种各样的花香,连原本充满肃杀之气的空气都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 那怪物似乎受不了这么浓的花香味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没有了巨大的吸力,罗衣也终于回到了地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执念 花拾欢和云尧静静的瞧着,云尧低声道:“想不到她的功力竟已精进到如此地步。” 花拾欢沉默了片刻,“我更不想不到她竟然也会跑到蓬莱岛上来。” 那怪物大约是受不得花粉的气味,不停的打着喷嚏,却见罗衣掌心化出一个青色壶状的东西抛至半空,这青壶飞到了空中之后就开始慢慢变大,壶口处更是开始挂出一阵强大的疾风,如漩涡一般,竟就这样把那如山一般的怪物吸入了壶中。 花拾欢脸色大变:“这竟然是炼妖壶!炼妖壶乃上古异宝之一,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内部有著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这样厉害的宝物我只有在小时候师父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才听过,罗衣怎么会有?” 罗衣把那怪物收进炼妖壶中之后,便将炼妖壶藏于袖中,她感觉到周边有生人的气息,直接回头朝着他们的方向道:“谁在那里?” 她的眼神不仅凌厉,而且充满杀气。 然而她看到花拾欢和云尧慢慢走出来,这眼神马上变成以往柔弱又惊慌的样子,“师父。” 花拾欢淡淡看着她,“师父?只怕我很快就不够格做你的师父了。罗衣,你若现在还真心实意把我当成你师父的话,便跟我好好说说你是如何也到得这蓬莱仙岛的?你是一直在跟踪我们么?” 罗衣慌忙的直接跪下来:“罗衣怎敢欺骗师父,是镜禾送罗衣进来的,他说这蓬莱仙岛有很多厉害的上古异兽,怕师父会遇到危险,所以给了罗衣一个炼妖壶。罗衣一来到这蓬莱岛,就遇到了刚才那个怪物,若不是有这炼妖壶,罗衣恐怕就被它一口吞了,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她又从袖中拿出那个炼妖壶,高高举着递到花拾欢跟前,花拾欢已看到罗衣的右手已经伤了一大片,连衣裳都被撕碎了变得一片血肉模糊。想来听到她发出的那一声惨叫的确是因她受到了那怪物的重袭。 花拾欢果真伸手去拿她的炼妖壶,手指快触到时见罗衣神色并无异样,忽又把手抽回去笑道:“既然是镜禾送给你的宝物,你就好好收着。你受了伤,还是先跟我回去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罗衣跟着花拾欢来到她的房间,花拾欢帮她处理一下伤口便和云尧带着爱凑热闹的小骨头一起去拜会蓬莱岛岛主。她一个人坐在花拾欢的房间发呆,忽听外面传来一阵爽朗大笑,“花花,特意向岛主讨了两壶好酒,咱们兄妹今日就来畅饮一番。” 罗衣看着自己已经被花拾欢包扎好的右臂,忽的一狠心,左手一掌劈下那伤口处,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顿时整个右袖都被鲜血染红,钻心的痛苦让她只能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才能控制着不会痛得喊出来。 虽然忍着巨痛,但她还施了个术将房子变得一片狼籍,桌子掀翻在地,被子也胡乱扔在地上皱成一团。 白盏笑着推开门,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绝色女子往他身上栽过去,白盏忙把她扶住,看清了她的模样惊道:“罗衣?怎么是你?” 罗衣整个身子因支撑不住几乎完全挂在他身上,她看着他,如小鹿般的美丽眸子因隐忍的痛楚蒙上一层水雾,更加显得楚楚可怜,“神君,罗衣好痛啊,神君可不可以不要再推开罗衣?”说完,竟直接就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白盏虽然对罗衣无意,但也绝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他本来想把罗衣抱到床上去,但见花拾欢的房间不知何故变得跟一个猪窝一般,便只好抱着罗衣去了自己的房间。 将她放到床上之后,他掀开罗衣的袖子想去查看一下她的伤口,手刚碰到她的伤口处,就见还昏迷中的罗衣因痛抽搐了一下,嘴巴里也在不停的呢喃着,“神君,不要不理罗衣。罗衣一定会为了神君修炼成仙。” 白盏叹口气,看到躺在她床上娇弱又绝美的女子,几日不见,她的修为似乎又增进了不少,果真是如同花拾欢所说,罗衣为了能修炼成仙,一直就在不眠不休的修炼么? “傻姑娘,即使修炼成仙又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么?神仙眷侣虽惹人艳羡,但不知有多少是貌合神离的,譬如那高高在上的天帝天后,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其中的猫腻,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倒不如你师父,虽说是个妖精,却也活得肆意洒脱,有几个神仙能比的上她?”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吃大鱼 被白盏说肆意洒脱的花拾欢此刻却半分洒脱不起来,只因她已经无聊的看着蓬莱岛岛主和云尧几乎下了一整天的棋了。她也不知两人为何就这样一见如故将她晾在一边的,每次花拾欢忍不住说话,云尧就轻轻“嘘”一声,“观棋不语真君子。” 但看着蓬莱岛主那张与青提祖师一模一样的脸,花拾欢还是会一阵发怔。青提祖师也是极其爱下棋的,只是经常自己跟自己下,对他来说,下棋更是为了打发漫长无聊时光的一种消遣。但这蓬莱岛主却非得让云尧陪他下棋,还说只有云尧赢了,他才肯回答他们想向他提问的问题。 花拾欢没想到他们能下一盘棋下上一整天,一直日暮时分,蓬莱岛主终于大笑道:“本座输了你半个子,痛快,本座好久没与人这般痛快的下棋了。” 云尧微笑道:“其实方才岛主本有一个杀招直接决定胜局,云尧不知道岛主为何突然收住该走另一步,否则这一盘棋局定是岛主胜了云尧。” 蓬莱岛主亦是笑道:“无它,不过是方才那一杀招太过凌厉,本座若是用了它,岂不是败坏了整盘棋局的风雅?”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掌,很快十几个长着白色长尾的少女托着食盘迈着款款玉步进来。 “二位贵客错过了早宴,这晚膳本座可不能再慢怠了。小夕小瑶,快去请白盏神君过来。” 小夕小瑶一齐走到蓬莱岛主身边,“岛主,那神君房中突然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美貌姑娘,神君现在正在照顾她,恐怕不方便过来呢。” 蓬莱岛主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见有陌生人闯入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一脸了然的笑道:“如此,那就无须去打扰神君了。” 花拾欢默默的嗑着碟子中的瓜子,白盏房内的姑娘不用想她也知道就是罗衣,她这个小徒弟,真的是越来越让她“刮目相看”了。 晚膳开始,他们也各自入座,花拾欢看着这些美貌侍女打开放在自己前面的食盘盖子,还笑得甜甜的对她道:“姑娘,请用膳。”花拾欢就觉得有些傻眼了,只因这食盘里的食物竟是一堆五颜六色的花瓣。 云尧前面的食盘里也是一堆花瓣,再一看蓬莱岛岛主的,也是一堆花瓣。蓬莱岛主还礼数周全的笑道:“请。” 花拾欢看着侍女给她递来的一双用白玉打造的精致筷子,却没有接,只是直接用手捏起一片花瓣放至口中嚼了几下,果然,花瓣有什么好吃的,除了苦涩味,也尝不出其它味道来。 蓬莱岛主见她一脸嫌弃的模样,似笑非笑道:“怎么?本座精心为二位贵宾准备的晚膳不符合姑娘的胃口么?” 小夕和小瑶一起背书似的朗声解释道:“这些花瓣是摘自玉池仙园的花瓣,玉池仙园的花瓣常年开花不败,除了有极大的观赏价值,其药用价值更是高,蓬莱仙岛的所有精灵就因为常年以这花瓣为食才长生不老,吃上几朵,可不亚于吃一个那瑶池蟠桃园的蟠桃呢。”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不管这些花瓣多么难吃定马上如获至宝。可是她花拾欢吃过多少仙果子,不沾人间烟火的活了那么多年,如今的她,更加中意云尧给她做的红烧肉、清蒸鱼、麻婆豆腐、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等等各种美食。 她轻轻叹道:“从前我也觉得长生不老已是一个人活着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可是若一个人一直无欲无求的活着,尝不到人生各种滋味,那即使活了万万年,又与那庙中的木泥人又有何区别?” 蓬莱岛主拊掌大笑:“可不就是嫌弃本座给你的吃食不好吃,竟变着法子骂本座是冷冰冰的木泥人?来人,把拾欢姑娘喜欢的人间烟火抬上来!” 话音一落,那十几个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绝色少女又上来了,只不过这次进来在她们瘦弱的肩上竟然扛着一条比她们三个人身子还要大的鱼进来。 她们把这大鱼放至一张长桌上,边上还放着几个小碟子,花拾欢鼻子比较灵,一闻就知道那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的是酱油和芥末。而这鱼如小山一般放在长桌上,花拾欢目测至少有五百斤重。 蓬莱岛岛主站在这大鱼旁边,对着花拾欢和云尧介绍道:“此鱼名唤鲔鱼,是蓬莱岛附近深海海域独有的,味道极其肥嫩鲜美,拾欢姑娘大概是尝过不少美味,可有尝过这鲔鱼?” 他说完一个少女已经递给了他一把长刀,花拾欢看到他用这长刀沿着鲔鱼的脊骨把一个庞大的重大几百斤的鱼身切成四条,两条腹肉,两条背肉。然后他的手如生花一般将鱼肉一片一片的切下来,放在一个小盘子里。他亲自将盘子里的鱼肉放至花拾欢身边,“请品尝。” 即使自己是个妖精,但她从来对生肉没什么欲望,但见蓬莱岛主一脸热情,便结果他的盘子,正准备直接塞进口中,蓬莱岛主又笑道:“这鲔鱼虽然肥嫩鲜美,可以直接使用,但如果沾上这些特质酱料。更有锦上添花之效。” 花拾欢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往那装着酱油的碟子中蘸了蘸,她受不了芥末的刺激,便没有去碰那芥末,蘸了酱油之后就往自己嘴巴里塞,嚼了几下眼睛马上一亮。 蓬莱岛主含笑道:“味道如何?” 花拾欢连连点头:“果真鲜嫩的很,岛主,可否帮拾欢再切几块?” 蓬莱岛主很爽快的接过她的盘子。云尧走到她边上,低声问:“真有这么好吃?” 花拾欢连连点头:“我还以为这生鱼片我定然是吃不下的,可是想不到如此美味。”说完她又贴近云尧强调了一句,“当然,再美味的东西也比不上你亲手做的。” 云尧对她的马屁只是轻轻一笑,却也接过蓬莱岛主递过来的盘子,蘸了料尝了一下,也点头赞道:“味道虽有些独特,但确实入口清爽无比,我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鱼肉。” 这鲔鱼有几百斤重,单靠他们三个人当然吃不完,蓬莱岛主已经招呼自己那些精灵侍女全部一起来分享,那些少女大概早就尝过这鲔鱼的美味,一下都欢呼雀跃着过来。蓬莱岛主虽是一岛岛主,却一直在不亦乐乎的为自己的侍女亲手切着鱼片。 小夕小瑶还有些撒娇道:“岛主大人,我们要和以前一样,将鱼肉切成一朵花的形状。” 蓬莱岛主无奈一笑:“就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要求最多。” 若是如此,两朵用鮰鱼鱼肉切成的精致小花还是马上递到了小夕小瑶面前。 那些少女连连惊奇,纷纷说着她们也要。 看到这一番热闹模样,早就吃饱的花拾欢和云尧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花拾欢叹道:“云尧,我现在已经确定了,这蓬莱岛岛主真的不是我师父。” “你是怎么确定的?” “因为我师父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从我的记忆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那竹屋中,永远都那样的孤独。我多么喜欢我的师父也跟这岛主一样,活得这样肆意洒脱和快乐。” 告别蓬莱岛主之后,花拾欢和云尧自己一起往住处走,夜色正好,在这美丽的仙岛上他们也不忍走的太快,干脆当作散步慢慢的走着,但刚走不久,花拾欢就捂着肚子忍不住痛得“哎哟”一声。 第一百八十章 九尾白狐 花拾欢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直接弯腰蹲在了地上,云尧脸色大变想去扶她,“可是刚才吃多了生鱼片吃坏肚子了。” 花拾欢因太痛用力的抓住云尧的手,把云尧也拉下来跟着蹲了下来,她状似很痛苦的伏在云尧身上,却在贴近他时悄声道:“有人跟着咱们,来者不善。” 云尧会意,也捂着肚子叫道:“我的肚子也开始疼的厉害,莫非是方才那鱼片有毒?” 很快,一张巨网突然从天而降,花拾欢抬眼一瞧,已看出这巨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任由这网罩住他们。 花拾欢没想到只有一人过来,容颜绝色,媚态天成,花拾欢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一只女妖。 她和这岛上所有的精灵一般,穿着一身白衣,后面都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只不过她的尾巴竟然有九条。 这女妖竟然是一只九尾白狐! 《山海经》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但这青丘之国早就在上古时期就已不复存在,连同九尾狐一族也跟着一起消亡,却想不到在这蓬莱仙岛上,还能见到这么一只。 在花拾欢的认知里,九尾白狐一般都道行高深,九条尾巴更有九条命之说。可眼前这只九尾白狐,看上去别说远远不如她,恐怕连小青都比不过。 她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红唇淡淡,眼波如水,“是你们把蚩尤大人抓了么?快把蚩尤大人给放了!” 她此刻对于他们是“占于上风”的,说着命令的话,可是语气中明显底气不足,她脸上也是佯装镇定,眸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怯弱。 原来又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看到这九尾白狐这般模样,花拾欢不禁想起了曾经的罗衣,她站了起来,在九尾白狐的惊愕目光中将蒙住自己的网撕成粉碎。 但花拾欢并不想伤害她,只是看着她平淡道:“我并不认识你口中的蚩尤大人,也没有抓他。” 九尾白狐声音变得激动得几分,“胡说,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们用一个青色的壶把蚩尤大人给吸进去了,蚩尤大人在这蓬莱岛十几万年,与世无争,只是想好好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你们为何要来招惹他,现在竟还把他抓起来!” 原来九尾白狐口中的“蚩尤大人”就是那只被罗衣收进炼妖壶中的巨兽,她虽看出花拾欢和云尧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但对他们二人抓了人却又不认账的行为很是恼怒,干脆大着胆子一博,她人浮于半空,双袖飞舞,身后的九条尾巴自动变长全部朝他们袭来。 花拾欢一手抓住一条狐尾,微微笑道:“这么好看的尾巴,若是断了,该多么可惜?” 九尾白狐想不到自己还没出招就被花拾欢轻易控制住,一张美丽的小脸变得发白,却更是气恼,她决然的闭上眼:“我打不过你们,也救不出蚩尤大人,你们便把我和蚩尤大人一起关在那个炼妖壶中吧,我便是死,也要和蚩尤大人死在一块的。” 花拾欢暗暗吃惊,这样一个容貌不逊色于罗衣的九尾白狐,竟会喜欢上那个如山一样的庞大的丑陋怪物么?那感情之事,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她不就一路看过好些触犯天规为天地所不容的恋情么? 她放开九尾白狐的尾巴,“我不想要你的命,而且我答应你,现在就把你的蚩尤大人给放出来。” 九尾白狐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花拾欢一笑:“你根本打不过我们,我也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要骗你做什么?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跟着我来。” 那九尾白狐果然跟着他们后面,只是大概还有些惊惧,没有离他们很近,只是远远的跟着。 云尧道:“你真要带她过去,她和她口中的蚩尤大人还不知是敌是友?” 花拾欢笑道:“这个蚩尤我是知道的,他是上古时期神界的武战神,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与当时神界最厉害的火神祝融也不相上下。后来为了与黄帝、炎帝争天展开激战,可蚩尤太过勇猛,黄帝不能立敌,直到黄帝得神女玄鸟相助,方打败蚩尤。传说蚩尤在那一战中直接被黄帝杀死,却不知为何竟跑到蓬莱仙岛来了?” 她说完见云尧又默了片刻,才想到这些连她都没有经历过的上古时期的故事,对云尧一个凡人来说更是太遥远了,便忙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听那熟悉天上地下所有八卦的白盏师兄说的。” 云尧叹道:“原来从古至今有那么多了不起的英雄人物,那蚩尤即使战败,但谁又能说他不是一个英雄呢?父皇从小就教导我要勤读史书,因为读史不仅可以知过去明未来,更可以知道这么多了不起的英雄,让我们后辈对他们深深致敬。” 这下轮到花拾欢默了默,这些上古之神,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些羽化归入混沌的老头,看来她和云尧的格局很不一样啊。 一路聊着,已经传到玉池仙园来到他们住的那个小院,花拾欢见那九尾白狐直接站在花园外,再也不往前一步,便奇道:“难道这里被下了禁制,让她不得入内么?” 云尧突然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花拾欢顿时心里有些不自在,“怎么?才发现人家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人么?” 云尧失笑道:“我不过是想验证一下你的说法,你看她,虽然双目中满是焦急,双手还紧张的来回绞着自己的手指,却始终不肯走进这花园里,可见她忌惮的,可能就是这玉池仙园中的花。” 花拾欢奇道:“花有什么好怕的?” “你忘了早晨我们看到罗衣和那蚩尤大战的时候,本来蚩尤是占了明显的上风,却在罗衣朝他洒了许多花瓣他才乱了阵脚被罗衣趁机收入炼妖壶中。” 花拾欢更加奇怪:“这蓬莱仙岛上最多的恐怕就是花了,他们既然连花都会怕,为何还要一直呆在这岛上?” 这还没有发现第四张天机图的线索,蓬莱岛上的秘密倒是越来越多了。花拾欢见那九尾白狐就是不肯跟过来,也不再勉强她,只是朝他们住的小院中走去。他们知道罗衣呆在白盏的院子里,就直接去了那,还没走进,就听那已经弥漫在夜色中的小屋传来一阵阵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呻吟声。 没吃过猪肉也看到猪跑的花拾欢瞬间明白这屋里的两人在做什么了,一张脸羞得通红,她拉着云尧的手道:“看来咱们来的很不是时候,赶紧走吧。” 她心里就暗自称奇,罗衣苦恋白盏,她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这干柴烈火一下就成了,她心里不由鄙视白盏,以前推开罗衣那么多次,还以为真的对一个弱柳扶风娇滴滴的大美人无动于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啊。 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就听一声急切的声音大声唤道:“花花!” 花拾欢停下了脚步,那房中发出“砰”的一声,白盏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脸上是花拾欢从来未见过的狼狈和恐慌,他急急的握住花拾欢的手,“花花,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 花拾欢抽开他的手,“师兄,你毁了我徒弟的清白,作为师父,我是应该痛扁你一顿的。可是谁叫你是我师兄呢,罗衣也一直喜欢你,既然你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你就可要好好对她,若是以后欺负了罗衣,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兄了。” 白盏一张脸变得比他身上的白衫还要惨白,他长叹一口气:“我万万没想到我白盏也会有这么一天,罢了罢了。” 说完他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花拾欢想去叫住他,却被云尧拦住,他叹道:“让白盏师父好好静一静吧,我总觉得今晚的他,看上去很可怜。”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花拾欢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走进房中,里面没有点灯,还是漆黑一片。花拾欢将灯点亮,看到已经穿好衣裳的罗衣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泪痕。令花拾欢觉得触目惊心的是,那床单几乎被鲜血染红。她看到罗衣被鲜血染红的右臂,才知道是她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不由还稍稍放宽了心。 罗衣见花拾欢进来,抬起已经哭肿了的眼睛道:“师父,他呢?” 花拾欢不忍告诉她白盏已经不负责任的跑了,只好道:“他见你伤的这么重,大概是出去找蓬莱岛岛主要给你治伤的药了。” 罗衣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花拾欢下去扶她,却被她一下子推开。即使是受了伤,花拾欢还是能感受到罗衣推开她时的大力和抗拒。她不由一怔,罗衣已经下了床,“我要去找他。无论他躲我躲到何时,我都要找到他。” 花拾欢见她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冲出去了,那床上却遗落下一个小青壶,她看清了,正是还关着蚩尤的炼妖壶。 罗衣很快就找到了白盏,他正站在那片大海边上,正是白日云尧和花拾欢站过的地方,那个时候,他们在这海边深深拥吻,那时候她刚被镜禾送来蓬莱岛,正好看到这一画面,那时候她甚至很想把白盏拉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这一动情的画面。 她默默的走到他身后,手臂上的伤口依旧在刺骨的疼,可比不上他在她心口扎得伤那么疼。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我几乎毁了你的全部计划。你在心里一直觉得很可笑吧,我,一个小小的花妖,竟然也敢觊觎你一个天神,你是天帝的师兄,是昆仑山的战鹰,是上古之神青提祖师最得意的大弟子,我一个小小的花妖竟还会对你痴心妄想?” 白盏叹口气,终于肯转过头来看她,这个女子,初见的时候还是怯怯弱弱的,除了长着一副倾城面孔,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当时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木头美人罢了,谁想到如今的她,双眸中竟如此决绝,她竟也有那样的手段,让他都中了招被拐上了她的床,“你知道,我从未看不起过你,毕竟你是花花的徒弟。” “徒弟?”罗衣冷笑一声,“你可知我根本不想做她的徒弟,明明当初救我的是你,你却那么顺手的把我推给了一只蛇妖。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是蛇,刚到沉香谷的时候,看到小青那巨大的可怕的蛇尾经常在我面前出现,我吓的晚上睡都不敢睡。当我战战兢兢的被迫喊一只‘蛇妖’为师父的时候,我的声音都是抖的。我最怕的,最讨厌的就是蛇。可是我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我还跑到人间来陪在她身边。我也不惜一次次鼓起勇气为你坦白我的真心,却被你弃如敝屣。” “我说过,我是仙,你是妖,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罗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那你和她,岂不是也不可能在一起么?方才你抱着我却叫着她的名字,在你那么情动的时候,你感觉到她的气息在向你靠近,你还是会瞬间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冲出去找她。白盏,你陪在她身边几万年,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跟她说,不是因为你是懦夫,而是你知道,你们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没人能逃过天谴的惩罚,你的师父不能,天帝不能,你更不能了。但是你忍了几万年,大概再也忍不下去了,便收了云尧作为徒弟。 因为你知道,即使天机图被凑齐,天规被改,还是必须选一个祭品用祭品的鲜血去彻底毁灭旧有的天规。而云尧就是被你选中的祭品。你看似一心在成全他们,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们两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无论是他们成亲遭遇天谴,或是天机图被成功凑齐,天规被改,云尧注定只有一条死路。白盏神君,你即使是高高在上仁慈的神仙又怎样,在爱情面前,还不是自私残忍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祭品 她还是看着他,犀利的目光很想把他内心深处都看穿:“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天机图的祭品的,必须是道行十分高之人,所以你才选了云尧作为你自己的徒弟,是么?要知道,天机图虽有盘古之魂的力量,能救万物,却唯独救不回死在它上面的人。” 这些都是镜禾告诉她的,她知道的时候,心中竟还有一丝欢喜,原来白盏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疵的,他也有心机,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择手段,那她为了得到他也不择手段,应该也能让他感同身受得到他原谅吧。 但被罗衣说破这一切之后,白盏的脸色并没有变,只是平静的看着她道:“你错了,罗衣,天机图就算凑齐要发挥作用打破天规,的确是要一个道行极高的人作为祭品,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云尧当成这个祭品。” “你没想过把他当祭品?”罗衣低低的重复着,突然反应过来,大惊道:“你疯了,你想把自己作为祭品么?你为了她,竟牺牲到了如此地步?” 白盏淡淡一笑:“不止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的师父青提祖师,毕竟我这条命,当初也是他给我的。罗衣。”他忽然温柔的唤着她,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温柔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我占了你的身子,以后定会对你负责,只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如今那天规还在,我若是现在与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若是天机图被凑齐,那不合理的天规被废,我……我还有幸活着,定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罗衣猛地上前在背后拥住他的腰,泣不成声,“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很努力的在修炼了,很快就要成仙了,只要我也成为神仙,那天规又有什么要紧?” 但白盏还是轻轻推开了她。 都说进蓬莱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借着午时的太阳往那厚厚的峭壁劈开一条裂缝,可是她就这样看着白盏静静的往大海中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想跟过去,却被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道海浪生生得打回到了地上。 她竟就这样再一次失去了他,哪怕她是不惜使用了魅惑之术与他发生肌肤之亲之后。更让她害怕的是,若是他真的打算将自己作为天机图的祭品,那她便会永远失去他了。若是连他都不在了,她这一路的艰辛付出的代价又有何意义? 她已经决定了,她也许没有办法阻止白盏将自己作为天机图的祭品,但她有办法让他们永远得不到完整的天机图,让白盏彻底没有成为祭品的可能。 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妖,有什么本事跟他们抗衡?” 罗衣一惊:“谁在说话?” 这声音继续幽幽叹道:“你是看不到我的,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在一个世界里。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帮助你,帮助你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 “至高无上的力量?”罗衣警惕的看着周边,“不必,有人给了我一个炼妖壶,有了它,世间再厉害的人都能被我收进壶中供我收取他们的能量。” 那声音忍不住笑道:“可是你看那个炼妖壶,还在不在你身边?” 罗衣往身上一摸,果真不在了,大概是她方才去追白盏的时候掉下来的地上,而她想都不用想,这炼妖壶现在肯定落在了花拾欢手中。 “世间每个生灵修行都有自己独特的门路,你直接将他人的修为据为己有,焉知那些修为不会与你自己相斥,反而对你产生反噬。但只要你肯我的话,我便会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到时候别说是花拾欢,天上地下都不会有人是你对手。” “怎么听你的话?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带着深深的魅惑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深陷进去,“把你的灵魂交给我,让我来打磨你。” 花拾欢拿到了炼妖壶,便当着那九尾白狐的面把蚩尤给放出来了。被放出来的蚩尤竟还化成了人形,除了一头紫发紫眉有些怪异,整体来说竟还是个英俊的青年形象。 九尾白狐看到他,已经激动的扑入他的怀中,“蚩尤大人,你总算没事了。” 蚩尤见花拾欢和云尧还在边上看着,顿时有些尴尬,却有些不忍推开她,只是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谁要你来这儿的,你明明怕这些花怕的要死,怎么还敢跑到这里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对月而眠 九尾白狐仍依在蚩尤的怀中,看来她对蚩尤是极其依恋的,“七七只是担心大人,怕大人有危险。” 原来这九尾白狐的名字叫七七,唔,果然是个很小鸟依人的名字。 蚩尤叹口气:“这次是吾大意了。”他说完看着花拾欢和云尧道:“这次是你们救了吾,吾定会记住你们的恩情。” 花拾欢有些“厚颜无耻”的道:“既然蚩尤大人懂得知恩图报,不如这恩情现在就报了如何?拾欢刚好有一事相求。” 蚩尤看了一眼在月色中绽放的玉池仙园中更加摇曳多姿的花,“七七同吾一般,最受不得这些花粉的气味,你们随吾同去吧。” 花拾欢和云尧跟在他们后面,发现蚩尤和七七竟还一直是执手同行的。云尧见花拾欢一直看着他们,不由勾唇微微一笑:“欢儿可是很羡慕他们,按他们的话来说,他们相伴在一起,应该有十几万年了。人家都说百年好合,可这百年相手对于这十几万年的相伴岁月,竟也不过如白驹过隙一般。” 花拾欢故意幽幽叹口气道:“两个人对着十几万年居然都不会看腻,也真是难得。” 云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欢儿什么时候会对我看腻?” 花拾欢笑嘻嘻的,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等我吃腻了你做的东西以后,所以即使以后你当了皇帝,也要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我吃。” 云尧眼睛里全是笑意,在美好的月色下感觉他的眸子都是亮晶晶的,“那我今晚就可以给你准备一件顶好吃的东西给你品尝,你要不要?” “什么好吃的?” 云尧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就是我自己,你要不要尝一尝?” 花拾欢想起白日撞见的白盏和罗衣那一幕,脸又涨红了,她往云尧胸口处轻轻打了一拳,却见在两人的说笑中,蚩尤和七七已经距离他们好一段距离。他们快步赶上,蚩尤停下来的地方正是花拾欢昨夜撞见他的地方。 蚩尤转过头看着他们道:“吾在这呆了十几万年,不过是为了故友的一个承诺。如今,你们既是吾故友的有缘人,想必吾的使命也快完成了。” 花拾欢一怔:“先生口中的故友是?” 蚩尤没有继续答她,只是拉着七七的手向前几步道:“你们随吾前来。” 他们再走几步,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花拾欢和云尧对视了一眼,也牵着手向前走去。果然才往前走了几步,他们就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眼前是一个完全用茅草搭的小屋,屋里面有个院子,院子里面摊着还未来得及收的谷子,里面有一棵大枣树,此刻枣子都是刚出来的,如花生米一般的大小密密的挤在一起,在月光下显得甚是可爱。枣树下还有一张纺布机,那布似是纺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茅草屋边上有两块地,一块是已经收割了的稻谷,另一块则是种着菜,有大白菜小白菜鸡毛菜,大蒜叶等等,他们走进去这个茅草屋的时候,竟然还听到“咕噜”“咕噜”的母鸡叫唤声。 七七有几分抱歉的说道:“大花怕生,怕是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不知道受了惊吓之后明天还会不会生出鸡蛋来?那我们岂不是没有了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 蚩尤安抚的拍了拍的肩膀,“无妨,我昨日刚把新收的谷子磨成面粉,你做的素包子一向也是很好吃的。” 花拾欢和云尧都有些看呆,这两个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了的人,一个是把人类始祖黄帝都弄的狼狈不堪的蚩尤,一个是神奇的青丘之国的九尾白狐,竟在这蓬莱仙岛上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么?而且他们的这个小小世界,明明又是与整个蓬莱仙岛格格不入的。 花拾欢忍不住问:“这里也是蓬莱岛么?” 蚩尤轻轻哼了一声道:“那岛主创造的花团锦簇的世界是蓬莱岛,吾这样平凡的小世界为何又不能是?”他抬头看了一下已挂至正空的月亮,“已经很晚了,吾这茅舍虽然简陋,但多于的屋子还是有的,二位不妨在此歇息一晚,等明日起来,再尝尝七七做的素包子。” 怎么这蓬莱岛上的人都很喜欢打发他们去睡觉?花拾欢觉得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来,那蚩尤就和七七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而且他们还是每人分别走进了一间屋子,看来他们虽然看上去亲密无比,但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 现在只剩下花拾欢和云尧有些傻傻的站在这个小院中。云尧问:“可困了?” 花拾欢摇摇头:“一肚子的疑问都憋着找不到答案,想睡也睡不着。” 云尧一笑,“我看这里虽然是普通的农家小院,但看上去也挺别致的,不如我们就坐在那屋顶上去赏月。” 花拾欢觉得甚符合她的心意。 云尧已经拉着她腾空而起,很快就落在了屋顶上,这蓬莱仙岛上方的月亮好像比别处的地方要大很多,仔细抬头去看,那圆月也仿佛近在咫尺,好似一伸出手就能把它给摘下来。 云尧很自然的将花拾欢搂在怀中,柔声问:“冷么?” 花拾欢摇摇头:“不冷,云尧,你说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是真的么?还是只是蚩尤变出来的一个幻境?” 云尧笑了笑,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不仅是这个农家小院,从我进来这个蓬莱岛时就有种感觉,也许这个蓬莱岛,包括那个岛主,还有那些美丽的精灵少女,都是假的。” 花拾欢怔了一怔,“你为何会这么说?” 云尧仍是抚着她的发丝,她这样柔顺的依在他怀中,感受着软软的身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内心特别的平静安定,仿佛是多日之前他捡到的那条小小的宠物蛇,人人都怕蛇,可是当他的指腹触摸到那条小蛇软软的身子时,他一向紧绷的心也瞬间松弛了下来。 “我从小就认为太美好的东西总是有些不现实的,这蓬莱仙岛太美了,一草一木都像是神话中的产物。还有那个岛主,你说他跟你师父长得一模一样,但又不是你师父。你的师父是上古之神,已经羽化了几万年,怎么会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非这个人也是假的。所以我猜想,那么多凡人向往蓬莱仙岛,却始终找不到它,也许不是因为它很难找,而是因为它是根本不存在的。” 花拾欢打了一个寒颤:“听你这么说,总觉得怪吓人的。如果蓬莱仙岛都是假的,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难道还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中?只不过误闯进了大海中的海市蜃楼么?” 云尧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傻瓜,你没听那个蚩尤说么?我们是他故友的有缘人,也许是有人特意创造出这么一个世界出来,为的就是引你过来。” 自己一个几万岁的老妖精,竟然被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戏称为“小傻瓜”,花拾欢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挂不住了,干咳一声想从他怀里起来正儿八经的坐着。 云尧制住了她的乱动,继续抚着她的如缎一般的黑发道:“这些只是我一个旁观者的猜测,无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我们要睡觉总是真的,我们就这样对月而眠吧。” 对月而眠,花拾欢咀嚼了这四个字,只觉得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说出来的话的水平也不一样,她也确实觉得云尧就这样摸着她的头发让她觉得很舒服,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舒展开来,这样温暖的怀抱也是她极其贪恋的,便慢慢的合上了眼。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缘人 两人依偎着就这样在屋檐上睡了一夜,直到太阳出来刺得他们睁开了眼。 七七围着围裙已经在院子中忙碌着,她正在做着昨夜蚩尤说的素包子,看的出来她的心情非常不错,一边把包子捏成可爱的形状,一边哼着小调,她身后的九条白色的狐狸尾巴也随她的动作慢慢的左右摇摆着。 花拾欢看着这一幕,“我都不忍心下去打扰她,这样快乐的一个女子,不管是人是狐,我都希望她是真实存在的。” 七七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了坐在屋顶上的他们,美丽的大眼睛里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很快嫣然笑道:“你们就这样坐在屋顶上坐了一夜么?快下来吧,我的素包子做好了,等放在蒸笼上一蒸,就可以吃了。” 两人便一起飞了下来。花拾欢坐在七七摆放包子的石桌旁,“七七,你的蚩尤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忙活?” 七七噗嗤一笑:“蚩尤大人有睡懒觉的习惯,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云尧也站在边上瞧了一会,突然对七七道:“你们这小屋后面可有林子?” 七七点点头:“小屋后面走个几百米就是一个树林了,这树林与外面那些都是十分罕见的千年异木不同,都是一些比较寻常的树。” 云尧道:“那我去林子里打些野味。”说完又看了一眼花拾欢,“她喜欢吃肉,只吃素包子我怕她会吃不饱。” 等云尧真的去打猎了,七七对花拾欢笑道:“你相公对你真好。” 花拾欢不自在了,“谁说他是我相公了,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七七奇道:“他不是你相公么?可是我看你们之间的亲密,就是蚩尤大人说的恩爱夫妻才会有的样子呀。” 这七七活了十几万年,明显比她的年纪还要大得多,可看她说话的神态,完全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的模样。她是被她的蚩尤大人一直好好的保护着么,所以才能永远保持着那份单纯? 花拾欢笑道:“那七七和你的蚩尤大人呢?你们看上去更像是夫妻啊。” 七七低下头:“蚩尤大人说他要守护他恩人的东西,所以不能同七七成亲,但七七能一直陪在蚩尤大人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花拾欢好奇道:“你的蚩尤大人是上古战神,你是一只九尾白狐,你们为何会在一起,而且还在这蓬莱岛相伴了十几万年?” 所有的包子都已经做好了,七七把它们放在边上的小厨房里的蒸笼上,又用火折子点了火。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她才坐到花拾欢边上,还给她沏了一壶茶,才慢慢道:“我们九尾狐一族所在的青丘之国,早在十几万年的上古时期就已经消亡了。我便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只九尾狐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言,说我们九尾狐的血可以治百病,吃了我们的内丹便可以同九尾狐一般得到九条性命。所以当时六界的人,只要是比我们强大的,都开始疯狂的捕杀我们。都说狐狸是狡猾的,但又怎么比得上人心的贪婪和奸诈,我的阿爹阿娘,兄弟姐妹全都死了。只有我,在被人捕杀过程中遇到了蚩尤大人。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只没有化成人形的白狐,被蚩尤大人救了之后就成了他的宠物,蚩尤大人虽然是上古时期的高高在上战神,但对我一直很好。只是后来,他与黄帝大战,失败后被黄帝所杀。我抱着他的尸体本想从昆仑山上一起跳下去,但那时候遇到了经过昆仑山一个了不起的天神。他让蚩尤大人死而复生,只是说,这世间从此再也没有蚩尤了,他得重新换一个身份活着。” 花拾欢问:“所以你们才来到了蓬莱岛?” 七七摇摇头:“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蚩尤大人不喜欢欠着别人的恩情,那天神救了蚩尤大人的性命,蚩尤大人便求报恩。那天神开始也并不在意蚩尤大人的报恩,直到有一天,那天神主动找到蚩尤大人,说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蓬莱岛,希望蚩尤大人能帮他去守护它,直到这样东西的有缘人出现。没想到,我们就这样一守就守了十几万年。” 花拾欢默了默,“所以,我们就是你们等的有缘人么?” 七七看了一下那包子,“哎哟”了一声道:“包子差不多快熟了,你帮我看一下火,我去叫蚩尤大人起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有缘人(2) 这边七七的包子刚蒸好,云尧也手里提着两只山鸡回来了,在吃食面前,花拾欢也将方才的疑惑暂时抛之脑后。云尧很利落的将两只山鸡处理干净,一只做了花拾欢最爱吃的整只烧鸡,另外一只则切成块跟干菇菜心炒成一盘。两盘不同的鸡上桌时,七七几乎要看呆住。 花拾欢知道这狐狸最爱吃的就是鸡,便从那整只烧鸡中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七七,“给你吃。” 七七还没有接过来,鸡腿就被一阵像风似的影子夺走,那影子一直飞到了屋顶上才停下来,赫然是刚睡醒的蚩尤。他拿着鸡腿放在鼻尖深深的嗅了一口,便不顾形象的塞到嘴巴里大啃起来,很快,一整只大鸡腿就被他啃得只剩下一根鸡骨头。 果然再厉害的天神在美食面前都是毫无抵抗力的。蚩尤吃完一只鸡腿还意犹未尽,飞到他们身边,“还有么?” 花拾欢把一整块鸡屁股一次性撕下来,“鸡腿您恐怕是没份了,鸡屁股要么?” 想不到蚩尤竟毫不嫌弃,痛快的接过去埋头苦吃。七七将一个素包子递到他前面,“蚩尤大人,早膳就吃这烧鸡会过于油腻伤身,不如吃个素包子解腻吧。” 蚩尤这样子像是十几万年都没有吃过肉似的,如今尝到了云尧做的美味,哪还会把平时爱吃的素包子放在眼里。花拾欢见七七的眼睛都要委屈的红了,忙主动拿了一个包子,两口就吃完,叹道:“七七做的素包子也真是好吃。”说完她还悄悄瞪了一眼云尧,“你们男人,就喜欢喜新厌旧。” 无端躺枪的云尧也只是笑笑,夹了一块鸡肉亲自喂给她,“这几天你也受累了,吃块鸡补补。” 花拾欢有些尴尬的把这块鸡肉含入口中,刚嚼了一下还没完全吞进腹中,云尧又夹了一大筷子过来,还趁花拾欢张嘴的瞬间直接塞进她口里,一下她的嘴巴鼓得跟一个小皮球似的。 七七见到忍不住噗嗤一笑:“七七不想蚩尤大人辜负七七的心血,看来这位公子也是一样的。” 花拾欢反应过来,只不过她为了顾全七七,只吃了七七做的包子,这云尧就介意了么?看到云尧又夹了一块来,花拾欢忙把嘴巴中的鸡肉全部迅速的吞入腹中,还顺手塞了一整个包子到他嘴巴里,“营养要均衡,你也要多补补。” 总之一顿早饭过后,无论是七七蒸得素包子,还是云尧的两盘鸡,都被四人消灭的干干净净。 尝到了云尧手艺后的蚩尤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好像好了许多,终于不像昨日那般欲言又止的卖关子。所以早饭完后,蚩尤便道:“你们随吾来。” 他们跟着蚩尤走到小屋后面的一片树林里,这蓬莱岛明明是四季如春的,里面的树木也是四季常青,可是眼前竟是一整片黄叶林,树叶几乎全黄了,地上也铺满了满满一层。 云尧道:“这并不是我刚刚打猎的那片树林。” 花拾欢倒没觉得意外,若是这整个蓬莱仙岛都是幻化出来的,那么他们无论见到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蚩尤先走进这片树林,当他的双脚踏上那铺满黄叶的地上时,那些黄叶顿时无风自舞,全部从地上飞起来,满天旋转片刻之后又集中往一个地方飞去,直到地面的黄叶几乎全部飞起堆成了一个小坡。 蚩尤双目炯炯有神得盯着这个用树叶堆起来的黄叶坡,“若你们真是有缘人,只要你们走进里面,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花拾欢和云尧面面相觑。 蚩尤的声音冷了几分,“怎么,你们不信吾?” 花拾欢干笑,“蚩尤大人是上古之神,我们这些小辈怎么会不相信你的话?” 说完,她便拉着云尧的手朝这个黄叶坡走过去,她快走进去的时候都猜不出这看似普通的黄叶坡里会有什么名堂,直到他们碰到这个黄叶坡,就感觉里面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们两人一起往里面吸。 两人发现自己掉进一个仿佛透明的空间,里面只有片片黄叶在不断飞舞着,他们连地面都沾不到,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磁力非常强大的空间里,若不是他们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恐怕都被这股磁力吸到更加未知地方。 花拾欢发现自己的法力在这个空间也丝毫不起作用,也不知他们这一幕有没有被蚩尤看到,便开口骂道:“蚩尤,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吃人的嘴软,你刚刚才吃了我们的鸡,就这样忽悠我们吗?” 那蚩尤淡淡的声音很快响起:“鸡是吾的林中抓的,炒菜的锅铲,柴米油盐都是吾的东西,所以吾并没有吃你们的鸡,反倒是你们吃了吾的。吾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们计较,只要你们真的是有缘人,吾自会放你们出来,如果不是……” 花拾欢想不到这堂堂的上古之神也会这般无赖,“如果我们不是呢?” 蚩尤嘿嘿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们便会同那些擅闯蓬莱岛的人一样,变成两具白骨。” 说完他便再也没有发出声,想毕是静静得呆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好戏。突然那一直在这空间慢悠悠飘着的黄叶忽的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开始成片朝他们袭来,花拾欢虽然躲过了一片,却感觉脸还是被擦伤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看似脆弱的黄叶竟在瞬间变成了锋利的刀片一般,可他们飘荡在半空,能保持两人不被里面那股莫名的力量分开已是相当艰难,更何况躲避这些黄叶的袭击。 云尧眉头一蹙,眼看那些黄叶成团的向他们飞来,终于咬牙使出了自己的最大的力气,将花拾欢拉到自己身上,紧紧地抱住她在怀里。 花拾欢一下就感觉从头到几乎整个身子都埋进了云尧的怀中,她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不被这些黄叶袭击,却让他成为了所有黄叶攻击的目标。 她心中大急,“云尧,你放开我,你的脸那么好看,万一被这些叶子割得毁容了,我可不要你了。” 云尧仍是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乱动,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的发声,传来好听的低笑,“即使毁容也是因为救你才毁的,你可要对我负责,不能不要我。” 虽然他还在说笑着,可是花拾欢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定是云尧已经被那些黄叶割伤。她更加焦急更不愿坐以待毙,想到蚩尤说的有缘人,他们一心来蓬莱岛就是为了找第四张天机图,这有缘也应该也是和天机图的缘分。 她从袖中取出另外三张天机图,用力推开云尧的桎梏,抛至空中,三团发着淡金色的光晕慢慢凝聚在一起,上面依旧是飘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古文字金色字符,这光晕渐渐扩散,那金光也越发强烈起来,直接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原本那些不断攻击他们的黄叶在这强烈的金光的照耀下,也渐渐的虚弱起来,一片一片的朝地上慢悠悠的飞去。 而他们也终于摆脱了这股磁力的控制,落到了地上。 当他们落到地上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边上是一片一片开得热烈的花。花丛里面是长着白色尾巴的精灵少女。 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精灵少女发现了他们,正是双生姐妹花小夕和小瑶,看到他们跌在草地上不由一起奇道:“你们昨夜去哪了?岛主见你们突然不见了,很是着急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拈花一笑 他们竟然就这样出来了,而且是在那个蓬莱岛主的地方,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小夕小瑶看到他们的模样,略略惊道:“你们怎么受伤了?” 花拾欢赶紧去看云尧,见他原本那样清雅的一张脸上此刻竟布满细细密密的伤痕,云尧见她心疼的模样,却是忍着痛笑道:“看来我这张脸是毁了,你可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嫌弃我。” 花拾欢哪会嫌弃他,心痛都还来不及。她伸出手抚向他的伤口,却发现她的手接触到云尧的脸上的肌肤的时候,他脸上细细密密的伤痕竟瞬间全部消失了。 花拾欢看着云尧重新变得光洁的脸,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回事?” 云尧也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道:“难道我这些伤口根本就是假的,或者说我们被卷入的那个怪异空间,也是假的。” 小夕和小瑶一起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什么假的啊?” 想到这巧笑盼兮的美貌少女可能也是幻化出来的假人,花拾欢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定定神道:“你们岛主现在在哪?我想去见他。” 蓬莱岛岛主就在玉池仙园里,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个水壶认真的给花浇水。花拾欢问小夕和小瑶,“承蒙岛主照顾,却连岛主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总觉得不妥,不知二位姑娘可否告知?” 小夕小瑶笑道:“岛主就是岛主,我们都尊称他为岛主大人,何必又要管岛主叫什么名字呢?” 花拾欢默了默,若这和她的师父青提祖师长得一模一样的蓬莱岛岛主真的也是个假的话,确实没有拥有名字的必要了。 她看到岛主仔仔细细的浇着每一朵花,嘴角一直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每一朵花都要被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细细呵护。 云尧叹道:“看到这岛主的笑容,我突然想到一个词。” “什么词?” “拈花一笑。” 拈花一笑,这个典故花拾欢也知道,昔年佛祖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他的弟子都一片默然众不解其意,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所以被称为拈花一笑,其所传的其实是一种至为详和、宁静、安闲、美妙的心境,这种心境纯净无染,淡然豁达。 花拾欢几乎又要把这蓬莱岛岛主与青提祖师当成是一个人了,却见那蓬莱岛主已经抬起头看到了他们,嘴上虽然还是挂着笑意,但显然不是方才的意境,“二位昨夜与白盏神君一同不见,倒让本座担心了一番。还以为二位遇见了蚩尤。” 花拾欢想到自己初见蚩尤的时候,正好是这岛主出来给自己解了围,当时她还把他当成了师父丢脸的扑在他怀中嚎啕大哭,便问:“岛主也认识蚩尤么?” 蓬莱岛岛主叹道:“如何不知?本座在这蓬莱岛多久,他蚩尤就呆了多久。他生性暴戾,嗜血好杀。幸好他对花粉过敏,本座这蓬莱仙岛上又都种满了花,所以岛上的精灵加上本座才能一直与他相安无事的处着。但是无论谁闯入了他所在了那片林子,他定不会轻饶的。你们无论去蓬莱岛哪里都行,都不要再去蚩尤的那片林子中。” 花拾欢虽不以为然,但嘴上还是道:“多谢岛主提醒。” 这岛主说了这些话之后好像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们穿过玉池仙园准备回小院时,却听云尧怔了怔,“欢儿?” 花拾欢停下了脚步,才发现她经过的地方,玉池仙园中原本开得娇艳的花竟瞬间枯萎了。 这玉池仙园里的每一朵花都是极其珍贵的,眼见无端被自己毁了一片,花拾欢也觉得很对不住。蓬莱岛岛主遇到这一变故也是愣住了。 花拾欢抱歉道:“我也不知为何变成这样?”说着她哪里敢再移动一步,生怕自己每走一步就会毁掉几朵花。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扇着一对更小的绿色翅膀急匆匆的朝她飞过来,一来就趴在她肩上抱着她的脖子道:“娘亲,你怎么把小骨头扔在那个房间里一晚,娘亲是不是不要小骨头了?呜呜……” 花拾欢想着自己只顾解开蓬莱岛的谜团寻找天机图的下落,果真差点把这小家伙给忘了。小骨头还抱着她的脖子,忽的使劲嗅了嗅,“娘亲,你身上好香啊。” 花拾欢被他弄得痒得不行,忙笑道:“你快去缠你爹爹,娘亲怕痒。” 话刚说完,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变轻,已经腾空被云尧横抱在怀中。 想到这岛主还没有走,花拾欢羞得瞪了他一眼,“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云尧先看了一眼蓬莱岛岛主,他只是微笑不语,还很识相的把头扭向一方,他才低头对在自己怀中羞的满脸通红的花拾欢道:“为了不让你再辣手摧掉岛主辛辛苦苦培养的花,我只有辛苦些,抱着你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获得造物的力量 云尧一直抱着花拾欢到她的房间才停了下来,一个女子恹恹的倚在她房门边的墙上。花拾欢让云尧把自己放下来,那女子已经扑上来抱住她的腿,泣不成声,“师父。” 她在周边都感觉不到白盏的气息,想来发生这一变故之后,白盏都已经离开了蓬莱岛。虽然是从小陪在自己身边认识了几万年的师兄,花拾欢也暗自唾弃白盏的不负责任。她看到罗衣的半边衣袖又被鲜血染红,想来是伤口又恶化了。 花拾欢扶她起来,“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长得这么美,为何要吊死在我师兄那棵不靠谱的大树上不放呢?”一面说着她拉着罗衣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在罗衣断断续续的抽泣中拉开了罗衣的袖子,看到那伤口花拾欢也倒抽了一口气,原本只是被蚩尤的爪子抓花了一道的手臂伤口处现在青青紫紫一片,导致盈盈不足一握的手臂现在肿的比小腿还要粗。 “你这是还被人在你手上重重打了一拳么?” 听到这样问,罗衣都忘了掉眼泪,一张脸羞的通红。站在边上的云尧却咳了一声,花拾欢顿时了然了,想不到她那老是以温柔翩翩佳公子著称的师兄在床上这般粗暴啊。 她汇聚真气于掌心,想用真气使罗衣的伤口愈合,但是她的手刚碰到罗衣的伤口处,那原本如手指一般粗的伤口竟自动愈合,连那肿的青紫一片也悉数褪去,若不是手臂和衣襟上还留有血迹,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花拾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方才碰到云尧的伤口也是这样,她还以为那可能是因为云尧而伤口是在幻象中产生的,是假的,可是罗衣的伤口不可能有假。 “什么时候我的医术竟变得如此惊人了?” 云尧突然明白了什么,“欢儿,你打我一下。” 花拾欢愣了一下,“好端端的要我打你作甚?” 云尧笑了笑,“不需要太用力,你只需要在我身上轻轻拍一掌即可。” 花拾欢便往她身上轻轻一拍,她真的是用了很小很小的力气,可是云尧竟直接被她拍的飞了出去。 趴在花拾欢肩膀上的小骨头兴奋的拍着手掌,“好棒,娘亲好厉害啊。” 花拾欢一直知道自己很厉害,但好像也没有厉害到只轻轻一用力就把人拍飞的程度。她想了片刻瞬间就明白了,难道? 云尧也很快回来,“你不是说完整的天机图是盘古之魂所化,盘古之魂能创造万物,别说是治愈一些小小的伤口了。那些花再被你一碰到就枯萎死去,想来是受不起盘古之魂强大的力量。” 花拾欢还是觉得很吃惊,“就是说我已经得到了完整的天机图,我竟就这样得到了?” 还坐在床上的罗衣眸中有异样神色闪过,但很快化作了欣喜的笑意,她把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恭喜师父,师父终于可以把师祖救回了。” 花拾欢摸一摸自己的身上,她常年受阴气噬体,身上一直都是阴凉阴凉,可是此刻仿佛一直有一股暖流在她身上萦绕。那肌肤触摸起来还微微发烫,这是天机图的力量,她终于有办法把青提祖师救活了,更有办法借助天机图的力量,打破那不合理的天规,让世间的痴情儿女再也不用受天谴天雷之祸。 既然天机图全部被她得到,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蓬莱岛,却听外面有人在急促的唤她,“拾欢姑娘,拾欢姑娘!” 云尧道:“是七七姑娘。” 得到了最后一张天机图之后花拾欢也明白那蚩尤对她并无恶意,引她进那个黄叶飘舞的奇异空间,大概也是让她用自己身上的三张天机图把第四张天机图召唤出来。 所以听到七七的声音这么焦急,她想定是蚩尤又出了什么事,便连忙出去。 七七仍是被一片花拦着踮起脚一直焦急的往他们住的小院方向看过去。花拾欢知道现在自己是沾花花必死,便直接飞到了七七旁边,“怎么了?” 七七直接握住了花拾欢的手,看到朝她们走过来的罗衣,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着急的对花拾欢道:“拾欢姑娘,求求你救救蚩尤大人,蚩尤大人快不行了。” 他们继续回到了那片树林,看到蚩尤又变回了如山一般庞大的原形,整个身子都翻过来的,恹恹得躺在地上,两只比水井还要大的眼睛也泛着无神的黄芒。 花拾欢问:“蚩尤大人怎么了?” 那蚩尤无神的巨目已经看向了她,花拾欢朝他的头的方向走过去,也仿佛站在了一座山坡下要高高的仰望着他。 蚩尤喘着粗气,声音苍老无比,“吾快不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师父,徒儿带您回家 花拾欢看他气若游丝的模样,也看的出来他大限已至,便只是问七七,“蚩尤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蚩尤摇着头,自己艰难的开口道:“吾是上古之神,本就应该早在上古时期就羽化,是吾受故友所托,才强撑了这么多年。如今故友所托之事吾既已完成,便再也没什么遗憾。” 七七扑到花拾欢跟前,拉着她的手哭泣着求道:“拾欢姑娘,我求求你救救蚩尤大人!你一定要救救他!” 若是能救他,花拾欢一定会救,她也正好想试试刚得来的天机图中盘古之魂的力量,她运起真气,往蚩尤身上输入时,却被反弹了回来。 蚩尤苦笑了一声:“没用的,天机图能救万物,却救不了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再强大的力量终究不能逆天而行。” 花拾欢一怔,他们费了这么大努力,不就是为了与天斗,做那逆天之事么?蚩尤是属于上古时期的人,所以她即使得到了天机图,仍然救不了他,那么她的师父呢,她的师父青提祖师不也是上古之神么? 这突然得来的认知让花拾欢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七七受到的打击显然更大。若不是强力压抑着,只怕她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蚩尤叹口气:“这么多年,你总还是那么爱哭,你让吾怎么能放心的离去?” 七七擦干眼泪,对他笑了笑,“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从我是一只白狐起,你就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轮到我来保护你一次。” 她说完仰天长啸一声,她的身躯突然变成了庞大的白狐形状,而且身子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几乎与蚩尤一般庞大,九条白色的巨尾在空中飘舞,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这才是九尾白狐的样子,如此的皎洁出尘让他们都挪不开眼。 她发亮的眸子还带着泪,却是深深的看着蚩尤。仿佛一眼就是万年。 花拾欢好像预料到她要做什么,但是看着这样的景象,却又不忍心去阻止。 九尾白狐的脸在蚩尤的脸上无限依恋的摩挲着,在蚩尤终于缓缓闭上眼睛之后,再次仰天凄厉的长啸一声,她原本已经变得很巨大的尾巴继续无限生长,又如花一般妖娆绽放,最后蚩尤庞大的身子竟就这样完全被她的九条尾巴覆盖了。 九尾白狐侧头看了一眼此刻跟它庞大的真身比起来如蝼蚁一般的花拾欢,面上竟浮现出温柔和不舍之色,“保重。” 这是花拾欢听到她最后说的两个字,然后她同蚩尤一起,竟就这样一起消失了。 趴在花拾欢肩膀上的小骨头也难得的安静了许多,只是问道:“娘亲,他们去哪儿了?” 花拾欢抬头看着这片树林,发生这么大变故,树上的叶子也是完好无整,一片都没凋落,“他们应该是去了他们想要去的地方,不用被束缚在这个岛上了。” 她按照昨天的轨迹去寻找蚩尤和七七的小院,却再也找不到了。这个小院果真是蚩尤幻化出来的,虽然是假的,但也就这样过着只属于他和七七的男耕女织的日子。花拾欢不知道他们最终会去哪,但也真心希望他们继续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守着,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罗衣走到花拾欢面前,“师父,天机图既然已经找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花拾欢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先去那个峭壁处,我先去一个地方,等会马上过来找你们。” 她把小骨头也放到云尧怀里,便直接往玉池仙园的地方赶过去。 那里再也看不到那些可爱的美丽的俏皮的精灵少女了,只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花丛中。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这也是她的师父最喜欢的颜色。 花拾欢走到他后面,轻轻唤了一句,“岛主。” 岛主没有回头,只是开口缓缓道:“十几万年前那个天神用天机图中盘古魂的力量创造出这个世间最瑰丽的仙岛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仙岛迟早又一天会不存在的。因为这个仙岛早就应该随着那个天神羽化的时候一起消失。只是因为这个岛上还有盘古之魂守护着,所以它便存活到了现在。我这个影子,也同样在这个岛上呆到了现在。其实我不知道那个天神为何要创造出这么一个世界,也创造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出来。 后来我想,大概是他知道自己很快羽化,但对这个世界还无限依恋吧。我虽然是个影子,但活了十几万年,即使是个影子也终于生出了独属于我自己的思想。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迫不及待的等着那个有缘人出现,因为蓬莱岛的花再美,酒再香,美人再动人,对于有一个有思想的影子来说,就这样对着它们处了这万万年,也疲惫了。” 他说完终于肯回过头来看着花拾欢,“我知道你马上会离开,在你离开之后,这个蓬莱岛终于也会彻底的消失。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这张与青提祖师一模一样的脸,花拾欢不可能拒绝他。 “我希望你能把我一起带走。那个与你一同前来少年是个凡人吧,我听说凡人的世界最是多姿多彩,我希望你能带着我这个影子出去见识一下。” 花拾欢伸出手,手上很快多了一把剑,“这把剑是师父送给我的,你既然是师父的影子,便附在这把剑上,我便带你出去。” 岛主慢慢的朝玄霜剑走来。 “等等!”花拾欢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双膝跪地,将玄霜剑高高居于头顶,“我可以叫您一声师父么?” 岛主顿了顿,还是含笑道:“当然可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是扑在怀里哭着叫师父的么?” 花拾欢朝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师父,徒儿带您回家。” …… 云尧和罗衣已经在那个峭壁边上等她,从蓬莱岛主附到玄霜剑上的时候,一直四季如春温暖的蓬莱仙岛竟下起了漫天大雪,这场大雪甚至比降在极寒之地的更为猛烈。鹅毛般的雪花风卷蚕蛹般洗尽一切妖娆。花拾欢知道这个存在了十几万年却只是如青提山一样是被幻化出来的仙岛要消亡的征兆。 云尧看着很快堆起一层厚厚积雪的峭壁道:“要从蓬莱仙岛回到外面的世界去,貌似只有等午时的阳光出来把这峭壁劈出一条缝才行。别说今日午时已过,就算我们等到明天,看这天气,恐怕也根本不会有太阳。” 小骨头打了一个寒颤,撒娇似的直接扑到花拾欢的怀中,“娘亲,我冷。” 花拾欢在他小小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别忘了,你以前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雪球,还会怕冷么?” 她看了一眼很快就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蓬莱仙岛,“这里不是幻化出来的么?也许这些雪把这整座岛淹没之后,这座岛也就自动消失,我们也就能自己出去了呢?”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罗衣开口道:“只怕这些雪把蓬莱岛淹没,也会将我们淹没。师父,或许我知道怎么出去。” 她说完就在前面带路,一直到了大海边上,才道:“昨日,他就是从这大海中直接一走了之的,我想去追他,却发现怎么都出不去,一直会被海浪打回来。” 花拾欢叹了口气,“你们跟在我后面,我来试试。” 她深深的闭上眼,开始调动天机图的力量,等她慢慢走进大海的时候,海水并没有如罗衣一般打出一个巨大的海浪,而是突然自动分开,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旱路。 在他们走上这条旱路离去的时候,花拾欢忍不住再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仙岛,却那岛上似乎缓缓形成了一个人影含笑看着她,就像在与她告别送她离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师徒恩断 这条由大海自动分割而成通向外面的世界似乎很长很长,而且他们走在里面正如同初来蓬莱岛的路上一般,完全不能使用自己的法力,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等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已经是七日之后。加上在蓬莱岛呆的三四天,他们已经总共呆了十天左右,而人间刚好过去了一年。 他们这次还是回到了那个东海小镇。花拾欢笑道:“吃了七天没盐的海鱼,好想吃些好东西,不知道这人间一年过去,那大婶的面摊还在么?” 云尧笑了笑:“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然而他们刚从码头处走到街区,就看街上很多人围在了一团。小骨头现在还在被花拾欢放在一个小小的襁褓里抱在她的怀中,一见到就探出一个小脑袋出来,“娘亲,有热闹看啊。” 花拾欢怕他吓到人,很粗暴的把他的头按回了襁褓中,他们钻进人群一看,却见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疯汉。 那疯汉一直在咿咿呀呀的傻笑,他朝花拾欢站着的方向抬起头来,花拾欢一怔,“这不是上次去蓬莱岛那艘船上唯一幸存的船夫么,他怎么好端端的就疯了?” 却听边上的渔夫议论道:“这王二从前不听劝,为了赚昧心钱硬是要拉着那些中土人士去蓬莱岛。一年前他再次拉着一船中原人士去那蓬莱岛,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还把媳妇都给赶走了。这过了一年终于出来了,谁想竟然就这样疯了。” 云尧哼了一声:“他为一己私利置那么多人性命不顾,就算不疯,我也不会放过他!” 罗衣看到这疯汉之后,大概是嫌他身上脏,直接退后了两步。那疯汉瞧见了她却突然兴奋的眉开眼笑,连爬带滚直接朝她扑过来。 罗衣吓了一大跳,这疯汉虽然是个疯子,动作却异常敏捷,在罗衣没有防备之际直接扑上来抱住她的大腿,“美人,美人不要抛弃我!” 罗衣一直都喜欢穿着一袭白裙,此刻被这疯汉一扑,她的裙子马上被沾上了不少黑黑的泥印。她又羞又怒,想一掌朝他劈过去。 花拾欢忙喝住她,“罗衣,不可随意伤人性命。”一面说着,她已用法力将这疯汉从罗衣身上推了开来。 这疯汉被推到了地上,仍然是不死心,还是眉开眼笑的张开手朝罗衣扑过去,竟想直接抱住她,一边跑一边叫着,“美人,抱抱,抱抱。” 他本来就满脸横肉,此刻一副蓬头垢面的疯傻模样,嘴巴里一边傻笑着一边流着口水,只觉得让人恶心又反胃。边上看热闹的渔夫已瞧见了罗衣的倾城之色,笑叹道:“想不到这王二疯了还色心如此重。刚刚还像个死人似的瘫在这街上,怎么一见一个天仙似的姑娘过来,就变得如此生龙活虎?” 罗衣气得粉颊通红,她一向心比天高,心里也只有白盏一个。被一个丑陋的疯汉缠着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花拾欢眼见她眼中杀机已起,直接在那疯汉扑向罗衣时一拳把疯汉打晕了。在吃瓜群众的目瞪口呆中,她淡定的拍拍手,“热闹看完了,去吃面吧,肚子饿了。” 那个大婶的面摊果然还开着,只是对于她来说一年时间已经过去,早已记不得曾经看过花拾欢他们。大婶见到他们三人相貌出众,顿时和善的笑道:“我还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大婶还是如以前一样热情,给他们三碗面都是份量十足的。罗衣只是用筷子随意的挑着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食欲。 花拾欢发现了,也放下筷子道:“可是没胃口吃不下。” 罗衣连忙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面。花拾欢看她的样子叹口气,却也没说什么,专心对付自己碗中的面来。 吃碗面之后,云尧本想赶紧回宫。可是花拾欢提出非要在这里呆一晚,说在那东海的旱路中走了七天,早就累的精疲力尽,非要好好睡一晚才肯继续赶路。 云尧只好依着她,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大概是太多人死于去蓬莱岛的路上,终于把那些抱着寻宝之心的中原武林人士给吓住。所以在这本地人居多的小镇,客栈也是宽裕的很,并不会出现戏本子里经常出现的男女主住店,结果店里堪堪只剩一间房的桥段。所以他们三人一人领了一间很舒服的上房。 今夜难得云尧没有过来扰她,在小骨头已经开始呼呼大睡,花拾欢合衣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听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才慢慢起了身。她虽知罗衣这个徒弟如今可能与自己渐行渐远,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在,她从心里就想拉这个最小的徒弟一把。今夜她就要自己这么一直纵容着这个小徒弟,到底值不值得。 花拾欢跟着那道迅速离去的白影,她没想到罗衣如今的身法如此之快,她几乎要使上一些劲才能跟上她。 而罗衣的道行就这样一日千里,花拾欢相信绝不是她这个做师父的功劳。 她跟着罗衣来到了海边的一个小破屋里,此刻夜已深,海风一阵阵吹来,也带来一阵阵海水的腥气。罗衣是有洁癖的,一闻到这股腥气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朝这个小屋中走去。 这个小破屋连屋顶都不算完好,破了好几个洞,与其他渔人的房屋也相隔甚远,这样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只怕海潮一来就根本抵御不住。 罗衣走到小屋前,也没有,只是用脚踹了一下门。 她好像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并不想把门踹开,只是懒得进去,甚至懒得用手去敲这扇门,干脆用脚来代替。 门很快就开了,果然出来的是那个疯汉。 疯汉一看到她,又开始傻笑想直接往她身上扑。罗衣嫌恶的避开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海滩上。 “那日我想去蓬莱岛,不知其路,你说有办法带我进去,竟把我带到那片让我法力尽失的迷雾中去,还兽性大发想强占我的身子。若不是我在情急之下现出真身把你吓傻,我岂非要被你这个肮脏丑陋的畜生给玷污了?我本以为你早死了,谁知你竟还活着,白日是师父在我动不得你,现在我岂能放过你?” 原来这疯汉与罗衣还有这般过节,那这疯汉的确该死。花拾欢本欲直接离开不再理会,却见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浪滔天,她猛地回头一看,却见罗衣竟直接催动丈高的海浪,海水如潮般汹涌而来。她是想让疯汉站在地上就生生的直接被海水给淹死。 可是这潮水一起,并会流到岸上,这样汹涌的潮水,不知道多少无辜的渔民家里会遭殃? 花拾欢忙向前用真气将海潮击退,握住罗衣的手怒道:“你疯了?你想把这整个小镇都淹了么?” 罗衣这次看着她的眼神终于不是怯弱的,而是带着决然的冷意“师父,蓬莱仙岛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如今知道蓬莱仙岛秘密的人就只剩下这些渔民了。师父难道不想让这蓬莱仙岛的秘密永远被沉在大海里么?” 花拾欢看她只觉得像是在看个疯子,“我为何要怕蓬莱仙岛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罗衣突然轻轻笑了出来:“师父,你真傻。你以为你得到了所有的天机图,那九重天的人会放过你么?只怕十万天兵天将很快就会来捉你了,你还没有与那太子成亲,却已经开始亡命天涯。到时候即使这些天兵天将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了自保,难保不会手里沾满鲜血?你成为了九重天的罪人,又有何这能力改变天规?所以最万全的办法,就是在九重天的人听到消息之前,将这里真实的一切全部毁灭,你再用天机图的力量重新创造出一个蓬莱仙岛出来。那九重天上的人发现不了异样,师父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师父想做的事情便可以悄悄的做,不会受到那么多莫名的干扰。所以,罗衣这么做,是在替师父着想啊。” 花拾欢冷笑一声:“我竟没有你想得这么深,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么?那么你为何这么帮我,是因为我是你师父么?可是我这个师父却很怕连累你呢。” “罗衣!”花拾欢深深得看着她一眼,“我花拾欢正式决定,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花拾欢的徒弟,咱们师徒从此,恩断义绝!” 罗衣一怔,但还是苦笑一声,“你大概就从来没把我真正当成自己的徒弟吧,你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白盏神君强行把我这个小花妖塞给你的,你才勉为其难的收了我这个徒弟。在你心中,小白和小青才是你的徒弟。可是师父,罗衣又有什么错呢?即使有人逼着我来害你,我还想着你是我的师父,始终都坚持不会做欺师灭祖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师徒之情说断就断。” 花拾欢叹了一口气,“正因为你没有什么错,所以我才更不敢让你叫我师父。我也希望你记住一个道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费尽心机也是枉然,只会让自己陷入魔道万劫不复。” 花拾欢回到客栈的时候,看到云尧正坐在楼梯上等着她,见她一个人回来,他便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把你那个小徒弟处理好了?” 花拾欢跟他坐在一起,“你倒是什么了然的很啊。” 云尧微微一笑:“你那小徒弟,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刚毅决绝的很。你不怕她被你抛弃之后义愤难平彻底走上绝路变成一个大魔头么?” 花拾欢噗嗤一笑:“大魔头?”她故意邪邪的一笑,眼睛幽幽的看着云尧,故意露出妖精独有的邪魅之意,“云尧,你就不怕,其实我才是一个真正的大魔头么?我这个魔头来到你这个太子的身边,就是看中你的纯正龙阳之气的。” 云尧勾起唇角,突然直接躺下去,还顺道把花拾欢扯下来压在自己身上,“原来欢儿是要来采阴补阳的啊,来吧,本殿下现在任你采撷,随你采个够。” 花拾欢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自己绕进他的套里了,她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他,却只是安静的趴在他身上,叹口气道:“虽然罗衣还想与我保持表面平静的师徒关系,但我这样突然的与她恩断义绝,其实更是念着我与她的师徒情分。之前我栽了几个跟头,尤其是被那天后凤翎用凶猴石毒算计,差点丢了性命,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镜禾是那天后凤翎的人,所以跟她一同串通来陷害于我。可是自从我到了魔界那个虚幻世界,见到了与镜禾一模一样的沉香,我才知道也许镜禾根本是不屑于与凤翎为伍的,他有更大的野心在。那能成为天后内应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现在或许还是心软,还在犹豫,不能下定决心对我真正心狠起来。可是在那凤翎的唆使下,她对我的怨毒之心定会越来越重,与其等到那天让她突然深深插我一刀,我不如现在就跟她撕破脸。一来可以避免敌在明我在暗,二来我也是为了她考虑,她失去了我的信任,不能继续在我身边当一个恭顺的好徒弟,那么她对于凤翎的利用价值就会少了很多,她也不至于在凤翎的唆使下越陷越深。天无绝人之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这石梯也隔着自己背上疼,云尧起身将她拥在怀中,“欢儿果真是深谋远虑,不愧是将来要做我的皇后的人。” 花拾欢想不到他这么快又不正经起来,瞪他一眼道:“谁说要做你的皇后了?如今天机图已经收集好了,你的母妃的身子说不定能彻底好起来。你的母妃是天上的仙子,长生不老,万一你的父皇为了能生生世世陪她,便也修炼成仙,那么你父皇岂不是要做生生世世的皇帝,哪里轮得到你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即将大婚 天突然下起暴雨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她方才差点引发海啸的惩罚,倾盆大雨如海水倒灌一般直泻而下。罗衣的身上没有一处不被湿透,这样的夜雨,冰冷的让她除了身子,连心都变得麻木起来。 突然一把红色的油纸伞递了过来,为她遮住了风雨。 罗衣茫然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永远穿着一身妖艳红衣,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她刚刚跟我说,她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可是我明明觉得自己一直掩饰的很好。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劲么?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这样轻易的将我弃如敝履?” 镜禾伸出手想帮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可是他的手却比这冰凉的大雨还要冷,冻得罗衣冷不住都打了一个寒颤。 “她和你断绝了师徒关系,你很伤心?” 她抬头与他对视,神情仍然是茫然的,“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我最爱的男人因为她一次次将我无视,我应该早就恨她入骨才是。可我还要一直假装毕恭毕敬的叫她师父,现在她终于不是我师父了,我也终于解脱了,我应该开心才对不是吗?” 她不再站在原地,直接冒雨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然而刚走几步她就似绊倒摔在地上。 镜禾撑着伞一步一步得朝她走来,在瓢泼大雨之下,浇得他头上的红色油纸伞如血一般鲜明刺目,也跟他身上的红衣融为一体。看着罗衣倒在泥泞中狼狈不堪的样子,他金色面具下的眸子是淡漠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叹息。 “你何必欺骗自己,其实你一点都不恨她,反而你很羡慕她,甚至依赖她。因为你虽有绝色之貌,但道行太弱,从小受尽欺凌。所以你崇拜一切强者,在白盏救了你之后,你才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他。花拾欢虽然是只蛇妖,是你的天敌,你虽害怕她会不高兴一口就把你吞了。可是她毕竟是目前这世间最强的人之一,能做她的徒弟,其实你是很欢喜的吧。可是她还是舍弃了你,你在她眼里就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花妖。” 罗衣冷冷得看着他,“就算我被人舍弃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数落我,看我笑话,你不过就是个躲在面具下见不得光的人罢了。” 镜禾唇角微微勾起,“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费劲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一心想找回真正的自己。以后便跟着我吧,从现在开始,我便就是你的主人。” 罗衣冷笑:“主人?你凭什么做我的主人?” 镜禾朝她伸出手,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截手臂露出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形状,“别忘了,你早已把灵魂出卖给了我。” …… 依着花拾欢处理完罗衣这桩事以后,云尧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到皇宫。毕竟对于他的父皇母妃来说,已经一年没有见到他了。 这次云焕倒是表现了一副慈父的作派,亲自扶着牧宸在宫门口迎接着他,还带着一众文武百官。花拾欢一到那就看到站在大臣队伍最前面的正对她挤眉弄眼的张宰相。 牧宸的身子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整体精神还在,只是花拾欢看他两鬓见呈一片明显的灰白色,她心中不由暗暗一惊,才一年时间,这皇帝就老了这么多么?而且照白盏的推算来看,他现在剩下的阳寿不过就一年多而已。 这是他的天命。可是花拾欢拿到所有的天机图,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的么? 他们随着皇帝文武百官一行浩浩荡荡的回宫,花拾欢见汴金宫到处都张灯结彩的,显得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不由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云焕看到她这样,也停下了笑道:“你别忘了,按照约定的日子,再过七日,你就要正式成为朕的儿媳妇了。” 花拾欢“啊”了一声,她竟没有反应过来。 云焕突然语气变得郑重了几分,“不过依照祖例,大婚之前这七天你和尧儿是不准见面的。等会你回凌烟阁收拾一些你自己的东西便还是先到宰相府暂住吧。” 张宰相乐呵呵的忙点头:“陛下请放心,老臣一定好好照顾太子妃。” 花拾欢吐吐舌头,这老皇帝恐怕是想一心遵循祖制是假,觉得自己拐走了他的儿子太久,现在想拆开他们,赶紧差使自己儿子为自己处理政务好让自己偷懒清闲才是真吧。” 云焕交代完还特意又对云尧强调,“你也不可偷偷溜出宫去与她私会,你好歹是赤云朝的储君,岂能天天只知道儿女情长,跟一个女子整日和连体婴儿似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有失体统,更加有失君王之道。” 云尧干咳一声,随行的大臣也忍不住跟着干咳,一个个都在心里道,论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没有谁比陛下您更过分吧。 在皇帝的“棒打鸳鸯”下,花拾欢默默的肩上背着一包皇帝命令她必须背熟的《女则》《女训》等各种教育女子要懂得贤良淑德的书,怀里抱着一直躲在襁褓里的小骨头,手里还牵着也不得不跟着她离宫的小葡萄,跟着张宰相“欢欢喜喜”把家还。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卞都已经完全从去年的天火之害修整过来,依旧是从前帝都的繁华热闹景象。花拾欢随着张宰相坐轿子回到宰相府,这宰相府也重新休憩了一番,花拾欢想着这张宰相富可敌国,不知道他府中的那些金子有没有抗住火炼? 宰相夫人也率着一家子在门口迎她。想到那时候在宰相一家感受过的天伦之乐,花拾欢看到宰相夫人也不由心中一暖。正想看着自己是张宰相名义上的孙女的份上主动先喊她一句“奶奶”。 谁知宰相夫人看着她怀里,手里的两个娃娃,顿时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这么久不见,怎么欢儿就添了两个娃娃了?难怪咱们的太子殿下非欢儿不娶,你看这最大的娃娃也四五岁了。原来你和太子殿下早就在一起了,咱们陛下也真是的,怎么娃娃都这么大了才让你们成亲呢?” 看着宰相夫人语速丝毫不逊色于张宰相说了这么一段,花拾欢抬头看天,原来看上去端庄贤淑的宰相夫人的脑洞也这么大,能成为夫妻果然是有原因的。 晚膳的时候宰相府又准备了一大桌美食,宰相府三代同堂二三十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个热热闹闹的饭。张宰相的孙子都有七八个了,大的跟云尧年纪一般大,小的跟小葡萄一般高,按照凡人的年纪来说不过是四五岁左右。小葡萄难得看到这么多同龄的小伙伴,用完膳之后跟他们玩的很是开心。 小骨头见到外面这么热闹,几次不安分的想从花拾欢的襁褓里钻出来,但他个子实在是太小了,花拾欢怕他出来会被这一屋子的凡人给吓到,用几块糖瞪了几眼半哄半恐将他制住。 小骨头一边喊着糖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娘亲是不是嫌弃小骨头?” 这家伙的眼泪说掉就掉,感觉马上就要抽噎出声了。果然坐在她边上的宰相夫人察觉到了,忙道:“孩子是不是哭了?来,来让太奶奶抱抱。” 花拾欢忙道:“不敢麻烦奶奶,我带他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她抱着小骨头回到又是那个特意给她准备好的全是粉色的房间,小骨头对这满眼的粉色很是兴奋,见下人都退下好,兴奋的从襁褓中飞出来,在软软的床上打滚。 玩了一会,他见花拾欢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便爬到她腿上,“娘亲可是想爹爹了,不如娘亲现在就去找爹爹吧,反正娘亲本事那么大,一眨眼就能见到爹爹了。” 花拾欢其实是想着天机图的事情。既然回来了,花拾欢就想迫不及待赶紧运用天机图的力量。可是天机图虽然已经全部给她得到了,她也感觉自己凭借天机图的力量真的强大了很多。可是她还是感觉到这天机图不是这么用的,要彻底启用它,还是需要一样东西。 如今这世上还活着人又对天机图比较熟的人,除了那几个是敌非友的,大概只有白盏了。但她这个师兄自从上次与罗衣发生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连她用他送给她的战鹰羽毛去呼唤他都没有什么回应。 想到战鹰羽毛,花拾欢忙拿出来,她用法术催动了一下,马上出现一团白色光晕,白色光晕渐渐扩散,仿佛自发形成了一面镜子,而镜子里面,她看到云尧正埋头在案上批着奏折,看到那案上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花拾欢不由啧舌,这老皇帝真是狠,这是积压了多久的奏折,大概是做梦都盼着云尧回来帮他批阅吧。亏之前还说云焕是赤云皇朝有史以来最英明的皇帝,可是从她认识他起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只怕应该是最昏庸的皇帝吧。 看云尧这么辛苦,花拾欢便不忍心去朝他,想把战鹰羽毛收起,那边同样从白盏那里得来一根战鹰羽毛的云尧却感受到它的力量,抬头看到仿佛近在咫尺的她,马上微微笑道:“还想批完奏折之后就去宰相府看看你。” 花拾欢撇撇嘴,“这么多奏折,只怕你批七天都批不完呢,哪里有时间?”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还是听你父皇的话,这七日我们就暂时不要见面吧,想来既然是你云家的祖制,还是尊重一下好。” 云尧莞尔一笑:“那我这七日若是想你怎么办?就用白盏师父给我的这根羽毛么?” 趴在花拾欢腿上的小骨头见到云尧也马上兴奋的叫道:“爹爹,爹爹,你有没有想小骨头?” 云尧看着他完全是一副慈父神态,“自然是想的,爹爹不在娘亲身边,小骨头要替爹爹好好照顾娘亲知道么?” 小骨头重重的点头:“知道了,小骨头一定好好保护娘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亲。” 花拾欢哭笑不得,她哪里会需要这么一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家伙照顾? 为了能与云尧单独说会话,重色亲子的花拾欢果断让小骨头飞出去玩,只是对他施了一个隐身诀,让旁人看不见他,又叮嘱他千万不要闯祸。做完这一切,她好不容易可以安安静静的跟云尧“独处”时,却打起了哈欠。 云尧噗嗤一笑:“还是如此贪睡,这么快就困了。你若是想睡,便睡吧,别撑坏了长出黑眼圈,到时候做我的新娘子就不漂亮了。” 花拾欢道:“那我们都不把这根战鹰羽毛收起来,我在边上睡觉,你在批奏折,就当我在风华殿陪着你一样。” 云尧对她隔空一吻,“好。” 他这吻明明是隔空的,可是花拾欢感觉已经清晰的落在她的脸上,不由面上一红,赶紧闭上眼睛睡了。在云尧的笔尖摩挲着纸张发出的轻轻声音中,她似乎睡得特别的香。 这一觉睡得很满足,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那战鹰羽毛还发着柔柔的白光,看着云尧在那一端也已经睡去,只是趴在岸上,大概是批阅奏折时累极才会睡过去的。 看他这样劳累花拾欢当然心疼,当下就把小骨头找过来,将自己终于绣好的却一直没有来的及送给云尧的鸳鸯香包给小骨头,“你去给你爹爹送去,这里有冰片、樟脑、川芎、白芷,可以帮助你爹爹提神让他不要那么劳累。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 小骨头难得得到了一个差事,还是亲自帮娘亲送定情信物给爹爹美差,自然是又兴奋又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了。 送完荷包之后,花拾欢陪着宰相夫人用完早膳,送小葡萄去国子监上学之后,便想到卞都街上溜达溜达,顺便去逍遥居看看好久不见的小青小白。 快到逍遥居的时候,花拾欢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在她面前匆匆走过,看到那倩丽身姿,花拾欢开始以为是罗衣,不由稍稍一怔。可是仔细一看她马上就知道不是。罗衣是弱柳扶风的,而这女子的明显要沉静许多。 第一百九十章 师兄是万年老处男? 那白衣女子走着走着突然侧过头来往周边看了看,花拾欢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竟然是月华。在南疆的时候,她就带着大巫师闵生一起私奔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赤云朝的帝都出现。 月华往周边看了一眼,又继续赶路。花拾欢眼下对她十分好奇,干脆把自己隐身起来,又顺便隐去自己的气息,一路悄悄跟着她。 她见月华先进了一家药铺,提了两包药出来,又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才一起提着又匆匆赶路,一直等她绕过大街进了一条巷子中。这条巷子花拾欢从前跟着云尧一起在卞都溜达的时候听他介绍过,名字叫东巷,是卞都的穷人聚集地,比起富人们都是一户拥有一个大宅子,这条小巷并不长,却密密麻麻的住了几百户人家。 花拾欢见月华在一个门神纸都脱落掉了一半的门前停下,轻轻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花拾欢跟着她走进去,门墙上的一阵灰马上簌簌得掉下来,她抬眼一看,看到一个好大的蜘蛛网,上面趴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见花拾欢看着它,立刻吓得缩成了一团。 花拾欢忍不住一笑,她对吃这个丑东西可没兴趣。 她看到院子里堆满了未被人打扫的落叶残花,还有几根断掉的树干,这样破败的环境,与她在南疆见到月华那个清雅出尘的居所完全是天差地别。 里面还断断续续的传来咳嗽声,她听到月华先开口道:“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去煎药。” 另一个声音道:“辛苦你了。” 这个声音苍老无比,花拾欢走进去,看到在昏暗的屋子里倚靠在一张破旧藤椅上的鹤发鸡皮的老人。这个老人的确是闵生,可是那苍老的样子,完全就跟他中了蛊毒迅速衰老下去之后一模一样。 月华将手中的包子撕成一片一片喂给他吃之后便推开门出去给他煎药了,只是出门前她又把房门关的死死的,像是很怕闵生会见到光一样。 花拾欢站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中,认真的打量着闵生,她看不出闵生有如上次一般中蛊的迹象,可是最多也就才一年多时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闵生一直半眯着的浑浊暗黄的眼睛突然艰难得抬起来,一瞬间花拾欢甚至都要以为他在和自己对视,但看他那虚无空洞的视线,他明显还是看不到自己的,才放下心来。 闵生朝门的方向看了几眼,忽的伸出手艰难的摸索着,直到他摸到放在椅子边凳子上的一个只剩下一些药渣的瓷碗,才哆哆嗦嗦着将瓷碗拿了过来。他看了这瓷碗一会,似乎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吃力的拿着碗把椅子上一砸,碗瞬间就碎了,一大半摔在了地上,剩下了一小片锋利的碗片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用左手拿着碗片,右手伸出来露出一截手腕。花拾欢一惊,他这是要想不开自裁么?眼看他的碗片要往他手上割去时,花拾欢忙用真气将那碗片打了下来。 就在边上煎药的月华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也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他椅子下一地的碎片,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脸色大变,“你疯了!从前你为了你的族人,就一心想抛下我,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还是想抛弃我么?” 闵生颓然的叹口气,“我如今一个风烛残年之身,你风华正茂,实在是不忍心再拖累于你。” 月华已经掉下泪来,“咱们都已经来到了卞都,只要找到了拾欢姑娘,还怕你的病没治么?你若是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你自己,焉知不是也放弃了我?你死了,我一个人独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月华姐姐,你们在找我?” 听到自己居然成为月华一直在寻找的人,花拾欢忙现出身来。月华见她突然出现,先是唬了一大跳,看到是花拾欢马上激动的抓起她的手,“阿欢,竟真的是你。我就知道,只要我们来到卞都,就一定能找到你。” 虽然房间光线昏暗,但花拾欢还是近距离看清了月华的脸,这张脸虽然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清丽无双,但眼角已经添了许多细纹,连鬓角都白了一片,这才一年多未见,她的这些凡人古人,竟都这样就老了。 她看着闵生道:“先前大巫师的蛊毒不是已经解了么?为何他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月华突然就朝花拾欢跪下来,花拾欢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月华抬头看着她,秀美的脸上尽是一片凄惶之色,“闵生,他是受了南疆的诅咒。因为他身为南疆的大巫师,却没有守护住南疆的圣物,所以才受到了惩罚。所以阿欢,姐姐恳求你将南疆的圣物还给南疆,这样闵生才能有救。” 花拾欢先把她扶起来,暗自思索片刻,她从南疆拿的东西,不就是其中一张天机图么?而她也想不到因为她拿了这张天机图竟会害得闵生被南疆诅咒。 “闵生不是已经不是南疆的大巫师了么?为何他还要承担丢失圣物的责任?” 月华叹口气,“我也不知,我与闵生从南疆出来,以为从此以后便可摆脱南疆的束缚,过上我们想要的日子。谁知才三个月之后,闵生的生命就在加速前进,他的一个月仿佛等于旁人的十年。他现在甚至都不能见光,因为一旦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会加速他的死亡。如今,如今,只怕没几天,他就撑不下去要彻底老死了。我那时候与他赌气,给他下了蛊,也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我以为这次他也是同样中了蛊术。可是我用尽了我在南疆所学的解蛊之法也无法将他治好。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的红衣人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说闵生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他丢失了南疆的圣物受到了诅咒。而这圣物就在你手上,我便带着闵生来卞都寻你。” 红衣人?花拾欢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红衣人应该也是那个同意假扮你替你去参加大巫师选举的人吧。” 镜禾暗中推波助澜助她全部得到四张天机图,看来现在终于按捺不住要来一个渔翁得利了。 她走到闵生面前,手掌轻轻旋转放置于他身前。随着天机图中盘古之魂的力量慢慢从她掌心输出,闵生脸上如橘子皮一般老皱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齐整,很快,白发变青丝,他又重新恢复了壮年时期的模样。 月华不敢置信得看着他的变化,“怎么会?” 花拾欢将真气收回,“南疆的圣物并不属于南疆,历代大巫师奉命守护圣物,就是为了等待有一天我将圣物取回,所以闵生不可能会因为这个受到诅咒。” 恢复精神的大巫师睁开眼看着她,“你说我们守护圣物就是为了等你?” 花拾欢不想跟他们解释太多,既然闵生已经治好,她自然想功臣身退。在她想推门出去的时候月华突然拦住她,“阿欢,七日后要与太子殿下成亲的人可是你?” 花拾欢表示默认。 月华道:“我多少懂一些占卜之术,已经推算到七日后乃大凶之日,更不宜嫁娶。阿欢你定要小心。” 花拾欢愣了愣,说了声多谢,还是推门出去了,但刚走几步她又回头道:“这皇城帝都一向都是是非之地,姐姐既然好不容易能与闵生相守,还是赶紧离开这去一个安静平和的地方吧。” 从月华那出来之后,花拾欢也没心情去逍遥居找小白小青,而是直接来到城外的青提庙里。小花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编花绳玩,看到花拾欢马上开心的扑过来,“花姐姐。” 花拾欢摸摸她的脑袋,“白盏叔叔呢?” 小花天真无邪的看着她,“白盏叔叔很久没来看小花了,小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花拾欢仍是一副非常和善的样子,“小花,你别忘了,你可是我捡来的凤凰蛋哦。” 小花撇撇嘴,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示意花拾欢弯下腰,然后踮起小脚贴着她的耳朵道:“白盏师兄好像很不开心,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困在小花的屋中喝闷酒,还不准小花陪着,小花这才无聊的一个人出来玩。” 从花拾欢认识白盏起,他就不知道把多少女神仙迷得团团转,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与罗衣的那档子事他一定没少做,谁知这一次与罗衣竟给他造成的打击那么大么? 她来到那个简直跟她在青提山一模一样的小屋,果然看到还是白盏靠在杏花树上,常年不离身的折扇被他插在背上,两只手分别拿着一只酒壶。 花拾欢直接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一只酒壶,痛快得喝了一大口,她似乎好久好久没喝过这么纯正的桂花酿了。 白盏这厮的酒量一向比她好太多,眼看树下已经七零八落的全是被他喝空的酒壶,他仍然是面不改色的。见她过来抢他酒喝,便看着她,双目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花拾欢故意啧啧两声道:“难得看到自诩为三界第一风流不羁的白盏神君变得如此失魂落魄。师兄,你老实告诉我。”她神情变得有几分暧昧猥琐,“莫非在和罗衣之前,你也是一只几万年的处么?” 花拾欢以为这么伤男人自尊的话会得来他的一顿暴打,谁知他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错,我几万年来一直都守身如玉,为的就是等有一天花花终于开窍,将我采了。” 花拾欢刚含进嘴中的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她刚还觉得这厮酒量是真的好,谁知这么快就说起醉话来。 她喷出的酒屋毫不客气的全部落在了白盏的脸上,白盏伸出手往脸上摸了摸,竟还将手指放进嘴巴里舔了舔,舔完还叹道:“原来被花花含进嘴中的酒才是最甜最香的。” 花拾欢晕了晕,完了,他的喝醉程度比自己要想象中要离开的多。 她想过去一拳把他打晕让他好好睡一觉顺便醒醒酒,但这拳头还没挥出去她的手就被白盏紧紧握住,“花花,师父是真的已经羽化了,也许即使我们找齐了天机图,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不如我们放下一切,再也不管什么天规天谴,我们回到昆仑山去,或者我陪着你一起住到沉香谷去,就跟过去那几万年一样。反正你已经得到了所有的天机图,便再也不用怕被阴气反噬,也不用守在云尧那小子身边等到他登基。花花,我们现在就走吧,凡间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他说完借着蛮劲想拉着花拾欢直接飞走,却一不小心撞上了自己亲手设下的结界,一下就把自己撞晕了。 花拾欢苦笑不得,施了个术将他运到房间的床上,还难得尽了一下作为师妹的本分煮了一碗醒酒汤,叮嘱小花在他酒醒之后给他喝。 她见白盏醉成这样,也想现在去问他东西也问不出,便去庙中对着青提祖师的神像拜了拜,就下山去了。 在她走之后,原本酒醉不醒的白盏马上睁开了眼睛,眸中还是一片清明不见一丝醉意。他悠悠的叹口气,花花,你当我说的全是醉话,却哪知道我是酒后吐真言。 下山之后花拾欢顺道去逍遥居顺了几壶上好的桂花酿,便回宰相府中。刚到门口,就看到张宰相领着一帮家丁气势汹汹的准备出门。 花拾欢忙过去道:“宰相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张宰相一见是她,难得的严肃道:“你现在是待嫁太子妃,就应该好好呆在府中安心准备出嫁。怎么又到处乱跑?而且最近城里又不太平了,听说出了一个长着人身鱼尾的鱼妖,你一个小姑娘到处乱跑,小心被鱼妖抓去一口吞的渣子都不剩!” 他故意说得夸张许多,想把花拾欢吓住。可花拾欢却很感兴趣的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鱼妖?你们现在是去抓鱼妖的么?带我一起去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到处有妖 长着人身鱼尾的鱼妖,花拾欢只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南海鲛人蓝紫月。蓝紫月从那个地下岩洞中解禁之后,就一直在皇陵中守着赤云朝的开国皇帝孝淩大帝云珩的陵墓,她怎么会在卞都的出现? 先是月华和闵生,现在是蓝紫月,难道跟天机图有关系的人都一下全部冒出来了么? 张宰相派家丁和府中护卫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安全,以免他们受到鱼妖伤害,街上也一直有守护帝都安全的禁卫军和羽林军在巡逻。花拾欢跟在张宰相身后,看他一边摆出忧国忧民的沉痛样子,叮嘱相府护卫一定要加倍注意,提防妖孽作乱,一边看着路边卖得新鲜蔬菜瓜果,直接停下来,东挑挑西拣拣,全部让跟在他后面的家丁好生抱着说等下回去留着做晚膳。 花拾欢有些无语的看着长得像一根白萝卜的张宰相嘴里津津有味得啃着一根红萝卜道:“宰相大人,我怎么看都觉得您不像是来捉妖的,而是来搜刮民脂民膏的。” 张宰相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小拾欢,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整一条街卖的蔬菜瓜果都已经被相府预订了,而且相府出的价钱要比实际的市场价至少高出三倍。”他说完故作深沉的唏嘘道:“老夫是在用自己前半生辛苦赚下的血汗钱为民造福啊。” 花拾欢瞧着这条街,正是她刚刚出来的东巷附近。这里住的都是卞都最穷的人,所以张宰相是在用自己的财力养着这一条街上的所有穷人。这老头看上去不正经,却不失为一个好宰相,也难怪云尧在皇后把持朝政时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张宰相安排好相府护卫,又跟正好骑马赶来的王将军交代了一下,才继续往另外几条大街赶去。 花拾欢道:“宰相大人首先来的就是这东巷,大概也是最心系这些穷人的安危吧。” 张宰相难得严肃的叹道:“这些百姓大多数是从外面躲避灾害逃到卞都的难民,是陛下仁厚,将东巷这条街单独劈出来给他们居住,还分了菜田给他们种菜养活自己。但是卞都毕竟是赤云朝最繁华的帝都,相比那些家财万贯的富人们,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这两年赤云朝不太平,天灾不断,最受伤害的还是这些穷苦百姓。所以如今卞都又有妖孽作乱,老夫最担心的还是他们的安危。” 花拾欢肃然点头,听完张宰相这一番话顿时觉得矮胖的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谁知张宰相看这里已经安排妥当的差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有些贼眉眼笑的看着花拾欢道:“小拾欢,既然我们已经巡视完东巷,那我们现在马上去卞都最热闹的长安街吧。说不定那鱼妖贪图那的繁华,也会去那。而且我听说长安街有一家酒馆逍遥居,不仅两位老板姿色艳丽无双,而且卖出的酒更是罕见佳酿。老夫早就想尝尝了,可是你奶奶一直不准,今日好不容易借着出来办公务的名义,老夫当然要喝个够。小拾欢,你现在就陪老夫过去。” 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模样,花拾欢无语看苍天,什么叫做帅不过三秒。 到了长安街逍遥居,花拾欢却看到逍遥居被一大帮人团团围住,大多数还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装扮。花拾欢走过去,却见一个形容猥琐,骨瘦如柴的老道士手拿浮尘盘坐在地上碎碎念,边上还有一个大盆子。花拾欢看了一眼顿时嫌恶的皱起眉头,这个大盆子里面竟然装满了狗血。 那老道士嘴里一直喃喃念着:“天灵灵,地灵灵,伏妖降魔本法师最灵!”说着他猛地睁开一眼三角小眼,大喝一声道:“本道果真没有推算错,这逍遥居果然有两只千年蛇精,一条白蛇,一条青蛇!” 此语一出,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有一个妇人已经咬牙切齿的骂道:“难怪这酒馆开了之后,我家那个就整日不着家就知道往这酒馆里钻,果然是妖孽迷惑人!” 花拾欢脸色微变,小青小白虽然只有千年道行,但由于常年在仙气充沛的沉香谷修行,所以若不是道行跟她一样高深之人,根本看不出她们身上的妖气。而这老道士花拾欢一看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草包,怎么会知晓小白小青的身份? 又有几个妇人跟着道:“那请道长快些为我们除妖啊,听说这些女妖最喜欢吸食男人的精元,再不为我们除妖,恐怕我们家那位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些妇人是最容易被煽动的,这么一喊简直一呼百应。这些人只恨不得马上冲上逍遥居把逍遥居给砸了。 老道摸着下巴稀疏的几根胡须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两只蛇妖都有千年道行,法力高深,我们直接鲁莽行事必然不敌她们。幸好老道早有准备,除了妖精最怕的狗血和符纸,本道还准备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袋子打开来往众人面前摊开。 是雄黄!花拾欢吃过几次它的亏,闻着这刺鼻的味道眉头皱的更深。 老道士得意道:“这蛇啊最怕的就是雄黄粉,这蛇妖无论道行多高,一沾上雄黄粉就立马现行。待会本道给大家一人分一点,大家一冲上去就把这雄黄粉到处洒上,尤其是逍遥居的各个出口,如果能直接洒在那两只蛇精身上,那便是更好了。我们定要一鼓作气,逼得那两只蛇妖现出原形,立即伏法!” 张宰相啧啧叹道:“不是鱼妖作乱么?怎么现在又多了两只蛇妖,这卞都果真是越来越不太平!” 眼看这老道士开始给大家分发雄黄粉,花拾欢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一向是最护短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知的人去对付的她的徒弟,更不能看着他们砸了能酿出上好桂花酿的逍遥居。 她的手指悄悄向前一指,手里提着雄黄粉大袋子的老道士突然身子降了僵,袋子直接掉在地上。很快,他竟变成了一个绿油油的个头比西瓜还要大的丑陋无比的癞蛤蟆。 刚刚还是大家心中敬仰的得道高人忽然一下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癞蛤蟆,这些妇人立刻吓得尖叫着乱做一团。却听逍遥居门口传来一声娇笑,小白和小青各自摇着一把美人团扇慵懒得倚在门口。 小青先看到这只由老道变成的癞蛤蟆,捂着嘴巴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癞蛤蟆?来人,快把它打走!” 那些还在逍遥居喝酒的酒客闻声纷纷出来,见美人受惊纷纷挥起拳头去打这癞蛤蟆,有佩剑的直接抽出宝剑去砍他。这癞蛤蟆忙“呱呱”得上下逃窜,撞翻了还摆在地上的装满狗血的大盆子,顿时它身上沾满狗血,连带好些围观的人都不能幸免。那一大袋雄黄粉更是没有浪费的全部被他们吸入了口中鼻中。一时间鸡飞狗跳,场面真真是壮观无比。 始作俑者花拾欢已经扶着张宰相闲闲得避在一旁,“奶奶说得对,看来您真的不适合来喝酒,您还是先回去吧,那些瓜果蔬菜也送到宰相府有一阵子了,估计晚膳也快做好了。您还是赶紧先回家用晚膳吧,别让奶奶等急了。” 恶趣味的张宰相却看得津津有味,看着大家乱作一团,竟连叫禁卫军去劝架都懒得叫,听完花拾欢的话才反应过来,忙勉强履行自己作为宰相的义务,命令跟过来的禁卫军和相府护卫把乱作一团的众人全部驱散,至于那只可怜的沾满狗血和雄黄粉的癞蛤蟆,则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被禁卫军给抬到大牢里去了。 见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张宰相看到还站在门口把美人团扇捂在嘴边偷笑的小白小青,还不死心的想往逍遥居走过去,却被花拾欢拉住,“看来这真正的妖怪就是这只妖喊捉妖的癞蛤蟆了,我们既然完成了任务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着她拉着张宰相往前走,小青见她竟就这么走了,才喊出“师……”就被回过头来的花拾欢使了个颜色,才闭上了嘴。 回到相府之后,自然是又跟宰相府的一大家子美美的用完一顿晚膳。回房休息的时候小骨头也从云尧那回来了,一见到她就献宝似得拿出一卷小布条递到她面前,“娘亲,香包小骨头已经送给爹爹了,爹爹看完很是开心。这是爹爹让小骨头给娘亲的东西。” 花拾欢将绢布摊开,上面画的是她的小像,身后是姹紫嫣红的花。边上还配了一句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花拾欢看着这画像和诗句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笑意。小骨头见花拾欢心情好也跟着开心道:“爹爹还说,这七日不能与娘亲相处在一块,让他夜不能寐,还请娘亲再给一些自己的信物送给爹爹,让爹爹贴身拿着,这样才能解爹爹的相思之苦。” 花拾欢暗笑,贴身之物,她送他的祥龙玉不是贴身之物么? “你爹爹每天那么忙,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还有这些心思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花拾欢嘴上虽然埋怨着,心里却在思索还有什么有意义的贴身之物送给云尧比较有意义。想了半天她心神一动,拿起剪刀在自己的秀发上剪下一缕青丝,装在一个精致的小袋中。她给到小骨头,“给你爹爹带去吧,见到你爹爹也要提醒他,今夜不要批阅奏折到太晚了。” 小骨头拿着小袋听话的点点头,扑腾着两只绿油油的小翅膀很快就飞走了。 可是他并不是往皇宫的方向飞的,而是飞到了花拾欢白日里来到两次的东巷,他飞进了一家破败的小院中,这也正是白日月华和闵生待过的地方。只是闵生在被花拾欢治好之后,已经和月华双双离开了。目前这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脸戴金色面具。 小骨头一看到他就喊道:“主人。” 声音完全不似面对花拾欢和云尧时那般软糯香甜,反而还有些怯意。 镜禾勾唇一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去取贴身之物,你可取来了?” 小骨头好像是真的怕他,看他朝自己伸出手来,直接飞高了几分,“你拿我娘亲的贴身之物,莫不是要害我的娘亲?” 镜禾轻轻笑道:“怎么会?我和你的娘亲是朋友。现在你的娘亲将会遇到大劫了,我作为你娘亲的朋友,当然要帮她消去这个劫难。所以才需要你去取你娘亲的贴身之物给我,所以我怎么会去害你的娘亲呢?” 小骨头知道镜禾是自己主人魔君沉香十分信任的人,在魔界看到他的时候,他取下面具的样子竟然跟沉香一模一样,所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主人。他不完全信任镜禾,怕他会伤害自己的娘亲。可是他作为灵物,有超强的预知能力,他早已料到娘亲将会遭遇大劫,而这个跟自己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镜禾,他又感觉镜禾真的能帮娘亲化去这一场劫难。 小骨头把花拾欢给它的那个袋子递给他,镜禾接过,取出了那一缕青丝。青丝被他捏在修长如玉的手指间,他轻轻念着:“红烛映妾颜,青丝绾君发。愿得一心人,相伴自天涯。她对他,倒真是有心。” 小骨头重复道:“你可答应我,一定要救我娘亲!” 镜禾含笑:“放心,我还会骗你一个小家伙不成?”说完,他手里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小骨头吓了一大跳,但镜禾只是用这把匕首剪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他把自己这缕头发放回这个小袋中,递给了小骨头。 小骨头不解道:“怎么又给了我一缕头发?” 镜禾笑道:“当然是拿去给你那爹爹的。我取了你娘亲的头发,不把一缕头发还给你爹爹,岂不是会叫你爹爹和娘亲生疑,那我如何顺利的悄悄的去救你娘亲呢?” 小骨头接过这个小袋,想着爹爹可能抱着一个男人的头发睡觉,他小小的心肝就觉得一阵恶寒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要了他的命 打发小骨头去云尧那后,花拾欢就来到了逍遥居。尽管经过了白日那个小小的风波,到了晚上这里仍然是客满为患。这许久未来逍遥居,这次一来真真让她吃了一惊。 只因那跑堂的小厮,算账的先生,竟都是兔妖,狐妖,孢子精等等各种四条腿的妖精化成的。难怪这里会被人盯上,这哪是逍遥居,分明就变成了一个妖精窝。 有了这么多给自己跑腿的,小青小白现在倒是轻松的很,只是摇着美人扇,迈着美人步,妖艳身姿得周旋在客人中间与他们调调情,说说笑。看这些男客看着她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花拾欢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妇人那么容易被那个老道所蛊惑了。 她淡淡得走过她们身边,轻飘飘了看了她们一眼,姐妹二人便停止了与客人调情,乖乖的跟着她去了楼上的雅间。 到了雅间,小白很识相的给她倒了一杯茶,赔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去蓬莱岛去了那么久,我们师徒多久没见了,真让我和小青惦记师父惦记的紧啊。” 花拾欢接过茶杯,也没有打开茶杯来喝,只是淡淡道:“我确实是很久没来了,所以怎么也想不到你们姐妹二人竟将一间酒楼经营成一家青楼了。” 小白和小青讪讪一笑,“师父真是说笑,现在还未遇到我们姐妹二人看上的男子呢。” 花拾欢慢慢磨着茶杯,“那你们说下,楼下那些妖精是怎么回事?” 还是小白这个做姐姐的更勇于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逍遥居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姐妹二人也忙不过来,需要找些帮手,那些凡人我们不放心。而且我们想着师父马上就要成亲了,那个太子是皇家,当然声势浩荡,可是师父这边除了我们姐妹两个,也忒冷清了。所以我和小青便趁师父去蓬莱岛的时候去沉香谷周边召来这些妖精,好为师父的出嫁壮壮势。” “荒唐!”花拾欢突然把茶杯重重得摔在地上。 茶杯清脆的破裂声也把小白小青唬了一大跳,她们从小就拜在花拾欢门下,一直看她都是一副懒洋洋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哪里见过她发怒的时候,便不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老实的站着。 “我们妖精本来就不应该跑到人间来,以免乱了三界的秩序,我们师徒过来也就罢了,你把什么妖精都往这里带,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到处闯祸?何况这些妖精道行都不高,身上妖气太重。卞都是赤云朝的帝都,什么奇人异士都有。这么重的妖气焉知不会很快被人发现?”花拾欢难得这么生气,其实更多的是她已预感到自己自从得了这四张天机图之后,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与云尧的大婚也很难就这么顺顺利利的举行,所以对小青小白的无端添乱异常恼怒。 小青到底更心直口快一些,听到花拾欢训了这么一顿,撇撇嘴有些不服气道:“就算被发现了又怕什么?以师父和我们的能耐,还怕他们不成?” 眼看花拾欢冷眼已如刀子一般扫过来,小白忙圆场道:“师父说的是,等下我们就打发这些妖精回去。只是这些妖精我们都好控制,但我们还收留了一个妖精,却不知道如何处置了。早就想去请教师父,幸好师父来了。” 花拾欢愣了一愣,“还有什么妖精?” 小白点点头:“师父请随我来。” 花拾欢忙起身,一起身便发觉自己刚刚好不容易爆发出来的身为人师的威严要消失的很快,便咳了一声道:“不过是个妖精,你师父我还是妖精的鼻祖,你们身为我的徒弟却如此大惊小怪的,真是丢了我花拾欢的脸。” 小青跟在她后面吐吐舌头,暗道师父你就继续装老成稳重吧,就你那张脸走出去,谁都会以为你还是我们的妹妹呢。 跟着小白走进了一间逍遥居的上房,小白推门进去的时候,“之所以把她安顿在这里,是因为这间上房是逍遥居里唯一带水池的房间。” 这房间外竟还被小白设了结界,可见小白对里面这个妖精的重视。她说特意安排了一间带水池的房间安置那个妖精,花拾欢便猜到这个妖精是谁了。 她走进去,果然看到一方蓝色的鱼尾,一头蓝色的如瀑般的美丽长发。 外面那么多人在抓的鱼妖,南海鲛人蓝紫月,竟然藏在了小白的逍遥居里面。 “她是怎么跑到你这里来的?” 小白道:“其实她在师父回来之前就来了,那时候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身是血倒在了逍遥居门口。我和小青把她扶进来让她躺在床上,正准备给她疗伤的时候,她的双腿竟然变成了一方蓝色的鱼尾。那些天我也听逍遥居的客人说过,说卞都出现了一个鱼妖到处害人。我便想到她可能就是那鱼妖,但我看她虽然昏迷不醒,但神情凄婉,而且她长得那样美丽,所以我怎么都不相信她会到处害人,便将她收留了。因她一直不醒,又是半人半鱼,便一直把她放在这水池中。” 花拾欢走到蓝紫月的正面,她双目紧闭,散落的蓝色发丝落在她的肌肤上,更显得肌肤晶莹似雪。这样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南海鲛人,却只是一个痛失自己挚爱之人的可怜人。 花拾欢开始为她疗伤。有了天机图中盘古之魂力量的相助,治愈重伤的蓝紫月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果然很快蓝紫月便醒了,她睁开眼睛,因为从小失明,她的眼神仍是空洞的。 她感觉自己呆在水里,而且边上还有生人的气息,马上警觉道:“谁在那儿?” 花拾欢走到她边上,“紫月姑娘,是我花拾欢,把你从那个岩洞中带出来的人,你还记得么?” 蓝紫月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神奇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拾欢姑娘,太好了,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的。可是我跑到皇宫中去,抓了几个太监,他们说你和太子去蓬莱仙岛求仙药去了。有一个叫方圆的小太监告诉我除了皇宫,你最喜欢来的便是长安街的逍遥居,所以我便来逍遥居找你。” 花拾欢微微讶道:“紫月姑娘找我何事?还有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那些传言你是害人的鱼妖的人将你打伤的么?” 她突然稍稍低下头,然后一粒晶莹的蓝色珍珠便从她眼角滑落至水池里。 小白小青是第一次看到鲛人落泪成珠,不由都有些吃惊。 “我知道云珩为我遭遇天谴被天雷劈死之后,我本就没有独活的打算。云珩的后人,也就是那个太子把我送到了云珩的皇陵,我守着他的陵墓,从前我以为他负了我,除了思念,对他的感觉其实更多的是恨意。可是我站在他的坟前,抱着他的灵牌,心里想的全是五百年前他对我的那些好。我恨自己愚蠢,他对我那样好,怎么会轻易负我?为何我没有早点领悟到这一点,如果我早就明白这一点,全心全意的理解他,相信他,他或许就不会被这我一个人赴死。” 花拾欢问:“所以即使他已经去世了五百年,你还是想跟他一起死?” 她点头:“我走进了他的陵墓找到了他的石棺,当我推开石棺躺进去的时候,心想即使他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我抱着他的骸骨就这样死去,也是幸福的。可是我躺进去的时候,我发现我什么都摸不到,也就是说,他的石棺竟然是空的。” 她抬头看向花拾欢,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因为激动都泛着光芒,“拾欢姑娘,他的石棺是空的,这是不是说明,他可能根本没有死?他还是舍不得我一个人去死的,对么?” 都说南海鲛人痴情决绝,花拾欢也想不到蓝紫月会爬进云珩的石棺里想与他“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可是已经五百年过去了,云珩毕竟只是个凡人,就算他没有死在天雷之下,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现在的赤云皇朝,已经传到第十三代皇帝那了。” “所以我来找你,你有天机图,这世上的所有生灵之魂都能被你探知的到。我想请你用天机图的力量帮我找一找,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投胎转世。” 花拾欢已经顾不上问她为何会清楚她已经得到了所有的天机图,因为蓝紫月说的话对她来说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她忙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去探寻他的下落。你且在逍遥居住着,我突然有一件急事,明日再过来看你。” 说完她就在小白小青的一脸蒙圈中,化作一个白点消失不见。 她去的地方当然还是青提庙,她非常担心那变得失魂落魄的白盏已经走了,害她又会扑了一个空。但万幸的是,白盏还呆在青提庙里,看他的样子,已经彻底清醒了。 看到花拾欢一上来就激动的抓着自己的双手,白盏戏谑道:“怎么急成这样?是想通了要甩了那个小太子与师兄我私奔去么?” 花拾欢没有心思跟他贫嘴,她感觉自己紧张的话都说不顺溜了,“师兄,你……你老实告诉我,天机图的盘古之魂是不是能探知到这世上的所有生灵之魂?” 白盏怔了怔,“盘古创造了世间万物,所以当然也能掌控万物之魂。?” 花拾欢大喜道:“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也能用天机图找到师父的魂魄让师父死而复生?” 白盏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开心,只是反问道:“所以你现在就想用天机图去找到师父散落在四处的魂魄?”他抬头看了一下月色,“也罢,今夜正是一个齐集天地灵气的好夜晚,师兄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为你护法。” 他们来到青提祖师的神像面前,看到神像刻画的栩栩如生的容颜,花拾欢还是觉得自己难以平静下来。 白盏开始为她摆起法正为她护法,但还是忍不住道:“师父已经魂飞魄散数万年,所以他散落的魂魄可能已经依附到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一些生灵身上。若是那些飘散在四处的无根无絮的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是依附在生灵身上,师父是上古之神,魂魄的力量也是非常强大的,如果你把它们强行从宿主身上剥离下来,那么定会对宿主造成很大的反噬,甚至可能会让宿主性命不保。” 花拾欢狠下心表现出作为一只妖的狠辣起来,“只要能救回师父,那些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大不了我再用天机图将他们救回来便是。” 白盏叹道:“你莫忘了,天机图能救任何人,却救不了死在它上面的。” 花拾欢现在满心都是希望快点搜集全青提祖师的魂魄,见白盏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些不耐烦道:“师兄,你建这个青提庙,我们千辛万苦去找天机图,不就是为了救活师父么?现在终于快达成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再啰嗦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 白盏无奈,“好吧,那你开始吧。” 花拾欢闭上眼,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紧张的发抖,但那张完整的天机图还是顺利的停在半空中。在耀眼的金光中,古老的文字不停在金光之上跳跃。 白盏道:“花花,用你的血去驱动它。” 花拾欢咬破自己的手指,往金光中滴了几滴,那些发着金光的文字瞬间有了生命一般,一齐向青提祖师的神像飞过去。顿时神像如同散发着万丈金光的佛像一般,从脸上,身躯上,手脚上,密密得射出无数道金光,这些金光也慢慢扩散至天地之间。 靠着自己方才滴的鲜血做媒介,花拾欢感觉到青提祖师已散落在天地之间数万年的魂魄正在一片一片被收集起来。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只要魂魄被收齐,她的师父也终于要回来了。 在盘古之魂的强大力量下,不到一个时辰,那些魂魄就被收集了将近一半,可是到另外一半的时候,那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白盏解释道:“定是这些魂魄是寄生在生灵身上,所以没有那么容易被取出来。” 花拾欢又在自己被咬破的手指处咬上一口,“那我再滴几滴血,加大它的力量。” 白盏突然握住她的手,“花花,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生灵,会被师父的魂魄的选中寄生在他身上么?” 花拾欢终于反应过来,或许这个宿主是个他们极为熟知而且重要的人,所以白盏才会这么再三重复提醒她。 她闭上眼,让自己的神识随着盘古之魂一起去找寻那剩下的一大半魂魄。最后,她的神识竟然跟着盘古之魂来到了皇宫。 皇宫,风华殿。 她看到了还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少年。他大概是累了,便从身上拿出了两个小小的东西,一个是绣着鸳鸯的香包,一个是藏着她的一缕青丝的小袋。都是她白日托小骨头带给他的东西。 她怎么也想不到,青提祖师剩下的大半魂魄,竟然是寄宿在云尧身上的。 所以她与云尧的缘分,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么? 眼看那道强烈的金光慢慢朝云尧靠近,花拾欢想到白盏说的话,如果强行把魂魄从宿主上剥离下来,那么定会对宿主造成很大的反噬,甚至可能会让宿主性命不保。所以,这道金光在向云尧靠近的时候,也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第一百九十三章 等着我来娶你 在那道金光即将触碰到云尧身体的时候,花拾欢已经冲了上去,拦住了它。 金光穿透了花拾欢的身子,也强行把她的神识带了回来。 生生的受了这样一个重创,花拾欢已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白盏扶住她,给她输入真气,才让她好转了一些。 待花拾欢平复了下来,白盏扶着她与她一起坐在地上,“你看见了?” 花拾欢苦笑:“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父的魂魄大半都依附在了云尧的身上?” 白盏叹道:“自我发现这里就是十几万年九华山的遗迹也就是师父的出生之地开始,便在这山上建了这座庙,造了师父的神像,并在神像中注入师父的气息,为的就是想借着这出生之地的灵气重新把师父散去的形神召唤回来。一开始,这座神像也不过一直是一座冷冰冰的神像而已,直到十九年前,赤云朝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皇子诞生,师父的神像突然发生异动,也是如今夜一般,散发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而且一直往外飞去,我顺着这光芒来到了赤云朝的皇宫,便看到这些金芒一直萦绕在那个出生婴儿身上挥散不去,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师父的魂识。” 看着花拾欢已经彻底呆住,白盏接着道:“否则,克制你身上的阴气方法有很多,我为何偏偏选择让你呆在他身边三年?正是因为我发现了你与他早就注定的冥冥之中的牵绊。” “花花,现在就要你做出选择了,如果你把师父的魂魄从他身上剥离开来,那么他有可能会死,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么即使你得到了天机图,启动了盘古之魂的力量,师父也永远不可能回来了。花花,在你心中,是云尧重要还是师父重要?” 花拾欢觉得口中又一阵腥甜,难怪有好几次,她看着云尧,会觉得有师父的感觉?可是她清楚的很,云尧并不是师父。她抹去渗透在嘴角的鲜血,“师兄,为何一定要选择?云尧身上已经有万年修为了,师父的神识再强大,他不一定抵御不住。” 白盏轻轻摇头:“他以一个凡人之躯能打败上古凶兽穷奇吸取它的力量,除了他自己的毅力,焉知不是寄在他体内师父魂魄神识的助力?若是把师父的魂魄剥离出来,他的万年修为也会跟着一起剥离,到时候他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如何能抵御这强大的反噬?” 花拾欢站起来,看着青提祖师的神像,“那我决定了,我暂时就让师父的魂魄呆在云尧的体内,直到我想好两全的办法为止。” 白盏愣了愣,淡淡笑道:“果然在你心中,还是那小子更重要些。” 花拾欢摇头:“在我心中,云尧和师父一样重要,所以他们两个我都要他们好好的。师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 此刻夜已深,花拾欢再次站在风华殿前,大多数宫中已经漆黑一片,只有风华殿的灯还亮着。 云尧终于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过了三更时分,他也有些困了。他把放在桌上的香包和小袋拿起来又仔细看了看,正准备吹灭书房的灯火回房间睡觉,就听窗户嘎吱一声,一黄衣俏生生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直接跳窗而入。 这情景宛如他们初见的时候。 云尧惊喜之下莞尔道:“怎么突然间过来了?不是说要忍住七天不见面么?” 花拾欢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尧被她突然说来就来的情话刺激的干咳了一下,他见花拾欢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可是外面风大冷到了?” 刚说完,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子果真吹来了一阵冷风,冷得花拾欢打了一个哆嗦。 云尧取过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见她后面的发丝都拢在了披风里,便想帮她帮头发取出来。可是他刚走到她的身侧,就被她紧紧从后面抱住。 云尧怔了怔,还是笑道:“欢儿要是实在忍不住,也要耐心等上几天。等到洞房花烛之夜,为夫一定任你为所欲为。” 花拾欢本来百感交集的心绪瞬间被他逗笑,她轻轻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云尧眼睛里脸上嘴角全是漾开的笑意,他突然转过身一把把她横抱起来。 花拾欢惊呼一声,已经被他抱着放至床上。云尧很利落的脱掉外衣盖上被子和她躺在一起。 花拾欢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尤其是父皇,肯定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云尧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明天若是方圆那大嘴巴过来了,我便叫醒你,你还是跳窗走。” 花拾欢扑哧一声:“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云尧抱住她,“彻晓纱窗下,待与君相会。欢儿在月夜之下跳窗而来,不就是来跟我幽会的么?” 他们贴得很近,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全部吐在她脸上,她忍不住抬头,就看到他俊逸无双的面容和灿若星辰的眸子,竟让她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云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欢儿可莫要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为夫了,为夫怕真忍不住让洞房花烛夜提前到来。” 花拾欢羞的脸通红,不再乱动,老老实实的伏在他身边安静的闭上眼。想着这副躯体下竟然藏着师父的半个魂魄,不知道他们这样拥抱着,师父的魂魄能不能感受的到? 想到这一点,花拾欢突然觉得难为情,忍不住朝云尧远了两分,却很快被云尧捞回来,几乎让她整个娇小的身子完全圈在他的怀中。 “欢儿,从前你只问过我为何会喜欢上你?那你呢?这一路过来,我发现你的桃花还真不少,尤其是竟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天帝。”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他醋了,花拾欢忍不住一笑,反抱住他道:“我也不知道,大概真跟小白小青说的一样,以前都没开窍吧,压根就不知情是何物,遇见你就突然开窍了。” 是啊,她终于开窍了,哪怕他们遇见时,已经隔了数万年的岁月。 最好的人躺在身边,当然是一夜无梦。花拾欢还在沉睡,感觉有人在逗弄自己的鼻子,还有一个湿湿的东西落在自己的额头上,脸上,嘴巴上还有脖子上,弄的她一直觉得痒痒的,她以为是有一只小狗在舔着自己,迷迷糊糊中伸出手就想把这只小狗给赶走,谁知听到一声极其悦耳的轻笑。 “欢儿,再不起床,方圆就要过来了。” 花拾欢猛地睁开眼,看到云尧含笑的眼睛,才想起自己昨夜又忍不住主动“爬”到他的床上来了。 似乎听到外面真有脚步声传来,花拾欢不顾睡得有些蓬乱的头发,直接就跳下床打开了窗想跳出去。 这俨然就是一幅偷情成功就要逃走的画面,只不过男女的身份换了。 云尧见她已经利落的跳下了床,笑道:“欢儿,好好在宰相府呆着,等着我来娶你。” 花拾欢嘴角也溢出笑意,等她到了宰相府溜进自己的房间,也发现幸好宰相府的人没那么勤快,没有人发现她一夜未归。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快,花拾欢除了安心准备待嫁,便去逍遥居看了蓝紫月几次,安抚她等她大婚之后,便会帮她去探寻云珩的下落。小白和小青作为花拾欢的“娘家人”,这几日也暂时跟着她到了宰相府。 皇宫的聘礼早早的就送到了宰相府,蒙着红绸布的箱子几乎摆满了宰相府的大厅。小青叹道:“我和姐姐找了这么久夫君都没找到,如今看来,还是嫁给皇家最好啊。看看,这么多宝贝,比师父那些夜明珠名贵多了。” 花拾欢看着她完全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笑道:“你也想嫁给皇家,太子是不可能了。皇帝一把年纪了,而且也跟他儿子一样专情。倒是我听说皇帝有几个兄弟,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尤其是那大王爷,人高马大,肥头大耳,正好符合你一向的口味,你去做他的第一百零八房小妾刚刚好。” 小青嗔怪道:“师父怎可胡说,小青要找的夫君,自然是要一心一意待我的人?要我做人家的小妾,就算是天帝我也不干!” 听到“天帝”二字,花拾欢脸色微变,她道:“小青你就宰相府好好呆着,好好守着你爱的这些宝贝,我和你姐姐出去一趟。” 小青问:“师父和姐姐要去哪?” 花拾欢一笑:“去帮你找中意的相公,赶着你明日和我一起嫁了。” 花拾欢带着小白来的地方竟是昆仑山。 昆仑山一向都是仙界最有名望的仙山之一。小白跟着花拾欢到了山顶之上,就被扑面而来的浓浓仙气熏得有些站不稳。 “师父,我们为何要来到这里?这里的仙气太重了,我有些受不住。” 花拾欢递了一颗仙药给她,“你将它吃了。” 小白将这颗仙药吃下,果然舒服了许多。她见花拾欢直接来到了昆仑之巅,“师父是因明日大婚,所以来昆仑山找白盏师伯的么?可是我听说白盏师伯已经很久都没在昆仑山了啊。” 花拾欢摇头:“当初,天机图正是被封印在昆仑山上,今日我也要在这昆仑山,启动天机图的力量完成一件事。” 小白惊道:“师父现在就想把天规给毁了?” 花拾欢微微一笑:“那不合理的天规迟早是要毁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要在这昆仑之巅种下一个最大的结界,把整个人间都笼罩起来。” 小白明白了,“师父是怕明日与太子大婚,会引来天谴?” 花拾欢点头:“我虽不惧那天谴,那也不想人间无辜众生因我和云尧无端受到牵连。你替我守着,不准有人过来打扰。” 说完,那天机图已从她袖中飞出,花拾欢口中默念几句,宽大的衣袖无风自舞,她飞旋在昆仑之巅的云海之中,衣袂飘飘,即使是九重天上的仙子,又哪里会有这样的风姿? 很快,那浓浓的云雾被金光给取代,天地之间全是一片灿烂金芒。 花拾欢飞回昆仑之巅,看到那金芒的颜色已经开始慢慢变淡,最后终于和所有的结界一样,变成了肉眼完全看不到的透明色。 布下这样强大的结界,可谓是旷古第一。她自身的真气也损耗了不好,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结界总算是种好了。” 小白却反应过来,大急道:“师父,若是真的有天谴,您种下结界保住了人间的百姓,可是那天雷一道道的劈在结界上,就等同于劈在了您自己身上啊。” 花拾欢淡淡一笑:“无妨,你忘了你师父身上已经有最强大的盘古之魂,区区天雷,又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那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上,已有千里眼顺风耳来报,“陛下,天又发生异象,有人竟然在天与地之间种下了强大的结界,整个人间都已经被结界笼罩。” 龙樱稍稍一怔:“何人有这样大的能耐?” 太上老君走上前来,“老道听闻,那本应由陛下守护的位于蓬莱岛上的第四张天机图已经被花拾欢得到,也就说,花拾欢已经拥有了所有的天机图,得到了盘古之魂的力量。那么种下这么一个强大的结界,老道也觉得不足为奇。” 他说的这几句话,故意把“本应由陛下守护”这几个字加重。龙樱干咳了一声,“众爱卿且先退下吧,老君留下即可。” 待偌大的凌霄宝殿只剩下他和太上老君之后,他撩起通天冠的白玉珠十二旒,看着正站在下面故意摆出一副高深模样的太上老君道:“老君可知她发生何事,为何突然要种下这样一个结界,将天与地都给拦住了。” 太上老君嘴角露出了一个超凡脱俗的拈花微笑,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有看热闹的意味,“陛下,难道不知,明日那花拾欢就要与人间的太子举行大婚了。她大概是怕人妖成婚触犯天规,惹来天谴,干脆先用结界把整个天都挡了。” 龙樱悄悄的握紧拳头,就算她用结界挡住了天,那天雷落下来,还不是全部落在了她自己身上?她竟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执意与那凡人成亲么? 太上老君轻缕手上的佛尘,“但这人妖相恋本就违反了天规,天规是不可违抗,花拾欢就算再强大,能挡住一日,也不可能永远挡住。总有一天,那天火天雷各种天灾还是能冲破结界的力量,届时不仅花拾欢自己有性命之忧,恐怕整个人间都要遭殃。除非……” 龙樱的声音有几分激动,“除非她不与那凡人成婚,那么她就不会有这个风险,更不会连累凡间众生。” 太上老君微笑摇头:“如今这天地之间被结界隔着,别说老道,恐怕西天如来佛祖都暂时没有办法冲破这个结界。而且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算陛下齐集天兵天将的力量,把那结界破了,人间估计也过了好久,那花拾欢肚子里的蛇宝宝估计都有了。” 龙樱难得有几分急躁,重重得拍了一下龙案,“那你要朕到底怎么办?” 太上老君深深的叹口气,“老道知陛下心中一直有个心结未能解开,这个心结便是那花拾欢。陛下如果真想解开这个心结,不如成全她,现在就将天规给改了。废掉人妖仙不可结合的这一条天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出嫁 听到太上老君的话,龙樱马上怒喝道:“不可,天规关系到三界秩序,是三界之本,怎可轻易修改?二郎真君何在?” 他一声召唤,二郎真君已经牵着哮天犬进了凌霄宝殿。 龙樱现在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威严天帝,“二郎真君,朕即可命你率领十万天兵天将将那结界打破,再派人去请佛祖的十八罗汉,南海观音。速度一定要做到最快,不可耽误。朕不相信齐集所有仙佛的力量,会打不破一个结界。” 二郎真君接了他的旨意,但还有疑问:“结界被打破,陛下将如何处置那蛇妖花拾欢?” 龙樱顿了顿,终于闭上眼道:“将花拾欢以扰乱三界秩序的罪名,将她带到天宫来问罪!” 二郎真君迅速的去执行他的命令了。太上老君仍站在原地,叹道:“陛下可有想过,这样不惜一切的去打破那个结界,将会对花拾欢的身体造成重创!” 龙樱决然摇头:“她有盘古之魂护体,结界打破对她造成的不过是一些创伤,但若是她执意与那凡人成婚,给她带来的将来是灭顶之灾。” 尽管在那看似薄薄的结界之上,几乎站满了各路神仙,他们都在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对它发动攻击。可是结界之下,却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晴朗蓝天。 罗衣正抬头打量这片蓝天,尽管现在已是四月艳阳天,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可是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今天好歹是你师父的大喜之日,你作为她曾经的爱徒,不去她的婚礼上恭喜她,在这看这无聊的天干什么呢?” 罗衣仍然是看着蓝天冷语道:“这天看上去始终这样平静,那些神仙真的已经开始行动了么?” 镜禾轻笑一声:“这般自以为是的神仙,真的以为齐集他们的所有的力量就能打败强大的盘古之魂么?若有这么厉害,当初上古时期的神族也不需要以覆灭全族的代价将魔族封印了。”不过,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看在他们那么着急的份上,我倒愿意帮他们一把。” 说着,他的指尖已经捏着一个精致的小袋。 罗衣问:“这是什么?” 镜禾慢慢的从这个小袋中挑出了一缕青丝,“我早就料到你那好师父会为了成全她与那太子的大婚,在天地之间设下结界挡住天谴,便从她的灵宠里拿到了她的头发。” 这缕青丝虽然已是断发,但摩挲在指腹之间,仍然是光滑如缎。若是他不再做什么,恐怕那整一头的秀发今夜就要被握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把玩。 罗衣见他手上突然生出了一朵彼岸花,突然心头一跳,“等一等,你想对我师……对她做什么?” 镜禾勾唇一笑:“那样强大的结界,要打破它当然还是需要靠亲自设下这个结界的人。毕竟,若她不与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仙斗个两败俱伤,我又怎么将天机图拿到手呢?你为何这样惊惶的看着我,是她先将你逐出师门,舍弃了你们的师徒之情,你难道还会对她心软么?” 罗衣眉头紧皱:“我只是想不到,你三番两次那样救她,我竟还一直以为你对她有意,舍不得伤害她,如今看来,竟是我想错了。” 镜禾轻笑:“像我这样的人,能这么活下来已是万分有幸,哪敢对他人有意?” 无论那九重天上已经变得多么的一片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今日的卞都,却几乎是十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太子大婚,举国同庆,赤云朝好久没有办过这样盛大的喜事了。 卞都所有的百姓为了庆贺太子大婚,每个人都换上了新衣,自发将卞都的每一条街道打扫的一尘不染,大红的锦缎从宰相府一直铺到了皇宫门口。虽然太子迎接太子妃的婚车还没有到,但街上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欢呼声一浪高到一浪,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盛大的喜庆气氛当中。 那件被尚衣局精心制作的嫁衣已经送到宰相府中,由小白和小青一起帮忙给花拾欢穿上。火红衣袂,用金丝绣成的广绫大袖衫,长长拖曳在地如蝶翅欲飞。富丽堂皇的焕彩凤冠下是一张精心描绘后的脸庞,黛眉似弯月,樱唇若朱丹。 连小白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忍不住叹道:“师父,你真的好美。” 一旁的张宰相还抹着眼泪道:“老夫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孙女,这么快就要送人了。” 被宰相夫人笑骂:“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阿欢就算当了太子妃,也仍然是我们的好孙女。” 小白拾起边上的红盖头要为她盖上,却还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师父,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一旦你与那太子拜了天地,从此你走上的可就是一条满是荆棘之路了。那么多惨痛的前车之鉴在那,小白真的很担心。” 花拾欢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师父永不后悔。”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婚 方圆这次还被封为了迎亲使,他已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来宰相府迎亲。小白和小青搀扶着身穿凤冠霞帔的花拾欢慢慢走出来,小葡萄怀里抱着小骨头跟在她们后面。此情此景,竟让方圆激动的抹了一把眼泪,终于等到这天了,他的太子殿下和拾欢姑娘终于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张宰相乐呵呵得打趣道:“方圆公公怎么还哭了?吉时已到,公公还是带着太子妃娘娘启程吧,不要让太子殿下等你了。” 方圆忙擦干眼泪,“是了,可万万不能耽误了正经事。太子殿下,皇帝陛下与宸妃娘娘已经在元仪殿等候。按照祖制,太子妃娘娘要先前往圜丘祭天,然后再去元仪殿拜见帝后,方可与太子殿下举行大婚盛典。” 小青忍不住嘟囔一句,“怎么凡人成个亲这么麻烦?”被小白推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完。在红盖头下的花拾欢却唇角一勾,若是能顺利避过那些更大的麻烦,这一点点小小的麻烦又算的了什么? 圜丘是赤云朝皇帝专门举行祭天大典的场所,又称祭天坛。台高两丈,共分三层,每层四面各有九级台阶,周边均有汉白玉栏杆,每个栏杆和栏板都有精雕细刻的云龙图案。而三层之和刚好为四十五丈,直接说明了“九五之尊”的地位。 眼下那台阶两旁已经站满了羽林军和盛装的宫人。小白和小青扶着她缓缓朝坛顶走去,却见小白微讶道:“坛顶上有人?” 跟在她们身后的小葡萄脆生生的惊喜道:“呀,是阿姐在跳舞。” 考虑到小葡萄年纪还小,所以花拾欢并没有跟他讲她已经与罗衣断绝师徒关系的事情,只是告诉他罗衣去闭关修行了。花拾欢忍不住掀起头上的红盖头,却见罗衣换上了一身粉色华服,在坛顶上翩然起舞。她手里还拿着一只花篮,一边旋转着轻盈的舞姿一边将里面的花瓣轻轻洒向周边。 等花拾欢走上坛顶的时候,她的一支舞也刚好跳完。她手里仍然挎着花篮,一步一步盈盈走向花拾欢,“今日是师父大婚,罗衣作为提花圣女,更作为师父的徒弟,岂有不来庆贺之礼?刚刚那支舞叫牡丹倾城,是罗衣特意为师父所跳,这些花,也是罗衣送给师父的新婚贺礼,望师父笑纳。” 花拾欢看着花篮里一朵朵盛放牡丹花,只是微微一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罗衣,你自己本就是一朵牡丹,却将这一篮牡丹送给我,我还真看不明白你是何用意?” 罗衣突然朝她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师父对罗衣有教护之恩,罗衣无以为报,唯有以真身相赐来报答师父的恩情。从此,罗衣便同师父所说,与师父之间再无瓜葛。” 说着,她就上前拉着小葡萄,“小书,跟阿姐走。” 花拾欢面上仍是无波无澜,她将这一篮牡丹放至小白手中,就接过边上宫人递过来的香烛准备朝拜祭天。 却见尚未离去的罗衣突然回头道:“师父可知,这祭坛的台面一共有九重石板,正是象征九重天。师父如今朝拜祭天,可有几分真心在?如若不够真心,如何能让这天庇佑你和太子殿下,庇佑你脚下的这方土地?” 花拾欢轻轻一笑:“你又怎知我心不诚?我拜的是天道,尊的也是天道。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天的统治者。” 话音刚落,就听原本郎朗晴天忽然乌云滚滚,祭坛上狂风大作,那些牡丹花瞬间被吹成一片片花瓣满天乱舞,很快一道道天雷直接劈了下来。 突然发生这些变故,祭坛上的宫人和羽林军早就吓得四处逃串。花拾欢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她的结界竟然就这样破了!能催婚盘古之魂设下的结界,那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而如今这强大的力量正一分不少的全部反噬在自己身上。 小白和小青见她口吐鲜血,忙大惊失色的要去扶她,却被花拾欢一把推开,“结界被破,只怕那些天兵天将很快就要下来了,你们快护送着这些凡人离开!” 小白小青哪肯离去,花拾欢几乎变成怒喝,“就凭你们两个这个微薄的道行,别说抵御天兵天将,就是天雷劈下来就会要了你们两的小命。快去!” 见她们二人仍然听不进劝,花拾欢叹口气,自己这个师父好像真的做的很失败,居然一点威严都没有。她干脆用强大的内力,扇起一阵狂风,直接把台上所有的人都给扇走了。这样一发力,她身上的创伤明显又加深了。 但没想到罗衣仍然站在原地。 花拾欢冷笑一声:“罗衣,你如今真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你突然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在这里拖延我的时间?” 罗衣淡淡道:“师父应该感谢我拖延了你的时间。这天雷看来只会降落在这祭坛之上,若是降落在师父去皇宫的路上,就凭现在卞都城万人空巷的盛况,还不知要怎么个死伤无数?” “哦?”花拾欢轻挑眉头,“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不走?” 罗衣抬头看天,那乌云滚滚的天出现有一大片金色的光芒,仿佛就是生生从天上撕下一个大口子。 “罗衣留下来,自然是来帮师父抵御天雷和天兵天将的。” 那一大片金色光芒已越来越近,二郎真君率领的十万天兵天将已经现身在云端之中。二郎真君从不离身的哮天犬一直对着狂吠,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这神犬就会马上凶猛的朝她扑过来。 “花拾欢,你妄修行数万年,却如此不自爱,与凡人私通,触犯天规,还在天地之间设下结界,扰乱三界秩序。本君现在就奉天帝陛下之命,前来捉拿你去天宫问罪!” 花拾欢站起来冷眼看着他,精致的妆容掩去了她面容的稚嫩,她的眸子极清又亮,此刻又带着浓浓的蔑视,鲜红的嫁衣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如蝶翅欲飞,这一刻的她,美的已经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她在心里算了算,距离她与云尧正式举行大婚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时辰,看来她要速战速决了。 “我花拾欢活了几万年,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狗肉。不如二郎真君就将你这只宠物狗送给我如何?” 哮天犬是神犬,自然极通人性,听到她的挑衅之语已经狂吠着朝她冲过来。 花拾欢微微一笑,在这已经化身比她身子大上十倍的哮天犬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灵巧的躲过,腾空而起竟直接飞起来坐到了哮天犬的背上,抓着它的两只耳朵笑道:“虽然吃不到你的肉,但有一个这样的坐骑也不错。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主人了。来,小天天,对主人喊几声汪汪。” 哮天犬狂吼着,想把她从身上甩下来,可是它只是被抓住两只耳朵而已,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那些还停在云端的天兵天将也惊了惊,二郎真君是天庭第一神将,所以他身边的这只哮天犬的修为也在大半天将之上,谁想就被花拾欢这样轻飘飘抓住。 巨灵神擦擦汗,小心翼翼的凑到二郎真君面前道:“真君,这花拾欢本就有数万年妖力,如今又得到了天机图中的盘古之魂,恐怕我们这样一个一个的与她对阵可不行。不如我们还是一起上,就跟打破那结界一般。” ------题外话------ 怎么感觉我们花花变成了孙猴子哈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一敌十万的女杀神 二郎真君看花拾欢一直在逗宠物狗似的逗着自己的爱犬,那脸色已经黑的可以和边上的滚滚乌云媲美了。 “众天兵天将听令,随本君一起去捉拿这妖孽!” 一向比较仁厚的太白金星却皱眉道:“若是天兵天将一起下去,恐怕会殃及无辜。” 二郎真君哼道:“太白仙君请放心,这祭坛之上已被十八罗汉设下了金刚罩,无论里面战况如何激烈,都不会殃及到外面去,凡人甚至完全看不到我们。那天雷劈下来,当然也只会往花拾欢一个人身上劈!” 花拾欢看着那些天兵天将一起朝下界飞来,知道他们是要对自己发动群攻了。她抹去方才吐那一口血出来还遗留在嘴角的血迹,也好,是时候该检验一下这天机图是否真的是那么强大了。 她在哮天犬身上站起来,秀发跟着她的红色嫁衣一起狂乱飞舞,狂风四起,在昏天黑地中只有她这一抹鲜艳的红,显得分外耀眼。 她闭上眼,开始运用盘古之魂的力量,很快一股无比强大的真气就向那些气势汹汹的天兵天将们攻击过去。 那些天兵天将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力也炸开来了,每个人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的四处飘散。花拾欢还看着一个唇红齿白,身量都还未长开的小将直直朝自己飞过来。 那小将吓得大惊失色,一睁眼正好看到花拾欢正冷眼看着自己,他忙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他早就听父辈说过死在天机图下面的人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性的,他真的好后悔自己要逞什么英雄来冒充天兵天将,这下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爹爹和娘亲了。 眼看自己直直得朝花拾欢撞过去,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送羊入虎口,小将心里大喊,“我命休矣!” 然而他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死亡来临的痛苦,而是整个身子都轻了起来。原来是他竟被花拾欢拎小鸡似的拎在半空中。 花拾欢垂眸打量了一下他,不由好笑道:“小孩子就应该认真读书,毛都没长齐还出来打什么架?” 说着她轻飘飘的往前一扔,竟直接把这小将扔到了一朵云上。 他被其他天将发现,急急的凑到他面前,“您怎么也跑下来了?快点回天宫去吧,要是被陛下知道还不扒了我一层皮,我的小祖宗公……” 他瞪了那天降一眼,自己趴在云头上看着下面正在大杀四方的花拾欢,“她好像并不是大家传言的那样。” 她虽以一敌万,甚至十万,可是那些平时看上去叱咤风云的神将,在她面前竟跟软绵绵的弱鸡一般。而她似乎也不屑于要这些神将的性命,来一个就扔一个。众神将都是面露紧张之色,可她的神情却那么轻松,嘴角还一直带着笑意。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难怪天帝陛下在宴席酒醉过后念叨过好几次的名字,天后娘娘每次提起她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花拾欢虽不想犯下杀戒,但是对于这些她一向都不喜欢的神仙可没有方才那个小将那般手软,每扔一个神将她的力道又是又重又狠,很快偌大的祭坛坛顶已经堆满了被她砸晕的天兵天将。 她淡淡的看向这里面最能打的二郎真君,勾唇一笑道:“我听说二郎真君曾经凭着一把三尖两刃刀劈开桃山救母,想来真君也是力大无穷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拾欢这个小小女子的呢?” 一股愤怒之火,从二郎真君心中霍然燃起,他三只眼睛都瞪得极大,恨不得将眼前这肆意轻慢她的妖女烧成灰烬,“妖女,数万年前你就血洗天宫,害本君无数好兄弟死在你手下,只恨本君那时在外执行公务,不能亲手手刃你替本君枉死的兄弟报仇。如今你不知悔改,竟再度生事,本君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定不会再饶你!” 说完,他大喝一声,三尖两刃刀直直指向天际,随着一声震天之雷,原本黑云滚滚的天际一下便一道璀璨光芒劈开。紧接着,一道道惊雷带著开天破地之势,隆隆冲下。 天雷终于来了。 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天雷直接劈下来了,那一道道惊天巨雷,当头击下,每一道对准的都是花拾欢的方向。她用盘古之魂的力量再次凝成结界抵御这天雷的袭击,那些被花拾欢打晕的天兵天将受到这天雷的召唤,纷纷醒来,都一跃而起,用法器对准花拾欢的结界。 这坚固的祭坛地面已尽数迸裂,狂风呼啸,那一道道天雷毫不留情的朝她劈来,结界一旦被破,恐怕她也要变得粉身碎骨。 尽管有天机图的盘古之魂护身,但在天雷和天兵天将强大的力量的合力攻击下,她渐渐开始觉得有些吃力。但尽管如此,这个结界还是被她守得固若金汤。 巨灵神对二郎真君急道:“真君,你莫忘了方才我们是怎么攻破她在天地之间设下的结界的?何不再试一次?” 二郎真君倒有些犹豫,“这妖女死不足惜,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将她伏法,但若是再使用那个法子,只怕有些阴损,本君不屑于做!” 巨灵神急的跺脚,“对非常之人,就有非常手段。盘古之魂代表万物之力,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敌她。她若挨过这阵天雷,待会我们所有人便都要再次如蝼蚁一般被她踩死!还请真君切莫再犹豫了。” 二郎真君看着那天雷攻击下来确实已经不如方才那么猛烈,天雷是专门用来惩罚犯了天谴的人的,全部劈下来之后也很快会消散。若是消散了花拾欢从结界中出来,他们便再无还手之力。只怕到时候她若真如数万年前那样发起狂来,整个三界都要被她踏平! 罢了,迫不得已,他便做一次阴损的小人吧。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这是他们方才在攻破花拾欢在天地之间设下的那道结界无解之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仙鹤飞来送给他的。打开锦囊,里面却是一束青丝和一朵鲜艳的彼岸花,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彼岸花可噬魂吸取精气,将花拾欢发中精气吸之,便可破她所设之结界。” 他知道彼岸花是长在幽冥地府的忘川河边,是极其阴邪之物,而去吸食精气破坏元身更是妖魔的行径。所以他直接把这锦囊丢弃,谁知这锦囊的彼岸花竟就这样慢慢的飘出来,最后穿过了他们怎么用尽全力都破不了的结界。 所以这结界,也就这样被一朵彼岸花给破了。 此刻再次遇到这种情景,二郎真君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束发丝递到彼岸花前面,这彼岸花本来所有的花瓣都是紧闭的,在这束发丝在靠近它时,所有的花瓣竟在刹那间全部张开,然后像吸食东西似的把只剩下半截的发丝一点点的蚕食带劲。 等最后一点发丝被它吃完,它全身的红鲜艳的似乎都要滴出血来,使这地狱之花看上去更加妖娆。二郎真君狠下心,将这彼岸花朝花拾欢扔下。 果然,这彼岸花顺利的穿过了结界,而他也利用了这一道好不容易出来的缝隙,用三尖两刃刀将保护花拾欢的结界彻底劈开。那还未完全散去的天雷便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 花拾欢先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再次遭遇重创,然后是那猛烈的一道道毫不留情劈到自己身上的天雷,而她灵魂都似乎要被这天雷劈的完全分裂开来。而她的意识仿佛都被这天雷劈得模糊了,等她醒过来,看着这些包围着自己的天兵天将,只觉得个个面目可憎,让她恨不得一个个将他们撕碎。 眼看用一道天雷劈下来,她大喝一声,竟徒手将这天雷接住,她将这天雷揉成一个白球,直接朝天兵天将扔过去,顿时数十个天兵天将被炸得血肉横飞。 她猛地侧头朝二郎真君看来,乱发飞舞,她身上那件华丽的嫁衣瞬间被几乎撕成碎片,脸上,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胳膊因天雷的袭击满是鲜血,而她双目赤红,此刻的她,真真如地狱嗜血的魔鬼。 她仰天冷笑:“很好,我本欲放过你们,你们却如此不依不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她大喝一声,脚在地上重重一跺脚,那饱受创伤的祭坛坛顶更加生生添了不少巨大裂缝,而又不知多少天兵天将被她这么一跺脚震飞,他们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震碎。 他们明明破了花拾欢的结界,让她再一次受到重创,也亲眼看到那一道道天雷全部打在她的身上,他们以为她这样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了,谁知她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很快,不知又有多少天兵天将死在她手上。而仙界第一神将二郎真君,也被她轻易得掐住了脖子。 她的手劲如此之大,二郎真君的脖子上很快出现深深的掐痕,仿佛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要被她狠狠掐断。 花拾欢看着他,说话的语气清清淡淡,吐出来的话却句句如索命的恶鬼,“听说,死在天机图之下的人,是怎么都救不回来的?不知道二郎真君你怕不怕?” 看她双目中血红一片,二郎真君知道她竟在刹那之间入了魔,他心里知道她突然变得这样嗜血好杀,可能就是那朵地狱之花造成的,而他就是始作俑者,但对这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却无所畏惧,他闭上眼,甚至不再说一句话。 花拾欢冷笑,在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时,忽然边上传来一声大喝:“花花,住手!” 是白盏冲了过来,他为了打破十八罗汉设下的金刚罩想必是用了很大的功夫,整个人都不似平日的优雅风姿显得更加狼狈。然而当他看到满身是血,双目赤红的花拾欢,更是触目惊心。 “花花,住手!” 他再次大喝道。 但花拾欢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把他认出来。 然而只是这晃神的一瞬间,被白盏破了金刚罩的十八罗汉全部冲了进来,强大的佛光刺激的花拾欢有些晃迷了眼,而二郎真君也在这个时候被十八罗汉救下。 十八罗汉是西天如来佛祖坐下弟子,他们本欲只是为这一场旷世仙妖之斗设下金刚罩保护无辜的凡人不受到伤害,并不欲参与进来。如今眼看这原本神圣的祭坛却被鲜血染红,不由个个念了一句佛号,看着花拾欢道:“施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施主何苦沉迷于杀戮之中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们知道花拾欢已经堕入了魔道,如今只有将她拉回来,所有人方可得救。 这一声声佛号,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道道佛光,终于让花拾欢眸中的血色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方才她设下的结界被迫,那天雷劈向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灵魂分裂,等她缓过神来,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强大的暴躁力量,恨不得将这天和地都屠个干净。 她知道自己是在受了重伤意识不清被某种力量所操控,才会造成这么多杀戮。 而死在天机图手下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花拾欢叹口气,看着二郎真君道:“我设下那天地之间的结界,不过是为了护我和夫君一个平安的新婚,并没有杀生之心。却还是想不到这么多天兵天将死在我的手上,如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跟你去天宫领罪。” 二郎真君顿了顿,但还是使出捆仙锁将绑的几乎密不透风。 在她即将被带走的时候,白盏拉住她的手,“花花,你若是想逃,师兄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再次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云尧还在皇宫等着你与他拜堂成婚!” 花拾欢淡淡一笑:“告诉他,耐心等着我,不要因为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等不及了。今生今世,除了我,他休想娶别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合作 九重天之上的天宫。 黄金为地,玉石为阶,琼楼金阙在云雾飘渺也仿佛悬浮着一般。在云雾中还有一片灿烂银华飞过,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这便是九重天的天河。 花拾欢只稍稍看了一眼这天河,便被押送她的天兵重重得踢了她一脚。 听到她痛得发出一声闷哼,走在她前面的二郎真君回头道:“在本君眼皮底下也敢如此放肆?” 那天兵又是委屈又是不服气道:“她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我恨不得吃了她肉喝了她的血,只踢她一脚又算得了什么?” 边上的天兵小声道:“放心,这样的妖女,待会见到天帝陛下,定会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不超生。” 花拾欢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笑意,她的生死如何,哪里轮得到这些小兵来指指点点? 二郎真君很快押着她来到凌霄宝殿。花拾欢抬头看着高坐在凌霄宝座上,被通天冠的白玉珠十二旒遮去了大半容颜之人,嘴角的冷笑更盛。 二郎真君喝道:“见到天帝陛下还不下跪?” 花拾欢轻哼道:“他是仙界之主,而我花拾欢是妖精界的鼻祖,与他来说算得上是地位相当,为何要朝他下跪?” 龙樱看着站在大殿之中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她,只觉得一阵心痛。多少年前,她也是这番模样。而他那时还雪上加霜,打了她一掌,那一掌让他们的关系终于彻底破裂,也让他在后来数万年都活在悔恨当中。 虽然内心已掀波澜,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仍是不怒自威的低沉,“二郎真君,这花拾欢害了多少天兵天将性命,你可知?” 二郎真君脸上浮过沉重的痛色:“陛下,是臣无能,十万天兵天将有九千八百七十二位兄弟死于花拾欢之手!”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那些站在两旁的各路神仙露出痛心之色,若不是还在凌霄宝殿上,他们恨不得把这杀人如麻的女魔头打成魂飞魄散。站在最前面的南海观音手托着玉瓶,立起右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巨灵神最沉不住气,向前道:“陛下还等什么,此等罪恶滔天的妖女,就应让她把雷刑火刑刀剐之刑尝个遍,再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不超生!” 巨灵神说完,那些神仙大半也站出来附议,恨不得把花拾欢就地正法。 花拾欢冷笑道:“你们派十万天兵天将要来杀我一个弱女子。我那不过是自卫,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我。只不过我想不到堂堂三界最厉害的仙界,养的兵竟如此弱,如此不堪一击。我只轻轻一拍,他们便全都死了。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们认为不可撼动的至高无上的天规里规定因自卫过失杀人并不能算作滔天大罪。你们这些所谓的深明大义的神仙,掌管三界之人,却枉视天规,这样轻易定我的罪,又与凡间那些草菅人命的贪官有何区别?” 二郎真君变了脸色,这妖女明明是认了罪才自发跟他来天宫领罪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起来? 龙樱看着她,虽然无比狼狈,她也被捆仙锁锁着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可是她顾目之间神采飞扬,她是蛮不讲理,可是从他认识她的时候,她不就是这样的么? 他缓缓开口:“诸位爱卿先退下,朕要亲自审她。” 在整个诺大的宝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他从龙座上慢慢走下来来到她的身边。看到她由于被天雷袭击衣裳被碎成一片片,几乎衣不蔽体又满身血污的模样。他心疼的蹙起眉头,伸出手想去看看她的伤,却被她嫌恶的避开。 他失落的叹口气:“朕不过是想阻止你与凡人成婚以免让你铸成大错,谁想你竟杀了朕那么多天兵天将?师姐,朕即使有心保你,那些因你而失去了亲人爱将之人,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花拾欢继续冷笑:“陛下的记性真是不好,陛下难道忘了,在数万年前,这天宫的人死的更多。比起陛下当初为夺天帝之位,杀死自己的兄弟,逼亲生父亲退位并将他永久监禁起来,我不过才杀你不到一万天兵,又算的了什么?” 龙樱脸色微变,他的确是通过造反才得来的天帝之位。但几万年过去,知道这件事的几乎全部已经羽化,剩下的除了他和凤翎,便只有花拾欢和白盏了。天宫的史书在他的授意下也没有记录下这一段,经过了这几万年,他早已成为让三界四海臣服的英明天帝,还有谁会去深究这天帝之位他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如今这隐藏了数万年的事情就这样被花拾欢毫不留情的抖出来,倒让他生出警惕。他看着她,“朕只不过是拿回来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总要付出点代价。但朕作为三界之主,只要是朕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说着他不顾花拾欢的冷眼,将自己身上的九龙暗袍脱下来,将满身狼狈的花拾欢紧紧裹住,又朗声道:“来人,将妖女花拾欢押入锁妖塔,容后再审!” 锁妖塔一座是仙界专门用来关押道行高深的妖魔的佛塔,本身拥有无穷灵力,外面又贴着无数符纸,一旦被仙界降伏的妖魔被关押至此,便很难逃脱的去。 花拾欢也没有想过要逃,在被几个神将推搡着关进锁妖塔之后,她便干脆躺在地上睡觉。这些神仙大概是怕极了,知道她道行高深,所以除了用锁妖塔镇压着她,连绑在她身上的捆仙绳都丝毫不敢松绑。这样被绑成一个粽子似的被扔在这,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也好,方才打架也打的真心累,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睡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花拾欢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懒懒的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起床气道:“我虽知你必定会来,但你能不能等我好好睡一觉再来?” 锁妖塔虽然被关在里面的人很难出去,外面的人没有天敌的钥匙也进不来。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毕竟这个人凭借着一朵彼岸花,能去九幽地狱,去封印在虚幻世界的魔界,甚至还能轻易破了她用天机图的盘古之魂设下的结界。天上人间大概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当她在那结界中躲着天雷,看到二郎真君手里突然多了一朵彼岸花,她便知道这一切都是镜禾搞得鬼,也猜到了自己被擒后,镜禾冲着她手上的天机图,也定然会来找她。 镜禾饶有兴趣的低头打量着对他的突然到访丝毫不感觉到意外,反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睡得心安理得的她,“你有嗜睡症,让你好生睡一觉恐怕至少要睡上三天才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到时候你就不怕你那小太子找你找疯了?” 他说完就瞅到还披在花拾欢身上的衣服,稍稍讶道:“你身上披的衣服可是天帝的龙袍,他竟然把龙袍披在你身上,不知道被那些对你恨得咬牙切齿的天兵天将看到会作何感想?” 花拾欢的神色骤然冷下来,“你若是真想让我与你好好合作,便帮我把这件衣服脱下来扔掉!” 镜禾啧啧叹了一声,他慢慢蹲下来,冰冷的手指却若有若无的掠过花拾欢因衣裙破碎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冻得她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手似乎还不愿意放开,在他的手有些暧昧的在她身上的摩挲过程中,她身上的伤竟全部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与你合作,而不是落井下石特意过来杀你的?” 他一边反问着,一边手掌一道红光闪光,他甚至连她身上已经破碎不堪的嫁衣都修好了。然后,绑在花拾欢的身上的捆仙锁自发而断。 这样一个神奇的人。花拾欢甚至在想即使她身上拥有了天机图盘古之魂的力量,还能不能完全击败他? 他站起来,还懒洋洋得朝她伸出一只手,想拉她起来。花拾欢却再也不想领他的“好意”,她直接站起身,“你带路吧。” 镜禾故意道:“带路?你要去哪?” 花拾欢冷笑:“既然你都设下一个那么大的套设计让我来了天宫,现在当然带我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 圜丘,这个原本赤云朝最神圣的祭天坛,经过方才那一场大战几乎变成了一堆废墟。 穿着红色喜服的少年看着这堆废墟面沉如水。他抬头看着又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晴空,双拳紧握,手背因太过用力青筋毕现,他多想现在就冲到九重天上去,把他的妻子给救回来。 废墟那一边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这小子到底要站在这里多久,还不快点过来帮为师的忙!” 他缓缓的走过去,却见废墟的另一端被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坑里面横七竖八的全部堆满了尸体,正是在刚刚那场大战中全部被花拾欢杀死的天兵天将。 这样一个万人坑里,除了这数不清的死人,还站着三个活人。一个是白盏,另外两个还是绝色无双的娇俏女子,一个是小白,另一个自然是小青了。 虽说自己是道行高深,但挖出一个这么巨大的坑也让白盏累的慌,白衣上沾满泥土,他打开折扇也不再是以往的卖弄风雅保持自己的翩翩形象,完全就是想扇掉脸上的汗水。 一边扇着风,他一边对小青小白道:“你们数清了没有,一共有多少具尸体?” 小白小青站在死人堆中太久,早就嫌恶的要命,见任务终于完成她们赶紧一起跳到坑外去,“数清了,正好是九千八百七十二具,阿弥陀佛,我们总算全部搬完了。” 白盏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飞到小白小青身边,摇着折扇叹道:“你们这师父啊,从小到大哪次闯的祸最后还不是由我这可怜的师兄给她收拾烂摊子。这好不容易要嫁出去了,我终于可以省心了,竟又出了这么大乱子。” 一面虽抱怨着,一面他悄悄运起了真气,这个巨坑已经被一道淡淡的白芒笼罩着。他折扇一挥,眼前这尸体堆成的巨坑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得正好的桃花林。 小白还是有些犹豫道:“师伯,师父虽然并没有用天机图的盘古之魂杀死他们,可是他们毕竟全部死了。师父如今在天上,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等师父下面用天机图救他们,他们的尸体会不会都已经腐烂了?” 白盏摇着扇子无所谓的笑道:“你们放心,盘古之魂能生死人肉白骨,别说尸体腐烂,就算他们变成了一具具白骨,天机图也照样能救活他们让他们重新变得活蹦乱跳。何况有我的防护罩护着,他们的尸身没有那么容易腐烂。” 原来花拾欢在被那朵彼岸花破了结界的时候她就有了提防,魔性大发大开杀戒,不过是她用来迷惑那些天将的假象。她的确是杀了很多的天兵天将,可是要杀死他们,又哪里一定要用到天机图盘古之魂的力量?她自己的数万年修为就够了。 她犯下滔天杀孽,就是想被抓到天宫,从而去到她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至于那些枉死在她手下的人,等她达成目的,再用天机图救活他们即可。她知道要救活他们,当然首先要把他们安置起来,便在她被二郎真君抓走,白盏握住她的手时,用神识告诉了白盏。 而这一切原本不是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只想在天地之间设下结界,让她与云尧能安安稳稳的举行大婚。可是她发现她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无论她如何努力,天规不会放过她,天谴天雷不会放过她,那自诩为三界秩序的守护者们更加不会任由她与一个凡人成婚。所以她必须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机图的力量,将那不合理的天规完完全全的修改过来。 她要为她和云尧,也为以后那些因身份差距不能相守的恋人,创下一个没有风险的未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巨无霸蚕宝宝 镜禾和花拾欢一起走到锁妖塔的塔门前时,镜禾突然停下来,朝她伸出了手。 花拾欢怔了怔,“你这是要做什么?” 镜禾唇角一勾,“不握住我的手,我怎么带你出这个锁妖塔?” 花拾欢知道这锁妖塔外面贴满了由西天佛来亲自写下的符纸,除了镜禾这非人非妖非仙的“怪物”,再强大的人都无法出去。 她握住镜禾的手,又被冷得打了一个激灵,她忍不住问:“你身上为什么永远这么冰冷不带一点温度?” 镜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反握住她的手,从他身上开始冒气一团诡异鲜艳的红光,这红光也随之传递到了花拾欢身上。他握着花拾欢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竟就这样直接穿过了锁妖塔的铜墙铁壁。 花拾欢还来不及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竟发现塔门边上躺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天兵,地上还有一个盖子已经落在地上的食盒。 “这小天兵是你打晕的?” 镜禾不置可否,声音里带着戏谑笑意:“这小兵大概是看你关在锁妖塔里,想来给你送饭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进去,刚好碰到了我,我就干脆把他给打晕了。拾欢,想不到你杀了那么多天兵天将,竟然还会有小兵愿意来给你送饭。” 花拾欢看这小天兵的样子大概只有凡人十三四岁模样,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想起来了,那些天兵天将对她进行围攻之时,这个小天兵受不了周围强大的气力直接朝她摔过来,她见他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对他怎样,只是接过他还把他扔到了云头上。想不到她无意的一个心软之举竟然还结下了一个善果。 镜禾却将这昏迷的小天兵化作一个小白点收入了袖中。 花拾欢一愣,“你抓他做什么?” 镜禾仍是漫不经心道:“咱们现在要去做的是极其凶险之事,一旦被发现,整个九重天,甚至西天如来,南海观音都会与我们为敌,所以不妨我们先在自己身边放一个把柄。” 花拾欢冷笑:“就这么一个小天兵,也能成为一个把柄?” 镜禾不以为意:“谁又知道他不是呢?” 他们刚出锁妖塔,就看到二郎真君带着一队天兵再巡逻。镜禾拉着花拾欢的在一旁避着,“那天帝大概是被你这一番搅腾给弄怕了,所以如今在天宫巡逻的天兵比以往多了许多。但根据我的推算,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他们交接的时间,我们便在这个时候出去。” 花拾欢看着他,“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么?” 镜禾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骄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眼看天兵的守卫出现了缝隙,镜禾竟带着她往天河的方向过去。天河是九重天上最美的风光,它由无数星子交汇而成,星光倾泻下来,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玉树三更露,银河万里风,尘世间最美的风光又怎及它的一角? 这天河花拾欢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年少时的贪玩,经常来这里摘星星,就是后来在云尧的生辰的时候,她也带着云尧来这里摘过一颗星星。 “我们来天河做什么?” 镜禾淡淡道:“当然是找你想要找的东西。天规维护着三界的秩序,是三界的根本所在,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你以为它只会放在天帝的枕头下么?这天河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是个浩瀚宇宙茫茫无边,什么是天,这才是真正的天,那至高无上的天规,当然也是藏在这天河里,在星河流动中,悄无声息的掌握着这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命运。” 他说着又看着花拾欢:“天机图的盘古之魂,也是代表着万物的力量,在混沌世界中它们本来是一体的,是宇宙之源,只不过盘古开了天地之后,它们就分开了。如今,你便可以用盘古之魂的力量召唤它。” 花拾欢虽然知道这厮帮自己也是不安好心,但她相信他现在说的话,便闭上眼睛开始启动身上盘古之魂的力量。 金光从她身上蔓延开来,仿佛真的与这天河中的繁星产生感应,很快便与漫天灿烂星光交汇在一起。镜禾又握住她的手,“咱们就这样走下去。” 他们一步一步的顺着这交汇的光芒走进那万丈星辰当中,等再也看不到天宫的琼楼玉宇的时候,花拾欢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虚浮在一个满是星光的世界里。她是漂浮着,触不到天也沾不到地,所看到的无数的发光的星子,有些星子还是五颜六色。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它们一颗颗跳跃着仿佛近在眼前,可是她伸手却又触摸不到。 她没有用任何法力,只漂浮在这样一个星空中却完全不会掉下去,而且她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尾,原来来到了这个星空世界,竟让她恢复原形了么? 她去看镜禾,他的脸上果然也没有了那个金色面具。眉如墨画,下面是双如同狐狸般狭长的眸子,唇色红若樱桃,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眉心的彼岸花印记,看到花拾欢看着他,还露出了勾魂一笑,在这满天星子中倾洒出绝世的繁华。 平时他戴着面具就把赤云朝上至天子,下至黎明百姓全部迷得神魂颠倒的,如今他摘下面具露出本来样子,再配上这样的笑容,饶是花拾欢这样镇定的人,看着也觉得口舌有些干。 这是一张除了他眉心的彼岸花,与魔君沉香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的气质与魔君沉香又不一样,沉香在妖娆中还有吞噬天下的野心,而他,完全就是一朵噬魂的彼岸花。 长着这样一张脸,难怪他终日要以带着面具示人。 见花拾欢还看着他,镜禾又是一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现在对我开始感兴趣起来,其实咱们两才是真正的一对。”他说笑着瞅到了花拾欢身下的蛇尾,眸中的瞳孔微缩,“唔,好漂亮的一条尾巴。” 花拾欢故意把蛇尾往他身边扬起,他果然不自觉的离她远了一些。花拾欢了然一笑,她果真没有猜错,再厉害的花,也是怕蛇的。 她知道天上与人间时间的巨大差距,不想耽误时间,“我们就呆在这样一片星空里,要怎么找到那天规?” 镜禾仍旧很淡定的道:“继续用盘古之魂召唤,天规自然就会出现了。” 花拾欢瞧他现在倒变成了一副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更怕这厮临时起什么坏水偷袭,毕竟镜禾是难得的一个深不可测让她十分忌惮的人。 她故意突然用长长的蛇尾将镜禾卷起来,再松开用力一扔,看镜禾在没有防备之下被她扔到极远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才开始凝神聚气,当天机图的盘古之魂的金芒再次把她笼罩起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用力的把自己一拉,她又去了一个虚空世界里。 这个世界可比不上外面那个星空那么漂亮,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她的身体不再漂浮着,反而像躺在软绵绵的云里温暖舒适。 她摸了摸,原来头顶的那片白白的东西是可以触摸到的,而且软软的,触感异常的舒服。所以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还用手指戳了戳,想看看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却听一个不耐烦的苍老声音道:“别戳了,再戳下去都要破了。” 花拾欢稍稍唬了一跳,这个白洞里竟然还是有人的么,而这声音如此苍老,明显不是镜禾的声音?“谁在那里?” 那声音变得更加不耐烦,“你说你看起来岁数也不大,怎么眼神这么不好,我不就在你前面么?” 花拾欢定神一看,往前爬行了几十步,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 或者他并不是人,而是跟她现在一样,只是有着人的脑袋,他的头发胡须眉毛比太上老君还白,脸色却红润红润的,再看他的身子,竟然是一条跟正常人身一般大的白虫。 他几乎通体都是白的,难怪处在这白洞中她没那么容易发现他。 “你是一条虫子?” 这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这蛇妖真没见识,我是蚕,不是随便的虫子好吗?” 花拾欢觉得有几分意思了,难怪这四周都白白软软的,她这是找天规找到一只蚕茧里去了么,而且还遇到了住在里面的一只巨无霸蚕宝宝? 她爬过去在他边上,看他软软的身子觉得十分有趣,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白白的肚皮上戳了几下。他马上恼道:“你这蛇妖怎么如此不安分,竟还敢对我动手动脚?” 他是连手都没有的,只是他这一怒一吐气,花拾欢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多步。原来还是条非常厉害的蚕。 她不再逗他了,对他也多了几分敬畏,“你一条蚕,怎么会在这一片星空里?你是一直在这里么?那你知不知道守护三界的天规在什么地方?” 见她一次性问出这么多问题,他倒没有再不耐烦,只是突然咧嘴笑道:“你是来找天规的?” 花拾欢眼睛一亮,“前辈莫非知道天规在哪里?” 见她这么利落的改了对自己的称呼,他咳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告诉你。” 花拾欢:“……” 这条蚕跟花拾欢斗了几句嘴,就闭上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花拾欢见他不理自己了,便朝四处爬去,这里看上去比外面那个星空还有空,除了这条怪里怪气的蚕。 她突然手上化出凌霄剑,抽出剑要朝头上那个白壳刺去。剑光一闪,原本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蚕猛地睁开眼来,“你要干什么?” 花拾欢故意道:“这个白壳困住了我,我在这里又无聊,当然是用我的剑把它捅破,好让我出去。” 他大急道:“万万不可,你捅破了我的蚕茧,岂不是也等于要了我的命。” 花拾欢提着剑到他前面,“既然是你的蚕茧,那你放我出去。” 他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你自己要进来的,现在就要出去。你出去也行,只是你以后再想进来,可再也就进不来了。” 花拾欢听出了他话里的几分玄机,“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知道了天机图的下落?” 谁知这蚕又闭上了眼睛:“你这年轻人真是血腥暴力,我这里如此圣洁的地方,岂容你拔剑拔刀又这么急躁的,你等我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他竟很快打起呼来。 花拾欢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天规把天规改了,谁知碰到的竟是一条讨厌的老虫子,但她知道这蚕是知道天规的下落的,说不定正是那天规的守护人,现在不过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四张天机图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何况是这三界至高无上的天规?花拾欢想着便耐着性子在这蚕边上等着。等了一会,她看到这蚕的白发白眉白须突然开始慢慢脱落,最后他的整个脑袋如乌龟一般缩进了这个巨大的蚕身里。 然后蚕身慢慢变小,变成了一条只有手指粗的蠕动的蚕。她还来不及吃惊,这条小小的蚕又开始慢慢长大,在长成婴儿般大小的时候,它又长出了人的脑袋,只不过模样也跟婴儿一般稚嫩。然后,蚕身继续不断长大,随着蚕身每长大一点,它的模样也开始变成两三岁,七八岁,十三四岁,二十来岁不断长大的年龄的模样,最后,蚕身又变成了正常的成人身体那般大小,而看他的模样,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花拾欢打量了一番,若不是长着一个这么大的虫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和那么多触角,但看长相还是不错的。 这蚕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他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的变化,突然叹道:“都在这呆了这么多年,遇到老伙伴了,还是忍不住要变个身,毕竟我们曾经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啊。” 被他突然的感慨刺激的花拾欢晕了晕,她干咳两声道:“前辈的老伙伴是谁?不会是我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虫子不好抓 谁知这巨无霸蚕宝宝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小小蛇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花拾欢顿了顿,这个白洞里除了他和她还有别人呢?她干笑两声道:“莫非前辈的老相好是外面那个红衣人?那个红衣人的姿色确实是要超过我许多,前辈不妨请他进来叙叙旧。” 他被她的话刺激的整个白白软软的肚皮都跟着颤了颤,“他怎么会附生在你这么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猖狂的蛇妖身上?” 花拾欢这下明白了,她身上有天机图的盘古之魂,这蚕口中的老伙伴竟是盘古么?镜禾也说过在混沌时期,盘古和这天规是合二为一的,只不过后来盘古从混沌世界中醒来,开天劈地,才分开各自守护着这天地。 可是,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那至高无上的天规不是一本书,也不是如天机图漂浮的那些金光闪闪的文字,而竟是一条看上去脾气很不好的蚕! 蚕看花拾欢看着自己的目光又是热切又是诡异,有几分不自在道:“你这小蛇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花拾欢朝他慢慢的靠近,“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老前辈寿与天齐,说的话却与我一般无二呢?之前我有幸遇到了上古之神蚩尤,他说话都是一口一口‘吾’的,听起来拗口的很。” 蚕听完得意道:“你懂什么?别看我岁数大,我可是一条与时俱进的蚕。天上地下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不仅天宫那些神仙流行什么,凡人如今喜欢吃什么东西,穿什么样款式的衣服,听什么样的小曲和细纹,我都一清二楚。” “那前辈真的很厉害,是我孤陋寡闻了。”花拾欢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伸出手朝着他那白白软软的身子用力的抓去。 但想不到的是,他虽然在自吹自擂的眉飞色舞,却还是灵活的躲过了花拾欢的偷袭。花拾欢连它身上的那些触角都没有碰到。 看来这虫子还真不好抓啊。 蚕又恢复了初见时白发白眉白须的模样,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早就知道你这个蛇妖不怀好意,看来我也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懂得什么叫做尊老?” 说完,他嘴巴里开始朝花拾欢吐出一道道丝,花拾欢真的是大大低估了这条老虫子,他的丝朝自己吐过来时,她竟连一点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很快她整个人包括她长长的蛇尾巴都被蚕丝包围着变成了一个长条形的大蚕茧。 这蚕丝虽然无毒,可她被缠着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只能僵僵的趴在地上,看着还镇定的呆在原地的蚕道:“老前辈是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老前辈,老前辈要是看我不自在可以直接把我赶出这个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了。” 他哼了一声,“小蛇妖休得再胡言,我开始干活了,若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困在这蚕丝中一辈子,正好也给我这个寂寞的老家伙做做伴。” 花拾欢当然不想余生陪着一条老虫子,她不再说话,悄悄运起真气想把这蚕丝冲破,可是她的真气也好似被这蚕丝封印了,一点也使不出来。她软软的趴在地上,却见那蚕已经开始了他口中的“干活”。 花拾欢见他胖嘟嘟的白软虫身突然像在跳舞一般的扭动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腮帮子也全部鼓起来,实在是觉得异常滑稽,但为了怕又惹恼他,只好使劲的憋住笑。他所谓的“干活”就是虫身直立久了开始活动筋骨么? 然而想不到的是,在他不停的扭动自己白软的身体的时候,他嘴巴跟着轻轻一吐,一道道金丝开始从他口中吐出来,那金丝上面还飘着金光闪闪的字,一起随着这金丝朝四面八方飞去,甚至还穿透了这个白洞。 她怎么也猜不出来,三界至高无上谁也不能违抗的天规,竟然就是这样从它口中吐出来的,从这个白色的虫洞慢慢汇向天河,然后再到达天上人间每一个角落。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要修改天规,又要怎么修改? 蚕干完活后,深吸一口气,神色有些严肃的看着花拾欢,“小蛇妖,想不到你虽然身怀盘古之魂,却也是违反天规之人。幸好你现在呆在我这洞中,若是在外面,天规感受到触犯之人的气息,把天雷劈下来,你这小蛇妖恐怕就要可怜兮兮的变成一条焦蛇喽。” 花拾欢看着他,“那老前辈知道天规用天雷惩罚了多少触犯它的人么?” 蚕嘿嘿一笑:“我说过,天上人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死在天雷下的人呢?老前辈认为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么?” 蚕一怔,“废话,触犯了天规当然都是罪有应得的。” 花拾欢淡淡一笑,“那前辈又怎知天规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蚕被她的话气得白眉毛都倒竖起来,“这天规是从我肚子里吐出来的,从这天地被盘古分开之日就有的,怎会有错?若它错了,这天地都要塌了重新变成以前的混沌世界。” 花拾欢依旧笑道:“天规是从老前辈肚子里吐出来的,那是不是可以说这天规就是老前辈?可是我发现老前辈刚刚就发生了一个错误,老前辈一直叫我小蛇妖,但殊不知我已经活了几万岁,无论是年龄和道行来说,都已经不小了。所以前辈犯了一个认知上的错误,前辈会犯错,那天规又怎么不会错?” 蚕被她的话气得满脸通红,“牙尖嘴利的小蛇妖,你这短短几万岁对于我这漫长的岁月来说又算什么?我叫你一声小蛇妖,难道还低看了你么?真是气死我也,看来我要把你这胆大妄为的蛇妖关在这里几万年才能解我心头这口恶气!” 花拾欢顿时就软了,“前辈还是赶紧把我放出去吧,否则我再说出让前辈不高兴的话,前辈就做不到寿与天齐了。” 蚕重重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花拾欢见他闭眼之后又开始变身了,先是白发白眉白须开始慢慢脱落,整个脑袋缩进了蚕身里,然后蚕身慢慢变小,变成了一条只有手指粗的蠕动的蚕。 她抓住时机,从裹在自己身上的蚕丝中挣脱开来,迅速的把这来还不及长大的蚕捏在了手里。 那蚕挣扎着四肢乱动,却还是能说话,发出的声音如孩童一般,“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花拾欢得意一笑:“凭我自己被那蚕丝绑着当然是动弹不得,可是老前辈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你的老伙伴的力量。你的老伙伴本事应该是跟你差不多的吧。” 蚕叹口气:“是我太大意了,竟还着了你这小蛇妖的道。哈哈……你在对我做什么?哈哈,痒死我了,哈哈。” 原来是花拾欢在用手指戳他的软软的白肚皮,“老前辈,你说,我用手指往你肚皮上用力一压,那天规是不是就会从你口中吐出来?” “你妄想,即使你把我吃了,你也得不到那天规。天规是谁都无法得到的!” 花拾欢“哦”了一声,突然吐出蛇信子故意往他白肚皮上轻轻一扫,“那我就试一试。” 蚕被她的蛇信子恶心的打了一个哆嗦,“小蛇妖,你快放我下来,若我等下变身恢复原形,定饶不了你!” 花拾欢嘻嘻一笑,“那我干脆就这样一直捏着老前辈,不让老前辈有这个变身的机会。” 蚕气得大骂:“无法无天的小蛇妖,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 花拾欢见他无数只虫脚跟着一起乱动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有趣,忍不住捏了几只摸了摸,“前辈不就是一只顶可爱顶可爱的蚕么?不如我把前辈收为宠物吧,我还未养过蚕呢。” “你!”蚕被她气得都说不出话,吐出几口气来,竟又吐出了几根金丝。 花拾欢大喜:“前辈难道要这样才会把天规吐出来么?” 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开始汇聚盘古之魂的力量,在她的掌心冒出一团金光之后,她将这金光对准蚕。果然,在盘古之魂力量的召唤下,那一道道带着金色的字的金光也慢慢从蚕的身上冒了出来。 花拾欢伸出手,想将这道道金光抓住,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这些金光,她就被一道威猛的力量反弹到身上,她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蚕趁着这个时候摆脱了她的控制,恢复了原身。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花拾欢,也没着急教训她,只是有几分不屑道:“我说过,就凭你一只小小的蛇妖,是动不了天规的。” 这白洞里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天尊,整个天宫方才突然震了震,可是天规有异?” 花拾欢听出来,这是龙樱的声音。 蚕咳了一声:“放心放心,有我守护着,天规能出什么状况?你小子还是继续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天帝吧。” 龙樱只问了一句就没有再发出声音。 花拾欢问:“我冒犯了前辈,前辈刚刚为何不趁机将我交出去让天帝治我的罪呢?” 蚕咳了一声道:“你难道想让他知道我一个堂堂天尊方才竟差点着了你一个小蛇妖的道?那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不过,”他神色变得几分凝重,“小蛇妖,你也看到了,你只是一个小小动作,就让整个天宫发生震动。若是你把天规夺走将它毁了,那整个天地不都要跟着完蛋了。” 花拾欢沉下眼眸:“我并不想把天规给毁了,只想把它不合理的地方给改了。众生平等,天规为何要禁止人妖仙相恋,还要用天谴天雷去惩罚他们?如此专断不通人性,前辈还认为这天规是完全正确的么?” 蚕瞪眼道:“怎么不正确?无论是上古的六界还是如今的三界,既然有了仙界,人界,妖界之分,各界生灵就要遵守自己的本身,不可逾矩。当初魔界就是因为逾矩了,所以导致神界和魔界一同跟着消亡,再说,你们好好跟自己的族人处对象不行么?非要来个人妖,仙凡,仙妖之恋,再生出个不伦不类的半人半妖,半人半仙,或者半仙半妖,整个三界不被这些人弄的乱套才怪。” 花拾欢被他反驳的忍不住回了一句:“那前辈你自己不还是半人半虫,或者半神半虫。” “你说什么?” 花拾欢干笑:“没说什么?但是前辈除非把我打出去,否则前辈若是不肯将不合理的天规给改了,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说完她又爬到他边上,将自己的蛇尾盘坐起来跟他并排坐在一起。 蚕顿时不自在了,“你想干什么?老头我一人在这洞里呆了几百万年,可没想过要娶个小媳妇啊。” 花拾欢忍不住一笑:“前辈要是想娶我,岂不是也一起犯了天规?” 蚕哼了一声:“你若是肯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老头子还乐意的很。只不过你的那个小情人可还在外面等着你,你不怕等你出去,你的小情人已经头发白的死去了,到时候你就算把天规给改了又有什么用?” 花拾欢不甘示弱,“但如果天规不改,我也终究无法和他在一块,强行在一起还可能会被天雷给劈死,所以还不如就呆在这个洞里安全些。” 蚕见她牙尖嘴利根本说不过她,便闭上眼睛打坐,假装边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 但他刚进入神识不久,就被一阵刺鼻的香味呛得睁开眼睛,原来花拾欢在这虫洞中变满了花,还又变出许多小鸟,在花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了不停。 他怒道:“快把它们都变走?难道你不知道蚕最讨厌的就是鸟和刺鼻的香味吗?” 花拾欢故意惊讶道:“这白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前辈难道不觉得无聊么?我变出一些花儿鸟儿来给前辈解闷不好么?” 说完,她还故意驱使这些小鸟朝他飞过去,好几只还停在他头上,送上了几坨新鲜的鸟粪。他更加大怒:“你快点给我滚出去!你自己不出去也行,我来亲自把你踢出去!” 花拾欢笑得很是无耻:“可是有前辈的老伙伴给我保驾护航,前辈恐怕很难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把我踢出去呢。” 他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你以为就凭着你得到了盘古之魂的力量,就能修改天规么?妄想!天规是三界至高无上的,就算你有盘古之魂,要动它也差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花拾欢眼睛一亮:“是什么东西?” 蚕不耐烦道:“别问我,去问那个给你盘古之魂的人。” 给她盘古之魂的人?冥冥之中牵引她得到天机图的人,不就是青提祖师么?花拾欢心下一沉,“那前辈麻烦送我出去吧。” 蚕见她终于不闹腾了,口里吐出一口丝,往她身上一绑,再用力一扔。花拾欢已经重新回到了天河之中,身边还是被无数灿烂的星子包围着,而她无意中进的白洞,早已不见了踪影。 但这天河之中也不再只有万丈星辰,而是多了很多天兵天将。镜禾还被二郎真君用三尖两刃刀制住了。 花拾欢并不相信以镜禾的本事会打不过二郎真君,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干脆直接从他们身边经过。 二郎真君见花拾欢直接把自己一干人当成空气,顿时大怒道:“花拾欢,你竟敢从锁妖塔逃出来,你若是不乖乖束手就擒,本君立刻将你的同伙推入天河之中,让他永生永世都在天河飘荡,永远回不来。” 花拾欢正好求之不得,她耸耸肩:“随便。” 第两百章 死局 镜禾无奈道:“拾欢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花拾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她就在二郎真君的脸色大变中直接化作了一个点在这天河中消失不见。 重新回到凡间之后,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圜丘。她离开的时候是人间还是四月天,在天上呆了大半日,回来这里已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银装素裹的隆冬。 几乎在她与天兵天将大战中完全毁掉的祭天坛已经被修复好。她一步一步慢慢朝它走过去,人间竟就这么过去了大半年,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她应该已经在完成祭天大典之后变成云尧的妻子了。 白盏已经感应到她回来了,很快也在圜丘现身,这厮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忘了扮风雅,此刻下雪了,他身披着一件白裘,手上还撑着一把白伞,似乎与这白雪融为一体,他慢悠悠向她走过来:“花花,你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那小太子都快变成了一块望妻石,若不是师兄我强行阻拦他,他恐怕都要随时都要冲到天庭上去。” 花拾欢顿了顿,“先去看看那些天兵吧。” 那些被花拾欢杀死的天兵天将被白盏埋在一个大坑中,上面被白盏用幻化出来的桃林覆盖着,只不过随着季节更替,这些桃林此刻都变成了梅林。 白盏看着树树盛放的红梅赞叹道:“这梅花虽然是幻化出来的,但可不比皇宫中沁梅园中的梅花开得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取了这么多死人尸体的养分,所以才开得这么好?” 见花拾欢嫌恶的打了一个哆嗦,他故意笑道:“怎么了?人都是你杀的,怎么听都听不得?” 花拾欢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觉得这些梅花还开得不够好,师兄不如我将你杀了埋在这树下,等几百年后我再把你的白骨挖出来用天机图的盘古之魂将你复活。有你的仙体滋润,这些梅花肯定会开得更加鲜艳。” 白盏干笑,“别贫嘴了,还是赶紧干正事吧。” 他大手一挥,这些梅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出现了一个大坑,在白盏的仙术的保护下,这些尸体全部没有腐烂,只不过都已经呈一片青紫色,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看上去实在是可怖。 白盏啧啧叹道:“花花,你可真是下得了狠手,你看看这些天兵天将,手脚都被你折断了。” 那时候她确实是受到了彼岸花的控制,虽然神识并没有完全失去清醒,但确实是狂性大发才会大开杀戒。花拾欢默念了一句佛号,开始用天机图的盘古之魂力量将他们复活。 随着点点萤光飞来,这是在盘古之魂的召唤下,他们散去的魂魄慢慢向肉身凝聚过来,很快,当这些萤光慢慢飞进这些天兵天将的尸体时,他们身上的青紫色开始慢慢退去,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花拾欢拉着白盏,“师兄,我们走。” 白盏不解道:“他们被救活了么?”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不走,难道等他们醒来之后看到我们再打上一架么?” 虽然离开了那个大坑,但白盏已感受到身后的仙气腾腾,想毕是那将近一万的天兵天将全部已经复活。他不禁叹道:“这盘古之魂的力量果然强大,有了这个,你和云尧那小子还用怕什么天谴?” 花拾欢的眼睛暗了暗:“师兄,我觉得我和云尧可能陷入了一个死局。” 白盏一怔:“死局?” 花拾欢叹道:“如果我想和云尧在一块,就必须把那个天规改过来。我这次找到了守护天规的天尊,他告诉我,即使我有了天机图的盘古之魂,仍然不能动摇天规,唯有找到那个给我天机图的人。冥冥中牵引我得到所有天机图之人,不就是师父么?但师父如今的大半魂魄都在云尧身上,我若是将它从云尧身上剥离出来,云尧可能会死。所以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里面?我现在真的很泄气,也许我们真不该逆天而行,我终究还是不应该和凡人在一起。” 云尧凛去戏谑的表情,神情变得庄重起来:“那你努力了这么久,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死局,你会认命吗?” 花拾欢心头一跳,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我当然不会认命,我会想到办法救活师父,我也会想到和云尧在一起的办法。” 云尧微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那你还泄气什么?连拥有万物之力的盘古之魂都被你拿到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你现在还是赶紧去看看云尧那小子吧,对你来说你只是离开了大半日,可是他却是眼睁睁看着你消失了大半年。” 花拾欢点点头,她身上还是穿着嫁衣,在这皑皑白雪中如一朵盛放的九世红莲。 白盏忍不住叫住她,“花花,你的嫁衣很美,你是师兄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花拾欢嫣然一笑,看着她的回眸笑颜,白盏又怔了怔,他情不自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肤如凝脂的触感。 “总是表面上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大方样子,背地里却如此自苦,堂堂的白盏神君,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呢?” 听到这清冷如天籁的声音,白盏叹道:“罗衣你如今的修为竟然高到了连我都察觉不到你的到来。” 罗衣也是穿着一身白衣,手撑着一把白伞,她总是喜欢学着白盏的打扮,仿佛这样她就能跟他更近一些。看到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她突然扔掉自己手中的伞,走到他背后搂住他的腰,“你当然察觉不到我的到来,因为你根本没有注意过我。我只知道你这大半年都在等她回来,可是你哪里会知道我也在这里陪了你大半年。” 白盏想松开她的手,她却将他抱得更紧,“别推开我,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 “什么?”白盏脸色大变,想扭头去看她,罗衣噗嗤一笑,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摩挲着,“我骗你的,即使我是妖精,也可能大半年了肚子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不信,你摸摸。” 她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摸去,虽然她的肚子还是平坦如初,但白盏还是感觉到掌心下传来微弱的心跳。他抓过她的手,去探她的脉搏,顿时不可置信道:“你没骗我,你肚子里真有一个孩子?” 罗衣凄苦一笑:“可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仙妖的产物,是被天规所不容的,只怕等到他出生那日,他与他的母亲会一起被天雷给劈死。所以你就当我是骗你的吧,我根本没有怀上你的孩子,你一个堂堂白盏神君,也根本不认识我这个小花妖。” 她说着就抹着眼泪想跑开,却被白盏拉住手,“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会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以前帮助花花,只是想成全她,如今看来这要变成我自己的事情了。” 花拾欢并没有马上赶到皇宫去见云尧,只因她在路上还遇到了一只鹰。那只鹰在她赶路的途中突然朝她俯冲过来,最后在她身边一直盘旋着。 花拾欢从来都没看到这么大的鹰,它的身子看上去比她的身子还要大。全身漆黑的羽毛在皑皑白雪中,更散发着一种极其动人的神秘的光泽。 突然被一只鹰拦住了去路,但这鹰长相实在是威武,她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羽毛,“你是昆仑山的战鹰么?” 只有昆仑山的战鹰才有这么好看的羽毛,这么雄壮的身体。但战鹰一直都是白盏在养着,怎么会飞到这凡间来? 这只鹰竟也出奇的温顺,一动不动地蹲在了花拾欢的身下。 花拾欢讶道:“你这是想驮着我飞?” 鹰点点头。花拾欢一笑,也罢,就让她骑着这只鹰去找云尧,去吓吓他,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抓走,而是去当神女了。 可是当这只鹰带着她展翅起飞的时候,它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往皇宫的方向飞去,而是越飞越高,她只感觉风在身边怒吼,无边的天空都似已被自己穿破。 她的长发在空中乱舞,一丝一丝缠进鹰的漆羽中;鹰的孤独与傲气,也一点点的浸透到了她的心中。她感受不到这只鹰身上的恶意,而它明显就是特意冲自己来的。 鹰已越飞越高,花拾欢向下俯瞰,她只看到成片的云海在身下翻涌,那些关于人间烟火的东西,早就在霎那间脱离了她的视野。自己刚从天上下来,可不想再回天上去。花拾欢拍拍它的头:“鹰兄,我还有要事要做,有机会我再与你遨游这天地。” 但这鹰似乎根本不想放下她,最后带着她在一个山头落下。花拾欢打量了下,这个山头也已经全部被冰雪所覆盖,看上去又不像是座仙山。 花拾欢因为这山上的温度更低,冷得搓着手道:“鹰兄,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呢?难道是要我到你家来做客么?” 这次鹰却没有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复她,只是提起自己的巨爪来回蹭着雪地。白盈盈的雪,与鹰的黑黝黝的爪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花拾欢忍不住想笑,可是还没等她笑出来,她就愣住了。原来这鹰,竟用爪子从雪地里刨出了一坛酒。 它定是知道自己怕冷,所以就拿出这壶酒来给自己取暖。可是这看似荒凉的山上,怎么会在地下埋着酒呢? 花拾欢接过酒喝了一口,酒很烈,但不失为绝世好酒,只喝一口一股暖流就开始涌向她的体内。花拾欢笑着把酒坛递到鹰的前面,道:“鹰兄,你要不要也要喝一口?” 鹰张开自己的巨翅就像是一双手一样紧紧地抱着酒坛,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不多时,一壶酒就被它喝得一滴不剩。喝完后,鹰的口中还发出几句奇怪的噜噜声,拍着巨翅,像是在向花拾欢炫耀自己的酒量。 花拾欢不禁莞尔,这鹰兄的酒量竟比她还要好。 鹰喝完酒后就继续向前走,花拾欢也跟着它。好奇已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她不会无端遇到一只通人性的鹰,她现在陷入了死局当中,也许这只鹰正是上天派来给她解开死局的。 但是鹰突然停下来了,花拾欢也止住了脚步。 因为她发现了在前面的雪地上,竟已站着一个人。 花拾欢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如从天而降一般。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月光也爬了出来。但在雪地和月光的染映下,花拾欢还是能很清楚地看清这人的容貌。他的脸蛋看上去就像三十岁上下的壮年,可是他的头发却比他脚下的雪还要白。但是他的身子却很模糊,就像是处于云雾中。 这人看上去仙气腾腾,但明显是个凡人。 “你是谁?” 这人淡淡地看了花拾欢一眼,又淡淡地道:“贵客既然来了,那就请到寒舍一坐吧!” 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竟一下子凭空不见了。这凡人的身法如此了得么?连她都追不上她的脚步,花拾欢也走了几步,细细一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她前面竟然有一所房子,雪白雪白的房子,它立在这雪地上,又是夜中,所以从远处看,这房子也与这雪地融为一体很难被看出来。 看来那人是从这屋子里出来,现在又进了这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但花拾欢知道要它不干净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这雪白雪白的屋子中竟只有一张凳子,一张桌子,连床都没有。而且屋子中连地板都没有,或者说不是普通的地板。只因花拾欢虽然进了屋子,但她脚下踩得,依然是白茫茫的雪地。 那人现在就坐在凳子上道:“请坐!” 坐哪呢?这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都被他坐了,难道还要她坐在这张桌子上么? 见花拾欢不动,那人还是道:“请坐!” 花拾欢忍不住道:“这里好像并没有能让我可坐之地!” 那人哈哈大笑:“鄙人的屋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别说是姑娘,就算是再多上二十个姑娘这样的人,恐怕也是容得下吧!” 花拾欢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动容道:“你是要我坐在这雪地里?” 那人挑挑眉毛:“姑娘难道不敢吗?鄙人认为姑娘既然敢跟着那只鹰到这山顶上来,必也是极有胆识之人。但如今看来,鄙人是想错了!” 天底下还有花拾欢不敢做的事情么? 她直接一屁股朝这雪地上坐下来,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雪地坐上去之后非但不觉得冷,还有微微的暖意,并且软绵绵的,就像坐在一块海绵上一样。 那人继续笑道:“难得有贵客前来,鄙人又怎敢怠慢?” 花拾欢脸上出现赞叹之意:“阁下为何会独自居住在这高山之上,难道阁下是隐居在这山上的仙人么?” 听到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礼貌起来,那人又是一笑道:“仙人可不敢当,鄙人只是在这山上隐居的养鹰人!” 花拾欢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发长的都拖到雪地上的自称是养鹰人的男人,他明明就是坐在自己的前面,可是花拾欢觉得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就好像他又是待在一个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花拾欢打量着他,那个养鹰人显然也在打量着她。花拾欢的目光只是好奇,但养鹰人却多了一份探究,这样的目光顿时让花拾欢有几分不自在,可是还没等花拾欢说什么,养鹰人突然叹口气就站起来。 第两百零一章 救不了 花拾欢还在诧异他为什么叹气,就看到他走到这个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轻轻的扒开一堆“雪”。原来这“雪”下竟是木板,木板还是像暗格一样可以打开的。一会儿养鹰人从下面取出一坛酒来。 看来这养鹰之人还真是个风雅之人,酒都喜欢埋在这雪地里,但养鹰人手里托着的酒坛子明显比那只鹰的要小许多,而且更精致,有些像逍遥居里装桂花酿的坛子。 养鹰人已把酒递给花拾欢,笑道:“小黑刚才的那坛酒虽然也是好酒,但是冷的,喝了对御寒也没有多大作用,姑娘不妨再试试鄙人这坛热酒。” 花拾欢一怔道:“小黑?难道是那只鹰儿的名字么?”她说着就笑了起来,无论是那样充满王者的霸气的雄鹰,还是上古神兽火麒麟,她遇到的这些神兽取的名字都是走萌宠风的。 养鹰人道:“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人也好,鹰也好,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没有规定这名字一定要与他们的名字相称!” 他说完也没有继续他的那个关于这个名字的话题,只是看着这坛酒道:“姑娘怎么还不喝?等热酒变成了冷酒,那就不好了。” 花拾欢忙打开酒,一开,一种非常好闻的酒香就迎面扑鼻而来,只闻这酒香,花拾欢就觉得自己要醉了,喝下一口,它的味道也大大不同于小黑的那坛,那坛酒很烈,可是这酒很温和,她喝下去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温柔的细流从她喉头一直流到她胃里,可是那种甜美的感觉却一直在她体内蔓延,才喝一口,花花已被这种甜美的感觉深深陶醉,她觉得全身都迷糊起来,暖暖的,就像立于云端一般。 花拾欢赞道:“我自认为一生中品美酒无数,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佳酿。” 养鹰人笑道:“这酒叫醉妖酒,姑娘若喜欢,就多喝点吧!” “醉妖酒?”花拾欢细细咀嚼酒的名字,笑道:“历来取名不都是喜欢往仙上靠么?什么赛仙,谪仙。先生给这美酒取名不叫醉仙酒,反而叫罪妖酒,实在是稀奇。” 养鹰人道:“神仙往往都摒弃七情六欲,克己复礼,所以能醉倒他们的酒又有什么稀奇。唯有妖精,潇洒不羁,懂得欣赏这世上一切好物,能醉倒妖精的酒还是真正的好酒。” 他这见解说的甚符合花拾欢的心意,这酒她便多喝了两口。 俩人正聊着,突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花拾欢顿生疑惑,难道这山顶除了养鹰人,还住着其他人么? 却见养鹰人一笑道:“肯定是那只馋嘴鹰闻到酒香,来找酒喝来了。” 果然他一打开门,就见那只巨大的雄鹰小黑迈着有些笨拙的步子及切切地走到花拾欢的身边,一面从巨翅上抖落着许多花拾欢从来都没见过的但非常漂亮的果子,一边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花拾欢,嘴巴里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养鹰人又笑道:“它是想用这些果子来换你手中的酒喝。” 花拾欢一听忙把酒递给小黑,小黑依旧是用巨翅抱住酒坛,一会儿,这坛酒又被它喝得滴酒不胜。 养鹰人摇摇头:“你这畜生,就只会暴殄天物!” 花拾欢笑了笑,笑着笑着她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她问道:“看的出来先生是不世出的高人,却叫这雄鹰引小女子前来,先生难道只是为了引小女子还品这一坛美酒的么?” 养鹰人叹道:“鄙人虽没什么本事,但在山上修行多年,一些推测预算的能力还是有的。方才我见山下有祥光笼罩,所以推知必有高人经过。但祥光中又有一丝黑气,鄙人就料想高人必定遇到什么凶险。因此就叫小黑下山去探视一番。” 花拾欢一怔,她倒是没察觉出自己有什么凶险的。 养鹰人重新从凳子上站起,道:“鄙人之所以让姑娘来,只是为了让姑娘前来看一幅画。” 他说完就对着一面同样也是雪白的墙壁像念咒般喃喃自语起来,不多时,那墙壁上果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 那画上画的是一个被一望无际的大海包围的孤岛,但是这个岛却云雾缭绕,看上去就像是仙境一般。花拾欢认出了,这不正是已经消失的蓬莱仙岛么? 这养鹰人看上去是个凡人,但看上去的确有过人的本事。画上的蓬莱岛渐渐隐去,不多时,这幅画上只剩下一把剑。 “这不是我的玄霜剑么?” 养鹰人瞧着她,“姑娘再自己瞧瞧,这把剑真的是你的么?” 花拾欢仔细看清了,这剑虽然与她的玄霜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那剑柄上的花纹还是不一样的,她的玄霜剑的剑柄上刻的是霜花,所以名唤玄霜剑,这画中的这把剑画的是雪花,雪花和霜花本就非常相似,若非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来。 养鹰人缓缓道:“这把剑是很多年前一位故友留给我的,名唤凝雪剑,凝雪玄霜,本来是一对姐妹剑,后来不知何故分开。故友将这把剑交与鄙人,说终有一日它会被玄霜剑找到,双剑合二为一。等它们合二为一之时,便会焕发着强大的力量,保护它们想保护的人。” “保护它们想保护的人?” 养鹰人微微一笑,突然一道白色剑芒破空直入,直接插在了这雪地上。 “姑娘便取这凝雪剑,去保护它想保护的人吧。” 花拾欢一怔,“我怎么知道它想保护的人是谁?” 养鹰人道:“姑娘想保护谁,凝雪剑就想保护谁。” 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知道你惦记自己的子孙安危,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如今我和小黑都饿了,你那宝贝了几百年的剑送出去了没有,我要吃你亲手做的糖醋丸子和红烧狮子头。” 原来这里还藏着其他人,她竟没有察觉出来。听到这声音,一直看上去高深莫测的养鹰人突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知道了,你再耐心等一会。”他看着花拾欢道:“剑已交给姑娘,姑娘行色匆匆,想必也有要是要做,鄙人就不再强留姑娘了。” 花拾欢知道他这是在送客了。她将凝雪剑拔起来,小黑跟在她后面迈着有些笨拙的步子,花拾欢想摸摸它的脑袋,却见小黑出了这个门之后,突然欢快的扑腾着大翅膀往前小跑过去。 花拾欢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女子,她的身子跟那个养鹰人一样看上去特别模糊,只露出一张娇俏的容颜,还有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这是狐狸的尾巴,花拾欢开始以为她是在蓬莱岛和蚩尤一起消失的九尾白狐七七,想过去看清一些,那女子对着花拾欢嫣然一笑之后突然坐到了小黑背上,小黑发生一声豪气的鹰啼,便带着她冲入云霄顷刻就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花拾欢突然想到什么,想回头去找那养鹰人,但还没迈出步子,只觉脚下一阵剧烈晃动,晃得差点站不稳,等她稳住自己的身子,她竟站在了平地上,哪还有什么白雪皑皑的神秘高山? 方才的那一切竟是被人幻化出来了么?她也反应过来,她是从圜丘赶往皇宫,一路都是皇城,怎么可能会有一座高山,而她方才竟没察觉出这个漏洞,直接不知不觉中了这个幻术。 凝雪剑还握在她手上,说明剑是真的。那养鹰人化出那么一座高山,引她前去,就是为了将这把剑给她么? 云尧曾经说过,赤云朝历代皇帝很多都容易与仙妖结缘,但即使是他们的开国皇帝云珩,因恋上南海鲛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只除了赤云朝第五代皇帝敬贤大帝,他恋上了一只狐仙,传说他是与那狐仙双双归隐,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受到天谴的惩罚。 难道这养鹰人就是那敬贤大帝么?他与那狐仙,也是是唯一在违背天规的异类相恋中好好的存活下来的, 好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花拾欢想到他的话,心中只觉得砰砰乱跳激动万分,她好生收起凝雪剑迅速的往皇宫中赶过去。 如今算起凡间的日子又是凡人最重视的除夕时刻,可是花拾欢来到皇宫中却丝毫不见平日佳节时的喜庆形象,反而到处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幡。 她心中的大喜已瞬间变成大惊,见一群穿着麻衣的宫女还围在一起抽噎,便走到她们身后道:“你们哭什么?” 那些小宫女唬了一大跳,看到是好久不见的她才抹着眼泪道:“花御医,你总算回来了,宸妃娘娘殁了。” “什么?”花拾欢心中大震,牧宸她还是没能熬过去么? 那些小宫女说牧宸的灵堂就设在元仪殿,这个是皇宫中除了议政的宣政殿以外最大最豪华的宫殿,当初本来也是准备给她和云尧大婚用的,谁知如今竟变成了牧宸的灵堂。 皇帝云焕深爱牧宸,牧宸殁了之后便以国母之尊为她举办国丧,自己也因哀伤过度,卧床不起。这主持国丧的事情,便全部交到了云尧身上。 花拾欢算算日子,接连着她在蓬莱岛和九重天走了这么一圈,算下来她来到人间的日子,还有不到半年就到三年了。天命规定,半年后,云焕阳寿也会走尽,也意味着云尧要在短短半年内接连失去双亲。 他从小生母就被违反天规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生父对他不闻不问,嫡母对他两面三刀,如今这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伦之乐没到几年,他就要全部失去了么? 元仪殿一片素缟,守灵的宫人和前来吊唁的王宫贵族大臣跪满一地,花拾欢还是一眼就看到跪在最前面的云尧。 这些人虽然都跪着,但看着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花拾欢一步一步走进来,也不由纷纷侧目。 花拾欢无视他们讶异的目光,只是走到云尧面前,俯下身轻轻抱住他的肩膀,“云尧,我回来了。” 于她,不过是一日时光。于他,却已经沧海桑田。 云尧已经憔悴了很多,也不知道多久没合眼,眼底一片青色,脸上也冒出了很多胡渣。 听到花拾欢的声音,他淡淡的抬起眼皮,一直控制许久的沉静神色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终于全部瓦解,“欢儿你终于回来了,你是能救活母妃的对吗?我知道,只要你回来,母妃就有救了。” 花拾欢还没说话,就听后面有人喊道:“是这妖女回来了,就是妖女克死了宸妃娘娘,如今这妖女竟然敢穿一声大红冲撞宸妃娘娘的灵堂,太子殿下请速速将这妖女打出去打死啊!” 花拾欢冷眼看去,竟是那户部尚书杜明德,看来云焕真是念着旧情,这杜明德屡屡犯事居然还留着他。她站起来,轻轻闭上眼睛,这灵堂的所有人除了她和云尧瞬间被冻结住。 她叹口气,“我试试。若是能救,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母妃。” 她朝灵堂走过去推开了棺木,牧宸除了脸色有些发青,看上去仍然与活着的时候一般无二。花拾欢定定神,开始凝聚身上的盘古之魂的力量,可是她发现这盘古之魂的光芒打在牧宸的身上竟一点作用都没有。 “云尧,我救不了你的母妃。” 云尧神色一震,“怎么可能?天机图的盘古之魂不是可以救活一切万物么?我们千辛万苦的将四张天机图收齐,就是为了将母妃的身子彻底医好,怎么现在会没用?” “因为她是受过天谴的人,天谴是触犯天规的人所遭遇的惩罚,没有人可以躲得过。盘古之魂救的了万物,也救不了被天谴惩罚的人。除非盘古之魂能战胜天规的力量。” 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正是被花拾欢丢在天河不管的镜禾。他此刻仍是戴着金色面具,但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他并没有穿上以往大红妖娆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两百零二章 复活 绕来绕去,他们都还是绕不开这个天规了么? 花拾欢将牧宸的棺盖合上,对云尧道:“将这灵堂拆了吧,既然你母妃还有救,我们何必要对她披麻戴孝的?” 她将棺盖合上的同时,那些跪在地上被她封印的宫人和王公大臣也跟着被解封了,听到花拾欢的话顿时脸色大变,杜明德破口大骂道:“竟然要拆灵台,你这是对娘娘的大不敬!” 花拾欢还真不知道这皇后的亲哥哥杜尚书怎么突然对牧宸这么忠心耿耿起来,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大雪天气,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的炭火够不够,尚书大人不妨多去关心下这个吧。” 那杜尚书被她说的脸色白了一下,却也是重重哼了一声之后闭上了嘴。 牧宸的丧礼就这样因为花拾欢的突然回来取消了,云尧对外宣称宸妃先前只是进入假死症状,被御医误判。在宫廷首席御医花拾欢回来之后,已让宸妃起死回生。满朝顿时从大悲转为大喜,连因伤心过度晕厥过去的皇帝云焕也醒转过来。 云尧安排完这些事后又将牧宸的灵柩放到她的寝宫,花拾欢用凝神丹吊着保证她的尸身不坏,云尧看着宛如沉睡中的牧宸伤神了好一会才被花拾欢强行拉着回了风华殿。 比起走的时候,云尧明显瘦了一大圈,花拾欢把云尧按在椅子上,让他闭上眼睛给他按摩太阳穴,一面也在悄悄得往他体内输入真气,却被他按住手。 他大概真是累极,用半个脑袋倚在她的手上,半张脸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这次独自上那九重天去,我虽不知道情况,但也能想到那其中的艰险,你不用把真气浪费在我身上了。”说着他瞅到一直穿在她身上的嫁衣,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终于见到你穿着这样嫁衣的模样,跟我想象中一样美。” 花拾欢蹲下身来,仰望着他道:“我只是去九重天大半日,对于你们来说却是过去了大半年。你的父皇母妃,还有你的那些大臣们对于我的‘逃婚’没有什么异议么?” 云尧拂过她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双膝,“那些大臣们我自有办法跟他们解释,只是母妃很担心你,在你去天上之后,她便又病倒了,我和父皇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能让她熬过这个冬天。”他说着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欢儿,还好你回来了。” 花拾欢抬起头抱住他的腰,“你放心,你的母妃一定能回来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道:“去了蓬莱岛和九重天,我好像错过了你两个生辰了。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作为补偿。” 说完她分别拿出凝雪剑和玄霜剑,递到他跟前。 云尧微讶道:“这两把剑都是给我的?” 花拾欢只是想试一试,若神秘的那养鹰人真是云尧的先祖,那凝雪剑和玄霜剑当然要一起交到云尧手上。 云尧接过两把剑之后,忽然身子就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两把宝剑的力量带动的站不稳。花拾欢心中一动,利索的帮他把两把剑都拔出剑鞘。两把剑登时发出白色的剑芒,虽然各自被握在云尧的左右手,却开始自发的慢慢聚合,仿佛就是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在吸引着它们不断靠近。 最后两把剑终于凝聚在一起,合二为一,明明是白色的剑芒,还是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花拾欢大喜道:“这两把剑果然是属于你的。你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将它们分开?” 云尧点点头,稍稍一用力,一把剑又变成了两把。 花拾欢笑道:“玄霜剑是以前师父的佩剑,自然是威力无比,这凝雪剑是玄霜剑的姊妹剑,能做到双剑合一,你以后就等于拥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法器了。” 云尧摇头,“这宝剑既然是你师父以前的佩剑,那自然应该由你所保管,怎可轻易就给了我?” 花拾欢心里沉了沉,这玄霜凝雪剑与云尧有缘,大概也是因为青提祖师的大半沉睡的魂魄附在他的身上。她嘴上还是笑道:“我们一同得来的世间最厉害的天机图都全部被我得来了,你有两把宝剑又算得什么,我还等着你保护我替我抵挡那些要来抓我的天兵天将呢。” 果然这话一出,云尧就很痛快的将这两把剑一起收了。 花拾欢要以回去更衣为由拒绝了云尧的挽留,回了凌烟阁。却在夜深时分,她还是悄悄的回来了。 连日的疲惫已经让云尧沉沉睡去,她趴在他的床头,在自己也要昏昏欲睡过去的时候终于看到凝雪玄霜剑自发发出白色的剑芒起来。 她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耐心的等待着,直到那剑芒将云尧整个身子都笼罩起来,甚至托着沉睡过去的他从床上慢慢漂浮起来。 花拾欢开始催动盘古之魂的力量,一边喃喃自语,“师父,若是你真的有灵,便用这凝雪玄霜的剑灵将您引出来吧。”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青提祖师跟她讲过,宝剑虽看上去是死物,但其实是有剑灵的,一旦剑灵认主,便会永远保护主人的周全。这凝雪剑和玄霜剑既已认了云尧作为它们的主人,便能用强大的剑灵保护着云尧,她用盘古之魂的力量将青提祖师的魂魄从云尧身上剥离开来后,便能用凝雪剑和玄霜剑的剑灵力量保护云尧不受到反噬。 天机图从她身上飞出来停在半空中。被她催动以后,还是和第一次催动一样,在耀眼的金光中,古老的文字不停在金光之上跳跃。 花拾欢咬破自己的手指,往金光中滴了几滴血,金光顿时光芒大盛,与凝雪剑和玄霜剑的白色剑芒融为一体。渐渐的,她终于感受到沉眠在云尧体内的魂识在慢慢觉醒,随着剑芒和天机图金光交错的流光飞舞,一道金芒慢慢从云尧体内飞出来,最后化成了人的轮廓。 那样熟悉的眉眼,那样温和的笑意,花拾欢觉得自己瞬间就要落下泪来,“师父。” 她的师父终于回来了,在经历了数万年之后。 青提祖师的魂识含笑看着她,仍是数万年前那般慈爱,“为师的欢儿果真了不起。” 花拾欢抹去终于控制不住掉下来的眼泪,“师父,白盏师兄在这附近给您设了一座庙,庙里有一尊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像,只要我把您带过去,您就可以复活了。” 青提祖师含笑的点点头。 花拾欢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自己盼了那么久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她好生将青提祖师的魂魄收好,看到云尧已经躺回到了床上,身上也没有凝雪剑和玄霜剑的剑芒,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以外身体看上去倒没有什么损害。 那养鹰人果然是送了一个无上大礼给她。若是他日有缘再相见,她定要好好保护他。 花拾欢给云尧喂了一些仙露之后便急急得往青提庙赶过去。白盏也在青提庙倒是没什么稀奇,倒是花拾欢竟看到罗衣也在那。 看到花拾欢火急火燎的过来罗衣一张小脸还吓得白了一下,直接躲在了白盏身后。白盏也任由她贴自己很近也不似以往一看到罗衣靠过来就吓得恨不得马上溜之大吉。 这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这么久,还是在一起了么?花拾欢顾不上这么多,直接拉着白盏大喜道:“师兄,你快些给我护法,师父这次真的要回来了。” 白盏一愣,“你说什么?” 花拾欢看到还躲在他身后的罗衣一眼,直接一挥手把罗衣给弄晕了。白盏倒还护起罗衣来,“你好端端的将她弄晕干什么?你又不知道她胆子小,待会醒来又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泪了。” 花拾欢哼道:“胆子小那也是从前了。师兄你先赶紧给我护法吧,师父好不容易要复活了,我怕会出了差错,还是稳妥些不要让他人在边上干扰为好。” 白盏一面被她拉着一面道:“你把师父剩下的大半魂魄从云尧那小子身上剥离下来了?” 花拾欢点头:“我好像遇到了云尧的先祖,他给了我一把凝雪剑,这凝雪剑和师父给我的玄霜剑是一对姊妹剑,应该也是师父曾经之物,它们的剑灵在跟师父的魂识交会时,也能保护云尧的身体不会受到反噬。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之前说的那句话了,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盏摸摸鼻子。花拾欢已经来到了青提祖师的神像前,她对着神像拜了拜,在白盏为她设下阵法之后,她重新将天机图召唤出来,将依附在上面的青提祖师的魂魄缓缓的融入神像。 在那发着金芒的魂魄飞入神像后,花拾欢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紧张的仿佛随时要从胸腔跳出来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得盯着神像。 白盏倒是比她淡定许多,看到她的手一直抖得在冒汗,取出帕子将她的手心的汗擦掉安抚她道:“放心,既然师父的魂魄都已经被收集齐,师父定然能很快好起来的。” 终于,在她觉得这短短的时光过得比百年还要漫长时,她看到那神像的手指动了动。 这下连自恃淡定沉稳的白盏都忍不住大笑道:“活了,师父终于活过来了。” 继神像的手指动了之后,那原本空洞的只是雕刻出来的眼珠子也转了转,然后那僵硬的身躯也被注入了血肉,软化了起来。 “师父。” 花拾欢激动的唤着。 这神像终于真正变成了她的师父了。 青提祖师抬眸看了已经变得热泪盈眶的花拾欢和同样激动万分的白盏,忽的又闭上了眼睛,重重得摔倒在地上。 花拾欢唬了一大跳,白盏先探过身去探了一下青提祖师的鼻息,“无妨,师父大概是沉睡了太久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我现在就将他带回昆仑山去调养,估计很快那个法力无边,响彻三界的青提祖师就要真正的王者归来了。” 花拾欢破泣为笑,“师父才不稀罕当什么王者呢。”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突然发出一阵阵的祥光,那凤族的五彩凤凰鸟全部飞出来绕着凌霄宝殿长鸣庆贺。 一些拥戴凤翎的天将对着高高坐在凌霄宝座上的天帝道:“凤凰乃是祥瑞的象征,如今这么多凤凰鸟围绕着凌霄宝殿飞舞,此乃大喜之兆。陛下还要将天后软禁起来破坏了这祥兆么?” 太上老君捋着拂尘微微一笑:“依老朽看,祥兆是祥兆,但这些凤凰庆贺的可不是天后。” 龙樱“哦”了一声:“那老君可知什么?” 太上老君摸着自己的长须,“凤凰于飞,祥光普照,这说明有上古之神重返世间,此乃三界大喜之事啊。” 龙樱一怔,上古之神?从他有记忆力,能有资格称为上古之神的还有哪一个?那也是亲手教导他,让他能有如今地位的平生最大恩人啊,同样也是他最亏欠的人。 师父,师姐还是终于将你救活了么? 花拾欢本来想跟着白盏一起去昆仑山照顾青提祖师,却被白盏笑道:“好歹我也是师父的大弟子,这救活师父的功劳你已经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你就痛快的让给我吧。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未婚夫在等着你。你这刚离开他大半年,再去昆仑山照顾师父十几日,再回来人间都过去十几年了,恐怕你那太子都已经登基为帝娶了三千佳丽,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花拾欢撇撇嘴,“那你可不能让师父躺十几日才起,我和云尧可等不起十几年。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也会过去看下师父。” 白盏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放心,知道你恨嫁恨得紧。师父醒了也会很快来成全你的。” 花拾欢见他笑着笑着脸色突然就稍稍僵了一下,目光还越过了她。她回头,看到罗衣苍白着脸站在他们身后,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白盏还放在花拾欢头上的手。 第两百零三章 冲喜 看罗衣盯着自己,白盏放下了停在花拾欢头上的手,对花拾欢道:“我带师父去昆仑山,不方便带着罗衣同去,她就麻烦你照顾了。” 花拾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她还真搞不懂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白盏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道:“罗衣,她如今有了我的孩子,所以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花拾欢:“……” 第二日天明之后,花拾欢带着罗衣一起回宫,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倒真是有些尴尬,两人腾云回去也是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凌烟阁,花拾欢才对她道:“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就由你送小葡萄去国子监上学吧。听云尧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乖的很,做学问也很努力。只是小小的人儿一直都有些落寞,毕竟他唯一的阿姐好像根本就不想再管他了。” 罗衣一怔,缓缓的走进凌烟阁,她见花拾欢还站在原地,突然又回头跪在花拾欢前面,“师父,罗衣还可以再叫您师父么?” 花拾欢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答她,直接转身走了。昨天是大雪天气,到了今日雪已经停了,化雪的时候其实更冷,花拾欢抱住双臂想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暖和些,一件厚实的斗篷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云尧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这嫁衣倒是换下来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少?” 花拾欢嘻嘻一笑:“我法力高,可以御寒,不怕冷。” 一面说着马上就打了一个喷嚏。云尧摇摇头:“我等下去看完父皇回来便给你煮碗姜汤吧。” 花拾欢笑道:“我的太子殿下,您已经如此日理万机了,就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了,一碗姜汤而已,我自己也会煮。我也陪你去见你父皇。” 云尧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到了云焕的寝宫。云焕从昨夜知道花拾欢回来之后就已经醒来了,他们进去的时候伺候他的宫女正在给他喂药。 花拾欢看着他的样子,这才大半年时间,他又苍老了很多,头发一大半以上都是花白的,皮肤也松弛了不少,甚至还长出了老年斑。而他的年纪不过才四十多岁,如果天命难改,他的阳寿也将会在今年终结。 云尧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给云焕喂药,云焕却只看着花拾欢,“听说你不愿当朕的儿媳妇,跑到天上去了?” 花拾欢把着他的脉,发现他确实接近油尽灯枯了,不由叹了口气。 云焕笑道:“朕还没死呢,你看这丫头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花拾欢瞥瞥嘴,“陛下万岁,是不会死的,包括宸妃娘娘,她也能很快复活。陛下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龙体吧,不要忧思过度。否则宸妃娘娘醒了,陛下却还病着就不好了。” 云焕笑得溢深了眼角的皱纹,“是了,朕可有个世间最能干的儿媳妇呢。不过,你与尧儿的大婚就这么被中断,朕与宸儿一直都很是介怀。如今既然你平安回来,不如朕就再次给你们赐婚,也为这最近丧气沉沉的皇宫冲喜。兴许你们终成连理,宸儿就高兴的直接活过来了呢。” 冲喜?花拾欢征了征,与云尧对视了一眼。 云焕又继续道:“为了避免发生变故,大婚就定在明天吧。这次就不用从宫外接进来了,朕怕又有什么天兵天将把朕的儿媳妇给绑走了。” 花拾欢差点站不稳:“明天?” 云焕眉头一挑:“怎么?你可是还不想这么快做尧儿的太子妃?做朕的儿媳妇?” 花拾欢擦擦汗,这老皇帝虽然病恹恹的,但说起话来气势逼人,连她都好像有些不敢去反驳他。 云焕接着道:“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候着了,既然明日就要大婚,你们就先回去好生准备吧。这次朕也不准备昭告天下,就在皇宫里举办,请一些你的叔叔伯伯来观礼,张宰相也叫上,跟寻常百姓家一般。不知你们可会介意?” 云尧摇头道:“既是为母妃冲喜,当然不宜太过张扬,惹人怀疑。儿臣听父皇安排便是。” 云焕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但他们在离开的时候云焕突然又道:“朕准备在太子大婚之后,就将帝位禅让给太子。” 云尧一怔,回头去看他,他已经躺回了床上把自己整个身子用厚厚的被子盖住,照顾他的宫人也给他把层层的床帘给拉上了。 两人出来时,花拾欢道:“总觉得你父皇不对劲。你母妃虽然有生还的可能,但如今毕竟尸骨未寒,他却要我们在这个时候成亲,如此急迫,难道就是为了他口中的冲喜么?” 云尧沉默了一会,“也许父皇也是怕夜长梦多。他这次不昭告天下,只是叫一些皇族和张宰相来观礼,大概是怕我们的婚事传到那天上去,又害得天兵天将过来捉你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明日我们终于要成亲了,你欢不欢喜?” 花拾欢露出笑意:“那么多事情堆在一起,总觉得明日就成亲不真实。也不知虽然只有一日,会不会也发生出变故来?” 云尧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叫好事多磨,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两成婚!” 他这样坚定的语气也让花拾欢心中安定了一些,这次不管谁来,天谴也罢,天兵天将也罢,谁也别想再阻止他们了。 当花拾欢重新穿着嫁衣,在小青小白一左一右的相伴下缓缓走向元仪殿时,一切都意外的很顺利。 云焕身穿华服坐在高位,气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很多,一直含笑着看他们完成大礼。 虽然他们的大婚匆匆举行,但风华殿还是被布置一新。红烛高照,风华殿原本就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在华丽宫灯的映照下如梦幻般溢光流彩。 云尧用秤杆挑起喜帕,看着面若桃花的花拾欢,仿佛还身在梦幻当中。人生的大悲大喜,这样短短几日,他就全部经历了。 花拾欢面色有些发红,有些傻傻的看着他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云尧噗嗤一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金光酒杯,“接下来当然是我和欢儿喝交杯酒了。” 他将一只倒满的酒杯倒给她,两人交错着手喝完,花拾欢吧唧了一下嘴,叹道:“这酒的味道真不错,再给我倒一杯。” 云尧想不到她在这个时候还会犯酒瘾,一脸好笑道:“欢儿,交杯酒一般每人只能喝一杯的。” 花拾欢不满道:“这是谁规定的,那么一壶美酒,却只喝两小杯,岂不是浪费?” 云尧见她馋得厉害,只好噗嗤一笑:“娘子实在想喝,为夫只好成全。” 花拾欢听他这句“娘子”叫得这般自然亲昵,顿时又是害羞又是心中甜滋滋的。她一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妖精,也终于嫁人了。而且在真正嫁给他的这一天,天谴没来,天雷也没来,天兵天将也没来。她心里还在想是不是天尊那只蚕见他们好歹像是一场,所以格外对她网开一面了? 正胡思乱想中,她看到云尧正含笑朝她走过来,手里却没有拿酒杯。她问:“酒呢……唔……” 原来是她的唇被云尧突然封住,然后一股香甜的酒液从他唇中夺入她的口中,回过神来时,那酒已经落入她肚中去了。 她一个老妖精竟然又这样被一个凡人少年给调戏了。 但花拾欢是个不甘示弱的主,自己被调戏了,也要努力反调戏过去。她隔空取物,将那壶酒直接喝了一大口,也朝着云尧的口中喂去。 见她柔软的红唇主动扑向自己,云尧当然甘之若饴。两人你一来我一往,很快大半壶酒都被没了。 花拾欢的头已经有些晕了,见云尧又喂了一口酒过来,忙摆手摇头道:“我喝不得了。” 她见那桌上还摆着一盘鲜红的枣子,也隔空拿一个想吃了解酒,但云尧似乎玩上瘾了,把枣子从她手里抢过去直接扔到了嘴里。 花拾欢酒气上来,自己又是霸王性子,哪里甘心到手的食物被人拿走,直接把他扑倒床上掰开他的嘴把枣子取出来。 云尧笑道:“你别急,你想吃枣子,我喂给你吃便是了。” 花拾欢哼了一声,“那你快喂给我。” 云尧笑了笑,将那枣子用舌头送进花拾欢口中,花拾欢满足的想咬,云尧又舌头一勾将枣子给抢了回来。这下花拾欢更加不干了,若非是还有残存的理智下,她的舌头估计都要化作长长的蛇信子将枣子给抢回来。 云尧故意对她张开嘴,舌尖上还顶着那颗枣子,“欢儿若想吃,便来抢吧。” 看着他粉粉的小舌头,似乎比鲜红的枣子颜色还要醉人。本就醉晕晕的花拾欢更加心猿意马起来,不受控制的伸出舌头勾向他的唇,也不知道是去勾那眉枣子还是去勾那粉嫩嫩的小舌头。 云尧顺势翻个身,将她完完全全控制在自己的身下。这欢儿果然好生热情,他的舌头都要被她给吸麻了,可是他这个当夫君当然也不甘落后。他在把枣子抢回来之后,又将那枚枣子喂进了她的口中,抱住她非常霸道炽热的吻了起来。 花拾欢终于咬破了那颗枣子,尝到了枣子的甜味之后她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才发现自己和云尧身上的喜服全部被脱下,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她的脸烧得透红,却又被他霸道的吻吻的心猿意马,她的洞房花烛夜就要这么来临了么? 眼看云尧热烈的吻已经到达她的脖颈处,她才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灯火通明的环境中,“要不要把蜡烛先吹灭了?这么亮的光感觉不太好?” 云尧的唇贴着她白皙的脖颈轻笑:“那蜡烛是新婚夜专用的龙凤烛。民间传说,这龙凤烛要在新婚之夜一直顺顺利利的燃烧殆尽,新郎新娘一生才能顺顺利利,白头偕老。” 花拾欢“哦”了一声,“那就让它们继续这样烧着吧。” 眼看云尧要脱掉她最后一件衣服时,她又“哎呀”一声道:“咱们的房门有没有关紧啊?” 云尧知道她是太紧张了,只能无奈的笑道:“你放心,就算门没有关紧,今夜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连方圆那冒失鬼也不敢来!” 然后刚说完,就见方圆急冲冲的冲进来,看到两人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一时间忘了作何反应。 云尧起身用洗被将花拾欢的身子整个抱住,脸色完全沉下来,“方圆,你别跟本殿说,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进来是想来给本殿闹洞房的?” 方圆扑通的跪下,脸色一片惨白,“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陛下,驾崩了!” “什么?”云尧大惊,脸上瞬间呆住根本不能反应过来。 花拾欢也惊了一惊,她与云尧对云焕朝拜的时候,他的气色看上去还那么好,怎么会突然间驾崩? 两人整理好衣服匆匆赶往云焕的寝殿中,宫人已经跪在地上哭倒一片。 大臣们最先听到消息的是张宰相,他在云尧和花拾欢来了不久之后便赶紧赶过来,神色也是异常沉痛,“怎么会这样,陛下白日不还好好的么?” 他们来到云焕的龙床边,他没有穿上专属于皇帝的明黄色的衣服,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的云锦的衣服,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直伺候云焕的大太监抹着眼泪道:“陛下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是好好的,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大婚结束后,陛下的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容,他让老奴陪着他一起去看了宸妃娘娘,回来之后便让老奴找出了这身衣服替他换上。陛下说,这是他当时第一次在草原上见到宸妃娘娘时穿的衣服,今日看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成亲,便想到了陛下年轻的时候,就想重新再穿一次这身衣服。然后陛下就说困了,让老奴服侍他就寝,谁想陛下这样一睡竟就这么驾崩了!” 第两百零四章 皇帝驾崩 花拾欢走上前,云焕全身冰凉,气息全无,确实是已经死了。 云尧急急的握住她的手,“欢儿,快用天机图救救父皇。父皇不是受天谴去世的,天机图定然能救他。” 花拾欢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便开始启动天机图的盘古之魂的力量。云焕既然刚去世不久,他的魂应该还没被黑白无常带到幽冥地府去。只要用天机图中的盘古之魂把他的魂魄追回来,他应该就有救了。 可是,当盘古之魂的金芒将云焕全身笼罩起来时,一直又是悲痛又是焦急的云尧看到花拾欢的脸色登时变了,“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花拾欢将天机图收起来,看着他,“云尧,盘古之魂根本感觉不到你父皇的魂魄。” 即使她的师父青提祖师羽化了数万年,盘古之魂还能追踪他散落在天地之间的魂魄,可是当盘古之魂去追踪云焕的魂魄的时候,只是一片空茫茫的,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探不到。 这样反而更加古怪。 张宰相一向是云家最为看重的大臣,看到皇帝突然驾崩也是伤心的老泪纵横,他对云尧道:“陛下驾崩,太子殿下还是尽快将陛下发丧,举行新帝登基大典吧。” “新帝登基?谁是新帝?陛下突然暴毙,其中定有古怪,本宫作为中宫皇后,定要好好彻查!” 一直被幽禁在凤仪宫的皇后突然带着侍从进来,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焕,看她神色,是真的凄凉伤痛。她深深的闭上,脸上已经落下一行泪,等她睁开眼看向云尧时,又是曾经把持朝政时的威严与庄重。 她走到皇帝的龙床前,却被云尧拦在了前面,“母后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哼了一声:“本宫的丈夫去世了,本宫作为他的妻子,当然要细细查探,看看他是不是被奸人所害。” 云尧仍是拦在她前面,不让她往前一步,“父皇既已驾崩,还请母后不要打扰他。否则儿臣怕父皇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连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太子连本宫近陛下的身都不让,恐怕这陛下突然暴毙与你这太子脱不了干系。本宫听闻之前陛下一直不允你和花拾欢的婚事,如今却突然让你们完婚,陛下正当壮年,身子一直都是好好的,如今在你们的新婚之夜却突然暴毙。这花拾欢本宫早已听闻是个妖孽,如今看来,定是你为谋求帝位,让这妖孽先是迷惑陛下答应你们的婚事,然后再用妖术害死陛下!来人,还不将这弑父的孽子和这妖女一同给本宫拿下!” 见皇后的矛头指向了自己,花拾欢也冷笑道:“想不到娘娘幽禁多年,对外面的事还是了如指掌。陛下刚刚过世,连我和太子都是才知晓,还并未将此事宣告出去。娘娘一个幽禁之人,竟就这样知道了。难道娘娘有通天之眼,有妖术的其实是娘娘?” “你这妖女休得污蔑本宫!”皇后气急抬起手想朝花拾欢一掌扇过去,却被云尧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父皇尸骨未寒,还请母后自重!” 张宰相见这皇朝最尊贵的两个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他知道即使云尧登基,皇后也要成为皇太后,若是云尧对她不敬,定也会让他这个新帝惹来不孝的骂名,引来全朝非议。正准备劝一劝,却发现在云焕的身下还压着一个本子。 “这是什么?” 张宰相朝大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大太监伺候皇帝多年,早已变成了人精。他急忙取出那个本子,惊道:“这是陛下的遗诏!”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惊,张宰相道:“即使陛下的遗诏,那公公还不速速宣读出来?” 大太监清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在这寝殿中显得异常清晰:“皇太子云尧人品贵重,深肖联躬,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必能克承大统,即皇帝位。即位后封宰相张文成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帝,钦此。” 张宰相叹道:“陛下竟然提前立好了传位遗诏,难道他早就预感好了今日之事?” 皇后脸色大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云尧的桎梏,大喊道:“不可能,这遗诏定是假的!” 张宰相看着她,“陛下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这帝位不传给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认为还能传给谁?”说完他自己先朝云尧跪下来,“老臣参见新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宰相话一出,殿内的人除了皇后都一起朝云尧跪下,花拾欢也跟着一起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云尧。他终于登上了帝位,可是这个帝位是要以他的亲生父亲死去为代价,她知道在云尧心中定然受不了这个代价。 皇后的脸色已变得惨白,说话的声音都几乎接近疯狂,“不管怎么样,陛下驾崩,本宫自然而然就是皇太后,你们为何不跪拜哀家?” 云尧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只是深深的闭上眼,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恸的时候,还有许多的大事等待他处理。等他再睁开眼时,眸子中已多了许多冷静和果决,“皇后久病在身,已经接近疯癫状态,来人,将皇后娘娘带回凤仪宫静养,直到她的疯病治好!” 他一声令下,已有侍卫上前将皇后带走,皇后不甘的大叫:“哀家是皇太后,你没有权力将哀家关起来!镜禾,镜禾,你跟哀家说皇帝将帝位传给了哀家,为何现在又不出来帮哀家任由这帮欺上瞒下之人为所欲为?镜禾,你这个缩头乌龟到底藏在哪里,给本宫出来!” 听到皇后这样大喊,花拾欢和云尧都脸色微变。等再也听不到皇后歇斯底里的大喊之后,云尧开口吩咐道:“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可将父皇驾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 张宰相也惊了一惊,“陛下?” 云尧摆摆手,“父皇还没有死,只要父皇还没有死,我就依旧是赤云朝的太子。父皇一定不会死的,母妃也不会死。” 张宰相以为他是哀伤过度有点神志不清了,想开口劝他,花拾欢先道:“如今夜深了,还要劳烦宰相大人过来一趟。宰相大人还是先行回府中休息吧。” 眼下没了外人了,张宰相忙把花拾欢拉到一旁,“丫头,你跟爷爷好好说说怎么一回事?陛下明明已经驾崩,宸妃娘娘也确实已经殁了,你们怎么都说他们还活着?” 花拾欢道:“只因他们现在虽然没了气息,但我们还有能将他们救活的把握。” 张宰相不敢置信的道:“竟有这么神奇,老夫活这么大,还从未听说有人可以死而复生的。” 花拾欢也不好跟他解释太多,只是道:“总之就麻烦宰相大人在朝中帮云尧稳定形势,一定要避免让陛下驾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反正陛下一直久病,也是云尧替陛下处理国事,这段时间,我们就对外说陛下在养病,朝事依旧交给太子打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陛下和宸妃娘娘都活过来的。” 张宰相摸着白须,“可是皇后竟已经知道陛下驾崩的事情,老夫怕这事还是瞒不住。”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没听皇后口口声声骂是镜禾骗了她么?也是,这世上有什么事是镜禾不知道的,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送走了张宰相之后,宫人连同大太监也被云尧驱散了。殿内只剩下云尧和花拾欢两人。云尧仍然坐在云焕的龙床边,一直看着云焕那张宛若睡过去的脸。 花拾欢走过去,“我们将你父皇和母妃放在一起吧,让他们躺在一起也有个伴。” 只面对着她,云尧终于把痛苦的情绪释放出来,“欢儿,父皇是不是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在今夜去世,所以他才提前安排好这一切,那么急切的让我们成婚,又那么急切的写下传位诏书。我是我宁愿永远不做这个皇帝,也想让他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们努力了这一切,父皇和母妃还是这么轻易的离开了我?” 花拾欢将他搂在自己怀中,“你的父皇母妃不会死的,我们一定有救活他们的办法。你放心,无论怎么样,你的身边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不知道为何,当她在对着云尧许下这个承诺时,她自己的心都忍不住一惊,一种无端的不好预感在她脑子里蔓延开来。 为了不让朝中大乱,云尧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彻底封锁起来。云焕和牧宸的遗体躺在了一起,都用凝神丹吊着。在云尧以监国太子的身份上朝时候,花拾欢便赶紧出宫去找镜禾。 这厮想让花拾欢见到的时候就跟个鬼魅似的无时无刻都会出现,不想让花拾欢见到的时候也跟鬼魅一般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她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这家伙的踪迹,直到她跑到一个树林里,对着空气狠狠道:“你若是再不出现,我就跑到幽冥地府去将那忘川河旁的彼岸花全部毁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镜禾的轻笑:“幽冥地府的阴气跟拾欢的身子相克的,拾欢竟为了见我不惜冒着伤害自己身子的风险,镜禾真是受宠若惊呢!” 花拾欢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是穿着一身艳丽红衣,带着金色面具邪魅妖娆的人,很不客气的一掌朝他劈过去。她的掌风连她的影子明明都穿过了他,却只是穿过了一道影子。下一秒,镜禾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另一边。 “怎么拾欢一见面对镜禾喊打喊杀的,镜禾可以理解为这是打是亲骂是爱么?”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说,你是不是一个鬼魂?” 听到她的话,镜禾面具下一直带着笑意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拾欢为何会这么说?你看镜禾在这阳光下可是有影子的,若是鬼魂,怎么可能会有影子呢?” 花拾欢冷冷道:“哦,你自己不是鬼魂?但却为何对别人的魂魄感兴趣?” 镜禾的笑意又僵了僵:“拾欢这话是何意思,镜禾倒是听不明白。” 花拾欢直勾勾的盯着他,“皇帝驾崩的时候,我用盘古之魂去追寻他的魂魄,却根本探查不到,反而还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彼岸花的气息。皇帝是你害死的吧,而且他的魂魄也是被你用彼岸花收走了。在我和云尧赶过去的时候,你应该刚得手不久,你怕我很快发现去将你手中将云焕的魂魄抢回来,便故意去凤仪殿找皇后,告诉她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还跟她说皇帝因为对她愧疚,已经决定将帝位传给她,她便急急的赶过来,闹了那么一场。你要做的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让自己顺利逃脱而已,就跟那日我在祭天的时候,罗衣受你的指使来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天兵天将就在祭坛上对付我的伎俩是一样的。” 听完花拾欢的指控,镜禾仍是淡淡的笑着,“拾欢的想象力倒是惊人,我好端端的,要那皇帝的魂魄做什么?我若是想害他,早在做赤云朝国师的五年,我就已经得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花拾欢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现在只要你将皇帝的魂魄交出来!” 她手上已凝起真气,化作震天之雷朝他劈过去,她知道镜禾深不可测,自己即使有了盘古之魂的力量也不能保证是他的对手,便用尽全力与他拆招。 这一震天之雷劈过去,身后的参天大树立刻倒了一大片,镜禾虽然躲过了,但头发被震断了好几缕,那坚固的金色面具也破了一半,露出半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出来。 镜禾摸着自己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幽幽叹道:“都说天雷是世间最可怕的,拾欢方才这雷霆一击,恐怕要比那天雷厉害十倍百倍,只可惜了我这半张脸。” 他说完,那半张绝色的脸,比女子还要白皙娇嫩的肌肤竟迅速的枯萎了下去,爬满了深深的皱纹。 第两百零五章 见不得光的脸 他的脸,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在刹那间就枯萎了。 花拾欢惊了一惊,“你的脸,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他即使拥有着绝世容颜,也永远只能躲在面具后面。 镜禾察觉到自己的脸的变化,神色倒是依旧如常,他抬起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半张脸,“没错,我的脸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不仅我的脸,连我整个人都见不得光。” 他突然朝花拾欢走进了几步,几乎贴近了她,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她,两人的身高差距让花拾欢也不禁觉得有些压抑。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却步步逼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天地间的一抹幽魂,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飘飘荡荡,不知道在这世间飘了多少万年。直到我附在魔界的彼岸花上被魔君沉香发现,他将我化成了他的样子。世人都觉得我容颜倾城,其实这根本不是我。我啊,不过是抹连自己样子都无法拥有的幽魂罢了。” 花拾欢怔了怔,“你为何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虽然已经察觉到镜禾的身份,但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告诉她了。 镜禾仍旧深深的看着她,“因为只有你可以帮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这世间唯一可以帮我的人。” 花拾欢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我又不是普渡众生,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为何要帮你?” 镜禾的指尖化出了一朵彼岸花,花拾欢看到那花蕾间发出的微弱光芒,顿时大惊,下意识的就想把这彼岸花给抢回来。镜禾这个时候动作倒快,一下就离她远了十几步。 花拾欢怒道:“皇帝的魂魄果然在你手上,你快点把他交出来!” 镜禾幽幽的看着指尖的彼岸花,“你应该早就猜出来,是皇帝自愿将他的魂魄交给我。若没有云家的人的魂魄作为祭品,即使你复活了青提祖师,你的盘古之魂对天规也是无济于事。想来,他不止是赤云朝一个伟大的皇帝,更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伟大的丈夫。” 花拾欢一愣,“什么祭品?” 镜禾微微一笑:“听说你的师父现在终于复活了,你不凡去问问他,为何会将其中一张天机图交由云家人保管,他的随身佩剑凝血玄霜剑为何会与云尧那般默契,他为何又偏偏选中云尧将自己的大半魂魄附生在云尧身上?对于这些,你都不好奇么?皇帝的魂魄暂时就交给我保管了,你去找你的师父吧。” 说着他整个人渐渐隐去,很快就消失不见。这厮身上永远有许多谜团,她好不容易解开几个又会重新产生几个新的,他明明是敌非友,又不怀好意,但又了然一切,若非他有意无意的指点,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所有的天机图,得到盘古之魂的力量。 但花拾欢没有马上去昆仑山找青提祖师,而是回到了皇宫。云尧下朝之后就在宣政殿处理政事,花拾欢也见识到了一个帝王的无奈,即使心中已父母双亲去世而藏着巨大悲恸,表面上仍然要淡然的面对群臣,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 花拾欢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方圆托着一个食盘过来,她去接过来,“我来给他送过去吧。” 方圆撇撇嘴,“太子妃娘娘还是劝劝殿下吧,殿下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下了朝早膳怎么端进宣政殿的,就怎么端了出来,殿下几乎一口就没有动。如今午膳再不吃,这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花拾欢点头:“你放心给我吧。” 她端着食盘进去,见云尧正坐在案前低头翻阅着折子。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也不抬起头,只是道:“方圆,本殿不饿,你不用送饭送的这么勤。” 花拾欢笑道:“你不饿,我倒是饿的很,你牺牲点批折子的时间陪我一起吃会饭好不好?我的太子殿下。” 云尧看到是她,嘴角马上露出笑意,他走过来将花拾欢手中的食盘接过,布置好之后便将牵着花拾欢的手坐下。 花拾欢叹道:“方圆真是有心,都是你爱吃的菜。” 云尧笑道:“不是你饿了,方圆只送了我爱吃的菜却没有你爱吃的,看来他还是失职,想给他安排的总管的职位看来要拖延一阵子了。” 花拾欢夹起一筷子青笋,“何必这么小题大做,你爱吃的,便就是我爱吃的。” 说完她将这筷子青笋递到云尧嘴边,云尧张开嘴乖乖的全部含下。花拾欢心中高兴,又给他夹了几次别的菜,云尧笑道:“不是你自己饿了么?怎么只给我喂起来?” 花拾欢道:“只有你先吃饱了,我才能痛快的享受接下来所有的美食。”说完,她又给他递了一碗汤。 眼看云尧被她灌了不少吃的,才稍稍放下心来。用完膳后,云尧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会儿?” 花拾欢看他这几日几乎就没怎么合眼,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要做好这“贤妻”的本分,直接腆着老脸用自己很不擅长的撒娇语气嗔道:“可是我怕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云尧点点头,握着花拾欢的手到宣政殿里面的暖阁去。两人掀开被子一起躺下去之后,花拾欢虽然很想一拳就把云尧打晕让他能很快就睡着,但见他紧紧的拥着自己,她转头对视着他,“你不想睡吗?” 云尧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将她拥得更紧,“欢儿,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花拾欢也伸出手环抱住他,才短短几日,他竟然就瘦了这么多,她点点头,“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大概是得到了她的再次承诺,也大概是真的累极,花拾欢很快就听到他的发出浅浅的呼吸声。花拾欢叹了口气,自己近日也是一直舟车劳顿,便也抱着云尧闭上眼睛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云尧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喊:“父皇,母妃!” 花拾欢忙稍稍起身,拥住他道:“云尧。” 听到她的柔声呼唤,云尧才平静下来,“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跟着白盏师父和你的师父走了,去到了一个我永远到不了的世界。父皇和母妃也全部死了,我当了皇帝,高高的坐在大殿上面,下面站着的全是一副副的陌生面孔,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他在短短几日连失双亲,虽然表面上用繁忙的政务撑着,心里却是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打击。花拾欢抱紧了他,“无论怎么样,我总在你身边,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会让你成为孤家寡人。” 他们午睡也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云尧就起来处理公务。还是同以前一样,花拾欢翻着一个话本子在边上陪着他。寂静的屋中,只有他们彼此翻阅纸张的声音。花拾欢嘴角轻扬,虽说前路还有许多坎坷等着他们去渡过,但能安静的度过彼此享受的时光,也是幸福的。 一本话本子才翻到一半,花拾欢就听到白盏在急切的唤她,“花花,花花。” 花拾欢怔了怔,抬头见云尧还在认真的批公文,便使了个灵魂出窍,魂识离开身体。 白盏正在凌烟阁等着她,花拾欢一见到他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师父出了什么事?” 白盏点头:“师父被我带到昆仑山之后,虽然受了昆仑山的灵气,但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方才突然醒过来,对着我喊欢儿,我去问他找你何事,他又不说话,一直喊着欢儿欢儿。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便过来寻你。你去看下师父,或许你过去了,师父就彻底醒了。” 花拾欢却面露难色,“我若是一去昆仑山,哪怕只是呆几个时辰的功夫,人间也早已过去了几个月。云尧如今父母都突然离世,我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宫中。” 白盏有些恨恨道:“你如今果真是见色忘师,有了那个小太子,连师父也不管了。若是你们真成亲了,岂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要了,只守着你这个小太子?” 花拾欢顿了顿,“师兄,我已经和他成亲了,就在几日前。” 白盏这下真的吃了一大惊,“你竟然已经和他成亲了?那天雷竟然放过了你们?” 花拾欢道:“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师兄,我一定会去看师父,但如今云尧这个状况,我实在是不忍心又抛下他。” “欢儿,你不用抛下我,我和你们一起去见太师父。” 第两百零六章 云家人的缘分 少年清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见花拾欢表情有些错愕,他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方才在宣政殿批阅奏折时时候想抬头看看你,以为你睡着了,走进去才看到你已经魂识不在,便出来寻你了。” 花拾欢吃惊道:“你竟然能找到我的魂识?” 白盏咳了一声,貌似她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吧。他问道:“你跟我们去昆仑山,那你的朝政怎么办?” 云尧淡淡道:“朝政我会暂时交给张宰相打理。” 白盏皱眉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张宰相毕竟不是你们云家人,你这样全部交给他,会不会惹来你的那些大臣非议?” 云尧看着花拾欢道:“我相信欢儿有这样的能力创造出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傀儡出来。是吗,欢儿?” 听到云尧已经改口叫花拾欢“欢儿”,白盏的眉头蹙的更深。花拾欢才反应过来,“啊,好,创造出一个跟云尧的傀儡出来是没问题的。” 刚说完就听到白盏有腹语对她不屑道:“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也把皇帝和宸妃的傀儡造出来?” 三人还是一起到了昆仑山,刚到昆仑之巅,花拾欢就听到在云霄中发出一声雄亮的鹰啼。 花拾欢笑道:“师兄,你的战鹰是特意来欢迎我们的么?” 白盏似笑非笑:“你偷了我们这么多战鹰蛋,它们恨不得一口将你吞了报仇,哪里还会来欢迎你?” 话音一落,果真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云霄中俯冲直下,最后落到了花拾欢身边,大翅膀扑腾了几下,就一直用硕大的身躯在她身上摩挲着。 花拾欢先是奇怪什么时候战鹰对她不是直接开啄而是变得这么亲昵起来,再定睛一看,这巨鹰竟是上次她在那座神秘高山上遇到的小黑。她又惊又喜道:“小黑,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盏摸摸鼻子,“小黑?青羽养的鹰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小家子气的名字?” 花拾欢更加吃惊,“你说它是青羽养的?” 白盏点头道:“昆仑山那么多战鹰,青羽那小子那般疲懒。连平时替我稍稍照料下都催不动。却唯独对这只鹰另眼相看,把它从小就养在身边。后来这小子说要外出游历,这鹰便也留在了昆仑山上。没过多久它自己跑出去了一阵,我以为它是出去找青羽,也没有管它。还好它出去的时间也不过几百年,前一阵子还是自己主动回了昆仑山。” 花拾欢顿了顿,几百年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可能算作短暂,却已经是一个凡人的几生几世了。莫非是小黑跑出去之后没找到青羽反而是另外找了那个很像是云尧先祖的养鹰人作为了自己的新主人? 她还来不及深究,忽见远方突然冒出一阵金光。白盏道:“那是师父修养的屋子。” 花拾欢心神一动,连忙朝那屋子奔去,白盏和云尧也跟在她身后。小黑嘴巴里“咕噜”几声,也迈着有些笨重的屋子跟了过来。 他们进了那屋子,青提祖师了一张寒冰床上,周边都是腾腾的寒气,在这寒气中又散发出阵阵金光,这金光正是从沉睡中的青提祖师身上发出来的。花拾欢慢慢朝那张寒冰床走过去,还没靠近却直接被那金光弹回来。而且力度还特别大,让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差点跌倒。 白盏扶助她,却是对着云尧道:“你朝师父走过去。” 云尧微愣了一下,还是走到青提祖师的床前。那金光没有抗拒他,他站在那儿认真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上古之神的容颜。这张脸他跟着花拾欢去青提庙时看过了无数次,可是就这样看着活生生的青提祖师,仿佛一种无形的默契从青提祖师身上慢慢朝他身上蔓延开来。 似乎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呼唤着他,鬼使神差的,他缓缓的伸出手朝青提祖师紧闭的双眼抚摸过去。手下的触感是冷冰冰的,这仿佛真的就是一具不带任何温度的尸体。 可是当他的手离开青提祖师的时候,那紧闭的双眼忽然一下子就睁开了。 云尧稍稍惊了一惊。青提祖师睁开眼之后直接从寒冰床上坐了起来。花拾欢又惊又喜,几乎扑过去,“师父,您终于醒了。” 但青提祖师没有看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尧看了好一阵,看得云尧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青提祖师终于开口道:“十几万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两百零七章 恋蛇癖 青提祖师看着云尧道:“十几万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云尧不知何意,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下花拾欢,花拾欢只能和他面面相觑。青提祖师的目光移向花拾欢,开口道:“你是谁?” 这下花拾欢真的很受伤了,白盏明明说师父方才已经醒了,还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怎么现在竟然又不认得她了? “师父,我是欢儿啊。” “欢儿?”青提祖师看着花拾欢,又转向云尧,“我认得欢儿,是我的徒弟。你又是谁?” 花拾欢:“……” 她用腹语同白盏说话,“师父刚刚还说他和云尧终于回来了,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几万年似的,这才多久又马上变得不认得云尧了。师父他老人家不会刚醒所以还神智不清,或者年纪大了得了老年痴呆吧。” 白盏还没回她,青提祖师已淡淡道:“欢儿,这么多年没有为师管教,你越发肆意妄为了,竟敢说为师老年痴呆?” 竟然还能听到她的腹语,说明青提祖师的功力还是在的,她干笑着挽着云尧的手道:“师父,这是欢儿的夫君,云尧。” 青提祖师的视线停留在云尧的脸上,像是在认真的打量他,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他竟是个凡人,欢儿,你怎可和一个凡人成婚?” 花拾欢从昆仑山摘了一大把仙果,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一边给小黑喂,白盏则懒洋洋的半躺在一棵已经长得颇具规模的大榕树延伸出来的粗树干上,他手中的折扇扇了没几下,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对花拾欢道:“花花,师父和云尧那小子详谈已经有多久了?” “师父又不会吃了他,既叫我们耐心等着,我们便就在外面耐心等着吧。倒是师兄你,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师父和云尧以及云尧的先祖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师父的大半魂魄偏偏会附生在云尧身上,他自己的佩剑凝雪剑也到云尧的先祖手里,当初其中的一张天机图,也会到了赤云朝的开国皇帝云珩手上。这其中有太多古怪了。” 白盏摇着扇子笑着打哈哈,“这些师兄我就不知道了。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就跟你和云尧那小子的缘分一样。” 花拾欢才不会相信他口中的缘分,她见白盏已经打开折扇遮住脸假寐,知道他定然是在逃避自己的进一步的细问。她干脆继续对付手中的果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见小黑的鹰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将手中的葡萄往空中一抛,小黑欢快的扑腾起翅膀稍稍一跃就把准确的把这颗葡萄含进了自己的鹰嘴中。 白盏把扇子从脸上拿开,饶有兴趣的道:“怎么发现这些灵兽,灵宠都似乎跟你特别投缘的样子?” 花拾欢从草地上站起来,故意报复似的冷淡道:“也许这就叫亲和力吧,这是师兄这种只知道在美人身上找亲和力的人体会不到的。” 白盏见她要走,忙问:“你要去哪儿?” 花拾欢笑道:“当然是去找我夫君。” 白盏摇扇的手顿了顿,手中的折扇就这样掉落在地也浑然不知。 花拾欢还没靠近青提祖师的屋子,云尧就从里面出来了,见到花拾欢就道:“太师父让我们先回去,等他身子好了自然会下凡来找我们。” 花拾欢越过他想去看青提祖师,云尧却拦住她,“太师父沉睡了数万年,如今刚刚苏醒,需要静心调神,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花拾欢扯了扯他的袖子,“师父跟你说了什么,总觉得师父早就知道你,难道你也是某个上古天神转世?” 云尧笑着刮刮她的鼻子,“什么上古天神,我不过就是个凡人罢了。只希望你这个仙女不要嫌弃我这个凡人就好?” 花拾欢一怔:“仙女?” 云尧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花拾欢却拉住他,“云尧,我们既已是夫妻,我就不应该对你再隐瞒。” 云尧还是带着笑意:“隐瞒什么?” 花拾欢定定神,她现出原形化出一条长长的蛇尾出来,“你看到了,我和师父,师兄都不一样,我不是神,也不是仙,只不过是一只修炼了几万年的蛇妖。这样的我,你还敢让我做你的妻子么?”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作为一只妖精有什么不好,可是在云尧面前,她仍是有很大的顾虑。凡人,都是讨厌妖的,更讨厌蛇,即使云尧曾经能把化作蛇身的她当成宠物,当成救命恩人,可是她还是不敢保证他会接受一只蛇妖作为自己的妻子。 云尧的双眸定在她的蛇尾处,他的眸子中没有花拾欢想象中的错愕,也没有恐惧和嫌恶。出于她意料的是,云尧脸上竟出现欣喜的表情,直接连同她的人身和蛇尾一起抱在了怀中,“欢儿,两年前把我从鼬精手下救下来的那条小花蛇是你,在大漠中再次救我的那条花蟒蛇也是你!欢儿,大漠中的蛇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派了多少兵去探寻它的下落,哪里想到竟然就是你!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有发现其实你一直在我这边,不管是我牵挂的小花蛇还是蛇兄,原来都是你!” 花拾欢被他这一番几乎热泪盈眶的表白震了震,他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出牌呢? 她把蛇尾故意摆了摆,想弄得可怕一些狰狞一些,“你真的不怕?我可是一条蛇啊,你们凡人最怕的蛇。” 云尧看着她不断摇摆的蛇尾,眼中竟带着深深的迷醉,“我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蛇尾,难怪我会对你一见钟情?” 花拾欢默了默,这云尧也许真是有恋蛇癖的,所以一开始才会把她爱不释手的当宠物养,还抱着一起睡觉。 她默默的将蛇尾变回来,还是带着怀疑道:“你真的不怕?虽说你云家有喜欢跟异类相恋的不良传统,可是你们的开国皇帝找的是一只美艳绝伦的南海鲛人,你们的第五代皇帝敬武大帝找的是一只狐仙,你的父皇找的也是九重天上的牧童仙子,而你找的却是一只蛇妖,还是修炼了几万年的。” 云尧继续抱着她往前走,忽然深深叹口气,“这点我还是怕的。” 花拾欢心稍稍一沉,以为他还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介怀,却见他将自己抱紧了一些,“你修炼了数万年,有着这么强大的修为,而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多怕我最后还是抓不住你。” 花拾欢一怔,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傻瓜。我若是想走,谁也抓不住我,我若是想留,谁也赶我不走。” 云尧听完她的话,忽然腾出一只手要解开自己的腰带。 花拾欢大窘,以为他要在这昆仑之巅,在自己的师父的眼皮底下将她完成那个夫妻之实。 她正在该挣扎推开好还是该顺从一个妻子的本分纠结时,却见云尧只是用腰带将她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就这般将你绑在我身上,那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花拾欢想不到他一个要当皇帝的人了还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却马上有些艰难的道:“只怕你现在你就绑不了我了。” 云尧一怔:“你现在就要离开我?” 花拾欢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看,“我,刚刚吃多了果子,肚子疼,要出恭。” 云尧:“……” 还好他们这趟回昆仑山并没有多久,人间不过才过几个月。张宰相一看到他们却叫苦连天的,一直埋怨云尧不厚道,带着小妻子去风花雪月,却残忍把那么沉重的国事丢给他一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 云尧无奈,安抚了他一阵便去宣政殿处理政务了。花拾欢本想陪着他,云尧看着一直在打哈欠的她笑道:“你那么爱睡觉,却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我先送你去风华殿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花拾欢忙摆手:“既然不要我陪那你也不用我送了,离开了几个月,定有许多政务在等着你。” 云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亲昵了一会,“那你好好睡一觉,我会尽快把政务处理完,就回来陪你。” 花拾欢点点头,顺便对边上窃笑的一脸为老不尊的张宰相白了一眼,才打折哈欠去风华殿补觉,刚到,就见一个小人拍着绿色的小翅膀朝她飞过来,一来就抱着她的肩膀嚎啕大哭:“娘亲现在去哪儿都不带着小骨头,是不是跟太爷爷说的一样,和爹爹有小宝宝,就不要小骨头了?” 花拾欢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小骨头口中的太爷爷是张宰相,这老家伙嘴上抱怨应付沉重的国事应付不来,却还有时间在这里嚼八卦。她摸摸小骨头的迷你小脑袋,施了个术赶紧把他沾湿的衣服给弄干,才道:“娘亲去的地方都是极其凶险之地,不好带着你去。现在娘亲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还在抽噎小骨头灵活的爬到花拾欢的肚子上来,还竖起小耳朵凑上去:“那小骨头就看看娘亲的小宝宝,太爷爷说了,娘亲回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踢娘亲了。” 花拾欢再也不能忍的直接把小骨头用手提起来放到自己的眼前跟他对视,“你听清楚了,你娘亲我目前还只有你这么一个宝宝。” 小骨头被她瞪得有些发怵,只能怯怯的点点头。 花拾欢肚子里还是没有东西的,可是当她看到罗衣挺着一个已经变得滚圆的肚子出来时,还是愣了愣。 罗衣看到她也是愣了愣,很快眸中还是同以往一般的怯弱,她低下头,怯怯的唤道:“师父。” 花拾欢看着她的肚子,“你肚子竟已经这么大了,是不是快临盆了?” 罗衣怔了怔,“我们花妖一族跟凡人不同,要怀胎三年才能生产。” 花拾欢朝她走过去,罗衣却不禁后退了几步,还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花拾欢道:“你怕什么?你肚子里毕竟怀着的是我白盏师兄的骨肉,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她如今对着罗衣也是不想多言,把小骨头往自己肩膀上一扔,就想赶紧回自己的大床上补觉,却见罗衣突然跑到她前面朝她跪下,“师父,罗衣临盆之时,若是有天雷下来,还请师父一定帮罗衣抱住我的孩子,只要我的孩子平安,罗衣就算被天雷劈死,也心甘情愿。” 花拾欢淡淡看着她,“你不会被天雷劈的。” 罗衣马上大喜道:“难道师父已经找到修改天规的办法了。” 花拾欢道:“还没有。” 她让小骨头去找小葡萄玩,便独自回了房间。躺在她与云尧新房的大床上,这个房间还是保存着他们大婚时的模样,大红的喜被,大红的罗帐,墙上,门上还是贴着大红的喜字,只是这么久没人住,这些大红的颜色仿佛都有些褪了色,她发了一会呆,见房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渐渐变暗才慢慢合上了眼睛。 她这次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她自诩为自己虽是妖精,但毕竟是世间第一条灵蛇,所以不会随便被梦靥侵蚀。但她这次的梦却那样的真实,又那样荒谬。 她梦到自己与云尧再次大婚,只不过古怪的是,她是扮演的竟是那个“新郎”角色,手里拉着一条红色的结着大红花的布带子,带子的另一端是用红盖头蒙着的“新娘”。高座上坐的不是云尧的父皇母妃,而是她的师父青提祖师,她在青提祖师的含笑中与蒙着红盖头的云尧完成大礼。等他们进了洞房的时候,她用秤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下面竟然不是云尧,而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天帝龙樱。 龙樱含笑看着她,眉目如画,还是青提山上时的少年模样。在喜帕被她挑起的时候已经将她压在床上,“师姐,我终于娶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她吓了一大跳,想去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半点力气,眼看他要撕开自己的衣服,她连忙扬起手用自己的指甲去抓他的脸。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留了这么锋利的指甲,一下在龙樱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伤痕上的血还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脸上,他的血竟然那样冰冷,冻得她直打哆嗦。 龙樱稍稍抬起被她抓的血肉模糊的脸幽幽的看着她,“拾欢,你知不知道,我是没有脸的,我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么一张脸,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去将它抓伤?” 她唬了一大跳,只因这声音竟然变成了镜禾的声音,再看这张脸也变成了镜禾的脸。那绝色妖娆的脸全是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很快,他的脸上的肌肤在一块块枯萎,甚至连血肉都在一块块的脱落,最后一半是骷髅,一半则布满了皱纹和鲜血。 她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脸,吓得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天又已经完全黑了。 “你做梦了?” 她听到边上的男音,忙坐起来,“镜禾,是你?你怎么跑进来了?” 她看到暗黑的屋中,镜禾侧坐于床上,看不清楚面目,只有他身上的红衣在这黑暗中显得亮眼一些。 “你醒了,要我给你点灯吗?” 花拾欢忙道:“不要!不要点灯,我喜欢这样。” 刚才那梦中的那张脸太可怕了,她怕一点灯,她会再次看到一张那样的脸。 镜禾轻笑几声,突然俯身在我耳旁低低道:“你喜欢孤男寡女共处暗室?” 花拾欢直接一掌朝他劈过去,却被他握住了手,继续低低叹道:“都说女人睡醒后有两种极端的状态,一种是得到了男人的安抚后极其满足的温顺,另外一种是独守空房的暴躁与不安。拾欢,你与那太子成亲才多久,他怎么就忍心让你独守空房?”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镜禾轻笑:“你不是知道么?世界上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那你来找我何事?” 镜禾突然猛地掀开她的被子,“我想借你的床躺一躺。” 花拾欢觉得他有病,老是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行径,见他真的躺了下来,她又哪里会容忍他来玷污自己和云尧的床,正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去,手却碰到了黏黏的东西,跟她梦中的一样,这东西冰的让她打哆嗦。这是镜禾的血,他竟然全身都是血。 花拾欢还从不知一只幽魂也会有血,也会受伤。她将蜡烛点好,看到镜禾脸上没有戴着面具,也没有如梦中一般满脸是血,虽然一片苍白,但还是如妖似孽,而他身上的血几乎把他大红色的袍子全部染湿了。 花拾欢跳到床下,倒是幸灾乐祸的,“你这是被人在身上捅了几十刀么?倒不知道是哪位侠士如此勇敢为民除害?” 镜禾虚弱一笑:“我若说我是因为拾欢,才流了这么多血,你会相信么?” 花拾欢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大的魅力,竟让国师大人这般抛头颅洒热血的?” 镜禾朝她缓缓伸出一只手,花拾欢却退后了两步,“你这是做什么?” 镜禾道:“我希望你能用你身上的盘古之魂的力量给我输些真气,否则可能今晚过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的语气竟带着哀求,但花拾欢知道这厮有太多面孔了,永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为何要浪费自己的真气帮你?倒是我真的很感兴趣一抹幽魂如果再死一次,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怕镜禾会就这样死在她和云尧的床上,正准备捏个诀将他扔出去,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有许多人朝她这里匆匆赶过来。 她想打开门看看发生何事,门已经被人先一步“砰”得一声撞开。竟是皇后的亲哥哥,当朝户部尚书杜明德带着一群侍卫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门口。 花拾欢淡淡的往杜明德和他身后的侍卫看了一眼,“我倒不知道尚书大人如今竟有这般大的权力,连太子殿下的寝宫也可以随便乱闯?” 她的目光往每个人脸上轻轻一扫,虽然看似清清淡淡,但却让每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不寒而颤,仿佛有一条毒蛇正吐着可怕的蛇信子慢慢朝他们靠近。 杜尚书也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但他看到躺在床上的镜禾,马上冷笑道:“果真是妖孽,丝毫不知道纲常伦理。竟直接在太子殿下眼皮底下偷人!” 第两百零八章 偷人 花拾欢听到这杜明德的质问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摸摸下巴,常在凡人的戏本子里看到偷人捉奸在床等戏码,想不到今日这除夕竟会演到她头上来。 杜明德对后面的侍卫招招手,“你们还不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抓起来!” 那些侍卫听到的命令先朝就在门口的花拾欢扑过来,见花拾欢只是站在原地闲闲的看着他们,他们都怔了怔,那脚步好像就无端的受到了阻力再也迈不出去。 但他们还是知道挑软柿子捏,虽然被花拾欢震慑到不敢也不能近她的身,但看到镜禾病怏怏的摊在床上,都一起朝他冲过去,一下就把他从床上揪了下来。 杜明德打量着镜禾的样子,完全就是一朵病弱无力的娇花,眸中不禁闪过深深的惊艳,嘴上还是哼道:“果然是个小白脸,来人,把这小白脸和妖女一起抓起来送到太子殿下前面去!” 花拾欢还是站着不动,看着这些强壮的侍卫把镜禾像拖软柿子似得粗鲁的拖过来。直到经过她的身边,镜禾看了她一眼,“拾欢,你真不救我。” 花拾欢幸灾乐祸道:“堂堂的国师大人,还会挣脱不了几个凡人么?” 原本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镜禾突然一用力,将她重重一拉,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既然是来捉奸的,当然是把我们绑在一起才更加有说服力。” 强行被他拉进怀中,花拾欢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冷朝自己袭来,这种冷是刺入骨髓的,让她冻得全身都在打哆嗦,而且她竟然挣脱不了他。 “你放开我!” 花拾欢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打抖。镜禾贴近她的耳根处,“你若是不肯帮我,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花拾欢狠狠的瞪着他,“你竟敢威胁我!” 镜禾低笑:“我估计很快你的小太子也要过来,他一向对我很是芥蒂,若是看到我们这样紧紧抱在一起,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呢?” 他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花拾欢被他这样紧紧搂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那你先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如何救你?” “但过河拆桥这种事,拾欢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对镜禾做过。” 花拾欢咬咬牙,“你放心,我这次以我修炼了几万年的妖品发誓,绝对不对你食言。” 镜禾终于放开了她,花拾欢全身的血液才回暖起来。但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浅色衣服,被镜禾强行抱进怀里之后,她的一身衣服几乎被鲜血染红。她就这样穿着血衣一步一步走到杜明德面前,看上去宛如嗜血的女魔,“听说杜尚书是将门子弟,当年令尊镇国大将军,为了救驾,和三个亲身儿子一起在与犬戎的大战中全部阵亡。杜家一门忠烈,虽然你和皇后都愧对忠烈之后的名声,但陛下和太子仁厚,所以无论你和皇后怎样胡作非为,陛下和太子都愿意包容和忍耐你们。但我花拾欢却是眼睛里容不了沙子的,更容不了危害云尧江山的蛀虫!” 杜明德见她步步逼近,不由有些慌乱,“你要做什么?” 花拾欢抓起他的衣领:“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妖女么?我如今就让你好好看看,你一个凡人与我妖女斗,是多么的自不量力!” 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再往外一扔,杜尚书大叫一声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的越飞越远。那些侍卫更加惊恐的看着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他们生怕自己一动就会被她跟杜尚书一般扔肉球似的直接扔出去。 花拾欢却只是淡淡道:“还不快滚!” 这话对他们来说如蒙大赦,这些侍卫纷纷仓皇而逃,有的人甚至因为太着急被人撞到了地上,顾不上气来直接连爬带滚。 镜禾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给这些慌乱的侍卫集体施了个术,“你还把他们的记忆给消除了,你还是担心他们会把抓到我们偷情的事告诉你的太子殿下么?” 他故意把“偷情”两个字念的重重的,花拾欢瞪了他一眼,“我只不过是不想惹来不必要麻烦!这杜尚书是不是就是你故意找来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以前可是一伙的。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镜禾苦笑一声,“你看你我现在满身的血,我还有什么心思打坏主意?那个杜尚书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天底下知道我的真实容貌的人,就只有你了,拾欢。” 他说完整个人就两眼一闭,重重的栽到了地上。 花拾欢被唬了一跳。她原本根本不想管镜禾的死活,但对于他,又实在是好奇。她走到他的身体前面,蹲了下去,忍不住想用手指去触碰一下他那张妖孽的脸,可是手指还没碰到,就一股寒气朝她的指尖袭来。 这厮非人非妖非仙,只是天地间的一抹幽魂,却能有如此滔天本事,翻云覆雨。她更想不到他竟然会把最虚弱的自己暴露在她这个是敌非友的人身上。 怕他真的会流血过度而死,花拾欢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又将他身上和自己身上的血迹全部化掉,再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无法再作妖。 云尧又几乎在宣政殿看了一夜的折子,第二日还特意来风华殿陪她用早膳。 花拾欢看着他满眼的血丝心疼道:“政务再繁忙你也要心疼自己的身子,怎么能批奏折批一整夜呢?” 云尧却轻轻笑道:“你可是在埋怨为夫让你独守空房一整夜了?是为夫的错,今日定当在二更前就将所有的折子批完来陪你。” 花拾给他盛了一碗她悄悄的放了一些养气的丹药的粥递给他,“你还是先好好用早膳吧,待会你又要去替你父皇上早朝了。你还没当皇帝呢就整日忙成这样,怎么你们养那么多大臣都是不做事的吗?事情竟全都压在你身上。” 云尧笑道:“这可是还在怪我没有来陪你了。”他说完起身探过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你放心,今日早朝完之后我就来陪你,天大的国事我都先抛到一边。” 花拾欢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粥塞进他嘴里,“喝粥。” 云尧陪她用完早膳就去上早朝了,花拾欢去看了一眼镜禾,他被她关在一个幽暗的密室里。此刻他双眼紧闭,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看来还是没有醒过来。花拾欢看着他这张脸,忽然在密室中凿出一个洞来,外面的阳光顿时洒进来正好照在了镜禾的脸上。 这张绝色妖娆的脸,比女子还要白皙滑嫩的肌肤在被阳光照耀到之后竟瞬间慢慢的长出了皱纹,很快就是就变得如橘子皮一般老态龙钟。 花拾欢把那个洞封住,这个房间恢复幽暗以后,这张脸上的皱纹又开始慢慢脱落,重新变成了颠倒众生的妖孽模样。 镜禾呻吟一声似是将要醒来,花拾欢就站在边上等着他。 等镜禾睁开眼之后,他看到花拾欢正站在边上看着他,稍稍一愣,笑道:“你竟然只是将我的法力封起来,没有杀我,这倒是让我很是奇怪。” 花拾欢淡淡道:“杀一只已经死过一次的幽魂对我来说没兴趣。你在最虚弱的时候竟然跑来找我,不也算准了我不会对你怎样?” 镜禾似笑非笑,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下这个暗室,“你的太子殿下应该不知道我来过吧,你把我藏在这儿,是想对我金屋藏娇么?” 花拾欢无心理会他的打趣,只是道:“镜禾,你做了那么多,其实不是为了天后,也不是为了魔君沉香,只是为了你自己,对么?” 镜禾稍稍一怔,花拾欢没等他回答就走到他跟前道:“我愿意帮你,用盘古之魂的力量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让你这张脸可以跟正常人一般暴露在太阳之下。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与我站在一条线上,我虽要将那天规给修改,但并不想把天规给毁了,从而让魔君逃出来让三界大乱。” 镜禾的脸上难得沉重起来:“你果然是这唯一能看透我的人。你可知我来到世间这么多年,无论是谁,在我眼里,他们不过就是一颗可以被利用,帮我达到目的的棋子。但只有一个人,我永远只能作为他的棋子。” 花拾欢道:“你说的是魔君沉香?” 镜禾叹气:“他赐予了我人的身体,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让我这一抹幽魂也能有人的思想,人的喜怒哀乐,甚至他还赐予我跟他一样强大的力量。他本是我最大的恩人,可是他打造这样的一个我出来,不过就是因为我可以自由穿梭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帮他从那虚幻世界中逃出来。为了控制我这颗已经有了自己思想的棋子,他在我身上种下禁术,每个月禁术发作,我就会如昨日一般,法里尽失,鲜血自发流遍全身。但是被神族封印住的虚幻世界毕竟只是虚幻世界,总有一天也会毁灭,那么魔族和魔君沉香,自然也会彻底的不复存在,当然就包括了被沉香创造出来的我。” “所以……”他看着花拾欢继续道,“你说得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苦心经营这一切,帮你拿到所有的天机图得到盘古之魂的力量,从而能够有毁掉天规的力量,让被天规封印的魔族和魔君能够重见天日,就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我不再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能和你们一样走在阳光下面,不再只能戴着面具终日见不得光。” 花拾欢哼道:“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被你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为何又肯全部来告诉我?” 镜禾下了床,“因为我们都抱着一样的目的,我会和你一起去拿下天规,至于拿下之后,天规归入谁手,到时候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他看着花拾欢的眸中的颜色变了变,“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这一生骗了太多人,我一生都想去追寻真实的自己,到头来却连自己都给骗了。所以现在在面对着你,我不想再说谎了。因为这样我会觉得这世界上,还是终究有一个人,能了解到真实的我。”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他整个人又突然间就这样消失了。她明明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对他来说竟也丝毫不管用。 她慢慢的走出了这个暗室。初夏的阳光总是热烈的挥洒着,就像一个年轻人旺盛的生命一般。然而这样美好的阳光,竟还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花拾欢突然开始有些同情镜禾起来,哪怕他那么赤裸裸的将自己的欲望对她全部托出。 云尧果真下了朝就来找她,花拾欢看到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古怪,奇道:“怎么脸色怪怪的,可是朝中有发生了什么事么?” 云尧看了她一眼,“户部尚书今日没来上朝。府中家将来请示,说他昨夜不小心摔了一跤,几乎摔得半身不遂。” 花拾欢故意惊讶道:“那杜尚书也有三四十岁了吧,怎么会这般不小心,把自己摔得这么惨?” 云尧无奈的伸出手指头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呀,杜家好歹是忠烈之后,皇后已经被我关了紧闭,那杜明德在我的眼皮底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如今却意外伤成那样,恐怕朝中会非议我云家不善待忠臣。” 花拾欢笑嘻嘻的主动挽着他的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到了,跟你善不善待有什么关系。你就请几个厉害的御医去帮他看看伤再亲自去慰问慰问他不就好了么?不过你不是说今日下朝之后就带我去走走么,咱们去哪玩?” 虽然他的父皇和母妃都还有生还的希望,可是毕竟双亲逝世,他仍然没有从伤怀与郁结中走出来,加上国事繁忙,花拾欢便急着陪他去散散心。 云尧将她的发丝顺了顺,“你想去哪?这个时候太虚池的初荷长得不错,不如我们去太虚池赏荷吧。” 花拾欢摇头道:“荷花都没开,只几片单薄的叶子有什么好看,我们当然是去逍遥居喝酒了。” 把云尧拉到长安街,花拾欢发现今日的长安街比以往越发热闹。云尧道:“再过三日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了。” 花拾欢一怔,竟又到了一个端午节。那么算起来她来凡间的日子,刚好过去三年。她对云尧道:“那时候我送你的那块玉,你还戴着么?” 云尧从脖颈处取下来,递给她,“一直戴着,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为何,这玉总是会微微发热,有时候我半夜醒过来,它还会发着光。” 花拾欢接过玉端详了一阵,这祥龙玉戴在云尧脖子上三年,经过他的龙气的恩泽,祥龙玉的至阳之气已经几乎完全被催化出来,变得越发晶莹剔透,摸上去也微微发热。 花拾欢微微一笑,“这玉是宝物,能驱邪避害,更是你我之间的信物,你还是好好收着它。” 她把祥龙玉递给云尧,却在这时身边突然一阵疾风刮过,带起了街上的尘土直接飞进了眼睛里。花拾欢下意识伸出袖子来挡,等缓过神来时,手中的祥龙玉已经不翼而飞。 她惊了惊,竟还有人能这般明目张胆的从她手上把东西给抢走。她对云尧道:“我去把玉给抢回来。”说完也化成了一道烟消失在大街上。云尧皱皱眉,也迅速跟了上去。 那祥龙玉融入了她的精血和云尧的气息,顺着这两种味道去找对她也不是难事,可是她一直追到了城外的汴河边,那祥龙玉的气息已经完全追踪不到了。 快到端午节,还是如她初来凡间的情形一样,汴河上摆着好多船只,有些船浅浅的没有船舱,但是船头却建了一个大大的龙头,这想必就是端午节的龙舟了。另外在江上还漂着一些比较大的船只,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逐渐成形,赫然立于船头,美人靠、盘龙柱子、彩画……龙柱上的浮雕盘龙和祥云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看那船头铺满鲜花,船舱也漂着粉色的轻纱。虽然这些船都停在江心,但还是能听到丝竹声从里面传来。 云尧跟上了她,“抓到偷玉贼没有?” 花拾欢摇摇头,只看着江心这些豪华的游船道:“这些船建的真漂亮,你们凡人真会享受。” 云尧蹙起眉头:“这船叫画舫,其实也就是花船,是这卞都的贵公子最喜欢的一种消遣方式。租一艘船,再叫上几个花娘作陪,听听小曲,再欣赏欣赏江景,倒真是会享受。” 花拾欢笑道:“那你作为这贵公子中的贵公子,有没有这么享受过呢?听听这曲子,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我一个女儿家骨头都要软了。” 云尧突然伸出手来,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下,花拾欢顿时痒得弯下腰,笑骂道:“你干什么突然偷袭我?” 云尧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与欢儿成亲多日,却从没体验过欢儿的腰肢到底有多软,便忍不住掐一下欢儿的腰肢试一试。这样一摸上去,果真是不错的。” 看他这样面不改色的揩油,说着调情的话,花拾欢也是佩服。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要朝那些花船飞过去。云尧忙拉住她,“欢儿莫非还真对这些花娘感兴趣?” 花拾欢白了一眼道:“我的嗅觉一向灵敏,可是追那偷玉贼追到江边就没了踪影。这些船既然是花船,那船上肯定全是烟花女子的脂粉香气,也能把祥龙玉的气息给掩盖住。所以那偷玉贼,说不定就藏在这些花船上面。” 花拾欢先跳到一艘最大的船上,刚跳到船头那红帐里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有些压抑的抽泣声。她早就听闻这些纨绔子弟平日正经事不做,坏事倒是各种做尽。听到这声音,花拾欢以为里面有弱女子受到这些纨绔子弟的欺负,刚想进去“行侠仗义”,却被赶过来的云尧一把拉住。“欢儿,我们去另外一艘船上看看。” 花拾欢不解道:“为何?你没听到里面有女子在哭吗?” 云尧的脸色竟还浮起红晕,他的欢儿虽然法力无边,本事惊人,但在这方面却是仍未开窍,看来都是他这个当夫君的错啊。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尴尬道:“那女子不是在哭,只是在做咱们成婚以后还没有做过但又是必须要做的事。” 第两百零九章 命案 花拾欢瞬间明白过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等云尧去拉她自己就主动往另一艘船上去,一面心里却在暗暗咋舌,这凡人的民风简直比他们妖精还要开化,竟敢直接在白日宣淫。 在他们走了之后,那红帐中没了动静。被男子压在身下的娇媚花娘痴迷得看着身上男子的这张脸,“公子爷,奴家已经配合公子做完这出戏了,公子要如何感激奴家呢?” 这男子一身不染纤尘的翩翩白衣,单看外表清雅如同一幅水墨画,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会流连烟花的纨绔子弟,竟就是花拾欢的师兄,青提祖师的大弟子,九重天的广翼神君,白盏。 他确定周边已没有花拾欢的气息之后,才慢悠悠的起身,一边打开折扇,一边手里端详着那祥龙玉细细把玩。 那风情万种的美娇娘却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她见这白衣公子好像对自己确实没什么意思,又看他手里把玩的玉晶莹玉透,一看就是一块绝世好玉。 她眼睛一亮,起身如蛇一般的依偎在白盏的怀中,如水葱似的玉手却朝那块玉拿去,“公子爷将这块玉赏了奴家可好?” 白盏轻松的避开她,嘴角轻笑:“这东西给给不了美人你。”说着他朝她扔了一颗夜明珠。 这花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一下拿着喜不自胜,等她回过神来,这花船上哪里还有白盏的身影? 白盏抢了花拾欢的祥龙玉之后,便来到了青提庙。这座庙本来就是为了收集青提祖师的气息而建,如今青提祖师已经复活,小花也被他安顿在昆仑山,但这座庙还在。 在青提庙边上,还有一座小小的坟。那是花拾欢将琉璃安葬在了那里。如今那座坟前站着一个青衫男子。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他的后背的衣裳都有些被山雾打湿,他青色的背影仿佛都要与这青霭的山色融为一体。 白盏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师父。” 青提祖师并没有回头,仍是看着那坟前的墓碑发呆,白盏继续道:“当时您还未醒,花花将琉璃姑娘的冰棺从魔界带了出来,并将她葬在了这里。至于青羽……”他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皮的很,经常见不到人影。若是师父想见他,我现在就把他揪出来来见您!” 青提祖师终于开口道:“盏儿,你以为这坟中埋着的姑娘是我的妻子,你要找的青羽是我的儿子么?” 白盏一愣,不知道怎么答他,心里却道自己师父真是明知故问。 青提祖师叹口气:“他们是当时神族九华派弟子天神墨箫的妻儿,不是我的。天神墨箫已死,在这世间活下来的,只有青提。” 白盏默默的看了一眼琉璃的坟,也不知道她听到青提祖师说了这番话之后,会不会气得从冰棺中跳出来与他对峙?他从怀里将那块祥龙玉递给青提,“这是花花放在云尧身上的祥龙玉,这块玉戴在那云尧身上已经三年,完全吸收了他身上的龙气。” 青提接过祥龙玉,细细看了一会,“这上面的确有老朋友的味道。”说完,他就直接把这块玉放进了袖中。 白盏有些犹豫道:“花花因常年被阴气噬体,这祥龙玉是至阳之物,被云尧这样带龙气之人长期佩戴着,才能让祥龙玉的至阳之气催化,消除花花体内的阴气。所以这祥龙玉不能离开云尧那小子太久,师父,您既然已经看过这块玉了,我们要不要还是快些把这玉还给他们?” 青提淡淡道:“不急,如今欢儿有天机图的盘古之魂保护,死不了。” 白盏顿了顿,这还是他那个一直溺爱花拾欢溺爱到他这个做师兄的看着有些吃味的师父么? 没找到祥龙玉,花拾欢除了有点挫败的郁结,很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那块玉是白盏拿给她克制她体内阴气的,但她如今有天机图在身,那阴气也早就被盘古之魂的力量给克制住了。 两人还是一同去了逍遥居。佳节将至,逍遥居的客人更加多了起来。小白正被客人围在中间,拿着一把琵琶边弹边唱着她的《逍遥歌》:“说逍遥,唱逍遥,人生何处不逍遥?且把春风渡,更添春意闹。且惜好时光,莫等空闲老。 说逍遥,唱逍遥,仗剑天涯更逍遥。大风云飞扬,策马扬鞭鞘。请引美人娇,江山烟雨笑。说逍遥,唱逍遥,煮酒论歌最逍遥。把酒仰问天,醉卧君莫笑。我歌月徘徊,我舞影且乱。请允一壶酒,共销万古愁。” 小白的歌声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悠扬,这琵琶声本来是幽怨之音,在她的弹奏下,竟多了几分豪情壮志。 云尧跟着鼓掌叹道:“这逍遥歌确实唱得豪气干云,难怪逍遥居每天都这么多客人。” 花拾欢却暗道这么多客人可不是都冲着逍遥居的豪气干云来的,而是小白小青这两位老板娘的姿色。 小白将琵琶收起来,笑道:“今日姑娘我心情好,为庆贺我师父的新婚大喜,和马上要到来的端午佳节,今日逍遥居的酒水一律免费!” 所有的客人顿时发出欢呼声。小白和小青相视一笑,便招呼那些跑堂将酒窖里的好酒搬出来,分别放在每个客人的桌上。 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打开酒盖一闻,马上嚷道:“小白姑娘小青姑娘,今日这酒怎么还是桂花酿?这端午节快到了,不应该给我们喝雄黄酒么?” 此话一出,小白和小青脸色微变,花拾欢也看了那个中年大汉一眼。他边上一桌的客人也跟着附和道:“端午节就应该喝雄黄酒,这个时候蛇虫最多,昨天我家中院子里就突然爬来一条青花大蛇,幸好被我给打死了!” 小青款款的朝他走过去,“客官,你难道没听说过若是爬进家里的蛇,可能是你家中故去的亲人所化,因思念亲人所以化成蛇形来家中探望。你这样就把它给打死了,岂不是也把自己的先祖给打死了?” 她这话说的骇人,但她媚眼如丝,语气软绵绵的如春花美酒欲醉。这客人被她亲自倒酒,可以直接嗅到她身上的芳香,早就酒不醉人人自醉,晕乎乎的拿着她递给自己的大酒杯,哪里还会管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酒? 小青嫣然一笑,又走到大堂前对所有的客人道:“虽然端午节将至,但雄黄酒味道刺鼻,喝下去如苦药一般,怎么比得上桂花酿的味道。大家若是想喝,外面大街上到处有卖。我逍遥居,只产美酒,对那驱邪药酒,没有兴趣!” 客人又跟着鼓掌,一人附和道:“那雄黄酒我也不爱喝,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蛇虫?小青姑娘,再给我拿一坛上好的桂花酿来!” 这小小的风波这么快就平息了,花拾欢不动声色的用筷子挑着下酒的花生米吃。见小青过来跟她打招呼,便淡淡道:“你在给那个客人倒的酒里加了什么?” 小青有些得意的笑道:“是我精心调制的百虫粉,用蟑螂,蝎子,蜘蛛,毛毛虫等等混合在一起磨合而成。他不是要喝雄黄酒驱蛇虫吗,我便让他吃虫子吃个够。” 她见花拾欢正夹着一块红烧肉往口里放的手顿了顿,脸上还出现作呕的表情,马上又惊又喜道:“师父想吐?莫非师父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了?” 花拾欢顿了顿,白了她一眼道:“我是被你的百虫粉给弄吐的,你随意给凡人吃这些,小心别闹出人命破了杀戒。” 小青笑道:“师父大可放心,最多就是让那讨厌的人闹几天肚子罢了,吃不死人的。” 云尧默默的喝了一杯酒,“我要回去发一道旨意,从今以后禁用雄黄!” 花拾欢愣了愣,云尧看着她笑道:“蛇并不是害人的东西,若是人不伤它,它就不会伤人。再说,在我眼里,天底下好像没有比蛇更可爱的了。” 花拾欢默默得喝着手中的桂花酿,这还没有开始喝多少她的脸上怎么就感觉热热的呢? 在逍遥居坐了半天,云尧还是牵挂着他的政务,便回宫去了。晚上照例是云尧在批折子,花拾欢拿着一本话本子倚在美人榻上陪着他。 一本话本子还没翻十几页,就听方圆报九门提督要来觐见。 如今的九门提督正是一直跟着云尧的王将军,专门负责卞都的防务和安全,此刻他大晚上来觐见云尧,定也是发生了比较重大的事情。 王将军先是朝云尧行了个礼,又对还懒洋洋靠着的花拾欢行了个礼,只是看到花拾欢的时候脸上有异样浮过。 云尧道:“可是卞都发生了什么事?” 王将军道:“是刚刚在卞都发生了两起命案,这等事情本应不必大晚上的来叨扰殿下。只是这两桩命案的疑凶都跟太子妃娘娘有关,所以末将不得不来请示殿下。” 花拾欢从美人榻上起来站到他前面:“跟我有关?” 王将军顿了顿,“死者为两个中年大汉,仵作已经验证,一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中毒而死,另一个则是在家中被爬进院子里的毒蛇给要死。据目击者说明,这两位中年大汉白日都去过逍遥居喝酒。” 花拾欢哼道:“所以你们就这样认为杀死他们的疑凶就是小白小青了。若是中毒而死,因他们在逍遥居喝过酒,小白小青被怀疑一下也情有可原,可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被毒蛇咬死了,你们凭什么认为这也是小白小青干的?” 王将军脸上的犹豫之色更加明显,他见云尧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因为有人来报过案,那逍遥居的两位老板娘小白和小青是两条千年蛇妖所化。因那两位壮汉白日说要喝雄黄酒,蛇是最怕雄黄的,她们怀恨在心,便将他们二人给杀了!”说着他突然朝云尧扑通一声跪下,“不仅是逍遥居的两位老板娘,在卞都已经传开了,其实……其实太子妃娘娘也是……也是蛇妖,所以才能迷惑殿下!赤云朝近些年天灾不断,也是因为妖孽作乱的缘故!” 云尧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胆王天乾!亏本殿多年来一直对你信任有加,你身为九门提督,竟就能凭着道听途说诋毁太子妃娘娘。本殿看你这个九门提督也不配当了!” 王将军吓得顿时将头也磕在地上,抬都不敢抬一下。 第两百一十章 谁是凶手 王将军刚被云尧给骂走,花拾欢就准备往外走,云尧拉住她,“王天乾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然是相信小白和小青的,更相信你。” 花拾欢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明显是害怕自己生气,不由的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道:“从祥龙玉被抢走,到逍遥居的这桩事,定是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冲我来的。我现在当然要出去找小白和小青,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尧点头,“那我陪你一块去。” 花拾欢瞅了一眼他身后依旧堆积如山的折子,“可是你还有这么多政务没处理完呢,若被这个事情耽搁了,你今夜又不知道要熬多晚。” 云尧笑道:“你自己也不是说过吗,这些折子是批不完的。如今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发生命案,还让我的妻子蒙上不白之冤重要。” 花拾欢不再多说,两人先一起去了九门提督府。刚被云尧训斥了一顿的王将军看到他们亲自前来都唬了一大跳,带着一帮人诚惶诚恐的要行礼。云尧挥挥手,“不必多礼,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两位遇害死者的尸体。” 两人到了那停尸房,两个死者都用白布蒙着。王将军跟在后面还是犹豫道:“太子殿下千金贵体,看这个好像不太吉利。” 云尧直接上前亲自将白布掀开,花拾欢走上前去,见两人都是面色发黑,的确是中毒的症状。其中那个在逍遥居首先叫着要喝雄黄酒的络腮胡大汉在脖颈处有带着淤血的牙印。这个牙印是两个大孔,确实是被毒蛇给咬的。 云尧问王将军,“这两个死者的家人在哪?谁最先发现他们的尸体?” 王将军道:“他们一个叫张三,一个叫赵德,两人都是单身汉,孑然一身,平日里就是给人打杂赚点银子度日,一有点闲钱就去逍遥居喝酒了。赵德被发现是因为他还在外面欠下赌债,债主追上门,看到他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才报的官。这张三被蛇咬死的,那条毒蛇咬了他之后,直接从他的房子中爬了出来,被路过的街坊瞧见,将那毒蛇打死之后,去张三的家中,已经没救了。两人都死的如此蹊跷,他们虽然平时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但除了欠了一些债,并没有与人结下仇怨,所以末将才……”他说着看了一眼云尧,却不敢再往下说了。 花拾欢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要亲自查验这两具尸体。” 王将军惊道:“这……太子妃娘娘要亲自验尸?这于理不合啊!” 云尧看了他一眼:“你别忘了欢儿是父皇亲自下旨封的宫廷首席御医。她自己亲手查证,总比你们什么都不会就知道胡乱猜疑强。” 王将军知道自己今日惹怒了云尧,再多说些云尧说不定就真的把他的官职给卸了,便带着一干人默默退下了。 等停尸房只剩下花拾欢和云尧后,花拾欢道:“凡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虽然要尊重天命不能就这样用盘古之魂将他们复活,但我可以通过盘古之魂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尧帮她设下不准外人前来打扰的阵法之后,花拾欢开始召唤盘古之魂,随着金芒渐渐将两具尸身笼罩起来,他们先看到了赵德。 喝下了被小青加料的那杯酒,赵德从逍遥居回到家中就开始捂着肚子往茅厕跑,花拾欢就这样看着他连续跑了十几趟,虽是虚幻的都似乎能闻到那股熏天臭气。 当赵德两腿发抖颤颤巍巍的第十八次从茅房出来的时,他突然白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接着他七窍流血,想来是就这样死了。 花拾欢惊了一惊,难道他真的是喝了小青给他倒的加了料的酒中毒而死的? 她接着去看那张三,张三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从逍遥居回来,一到家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她看到一条通体碧绿,口吐猩红蛇信子的蛇慢慢朝他爬过来。这条蛇爬到他的身上,最后到达他的脖颈处,露出锋利的獠牙用力一咬。 张三痛的大叫中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毒蛇咬了之后把下意识的就把毒蛇往外一扔,这条青蛇就慢慢的爬出去了。而它显然是剧毒无比,张三被咬上一口之后痛得只哀嚎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云尧看到那条青蛇的时候瞳孔缩了缩,“咬死张三的是条青蛇?小青她?” 花拾欢连忙打断他,“这条青蛇不可能是小青。小青已经修炼千年,她若真想杀一个凡人,怎么还需要亲自化出真身?” 见云尧点头认同她的话,脸上却还有迟疑之色,花拾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这个问题敏感了,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还是怀疑她们?其实在你心中,是不是还是在意我们是蛇妖,而且是会害人的蛇妖?” 云尧叹道:“你我相知这么久,我怎么会怀疑你?只是小青一向性子顽劣,也许在她眼中,教训两个凡人也不算什么。” 花拾欢这下真的怒了,“你相信我,却怀疑我的徒弟。她们都是我亲手带大的徒弟,即使再顽劣,我都相信她们不会轻易害人性命!” 这算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红脸现象。九门提督的所有人都看着太子妃在和太子大吵了一架之后跑了出来,太子追出来还被她大骂了一顿。 王将军暗暗叹气,这太子妃真是骄纵无理取闹,堂堂的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君都已经低声下气了还不依不饶的,就算她不是妖女,也是个悍妇啊,实在不配作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被当作是“悍妇”的花拾欢“负气出走”之后便又回到了逍遥居。此刻的逍遥居已经被封了殿由禁军把守着。花拾欢则拿着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悠哉悠哉的喝着,那惬意的模样哪里像刚跟自己的夫君大吵过一架的。 小白和小青见逍遥居突然被封店生意做不成了很是恼火,小青更是性急,怒道:“师父,别说我们姐妹两了,师父这样的通天人物,难道也要平白的被几个凡人欺负么?” 花拾欢微微一笑:“想欺负我们的可不是凡人。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妨我们就陪他们玩一玩。他们既然敢杀人栽赃,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就耐心等着吧。” 小白问:“那太子殿下真的怀疑我和小青?甚至还因为这事跟师父吵了一架?” 花拾欢微笑摇头:“他不过是配合我演那么一出戏,我在明他在暗,里应外合,还怕那作妖的怪物逃走了不成?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一路相伴走来,若是彼此之间连这点信任和默契都没有,那这夫妻也是白做了。” 小白捂着嘴偷笑,“师父您老人家终于开窍了,也明白这夫妻相处之道了。” 花拾欢被她那句“老人家”怵的眉头跳了跳,她手中的一壶桂花酿已经喝完,再看夜色已经很深了,兴许那作怪之人这么晚不会再兴风作浪。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先去睡觉,忽见小青皱着眉头剧烈咳嗽起来,小白去扶她,却惊道:“小青,你的身子怎么那么烫?”一面说着,小白也开始觉得身上开始发热发晕,只是反应没有小青这么强烈。 花拾欢仔细嗅了嗅,脸色微微一遍,随即冷笑道:“是雄黄。想不到这么晚了他们还是行动了。这么刺鼻的味道,他们是把整条长安街的雄黄都买来了么?” 第两百一十一章 圆房 听到是雄黄,小白脸色大变:“师父,雄黄是我们蛇类最大的克星,我们赶紧出逍遥居躲一躲吧。” 花拾欢冷笑一声:“躲?你何时见过你师父躲过?” 她拿起边上的一只酒杯,装满酒之后将酒杯倒过来一洒,顿时外面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小白大喜道:“师父,雄黄基本上都被大雨给冲走了。” “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谁在捣鬼?” 师徒三人刚出逍遥居,花拾欢身上的战鹰羽毛就收到了云尧的讯息,原来那凶手已经被他找到了,而且已经被他控制住。云尧约的地方是汴河边,她们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云尧一人站在河边。 花拾欢走到他身边,“是谁在背后作乱?” 云尧指了指河中,“她就在里面。” 那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掀起了一阵浪花,隐约间看到一条蓝色的鱼尾浮在水面。 花拾欢惊了惊,“竟是蓝紫月!” 蓝紫月整个身子都从水中钻出来,在昏暗的夜色下,那河水里还发着几团微弱的光,那是鲛人的眼泪凝成的珍珠的光芒。 小青哼了一声走到面前道:“你这个南海鲛人,我们好心救你,收留你,你竟然还恩家仇报陷害我们!” 蓝紫月轻轻抬头,空洞的视线移向他们的方向,“我并非有意要害你们,只是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能把你们赶出卞都,他就能将我夫君的下落告诉我。可是告诉我的那个人大概是低估了你们的本事,想不到这么快就败露了。” 花拾欢下意识的就要认为这个怂恿蓝紫月的人就是镜禾,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好不容易对镜禾产生的一点同情就实在是显得太可笑了,所以她还是去向蓝紫月求证:“这个人是谁?” 蓝紫月轻轻一笑:“南海鲛人是最守信的,不会出卖盟友。” 云尧看着她,“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们谁是主谋,但你毕竟身上已经背了两条命案,我只能把你交给九门提督处置了。” 蓝紫月低下了头,似对他的说法没有意见。王天乾对云尧居然能这么快就把亲自凶犯抓到很是惊奇,再看蓝紫月虽然恢复了人身,但蓝发蓝眸,一张容颜美的完全不像人类,更是惊了惊。 云尧交代他,“先将她收押起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记住,不要伤害她。” 王天乾点头,一面心中暗自称奇,这女子虽然长得美,但好歹也是杀人犯啊,太子殿下居然暂时不对她进行处置。 到了后半夜,虽然没有月色,但初夏的晚风吹在身上也颇为神清气爽。云尧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牵着她的手漫步而行。没有骑马也没有御风,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花拾欢问他,“你对蓝紫月网开一面,是为了你们的始祖皇帝吗?” 云尧握紧她的手,“看到他们就会忍不住想到我们,若是不管以后欢儿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花拾欢笑道:“你这可是预感到我以后会犯错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不拖你这个千古一帝的后腿。” 两人一起回到了风华殿,云尧帮她拂去沾在她发上的落花,“要不要先去沐浴再歇息?” 对视着他温柔目光,花拾欢心中突然一阵砰砰乱跳。今夜都这么晚了,他肯定不会再回宣政殿处理公务。他们成婚到现在也有一些日子了,两人却始终没有圆房,难道就是在今夜么? 她“哦”了一声,慢吞吞去沐浴了。坐在洒满粉色花瓣的浴桶里,她觉得今日的水似乎比以往都要热,让她从头顶到脚心都是烫的。 “太子妃娘娘?” 伺候她沐浴的小宫女见她一直坐在浴桶中,忍不住隔着屏风来唤她。她终于从胡思乱想中恍过神来,才发现浴桶里的水都要凉了。 她穿上小宫女为她准备的寝衣,走向寝殿。云尧早就沐浴过了,穿着一身月白的寝衣靠在床上看书,他的头发不像平时那样用玉冠一丝不苟的竖着,只是用一根玉带随意的挽着,还有几根乌发垂在脸上,侧面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他此刻也不是那个在朝堂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太子,而是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 花拾欢咽了咽喉咙,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得无法再往前一步。 云尧发现了她过来,将书轻轻放下,含笑道:“怎么沐浴了这么久?泡在水里泡久了,皮肤是要起皱的。” 他的眼光如水般温柔,层层叠叠,丝丝缕缕,将她一点点缠绕在他的网中。花拾欢觉得自己心跳变得更加急促,怔怔看了他半晌。云尧轻轻一笑,突然直接下床将她直接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俯身下去,在她脖颈处轻轻一嗅,“你身上好香。” 花拾欢更加紧张,身下的云被光滑的仿佛不真实一般,她已感觉自己的脸上,耳根处,脖颈那里都变得一片通红。 发觉身下小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爱怜的在她唇上轻啄,柔声道:“别怕。” 花拾欢点点头,努力使自己的放轻松,这是她的良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只是一只蛇妖,而是如这世间许多普通女子一般,有着疼爱自己的夫君的妻子。 这一夜他对她极尽温柔,一直带着她,迁就着她,他们十指相扣,紧紧的握在一起,直到一起到达欢愉的巅峰。 第两百一十二章 生出一窝蛇蛋 第二日醒来天已是大亮,花拾欢发现云尧已经不在床上,她知道他定是上朝去了。她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想起昨夜,又是满脸潮红。 守在外面的小宫女听到动静,忙进来请安,“太子妃娘娘醒了?太子殿下吩咐过了,娘娘若是醒了,洗漱完了便可以用早膳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一会就给娘娘送过来。” 花拾欢见这小宫女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裙子,看上去娇俏可爱,机灵的很,正是昨夜那个伺候她沐浴的,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风华殿不是一直只有方圆一个伺候的么,你是什么时候过来当差的?” 小宫女笑道:“奴婢名叫绿儿,先前是在宣政殿当差的。殿下说方圆公公毕竟是男子,现在风华殿中有了娘娘,只有方圆公公一个人也不方便,便把奴婢从宣政殿调过来专门伺候娘娘了。” 云尧从小就不喜身边有太多人,所以边上一直只有个从小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方圆,如今他为了她竟也破例了,让她不得不心中感动。 这绿儿的厨艺快跟云尧媲美了,一碗山鸽老母鸡粥煮的香糯可口,她不知不觉吃了一大碗。绿儿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花拾欢看了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吃得太多了?” 绿儿忙道:“不不不,娘娘受累了,是应该多吃些补点身子。” 花拾欢才意识到这小丫头定也知道她和云尧昨夜发生了何事,一张老脸又有些发热。可巧云尧正好下朝回来,一看到她就上前道:“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见绿儿又在那憋笑,花拾欢瞪了云尧一眼,吩咐绿儿道:“去给太子殿下盛一碗粥来吧,他才是真正受累了。” 绿儿答应了一声欢快的去盛粥了。云尧坐下来,“待会用完早膳,我们一起去看父皇和母妃。” 花拾欢一愣,提到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云尧的神色明显暗了下来,“今日才是我们正式成为夫妻的日子,虽然,父皇和母妃还未醒来,但按照祖例,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去拜见他们。” 花拾欢点点头:“我们待会就去,你的父皇母妃见你如今这般能干,想来也会十分欣慰的。” 云尧这才露出笑意,瞅了一眼花拾欢的肚子道:“是啊,你们蛇类多子,说不定父皇和母妃醒来的时候,已经当了祖父祖母了。” 见他也开始打趣自己,花拾欢又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到时候我给你生出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来么?” 云尧含笑摇头,“只要是欢儿给我生的孩子,别说是半人半蛇,就算是一窝蛇蛋,我也喜欢的紧。” 花拾欢被他的话弄的哭笑不得,嗔道:“你才生蛇蛋呢。我再不济也不会直接就生出一窝蛇蛋来。”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一同去了宸妃的寝宫,那停放着云焕和牧宸的灵柩已经被花拾欢设下了结界,除了她和云尧,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前来。 花拾欢依着为人儿媳的礼仪分别给他们敬了茶。见到自己至亲的灵柩,云尧不免又难受了一阵。花拾欢安慰他:“等师父好些了,我们立刻去请教他,如何能将那不合理的天规修改过来?” 云尧对着云焕和牧宸的灵柩拜了拜,正要离去,忽的发现那云焕的灵柩中发出一声动静,若是胆小的人都要以为皇帝诈尸了。幸好云尧和花拾欢的胆子都比较大,花拾欢先走过去,发现里面的动静还在,就像是有人在敲着棺盖。 云尧大喜道:“难道父皇活过来了?” 花拾欢知道云焕的魂魄是被镜禾带走了,除非镜禾将云焕的魂魄拿回来,云焕就不可能复活。她见云尧要去掀开棺盖,忙拉住道:“让我来。” 她慢慢的掀开那棺盖,刚出一条缝,一道刺目的金光就从里面发出来,差点直接刺入她的眼睛里,幸好云尧及时的将她拉开了。 那棺盖这个时候也彻底被掀开了,他们定睛向前一看,别说云焕复活,连他的尸体都已经不翼而飞。 云尧脸色大变:“父皇去哪了?” 花拾欢也吃了一惊,若是真有人有能力穿过她设下的结界将云焕的尸体盗走,她也定会有所察觉,除非这个人是天上地下哪里都能去的镜禾。 忽然,一张白纸慢悠悠的从云焕的灵柩中飘出来,花拾欢抓过来一看,上面还写着几行字: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前路荆棘难相随,退一步海阔天空,前一步万劫不复。” 花拾欢将这纸条揉成一团拽在手中,对云尧道:“我现在就去找镜禾,你父皇的尸身十有八九是被他盗走的,也只有他,才会留下这么稀奇古怪的字条。” 镜禾正呆在城外那个曾经带她去魔界的农家杏花小屋里。这个季节杏花早就谢了,树上倒是结了不少还未成熟的青杏。镜禾依旧穿着红色的袍子,戴着金色面具,居然还拿着一把锄头在杏树下锄着杂草。 见花拾欢气势汹汹的朝他赶过来,他放下锄头,慢悠悠的笑道:“怎么了?是决定一起和我再闯一次天河,将那天规拿到手了么?” 花拾欢将一直拽在手中的字条往他前面一抖,“这是你留下的么?即使要去天规,今日你也必须将皇帝的尸身和魂魄一同交出来!” 这一次是她用尽全力和镜禾交手,她并不信自己依靠着自己数万年的修为和盘古之魂的力量,会打不过镜禾。而且她提前设下了天罗地网的阵法,即使镜禾是一只幽魂,也无法逃出去。 镜禾大概还没从前日的禁术中完全恢复过来,这次花拾欢是完完全全将他制伏了,她也无心去再扯他的面具,只是从她身上找出那朵彼岸花。 她看到彼岸花花蕊中间的微光,正想把云焕的魂魄释放出来。镜禾忽然道:“不可,你可知道你将他的魂魄释放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花拾欢哼道:“后果不就是你的奸计失败?” 镜禾苦笑:“你可知皇帝为何心甘情愿主动把他的魂魄给我么?那是他甘愿以自己的魂魄作为祭品,来消除天谴对触犯天规之人的怒火。正如当年赤云朝开国皇帝为了保全自己的妻子南海鲛人蓝紫月,将七十二道天雷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一样。否则,你和云尧大婚了,明明触犯了天规,却没有天雷朝你们劈来!那是皇帝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你们!你若是将他的魂魄放出来,那天雷马上就会朝着整个赤云皇朝劈来,这样岂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花拾欢一怔:“那他现在如何?” 镜禾轻叹:“虽是困在彼岸花中,其实是代你们日日遭受天雷之刑,其痛苦已不逊于宸妃在十八层地狱的十五年了。” 花拾欢已经愣住,那个皇帝除了因他是云尧的父亲,她其实从未将他真正当回事。初见时觉得他是一个昏庸软弱的皇帝,由着皇后把持朝政,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后来了解了才知道他对自己挚爱的一腔深情,可是他却会阻止她和云尧在一起,这让她很是恼火。虽说后来他给她和云尧赐婚了,但花拾欢知道老皇帝对这赐婚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她根本没想到皇帝会为了他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花拾欢将彼岸花缓缓抛至半空,开始对它缓缓注入盘古之魂的力量。 镜禾脸色微变:“你还是决定将他放出来?” 花拾欢点头:“他是云尧的亲生父亲,虽说他只是个几十岁的凡人,但我既然成了云尧的妻子,那边也是我的父亲。我天生天养,无父无母,现在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个父亲,又如何能忍心让他为我们受苦?” 小小的彼岸花被放大了数倍,每一片花瓣都缓缓伸展开来,眼看里面那团微弱的光晕从花蕾中心飘出来,渐渐凝成人形,原本的晴天忽然变得乌云密布。 镜禾道:“你要当心,若是他的魂魄完全飞出来了,就没有人为你们承受天谴,那么那天雷就会直接朝你劈过来。天雷是这天上地下最严酷痛苦的刑罚,即使你有强大的修为,都不一定受得住。” 花拾欢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那天上不仅乌云滚滚,连四处都开始狂风大作,长在树上的青杏被狂风吹得劈里啪啦掉了一地。而那空中的彼岸花,已经变大的可以直接容纳一个成人的身躯。眼看云焕魂魄的人形差不多要聚成,花拾欢稍稍松口气,但一方面她也不想坐以待毙,悄悄凝起真气准备对抗即将下来的天雷。 就在云焕魂魄的人形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全聚成的时候,一道青影突然迅速的飞来,冲破了她的结界,将那彼岸花夺走握在了手中。 结界被迫花拾欢第一时间就吐出了鲜血,等她看清是何人这么大胆敢从她手上抢走东西时,又惊了惊,“师父?” 正是青提站在她前面。彼岸花被他夺走,天上的滚滚乌云立刻散去,狂风也停住了,立刻就是风平浪静的艳阳天。 青提看着她叹道:“欢儿,你真是胡闹!” 花拾欢见好不容易要成功的事竟因为自己的师父到来就这样功归一篑,不由急道:“师父,你且将那彼岸花还给我。这里面困着的是云尧的父亲,是赤云朝的皇帝。” 青提将手中的彼岸花观察了一阵,竟直接将它化去,“他的阳寿已尽,这是天命使然。你若是强行将他放出来,甚至将他复活,那么你就擅自改了凡人的命格,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 花拾欢反驳道:“可是我们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改掉那不合理的天命么?师父,若是不将他放出来,他将代替徒儿日日遭受天雷之刑,徒儿实在是不忍。” 青提仍旧淡淡道:“他既然阳寿尽了,为师会将他送到幽冥地府,助他轮回,这样他就不必早已天雷之刑了。” 说完,他竟看都不看被花拾欢打倒在地上的镜禾一眼,直接捏个诀飞走了。 花拾欢大急,也捏个诀跟上他,“师父,您万万不可让他去投胎啊,徒儿还等着将天规修改以后将他复活呢。” 青提从云端停下来看着她,“欢儿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天规,是与这天地共存亡的,是维护天地秩序的根本所在,你若是想强行把天规给修改了,岂不是想让整个天地都跟着一起消亡?” 第两百一十三章 你爹回来了 花拾欢想不到她一心盼着青提告诉她如何能与天规对抗,修改天规,却万万没料到青提说出来的话竟和天规的拥护者天帝和天尊一模一样。 她像小时候那般拉着他的袖子道:“师父真的不想将那天规改过来么?师父将天机图散落在天地四极之地,不就是为了冥冥之中牵引徒儿将它们找到从而获得盘古之魂的力量将不合理的天规给改了么?若不是这天规违背基本的天道人道,师父还是墨箫天神的时候,就不会因与琉璃姑娘相恋而遭遇天雷之刑,更不会让琉璃姑娘白白死去!” 青提看着她,“你错了,错的不是天规,而是为师自己。若不是为师当时不顾三界伦常与魔女相恋,就不会引发神魔大战,更不会引起师门九华派覆灭,甚至整个神族的覆灭。天规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痴心妄想的人。为师当年将天机图一分为四分散在天地四极之地,并且嘱托力量强大之人守护,为的就是不想让天机图再被人凑齐,从而得到盘古之魂的力量导致天地大乱。欢儿,为师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了数万年,竟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竟还步了为师的后尘,与一凡人成婚,如今,趁大错尚未完全铸成,你还是将你身上的天机图交给为师,并与那凡人太子断绝关系吧!” 他的话无疑在花拾欢脑中炸出了一个晴天霹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从小到大无比依赖,一心一意想将他复活的人,她仍是笑道:“师父,徒儿用盘古之魂将您散落在天地各处的魂魄都收集齐才将您复活,可是为何您现在讲的话,却让徒儿觉得完全不认得您了呢。是不是您的魂魄还没有收集齐,还有很重要的一些被遗失了没有找到?” 青提皱起眉头:“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师父自然就是你师父。” 说完,他掌心对着她,花拾欢觉得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动,一直藏在她身上的天机图就落在了青提的手上。 天机图本来就是属于青提的,所以他从花拾欢身上拿到,自然是轻而易举。 她无力反抗,还因为他是她的师父,她的这条命是他给救的,她的这一身本事是他给教的。徒弟再厉害,又怎么能斗得过师父呢? 或许是盘古之魂每次发力都会发出金芒的缘故,当天机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一直觉得温温热热的。如今天机图被青提祖师强行从她身上拿走,她觉得自己又开始被一直潜伏在她体内的强大阴气反噬,又是刺骨的寒冷。 她打了哆嗦,咬着发白的嘴唇想像儿时那般对青提撒娇,“师父,我冷。” 她以为自己的师父那么疼她,只要她示弱了,青提一定会心软,从而将天机图还给她。 但青提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被阴气反噬,你按照师父以前教你的方法,运行真气,自然能抵御这极寒之苦。为师会让盏儿来接你,等为师重新将这天机图拆分归位,你便同为师一起回青提山去。那个凡人,你今后就不要再见了。” 说完他就扔下她,又捏个诀飞走了。花拾欢一个人软软的趴在云端上,不仅觉得身上寒,更觉得心寒。这样陌生的师父,还是她费心心思,不惜花任何代价都要救回来的师父么? 她趴着的云头出现了一双白鞋,往上是一截白色的衣角,她抓着这截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师兄,我们是不是救错了?现在这个人真的是我们的师父么?” 白盏叹口气,“他当然是我们的师父。师命不可违,花花,你还是听师父的话,先跟师兄回去。你与云尧,终归是不能在一起的。云家人,四代皇帝都与异族相恋,却有哪一个有好下场?” 花拾欢突然心中一动,站起来道:“那那个敬武大帝呢?他不是与一个狐仙相恋,不还一直好好的?我上次还遇见了他们。” 说罢,她直接留白盏在原地,飞到了昆仑山。贪吃的巨鹰小黑又摘了一堆仙果,懒懒的趴在一个草丛中吃的津津有味。见花拾欢过来,它立刻将两只大翅膀聚拢将仙果都堆在翅膀上面大方的要递给她吃。 看着小黑蠢萌蠢萌的样子,花拾欢郁结的心稍稍好了一些,她接过它递给自己的仙果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小黑,你怎么自己跑到昆仑山来了,你的主人呢?” 小黑“咕噜”几声,忽然巨大的身躯在花拾欢前面一蹲。花拾欢笑道:“你是要带我去找你的主人么?” 花拾欢往它身上一坐,小黑展翅起飞冲入云霄。花拾欢以为它这次还是要跟上次一样带着她去到某个仙山,却没想它越飞越低,往下看是一片田园屋舍,还有林立的商铺,如蚂蚁搬密密麻麻的人群。 大隐隐于市,难道那敬武大帝就带着那只狐妖住在这闹市中么? 小黑俯冲直下,停下一个屋檐上,还用爪子踢了踢瓦片。 花拾欢问:“你的主人就在这里?” 她刚站在这上面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耳边只闻得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丝竹交错之声,这种声音,她昨日在那汴河边就听过。 她从屋顶上跳下去,落在地上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这楼檐上垂下来的一排排粉色的灯笼,那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百花楼”三个大字,以及门前几个搔首弄姿招揽客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娘,她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凡间男子的逍遥窟——青楼。 花拾欢正想问小黑怎么带她来青楼找主人时,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这青楼在话本子往往被描绘成销魂之地,里面的姑娘不仅色艺双绝,而且风情万种,她此番意外到了这里,也产生了好奇心想去见识见识,顺便看看那敬武大帝是否真在里面。 花拾欢学着白盏的模样化作男儿身,又变出一把扇子,俨然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但她还没踏进这百花楼的大门,忽见几个男子像被人扔包袱似得“砰砰”扔了出来。 花拾欢退到一边,这几个男子被扔出来之前,显然还把人狠狠打了一顿,个个都鼻青脸肿的。他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衣饰颇为华贵的男子恨恨的抹去嘴角的血丝,骂道:“想不到那小白脸细皮嫩肉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疼死我了。” 另一个男子道:“李兄,这事本是你不对,人家去逛窑子都是找窑姐的,哪里有像你这样去找嫖客的?可怜连累我们这些兄弟跟着你一起被挨揍。” 这姓李的男子不甘心的“哼”了声,眼中却浮过不死心的淫邪之光,“谁让那小子长得唇红齿白,那皮肤比百花楼的花魁还要白皙,腰肢比花魁的还要纤细。只可惜我还没碰到他那芊芊玉手,就被他一脚给踹出来,可惜可惜。若是能碰一碰那水样的肌肤,即使被打的再惨些,我也甘之若饴啊。” 说完他捂着摔得快开花的屁股,带着一帮集体挂彩的兄弟,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花拾欢听到这几人的描述,已经知道在这百花楼中果真有小黑的主人。只不过此主人并非她要找的敬武大帝,而是白盏的第一个徒弟,她的好师侄青羽。 这小子前世能靠自己的力量从昆仑之巅得到天机图,还能率领魔族大军几乎将整个天神一族覆灭。想不到重活一世,沦落成要么在赌场赌博,要么在青楼嫖妓。看到他前后两世的鲜明差异,花拾欢觉得自己的师父有现在的变化也着实是不足为奇了。 她走进百花楼,一进去就看到在飘满脂粉香气大堂里,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比她们还要花枝招展的青羽在大堂里喝酒。 青羽看上去很是享受这左拥右抱的销魂场面,他左手搂着姑娘纤细的腰肢,右手抓着一大把金叶子,嘴巴里时不时得被姑娘喂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或者是一口香醇醉人的美酒。 高兴了,他就从手中的一大把金叶子抽出一些来往姑娘们中间一洒,这些姑娘们立刻兴奋的尖叫起来,纷纷不顾形象的爬到地上去捡。 没有抢到金叶子的姑娘则又如蛇一般的朝他窝过来,也不管他这张脸比自己还娇嫩美貌,就把红唇往上面使劲亲了好多口:“公子,再赏奴家几片金叶子好不好?” 被美人主动献上香吻,青羽更加心花怒放,那金叶子直接全部撒了出去。 看到这一片片闪闪发光的金叶子跟雪花似得在自己面前到处飞,百花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要疯了,连老鸨和龟公,加上跑堂的都加入了抢金叶子的队伍。 只有花拾欢看的清楚,这小子之所以这么大方一掷千金,完全就是因为这些金叶子全部是他用一些普通的树叶子变成的。 来青楼嫖妓都这么弄虚作假,花拾欢真心为他感到羞耻。 青羽大概很享受这种所有人为他一人疯狂的感觉,更加懒懒的半靠在榻上,嘴角露出自认为邪魅其实很妩媚的满足笑意。 直到他感觉到一双冷静的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 他抬头一看,顿时骂道:“老子还以为又是哪个自不量力的小子来砸老子的场子,靠,原来是你,花拾欢!你一个娘们跑到大老爷们来的地方来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学老子来青楼找姑娘的?” 啧啧,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粗俗。 花拾欢只淡淡的看着他,淡淡道:“你爹回来了。” 青羽的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我爹?” 花拾欢拽起他,“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爹。” 说完就强行拉着他往前走,青羽挣扎的要甩开她,“花拾欢,你是不是有神经病?老子从小无父无母,哪里来的爹?” 青羽的万年道行在花拾欢的几万年道行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被她强行拉着往前走。百花楼里的姑娘有这么多金叶子可以抢,哪里会管这个金主会被拖去哪? “花拾欢,你放开老子!”眼看一下被拉到了大街上,青羽还挣扎着想挣开她。花拾欢现在还是男子装扮,这大街人来人往的,见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纷纷侧目。 青羽最讨厌别人用这样异样的目光看他,顿时怒道:“花拾欢,你不要脸面老子还要呢?你到底要带老子去哪里?” 花拾欢还是道:“我说了,带你去见你爹。” 第两百一十四章 花拾欢当然是想带青羽去见青提,她的师父直接否定了过去的一切,甚至还认为过去与琉璃相恋是一种错误。她现在就要把他和琉璃的孩子带到他面前,看看他是否还是无动于衷。 青羽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被花拾欢强行拖到昆仑山上,但昆仑山上并没有看到青提,花拾欢用战鹰羽毛去召唤白盏都召唤不出来。 青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老子是昆仑山的战鹰,你要带我来找老子的爹,那不就是一只老战鹰么?但是昆仑山上比老子更老的战鹰没几只,难道老子的爹是师父那老小子?难怪师父经常看着老子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他是老子的亲爹啊!” 花拾欢差点站不稳,这青羽的脑回路真是比她还清奇。她看了一眼青提的屋子,叹了口气还是准备离开。 青羽见她就这么要走,奇道:“你怎么就这样要走了?老子的爹呢?” 花拾欢看着他道:“你爹大概是觉得你这个儿子长得太漂亮了,丢了他的脸,所以躲着不愿出来见你。” 她看到青羽的脸色瞬间变了,才有些恶趣味的心里好受一些,她腾个云想飞回皇宫去找云尧,但飞上云头时,她突然身子一阵颤抖,然后是刺骨的寒冷袭来,她眼前一黑,直直的从云端上摔了下来。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边上还点着篝火。这山洞里的布置她十分眼熟,正是在南疆十万大山中青羽住的。青羽果真在她边上拨动着篝火。一见她醒了直接从篝火着徒手拿出一只滚烫烤红薯扔到了她身上。 花拾欢被烫的叫了一声,骂道:“小羽子,有你这么对自己师叔的吗?” 青羽哼道:“老子若是没把你当成师叔,方才就不会救你让你直接摔下来变成一滩肉饼。不过花拾欢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连腾个云都不稳会从上面摔下来?” 花拾欢知道是没了天机图的盘古之魂护着,她又连日来真气损耗太多,所以又遭阴气反噬了。她闭上了眼,调了一会息使自己的身子变舒服了些才睁开眼道:“你平日就住在这山洞里么?你不是会自己变金叶子,怎么这般委屈自己?” 青羽瞪着她道:“老子在南疆的山洞里住了几百年,好不容易培养了些男人的英勇气概,怎么可能睡在那娘们纨绔睡的软床去?” 花拾欢默默的剥去被青羽烤好的红薯皮,咬了一口却吐出来了,“这红薯外面是焦的,里面却是生的,难吃!” 青羽奇道:“先前云尧那小子不就是这么烤的么?直接将红薯扔到火堆里?” 听到他说云尧,花拾欢意识到自己出来许久,云尧也会担心自己,便起身准备走。青羽拉住她,“你别走啊,老子还想问你一件事。” 花拾欢见这小子的神情难得的认真,笑道:“你这么有男子汉气概,还需要像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请教问题么?” 青羽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豁出去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老子的爹是谁?” 花拾欢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上心起来,“你自己不是说了么,你是一只战鹰,你爹当然就是一只老战鹰了。” 青羽白了她一眼:“师父说老子就是从他捡的一个鹰蛋里孵出来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老子的爹娘是谁,老子也从来没当回事过。直到后来老子去人间游历,看到那些凡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聚在一起。尤其是有一次老子去一个凡人家里偷酒喝,看到那家的小孩犯了错,他老子罚他罚站,看上去很凶,却又偷偷的躲在一旁陪着他,他娘准备了一桌好吃的给他,看到那小孩被他老子凶的哭,他娘就跟着一起哭。最后他老子抱着小孩回房间里睡,手里还紧紧牵着他娘的手。当时看到那一幕,老子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心想,若是老子也跟这些凡人一样,有自己的爹娘,即使被老爹打骂了几下,老子也开心。老子的爹定也是个威武不凡的英雄,若是从小跟着他沾着他的英雄气概,老子肯定就不会被人笑话说长得像女人了。” 花拾欢默了默,她自己就是一条天生天养的蛇,从来不知道有父母是怎样的感觉,直到她看到了云尧一家的天伦之乐,看到云焕牧宸双双死去后云尧的伤心欲绝。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爹现在在哪,但我知道你娘在何处,我现在带你去见你娘。” 第两百一十五章 无字碑 花拾欢将青羽带到琉璃的坟前,花拾欢知道琉璃是个肆意洒脱的不凡女子,所以当时将她埋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用土泥将她的坟砌上,而是洒下了各种鲜花的种子,那碑上也没有刻下她的名字,只是一个无字碑。因为她以前觉得总有一天她的师父会醒过来,也会把琉璃救活。 如今,小小的坟上已经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而且看上去这些花草好像还被人专门修剪过。琉璃的坟只有她和白盏知道,她不相信白盏会有那个闲心过来修葺琉璃的坟墓,难道是?她心神一动,那青羽看着空荡荡的墓碑道:“老子的娘已经是个死人了?”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总是这般口无遮拦。她道:“见到你娘了,你还不跪下来对她磕几个头?” 青羽哼道:“你说是老子的娘就是老子的娘,这就一个小土坟,谁知道里面埋得是谁?” 花拾欢恨不得将这小子痛打一顿,“我是你师叔,我还会骗你么?” 青羽更加不以为然:“别人说的话,老子可能还会有几分当真,就你花拾欢,十句话有九句话都在鬼扯,老子信你才怪!” 花拾欢已经忍不了了,非得把这丝毫不懂得尊师重道的混小子好好收拾一番不可,她刚抬起袖子,忽然一阵阴风从琉璃的坟中刮来。她以为是琉璃显灵,要亲自教训自己这个不孝子,那阴风从青羽身上刮过时,他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 花拾欢走到他前面,看他整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忍不住推了一下他,却见他整个人都直直得往后摔宰了地上。她唬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就这样死了。她蹲在他前面伸手去探了一下他鼻息,手指刚探过去,青羽又猛地睁开了眼。 花拾欢松了一口气,骂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小子好端端的装什么死?” 青羽看着她,那眼神不像以往的玩世不恭,而是透着深深的冷淡疏离,他是直接盯着她的,隐隐的,似乎还带着杀气。 花拾欢被他这样的目光稍稍惊道,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青羽站起来,突然一把抓过她的手,力气打的花拾欢感觉自己的手肯定被他抓红了,她想挣开他,但青羽的力气似乎突然大了许多,仍是制着她,眼中也带着敌意,“你身上有天机图的气息?” 花拾欢一怔,他这样的眼神让他整张本来显得偏于阴柔的脸都冷酷刚毅了许多,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青羽,但又不是现在的青羽,而是十几万年前,率领魔族几乎将整个神族覆灭的杀神。 他变得幽深的瞳孔微缩,已经发现天机图不在花拾欢身上,“你是不是知道天机图的下落?它在哪里?” 花拾欢问:“天机图不是一直封印在昆仑之巅么,它是神族的圣物,你要它来做什么?” “为了救我的父亲,让我母亲能露出笑容,不会因为思念父亲而整日以泪洗面。” 花拾欢微怔,用另一只得了自由的手指了指琉璃的墓碑,“可现在的情况是你的父亲还好好活着,你的母亲却躺在这个小小的坟中。” “什么?”青羽脸色大变,他松开花拾欢,走到琉璃的坟前,“这里面定然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怎么会死?舅舅不可能让我母亲死的!” 说着,他伸出手,竟想一掌劈向琉璃的坟墓。花拾欢忙拦住他,“你想做什么?” 青羽看着那遍布坟丘上的小花,“自然是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埋着我的母亲,就算真的是,我也要把她的尸身挖出来用天机图把她复活!” 他一掌已经劈了过去,花拾欢忙聚起一道真气抵挡,而在另一边也有人自己强大的真气在制住青羽。花拾欢一看,原来是白盏过来了。 在花拾欢和白盏一左一右抓着青羽的手时,青羽的神色又是一变,他莫名其妙的看着花拾欢和白盏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子的手都要被你们拧下来了。” 他就这么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花拾欢放开他,拍拍手淡淡道:“没事,我和你师父都想看看你如今的修为变得怎么样了。” 青羽揉了揉吃痛的手,看着白盏道:“师父,你还是管管你这个师妹吧,几万岁的老妖精了,还一副没正经的样子,难怪一直嫁不出去?” 花拾欢被他的话刺激的要吐血,握起拳头想揍他,却被白盏用目光制住,白盏对花拾欢摇摇头,花拾欢哼了一声,“你小子在我把你打回原形再把你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光之前还是快些滚吧。” 青羽啧啧一声,“不仅岁数大,还这么凶。”但他还真怕花拾欢会打他,便赶紧撤了,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无字碑。 第两百一十六章 头上冒点绿 青羽走了之后,白盏站在琉璃的坟前,弯下腰细细挑着花丛中的杂草把它们一一拔掉。花拾欢讶道:“师兄,琉璃的坟上种下的这些花,竟一直是你在打理的么?” 白盏做这事显然是已经娴熟了,不多时手上就抓着一把野草,他笑道:“好歹她也算的上我们的师母,既然长眠在此,我当然不能让她的坟被荒草给侵占了。” 花拾欢心中抑制不住的失望,“我还以为是……”说了这几个字她就不想说了,省得让自己心里难受,便转移话题道:“你看到青羽方才那个样子了,他似乎突然间变成了从前的他?” 白盏道:“青羽这一世虽是重生,但元神还在。刚刚应该是他站在自己生母的坟前,被生母的气息唤醒了元神,所以他才会性情大变。但幸好这只是片刻的事情。” 花拾欢若有所思,白盏见她愣住的样子笑道:“你在想什么?” 花拾欢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这两天带着青羽在找爹,却忘了师兄你自己马上也要当爹了。” 白盏的神情微变,“这就是我来这寻你的原因,想来她马上要足月了,我再怎么样都不能不去看她,所以你陪我一同前去。” 花拾欢故意笑道:“这客气了,风流一世的白盏神君去见个小女子居然已经沦落到要我这个师妹来作陪了。” 白盏苦笑,花拾欢知道他和罗衣这缘分也是强扭来的,自然是不甜。毕竟是相伴了数万年的师兄,她也不好再打趣他,“若罗衣生下孩子,师兄将如何待她?师父,他可未必会同意你跟一只花妖在一起呢。” 白盏打开折扇有一下每一下的扇着,明显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两人一起回到皇宫,花拾欢与云尧成婚之后就住在风华殿里,罗衣带着小葡萄还是住在她原先住的凌烟阁。但还没过去,他们就被其它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皇宫中突然多了以往几倍的侍卫,花拾欢下意识就要以为这皇宫中又出了什么事。她刚好看到方圆正站在几列侍卫面前的训话,那小模样还真几分总管的样子。 “你们从今以后定要打起精神,既要保护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周全,还要懂得保护自己。在凶手被抓到之前,你们勿要单独行动,要至少一列列的出列,这样才不会被凶手有机可乘要了你们的性命。” 那些侍卫说了一声“是”,但脸色都不大好,显然是都受到了惊吓。 等他们告退之后,花拾欢上前去问,“方圆,这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又有命案吗?” 她冷不防的出声竟让刚刚威风凛凛的方圆吓得尖叫一声,见到是花拾欢才摸着小心脏松口气道:“原来是太子妃娘娘,奴才我如今见到女子,都会忍不住产生心理阴影。” 花拾欢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呢?” 方圆道:“太子殿下还在宣政殿处理政事,奴才看殿下整日日理万机的实在是辛苦,本想把这事压下去暂时不告诉他,自己处理,等将凶手抓到再告知他。最近宫中接连有侍卫发生意外,开始只是一个两个,但哪知这宫中的侍卫死的人越发多起来,至今为止已经快超过十个了,奴才看很快就要压不住了。” 花拾欢看了一眼,“出了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我们,方圆你果真是越发长进了。” 方圆苦着脸,“奴才哪里知道这皇宫中居然还会有人打这这些侍卫的主意,每一个死去的侍卫被发现的时候,都浑身干瘪,像是被人吸干了一样。奴才早就听闻有传言说有妖女混进了卞都和皇宫,如今看来那些侍卫说不定就是被妖女给吸干了阳气。” 又是这所谓的“妖女”害人事件,花拾欢想不到那逍遥居命案事件还没完全了结,这么快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是有人在暗中要与她作对到底了,她也决定勤快些费些神,将这背后兴奋作浪之人给揪出来。 花拾欢哼道:“若是真有妖女要吸入阳气,为何不找太子殿下,要找这些普通的侍卫?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身上的阳气不是更加醇厚么?” 方圆吃惊的张大了嘴,“太子妃娘娘怎可说如此大不敬之话,殿下是真龙之身,妖女怎敢接近?”说着他还不满的哼哼道:“而且奴才怎么听上去都像是觉得太子妃娘娘在咒太子殿下似的呢?” 花拾欢知道这方圆只要打开这话匣子就收都收不回来,忙道:“你先安排下去吧,这事我会调查清楚。” 她见方圆是一个人离开,又忍不住叫住他好奇道:“不是有妖女会抓人吸阳气么?你怎么一个人走,也不让十几个侍卫跟在你身边保护着?” 方圆的小眼神一下就变得无限哀怨起来,“奴才只是个公公,还没有被妖女吸阳气的资格,所以奴才安全的很呢。” 花拾欢:“……” 白盏慢悠悠的打开折扇,“怎么?你现在是去抓这吸阳气的妖女,还是去保护你的小太子以免他被某个妖女给采了?”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还是先陪你去看你的儿子吧。” 快靠近凌烟阁的时候,两人都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和喘息声。 如今的花拾欢既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听到这不纯洁的声音就有些红了脸。她万万想不到已经大腹便便的罗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与人偷情。她偷偷的去看了一眼白盏,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即使对罗衣无意,应该也不喜欢头上冒点绿。 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花拾欢拉住他,“你就不想进去看看?罗衣那个死心眼可是心里一直只有你的,你不怕她是遇到比她道行高的人,正在强迫他么?这宫中有了吸人阳气的凶手,万一那凶手现在正在吸罗衣的阳气也不一定?” 白盏听完连走路都顾不上,直接使个移形换影之术进了凌烟阁。花拾欢摇头叹气,白盏无论怎样,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在意罗衣的。 她跟上前去到了罗衣的房间,却没有遇到她想象中的限制级画面。而他们看到的画面,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罗衣衣衫完整,正伏在一个侍卫身上,大口大口的吸着那侍卫的阳气。此时那个侍卫整个人都要被她吸干了,脸上原本饱满的肌肉完全凹陷了进去,壮士的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一直痛苦的发生呻吟声,却完全没有能力挣脱她。 原来果真有妖女吸食人的阳气,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妖女竟会是她的“好徒弟”! 花拾欢脸色大变,她推开罗衣将那已经变得半死不活的侍卫救下来,大怒道:“罗衣,你竟然在这里吸食凡人精气!” 罗衣看到他们,尤其是花拾欢身后的白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吓得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白盏叹口气,虽没像花拾欢一般直接发怒,但还是蹙起眉头道:“罗衣,你如今身怀六甲,就应该为自己腹中的孩子积福,怎可做吸人阳气这般阴损之事?” 罗衣突然痛哭起来,仿佛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嚎啕大哭。 看她哭的这般惨绝人寰,仿佛被吸走阳气的人是她。花拾欢皱起眉头,从很早以前起,她就对罗衣的眼泪无动于衷了,她甚至后悔自己的心软,明知道罗衣与她已经渐行渐远,还将罗衣留在皇宫中。 她瞅了白盏一眼,暗示道这是你的女人,做错了事你自己来处置。白盏看过来,她是你的徒弟,徒弟做错了事,当然是师父来处理。 花拾欢无语,罗衣披头散发的伏在床上,虽然肚子大,但身形看上去比以前还要消瘦,披散开来的长发几乎要把她整个身子给覆盖住了。 花拾欢只好道:“你保持这个姿势再哭下去,恐怕你腹中的孩儿都要被你给压扁了。” 罗衣终于抬起头,眼睛通红通红的还是噙满泪水,脸上也几乎全部被泪水打湿,她看着白盏道:“你把我丢在这个皇宫里不闻不问,如今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却正好撞见了我正在做坏事,你心里从此以后定会更加讨厌我吧。” 白盏依旧皱着眉头。即使他对罗衣无意,但他知道罗衣对自己痴心一片,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怜惜之意,他甚至都想好了若这些事了结了,他就与她好好相守余生。谁知她竟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现在对她只有深深的失望。 “看来我不该来。”他叹口气,连处置她都懒得处置,转身就要走。 罗衣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的扑上去抱住他,“神君,我知道撞到罗衣做坏事,定会在心中厌恶罗衣。可是罗衣一心想得道成仙,与神君之间再无异族之间不可相恋的鸿沟,若非情非得已,怎么会去做这些阴损之事让自己的辛苦修行功亏一篑。” 她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我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一只半仙半妖的为天地所不容的怪物,我还没把他生下来遭遇天谴的惩罚,就每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让我一会像是被烈火焚烧,一会又像堕入冰窟。我整夜整夜都睡不着,所以我只能吸取凡人的阳气来补充我的能量。有时候在被冰与火的双重折磨中我快受不了的时候,我甚至想直接用拳头一拳把这孩子从我肚子里捶落,可是我还是下不了手。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无论罗衣怎么辛苦,我都要把他生下来。” 白盏叹口气:“若是你真的难受,可以去找花花,找我,我们定有办法缓解你的痛苦,你又何苦害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这腹中的孩儿若是因为它的出生要害掉这么多条性命,那这孩子不生也罢!”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罗衣的纠缠拂袖就走。花拾欢见罗衣呆呆的瘫坐在地上,绝美的脸上露出万念俱灰的神情,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让自己头疼的徒弟,便只好将这被她吸掉了一半阳气变得半死不活的侍卫带出去救治,一面她追着白盏道:“你就真的这么走了?不怕她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白盏苦笑:“我现在总算明白,她之所以越发泥足深陷全然是因为我先前的心软,若我能早就表明态度,当断则断,让她早早死了这颗心,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奈何桥下见 罗衣还僵僵的坐在地上,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便淡淡道:“师父是想好了怎么处置我么?” 她身后只传来轻笑,她猛地回头,是镜禾站在她前面,面具下的看着的眸子依旧透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 镜禾慢慢朝她伸出手来,“当然是来救你的,难道你想一直坐在地上,等着你的师父回来处置你?或者你还巴望着你那个神君会回心转意带你走?你一个小花妖,却妄想给神仙生孩子,的确是可怜又可笑。” 罗衣脸色微变:“这与你何干?” 镜禾手上多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是跟我无关,但我已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助你的人。你吃了这颗药丸,在你怀胎期间,便不用同时忍受极寒和极热之苦,也不用干那吸人阳气损自己阴德的事。” 罗衣并不想接,“听说你最近和她走的特别的近,你这个两面三刀之人,让我如何才能信的过你?” 镜禾的视线往后移了移,“花拾欢应该很快回来了,她虽然看上去散漫懒散,其实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这次你犯下这么大罪,她即使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饶你一命,必也会对你重罚,最轻也是废去你这一身修为。” 罗衣脸色一白,“她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她是我的师父。” 镜禾轻笑:“你难道忘了,她早已断绝你们二人的师徒关系?” 花拾欢还未想好怎么处置罗衣,虽说杀人偿命,可死在她花拾欢手上的人又何止千万?她当年为了报青提祖师的愁杀上九重天,整个天宫因她血流成河。想到青提祖师,她的心又沉了沉,同样都是当师父的,她的确是远远不如青提。 等她去了罗衣的房间,哪里还有罗衣的踪影。罗衣的床上还放着一朵彼岸花,原来是镜禾带走了罗衣,但他还故意留下一朵彼岸花,是故意来挑衅她的么? 她将彼岸花捏在手中,忽见外面有稚嫩的童音在急急的呼唤她,“娘亲!娘亲!” 花拾欢打开门,小骨头扑腾着绿色小翅膀的小身子就直直的扑过来,“娘亲,爹爹不见了!” 花拾欢这下是真的被惊到,“怎么回事?” 小骨头停在她的肩膀上,小手递给她一张字条,“小骨头按照娘亲的吩咐,在娘亲不在的这几天,为了避免爹爹处理政事太过劳累,隔段时间就要去陪爹爹说说话。可是刚刚小骨头去找爹爹的时候,爹爹已经不见了。爹爹处理政事的桌上还有摊着一本奏折,上面有一个字才写了两画,墨迹都没有干。可是小骨头却再也找不到爹爹了。” 花拾欢知道小骨头是魔族出来的灵宠,五觉比她还要灵敏许多,若是连他都找不到云尧,那说明云尧已经离开了皇宫,甚至都不在卞都。 “娘亲,这是留在爹爹桌上的字条。” 花拾欢慢慢打开字条,上面写的正是云焕的尸身失踪的时候那几句一模一样。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前路荆棘难相随,退一步海阔天空,前一步万劫不复。”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花拾欢默念着这几句,不知这到底是何意。小骨头嘟囔道:“什么坏人连爹爹都敢带走,爹爹可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 皇帝,花拾欢心神一动,虽说有天规的残酷惩罚,但云家的皇帝似乎都逃不脱与异族相恋的宿命,从开国皇帝到云尧,已经有四个皇帝爱上异族了。难道这四张机指的是这四个皇帝,因为被天规所有不容,所以这样的鸳鸯只能前路荆棘难相随? 张宰相大半夜的刚睡醒就被前来找他的花拾欢吵醒,她见到张宰相就道:“宰相大人,这赤云朝恐怕还得麻烦您老再撑一段时间了。” 张宰相的白胡子马上因为生气吹得翘起来,“你们这小两口能不能饶过我,老头子我今年已经七十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花拾欢仍是淡淡道:“放心,我找高人给您算过一卦,您老的命还长着呢。若是赤云朝撑过这段时间,从此以后定然会是一个太平盛世,您也可以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了。” 张宰相不听她的承诺,“给我算卦,那你倒是算算,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天天被你们这样折腾,还能活多少年?” 花拾欢现在没心情跟这老头多说什么,只能胡扯道:“您绝对是高寿的命,我已经算好了,您与太子殿下都是洪福齐天,若真到了寿终正寝那天,也只会比太子殿下早死三年。” 张宰相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两眼一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花拾欢笑了笑,但马上叹了口气,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她来的是九门提督府,关押着南海鲛人蓝紫月的地方。她虽然被关了禁闭,但待遇比一般的犯人实在是好太多,还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给她居住。 花拾欢看到那墙角的一小堆蓝色珍珠,叹道:“你本来眼睛就看不见,还要这样整日以泪洗面么?” 蓝紫月猛地把空洞的视线移向花拾欢的方向,“是你?” 花拾欢站在她前面,“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上次那件事到底是谁主使你的?” 蓝紫月冷笑:“我说过,南海鲛人是最守承诺的。” 花拾欢盯着她那虽然空洞但依旧美丽的眼睛,“你对别人守着承诺,可是别人又是怎么对你的?那主使之人并没有履行承诺帮你找到云珩的下落,反而是将你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或许,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他用来对付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见蓝紫月神情微动,花拾欢继续道:“告诉我那主使之人是谁,只要我知道是谁,我定有办法找到云珩的下落。” 蓝紫月轻哼:“我能感受的出来,你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天机图,你连天机图都没有,我如何能信你?” 花拾欢问:“当日你去云珩的墓中,打开他的棺木,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比如说一张字条?” 蓝紫月一怔,从身上摸了一阵,果然拿出了一张字条,“我的确摸到了这个,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是什么,以为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便带了出来一直放在身上。” 果然还是那几局诗,花拾欢已经确定了,这四个云家人,应该是被同一人带走的。她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一开始,她有怀疑过云焕和云尧都是被青提祖师带走的,因为青提祖师见到云尧的时候,神色明显不对劲,她就猜出她的师父应该是和云家人有一些渊源。但那云珩,却是在青提祖师清醒之前就消失了,这说明带走他们的并不是青提。若真是他,她还真的不知道从今以后要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个她从小信赖无比,当成父亲一般看待的师父了。 “主使你的人是谁?”她再一次问,她也有把握相信蓝紫月不会再隐瞒她了。 果然蓝紫月终于开口道:“我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她的样子,但我感觉得到她是一个又美又霸道的女人。她跟我说话时,语气虽然是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所以,我想,这定是一个身份非常尊贵的女人。” 花拾欢化出一朵凤凰花在蓝紫月鼻前,“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你的鼻子却是极灵的。你在她身上,有没有闻到跟这朵花一样的味道?” 蓝紫月轻轻点头:“那女人身上的味道正是跟我现在闻的一模一样,你已知道她是谁了?” 花拾欢冷笑,竟是天后凤翎。她竟然这么快就被解除了禁令又出来兴风作浪,这女人虽当了三界最尊贵之人,却仍是阴魂不散的与她处处作对,很好,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来算算吧。 然而她刚走出九门提督府,一张字条从天而降,正好幽幽的落在她的跟前,她接过一看,正反两面都写着字,正面还是那几局诗,反面却写着一句话,奈何桥下一见。 她眉头一跳,奈何桥。那女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出其不意。 奈何桥在幽冥地府的忘川河上,人死亡后魂喝下孟婆汤都要过奈河桥通向往生。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等待来生是什么道,谁也不知。只有那幽幽的忘川河奔流不息,以及长在忘川河旁边妖娆红艳的彼岸花。 幽冥地府的大门只会在中元节的时候打开,活人如果要去,一般也只能等到那一天。但幸好花拾欢手上还有一朵镜禾遗留下的彼岸花,她甚至都怀疑镜禾是不是早就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故意留一朵彼岸花给她。 幽冥地府是三界阴气最重的地方,没了盘古之魂,花拾欢一到那身子就开始觉得不适。她运行真气将体内冒出来的嗜骨之寒给压下去,直接飞到了奈何桥下,就看到那凤翎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及地长裙,站在彼岸花中。 这女人这么喜欢穿红衣,倒真是跟镜禾那厮绝配。 凤翎站在彼岸花中,还弯下了腰用一个小小的竹筒里往忘川河中装满水后开始给这一朵朵彼岸花浇水。忘川忘川,若是魂灵饮了这忘川水,前尘往事便会忘得干干净净。而且忘川河水的水皆为血水,若是肉体凡胎投身进去,定会被河水消融的尸骨无存。 花拾欢心头一跳,大喊了一声:“住手!” 她冲到凤翎的前面,将凤翎手上装了忘川水的竹筒抢了过来,但看到还是有一片彼岸花被浇上了河水,在云雾中反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看到花拾欢眼中喷出的怒火,凤翎只是轻轻一笑:“本宫一直以为凤凰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直到有一天镜禾拿着一朵彼岸花到本宫的面前来,本宫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比凤凰花开得更加鲜艳似火,更加霸道,更加迷人的花。只可惜,我凤凰花是长在高贵的枝头上,彼岸花却只能开在见不得人的忘川河边,它们看着无人死亡后魂都要过奈河桥数人通过奈何桥通向往生,自己却永不得超生,包括被它困住的灵魂。本宫若是早知道那一点,当初就不会只是把牧宸那小贱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直接将她的灵魂锁在彼岸花中,让她生生世世永远不得超生多好。” 花拾欢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女人摁在忘川河中,再把她的魂魄锁在彼岸花里让她永不超生。 “他们都是人间的帝王,你如此对他们,不怕触犯天规,惹来天怒?” 凤翎哈哈一笑:“他们与你们这些异族相恋,触犯天规,遭来天谴,让天下的子民跟着他们一起受难,就已经不配成为一个皇帝!本宫是天后,就是在替天规惩罚这些人,哪里怕会惹来什么天怒?” 花拾欢上来揪住她的衣领,“你若是不放了他们,我便让你这天后也成为彼岸花丛中的一抹幽魂!” 凤翎连躲都没有躲,凤目挑衅的与花拾欢对视,“他们的确是被本宫藏在了这彼岸花中,但这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何止千万朵,等你找到了他们,他们早就被忘川河涨来的潮水打湿,沾了忘川水,这彼岸花虽然不会被忘川水消融,但困在里面的那几个云家人从此便是真正的魂灵了,会困在这彼岸花中永生永世,永远找不出来。但你若是真想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的眸中闪过怨毒之光,“花拾欢,本宫没想到你的命这般大,连瀛洲岛的凶猴石毒都毒不死你,十万天兵天将也杀不死你,你杀死了那么多天兵天将,还触犯天规与凡人成婚,陛下竟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这般逍遥也不再追究!本宫从小到大都相信,只要是本宫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了你的命!” 花拾欢冷笑:“可是如今貌似是你的命握在我的手上?” 凤翎的目光移向边上的忘川河水,“看到没有,这河水已经开始涨了,很快河水就会把所有的彼岸花全部淹没,到时候,你想救谁都救不了。除非……”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残酷笑意,“除非你自己肯跳入这忘川河中,我便放过他们,你说得对,毕竟他们都是皇帝,若是你死了,本宫对他们的命也就没多大兴趣了。” 然而话音一落,她发现自己的身子突然一轻,是她自己被花拾欢推进了忘川河中。 但她反应较快,在自己的身子跌入河水中的时候,已用法力迅速逃离,饶是如此,她的一大截长裙还是被河水给融化掉了。 她脸色大变,“花拾欢,你竟然不想救他们的命?” 花拾欢哼道:“我自然是想救他们的命,但我现在更想要你的命。上次你已经让我在你手上吃了一大亏,只可惜我花拾欢什么都爱吃,偏偏这亏,我吃了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想吃了。” 她大喝一声,手中同时化出玄霜剑和凝雪剑,双剑合并,凶猛的剑气如滔天惊雷朝凤翎身上劈过去。凤翎躲过了她,但还是有一缕发丝被她的剑气给砍断。 凤翎看到自己的断发飘在空中,又气又怒,大吼道:“你们还不出来给本宫护驾?” 花拾欢还以为她悄悄的带了许多天兵天将过来,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全身上下蒙着黑衣的人,他们身上的气息也阴邪的很,明显不是天兵天将。 花拾欢微怔:“原来天帝对你的禁令并没有解除,你是偷跑出来的?” 第两百一十八章 你欺负我的徒弟很欢快么 凤翎派来对付她的这些怪物,如一团黑烟黑雾,有人的形状却没有人的肉躯,每个都杀气腾腾,花拾欢用剑劈过去的时候,就像劈在一团雾上,而且这黑雾很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怪物。 她听到凤翎在得意的笑:“当初本宫助陛下登上天帝之位,就是靠着这些魑魅,如今本宫再用它们来对付你,还真是本宫高看你了。” 花拾欢眉头一皱,这些魑魅每被她砍一个,只会化生的越来越多,它们看似无形无神,进攻起来却异常凶猛。她看到一个快近她身的魑魅直接伸出一双长着至少一寸的诡异黑甲的利爪朝她的心口处掏来,若非她闪避及时,恐怕心脏都要被这怪物给掏出来了。 战了半个时辰,花拾欢的额头已经出汗,这些怪物果然是厉害。但它们看似无敌,但肯定有弱点,既然叫魑魅,定也会害怕阳光。但凤翎却把她引来这阴暗的幽冥地府中,这心思还真够歹毒的。 花拾欢看着手上的玄霜凝雪剑,既然直接用剑锋砍不死它们,那就换一种方法吧。 她闭上双眼,让自己的真气和剑气合二为一,顿时耀眼白芒从两把宝剑身上发出来,这白芒也让那些魑魅不敢再往前靠近。花拾欢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些怪物果然怕的是这些。 她也不想让自己处于只守不攻的状态,正欲直接用剑芒去攻击这些魑魅,然而她目光稍稍一移,正看到那凤翎凌空立于彼岸花上方,对着忘川河张开双臂,红裙和她的长发一起狂乱飞舞,而那原本平静的忘川河水开始变得波涛汹涌。 她竟然想趁着自己与这些魑魅怪物大战,让忘川河水提前涨起来! 花拾欢大惊,顾不上这些魑魅,直接朝凤翎飞过去想阻止她。然而那些身形极为矫捷的魑魅也悄悄跟在她身后,花拾欢还没近到凤翎的身,就看她对自己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然后花拾欢感到一阵剧痛从身上袭来,她低头一看,是一只魑魅的利爪直接穿透了她的后背前胸。 这只穿透她身体的利爪还在动,花拾欢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移动,仿佛下一秒自己的心就要被它掏出来。她大吼一声,用剑往身后一扬,直接把这只利爪给砍断了。 然而凤翎趁她受伤,化出红练将花拾欢一层一层的困起来,“花拾欢,你虽然道行比本宫高,但你永远都斗不过本宫。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跳进这忘川河中,本宫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她的红练一伸,两条红带便将花拾欢送到了忘川河之上,她再把红练用力收回来,花拾欢只觉得身下翻涌的河水中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吸引着自己掉下去。 她本想迅速运行真气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但那些魑魅又从四面八方而来对她攻击。而那已经穿透她身体的伤口让她的鲜血如溪流一般不断冒出来,她的真气也逐渐在流失。 难道她真的要抵御不住这些魑魅怪物,要掉入这忘川河中么?也罢,反正云尧也被藏在这彼岸花中,他们就都化作两抹幽魂,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吧。 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甚至都想放弃抵抗的时候,忽然她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身边再也没有那些怎么都杀不完的怪物,而是玉树兰芝的清香。 她睁开眼,对上那张极为熟悉的容颜,这一刻,她竟忍不住直接没出息的哭出来,“师父。” 青提轻轻叹口气,先止住了她的伤口:“师父教你的东西你都白学了么,怎么被一只凤凰和几个怪物欺负成了这样?”看到她的眼泪他又是一怔,“几万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跟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只有在师父面前,她才能跟小孩子一样的示弱撒娇,她不服气的哼哼道:“那还不是师父将我的天机图给抢走了?” 青提摇头:“那天机图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 说话间,那些开始被他击退的魑魅又集体围攻上来,青提神色一变,一手抱紧花拾欢,另一只大手一辉,万丈金光从他掌心冒出来,这些魑魅在这些金光下瞬间灰飞烟灭。 凤翎知道眼下自己的实力,连青提的一根小指头都斗不过,惊恐的想逃走。青提手指往她身上轻轻一点,她便直直的摔进了彼岸花丛中。 青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只凤凰鸟,欺负我的徒弟,欺负的很欢快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处置 花拾欢见凤翎惊慌失措的样子,哪里还像平日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后,对她更加厌恶,便对青提道:“师父,当初就是她使了奸计让您中毒的!” 青提抱着花拾欢缓缓落至地面,喂了她一颗丹药之后才走到凤翎跟前,“魑魅术还是上古时期的阴邪禁术,其残忍程度连曾经的魔君沉香都不忍心用,只因这禁术需要以人的生魂为祭,每用一次都至少要死万人。你身为天后,手段竟如此残忍,如何再配做这三界的天后?” 眼看青提的一掌要劈下来,凤翎大叫道:“本宫是天帝陛下亲自封的天后,受过四海神仙的朝拜,执掌天宫凤印,你虽是上古之神,也没有资格处置我!” “既然你这个天后是朕亲自封的,那么今天就由朕来亲自废去!” 低沉的男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花拾欢一怔,今日这幽冥地府还真是热闹,不仅来了她这个几万年的老蛇精,还来了一个受三界无比尊敬的上古之神,还连高高在上三界的统治者的天帝天后也来了,也不知道那老阎王现在躲在何处,来了这般重量级的人物也不出来接驾? 龙樱先走到青提跟前,对他行了一个礼:“阿樱拜见师父。” 青提神色未变,仍是淡淡道:“阿樱,从你拜入青提山门下起,为师就对你与你的师兄师姐不同,从小对你严格要求也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成为一个最好的天帝,给三界一个永久的太平。如今看来,就你娶一个这样的天后,已经让为师大为失望了。” 龙樱顿了顿,“凤翎犯下大错,残害生灵,的确已不配做天后。徒儿已废去她的天后之位,剩下的全由师父来处置。” 青提走到花拾欢身边,“你自己的女人做错了事,当然由你自己来处置。” 龙樱便道:“来人,将罪后凤翎关押在东海黑水潭下!”他顿了顿继续道,“除非有朕的释放令,永生永世不得将她放出!” 他的命令一下,他的身后就现出几个天兵朝凤翎走过去要将她带走。凤翎挣开他们,直接朝龙樱爬过去抱住他的腿,“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了,当初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没有这强大的魑魅之术,陛下怎么可能登上天帝之位?我不过是为了修炼要了一些人的命而已,这比起花拾欢上次杀了将近一万天兵天将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陛下轻易饶过了她,为何要对我重罚?” 龙樱嫌恶的朝她后退了两步,“那死去的一万天兵,后来也全部复活,所以你怎可与师姐相提并论?你的相助之恩,朕已经用三界至高无上的天后之位来报答,你做了几万年的天后,竟还不知满足,还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朕只是将你幽禁起来,还是看在凤族的面上!你且安心在黑水潭下思过吧!” 凤翎突然凄厉的哈哈大笑:“长曦,你因我修炼魑魅之术而对我重罚,却不知道死在你自己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你对我如此残忍,如此不念旧情,不就是因为我伤了花拾欢,几次都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么?长曦,我不妨告诉你,你想了她几万年,因为她虽然娶了我,却从不肯碰我一下,可是她早就不知自爱,这几万年间不仅终日与她那师兄耳鬓厮磨,而且和那凡人成了婚并且做了苟且之事!” 此话一出,龙樱和青提纷纷看向花拾欢。花拾欢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盼,这种事情就这样被当众的抖了出来,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老脸不知道往哪里搁。她怕这凤翎狗急跳墙,再说出什么让她觉得难堪的话,干脆一道真气打过去点住了凤翎的哑穴。 凤翎呜呜着再不能言,终于被天兵拖了下去。 龙樱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天后是否真的心甘情愿,他看到花拾欢的伤口,忙道:“师姐,你的伤要不要紧?” 花拾欢稍稍偏过头,不愿与他直视,“这幽冥地府毕竟是阴气之地,天帝陛下这般尊贵之人实在是不宜久留,既然事情已了,还是请回吧。” 龙樱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道:“师姐,你果真与那凡人?” 花拾欢这下开始直视着他,“他已是我的夫君,我们已结为夫妻,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若陛下觉得拾欢违反天规,大可再派天兵天将来抓我,或者用天雷来劈我,拾欢等着就是!” 龙樱叹口气,“罢了,你好自为之!”说着他的身形直接在原地消失。 见讨厌的人终于全部消失,花拾欢忙对青提道:“师父,那忘川河的河水马上就要涨起来了,师父还是快些救他们吧。” 青提走到那彼岸花丛中,通过天机图的盘古之魂的力量的召唤,很快在万花丛中,有四朵彼岸花正慢慢的绽放出淡淡的金光。 青提道:“你去将那四朵彼岸花摘了,我们将它们带到昆仑山去,这里阴气太重,我们还是要借助昆仑山的仙气才能将他们从彼岸花中救出来。” 花拾欢点头,等她将这四朵彼岸花摘好之后,青提便带着她一起飞出了幽冥地府。 花拾欢全程都没有用法力,只是站在青提化出的祥云上,嘴角却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青提有些奇怪道:“人还没有完全救出来,你这笑容会不会露得太早了?” 花拾欢如小时候一般拉着他的袖子,“欢儿只是觉得高兴,师父原来还是从前的师父。” 青提无奈,“又说什么傻话,师父自然永远都是你的师父,什么从前不从前的?”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为师虽然同意帮你救那凡人,但还是没有同意你们可以在一起。等那凡人救醒之后,便让他好好的做凡间的皇帝吧。师父会给他喝下忘川水,让他彻底忘了你。若是你还是放不下他,那忘川水不妨你也一同饮下。” 花拾欢脸色大变,哼道:“看来欢儿果然是高兴的太早了,既然师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欢儿就此告辞,我自己会想办法将云尧救出来!” 见她要走,青提拉住她,却是叹口气,“你果真要为了个凡人,连师父都不要了?” 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她的眼泪好像就不值钱似的,“明明是师父不要欢儿的,当初师父丢下欢儿,一下就是几万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师父不仅再也不疼欢儿,反而还做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青提帮她轻轻抹去泪水,无奈道:“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你这般任性的与一个凡人做了鸳鸯,可曾想过这后果?” 花拾欢也觉得自己几万岁年纪的人了,居然还会忍不住对着自己的师父撒娇,若是被小青小白看到,还不会笑掉大牙,她抹掉眼泪,“欢儿当然知道,所以欢儿一定要将那天规给改了!” 青提听完她的话,却意外的没有反驳她,只是道:“我们先回昆仑山去吧。” 到了昆仑山上,花拾欢迫不及待的将那四朵彼岸花拿出来,想将云家这四个皇帝放出来,青提却道:“他们这四个,除了那太子,剩下三个几乎全部成了死人,那云焕的魂魄还在为师身上,你若是想将他们放出来让他们复活,还差了一样东西。” 花拾欢问:“什么东西?” 青提道:“玄霜剑和凝雪剑可在你手上?” 花拾欢点头,青提又道:“你且将它们都拔出剑鞘。” 花拾欢不知何意,但想着这两把剑与青提,与云家人都有渊源,便依照青提的吩咐拔出了剑鞘。青提看了一眼两把明晃晃的剑身,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分别在两把剑上滴了几滴自己的鲜血。 当青提的鲜血缓缓融入剑身时,那白色的剑身忽然自动多了两种图案,一把刻着日月星辰,另一把则是刻着山川草木! 花拾欢一怔,这两把剑忽的自动飞起来,迅速朝外面飞去。 青提道:“欢儿,去将它们拿回来!” 花拾欢还不知道是何意,但还是按照青提的吩咐去追这两把宝剑。出来之后,她发现三界灵气最旺的仙山之一—昆仑山上空竟乌云滚滚,仿佛她曾经遇到的天雷即将下来的场景。 玄霜凝雪两把宝剑的宝剑交错停在空中,剑身一直发出呜呜声,并且一直在颤动,两把宝剑仿佛受到了彼此的吸引从剑身交错到一点点的慢慢靠近,当两把剑终于完全重叠在一起的,空中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然后在那重叠的剑身中,升起了一道白光。 白色原本是事件最柔和的颜色,可是眼前的这种白色,却比任何一种颜色更灿烂,更夺目! 白灿灿的光,刺破了风,刺破了空气,刺破了乌云。 然后,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白茫茫的雨,白灿灿的光! 这场雨,仿佛要洗去所有的腐朽;这道光,仿佛要刺穿所有的阴霾! 花拾欢仿佛已闻到了鲜花青草的芳香,摸到了白云清风的柔软,听到了溪水的跳跃,鸟兽的欢唱。 大雨已把她全身都打湿,可是她却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正由这漫天的雨水带着,流遍了她的全身。 她忍不住闭上眼享受这种感觉! 脱胎换骨的感觉!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一片天朗气清,昆仑山还是被层层仙雾笼罩着,她的衣裳也跟平常一样干净整洁。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可是她的手里却多了一把剑! 一把旷世宝剑! 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 一面代表着天,一面代表着地。 青提慢慢的朝她走过来,看着她手中的宝剑道:“这把剑,就叫轩辕剑。它是上古之神黄帝的宝剑,当初黄帝就是靠着这把轩辕剑将蚩尤斩杀,可是杀了蚩尤之后黄帝马上就后悔了,他亲手埋了蚩尤,并将这把轩辕剑一同藏于蚩尤的坟中。九尾白狐七七找到了蚩尤的坟墓,不愿蚩尤一人独自死去,本欲抱着蚩尤的尸身一起从昆仑山跳下去一同殉情,那轩辕剑也被七七认为是蚩尤之物,所以就一同带着。但蚩尤也是上古最强大的神之一,怎么可能轻易就战死?为师有幸救活了他,也意外得到了轩辕剑。轩辕剑是上古神剑,威力无穷,但为师知道,它不属于蚩尤,也不属于我,只属于将它打造出来的黄帝。既然黄帝将它让了出去,那总有一天,黄帝的后人会将它重新拿回去。” 第两百二十章 帝王之剑 花拾欢一怔,“难道这云家的皇帝们都是黄帝的后人?” 青提摇头:“欢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炎黄子孙么?黄帝本来就是所有凡人的先祖,所有的凡人都是黄帝的后人,但不是所有的凡人都有资格得到轩辕剑,只有人间的帝王才能得到。因为轩辕剑,本来就是一把帝王之剑。” 花拾欢瞧着手上的这把上古神剑,“这把剑就能救活他们么?” 青提点头,从花拾欢手上拿过轩辕剑,伸出手指一寸一寸的抚过它的剑身,那手指也泛着金光,手指抚过剑身之处,这金光也把剑身晕染其中。青提祖师喊了一声“破”,一条金龙竟从轩辕剑的剑身中钻了出来飞进了屋子。 花拾欢连忙跟着跑进去,那金龙已经盘旋在四朵彼岸花之上,彼岸花本来就是长在阴暗之处的地狱之花,见不得光,在金龙的强大光芒之下开始渐渐枯萎。当它们彻底化为灰烬的时候,云尧和云家的其它三任皇帝终于被放了出来。 花拾欢大喜,想过去看看他们,却见那金龙突然张开大口,朝云尧扑过去。花拾欢瞬间由喜变惊,以为这金龙要将云尧一口吞了,但那金龙只是将云尧叼起来,然后又腾空朝外飞去。 金龙的速度比闪电还快,花拾欢情急之下都来不及和青提打招呼,直接去追它。仿佛跟着这金龙在云霄中飞了十万八千里,这金龙突然又俯冲直下。花拾欢跟着它飞下去,才发现自己落在一个原始森林中。这里的树木的种类比南疆的十万大山还多,品种又比那蓬莱仙岛还要稀奇。 花拾欢已经不知道那金龙将云尧带到了何处,只能在这森林中耐心找着,这森林简直就是动物的乐园,她每到一处,都会有小动物跑出来,对着她手舞足蹈,龇牙咧嘴。 明明她身含万年妖力,这些小动物却似乎一点都不怕,似乎难得见到她这样一个生人进来,都纷纷从树林后探出头来打量她,有一只松鼠胆子大,跑出来蹿到了花拾欢的肩头。花拾欢本想逗逗小东西,顺便看看这些生长在森林中的精灵们能不能带她找到云尧的下落。 可是她的手刚朝这只松鼠伸出过去,原本一脸萌相的松鼠面目忽然就变得非常狰狞,一双乌溜溜的眼珠里顿时布满凶光,它张开口就这样朝花拾欢的脖子狠狠地咬过来。 还好花拾欢反应够快,直接将这松鼠从她肩上揪下来扔到了地上。那松鼠“吱吱”尖叫着刚落地,这些开在两旁的娇艳欲滴的花儿也似有了生命一般,迅速移动像她袭来。花拾欢心中一凛,这些花全部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竟然是食人花。 花拾欢一个灵巧的翻身躲过了食人花的袭击,落到地上的时候,发现那地上插着一把宝剑,正是轩辕剑。她还来不及细想轩辕剑怎么会从青提的手上来到这里,就看到那些参天巨木也狂乱地摇曳着枝条,扇起阵阵狂风,霎时成千上万的枝条迅速延伸开来结在空中。而那些枝条与花枝碰在一起时,就如一对仇深似海的死敌般互相噬咬起来,霎时残花败枝铺满一地,天地间血雨纷纷,刚刚这里还像是一片人间仙境,可是现在就成为了最恐怖的炼狱! 花拾欢紧皱眉头,挥起轩辕剑拼命砍断时时袭来的花枝树条。轩辕剑削铁如泥,这些花枝树条一碰到剑锋就会瞬间断裂。但它们也像是活物一般,只要一砍断,就会有鲜血喷出来。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布满了鲜血。而且这些鲜血还带着异香,让她闻着不禁产生眩晕感,轩辕剑虽然威力无穷,但这些树条仿佛怎么也砍不完,而她的头已经越来越晕。 终于一根树枝又朝袭过来,将逐渐快失去意识的花拾欢给生生卷走。其余的树枝见到猎物,也都一拥而上,霎时花拾欢全身上下都被树条缠了起来。 将花拾欢缠起来之后,这些树枝却突然直直后退,片刻之后就收缩回到了主干。随着树条的收缩,那些花也停止了攻击,变回了原样。一下子娇花还是娇花,秀木还是秀木,仿佛一切都没改变过,可是花拾欢却不见了。 难道她就这样被那棵树给吃了? 在重新恢复平静的森林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青衣,气质超然,仙风道骨,正是青提。 他走到那棵“吃掉”的花拾欢的树前,上下打量一番,这的确是棵很大很大的树,只怕十个成人合抱都抱不住,这树上还有三个巨大的树眼,上下排开来,看上去竟像是人的一双眼睛和嘴巴。只听青提道:“我这徒弟一向顽劣,任性起来根本不会听我的话,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着她几天。”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突然,从这棵树中也传来一个苍老深邃的但却带着微微怒意的声音:“你这老家伙培养的徒弟也这般难缠,方才为了制住她,不知道浪费了老夫多少元气,你既然要老夫把她看起来,怎么还把轩辕剑给她?老夫长了几万年的树条,刚才就这样被她砍成了一条一条,心疼死老夫了。” 青提轻轻一笑:“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一定去凤族多找些那些百鸟之王的鸟粪给你做肥料,让你长得更加比以往还要茂盛。” 那苍老的声音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休要拿那些鸟粪来污了老夫,总有一天,等老夫修炼成人可以逃出这片林子了,定要亲手把你抓起来让你做老夫的肥料!” 青提轻笑摇头:“可惜了你长多少万年,都只能是一棵不会走的树,还是乖乖的品尝鸟粪吧。” 这巨树气得整棵树枝都在颤抖,青提祖师是三界闻名的上古之神,人人都道他是三界中最像神仙的神仙,只有这棵活得岁数并不比他小的巨树知道,这青提平时的仙风道骨都是装出来的,他若是毒舌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花拾欢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望着她。他长长的白胡子都拖到地上来了,却是鹤发童颜,只是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此刻却满脸怒容的盯着她,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任谁醒来看到一个陌生人这样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都会不自在,花拾欢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她跟白发苍苍的老头特别有缘,但偏偏遇到的老头都是为老不尊,完全没有身为老头的稳重和慈祥。 “老头,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她这样没礼貌的发问,她以为这老头会更加生气,谁知道他反而笑得乐呵呵的,“你是在老夫的家里啊。” “你的家里?”花拾欢抬起头,打量着她现在在的这个地方。这的确像个屋子,可是里面却黑乎乎的,尽管已经点了许多灯,可是这屋子还是很昏暗。 “老头,是不是已经天黑了?” 白发老头呵呵一笑,笑得花拾欢都觉得有些瘆得慌:“天还没黑,只不过是我这个屋子光线不太好,一年四季都黑乎乎的。” 花拾欢走下床,细细端详这个屋子,可是这与其是个屋子,还不如说是个洞,而且墙壁不仅粗糙,而且有一道道裂纹,就像是——树。 “老头,怎么你的屋子既没有门,也没有窗啊?难怪会这么暗?你这样怎么到外面去呢?” 老头的皱纹都仿佛成了一条条横线,终于开始有几分不满道:“你这小姑娘问题还真多,不过在你问这么多问题之前,你可知道你现在住的这个屋子是在哪里?你又是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的么?” 花拾欢不以为意摇摇头:“我只知道我被一棵成了妖的树卷走,后面就不醒人事了,老头,莫非是你救了我么?” “成了妖?咳咳……”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脸都红了,“老夫岂会是妖怪,老夫乃半仙,你这小姑娘太不会说话了,真是气煞我也!” 这个白发老头正是那棵万年古树,树木修行不易,他修炼了几万年都只能是个半仙。虽然只是个半仙,可是他还是为自己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百晓山人。 百晓山人只为半仙,不能像其他仙人一般自由遨游于天地,只能常年住在这个原始森林中,自是憋屈不已,但他好歹有一个半仙的身份聊以安慰,所以也是非常重视自己这个身份。所以现在花拾欢误认为他是妖怪,当然会惹他生气。 他虽然生气可花拾欢却不明所以,问道:“老头,我没说你,我是说那个树妖!” “咳咳!”百晓山人的白胡子都抖起来,“老夫就是那个树……树……”他树了半天,还是没能把后面那个“妖”字说出来。 “什么?”现在轮到花拾欢咳嗽了,“你……你就是那个树妖?” 百晓山人的白胡子抖得都快打结了,“老夫说过,我是树仙,不是树妖!” “树仙?”花拾欢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又见到他一大把年纪居然气成那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仙人不都是修身养性,脾气极好的么?你既是仙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生气,还有你为什么把我抓来?” “是啊,老夫好歹也有几万年修为,跟你这个女娃子生劳什子气啊!”百晓山人仿佛恍然大悟般,捋捋白须,才一瞬间就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指指花拾欢道:“小姑娘,你过来一下!”一下子,他的声音也变得深邃起来,看起来,还真像个不折不扣的仙人。 花拾欢却更想笑,这老头虽然看上去脾气有些古怪,但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坏人,“老头,你还没回答我,你带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还有急事要做,暂时没有功夫来找你聊天,先告辞了。” 见她真的准备要走,百晓山人突然张嘴嚎啕大哭起来,而且哭得撕心裂肺,让花拾欢的一颗小心脏都忍不住被震得颤一颤。 “老头,你好端端的哭什么?你一棵树,应给也生不出儿子女儿,怎么哭的跟白发人送黑发人似的?” 百晓山人还抹着眼泪:“老夫一个人在这里数万载,只修成了个半仙,哪里都去不了,好不容易有个人经过,特意请你上来做客陪老夫唠唠嗑,你竟就这么走了,下一次看到你这样的活人,老夫还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老夫现在还能说人话,只怕再如此孤单寂寞下去,恐怕连话都不会说了,就永远只是一棵等着老死的树了。” 花拾欢想着他那“血腥”的请自己上来做客的作法,不由抹了抹把汗,见他的哭功连罗衣和小骨头加起来都自愧不如,“好了,不就陪你聊聊天么?我就陪你坐一会。” 花拾欢在这百晓山人脸上完美的见识到什么叫一秒变脸,这老头刚才还哭的像死了儿子死了孙子,听到花拾欢的话马上破泣为笑,连那眼泪都迅速收了回去。 她打量了四周,“老头,这屋子没门没窗的,你不觉得有些闷吗?” 百晓山人用迅速绽放的笑容得意道:“老夫既是树仙,树就是我,我就是树,别看我现在待在屋子里,可是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了,你瞧,又有一只讨厌的猴子来挠我痒痒了!” “哪里?”花拾欢这下倒来了兴趣,可是她向四处张望,除了一片黑乎乎的,就什么也看不见。 百晓山人得意笑道:“你这样看自然是看不清的。你看到这墙壁上那两个树眼了么?那是我的眼睛,你从它们那里往外看,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花拾欢顺着百晓山人所指,果然看到了两个巨大的树眼,她向前一看,俯视下去,不由暗自惊叹。百晓山人为万年年树仙,自然树干极高,所以花拾欢俯瞰下去,只见整片美景尽收眼底,树海花浪一层一层排开,映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袅袅仙雾萦绕其中,果然是一片旷世仙境。 花拾欢一面惊叹一面却怀疑道:“老头,你天天对着这样的仙境,还会觉得无聊么?” 百晓山人又伤感起来:“风光再美,老夫对着数万年也是腻了,还不如去那繁华世间走一遭,这才叫真真切切的活着,才不枉修炼了这么多年。” 花拾欢微微一怔,百晓山人的这番言论倒出来的心境倒是跟那些贪恋红尘的女妖精一样,她之前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可如今自己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百晓山人继续道:“而且老夫我整日守着一个可怕的妖怪,每天都要提心掉胆的担心那妖怪会冲出来,哪还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 花拾欢一怔:“妖怪?老头你刚不还说你碰不到活物么?哪里来的妖怪?” 百晓山人还没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只见这树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攻击一般,摇摇晃晃,一下子屋内桌椅全都被掀翻摔倒一地。花拾欢一惊,莫非这岛上突然刮起狂风不成,可是她往树眼向外一看,外面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但空中却飘满了这棵千年古树簌簌直下的叶子,甚至不时有枝干掉下来。 这百晓仙人面上也露痛苦之色,全身颤抖不已。树就是他,他就是树,现在树受到了攻击,也就相当于他的身体也受到侵犯。花拾欢扶住已渐渐站不稳的百晓山人,道:“老头,发生什么事了?” 百晓仙人哆嗦着,面色已是惨白无比,他指指屋上道:“他……他又发怒了!” “他?”花拾欢看着上方,那儿除了一片像树皮一样黑乎乎的屋顶,就什么也没有了,“他是你说的那只妖怪?” 正在此时,一个如雷鸣般的声音在他们头顶炸开:“百晓老头,你竟敢乱嚼本座舌头,看本座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声音一停,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这下连花拾欢都有些站不住,百晓山人说的那个妖怪看上去倒真是有几分厉害,此时他们真比颠簸在最汹涌的海浪里还要难受万分,那百晓山人竟忍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花拾欢一急,对着上面道:“喂,你别摇啦,我们都受不了啦!” 她一说完,居然这树就真的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静。花拾欢走上前扶起百晓山人,问道:“老头,到底什么妖怪关在上面?” 百晓山人老气连喘不止,道:“是……是这个森林原来的主人黑风老妖,想来他是气老夫说他,因而发怒!” 黑风老妖?花拾欢作为妖精的鼻祖,倒还从来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她往上面看了几眼,道:“你说,黑风老妖,也住在上面?” 百晓山人摇头道:“不是住在上面,是被关在上面!” 一面他心里却在叫苦,把这黑风老妖关在上面日日让他老头提心吊胆的,正是花拾欢的好师父青提。 月影西沉,斜斜的挂在这棵万年古树上。此刻这棵万年古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一片枝叶,每一根树杈,都散发着如玉般的淡淡光芒,就像一棵屹立于天穹的月宫桂树。 夜深了,人倦了,鸟虫也倦了,连这棵万年古树上的两个巨大的树眼,也似合上了一样。原来树也是会累的。 花拾欢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身旁像树皮一般的墙壁。她一心想找云尧,本来应该迅速离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挽留着她,或许她在这万年古树中留下来,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现在是夜里,这个树仙的屋子就更显昏暗。几点零星的烛火摇曳着,投射在墙壁上,漾出一个小小的光晕,这也是这个屋子里比较光明的地方了。花拾欢看了看屋顶,现在上面更是黑乎乎的,看上去就似一个无底黑洞一般。 这上面真的住着那个黑风老妖么?花拾欢暗思,想起了百晓山人白日说的话,微微一笑。这个屋子是实封的,黑风老妖关在上面应该无法兴风作浪,也不知道怎么会把百晓山人吓成那样。 仿佛在感应她的想法似的,这黑乎乎的屋顶上,突然生出一道淡淡的红晕洒下来,一直延伸到地上,就像在屋顶和地面之间搭成了一座空中阶梯。 花拾欢下了床,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道散发着淡淡的红芒的光柱面前。它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引着她向前。红色的光晕染红了她的脸和发,可是在这屋子突然变得更加昏暗了,零星的烛火摇曳着,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花拾欢慢慢的走进这个光晕里,突然,屋中传来“啪”的一声,原来是蜡烛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生命。这“啪”的一声,也让花拾欢骤然惊醒,她忙抽出自己已伸进红晕中的手。 第两百二十一章 赏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好险!”花拾欢深吸一口气,暗自度道,“看来这个红晕真的有蛊惑力,难道是上面那个黑风老妖想引诱我上去?” 这个念头一过,她立刻提高了警惕。此刻除了这个古怪的光柱,周围已陷入一片黑暗当中。突然,这道光柱中爆发出一阵狂笑,漫无边际的黑暗,忽地响起这样诡异的笑声,真是比鬼魅还要恐怖万分。 “谁在那儿?”花拾欢喊。 那个光晕中恐怖的笑声还在继续,“哈哈哈!哈哈哈!”一声一声在这无穷的黑暗中回荡,似要把花拾欢的耳朵都震聋了。 花拾欢站起来大声道:“里面的怪物不要笑了,你不知道你的笑声很难听么?这么深更半夜的,吵到人不算,吵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盯紧那个红晕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怪物,但她的话一说完,那个笑声也停止了。无穷的黑暗,又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过了许久,还是一片死寂。花拾欢死死地盯着这道光柱,这道光柱里好像也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他们就像两个在战场上久久对峙的死敌,那道光晕虽然散发着妖异的气息,可是它仿佛还是惧怕花拾欢似的,迟迟不肯再近一步。 终于,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有一种声音从光柱里传来,“嘶嘶、嘶嘶”,声音很小很小,就跟她们蛇类吐蛇信子似得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随着“嘶嘶、嘶嘶”声响起,那道光柱突然像活物般慢慢蠕动起来,最后竟变成了一个人形。说是人形,其实它却更像是一个影子,一个散发着妖异的红芒、模糊的影子。 刚刚那个嘶嘶声竟是从这个影子的口中发出来的,突然从这个口中伸出一条长长的、尖尖的的红柱,一直袭过来,打在花拾欢的脸上。花拾欢连忙一闪,顿觉得脸上一阵滑腻,直直发麻。那道红柱打在花拾欢脸上的时候,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的又缩回去。 “好厉害的妖气!”影子陡然一惊,摸着似烫伤了的嘴,自言自语道。 这大概就是那个黑风老妖了,花拾欢悄悄凝神运气,想将这影子给揪出来。可是她的手抓向那影子时却只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影子得意的哈哈大笑:“你是抓不到我的,不过我也不想对你怎么样。你走进这个红晕里来,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花拾欢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影子道:“你为什么而来的,这里自然就有什么。” 花拾欢一怔,她当然是为了云尧而来。这红晕仿佛带着一种强大的诱惑力,吸引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仿佛里面就有她极为熟悉的东西在召唤着她。她慢慢的走进这团红晕中,一瞬间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所处的地方仿佛脱离了那个黑乎乎的树洞,而是来到了一个全部用红光溢满的空间。 “你在哪?”见自己一来到这里周边就变成一片死寂,花拾欢忍不住主动开口去唤那个影子。 但这次那影子迟迟都没有回她,花拾欢仍旧提高警惕,在这红色空间里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踢到了硬物。她蹲下来,想看清楚这团硬物是什么。等看清时她又是一惊,“云尧!” 云尧竟就躺在这地上,双目紧闭。花拾欢去叫他,他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她伸手去探他的脉息,还好一切正常。 她刚想把云尧扶起来,忽然在这红晕以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她能看到的世界正是她方才站着的树洞,那树洞本是一片漆黑的,可是此刻她可以亲眼看到黑暗一点一点慢慢散开,最后恍如白昼。 她看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清雅无双,正是云尧。 好端端的,怎么又有一个云尧?花拾欢低头一看,这个云尧还昏迷得躺在她怀中,那外面那个却是生龙活虎的。花拾欢看到外面那个“云尧”的眸子里的红光,知道自己看错了。外面站着的那个根本不是云尧。 他仿佛察觉到花拾欢在看自己,与花拾欢对视过来,还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花拾欢一惊,想冲出去,却见这笼罩她的看似如烟似雾的红晕如一个金刚罩一般,她已经再也无法出去了。 “云尧”慢悠悠的朝那两只树眼走过去,看来他是要从这棵万年老树中出去,忽见一道白影迅速移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白影正是百晓山人,他急道:“黑风老妖,你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这现在跟云尧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就是黑风老妖本尊,他淡淡的朝花拾欢看了一眼,“本座终于找到自己的替代品,当然是迫不及待去找寻失去了十几万年的自由。” 百晓山人仍然拦住他,“你不能出去!” 黑风老妖不屑一笑:“你以为就凭你一个老树精,也能拦住本座么?” 百晓山人咳嗽几声,“老夫是半仙,不是树精,就算打不过你,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你出去!” 月渐渐隐去,在水天相接处,一缕晨曦终于刺破黑沉的天幕,黎明终于到来了,朝露在一片片花瓣、树叶上滚动着,似在催促它们快些苏醒。四周一片宁静,只有一棵巨树在剧烈晃动,似在承受着猛烈的暴风雨。 花拾欢想不到这百晓山人和黑风老妖竟然就这样斗起法来,这黑风老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她就这样被困在这个红罩里面,用她的真气去劈开这个红罩都无济于事。 百晓山人显然不是这黑风老妖的对手,但尽管树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可是他依旧站的很稳。 影子哼道:“你修行不易,既然好不容易修了个半仙,何苦还要浪费自己的万年道行,你还是乖乖让路吧!” 百晓山人也哼道:“老夫若是拦不住你,那青提看到老夫,还不知道要如何笑话老夫。老夫修炼了几万年,却从来没好好松动过筋骨,今日就不妨疏松疏松。” 花拾欢一愣,这百晓山人竟还认识她的师父。 百晓山人说完,忽然他的白发、白须都化作树藤,一起向影子袭来,顿时他的衣服也化作一片片树叶,仿佛一片片利剑般向黑风老妖刺去。黑风老妖神色一凛,他那一双手脚也在瞬间迅速拉长,挥舞过来揪住迎面而来的树藤,似要把这藤条硬生生给扯下来一般。 而他的双手还生出几把红色的光剑,飞过来凌空劈断一根根藤条。光剑劈过,一缕缕鲜血顿时从断了的树藤里喷洒出来,漫天的血雨凝在空中,久久都挥散不去。 “老头,你没事吧?”花拾欢看到百晓仙人已喷出一口鲜血,连忙加大力气劈开挡着自己的光罩。她也不明白这老头到底在较什么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让他逃走就逃走吧,何必拿命去拼? 黑风老妖收回了光剑,停止了进攻,他望着嘴角已渗出血丝的百晓山人道:“百晓,认识了几万年,你别逼我!” 百晓仙人依旧淡淡一笑:“除非你留下来!” 影子咬牙切齿,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这三个字:“不——可——能!” 百晓山人淡然道:“那么你就尽管来吧!” 他说完,就双手合十默念几声,稍稍之后一道金光从他头顶射出,灿烂的金光,一圈一圈的漾开来,在他头顶上盘旋。只听“砰”的一声,这道金光漾出一个巨大的光环盘旋在屋顶,黑风老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光环直直后退。在如此耀眼的金光下,那道红晕的光芒显得是那样的微弱。金环越来越大,最后整棵树都被它萦绕着。 这个森林终于打破了沉默,无数的鸟兽都被这道光环所吸引,争相来看,而这棵万年古树在这金光的笼罩下,竟摇摇欲坠,片片的叶子飞旋下来,跌落在地化作枯叶。难道这真是这棵万年古树在生命结束之前的最后一次美丽的释放么? 树洞里,那个黑风老妖化作显然也抵御不住这道光环,摇摇晃晃,凝成的红晕仿佛就要被这灿烂的金光逼散一样。这道强烈的金光就像一股强烈的风,终于破了挡住花拾欢的红罩。 那道光突然变得越来越弱,百晓山人的脸也越来越白。可是他终究还是胜了,黑风老妖的身体被金光穿破,直直栽倒在地。那些在空中飘荡的树藤,也重新变成了百晓山人的白须和白发。 “老头!”花拾欢终于挣脱了禁锢,她想去扶住只打哆嗦的百晓山人,可是这个老人,已快油尽灯枯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花拾欢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她已经离开了万年古树,来到了地面,而在旁边躺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百晓山人。刚刚在树身里还看不太清他的脸色,现在花拾欢细看一下,不禁大骇:“老头,你怎么样了?” 百晓山人惨惨一笑:“老夫,快不行了!”他望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黑风老妖,还扯出了一个笑容,“这黑风老妖十几万年的修为,却终究还是敌不过老夫。”说完,又咳出几口鲜血。 花拾欢急道:“老头你振作点,我给你输真气,输完真气你就好了。” 百晓山人手轻轻一挥,道:“小姑娘,刚刚那道金光是我用全身精血凝聚而成的,现在我的精血已经败坏,元神已经坏了,救不了了,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他右手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方块似的东西递到花拾欢手中,道:“小姑娘,这是老夫身上的一颗万年树脂,你收下它,以后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老头你怎么那么傻,为了一个承诺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百晓山人一笑:“这天底下老夫可以对任何人食言,唯独对他承诺,就比老夫的性命还要重要!” 他看到花拾欢的样子又道:“我本来只是棵树,你又何必太伤心?只是由于我元神已坏,恐怕会魂飞魄散,如果你有心的话,就把我死后化作的树种收起来,把我带到凡尘俗世当中,去看看那人世间的繁华,也算了了我几万年的夙愿!”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对了几万年的森林,缓缓闭上了双眼。 “百晓!百晓!”花拾欢大惊,可是这个老人已永远失去了气息。 一道金光再次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似在散发着他最后的能量,终于,花拾欢手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树种。这样一个小小的树种,要经历怎样的风雨,才能长成大树,又要经历多少年的光阴,才能修炼成仙? 可是他竟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仅仅因为他对师父的一个承诺。 花拾欢有些痴了,她小心的将百晓山人的树种和他留下来的万年树脂收好,才慢慢朝那黑风老妖走过去。 这张脸竟然跟云尧长得一模一样,她开始在那红罩中还以为是他故意幻化出来的,如今看来这竟是他的本来容貌。 花拾欢本来想直接杀了他替百晓山人报仇,但看着这张与云尧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她低头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何会与我夫君长得如此相像?” 黑风老妖笑出声,“夫君?你明明与本座一样都是妖,那小子是一个凡人,你一只妖竟然称一个凡人为夫君?看来本座被囚禁了十几万年,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早就不知,也不懂为何那百晓老头竟就这样死了,这老头可一向都是最惜命的啊。” 他的言语中间竟还对着百晓山人的死充满惋惜之意。花拾欢看了一眼这四周,却找不到云尧的踪迹了,包括那把跟她一起被带到树洞的轩辕剑都找不到了。 她只能逼问黑风老妖,“我的夫君呢?你把我的夫君藏哪儿了?” 黑风老妖一笑:“你的夫君?你且好好看清楚,我不就是你的夫君么?” 说完,他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却还有力气将花拾欢大力一拉,将她压在身下,“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娘子长什么样子?模样竟还这般稚嫩,难怪你一只修炼几万年的蛇妖,那百晓老头还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你。这模样虽然没长开,但身段倒是不错,该有肉的地方感觉上去也一点肉没少。” 他说着还故意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腰,身子更是紧紧的贴着她,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尽管这具身子与云尧长得一般无二,但花拾欢知道这不是他,眼看自己就这样被他轻薄了,花拾欢又怒又羞,想用力推开他,谁知这黑风老妖被百晓山人打成重伤,竟还有能耐制住她,让她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他盯着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嘴角露出玩味笑意:“本座几十万年的修为,当年也只有青提能与本座打个平手,若非他使诈,本座又怎会轻易被他关了十几万年,最后这几万年竟还让本座与一棵树精日日夜夜的对着。所以你以为那树精虽然拼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却能让本座受到重创么?未免也太小看本座了。不过……” 他嘴角的笑意更盛,“若非是小娘子,本座怎能这么轻易逃脱青提对本座下的禁术?娘子,你要为夫怎么感激你呢?如今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不如我们就以天为盖地为庐,为夫就在这赏你一个洞房花烛夜可好?” 第两百二十二章 晕头转向 眼看这黑风老妖的脸真的朝自己低下来作势要亲她,虽说他盯着一张和云尧一样的脸,但花拾欢也不能让他得逞,正准备与他殊死一搏时,忽听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云熙,你玩够了没?” 这声音正是她的师父青提的,花拾欢心中没有产生被得救的欣喜之情,反而是被青提口中的这声“云熙”给惊了惊。 黑风老妖竟然还有个叫“云熙”的这般好听的名字,而且他竟然也姓云。 听到青提的声音,云熙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头偏向青提的方向,一双手仍是牢牢抱着花拾欢的身子,“看来我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引得你出来了。我听说你早就在几万年前就死了,怎么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青提仍是淡淡道:“你都没死,我怎么敢先行一步?” 云熙哈哈一笑,忽的迅速起身,又将花拾欢紧紧搂在怀中,但又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被百晓山人刺伤的伤口。他抹去从嘴角渗出的血迹,“你派人看押本座的人倒是不错,牢牢守着本座数万年,为了防止本座出逃竟还不惜拼掉了一身修为,本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花拾欢听到他的话想到百晓山人的死,心中又是一沉,忙对青提道:“师父,若非这厮,百晓山人也不会死,您千万不要对他手下留情。” 云熙低头瞧她,“好狠心的小娘子,是要对为夫大义灭亲么?” 花拾欢瞪他,“谁是你娘子?” 云熙哈哈一笑,对青提道:“青提,你不愧是本座认识了十几万年的人,为本座培养了一个如此有趣的小娘子,实在是甚合本座的心意。本座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是要赶紧找一个好地方与小娘子洞房,就不陪你玩了,告辞。” 他说着就要带着花拾欢飞走,但被青提结结实实的拦住了去路。花拾欢甚至都没看清青提是怎么做到的,才一转眼自己就摆脱了云熙的禁锢回到了青提的身边。 云熙啧啧叹道:“青提,几万年没见,想不到你的修为竟又精进了这么多。” 青提慢慢道:“我一向对修为之事一向看的很开,如今能轻易打败你,不过是因为天机图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云熙方才还一副不正经的脸登时变了,“你得到了天机图,还不快些将它还给本座?” 说着他朝青提扑来,青提拉着花拾欢只轻轻一避,云熙就重新摔倒在地上。 这原本还不可一世,需要百晓山人拼尽一身修为才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的黑风老妖,竟被青提用几招就败了。 青提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透着碧青色的光罩罩在云熙身上,这云熙被再也无法动弹了。 青提转向花拾欢道:“欢儿,百晓的树种你可有好好收着?” 花拾欢眼下真是对自家师父的修为叹为观止,这天机图也在她身上呆过一阵时间,她怎么就没有这般惊天地敬鬼神的功力呢? 她将百晓山人的树种递给他,他接过放在掌心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树种被他放至半空。他缓缓的朝这树种注入真气,很快,这小小的树种又重新变成了百晓山人的模样。 花拾欢又惊又喜:“师父,您将他救活了?” 青提叹道:“还好我来的早,草木的惊魂不像其它生灵,魂魄一旦飘散很难聚齐,幸好他的魂魄没有飘散到很远,否则即使天机图中的盘古之魂都会无济于事。” 百晓山人已缓缓睁开眼,他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复活了。 青提道:“百晓,你替我看守了云熙几万年,此等恩德我自当铭记于心,方才我在你体内注入了几万年的修为,你如今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树仙了,再也不用限制于这大山之中。凡尘世界,你若是真心向往,现在便去吧。” 百晓山人看了一下自己周身状况,果然已经脱胎换骨,他乐呵呵一笑道:“你这家伙总算厚道了一回,那老夫也打消让你做老夫花肥的主意了。” 说着他又看了花拾欢一眼,才大笑着离去了。 花拾欢看着青提欲言又止,被青提瞟到了,便道:“有话便直说,做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是你一向爽利的作派。”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欢儿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委托了多少人死心塌地的给你办事?” 她如今知道的,就有蚩尤,百晓山人,都是为了对他的一个承诺一守就守了几万年,甚至包括了云尧的先祖敬武大帝,花拾欢怀疑他一直守着凝雪剑,说不定也是与青提有渊源。看来即使是青提羽化的那几万年,也是牢牢把控着这三界的动向啊。 见青提看上去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的兴趣,花拾欢只好转移话题看着那还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云熙道:“师父,这云熙到底是谁?他为何也姓云,而且和云尧长得一模一样?” 青提缓缓道:“他就是天机图的真正主人。” 花拾欢这下真的被惊到了,“天机图不是盘古的盘古之魂所化么?难道这云熙竟然是盘古?” 青提微笑摇头:“盘古开天辟地创造出了整个世界之后。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而盘古之魂则飘飘荡荡,被伏羲大帝找到,便在昆仑山上建了一座神庙将盘古之魂供奉了起来。 后来伏羲再去神庙祭拜盘古时,盘古的神像突然倒塌在地化为粉碎。只是在原本供奉神像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张羊皮,羊皮上面飘满了金光闪闪的最古老的文字。这便是天机图了。天机图附着盘古之魂,但盘古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以至于他的三魂七魄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识,有一缕魂不甘心终日只附在一张羊皮上,它想去看看自己亲手创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便从天机图中飞了出来。经过了日月精华的不断洗礼,这缕魂渐渐有了自己的血肉身躯,他已经完全不是盘古了,变成一个崭新的人,可是他却依旧与盘古之魂和天机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青提说到这忍不住一笑,“这缕魂当初在神庙中的时候,一直受到诸神的朝拜,看到那天神个个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样子,他觉得很无趣。直到后来魔族攻打神族,也将天机图夺了去,他在魔族看到群魔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样子,竟很是羡慕。所以后来他摆脱了天机图,自己有血有肉之后,他跟你一样,不想做神仙,只想做一个快活的妖精,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自认为很威风其实很难听的尊号——黑风老妖。他还占了这座极具灵气的山,害得师父想安置第四张天机图时,因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地方,所以只好在东海之上幻化出一座与这里一草一木皆为相似的蓬莱仙岛来。” 难怪花拾欢站在那百晓山人的树洞中俯瞰整片森林时的情景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那蓬莱仙岛竟就是根据这儿来幻化出来的。 如此说来,这云熙竟还是她的同道中人了,花拾欢看着云熙也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后来呢,他怎么会被师父关起来?” 青提看着她,没有回答她这问题,只是反问道:“欢儿,你不是想去将那天规改过来么?你找师父没用,你应该找的人是他。师父特意让轩辕剑化出的金龙引你过来,就是为了带你来见他。” 花拾欢觉得自己快被这一个又一个的圈给绕晕了,“师父,那云尧呢,云尧去了哪里?” 青提道:“你难道没发现吗?他就是云尧。或者说你若是真想去找你想要的那个云尧回来,现在便带着他去天河,若是你成功了,你想要找的云尧自然就回来了。” 花拾欢眼下真的怀疑青提是不是佛经看多了,怎么他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青提抓过她的手,花拾欢觉得身子一烫,原来是那天机图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师父将这云熙关了十几万年,就是怕有一天会做这件事,但如今你既然都已经与云家人成了亲,那师父便不会再阻止什么,你现在便带着他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师父,便在昆仑山和你师兄等着你凯旋。” 青提话明明藏着十句天机却偏偏只透露了三句,留下一头雾水的花拾欢就这样走了。 他一走,那云熙就自发能动了。他对花拾欢咧嘴笑道:“小娘子,你还不快点将为夫扶起来。” 花拾欢走到他跟前,细细打量这他,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就是云尧。那云熙见她瞧着自己发愣,却自己主动抓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还轻佻的搂着她的腰道:“娘子为何看着为夫发呆,是被为夫的绝色容颜给惊呆了么?” 花拾欢看着他,突然问:“你爹叫什么名字?” 云熙被她问的稍稍一愣,复又道:“你是说我那不争气的凡人父亲么?所谓的真武大帝,却只知沉迷于儿女情长,其实是个无用的懦夫,哪里配做我的父亲?” 花拾欢又愣住,“那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云熙一笑:“你不就是欢儿么?至于怎么相识的,是你误喝雄黄酒,化成一条小花蛇被我当成了宠物带回了宫中。” 花拾欢惊得像是见到了鬼,“你真的是云尧?” 云熙嘻嘻一笑,忽的又朝她脸上亲过来,“这下你相信为夫了吧,来,娘子赶紧来给为夫亲一口。” 花拾欢一把将他推开,云熙微皱眉头,“怎么了?咱们早就成亲了,娘子为何还如此扭捏?” 花拾欢现在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即使这云熙长着和云尧一模一样的脸,知道他和自己的所有事情,但她仍然相信他不是云尧。 她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开始用天机图给他疗伤。云熙看到自己的伤口瞬间愈合,笑道:“娘子果真还是心疼为夫的,知道为为夫疗伤。”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她只是怕这真的是云尧的肉身所以不想让云尧的肉身受到损害而已。 “走吧。” 云熙眉头一挑,“娘子要带为夫去哪儿?” 花拾欢瞪道:“当然是去天河处找到天规,我也想看看师父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能帮到我。” 云熙意外的很顺从,他再也不是在那树洞中初见时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一直笑嘻嘻的,伸出手道:“那咱们走吧,还请娘子先带路。” 花拾欢没有碰他的手,而是提着他的袖子迅速消失在这神奇的枉如是她做了一个梦的森林之中。 有了上次的经历,花拾欢这一次很顺利的通过天机图中盘古之魂的力量从天河进入那被万丈星辰包围着的星空中。还是如上次一般,她一来到这星空中自动恢复了原形,露出长长的蛇尾。 云熙看到她的蛇尾也没一点奇怪,反而叹道:“娘子果然长着这世间顶好看的一条蛇尾巴,难怪为夫一见到娘子的真身就对娘子一见钟情了。” 花拾欢看到他即使身处在这星空中,仍然还是云尧的样子,她心中不由一沉,实在是不想去接受云尧怎么会跟一只比她岁数还要大的妖精有渊源。 云熙见花拾欢拖着自己长长的蛇尾在这虚浮的星空中移动,故作惊奇的问道:“娘子这是在找什么?这儿的星星倒真是极美的,不如娘子好好坐下来陪为夫赏会星星吧。” 他方才在花拾欢有着天机图的制约下还表现的吾招架之力,但此刻一拉花拾欢的手,花拾欢就被动的随他盘坐在这星空中。 云熙看着满天的流光溢彩叹道:“多美的星河,这世间所有的美景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我应该重新将它们得到,娘子你说对吗?”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两个灵魂 花拾欢听到眉头一皱:“你的野心可真大?” 云熙哈哈一笑:“你知道你的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拼死把我关起来么?因为只要我一出世,天下就会大变,那魔君沉香跟我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花拾欢瞅了他一眼,这厮看上去能耐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云熙见花拾欢闭着眼盘坐在这星空中,不由凑过来道:“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拾欢睁开眼,看到这张与云尧长得一样的脸她还是会觉得一阵恍惚。青提说云尧就是云熙,可是他们一个被关了十几万年,一个是凡间的太子,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她终于等到了那股巨大的吸力,等那股吸力将她拉走时,她也迅速的将云熙一拉,两个人便一起来到了那个白茫茫的蚕茧之中。 云熙一落地就好奇的东张西望,“娘子,这里是哪里?” 花拾欢淡淡道:“带你来看你的老伙伴。” 往前走了几步,她果然看到那身份虽是守护天规的至高无上的天尊,其实是只巨无霸蚕宝宝端坐在地上。此刻他的嘴巴正在轻轻的吐着金丝,那金丝上面还飘着金光闪闪的字,一起随着这金丝朝四面八方飞去,甚至还穿透了这个白洞。 这就是花拾欢想抓住但一直都抓不住的天规了。 蚕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停止了吐丝。花拾欢露出一个笑容,笑嘻嘻的朝他走过去,“老前辈,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蚕睁开眼睛,却只是看着云熙道:“你这小子身上怎么会有两个灵魂?” 花拾欢心神一动,忙问:“前辈有办法将这两个灵魂分开吗?” 蚕有些不耐烦的答道:“分不了,这两个灵魂重逢在一起就很难分开,除非其中一个死了。” 眼看花拾欢眼中马上露出杀气,云熙急道:“你这哪里来的破虫子,竟然敢唆使我娘子谋杀亲夫!”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忽然见明白了为何青提让她带云熙来这儿,她问:“老前辈,上次我即使身怀天机图,仍然改不了天规,是不是因为天机图中的盘古之魂是不完整的?如今我把这天机图中的最后一抹魂给带来了,这天规应该可以改了吧。” 她此话一出,这天尊和云熙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变。花拾欢强硬的拉过云熙的手,云熙道:“娘子,你果真要谋杀亲夫么?” 花拾欢淡淡道:“我是要救出我的夫君。” 她掌心与云熙的掌心相对,开始汇聚盘古之魂的力量,云熙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盘古之魂的金光将他整个身子都笼罩住,他的脸上,连同花拾欢的脸上都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天尊大惊道:“小蛇妖,你果真要做那违反天道之事?” 花拾欢道:“不是我要违反天道,是天道不公,所以我要将它改过来。” 她将笼罩在云熙身上的金光全部吸过来,又将这金光对准蚕。很快,在盘古之魂力量的召唤下,那一道道带着金色的字的金光也慢慢从蚕的身上冒了出来。 花拾欢伸出手,想将这道道金光抓住,这次当她的手触到这些金光,它们再也没有向上次一般将她反弹,反而还是受到了她的牵引那金色的文字一直围着她旋转跳跃着。 花拾欢目光迅速从这些文字中扫过,终于找到那几行她想看的的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万物生长,自有秩序,不可颠倒伦常。若逆之,必导致阴阳乾坤颠倒,天崩地裂。” 花拾欢轻哼一声,什么天道人道,还不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仙定下来的大道理。她朝这几行字伸出手,偏偏她身上的盘古之魂的力量太过强大,无论是这天尊和云熙,目前都不能动她分毫,天尊也只能大惊失色道:“小蛇妖,你要做什么?” 花拾欢冷笑道:“自然是将这一条天规给抹去。” 天尊白花花的虫肚子都因为激动不停的上下起伏,“不可,你没看到上面的字么,若你改了它,必导致天崩地裂!到时候你就是整个三界的罪人了!” 花拾欢哼道:“从我与一个凡人成婚起,就已经触犯了天规,已经是三界的罪人了,再加重一点罪又有些何妨?” 她手中又聚起金光,每抹去一个字,她就感觉外面在震了震,她一咬牙,狠下心终于将这行字全部给抹了。可当将这天规抹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跟着这消失的天规一般被抽光了。盘古之魂带来的金光也在瞬间熄灭。 而她所在的这个蚕茧如地动山摇一般。他们三个人都被这剧烈的晃动震得摔在了地上。 天尊咬牙切齿得骂道:“孽畜,看看你做的好事!” 花拾欢道:“我这的确是在做好事。老前辈,我既然终于完成了我一直想做的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你休要想走!”天尊大喝一声,口中吐出蚕丝,将花拾欢和运起一起团团缠住。 白洞里又响起了龙樱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明显急切了许多,“天尊,天规可是有异?” 天尊恨恨的瞧了花拾欢一眼,似乎还是要面子不想直接告知他在花拾欢面前吃了大亏,直接反问,“你先跟我说说,外面发生了何事?” 龙樱的声音顿了顿,“刚刚,瑶池水突然倒灌,几乎瞬间将整个天宫淹没,昆仑山也塌了三分之一。但是……” 他还没说完天尊就惊道:“什么?可有造成无辜生灵伤亡?” 龙樱接着道:“幸好朕的师父,青提祖师及时从昆仑山赶了过来,及时制住了天宫的水患,也没有生灵伤亡。” 花拾欢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她的师父是早就预料到了她将天规给改了的后果么? 天尊叹口气:“天规的确是刚刚被人改了,这次此刻就被我给擒住,你无论是要将她用天雷给劈了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不超生,都随你处置吧。” 说完花拾欢就感觉身子一轻,她和云熙一起直接被天尊扔出了这个虫洞。 她从地上站直身子,看到眼前的“壮观”景象忍不住吃了一惊,龙樱看上去那么平静的跟那天尊说话,谁想他身后竟站着十万天兵天将,连天马都出动了。看来这天宫还真的看得起她。 龙樱的慢慢走向她,“师姐,你终于还是将那天规给改了?” 花拾欢看着他,“阿樱,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是天宫皇子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凡间玩,你带我去看了一个凡人的坟冢,你说那里埋着的是你的母亲。我相信你的父皇和你的母亲是互相相爱的,却因为一个是仙,一个是人,被迫分离,也导致你的母亲过早的抑郁而终。而你自己也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个凡人,在天宫处处被人看不起,小小年纪就受到你的几位兄长的欺凌。若非如此,你后来也不会踏着你几位兄长的鲜血登上天帝之位。你明明和我一样,和这天地间许多人是一样,是这不合理天规造成的悲剧的产物。如今我终于将这天规给改了,从此天地间,再也不会有像你母亲那样的可怜人,你应该开心不是么?” 这是几万年来她终于再次唤他“阿樱”,她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再是冷漠的带着仇恨的,而是还是如年少的时候一般,她是他的师姐,她愿意给他世间最好的一切东西,不愿意自己受到一丝伤害。 但他还是闭上眼:“花拾欢,擅自篡改天规,导致瑶池水倒灌,昆仑山塌,罪不容诛。将她关进锁妖塔,三日后处以雷刑,处死!” 花拾欢和云熙又一起双双被扔进了锁妖塔,两人都被捆仙锁捆成了粽子似的。本来是两人一人扔向一边,但云熙还是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吃力的朝她靠近,等终于挨着她很近的时候,他才道:“娘子,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就这么轻易被那些小天兵给制伏了?” 花拾欢淡淡道:“只因我一将那条天规抹掉之后,我就没有了法力。你呢,你自己不是还有十几万修为么?怎么也这般没用?” 云熙瞪了一眼道:“你难道看不出我的法力早就被你死鬼师父给封住了么?否则我这一路还能就这样任你搓圆捏扁?不过……”他贼兮兮一笑,“能与娘子两个人在这塔中独处,为夫也是乐意的很啊。这种滋味比为夫肚子困在那个黑漆漆的树洞里好多了。” 花拾欢看着他这张与云尧一模一样的脸,却叹了口气,“若我法力恢复了,第一时间定要杀了你,让我的夫君回来。” 她这样说话这云熙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果然最毒妇人心,你这样狠毒才有资格做我黑风老妖的女人。娘子,为夫不怕实话告诉你,你那夫君,包括他的那些先祖,本来就是为我为夫而存在的。如今为夫被放出来,那些云家人便会全部消失。所以你以后心里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夫君吧,再也别想着那个凡人了。等为夫再认真调息,定能冲破你那死鬼师父的封印,到时候为夫就带着你逃出去与你一起双宿双飞。” 花拾欢没心思听他的碎碎念,忙道:“你好好跟我说清楚,你和云尧,云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熙哼了一声:“这还不是你那死鬼师父做的好事?当初我从那张天机图中挣脱了出来,好不容易修成了自己的肉身,还威胁一个教书先生给我取了一个‘云熙’这么酸气的名字。我虽然已经有了独立的肉身和意识,但我还是记得自己就是盘古身上的一部分,这天地就是盘古创造出来的。魔君和魔族一起被封印以后,这三界就一直沉闷的有些无聊,我一个人占着一片山,终日与走兽飞禽为伍也觉得日子无聊。我厌憎那天帝老儿,明明这天地是我创造的,凭什么这天地之主却是他?” 被关在这锁妖塔中,没了法力庇护花拾欢的确觉得又冷又聊,而云熙讲的正好是很好打发时间的精彩故事,她很感兴趣的打断他问道:“所以你想学那魔君沉香,来造反,然后自己坐上天帝的位置?” 云熙懊恼道:“可惜,我这个大业并没有那沉香那般轰轰烈烈,甚至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只因这火星字还没点燃就被你那死鬼师父给扑灭了。但我毕竟是盘古的一部分,你那死鬼师父当时已经把天机图分布在天地四极,所以凭他的力量,他并不能将我打败,最多不过就是跟我打了个平手。可是他大概是闲的发慌,我无论在哪里造反,他必要跟着我到到底,最后一跟就跟了几千年。” 花拾欢忍不住噗嗤一笑,两人棋逢对手,纠缠了几千年,没有天雷勾动地火实在是难得。 云熙道:“不过我虽然恨你那死鬼师父的穷追不舍,但看到这世间还有与我旗鼓相当之人心中还是相当佩服的。直到他后来为了彻底将我打败,竟还想了一个阴招。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黄帝的轩辕剑,又创造出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那傀儡被他赋予了跟他一样强大的力量。轩辕剑是帝王之剑,是世间至阳之物,我本来就是盘古之魂所化,那至阳之物自然能将我克制。所以,最后,我就被那跟我长得一样的傀儡拿着轩辕剑将我克服了。若他自己拿着轩辕剑,他还是不能将我克制住的,谁想他竟想到制造出一个跟我一样的傀儡的阴招。那傀儡是他用与我对战是被他砍下的我的断发所制,里面本来就由我的精气。用我的精气和能克制住我的轩辕剑结合在一起,所以,我其实并不是被你那死鬼师父打败,其实是被我自己打败了啊。” 花拾欢愣了愣,“所以,那与你一模一样的傀儡,就是云家人么?” 第两百二十四章 娘子爬墙去 云熙哼道:“什么云家人,不过就是你师父用来对付我的傀儡,是我的一个影子罢了。”他幽幽的看了花拾欢一眼,“现在这个影子终于与我合二为一,所以以后你不要再想那个凡人了,我就是你的夫君,毕竟你与那凡人的所有记忆我也同样拥有。” 他说着又想朝花拾欢靠近一些,花拾欢却避开了他,他见她在发怔,“怎么丧的跟死了相公的寡妇似的?你振作一点,从今以后你就会拥有一个更强大更优秀的夫君。” 花拾欢淡淡的看着他,“云尧不是一个影子,你也不会是我的夫君,很快我就会把他找回来的。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怕我的法力一旦恢复就马上忍不住将你杀了。” 云熙啧啧摇头:“不愧是只蛇妖,这心也毒如蛇蝎,怎么脑子里尽想着谋杀亲夫呢?” 花拾欢不再理他,只是在暗暗调息,可是她发现她如今能周身的真气都凝聚不起来,莫非这就是她将天规修改过来所要付出的代价么?而且她再也感受不到天机图的力量,仿佛她用天机图抹掉那道天规之后,天机图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一阵深深的困意袭来,她忍不住要合上眼,却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她,“欢儿,别睡,这锁妖塔太冷,你若是睡下去了,恐怕再也难醒了。” 这是云尧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云熙在她边上昏昏欲睡。 花拾欢叹口气,她活了数万年,自认为见识过无数稀奇古怪之事,但现在发生的事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她用唯一没有被捆仙锁绑起来的脚狠狠的踹了一下云熙。云熙吃痛一声,也跟着醒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我好端端的怎么打起瞌睡来了?” 花拾欢道:“锁妖塔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这些妖魔的佛塔,除了外面贴着无数符纸,里面也流动着与我们妖力相克的灵力,若是道行不高的小妖被扔进这锁妖塔中,不用遭受审判,直接就会被这塔中的灵力反噬的尸骨无存。我们两如今都没有了法力,所以也很容易被这里的灵气反噬。方才若不是我踹醒了,你这黑风老妖恐怕就要成为黑风死妖了。” 云熙嘿嘿一笑:“娘子,你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其实心中还是挂念我的。” 花拾欢哼了一声:“我是怕你死在这锁妖塔中,害得我的夫君也跟着死了。毕竟你这肉身也是我夫君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忽见他们前面一阵强大的仙气,抬头一看,竟是二郎神君站在他们前面。 花拾欢笑道:“不是三日之后才要将我行刑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二郎真君只看着花拾欢,三只眼睛都神色莫辨,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天帝陛下要见你。” 说着他亮出三尖两刃刀,银光一闪,花拾欢身上的捆仙锁就被劈断了。花拾欢站起来,被绑了这么久,双腿又酸又麻,几乎都站不稳。 “二郎真君这样就将我松绑了,不怕我逃走么?” 二郎真君哼了一声:“你如今跟凡人一般无二,哪都跑不了,还是乖乖跟本君走吧。” 眼看花拾欢跟着二郎真君走,被留下的云熙道:“你这三只眼要带我娘子去哪儿?快带我一起去啊。” 二郎真君最恨旁人叫他三只眼,直接大手一挥,云熙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可是在花拾欢和二郎真君一起出了锁妖塔之后,原本被封住了法力被捆仙锁绑住丝毫不能动弹的云熙,忽然就轻易的挣开了死死绑住他的捆仙锁,嘴角还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天帝那老小子方才看着我家娘子的眼神就怪怪的,眼下不会是怂恿我娘子去爬墙吧。” 他喃喃自语完,便化作了一个光点,也消失在锁妖塔中。 二郎真君并没有领着花拾欢进凌霄宝殿,而是龙樱先前还是天宫十七皇子的时候所居住的太极宫。 二郎真君带着她到宫墙下,就对花拾欢道:“陛下就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隐去消失了。 花拾欢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心里却叹道她若是现在有法力在身,岂不是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她慢慢的推开宫门,这九重天派头最大的仙宫之一的太极宫此刻却一个伺候的仙娥都没有看见。她慢慢的打探着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几万年了,这座太极宫似乎都没有任何变过。而那她曾经最喜欢坐的长廊处,一个男子正穿着一身黑衣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书。 他没有带象征着天帝地位的用白玉珠十二旒装饰的通天冠,头发高高的竖着,他衣裳的颜色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黑色,仿佛他还是小小孩童之时,就喜欢穿着一身黑衣,也正因为这样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她嫌弃他年纪轻轻却偏偏只喜欢这暗气沉沉的颜色。他那时候一向很听她的话,但是在衣裳颜色方面,很坚持己见,就跟白盏一直坚持穿着白衣一样,所以花拾欢忍不住还给他们起了一个外号,青提山黑白双煞。 眼下看着他静静看书的样子,花拾欢仿佛看到年少时在听雨轩读书的少年龙樱。可是龙樱早就已死,现在她看到的只是天帝长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明明是他派人把花拾欢叫来,花拾欢快靠近他时,他仍然把自己埋在书中头都不抬一下。花拾欢走到他跟前,还以为他看的书不是什么关于治理三界的也是什么这些神仙最喜欢读的佛经,谁知当她看到那书的封面大大的《南柯太守传》几个字时,脑中忍不住天雷滚滚。 堂堂的天帝陛下,品味已经沦为跟她这个不求上进的蛇妖一样了么? 龙樱终于抬起头,手上的这本话本子也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朕以前不明白你为何这般喜欢看凡人的这些话本子,觉得它们不过就是些无聊的闲书罢了。如今认真看了一本,发现果真比朕平日看的书要有趣的多。” 花拾欢哼了一声道:“陛下还是少看些吧,没听过一句老话么,由雅到俗易,由俗想再变回雅,就难了。” 龙樱突然一笑:“可是朕现在却觉得,雅俗共赏才是大智所为。” 花拾欢更加不屑,“陛下赞同雅俗共赏,却坚持认为仙,妖,人不能共存。可见陛下的境界并没有高到哪里去。” 龙樱叹口气:“既然你将那道天规给废了,那废了便废了吧,朕决定不再追究。” 这下轮到花拾欢意外了,“陛下前不久还下令要对我施以天雷之刑么,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君无戏言啊。” 龙樱叹道:“朕毕竟是天帝,说那样的话只不过是想给众仙一个交代。但如今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逆补了你修改天规造成的损害,那道天规被改,从此这天上地下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异族相恋而遭遇天谴,导致无辜生灵受到牵连。所以,这天规改了便改了吧。但是师姐……” 他一向沉静的眸子中忽然闪出有些狂热的光芒,“你说得对,也许在朕心中,也希望这道天规会被废掉。因为这天道天规的存在,让朕的母亲郁郁而终,也让朕虽为三界之主,也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得到的人。” 他站起来握住花拾欢的手,“朕已经昭告三界,废了凤翎的天后之位。师姐,你可知道从小到大,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人选。如今,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天后?” 他无限期盼又紧张万分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伴数万年,他不相信他们彼此的感情会敌不过那个才与她相识几年的凡人。曾经他们最大的障碍是青提祖师的死,是凤翎,是他们的一仙一妖的身份。如今这些障碍全部解决了,他终于能有勇气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花拾欢却轻轻抽开了他的手,“阿樱,曾经我把你当成我的弟弟,如今,我只把你当成天帝。好女不嫁二夫,我已经嫁过人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那本话本子因龙樱的失神滑落在地,他没有心思去捡,只是仍然不甘心的道:“师姐,那个凡人可能已经死了,因为朕如今在三界之内,已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花拾欢轻轻一笑:“他不会死的。” 她走出太极宫,忽见云熙笑嘻嘻的探出脑袋,还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娘子,你果真没让为夫失望,为了为夫,竟然连天后之位都舍得不要。为夫当真是感动的很啊。” 花拾欢皱起眉头:“你怎么出来了?” 云熙笑道:“你那死贵师父若是不玩阴的,他的法力与我只能打个平手,所以他还能有本事将我的法力封住一辈子不成。” 他说完又问道:“娘子,既然你都不愿意去当那个天后了,那我们现在去哪?” 花拾欢道:“当然是离开天宫,不过你不是一直想造反当天帝么?如今你都在天宫了,这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云熙却笑着挽着她的手,“我如今都有娘子了,还需要造什么反?还不如赶紧跟娘子回家造娃去。” 花拾欢瞪他,却也知道自己如今没了法力,需要靠他才能离开天宫,便强忍着任他一口一口“娘子”欢快的叫着。 果然天帝对他们下了释放令,一路过去,直到来到南天门都是畅通无阻了。只是花拾欢看到站在南天门前,被仙雾缭绕的青色背影时,还是欣喜的甩开云熙一直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跑过去,“师父。” 青提侧过头来,“为师本来想在昆仑山等着你凯旋,谁知昆仑山竟被你弄得塌掉了三分之一,所以为师只好在这南天门前等你。” 花拾欢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怎么塌的偏偏是师父和师兄的昆仑山呢?天底下那么多仙山,随便找几座塌塌也好啊。” 青提顿了顿,“天机图原本就是供奉在昆仑山的,你动了它,昆仑山自然也会受到牵连。你先跟师父到一边来,为师有几句话要问你。”说完他朝云熙看过去,“云熙,你一个十几万年修为的老妖,应该不会有听人墙角的不良嗜好吧。” 云熙哼了一声:“本座才没有闲情听你这老家伙的无聊之言,只不过你可别就这样把本座的娘子给拐走了,本座就在这里牢牢的守着。” 青提带着花拾欢到一处僻静之处,才道:“欢儿,你今后有何打算?” 花拾欢愣了愣,“当然是把云尧从那云熙的身体中逼出来。” 青提叹道:“你应当已经知晓,这云家人本就是我当年为了制住这云熙,用他的精气化出来的傀儡,后来这抹精气也凝了数万年有了自己的魂魄,便投身为人,因它与帝王之剑的轩辕剑的渊源,所以便投身在了人间帝王家。如今云家人与云熙重逢,他们本就是他的精气所化,所以自然要合二为一。现在云熙就是云尧,云尧就是云熙。” 花拾欢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这个认知,“师父,我知道云尧就是云尧,他有独立的生命,他不会是云熙,也不会是云熙的傀儡或者影子。这云熙本也是盘古的其中一抹魂魄,却能独立成人。我相信云家人也都是一样。他们既都已投胎做了凡人,绵延子嗣已经几百年,怎么可能一下就全部变成了别人的影子?” 青提摇头:“云熙能独立成人,不会被天机图吸进去与盘古之魂重新融合,那是因为盘古早就在开天辟地时就已经死了。他的魂是困不住云熙的,但云熙却还活着。所以当云家人再次遇到他,就会自发与他融合。” 花拾欢狠狠的咬着牙,“那是不是也如同那天尊说的一般,只要他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就无法分开。除非有一个人先死了。如此,那我就将云熙给杀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 怀孕了 青提祖师却摇头:“欢儿,你可知盘古之魂既然有创造天地的力量,他是盘古之魂所化,那么除非天崩地裂,他就永远是不死不灭之身。若非如此,师父当时知道他一心想要造反,也不会只是将他关个十几万年。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杀他。” 他这话刺激的花拾欢简直要哭声,“师父既然知道这云熙是不死不灭之身,为何要那轩辕剑化出的金龙将云尧带去与他重逢,这岂非是直接将云尧送上了死路?” 青提叹口气,“若他们不重逢,盘古之魂如何能够完整,你又如何能成功能修改天规?” 花拾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若是云尧都不在,我要修改那天规,又有何意义?” 想着云尧可能从此就这样没了,三界之内再也没有他的气息,花拾欢只觉得郁结于心,在这深深的悲恸之下,她竟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风华殿的床上。那极为熟悉的人正一直在床边守着她。看到那张几乎令她心碎的容颜,她下意识的以为云尧已经回来了,而她在天宫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守在床边的人看到她睁开眼睛醒了,立刻欣喜道:“娘子,你醒了?” 这声“娘子”立刻让她意识到噩梦还在继续。虽然是和云尧一模一样的脸,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师父呢?” 云熙哼了一声:“那死老头把你弄得吐血晕了过去,怕我揍他早就溜了。娘子,你既然醒了,先赶紧将这碗汤给喝了。” 花拾欢瞧着这碗汤里有鸡肉,石莲子,川续断,菟丝子,阿胶,闻着这浓浓的药味就几欲想吐。 云熙见她忍不住干呕,反而大喜道:“我早就听说,刚有身子的人就是你这般会干呕,看来青提那老小子没骗我。” 花拾欢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你说什么?” 云熙热切的看着她,“娘子,你还不知道么?你要当娘,我要当爹了,所以你才会晕倒,你欢不欢喜?” 当娘?花拾欢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她竟然也会有当娘的一天,她的肚子里,竟然就已经有了她和云尧的孩子! 可是她快要当娘了,孩子的父亲,却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云熙见她神情又暗淡了下去,忙将那碗补汤又递给她,“青提老小子说了,你如今没了法力,又常年受阴气噬体,身子弱,得好好补补,咱们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平安出生。” 花拾欢忍不住瞪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云熙难得的没有反驳她,还亲自将汤勺子装满汤递到她跟前,“娘子,喝汤。” 花拾欢不愿意他喂,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药碗,大口咕噜咕噜的喝完,又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云熙见她喝完药,心情大好,笑眯眯的还给她摁了摁被脚,就端着药碗要出去。 花拾欢叫住他,“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熙笑道:“虽然娘子舍不得为夫,但为夫也舍不得娘子。但谁让为夫还做了一个倒霉太子,一堆的活还等着为夫去做。你不知道为夫一出现在这皇宫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就堵着为夫哭天抢地的,说为夫再不去帮他,他就要进棺材了,烦的为夫立刻就想把他送进棺材里去。” 花拾欢问:“你去处理政事,那些你懂吗?” 云熙道:“有何不懂的?你还信不过为夫的本事么?” 花拾欢叹口气,即使现在云尧回不来,她也要好好替他守住他的皇朝。她掀开被子下了床,“那我陪你一块去。” 云熙奇道:“娘子不好好歇息养胎么?” 花拾欢哼道:“我花拾欢还没有那么娇弱。” 到了宣政殿,云熙看到那案上堆的一大堆折子就头疼,嚷着要带花拾欢去玩,却被花拾欢强行拉着在案前坐下。 云熙不耐烦的翻了最上面的一本折子,“荷州发大水?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抓一个龙王过来治水不就行了么?” 荷州竟然又发大水了,花拾欢瞅了他一眼,“抓什么龙王,你十几万年的修为,难道还没有治水的本事么?不如就你这个冒牌的太子殿下亲力亲为,去将那大水治了吧。但眼下在大水治理之前,你得安排官员前去赈灾,安抚百姓,将百姓安置在安全的高地处,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云熙嘻嘻一笑:“娘子果真是为夫的贤内助,竟懂得这么多。” 花拾欢叹口气,这些,不都是云尧先前做的么? 她继续帮云熙看着折子,并且参照以前云尧的做法对云熙进行指点,却见方圆急匆匆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宸妃娘娘,她活过来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婆媳一家亲 牧宸能活过来,想来也是那天规被改过来的缘故。花拾欢做的这一切也总算结出了一个善果。方圆的这个消息让她灰暗的心难得产生喜色,她对方圆道:“快带我去看看。” 云熙好奇道:“这宸妃是谁?” 花拾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你娘。” 云熙:“……” 她赶到牧宸的寝宫关雎宫时,见牧宸已经被伺候她的宫女扶着在床上歇息,之前一直守着牧宸灵柩的神兽火麒麟小红见主人活过来了也是兴奋的很,大脑袋一直晃来晃去。 花拾欢看牧宸的样子,她原本的满头白发完全变成了青丝,看她周身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羸弱。牧宸,是真的完全活过来了。 牧宸看到花拾欢也怔了怔,随即笑道:“我一醒来,就听闻你和尧儿已经成亲了。真好,陛下那个老顽固终于想通了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花拾欢让在一旁伺候牧宸的宫女退下,才慢慢走到她的床边。 “娘娘虽醒了,可是陛下和云尧却全都不见了,这点娘娘可知晓?” 牧宸毕竟只有几千岁,花拾欢虽与云尧成了亲,但对她的这句“母妃”还是叫不出口。她见牧宸已经彻底康复,所以告诉她事实也不怕她禁受不了再次病倒。 果然牧宸的脸色大变,“怪不得我醒来没有看到陛下和尧儿,他们不见了是去哪儿了?” 花拾欢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就听云熙人未到,声音已经在外面嚷道:“娘子,我来看看我娘长什么模样?” 见到云熙的样子,牧宸大喜唤道:“尧儿!” 花拾欢摇头:“娘娘,他并非云尧。” 那云熙也走到牧宸的床前,细细观察了一阵她的样子后道:“我这娘怎么长得这般年轻?你竟然还是个仙女?” 牧宸已经愣住,毕竟来人顶着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听他说话又明显不是自己儿子。花拾欢理解她,这种感觉就如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云熙一般。 她对云熙淡淡道:“你不是有一堆政事要处理么?怎么有空过来?” 云熙立马苦着一张脸道:“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我一看就头疼,不看也罢。” 花拾欢继续淡淡道:“那好,你娘躺了一年多才醒,一双脚想必也没洗过,你不妨现在亲自替她洗个脚,也正好体现你一个孝字。” 云熙嫌恶的皱起眉头,“我看我还是去看那些折子吧。” 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牧宸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握着花拾欢的手,“拾欢,怎么会这样?这人真的不是我的尧儿么?我宁愿相信我的尧儿发生了一些变故,失去了记忆转了性子,也不要他被另外一个人取代。” 花拾欢叹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又反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陛下和云尧回来吧。” 牧宸点点头,“连我这个必死之人都能被你救活,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个云熙,我见他道行高深,欢儿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你可要当心些才是。” 花拾欢心中苦笑,如今的她法力全是,别说不是云熙的对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仙小妖她都打不过。“娘娘且放心,我观察了这云熙一阵,见他并没有什么坏心。霸着云尧的身份,想来对他来说不过是有趣罢了。不仅是我们,我和云尧的孩子也会保佑他的爹爹和爷爷早日回来的。” 牧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不敢置信的喜道:“拾欢,你的意思是说你?” 花拾欢点点头:“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云尧的孩子。” 牧宸瞬间掉下泪来,“阿弥陀佛,云尧的孩子都有了,孩子的爹爹和爷爷还不早日回来么?难道还要狠心让我们成为孤儿寡母?” 听到她的话,花拾欢心神一动,她安慰了一阵牧宸,从关雎宫出来便急急的去宣政殿。那云熙哪里是在批奏折,正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一堆的奏折还被他压在胳膊下当枕头。 花拾欢推醒他,“你快些带我去找我的师父。” 云熙不耐烦睡眼惺忪道:“既然是你的师父,叫我去找做什么。” 花拾欢没好气道:“我的师父是个仙人,来无影去无踪。我如今没有了法力,若你不带我去,我如何能找得到他?” 云熙嘻嘻一笑:“你总算意识到为夫的重要性了吧。娘子,不如你亲为夫一口,亲了为夫一口之后为夫就带你去找你那死鬼师父。” 若不是没了法力,花拾欢恨不得狠狠的揍他一顿。云熙看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却叹道:“好了,你现在身子虚弱,再生气恐怕会动了胎气,你要找你的死鬼师父,为夫带你去找便是。” 说着他拉住花拾欢的手,化作了一个光点瞬间消失在了宣政殿。花拾欢见他带着自己飞的方向并不是昆仑山,便问:“怎么不是去昆仑山,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云熙看了她一眼道:“昆仑山拜娘子你所赐,都已经塌掉了三分之一,你那死鬼师父定不会呆在上面。我与你那死鬼师父斗了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默契,我无论去哪,他都知道。同样,他无论去哪,我也知道。” 花拾欢忍不住又在心里腹诽,都这么默契你们两还不在一起,就是有没有一道天规规定不准断袖。 云熙带着她来到了一处仙谷。 这座仙谷常年仙气缭绕,灵气逼人,四季常青,芳草萋萋,正是她住了几千年的沉香谷。 沉香谷的前身就是与青提共存亡的青提山,而它的名字,竟又与那还关在虚幻世界的魔君沉香一样。 花拾欢好久没回到自己的山谷之中,更没想到青提会来到这里。 云熙一边打量着沉香谷一边啧啧叹道:“娘子的山谷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我之前占山为王的那片仙林。不如我们就不要回皇宫了,直接在这里过着我们世外桃源的生活多好。”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道:“云熙,虽然你很享受这个游戏,但并不代表我乐意一直配合你。” 云熙愣了愣,还是笑道:“娘子说的话就是有深度,为夫竟一点都听不懂。” 花拾欢懒得再和他说什么,只是往自己在沉香谷建的屋舍走过去。沉香谷的屋舍完全是按照青提山的模样来建。连着她的杏花小屋,和小白小青的屋子,也有一处竹林小筑,竹林小筑边上种着一片竹子,小筑本身,加上一桌一椅全部都是用竹子打造。 她一向对自己徒弟宽容,沉香谷的任何一个地方小青小白都可以撒欢似的到处跑,唯独这个竹林小筑,除了她之外,她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眼下她来到竹林小筑,看到那青衫人正坐在院中的竹凳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情景仿佛又让她回到了数万年前,仿佛她的师父从未离开过,一直安静的坐在这个竹林小筑的小院中,一边手里读着佛经,一边自己跟自己下棋。 花拾欢只觉得眼眶一热,她缓缓走到青提面前,叫了一声道:“师父。” 青提放下棋子,“这里除了由山变成谷,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花拾欢也不知道是悲是喜,还是抹去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道:“还是有变化的,譬如师父从前一直只喜欢穿一身白衣,现在只喜欢穿青衫了。估计白盏师兄会更加得意洋洋,因为他会觉得天底下已经没有了比他穿白衣更好看的人。” 第两百二十七章 我的孩子是救世主? 青提看向一直跟在花拾欢后面的云熙,“云熙,你若是想陪我们师徒两聊天,不妨先坐下来陪我下盘棋,以前我们只是比试法力,如今来切磋切磋棋艺如何?” 云熙哼道:“谁要陪你这老小子下那酸死人的玩意?我去好好参观一下娘子的山谷,毕竟这是以后我和娘子和我们孩子要一起生活的地方。” 见竹林小筑只剩下青提和花拾欢,青提才含笑对花拾欢道:“欢儿,你将这里打理的很好,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 花拾欢在他对面坐下,“以前是高耸如云的仙山,如今只是一个山谷,终究是沧海桑田。师父怎么会想到到沉香谷来?” 青提笑了笑:“听你师兄说以前的青提山被你建成了沉香谷,而且建的还不错。为师便忍不住过来瞧一瞧,如今一看,竟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花拾欢动容道:“是啊,尽管沧海桑田,但师父还是回来了。师父都能回来,那云尧一定有办法回来对么?” 青提叹道:“师父虽然回来了,但也已过了数万载时光。欢儿,若是云尧能回来,也要等个数万载,你可愿意等他?” 花拾欢摇头:“我相信他不会让我等数万年的,他很快就能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继续道:“师父,我肚子中的孩子也是云家人,却在云熙出现之后我仍然能够拥有它。这是不是说明了,云家人并非一定要与云熙合为一体,他们仍然能作为独立的个体独立的生命存在于这世间?” 青提的目光也移向她的肚子,“欢儿,你可知为何你在修改完天规之后,你会法力尽失,天机图也会不翼而飞么?” 花拾欢问:“难道不是因为欢儿修改天规所以遭到了天规的反噬么?” 青提摇头:“因为你的法力,包括天机图的力量都转移到你腹中的孩子身上?” 花拾欢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她以前看过很多脑洞奇大的话本子里,很多主人公一出生就是天纵奇才,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难道她的孩子也是这样一个天纵奇才加救世主么? 青提继续道:“你的孩子虽然也是云家人,但他已经拥有了盘古之魂的力量,所以当然不会与云熙融合。你若是真想让云尧回来,不妨安心等你的孩子出世,将盘古之魂的力量从他身上拿回来,或许还有办法。” 花拾欢低头沉思,忽听云熙兴奋的声音传来,“娘子,这儿有一处瀑布,瀑布流下来的水竟然变成了温泉,好生神奇!” 花拾欢对他的没见识表示深深嫌弃。 青提叹道:“这云熙也是个可怜人啊,活了十几万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以前一心想造反也是因为他看到魔君沉香造反,觉得很威风,自己也想跟着威风一下。如今他黏着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当成云尧,不过也是贪恋凡人有亲人,有爱人的感觉。” 花拾欢默了默:“可是他毕竟不是云尧,欢儿也永远不会把他当成是云尧。” 青提递给她一个东西,花拾欢定睛一看,讶道:“这是祥龙玉?” 祥龙玉的光泽虽然比先前暗了些,但没有完全暗淡下去,更加说明云尧还活着。她紧紧的抓着祥龙玉,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云尧温暖的气息,她抓着它,因被阴气噬体的不适感也似乎少了许多。 青提道:“这块玉是当初为师让你师兄从你手上拿回来的,为的就是研究清楚云尧的身份。它毕竟沾了云尧身上三年的龙气,你握着它能缓解阴气对你身体的伤害。只是自从你将那天规改了之后,我已经察觉到魔君沉香也在蠢蠢欲动。你定不能让旁人知道盘古之魂的力量已在你腹中的孩儿身上,否则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孩儿都是极大的危险。” 说着他忽然抓着花拾欢的手,花拾欢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一股暖流就慢慢的移入她的身上。 她大惊:“师父,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提与她掌心相对,他们两人都笼罩在一团青色的光晕中,两人脸上都噙满了汗水,只不过花拾欢流下的汗水是因为身体发热所致,青提却是身体受到损害所流下来的冷汗。 花拾欢看着青提渐渐苍白的脸色,那数万年前她眼睁睁的看着青提在她面前烟消云散的恐惧再次深深袭向她。 她的师父,竟然就这样渡了一半的修为给她! 第两百二十八章 小狼狗 将自己的一半修为渡给花拾欢后,青提看到她泪如雨下,忍不住如儿时一般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傻孩子,你哭什么?为师只不过是将一半修为渡给你,你如今没有了法力,如何有能力来保护你腹中的孩子?” 花拾欢还是哭,“师父,欢儿实在是欠您太多太多了。” 青提轻轻一笑:“师徒之间有什么欠不欠的,若非是你,师父也不可能回来。”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确实不错,为师决定留在这儿替你守着这个仙谷,顺便时刻监测魔族以防止他们会有异动,你且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师父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花拾欢点点头,在离去的时候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山风吹过,竹林摇晃,他一个人坐在那竹凳上,竟看上去那么的孤独萧索。她忍不住道:“师父,云尧的母妃牧宸都已经复活了,若是我们想想办法,定也能将琉璃姑娘复活的。” 青提淡淡笑道:“傻孩子,为师早就说过,无论是墨箫和琉璃,他们早已在上古时期就双双死去,何必要强行去修改天命呢?” 花拾欢一怔,她的师父对她这个徒弟都如此尽心尽力,做出这么大牺牲,她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就这般不闻不问。她往回走的路上,云熙也跳出来出现在她身边,一看到她就奇道:“娘子,你的法力竟恢复了,而且比从前还高?看你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泽,还很是熟悉。难道是你那死鬼师父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你了?” 这云熙不愧是有着十几万年的老妖,眼力见还是很强的。见花拾欢不置可否,云熙叹道:“看来从前是我低看青提那老小子了,这修为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不过也好,从此三界之内我就是第一啦哈哈哈。” 花拾欢看到他那得意的样子,只能翻个白眼道:“那我这小女子就不敢劳烦你这三界第一高手跟随了,你哪里凉快便哪里呆着去吧。” 云熙却黏她黏得更紧,“好娘子,你可不能就这么过河拆桥。对了,你知道为夫方才看到了什么吗?来,送给你。” 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捧出一大束红花递到花拾欢跟前。看到那妖艳的红色,花拾欢惊了一惊,“这是彼岸花?你从哪里得来的。” 云熙奇道:“这花就长在娘子的山谷中,娘子竟然不知道么?” 花拾欢让云熙带路,在瀑布后面溪谷的背阴处,果然开着一大片彼岸花。这妖异的地狱之花,竟就这样开到她的沉香谷来了?而且看花下的土壤湿度,这彼岸花明显不是最近才种下去的,至少已经开了好几个花期。 她伸出手一挥,这片彼岸花瞬间就化为灰烬。云熙可惜道:“这红花长得这般好看,娘子怎么把它们给毁了?” 花拾欢淡淡的看着他,“反正你手上还有一束,既然你喜欢,你就留着好好欣赏吧。” 云熙也马上把手上的彼岸花化为灰烬,还是笑嘻嘻道:“既然娘子不喜欢,那为夫也不要了。” 花拾欢瞧着他一直嬉皮笑脸的模样,哪里还像是在百晓山人的树洞中见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黑风老妖,完全就是一个乖顺无比的小狼狗。腾云的时候他还硬挤到她的云团上,美其名曰时刻保护着她的孩子。 “娘子,我们现在去哪?” 见他又贴过来花拾欢忙后退了两步,“当然是先回皇宫。” 云熙皱着眉道:“那皇宫的人都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玩。我们还是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诶,娘子你看,下方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定是有热闹看了。” 说完他就强行驾着她的云往下面飞去。落到了地面花拾欢发现自己到的是卞都周边的一座名唤洛城的城镇。这洛城的繁华程度虽然不及卞都,但也是个繁华大城。但花拾欢发现整个城都呈现出一种衰败的气息,城里的草木也是恹恹的没有什么神奇。 他们到了那人流聚集地之后,发现此刻艳阳高照,却至少有上千人密密的站在日头下,前方还搭着一个祭坛。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老道士正手拿着拂尘盘坐在祭坛上。 这老道花拾欢认得,上次他带着一群人去小白小青的逍遥居闹事,被花拾欢变成了一只癞蛤蟆。谁想他这么快就开始“卷头重来”了。而且上次见这老道士还觉得他形容猥琐,此刻气质似乎变了许多,还隐隐的还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若非那样貌依旧未变,花拾欢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云熙被关了十几万年,现在放出来了对什么都很好奇,他问一个妇人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太阳这么毒你们不怕晒么?” 那妇人嗔了一眼骂道:“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在等天师作法!” “天师?”云熙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坐在上面那个老道士是天师?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 他这话说完立刻收到无数如利剑般愤怒的目光。花拾欢再次觉得带他出来是让自己很丢脸的事情,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后才走到祭坛前面想看看那老道士又想搞什么花样。 老道士一直闭着眼睛在碎碎念,忽的佛尘一挥,一双小眼睛猛地睁开。只见他佛尘一挥动,万里晴空竟开始飘起细雨,众人见到降雨都纷纷欢呼。老道士再次大力一挥,细雨变成了中雨大小。 花拾欢托着下巴打量着他,这老道士明显就是个江湖老骗子,却没想到还有了呼风化雨的本事。 老道士佛尘又一挥,雨瞬间又停了。他清清嗓子,看着台下的众人道:“各位,如今,荷州大水,洛城却长达一月未曾下雨,旱涝交加,诸位可知是何缘故?” 不等有人回应他他就自问自答继续道:“老道掐指一算,是因为有妖孽作祟!诸位可知,当今的太子妃是何人士?那是一条修炼了数万年的蛇精!” 此句一出,下面站着的百姓皆是一片哗然。花拾欢还没表态云熙就怒道:“这老道士竟是冲着娘子来的,待为夫去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花拾欢拦住他,“先等等,看看他还会说些什么?” 老道继续道:“妖孽作乱,自然我赤云朝不会太平。老道甚至已经算出,咱们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其实已经双双被那蛇精给害死了。那蛇精变了一个跟太子殿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假装在前面主持朝政,自己则在后面垂帘听政。我赤云皇朝数百年基业,竟就要落入一个蛇精手中,这如此违反天道之行径,天灾如何不来?” 下面有人忍不住问道:“大仙,可是那蛇精有万年道行,我等凡人如何能斗得过她?” 老道士磕了一声道:“那蛇精虽然法力无边,但所谓邪不胜正。老道已经想好了对付那蛇精的办法,若各位正有心除妖,匡扶我赤云皇朝的社稷,解除天灾之患,三日之后的月圆之夜,可到松岗山上来。到时候蛇妖一除,无论是旱灾还是洪涝之害,自然会全部自动退散。” 云熙恨恨道:“还三日后?敢对付娘子,我现在就立马让他活不了三刻。” 花拾欢哼道:“且慢,我倒是想瞧瞧这老道士究竟想干嘛。我们先回皇宫,三日后再来这里瞧瞧热闹。” 第两百二十九章 痛击老道士 三日之后的月圆之夜,花拾欢早早的就来到了松岗山,当然还带着一直甩不掉的尾巴云熙。这松岗山并不是什么名山,与她见过的那么多仙山相比,简直就是一处小山丘。 月圆之夜,这山上也没有什么参天巨木,所以显得很是明亮。饶是如此,那受到老道士蛊惑的洛城百姓还是每人手里提着一个红灯笼出现在这山上。 花拾欢叹道:“我虽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感慨他们毕竟是云尧的子民,为何就那么容易被人蛊惑?” 云熙道:“不是他们愚蠢,而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在灾害前面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自认为的强大之人身上。” 花拾欢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 云熙马上嘻嘻笑着离她靠近了几分,“为夫不仅长相冠绝三界,法力三界第一,见识无人能及,还有许多数不清的优点,娘子慢慢发掘便知道了。” 花拾欢很想把无意间夸他的话赶紧收回去。 那山上聚集的红灯笼越来越多,远远看去,像是在这山上点起了一大片红色流火。 他们二人便朝这团红色流火飞过去,为了随众两人手上也分别化出两个红灯笼。只见在这山顶人流的前方,堆着一个比那洛城见到的祭坛还要大很多倍的高台。那老道士正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高坐在高台上。 见高台上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老道士大喝一声,高举出一个壶状的法器。 花拾欢瞳孔微缩,这是炼妖壶,经历过这么多波折,这炼妖壶兜兜转转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却没想到会落在这个老道士手里。 老道士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可知这是什么?这是上古神器炼妖壶,专门用来降伏道行厉害的妖魔鬼怪。贫道已经降伏了那万年蛇精的同党,一条白蛇,一条青蛇,都是千年蛇精,诸位请看!” 他把炼妖壶打开扔至半空,壶口渐渐放大,两条青白蟒蛇便从壶口中跌下来摔到了地上。所有的围观百姓看到这两条巨蟒都发出了惊呼声。 花拾欢眉头一跳,这嫌命活得太长的老道士竟然还用炼妖壶把小白小青给抓回来了。她准备上前,云熙却按住了她,“先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语气突然低沉沉稳了很多,花拾欢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也罢,小白小青虽然被他制伏但性命无碍,就先看看这老道士还想玩什么花样再来收拾他不迟。 老道士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看到了,这青白二蛇是千年蛇精,但在炼妖壶下也只能变成两摊无力的烂泥一般。但是那已是太子妃的万年蛇精有数万年的道行,只有炼妖壶这上古神器还对付不了她,还需要诸位父老乡亲相助!” 见到那在高台上蠕动的青白巨蟒,台下的百姓几乎已经相信了这老道士的话。有人已经率先开口道:“道长要我们怎么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老道士做出悲天悯人的沉痛神色,拂尘一扬,“蛇妖法力再高,但贫道仍然相信邪不胜正。贫道只需诸位父老相亲分别献上一滴血,滴于这炼妖壶中。炼妖壶吸收了千人精血,定能法力大增。到时候即使那蛇妖有万年妖力,也是插翅难飞。” 听说只要采取自己一滴血,马上有几人豪迈的撸起袖子要上高台,“我先来!” 老道士摇头道:“非也,这炼妖壶要发挥其最大功效,不能一滴一滴的鲜血注入,需各位父老乡亲同时将手指割破,待贫道将炼妖壶抛至半空,它自会同时吸取各位的一滴鲜血。” 云熙哼道:“这老神棍竟然想使用血祭?” 花拾欢一怔:“什么是血祭?” 云熙道:“血祭是以活人的鲜血为媒去炼化神器。这些人若是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留下伤口,这炼妖壶起止只会吸收他们一滴血,沾到血的味道以后不把他们全身的血吸干都不会罢休。这老神棍为了对付娘子,竟会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我黑风老妖自认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却还做不出如此狠毒之事。” 花拾欢看了他一眼,她倒还没看出这个曾经一心想造反做天帝的黑风老妖还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眼看这些洛城百姓开始割破自己的手指,那炼妖壶被老道士抛至空中的时候,花拾欢迅速飞身而起,将那炼妖壶抓在手中,又飞到了高台上。 老道士脸色大变,“你是何人?竟然连贫道的法器也敢抢?” 花拾欢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心想除掉我么?现在我就站在你前面,你竟还认不出来了!” 第两百三十章 飞蛾扑火 老道士不敢置信的大骇道:“你竟就是那蛇妖!” 他大概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花拾欢的威力,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跑,直接钻进了人群里,还大喊道:“乡亲们,看到了没?这就是那蛇妖,乡亲们还不……” 他说到这个“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因花拾欢又把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蛤蟆。蛤蟆受惊在人群里跳来跳去,花拾欢不想再放过他,直接用炼妖壶将他收入壶中。 众人看到这突然发生的变故,都纷纷面面相觑。但他们亲眼看到花拾欢一招就把他们心目中道行高深的道长打败,也知道这个外表看上去岁数不大的女子深不可测,更加不可妄动,生怕也被这女子收进壶中。 月光洒下来,落在花拾欢身上,夜风拂过,衣袂飘飘,她微微抿着双唇,也仿佛那不容人靠近的月光女神。虽虽清清冷冷,但站在台下看着她,仿佛久未逢雨带来的燥闷也减轻了许多。 花拾欢朗声道:“大家看清楚了,那老道士自己就是只千年蛤蟆精,他为了提升道行,才把大家骗到了这里。方才若是大家将手指割破任由这炼妖壶取血,那么大家的鲜血就会被这炼妖壶吸干,若不是我即使阻止了这妖道,恐怕大家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干尸了。” 此言一出,台下站着的百姓都发出惊恐的呼声,红灯笼映着他们受到惊吓的脸显得苍白如纸,毕竟谁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花拾欢继续道:“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还好好的活着,那妖道却造谣说他们双双离世,不仅是对天家的大不敬,更是想造成民心动荡,所以他才是真正的祸国妖孽!洛城旱灾,乃是正常的天象使然。那妖道说是妖孽作乱,完全是无稽之谈。朝廷也并没有置你们于不顾,我们的太子殿下,已经微服私访,亲赴洛城来探访灾情。” 她朝云熙使了个眼色,这厮方才还有见识的很,如今见她对自己使眼色,竟没有反应过来。 花拾欢无奈,方正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修为,不妨再暴露的更彻底一些。她手向前一伸,直接趁云熙不注意隔空一把将他抓到台上,“这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他一出现在这高台上,已经有几个少女率先叫道:“这竟真的是太子殿下。我家中有太子殿下的画像,那画像上已是清俊无双,想不到太子殿下本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许多。” “是啊,除了太子殿下,谁的身上还能散发出这般尊贵的气度?” “方才我还觉得那女子的气质不错,如今跟太子殿下一比,简直就变成了个乡下野丫头。” 花拾欢听着这些花痴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旁若无人的议论着,开始后悔把云熙拎到台上来了。她倒不知道这民间竟还有私藏太子画像的癖好,更不知云尧竟还无端惹来这么多桃花。只是云尧的气质自然是清雅华贵的,但眼下站在她边上的只是顶着和云尧一样皮囊的黑风老妖云熙。她们是怎么会把“清俊无双”“尊贵的气度”这些形容词放在一个修炼了十几万年的老妖怪身上的?也难怪会那么容易被蛊惑? 既然已经确定了站在高台上的就是太子,众百姓纷纷下跪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熙兴奋的笑道:“这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感觉么?”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你若是真想把自己十几万岁的生命变成千岁,我倒是很乐意成全你!还不让你的子民们起身,我的太子殿下?” 云熙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诸位爱卿先平身,本殿保证明日洛城就会天降甘霖。爱卿们请先回去吧。” 太子带来的信服力自然远远超过那个老道士,洛城百姓谢恩后便又各自提着红灯笼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后,不少少女还恋恋不舍的将目光停驻在云熙身上。云熙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迷恋的感觉,自发的去回应这些娇羞缠绵的视线,惹得那些少女纷纷羞红了脸。 花拾欢咳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跟着这些人一起离去,我一定不会阻拦。” 云熙嘻嘻笑道:“娘子说笑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些女子离开娘子?” 见山上再无洛城的百姓,花拾欢才走到两条青白巨蟒前面,长袖一挥,两条巨蟒便变成了小白和小青化作人形的模样。 云熙看到小白和小青的真容,眸中忍不住闪过惊艳之色。花拾欢瞅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若是想换个娘子,还是来的及的。” 云熙讨好似的要去拉花拾欢的手,“娘子真是说笑,为夫有你这么好的娘子已是莫大的福气,如何还舍得换作她人?” 花拾欢不再理他,只是看着小白和小青道:“你们二人好歹是我花拾欢的徒弟,怎么会栽在一个不入流的臭道士的手上?这事若是传出去你们可别跟别人说你们是我花卉栓的徒弟。” 小白羞愧道:“那老道士倒没什么,只是他手上的炼妖壶实在是太过强大,我和小青就这千年道行,实在是招架不住。” 花拾欢若有所思的皱眉道:“这炼妖壶乃上古神器,只有寻常修为之人根本无法驾驭并使用它,何况是这只有三脚猫功夫欺世盗名的老道士,除非是有人向他告知了这炼妖壶的使用口诀。” 小青忙道:“那师父何不将这臭道士放出来逼问他,看看到底他是受何人指使?” 花拾欢将炼妖壶的壶口一开,那只巨大的癞蛤蟆便滚在了地上。花拾欢手一挥,这只癞蛤蟆就重新变成了老道士的干瘦模样。只是他看了一眼花拾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死了。 小白讶道:“怎么就死了?是因为关在炼妖壶中受不到炼妖壶的溶蚀之力所以才死的么?” 花拾欢皱着眉,这道士差点残害那么多生命,自然是死有余辜,只是她也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快。她弯下腰,看了看那老道士的尸身,忽然发现有一只红色的飞蛾从他掌心飞出来。 她从未见过红色的飞蛾,但这红飞蛾飞行的速度非常快,她还来不及抓住它观察就迅速的飞走了。而且这飞蛾在飞向空中的时候,竟然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渐渐的,空中聚集着的红色飞蛾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凝在一起如一朵巨大的红云迅速的朝前飞去。 见到这样的壮观,小白也忍不住叹道:“我一向只知道飞蛾扑火,却没想到飞蛾也有这么神奇的时刻。” 飞蛾扑火?花拾欢心神一动,猛地想起那些洛城百姓手里提着的红灯笼。细想一下她大惊道:“遭了!” 她迅速化作了一个光点消失。小白和小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了过去。 花拾欢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还是没能比得上那群诡异的红飞蛾。等她终于赶到时,那山下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她还看到在火海中被烧焦的人的残骸,还有被夜风垂落各地的灯笼架子。这本是一个月光下的美丽山丘,如今却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飞蛾扑火,原来不仅仅是自取灭亡!正是它们用自己的红色的身体去撞击那些红色的灯笼,才放出那些吞噬生命的烈火。 这些刚被她救了的洛城百姓,竟就这样又全部死了,而且死状还更加惨烈。 第两百三十一章 等我 赶过来的小白小青加上云熙,看到这山下的漫天火海都吃了一惊。花拾欢对云熙道:“你不是要给他们降一场甘霖么?那么现在便下吧,至少让他们不要给这火焰烧成灰烬。” 云熙点点头,大雨很快将火海熄灭。小白和小青看到满地的被大火烧过的残骸都忍不住作呕。小白问花拾欢:“师父,天机图不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么?” 花拾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惜天机图已经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她走进那遍地残骸中,想将这些无辜遇难的人都掩埋了。然而她刚走进去,仿佛一阵阴风刮过,在满地黑漆漆的残骸中忽然又飞来几只红色的飞蛾,直直得朝她的肚子上撞来。 已经见识到红飞蛾威力的小白小青皆是大惊,云熙在花拾欢还未做出反应之前就提前飞了过去将花拾欢抱起,空出的手劈出一掌,那几只红飞蛾就瞬间化成了灰烬。 小青后怕的捂着胸口道:“这些飞蛾是从哪飞来的啊,幸好师公动作快,否则师父的宝宝都有危险了。” 小青小白只知道花拾欢如今有孕在身,却还不知道云尧已经变成了云熙。云熙似乎很享受小青叫他的这么一声“师公”,抱着花拾欢还不肯放她下来。花拾欢瞪着他道:“飞蛾都已经被你打死了,你还想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云熙抱着她的力道还故意更紧了些,“若为夫不一直抱着娘子,待会还有红飞蛾冒出来,伤了娘子和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花拾欢哼道:“你以为我会怕几只红飞蛾么?倒是你,就这样直接将这几只红飞蛾打死,我如何去研究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云熙稍稍有些正色道:“为夫知道它们是从哪来?这些红飞蛾都是魔物。” 花拾欢一怔,“魔物?” 云熙接着道:“十几万年前我还是盘古之魂的时候,在天机图被青羽带去魔族时,看到那魔君沉香正在养这种飞蛾。这种飞蛾威力极大,自身繁殖能力极强,我亲眼看到沉香用它们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手下。那法力高深的魔族大将,在这些红飞蛾的攻击下竟瞬间焚化被化成灰烬。” 花拾欢想到在魔界看到的那个跟镜禾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君沉香绝艳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在长得那样绝美妖娆超过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的魔君竟会如此狠辣。 她问:“既然他饲养了这么厉害的红飞蛾,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去盗天机图?” 云熙叹道:“只因当时神族还有个九华派,九华派的首领是火神祝融。这些红飞蛾带来的烈焰又怎么敌得过火神?据说当时火神祝融已经把所有红飞蛾包括虫卵都灭绝殆尽,所以后来再也没有了这些红飞蛾的迹象。谁想十几万年过后它们竟又出现了,而且还出现在凡间。” 花拾欢道:“想不到你这抹魂魄知道的还挺多。” 云熙马上变得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道:“魂魄虽然没有形体,但其实是最强大的。要不然为夫怎么能从盘古之魂中挣脱出来凝聚成人,从而找到娘子呢?” 花拾欢见不得他这样自吹自擂,却从他的话中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趁他不注意往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云熙吃痛,花拾欢趁机终于摆脱了他的禁锢跳到了地上。 小白小青在她的吩咐下,已经把所有的死者掩埋让他们入土为安。小白问道:“师父,如今我们回皇宫吗?” 花拾欢摇头道:“这红飞蛾危害极大,我们得还留在这洛城看看它们会不会在别处作乱。如今还有不到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我们便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再去查探。” 小白小青被炼妖壶收进壶中后真气受损,早就哈欠连天,听完花拾欢的话马上很积极主动找落脚的地方。最后他们在一处破庙落脚,铺上干草点上篝火之后,小白和小青几乎瞬间就入睡。 花拾欢看着这硬要跟自己挨着也已经发出轻微呼声的云熙,一向有嗜睡症的她竟睡不着了。只觉得自己自从来凡间起,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挨着自己身边的那张极为熟悉的容颜,但却偏偏又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她终于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忽听有人在温柔的唤她,“欢儿,欢儿。” 她睁开眼,看到如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含笑看着自己,眼波如水,说不出的温柔之意。 她一怔,云熙不会有这样的温柔的眼神,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云尧?” 云尧含笑,朝她伸出手,“欢儿。” 她的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握住他的手起身拥住他,“太好了,云尧,你终于回来了。我虽然相信你会回来,却也害怕你再也不会回来。” 云尧也拥住她,“欢儿,今夜的月色特别美,你陪我出去赏月好不好?” 他们一同坐在破庙前面的石阶上,月华似水,静静得在他们身上流淌。花拾欢将头倚靠在他肩上,“云尧,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 云尧的笑意依旧如这月华一般温柔,“我知道。” 他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欢儿,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等着我真正回来。” 花拾欢惊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你又要去哪儿?” 云尧握住她的手,“我会想办法回来的,等我。” 说着,他的笑意连同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花拾欢焦急的想去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团虚无的泡影。 “云尧!云尧!” 她焦急的去唤他,却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靠在破庙的柱子上,边上云熙还在微微打着呼,一颗脑袋还很不客气的靠在自己身上。 她才知道自己刚刚只不过不是做了一个梦,看到云熙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想着若不是因为他,云尧也不会回不来。她心中开始对他充满了厌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趁他睡着将他杀了,云尧会不会就因此回来了? 青提说云熙是不死不灭之身,可是连开天辟地的盘古都会消亡,何况只是他的一抹魂魄? 花拾欢杀机顿起,扬起手,掌心凝聚起自己的全部真气,正准备朝他的天灵盖狠狠的劈过去。 可是她的掌心还没下落,云熙忽然抱住她,嘴巴里一直嘟囔着,“娘子”,嘟囔完就将头搭在她的肩上睡得更是香甜。 看到他这张脸,花拾欢心忽然就有些软了。罢了,他毕竟有十几万年的修为,对自己也能有很大帮助,就暂且留下他的性命好了。 她将云熙推开让他靠在一边,自己也重新靠在柱子上合上眼。等她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而且她是被诱人的食物香气给弄醒的。 原来云熙正在篝火处架起了一口大锅,在锅里面煮起粥来。 花拾欢一怔,看着他拿着一个铲子忙碌的搅拌粥的样子,一瞬间她又以为见到了云尧。 云熙见她醒了,忙笑道:“也不知道怎地回事,早晨一睁开眼,脑子里就无端冒出了想为娘子煮粥的念头。我本来心想自己哪会做这些娘们做的事情,但偏偏自己竟然就无师自通了。哇,好香啊,娘子醒来就快些来尝尝。” 小白和小青也被这粥给香醒,都起身凑过来叹道:“师公好厉害,快些给我们盛一碗吧。” 云熙笑道:“姑娘家家,哪有睡醒不漱口就吃东西的,你们还是去外面找点清水漱口洗个脸再过来。” 小白和小青心不甘情不愿的到外面去了,云熙也不管花拾欢也是属于还没有漱口的,直接拿起碗给花拾欢盛了一大碗递到她手中,“娘子,喝粥。” 花拾欢接过道:“这些炊具和食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云熙尴尬的一笑,“这里虽然是个破庙,但离那些凡人的屋舍并不远。”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你如今好歹也是顶着太子殿下的身份,竟去自己百姓家偷盗!”一面说着一面还是尝了一口粥,喝完她就一怔,这味道竟也和云尧煮出来的一模一样。 云熙有些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味道如何?” 花拾欢点点头,云熙大喜,自己也盛了一碗,尝了一下便叹道:“想不到我竟然有做厨子的天分,看来我不应该做个太子,应该做个厨子哈哈!” 花拾欢瞅了他一眼,心道这天分也不是你自己的,你还是继续做你的黑风老妖才最适合。 小白和小青还未回来,花拾欢忽的听到脚下有呜咽声,低头一看,竟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毛茸茸的小花狗,正趴在她脚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碗里的粥。 云熙也发现了这只小花狗,马上笑道:“正好觉得只喝粥有些索然无味,有现成的狗肉打打牙祭也不错。” 小花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小小的身子马上瑟缩了一下。花拾欢瞪着云熙道:“这么小的狗,够你这个黑风老妖塞牙缝么?” 她摸摸小花狗的头,猜想它定是被这粥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她将碗放到小花狗嘴边,想喂给它吃。谁知小花狗用嘴巴叼起碗拔腿就跑。 云熙奇道:“这小畜生竟然跟娘子抢食,我现在就把它扒皮放在火里烤了。” 花拾欢哼道:“我倒宁愿把你给烤了,说不定你的味道更好。” 云熙嘴角突然浮现处一抹淫荡的笑容,故意又往她身上贴了帖,“娘子若想尝为夫的味道,何须将为夫烤了,直接将为夫的衣裳脱了即可。或者为夫自己主动点,娘子尽管来吧。” 说完这厮竟还真的解起腰带来。可巧这时候小白和小青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但马上“识相”的扭过头去,“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师父师公请继续,我们马上有多远就滚多远。” 花拾欢懒得理他们,直接去追那只小狗去了。她倒不是真的计较那只小花狗抢了她的粥,只是总觉得它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狗。 幸好她脚力够快,追踪术惊人,虽然有云熙,小白小青的插科打诨,但她还是很快追到了那只小花狗。眼看它叼着那只碗朝一个破败程度跟他们留宿的破庙有的一拼的屋子钻了进去。 她跟了过去,但还是隐住了周身气息。如今天已经大亮,小花狗钻进去的屋子依旧昏暗昏暗的。这个屋子除了一张老旧的床几乎就没有任何的家具。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被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在这昏暗的屋子中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小花狗叼着粥到床前,“汪汪”两声像是在叫醒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听到了它的叫声,终于回过头来,尽管光线昏暗,但花拾欢还是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镜禾。 他此刻脸上没有戴面具,露出来的绝世容颜却很是苍白。这样虚弱的他,她只有上次在风华殿中他突然来找她时见过。难道他是魔君种到他身上的禁术又发作了么?他看到小花狗嘴巴里叼的粥碗,立刻浮起笑意道:“花花,这粥是你给我找来的么?” 花花?花拾欢顿了顿,这家伙是故意的么,故意给一条狗取和她一样的名字? 小花狗又“汪汪汪”几声,示意镜禾将这粥喝掉。 镜禾接过粥碗,刚把粥递到嘴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直接全部吐在了碗里,瞬间把一碗粥给染红了。 小花狗呜咽着,似乎很担心他。 镜禾咳完之后,擦掉嘴角的血迹,又摸摸小花狗的头,“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一面说着他又咳嗽起来,听他那声音,花拾欢都觉得他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咳着咳着就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次血全部吐在了地上。接着微弱的光,她似乎看到在那摊血迹中竟有东西在蠕动。 第两百三十二章 绝世好男人 花拾欢走近这滩血迹,里面竟然是一条红色的蠕动的虫子。她才走过去,这条虫子就开始迅速结茧,很快才片刻时间从那虫茧里就飞出了一只小小的红色飞蛾。 花拾欢大惊,直接现身。眼见这是红飞蛾要飞走,她化出一个网将这飞蛾困在网中,才走到镜禾面前怒道:“原来这些红飞蛾是你放出来的!其实我早就猜到是你了,若非是你,魔族的魔物怎么会跑出来?” 镜禾虚弱的趴在床上,见她突然出现也没觉得惊讶,只是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那沉香为了控制我,在我身上下的禁术就是这红飞蛾的虫蛊,它们潜伏在我的体内几乎汲取了我身体的所有热量,所以我的身体才会一直寒冷如冰。当它们通过吸取我体内的热量从虫卵孵化成虫,就会疯狂的啃噬我的五脏六腑,导致我全身血流如注。但这些虫蛊只能存活在我的体内,一旦禁术发作被我逼出了我的身体之外,它们也会很快死去。” 花拾欢低头看了一下在那个被她困在网里的飞蛾,果然那飞蛾扑腾了几下翅膀,很快就没了动静。她问:“所以那些红飞蛾并不是你放出来的?” 镜禾淡淡一笑:“这些飞蛾害得我生不如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算想去害人,也不会用到它们。何况沉香一心想控制我,如何能让我得到它们的虫卵,以便能让我能研制出克制它们的解药来?” 花拾欢哼道:“那你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专门跟踪我们到这来的么?” 镜禾道:“我来这,不过是在这里发现了红飞蛾的踪迹,所以来打探一二,谁想禁术又发作了。” 花拾欢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镜禾在她眼里一直是深不可测的存在,如今他表现出来的虚弱也半分不假。那红飞蛾的威力她早已见识过,想不到它们竟还会存在镜禾的体内,花拾欢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那只小花狗温顺的趴在一边,还用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花拾欢。花拾欢思索了片刻,忽然上前抓住了镜禾的手。 那只手果然依旧是冷如寒冰,一接触到就冻得她打了个激灵。但她还是缓缓将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直到镜禾的脸色缓和了,她才放开他道,“你如今已经可以走动了吧?” 镜禾颇为意外道:“你为何要帮我?” 花拾欢哼道:“我并没有心思要帮你。只是那红飞蛾危害巨大,我怕它们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危害无辜百姓性命。你身上既然能有红飞蛾的虫蛊,想必也能跟它们形成感应。” 话刚说完,忽听云熙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镜禾又讶道:“那太子竟也来了?你们倒是到哪儿都形影不离的。” 花拾欢懒得跟他解释,直接道:“赶紧起身一起去找那红飞蛾吧。” 说着她先出去,刚好见到云熙急急的跑过来,“娘子,才这会功夫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瞅到正慢慢走出来的镜禾,镜禾又恢复了以往戴着金面具的形象。云熙一瞧到他就又急又气道:“娘子,你和这娘娘腔躲在这小黑屋做什么?莫非是在里面背着为夫我偷情么?” 他这话嚷的花拾欢真的觉得让他黏着自己很丢人。 听到这句“娘娘腔”,一向淡定的镜禾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他走到云熙跟前,“你不是太子?” 云熙怒骂道:“我不是太子,难道你是么?你这个娘娘腔!” 花拾欢听不下去了,抱起也跟着跑出来的小花狗,率先回到那破庙,将锅里还剩下的粥盛了一碗填饱肚子。小白和小青见到镜禾也大感意外,悄悄对花拾欢道:“师父,这人并非善类,您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这镜禾耳朵却尖的很,尽管小白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他听到了,他开口淡淡道:“我虽然并非善类,可是我此番却是被你师父请来做善事的。” 花拾欢轻哼一声,“那就请你快些行动起来吧。” 五人一起出了破庙,他们走到这洛城的大街上竟发现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小白道:“昨夜死了那么多人,会不会这座城就再也没有人了?” 花拾欢皱眉摇头,“昨夜不过是数千人,洛城也是一座大城,怎么可能总人口才这么点?” 但他们再往前走,依旧只是发现这偌大的城池如今只变成了一座空城。头上的大太阳仍然明晃晃的晒着,走在这样的空城里,花拾欢还是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忽然,被花拾欢一直抱在怀里的小花狗开始“汪汪汪”的大叫起来,它还从花拾欢身上挣脱下来迈开四条腿迅速的往前跑过去。 花拾欢跟上它,见小花狗跑到街边一堆高高堆起的废菜叶前,用两只前腿一直在扒那菜叶。最后它竟然从里面扒出一锭金子出来。 云熙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条狗还是条贪财狗。” 小花狗叼着金子跑到镜禾的面前,小脑袋对着他向上扬了扬。镜禾弯下腰接过金子,放在鼻尖闻了闻,面具下的眸子中的色泽加深,“这金子上有那红飞蛾的味道。” 花拾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花狗将金子给镜禾之后,又迈开那四条小短腿朝那破菜叶跑去,很快,它又叼出了一块金子蹭蹭蹭朝镜禾跑过来。 花拾欢这些奇怪了,她干脆直接朝那堆烂菜叶走过去,一扒开,里面竟然一共有十几枚金子。 当惯了老板娘的小白和小青现在一看到金子就两眼发光。小青叹道:“这烂菜叶里怎么会埋着这么多金子?咱们发财了!” 花拾欢瞅了她一眼,“你那逍遥居常年客满为患,一天都不止赚这么多金子吧。” 她本想拿着这金子往鼻尖闻一闻,但想着那些可怕的红飞蛾,还是嫌恶的放下,递给镜禾道:“你闻闻,这些是不是同样有那红飞蛾的味道?” 镜禾接过,“确实是有。而且上面有红飞蛾的虫卵,红飞蛾的虫卵极小极小,肉眼几乎根本看不到。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吸入了这虫卵,后果将不堪设想。” 花拾欢赶紧对自己使了一个净身术。她如今还怀着云尧的孩子,不敢冒任何风险。 她突然盯着小花狗道:“小花狗一直用嘴巴叼着这些金子,那它岂不是也把那些虫卵给吃进去了?” 镜禾却弯下腰将小花狗抱起来,“红飞蛾的虫卵对它没用。这么多年,若非靠它,我估计也撑不了这么久。” 这小花狗竟然是镜禾一直养在身边的,可是看它周身,并不像有灵性已经修炼成精的。 镜禾大概猜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它本是神界的一只神犬,在神魔大战中受到了红飞蛾发出的烈焰的攻击,彻底失去了神力,虽依旧是长生不老之身,但无论活多少年,都无法再修成神身,从此就只能永远做一条普通的小狗。可是只要是受过红飞蛾产生的烈焰的攻击过的生灵,只要能不死,便能从此对红飞蛾产生抗体。” 他说着又看着花拾欢道:“正因为你和花花有着一样的名字,所以我从一开始见到你,便忍不住对你另眼相待了。” 花拾欢嘴角一抽,感情她还是沾了一条狗的光。 镜禾化出一个帕子,将这些金子包好。见小花狗眼巴巴的望着,便将装着金子的袋子给它叼着。小花狗才小小的一枚,那袋金子比它整个人都重了,它却欢快的叼着,走起路来速度比他们还快。 小青讶道:“竟还是一条贪财狗!只是它要这些金子有什么用?” 镜禾微微一笑,“自然有它的用处。狗的嗅觉本来就灵敏,何况花花曾经还是一条神犬。”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给它换个称呼?” 云熙也恶狠狠得道:“就是,竟然给一条狗取跟我娘子一样的名字,欠揍!” 镜禾依旧笑道:“可惜我已经叫了它几万年,我怕改了称呼,它会不认我。” 花拾欢送他一个白眼,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她只意识到这这些红飞蛾带来的危险和影响似乎已经越来越大。 忽然,小花狗又“汪汪汪”的叫起来。 镜禾道:“花花定是又闻到了什么,我们跟过去看看。” 然而花拾欢还没靠近就已经预感到前面有什么,只因她已闻到了一股股令人作呕的尸臭。 他们朝那散发尸臭处走过去,尽管在花拾欢脑中已经预想到会发生什么,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仍然让觉得怵目惊心和胆寒。 偌大的空旷的广场上堆满了如山一般高的尸体,这些尸体没有像山上那些人一般全身被烧焦,只是胸口处是一片漆黑,想来那些杀死他们的红飞蛾是直接穿心而过。 这样多的尸体,已不是用千用万为单位来计量。难怪这洛城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因他们全部都死了。 如今天气酷热,尸体更容易腐烂,已经有许多苍蝇围着它们,到处都是嗡嗡的苍蝇声。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将早晨喝的粥全部吐出来。 云熙忙扶起她,“娘子有孕在身,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还是赶紧离开吧。” 听到云熙的话,镜禾明显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花拾欢,视线又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一下,还是移开了。 他们迅速的离开到了城外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花拾欢闻着这里的新鲜空气,才缓解了一些。小白和小青虽然没有跟花拾欢一样直接吐出来,但也惊得脸色发白。 “怎么他们竟全都死了?” 花拾欢闭上眼,“待会将他们全都埋了吧。等处理完之后我们赶紧回卞都。洛城离卞都最近,卞都是赤云朝的皇城帝都。若是这些红飞蛾跑到卞都去作乱,那么整个赤云朝就完了。” 小青不解道:“那些尸体身上可能还有红飞蛾的虫卵,师父为何不干脆用一把火将他们全部烧了?” 花拾欢摸了摸肚子,“只因他们虽然都已经死了,但还是有救。” 只要她的孩子出生了,她重新得到天机图,便可让这些无辜枉死的百姓死而复生。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让再有百姓惨死在这些诡异的魔虫之下。 等处理完洛城所有惨死百姓的尸体,花拾欢在整个洛城都种下结界,防止有任何人侵入,才匆匆赶往卞都。 还好卞都的长安街还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花拾欢这下才松了口气。小白问:“师父,要不要趁那些红飞蛾尚未侵犯卞都,也给卞都城种下结界?” 花拾欢点点头,“自然。” 云熙却拦住她,“卞都城如此之大,种下这么大的结界必然会对娘子的身体造成损伤。娘子还有孕在身,那这事就交给为夫来处理吧。” 说完他就化作了一个光点消失了。 小青啧啧叹道:“师公不愧是我师公,这般懂得体贴照顾师父,真是个绝世好男人。我以后找相公,就要找这样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 花拾欢默了默,暗道可惜这并不是你的师公。 镜禾却似乎已经看破了这一切,他对花拾欢道:“他看上去倒真是对你不错。” 花拾欢哼道:“那自然是和你这个时刻想着要害我的人大为不同。” 镜禾只是一笑,也没有为自己争辩。他稍稍抬头,看到那上空果然有隐隐的光晕,“能种下这般牢固结界之人,必然是有着十几万年的修为。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竟会与云尧长得一模一样?” 花拾欢讽刺一笑:“这世上竟然也会有你也不知道的事情,真是稀奇了。既是这样,那我这个关子更要卖到底了。” 刚说完,就听前面有百姓发出惊呼。他们一看,竟是云熙直接从天上直直的摔下来。 什么叫做帅不过三秒,夸人不能太过分? 云熙这厮就充分证明了这个真理。 第两百三十三章 得而复失 他们挤进被层层包围的人群里面,发现云熙确然是从天上摔下来的,而且已经摔晕了过去。 花拾欢蹲在他身边,去推他,他仍然没有醒过来。小青却突然也弯下了腰,却是把将手探到他鼻尖,发现还有气息便松了一口气,“还好师公还活着。” 花拾欢看了她一眼,云熙这厮可是不死不灭之身,哪有这么容易断气?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云熙毕竟是顶着和云尧一模一样的脸,这帝都皇城知道他长相的百姓定也不少,她怕引起骚乱,便想赶紧将云熙带走。 谁知她的手刚触到云熙的身体,他就自动睁开眼来。 花拾欢骂道:“就知道你这小子在装死。” 他却只是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欢儿。” 花拾欢瞬间怔住,反应过来是控制不住的大喜,“云尧,你回来了?” 云尧含笑点头:“我回来了。” 花拾欢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可是头顶上那明晃晃的太阳给她的皮肤造成的灼热感那么强烈,又提醒她这绝不是一个白日梦。她忍不住紧紧的拥住云尧,“既然回来了,就不准再离开了。” 见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围观群众都以为是大难夫妻久别重逢,纷纷鼓掌便各自散了。小白和小青则有些疑惑,她们的师父方才还对她们的太子师公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怎么此刻却又如此如胶似漆的?只有镜禾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但并未发一言。 花拾欢虽然不知道云尧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但无论如何,这对她来说已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甚至都顾不上继续去调查红飞蛾的下落,只想赶紧陪云尧回皇宫去细细检查他的身体情况。 镜禾却突然弯下腰,痛苦的呻吟出声。 花拾欢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镜禾伸出手,那原本比女子还要修长白皙的双手的手背竟布满了一道道渗人的红丝,纵横交错枉如人的血管形状。 镜禾说话的声音突然都变得虚弱起来,“这些红丝就是我的血管,很快我全身的血管都会爆破,我的全身又会血流如注。” 花拾欢问:“是你的禁术又发作了?” 镜禾点点头,“我也没料到这么快又发作了。看来是魔君沉香等了太久太久,终于忍不住要行动了。” 小白走到花拾欢跟前,悄声道:“师父,这厮并非善茬,让他就这样中禁术死掉,岂不是更好?我们还是走吧,让他自生自灭去。” 对于镜禾,花拾欢确实有很多顾虑,他永远是个谜,每次她好不容易解开了一些谜底,却发现还有更多更大的谜在等着她。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狠下心,“我们走吧,他被中了禁术那么多年都死不了,必定有办法知道怎么挨过去。” 但她的脚步刚迈开,就感觉自己的裙角被什么绊住。她低头一看,是那条小花狗正用嘴巴叼着她的裙角。一张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充满了乞求之意。 花拾欢回头看了一眼镜禾,他已完全蜷缩在地上,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他此刻却仿佛只是一滩见不得光的烂泥。阳光越大,他便腐烂的越快。 她还没有作表态,云尧却已走到他跟前,“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缓解痛苦?” 镜禾挣扎着抬头回答他的话,“只要将我放在一个背阴处即可。” 云尧道了一声“好”,竟直接弯下腰将他背在了身上。他直接去的是逍遥居,对赶过来的小白和小青道:“逍遥居应该还有多余的空房吧。” 小白耸耸肩,还是带了他上去。等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镜禾安顿好,花拾欢问云尧,“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他么?怎么这次会救他?” 云尧道:“你为何会救他,我就为何?” 花拾欢笑了笑,“我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让你回来。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才懒得管其它。” 云尧却沉默了片刻,花拾欢看他神色有异便问,“为何突然像有心事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回来的?我一直以为要等我生下我们的孩子,重新得到天机图,才能想到救你的办法。” 云尧将手缓缓探向她的小腹,她们妖精类的孕期本来就比凡人长很多,她此刻的肚子还是平坦的看不出一丝变化。但云尧的手指一直在她小腹上温柔的摩挲着,仿佛就直接勾勒他们孩子的形状。 “是我不好,我没有尽职做好你的丈夫,更没尽职做好我们孩子的父亲。”他将她拥进怀中,“欢儿,你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一定会更加的努力,尽快的再与你相见。” 花拾欢失笑道:“你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难道你又要去哪儿?” 然而云尧没有很快回答她,只是抱着的这具身躯震了震,然后她听到虽是一样的声音,但明显不同的语气,“娘子,你终于肯让为夫抱了,你再抱紧些。” 花拾欢却瞬间离开了他,不敢置信的问:“云熙?” 云熙嘿嘿一笑:“娘子你应该叫我相公。不过娘子叫我云熙也很是动听,我一直觉得那个酸秀才给我取的名字也酸得很,配不上我黑风老妖的身份。如今再听娘子这么一叫,才觉得这个名字真是顶好听的。” 花拾欢此刻真不知道作何感想,她确信自己没有做梦,云尧方才是真的回来了,只是为何他才回来这么一下竟又重新变成了云熙。 云熙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让她回过神来。却见在那镜禾的房间里传来小青的一声尖叫,“那红飞蛾又来了!” 花拾欢赶过去,看到地上一滩血迹,空中飞着一只红飞蛾,想来又是迅速的从虫卵变成了飞蛾。这从镜禾体内孵化出来的红飞蛾虽然只要一离开镜禾的身体就会活不长,但危害还是巨大。眼看它迅速的由一只变成了两只朝小青撞过去,花拾欢想赶紧出手,却见那小花狗“汪汪”几声,直接把这两只红飞蛾吞进了腹中,而且还满足了打了一个饱嗝。 小青惊奇道:“它吃了两只红飞蛾,竟一点事情都没有!” 虽然吐出了一摊血,但又把一只变得成熟的红飞蛾逼出体外的镜禾的状况似乎还缓解了一些,他缓缓道:“花花身体已经形成了对红飞蛾的对抗。过去这么多年,它就经常以红飞蛾为食。”他说完又看向花拾欢道,“所以,那些红飞蛾看上去厉害,但也不是无敌的,花花应该也算作是它们的天敌。” 听到他叫一条狗为花花,花拾欢还是觉得不自在,她哼道,“可是那红飞蛾繁衍速度如此之快,你这条狗如何能一口吃掉这么多?” 镜禾缓缓的闭上眼,“花花的速度比红飞蛾的繁衍速度快,我相信它能在红飞蛾大量的繁衍之前就迅速的将它们吃掉。所以,若是我们一直在一起,即使还会有红飞蛾的灾害,我们也不足为惧。” 花拾欢却抱起了小花狗往外走,“不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是只要和小花狗在一起就够了。看来你并没有一条狗好用。” 云尧的得而复失让花拾欢心情异常低落郁闷,她更不想看到云熙那张与云尧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直接一个人抱着小花狗在卞都城一面散心一面想看看这城中有何异样的地方。 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宰相府面前。想着由于目前赤云朝的皇帝和太子都出了事,朝中政事被迫只能交给张宰相一个已经七老八十的老人来打理,实在是为难他了。 花拾欢本想去宰相府看看张宰相和宰相夫人,却见一辆马车从宰相府出来,风吹起车窗上的帘子,竟还是张宰相。 但看那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皇宫。这老头老是抱怨自己一把老骨头,政事忙不过来,如今竟还有时间去别的地方。 反正也无视,也不想回去被云熙狗皮膏药似的缠着,花拾欢就干脆跟着张宰相的马车,想看看这老头想去哪里。 却见马车驶出了卞都城外,到了一个山道上。山路比较崎岖,两边的山在这个盛夏的季节,晕染出来的绿仿佛都变得更加的浓艳。 马车一直行驶到一个小小栈旁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用竹子搭成的小栈,倒是跟她的师父青提住的竹林小筑有些像,小栈倚着一小片绿油油的竹林,旁边还流着一弯山泉。 这小栈前面还立着一块牌匾,上面还写着小栈的名字,只是名字很奇怪,叫“无情栈”。 这么美的小栈竟配一个这样的名字,也不知这小栈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偏僻的位置,取这样的名字,这小栈平日里还能招揽到生意么? 张宰相的马车进去这个小栈之后,花拾欢也跟了过去,她发现小栈的门是虚掩着的,还有几根碧青碧青的竹条从门缝里钻出来。 她不由心中好奇道:“难道这屋子里面也长了竹子?” 这样一个风雅别致的地方,张宰相又在里面,花拾欢反倒不好像平时那般直接闯进去,反而认真的敲起门来。可是半晌过去了,并没有人出来。 而且她明明亲眼看到张宰相的马车进去了,可是却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但这小栈旁边有这么一大片竹林,这地上却没有几片竹叶,说明这里一定有人经常来打扫。 既然敲门无用,门又是虚掩的,花拾欢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 进入了她才发现,这里的布置真的跟青提的竹林小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在屋外的时候就已是一个竹林世界,没想到这片世界已经渗透到了屋子里面。 桌子、凳子是用竹子做成的,连窗帘子,都是用竹叶搭成。在竹叶旁边,还挂着几幅山水画。 能把这里布置的这么风雅,这个小栈怎么会就叫做无情栈呢? 屋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知怎么地,花拾欢在听到时心里居然有些紧张,她安抚住怀中的小花狗,示意它不要出声,吵了这份属于这竹林世界的宁静。 来人竟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和尚。 他手里拄着拿着一根竹杖,空洞的双眼茫然地向前摸索着,他的背很驼,看上去他的上身就要和膝盖粘在一起了。可是,这样一个又驼又盲的老僧,他的已爬满皱纹的脸上却散发着一种极其温和的光泽,这种光泽,使得他那空洞的眸子里都似有了颜色。 即使是花拾欢,看到这样温和的光泽也忍不住心生敬畏,她上前道:“大师,我无意间经过这里,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可是这老僧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是拄着竹杖,摸索着找到了桌子,倒起一杯茶自顾自地喝起来。 花拾欢暗道难道这位大师不仅眼盲,耳朵也是听不见的么?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但这次的脚步声听起来却很轻盈。花拾欢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就感觉到有一团绿影从他们眼前飘过。 进来的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穿着一身水绿衣裳的小姑娘。 她见到花拾欢也不惊讶,只是眨了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向老僧道:“爷爷,有客人来了!” 花拾欢又是一愣。 和尚怎么会有孙女? 那老僧虽听不见,但似已明白孙女的意思,便指着茶壶敲了敲。 小姑娘点点头,对着花拾欢甜甜一笑:“爷爷说,贵客远道而来,想必都已经渴了,所以请你喝茶。茶叶是这山上采的,茶水是这旁边的山泉煮的,贵客请尝尝吧!” 花拾欢端起茶杯,才饮了一口,便深吸一口叹道:“好茶!” 小姑娘继续道:“贵客请先坐一会儿,我去拿一些糕点过来。”她说完就欲走,却被花拾欢拉住。 花拾欢问:“我是这里来的第一个客人?” 小姑娘笑道:“是啊,无情栈好久没有客人来了。” 但花拾欢明明又看到张宰相的马车进来,她继续问道:“小妹妹,你们这小栈如此风雅,为何叫它无情栈呢?” 小姑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答道:“我爷爷的法号叫做无情,这小栈是我和爷爷开的,自然也叫做无情栈!” 第两百三十四章 我叫你大爷的 无情栈叫无情栈,原来只是因为这个老僧的法号叫做无情。但花拾欢见那老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实在是跟他这个冷冰冰的法号有些不相配。 从那个小姑娘进来的时候起,小栈的大门就一直是开着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落在正闭目打坐的老僧上,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金樽佛像一般。 花拾欢打探了这四周,这小栈不大,除了这祖孙两,她并没有感受到其他生人的气息,可是她明明亲眼见到张宰相过来,她的眼力虽然没有云尧那样好,也没有到眼花看错的地步。 她准备起身再去一探究竟,那个穿一身水绿衣裳的小姑娘就从里屋出来了。她道:“姐姐,你要走吗?” 她的眸子中虽带着灵气,但仍似有一弯碧水落在里面。小小的年纪竟就有这样的风韵。若不是花拾欢近来烦心事颇多,还真有收第四个徒弟的冲动。她道:“我还有要事在身,既然已经喝了你们一杯茶,就不再叨扰了。” 花拾欢说完就出了门,还留下了几颗夜明珠。他们祖孙二人就生活在这大山之中,也不知道这夜明珠对他们到底有没有作用,但花拾欢看着他们就莫名的觉得有机缘,而她眼下身上的东西,对凡人来说最有用的,就只能是夜明珠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竟跟着她出来了,还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这样的目光让花拾欢感觉有几分不自在,便问道:“小姑娘,你不要去照顾你爷爷么?” 小姑娘嫣然笑道:“我不姓小,也不叫姑娘,我叫竹儿。” 竹儿,怪不得她也跟碧竹一般清秀可人。 花拾欢一笑,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快回去吧,你爷爷身子不好,还要你去照顾呢!” 可是竹儿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花拾欢笑道:“你看着姐姐干什么,难道姐姐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竹儿摇头道:“姐姐脸上不奇怪,竹儿就是想确定一下姐姐是不是竹儿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花拾欢怔了怔,又笑道:“你在等的人?你一直在等我?” 竹儿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竹儿和爷爷隐居在这里,一向很少有人来经过。直到三天前,一个大哥哥把这封信交给竹儿,要我给一个长得看上去比竹儿大不了多少但很有本事的姐姐。” 原来竹儿跟她出来就是为了这个,花拾欢不得不佩服竹儿绕弯子的本事。她拆开信,信上却只有两个字,而且是陌生的字迹。 “小心!” 小心什么? 花拾欢向竹儿问道:“给你这封信的是怎样一个大哥哥?” 竹儿道:“他只给了竹儿一个背影,竹儿虽见到的人不多,但竹儿敢保证世上应该没有比他更好看的背影,就像一个天神屹立在我前面,高大得让我窒息;还有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蛊惑,让人一听就不能自拔。” 竹儿在回忆的时候,小小的脸上竟也浮上一层红晕。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情窦初开了么? 但是谁能有这么大魅力? 花拾欢想着自己身边认识的男子,但看容貌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却没有哪个是会绕这么大弯子的人。 竹儿继续道:“那大哥哥还说了,姐姐若是拿到了这封信,便跟竹儿去竹林去,若是有缘,大哥哥就会出现与姐姐相见。” 花拾欢不以为意的笑道:“可是我对你的那位大哥哥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瞬间溢出眼泪来,“万一那大哥哥真的来了,姐姐不去,岂不是跟大哥哥错过了?那竹儿也就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花拾欢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的对那个大哥哥动情了么? 因为对小丫头印象好,花拾欢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跟着她来到竹林中。此刻已经到了黄昏。花拾欢却没看到竹儿口中的“大哥哥”。竹儿道:“大哥哥知道姐姐来了之后,很快也会来的。” 小花狗一来到这片竹林,就欢快的从花拾欢怀中跳下来自己去玩了。花拾欢轻轻抚着一株竹子。这株竹子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岁月已无情地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竹儿在边上道:“我听爷爷讲,他刚来这里的时候,这儿只有一株竹子。可是现在,那株竹子经过不断地生根发芽,一代一代的繁衍,就长成了现在这样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所以,他常常说,永远要相信生命,热爱生命,因为生命的力量是永无止尽的。哪里有生命,哪里就有奇迹!” 花拾欢一怔,那已经变得又聋又哑的不幸的老僧,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花拾欢忍不住问道:“这真是你爷爷说的?” 竹儿道:“爷爷虽然听不到看不到,也说不出,可是他还是很幸福,因为他还有一颗活着的,跳跃的,热爱生命的心!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就是不相信生命的人!” 她这番话看似是感慨竹子和她的爷爷,其实更像是在鼓励花拾欢。这竹儿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丫头。 她拉起竹儿的手道:“竹儿,谢谢你的鼓励。姐姐一定会永远相信生命的!” 刚说完,忽听小花狗发出“汪汪汪”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惊慌急迫。 花拾欢心中一凛,难道那些红飞蛾竟还会来攻击这样一个宁静美好的地方?她在竹儿的惊呼中,迅速的飞身过去。幸好找到小花狗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红飞蛾的踪迹,只是小花狗的边上还躺着一个昏过去的人。 那人脸朝下趴在地上铺满薄薄一层的竹叶上,花拾欢弯下腰想将他的身子翻过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路小跑赶过来的竹儿却惊呼道:“大哥哥?” 花拾欢顿了顿,这就是那个神秘的大哥哥?还没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只看这背影,单薄的双肩,纤腰不足一握,就这样还能让竹儿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惦记了这么久? 花拾欢终于将他的身子翻过来,看到那昏迷过去的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眉眼,她忍不住惊了惊,“青羽?” 她本以为会弄出这么一出“故弄玄虚”的作派的人,定是她那风骚的白盏师兄无疑,谁想竟是青羽这小子。花拾欢把了一下他的脉,发现他周身气息平稳,并没有受伤的迹象。可是她去给他输入真气,他却还是一直苏醒不过来。 竹儿焦急道:“大哥哥怎么样了?” 花拾欢道:“竹儿,看来还是要继续叨扰你了。我得找张床将他安顿好。” 她们将青羽放至无情小栈的一间客房的床上时,那叫无情的老僧也拄着竹杖慢慢的走过来。花拾欢对视上他空洞的眼睛,他却对竹儿挥了挥手。 竹儿对花拾欢道:“爷爷找我有事情,大哥哥就麻烦姐姐先照顾了。” 花拾欢点点头,待竹儿走之后她又走到青羽的床边。小花狗跳到他的床上,还伸出自己的舌头在他脸上舔着,很快他那张肤如凝脂的白皙脸蛋上沾满了狗的口水,可是这样居然还不能将他弄醒。 花拾欢看不下去,想把小花狗拉下来,但小花狗仍是舔的津津有味,像是在吃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花拾欢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因她猛地想到这小花狗并不是一条寻常的小花狗,它是喜欢以那些红飞蛾为食的。 她迅速的扯开青羽的衣裳,果然在完好的衣裳下,他的胸口处有一大块被火烧焦了的伤口,伤口甚至都已经结痂,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小花狗见到这一大块伤口,又兴奋的趴过去对着舔起来。 幸好它没用从这伤口里舔出几条蠕动的红色的虫子,否则恐怕花拾欢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吃不下东西。 花拾欢把小花狗从床上提下来,青羽那胸口处沾了小花狗口水的黑乎乎的伤口显得更加怵目惊心。他明显是因为也受到那红飞蛾的攻击才受了伤,可是她方才给他把脉的时候又发现他周身气息平稳,身体并无大碍。难道是有人已经给他疗过伤,并把他扔到这竹林中么? 竹儿端着一碗药进来,“姐姐,爷爷说只要给大哥哥喝了这碗药下去,大哥哥应该就能醒来了。” 花拾欢接过药,这药一闻就是极苦之药,她很不温柔的直接掰开青羽的嘴,一碗药全部对着他的嘴灌了下去。 果然,一碗药下去,青羽整张脸都皱起来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花拾欢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骂道:“花拾欢,你怎么在这,你给老子喝得是什么?” 说着他看到自己被扯的打开的衣裳,竟还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你……你,你不会是想要药将老子迷晕,然后非礼老子吧?” 花拾欢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取向还算正常,不会对一个长得比我还美,比女人还要像女人的你有性趣?” 青羽受到她的奚落,却难得的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哼道:“老子的眼光也不会跟老子的师父一样差,天天围着你一个几万年都长不开的却比男人还要粗鲁的女人转。” 竹儿呆呆的看着青羽,大概是无法接受这个这些天在心里宛如神祇一般的“大哥哥”竟是个满口脏话的粗俗之人。 花拾欢故意用手在青羽的伤口重重的拍了一下,满意的听到他的倒吸气声才道:“你这伤口是从哪里来的?” 青羽的神情却难得的别扭起来,“老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烧伤,你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花拾欢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个小伤?我心想若不是你被人救了,你这小子的这条小命恐怕都已经玩完。”她说完拿出竹儿给她的那张字条,“想不到你这小子平日看上去不学无术,字倒写的不错。你为何要写这两个字给我,还要约我来这见面?” 青羽拿过字条瞅了一眼,马上道:“这不是老子写的。还有老子又不是我那喜欢跟你屁股后面的白盏师父,为何要特意来约你?” 花拾欢看了一眼竹儿,竹儿也困惑的看着青羽,“大哥哥,这字条真不是你给竹儿的?” 青羽道:“老子的年纪当你曾祖爷爷都嫌小了,你可别叫老子大哥哥,叫大爷才差不多。” 花拾欢看到竹儿大眼睛里泛起的泪花,知道一颗少女心破灭了。她也不顾青羽还受着伤,直接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踹下床,“还大爷,我叫你大爷的!” 青羽猝不及防之下从床上跌下来摔个狗吃屎,还没来得及骂花拾欢,花拾欢已经带着竹儿一溜烟出了房间。 竹儿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得道:“姐姐,看他的背影分明是大哥哥,可大哥哥跟竹儿说话的时候,那样的沉稳温柔,完全不是他这样的,难道是竹儿弄错了?” 花拾欢摸摸她的头,“你没有弄错,只是你这个大哥哥有时候会像变了个人,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当他突然疯了吧。” 若真是青羽给了这张字条给她,又还受到了魔物红飞蛾的攻击,那么这个青羽可能就不是眼下这个没心没肺的,而是十几万年前,率领魔族几乎将整个神族覆灭的杀神。 也不知是不是青羽和那小花狗同时与魔族有渊源,小花狗就一直缠着青羽,青羽也难得的没有对它不耐烦,还任由它跳到自己的床上对自己的脸舔来舔去。 花拾欢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问不出所以然,干脆先让他留在这无情小栈,叮嘱他好好养伤,才往皇宫中赶过去。 山上已挂起了月亮,山中渐渐起了雾,山路投射着自己孤独的影子。浓雾,冷月,孤影,谁处于这样的情景中,想着近日的遭遇,花拾欢心中也忍不住觉得凄凉? 然而,花拾欢的心突然一震! 她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似要把天穹都刺破的声音! 这种声音说不出有多高亢,但却让蓝琪儿感觉到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整座大山都在颤抖! 这是傲世苍穹,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音! 第两百三十五章 孩子会踢人了? 花拾欢禁不住挥起手来,对着天空喊道:“小黑,是不是你?” 果然,她看到了空中一团巨大的黑影俯冲之下,最后在她身边盘旋着。花拾欢摸了摸它的巨头,笑道:“你的主人正在里面呢,快去陪他吧。” 小黑却扑腾着自己的两只大翅膀,示意花拾欢坐到它身上去。花拾欢一笑,“你这是还想送我一程么?” 小黑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花拾欢伏上它的背,小黑发出一声雄亮的鹰啼,带着她展翅高飞。 到了皇宫,花拾欢在小黑身上拍了拍,“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就去那个无情小栈,你的主人受了伤,得你好生照看着。” 但小黑一点都没有跟她告别的意思,还一直迈着笨拙的步伐跟在她后面。花拾欢无奈道:“你这是想跟着我么?也罢,你大概从来都没有来过皇宫,我就带你去参观参观。” 刚走没几步,冷不防见云熙从暗处跳出来,“娘子,你这是又跑到哪去了,害得为夫一阵好找?” 花拾欢瞅到他手上还缠着一层绷带,“好端端的你怎么受伤了?” 云熙还是同以往一般没心没肺的笑道:“娘子总算还是知道关心为夫的,这点小伤对为夫来说不算什么。” 花拾欢却想着他这具肉身同样也是云尧的,既然受了伤她就不能不在乎。她迅速的扯下云熙伤口上的绷带,在云熙痛得倒吸一口气中,她的眉头也惊得跳了跳,他的手臂上竟也有一大块被烧焦的伤口。 “你怎么也被那红飞蛾攻击了?” 云熙仍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还不是娘子非要收留那穿红衣服的娘娘腔,那娘娘腔中了禁术,一发作就会吐出这红飞蛾的蛊虫出来,为夫不过是大意,受到了那红飞蛾的攻击,不过只是伤到了手臂,也无大碍。” 花拾欢皱眉道:“可是镜禾说过,从他体内出来的蛊虫,只要一离开他的身体就会很快死去,怎么还会伤到你?” 云熙撇撇嘴,“那娘娘腔说的话娘子你也能信?为夫现在怀疑,那些红飞蛾,就是那娘娘腔放出来的,娘子可千万不要被他给迷惑了。”说着他挽着花拾欢的手,推着她往前走,“娘子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少操心些这些烦心事,安心养胎才是正经。” 花拾欢被他送回房间,许久不见的小骨头扑腾着要过来,却被云熙毫不客气的拎起来往外走,“别吵到你娘亲休息。” 云熙送她回来之后难得的没有再缠着她,只是小黑仍乖顺的蹲坐在她的床头,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还一动不动得盯着她。花拾欢看着忍不住笑道:“小黑,你这是准备守着我睡觉么?” 小黑嘴巴里发出几声“咕噜”声,却是翅膀一手,自己也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花拾欢本来就有嗜睡症,如今有了身孕之后更加严重,逗弄了小黑才一阵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睡过去之后,云熙又轻轻的推开房门。月光洒在沉睡的一人一鹰身上,如此的宁静美好,让他竟看的有些发痴。 他慢慢的走到花拾欢的床边,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眸中也如这月光一般温柔似水,“你虽从未把我当成你的夫君,可我却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娘子。既是这样,我便来为你挡掉这一劫吧。” 他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那软软的唇上落下一吻,嘴角浮出有些得意又有些苦涩的笑意,“终于亲到你了,这个吻,就当作是我陪在你身边这些天一个报酬好了,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太子妃,我做我的黑风老妖,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他一出去,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白衣翩翩,风流清雅,正是花拾欢的师兄白盏。 白盏摇着折扇道:“你真决定了?” 云熙白了他一眼,“你使唤你自己的徒弟,逼出他的元神都没成功,你那师父也只剩下一半修为,把他叫过来也不管事。如今能指望上的,不就只剩下我了。”说完他故作无奈的叹口气,“没办法,谁让我的法力打败三界无敌手呢?以前,我总想学那沉香做一个三界之主来当当,谁知三界之主没当成,我竟要成了一个救世主了!” 白盏对他的自夸没有嘲笑,只是深深的叹道:“我现在才明白,确实只有你,才有资格做师父的对手。” 云熙准备飞身而起的身子顿了顿,“别给我戴高帽,我好歹也是盘古之魂的一份子,守护这天地,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义务和责任。” 他又看了一眼花拾欢的屋子,那最后的眼神,是无奈,更是深深的不舍。 “照顾好她。” 他最后说了这一句,便化作光点消失了。 他来的地方正是这卞都的上空,他早就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凡人站在下面,看到的还是挂着皎洁明月的美丽夜空。只是这结界上面,却是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红飞蛾,它们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云,疯狂的撞击着他的结界。 他一出现在这结界之上,那些红飞蛾发现了活物,便一起密集的对他进行进攻。 他扯开嘴一笑,“不就是一些虫子么,我黑风老妖还会怕你们这些虫子?来吧,今日就将你们这些一网打尽。” 明明是明月当空,却发出了震天雷声。一声一声的巨响,比那天雷来袭时还要更加猛烈。 花拾欢被这雷声给惊醒,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小黑还守着她,只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想不到一只鹰的睡相也会如此不雅,花拾欢唇角一勾,掀开被子下床。小骨头已经扑腾着小翅膀飞进来,“娘亲,娘亲,你快去看看爹爹,爹爹晕倒了。” 花拾欢皱皱眉,这云熙明明是有着十几万年修为的不死不灭之身,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云熙是晕倒在宣政殿,她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这一晕还真是兴师动众,不仅牧宸和方圆守在他身边,张宰相也来了,居然还包括了她的师兄白盏。 花拾欢一看到张宰相就想问他昨日之事,但张宰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躺着的云熙身上,看那副焦急的样子,看来云焕在驾崩前选他做顾命大臣还真是选对了。 她走到白盏身边,咳了一声悄声道:“师兄,你怎么也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小子并不是云尧吗?” 白盏叹道:“以前可能会不是,但以后他就永远都只是你的云尧了。” 花拾欢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躺在床上的云熙咳了几声,缓缓睁开眼,他先看到一脸关切焦急之色的牧宸,喊了一句“母妃。” 然后他的视线移到花拾欢身上,含笑唤道:“欢儿。” 花拾欢吃惊道:“云尧?” 云尧点点头:“我是云尧。” 花拾欢激动的凑过去抓住他的手,“那你现在的身子怎么样,可不要突然又睡着了!” 她害怕他跟昨日一样,只出现片刻,很快又变成了云熙了。 白盏在边上笑道:“你放心,就算他现在大睡个七天七夜,醒来还是云尧。” 花拾欢一怔,白盏继续解释道:“那云熙之前贪恋凡人有妻子,有亲人的感觉,所以一直占着云尧的身子,如今大概是腻了,便主动离开了云尧的身子。从此这具身子,便只属于云尧一个人了。” 花拾欢还是不解道:“可是师父说只要他们二人融合,便无法再分开。除非云熙死了,可他偏偏是不死不灭之身。” 白盏耸耸肩,“世上总有人无法预知的意外,你问这么多,难道还不希望云尧回来么?” 白盏说完,趁牧宸给云尧喂药,母子两还有许多贴己话要说的时候,悄悄把花拾欢拉到一旁,他递给花拾欢一颗红色的药丸,“花花,这是师兄给你找的安胎药,你且服下,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 花拾欢看到这红色药丸还在冒着红烟,嫌弃道:“这不是安胎药,是毒药吧?” 白盏拿出折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师兄怎么会给你毒药?你且放心服下,若是这红烟消散了,药效就没那么灵了。” 花拾欢还是不肯吃,白盏看她的样子恨不得将这颗药丸强塞进她的嘴中。她无奈,只好完成任务似的将药丸吞进去,道:“你看,我吃了。” 然而她刚把这颗药丸吞进去,她发现自己的身子果然舒服了不少,只是她的心却莫名的感觉到难受,仿佛就这样失去了无比珍贵的东西。 她瞪白盏,“师兄,你确定给我吃的不是毒药么?” 白盏打开折扇嘻嘻一笑,“没错,师兄给你吃的是忘情药,你吃了以后,很快就会将那云尧忘得干干净净,便乖乖的和师兄一起去沉香谷找师父吧。” 花拾欢听完马上去挖自己的喉咙想把那颗药丸给吐出来,白盏抓住她的手,无奈的叹道:“几万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好骗。你与云尧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师兄我怎么忍心棒打鸳鸯?如今云尧已经回来了,我猜想那云焕估计也可以回来了。这汴金宫终于可以太平一阵子,你以后就安心养胎,好好学做一个凡人的太子妃,将来学会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枉作为我白盏的师妹。” 花拾欢哼道:“师兄这话说得好像是要跟我永别似的。” 白盏轻轻一笑,“不是永别,是有些事,师兄不想再逃避了,总要去面对和了结。看到你和云尧经历过的这一切,师兄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了。” 花拾欢心中一沉,“算算日子,罗衣是快临盆了,师兄是要去找她?” 白盏点点头,“毕竟我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花拾欢拿出那块祥龙玉,“这块玉还是师兄当初给我的,如今祥龙玉对我用处不大,罗衣也是妖精,怀了你的孩子,定也会遭阴气噬体。你若是找到了她,便将这块玉交给她助她平安生产,也算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尽的最后一点师徒之情。” 白盏将祥龙玉接过,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刮了刮她的鼻子,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花拾欢抬头看天,今日的阳光依旧特别明媚,她摸摸自己的小腹,惟愿以后的日子也永远这样明媚下去。 白盏说的没错,云尧回来之后,云焕也死而复生。连云家的先祖孝淩大帝云珩和敬武大帝云真似乎也复活了,可是没有人见过他们,连云尧和云焕也没有见过。只是有一次云尧陪着花拾欢在落虹桥上赏月的时候,空中似乎飘来男女的轻笑,那女声似乎是南海鲛人蓝紫月和那个狐仙的,而且那笑声听上去是那样快乐。 花拾欢将头轻轻靠在云尧肩上,“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云尧搂住她,“不仅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们也可以。” 花拾欢一笑,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太平的让她有些觉得不习惯。那些红飞蛾在屠了洛城整一座城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只是她的耳边再也没有人缠着她一直聒噪的不停的喊着她“娘子娘子”。 她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起云熙来,一想到她忽的感觉小腹一痛,她忍不住“哎哟”一声。 云尧关切道:“怎么了?” 花拾欢道:“他好像在踢我?” 可是她的孩子算起来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月而已,她的肚子才微微隆起,怎么就会踢人了? 云尧的手贴着她的小腹,认真感受了一会,笑道:“我好像也感觉到他的动静了。” 花拾欢笑道:“可能你的儿子真的天赋异禀吧。” 云尧唇角一勾,“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倒希望是个女儿。不过我听说你们蛇类在生孩子方面也是天赋异禀,说不定你给我生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窝也不一定。” 花拾欢笑骂,“我是蛇,又不是猪,谁给你生一窝?” 第两百三十六章 江南可采莲 宫里难得恢复太平的日子,而皇帝的复活也让云尧可以不用那么日理万机的处理政事了。只是云焕和牧宸知道花拾欢有了身子,完全无视花拾欢作为一个道行高深的妖精的身强力壮,那各种安胎补品一堆一堆的送到风华殿来,害得花拾欢才几日脸就圆了,还被前来看她的小白和小青大着胆子笑话了一阵。 花拾欢就下了决心不再吃这些补品了。云尧却为难道:“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难免对即将到来的孙子在意了些。若是你不肯吃,恐怕会让他好不容易康复起来的身子又因为郁结虚弱起来。” 一句话说的花拾欢不吃就感觉是不孝,她便拉着云尧陪她一起吃。可恨的是云尧明明吃的一分不比她少,那身上脸上的肉却没有少半分,仍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块块腹肌分外明显。 花拾欢想到这就发现好像暴露了不纯洁的事实,她的老脸红了红,却又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将这个午觉再延长些。 云尧刚好进来瞧她,叹道:“似你这么贪睡,身子岂非会越来越重?” 花拾欢不以为意道:“人生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么?再说如今天气炎热,去哪都热的慌。还是出去走走吧。” 云尧强行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倒真有个避暑的好去处,我带你去。” 他说的这个地方正是太虚湖,太虚湖开着半池荷花,边上种了几排杨柳,还有一片盛放的芍药花,又位于皇宫中的最东边,当初因为始祖皇帝云珩的缘故,这里被视为禁地。如今虽然解除了禁令,但还是很少人来,所以是这皇宫中难得的一个清幽之地。 这个季节太虚湖的荷花开得正好,花拾欢和云尧便依偎在柳树下一边赏荷一边垂钓。 那边上却仿佛成了一个动物世界,火麒麟小红和巨鹰小黑明明都不吃虫子,却都认真的低着头在草地上找些什么。被青羽扔回来的小花狗也不去找它的主人镜禾了,一直在边上的花丛里钻来钻去。难得不去国子监念书肯休息一天的小葡萄,也和小骨头两个人坐在一起编着柳条玩。 花拾欢看到这样和谐安逸的情景忍不住一笑,“若是以后我们的日子都如此祥和平静就好了。” 云尧笑道:“怕就怕我的娘子太厉害了,不会习惯这般平静无澜的日子呢。” 他的这声“娘子”让花拾欢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云熙,虽说曾经因为云尧她不止一次对云熙起了杀机,可是他黏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日子,花拾欢也知道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如今也不知道这厮到底去哪了,相识一场,走的时候竟连声招呼都不打。 花拾欢想到云熙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肚子又似乎被人踢了一下。云尧见她蹙起眉头,忙问:“怎么了?” 花拾欢摸了一下肚子,发现那里又恢复了平静。“你的儿子好像刚刚又踢了我一下。” 云尧忙低头去看,花拾欢见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忙笑道:“他现在估计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哪里真会踢人了?大概是我的幻觉罢了。” 正说着,方圆捧着一堆莲蓬过来,云尧从他手中拿过一个,亲自一颗一颗的将莲子剥给她吃,“你既然吃腻了那些补品,不如吃吃这些清爽的莲子。” 花拾欢接过一颗放到嘴里嚼了嚼,却皱眉道:“清爽是清爽,但却苦了些。” 方圆道:“这太虚湖的荷花虽然开得好,但毕竟卞都是在北方。这荷花开得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江南了。以前太子殿下带着方圆去江南游玩的时候,方圆尝过江南的莲子,那才是又大又甜呢。” 花拾欢马上眼睛一亮道:“反正如今你的父皇龙体完全康复,朝中事务他都可以打理,不如我们去江南游玩吧。” 花拾欢以为云尧会因放不下他的父皇母妃会犹豫片刻,谁知他很爽快的点头,“好。” 花拾欢大喜,忍不住凑过头去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把方圆逗得合不拢嘴。正好小骨头也看过来,马上脆生生的嚷道:“小书哥哥快看,娘亲亲爹爹了!” 花拾欢才想到这里还有几个“吃瓜群众”在,见云尧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她,她的老脸红了红,忙看向了别处。 江南之行他们说走就走,小白和小青难得的没有做拖油瓶要强行跟着他们,还善解人意的说会替他们照顾好其实是拦住一心想要跟来的小葡萄和小骨头,让他们夫妇好好享受婚后难得的二人世界。 他们也没有腾云而行,直接驾着马车慢悠悠的前行,既可以方便云尧一路考察民情,还可以欣赏从北到南截然不同的自然风光。 等他们走一阵停一阵的到达荷州,已是半月以后。三年前初来荷州,这个整个赤云朝最美的江南水乡完全被洪水淹没,如今按照凡间的日子过去了三年,这里早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景象。 花拾欢瞧着这里别具特色的白墙黑瓦,在烟雨朦胧中看到一个个操着吴侬软语的美丽少女撑着油纸伞在青石板上款款的走着,只觉得不用做什么都心旷神怡。 因为下着细雨,云尧便带着花拾欢去一处茶馆里听评书。这里的百姓生活也如这座城一般慵懒闲适,听书品茶便是他们最大的爱好之一。 他们去茶馆的时候几乎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那说书先生已经开始了。讲的竟然是云尧大破犬戎的故事。 这些茶客听到他们的当朝太子在十八岁年纪就彻底平定了犬戎之害,将犬戎变成了赤云皇朝的一个附属部落,从此北疆再无战祸时纷纷喝彩。 花拾欢笑道:“可惜他们不知道这让他们赞叹的平定犬戎的少年英雄也正坐在他们中间,听着自己的故事呢。” 云尧却想到当初花拾欢虽被雄黄所害,却在他快被黑山精所害的时候,化身巨蟒将他救起。无论是当初他无疑带回皇宫的宠物蛇,还是在千军万马将他救出的蛇兄,亦或是一路与他相知相许最后成为他的妻子的花拾欢,原来她一直都是在他身边的。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动容道:“若非是你,又哪里有今日的我?” 脸皮薄的花拾欢见他这么情不自禁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拍了拍他的手,“咱们继续听书,听书。” 可是当她因为难为情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的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撑着一把伞从茶馆经过。 她稍稍一惊,看到那女子隆起的肚子,更是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我好像看到罗衣了。”她对云尧说。 云尧也是一怔,“你不是说白盏师父已经去找她了么?” 花拾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如我们跟上去看看。” 云尧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拾欢讶道:“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云尧叹道:“欢儿,你看似大大咧咧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其实你的心事最柔软的。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你这个徒弟。” 花拾欢默了默,“即使不为了师徒一场,看在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白盏师兄的孩子的份上,我便不能完全不管她。” 他们很快跟到了罗衣,为了不被她发现,两人还隐去了气息悄悄的跟在她身后。罗衣已经到了快临盆的日子,走路都走得特别慢。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还提着一包药,走进了一个青石巷中。她的脸色很不好,惨白惨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比起花拾欢有了身孕之后变得略加丰腴的身子,罗衣除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全身消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跑,却也更加添了她弱柳扶风般楚楚可怜的姿态。 看到她一个人慢慢在这青石巷中走着,花拾欢眉头跳了跳,按照她看过无数话本子的经验来看,一般这个时候一个独行的美貌女子独自在无人的小巷中走着,总会遇到一些事情。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中的故事并非胡扯,很快罗衣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地痞流氓团团包围起来。即使是在这烟雨江南中,流氓的露出来的猥琐嘴脸还是到哪都一样的。 “小娘子,老子已经跟踪你好些天了,你挺着这么大肚子,却总是你一个人,你的夫君呢?你长得这样好看子,也会有男人舍得扔下你一个人么?” 这几个流氓见到罗衣,眼中都露出淫邪之色,但看到她全身清清冷冷的,竟还有些不敢直接扑上去,只是先说些浑话调笑着。 罗衣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道:“让开。” 隐在一旁的花拾欢对云尧道:“罗衣如今的修为连小白和小青加起来都比不过,这几个小流氓敢去招惹她,简直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他们看到美人发怒,却更加添了艳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为首的一个留着两撇猥琐小胡子的男人还是嘻嘻笑道:“美人要我们哥俩让开,我们哥俩却舍不得就这样让美人孤孤单单一个人离去,既然你的男人不要你了,就让我们哥俩来好好照顾你可好?” 听到“你的男人不要你了”这句,罗衣的神色马上变了变,抬起手就要向小胡子的脸打过去,但才到半路就被小胡子握住。小胡子觉得被自己握住的手柔弱无骨,肤如凝脂,心中更是荡漾,贼胆更加变大,“美人发怒,真是别具风味,赶紧让哥哥亲一口!” 花拾欢一怔,罗衣如今竟然连这几个小流氓都反抗不了么?眼看她就要被他们欺负,花拾欢连忙现身,一掌就把他们全部打晕了过去。 罗衣见到花拾欢,本就受了惊吓的脸更是白了白,“师父。” 她如今竟还肯叫自己师父倒让花拾欢觉得有几分意外,花拾欢叹道:“你好歹也是我花拾欢的徒弟,虽说有了身孕会对你的修为有影响,但怎么会连几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 罗衣低下头,咬着唇却不肯说话。 花拾欢瞅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你如今可还是会受到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反噬?所以你才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罗衣点点头,“毕竟是罗衣自不量力,一个小小的花妖却妄想去给神君生孩子。虽然会经常受到冰与火的双重折磨,但罗衣却再也不肯再做那吸食凡人阳气的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一身修为便这样没了。师父!”她扔掉手中的伞朝花拾欢跪下,“罗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今罗衣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成全罗衣对白盏神君一生的痴念。可是如今罗衣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吃不消了,罗衣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孩子出生,罗衣恳求师父再帮帮罗衣。” 花拾欢见她身子虚弱,地面又因下雨变得异常潮湿,却又不肯亲自去扶她,只是施了个术让她自动起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白盏师兄跟我说过他会去找你。” 罗衣眼中稍稍掠过一丝讶色,但马上又低下了头,“罗衣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还被白盏神君当面撞着,又有何脸面再去见他?” 花拾欢静静看着她,“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罗衣将伞重新打好,“如今还在下雨,阴湿天气本就对师父的身子不好。师父还是随罗衣进屋一叙,也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罗衣住的地方就在这青石巷中,虽然简陋但勉勉强强还算得上是一户人家。花拾欢打量了四周,发现她在这里住着有一段时间了,便稍稍减轻了内心的疑虑。 罗衣已端着茶盏过来,上面放着两杯刚砌好的热茶和一个茶壶,“师父,太子殿下,请喝茶。” 花拾欢先拿起茶杯,却没有马上喝,只是对着茶杯细细端详了一会,忽然就直接把茶杯重重扔在地上砸个粉碎。 第两百三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 罗衣见状吓得身子都在发抖,下意识的就要跪下。 花拾欢拦住她,语气却仍是温和的,“你可知我为何要摔这茶杯。你明明有孕在身,竟还会饮用这寒性的铁观音,难怪你的身子会越发虚弱。” 罗衣一怔,“徒儿先前并不知有孕之人不宜饮用铁观音。” 花拾欢抓过她的手把了一下她的脉,发现她的身子果然虚寒无比,再这样损耗下去,她能顺利生出孩子才怪。也不知为何白盏那样神通之人,居然还会找不到罗衣? 她给了一颗丹药递给她,“你先吃下这颗丹药,能缓解呢体内的虚寒之气。” 罗衣接过,却又掉下泪来,“师父还是对罗衣这样好,可是肯原谅罗衣了么?” 花拾欢看她这个样子,也委实觉得她可怜,但回想起她屡次对自己的背叛,也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便道:“既然送你回来,我们便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罗衣见她要走,也没有留她。只是在她和云尧离开时,还不顾外面下着细雨,一直站在雨中目送他们离去。 云尧忍不住道:“她竟然一直在身后看着你,倒也没白担了你的徒弟这个身份。” 花拾欢瞅了他一眼,“怎么?你可是也对我这不争气的徒弟怜香惜玉了?” 云尧却笑着摇摇头,“欢儿,你的徒弟最好只有小白和小青,她不适合做你的徒弟。” 花拾欢一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云尧朝她挥挥手,“快些走吧,这个时候的桃华居的醉鸡应该要熟了。” 怀了身孕后的花拾欢明显比之前更馋了,一听到醉鸡马上食指大动,拉着云尧急急前去。 桃华居是荷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三年前在荷州治水的时候,镜禾带她来这吃过一次全蛋宴。自从那红飞蛾之患突然就消除之后,镜禾也跟着云熙一起不见了踪影。但花拾欢想着他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便没有太在意。 比起三年前因水患造成的冷冷清清,如今再访桃华居,这里的热闹程度已经丝毫不亚于小白的逍遥居了。花拾欢和云尧拣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对面正好可以欣赏到荷粥城最大的河流洛河的河岸风光。 如今又是夜幕降临,那洛河之上已经停了不少画舫,琵琶拨弦声带着船上歌女吴侬软语的浅吟低唱,也为他们在品尝美食过程中添加了不少风味。 花拾欢笑道:“这洛河在你当年的精心治理下整个荷州城都变得风调雨顺,虽说今年也有水患,但很快洪水就退下去了,可见还是你当年修建堤坝的功效。” 云尧却叹道:“荷州城虽然可以风调雨顺,但此次一路从卞都南下过来,还是发现不少城镇百姓连丰衣足食都做不到。看来我一心想把赤云朝建成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繁华盛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花拾欢本想夸夸他,谁知竟勾起他忧国忧民的心来。正好一盘醉鸡已经上了,她撕下一只鸡腿放至云尧的碟中,“小女子已经饥肠辘辘,太子殿下还是先让我足食吧。” 云尧一笑,把鸡腿又放回她的碟中,“那你就多吃点,两条腿都归你。” 花拾欢毫不客气的吃掉了一整个大鸡腿,心满意足道:“待会我们吃完去江边听那些歌女唱曲吧。” 云尧夹了一块被他挑掉刺的鱼肉到她碟里,含笑道:“好。” 花拾欢没想到自己只是和云尧独自来荷州游玩,竟也会遇到这么多熟人。 他们到洛河边,正在询问上一艘画舫的价钱,正好边上也有一对男女也在向船家问价。花拾欢只听那女子的声音如同空谷幽兰般出尘动听,便不由停下脚步。直到那女子回过头来,她才欣喜唤道:“月华姐姐!” 这二人正是月华和闵生。他们见到花拾欢和云尧也是稍稍一愣之后复又爽朗一笑,“想不到竟还能在他乡遇故知。” 四人干脆整租下一艘画舫,在船舱中把酒相谈。花拾欢听他二人讲述便知他们已经在荷州城隐居,真正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月华重操就业,在荷州城的一间学堂里当女夫子,闵生也没埋没自己作为曾经南疆大巫师的天赋,竟在桥下摆起摊给人算起命来。 花拾欢笑道:“闵生若是能早早给自己算上一卦,知道自己终将与月华姐姐成为连理,当时就不用蹉跎那么些年了。” 月华的脸上竟还浮起红晕,“若非有那些挫折,我们恐怕也不会如此坚定,冲破多少艰难险阻也要在一起。” 花拾欢和云尧相视一笑,是啊,无论遇到多少挫折,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便都值得。 月华和闵生都是有不俗之人,尤其是月华,虽是女子但满腹经纶见识深远。四人相谈甚欢,加之被船桨轻轻拨动的悠悠江水声,和隔壁画舫传来的歌女的婉转的歌声,这一次游船还真是心旷神怡。 四人见天色已晚,准备将船靠岸各自离去时,忽听有人大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花拾欢下意识的就要去一探究竟,云尧拦住她,“你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你先和月华姐姐闵生大哥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云尧说完就走了,月华含笑看着花拾欢道:“他对你真是一如即往的上心。” 花拾欢一笑,“闵生大哥对姐姐不也一样么?” 云尧大概是直接跳入江中把人救起来了,很快那河边就团团围着一群人。花拾欢和月华闵生走过去,发现云尧浑身湿透的站在人群中间,他边上还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面色发青,显然是已经死了。花拾欢看着他脸上那两抹小胡子,不由一惊,这不正是白日里调戏罗衣未遂的带头的那个流氓么? 由于发生了命案,荷州城的知府很快就亲自带着官差前来。这荷州城的知府先前就是云尧一手提拔上来的,见命案证人竟是堂堂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朝他磕头请安。云尧却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忙用眼神制住他,道:“死者在落水前就已经没了气息,很明显是被人他杀之后直接将尸体扔入了河中。” 荷州知府连连点头,“下官……本府知道,来人,将死者抬到知府衙门,请仵作来验明死因!” 眼见官差带着死者的尸体离去,又驱散了围观的百姓。花拾欢和云尧再与月华闵生告别之后,便对云尧道:“看来你这个知府做事倒是挺雷厉风行的,反应也快,就是不知道这案子能不能破?我怎么感觉我们走到哪里,是非就跟到哪里呢?好好的游船兴致,全部就这样被败坏了。” 云尧默了默,“欢儿,不如我们现在再去看一下罗衣?” 花拾欢一怔,“你怀疑她?虽然白日她差点被那流氓欺负,她是有动机。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如今没有了修为,手无缚鸡之力,哪还有本事杀人呢?” 云尧微微蹙眉,“可你不也说过吗?你这徒弟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虽然花拾欢从心里就觉得那小流氓死有余辜,但也知在凡人的法则里,杀人就要偿命。她便忍着困意跟着云尧一起去那青石巷中找罗衣。 到了罗衣的屋子旁,原本已经停了雨的天空又下起雨来,而且这次还是伴着惊雷的大雨。花拾欢还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罗衣痛苦的呻吟声。 花拾欢讶道:“罗衣这是要生了么?” 第两百三十八章 救救我的孩子 花拾欢迅速的踢开门,看到昏暗的屋子里,罗衣抱着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看她身上的羊水已经破了。 花拾欢连忙把房间的灯点亮,扶她在床上躺好。罗衣猛地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苍白的脸上尽是哀求之色,“师父,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花拾欢点头,托起她的背就要给她输入真气。云尧拦住她,“欢儿,让我来。” 花拾欢摇摇头,“罗衣跟我一样是妖精,你的纯阳之气对她没用。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就在外面守着,毕竟是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一直在边上看着也不方便。” 云尧无奈,“那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喊我。” 花拾欢笑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你父皇亲封的宫廷首席御医,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等云尧出去将房门关上以后,花拾欢开始将自身的真气缓缓输入罗衣的体内,却也惊奇的发现,罗衣的体内似乎有种强大的力量,一直在凶猛的吸食着花拾欢的真气。很快,不仅罗衣满头是汗,连花拾欢脸上也冷汗直流。 虽然罗衣的气色渐渐好转,但花拾欢自己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与此同时,她自己的小腹也开始胀痛。而且随着她真气朝罗衣体内的流出,那痛感就愈发强烈。 只差一点点,罗衣就可以在她的帮助下顺利生下孩子。 可是如果那样,她很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和云尧的孩子,是天机图的继承人,她真的要为了另外一个小生命放弃他么? 终于,在最后时刻,花拾欢还是停止了朝罗衣输入真气。也许,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做不到像青提那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徒弟牺牲自己,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她舍不得就这样牺牲掉自己的孩子。 最终,罗衣还是将孩子生下来了。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她最后一步的放弃,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婴。全身僵硬,身上长着青色的斑点。 罗衣已经几乎奄奄一息,却也因为终于把孩子生下来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师父,孩子呢?我怎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花拾欢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 罗衣挣扎着起身,却还是瞅到了花拾欢抱在怀中的死婴,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师父,你怀里抱着的,就是我的孩子么?我的孩子怎么一动也不动?” 花拾欢闭上眼,再睁开眼终于下了狠心道:“这是你的孩子,只是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的孩子已经死了?”罗衣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呆傻住。 花拾欢叹口气,“罗衣,你别太难过,从今以后,你可以继续跟在师父身边。等师父身子好了,便将一半修为渡给你。” “我要你的修为做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我只想要我的孩子!”罗衣说完这句终于把死婴从花拾欢怀中抢了过来,紧紧抱住嚎啕大哭起来。 花拾欢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哭的这样伤心,这样死心裂肺。她想安慰她,可是她又觉得若不是因为她的自私,罗衣的孩子还可能保住。所以她更加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听到动静的云尧也连忙推门进来,但看到罗衣怀里的死婴也瞬间明白了一切。 罗衣看到云尧,原本绝望的眼睛里突然又闪过一丝希望,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朝花拾欢艰难的爬过来,抓着她的裙角道:“师父,你救救我的孩子。青提师公走了几万年,你都能用天机图将他救活,所以你也一定能用天机图救活我的孩子!师父,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 花拾欢为难道:“可是我如今根本没有天机图!” 罗衣猛地推开她,眼睛里却是深深的恨意,“你当然不肯救他!你跟所有人都一样,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小花妖,却还对你那高高在上的白盏师兄痴心妄想,还想生下他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刚才你给我输入真气的时候,在最后关头你却放弃了!花拾欢,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当然不肯去救他,但我会去救他的,我不相信,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你身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就再也没有人会救他!” 说完,她竟抱着死婴,跌跌撞撞的在大雨中跑了出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 在下许仙 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花拾欢躺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云尧起身问:“怎么还不歇息?今日已经奔波了一天了。” 花拾欢叹气:“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罗衣那张凄厉绝望又愤怒的脸,还有那个一身青斑的孩子。云尧,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放弃了继续输入真气给她,那个孩子可能就能平安生下来了。那毕竟也是白盏师兄的孩子啊,我竟然因一念之差,没能保住它。” 云尧将她拥入怀中,“你别多想了,我总觉得这事情还另有蹊跷,孩子生下来就一身青斑,说明胎儿不是生下母体就死的,可能还在母体中就已经受到了很大损害没救了。所以这个孩子应该主动就生不下来的。” 花拾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罗衣的孩子生不下来,那是因为她怀的是仙妖结合之子,妖气与仙气发生排斥,可她腹中的孩子,不也一半是人,一半是妖么? 相识到现在,云尧已经察觉到她心中的想法,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别想太多,我的父皇是个凡人,我的母妃是天上的仙女,我如今也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花拾欢躺下来闭上眼,外面的风雨似乎越来越大,还能听到时不时的雷声,看来这烟雨江南也并没有那么平静。 云尧忽然又朝她贴近些,“还是睡不着?要不要我们来做些有利于睡眠的事情?” 他的灼热的呼吸都似乎要全部喷到她的脸上,花拾欢老脸一红,忙摇头道:“马上要睡着了。” 云尧低低一笑,找到她的腰身紧紧搂住,“你将头贴在我身上,外面那扰人清梦的雷声,雨声就听不到了。” 花拾欢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早晨起来,那雨已经停了,而且出起了太阳。推开窗空气一片清新,闻着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两人刚用过早膳,便见月华和闵生前来寻他们。 月华笑道:“这雨后荷花最是动人,我和闵生准备去云湖赏荷花。想着你们也是风雅之人,便特意前来想邀你们同去。” “云湖?”花拾欢笑着对云尧道,“这湖不会也与你们云家有什么渊源吧?” 云尧道:“昔年父皇带着母妃来荷州游玩,母妃也极爱那一池荷花,便给它赐了名。” 想着牧宸作为一个瑶池仙子,也能对那云池荷花动心,想来必是极佳风景。四人一同前去,太虚湖本来已是皇宫一处难得美景,这云池竟还比太虚池大上好几倍。湖水旁长堤蜿蜿蜒蜒,有长廊有亭台楼阁。但花拾欢的目光已被这成片成片的荷花给吸引过去。上天仿佛分外垂怜它们,即使昨夜的那一场风雨,满池的荷花都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反而更添风韵。 晨露还在叶中留宿,繁花已从梦中醒来。雨后的荷花果然更加独具风采,莲叶上水珠滚来滚去,闪闪熠熠,如断线的珍珠。苞子上清水滴滴,更出脱得晶莹可爱,如粉霞般令人流连忘返。而太阳出来了,那荷叶上花蕾间滚动的雨珠又瞬间泛着光。 果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江南本就文人墨客多,这云池的长堤上已站着许多书生打扮的游人。看形象大多都是长身玉立,儒雅翩翩。花拾欢开始很后悔没让叫小白过来了,她可是对书生情有独钟的。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书生吸引。其他的书生都在对着荷花吟诗作画,只有他,竟还自己准备了一艘小船。眼看他自己划着小船靠近荷花。花拾欢还以为他想与这美丽的荷花来个亲密接触,谁知只听“咔嚓”几声,他竟一下毫不留情的折断了十几根荷花,放置他的小船上。 花拾欢有些看不下去了,等他把划着小船快靠岸的时候,花拾欢走到他跟前道:“这些荷花开的好好的?你做什么要折断它们?” 书生抹去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看到花拾欢微微一愣,马上温和的笑道:“这荷花一生是宝,无论是荷叶荷花还是它的根茎药用价值都颇高,尤其是这雨后的荷花。近日荷州城天气多变,导致很多百姓身子不舒服,或是发热或是伤寒,我便采些这雨后荷花,制成药再到荷州城施药,那些病人的身子就不会难受了。” 花拾欢一怔,原来还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果真与那些只知吟诗作对的百无一用的书生不一样。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爽快的答道:“在下姓许,名仙,字汉文。” 花拾欢笑道:“原来是许公子。” 许仙微微点头,背着满筐的荷花准备告辞的时候,花拾欢忽然道:“许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许仙见花拾欢捡起一卷画像递给他,马上摇头,“这并非在下之物。” 花拾欢一笑:“明明这画像就是从许公子的药筐中掉下来的,怎么会不是许公子的呢?” 许仙一脸莫名的将画像收下,摸摸脑袋走了。 花拾欢还是忍不住笑道:“还真是个呆书生。” 云尧靠上来,似笑非笑的道:“娘子当着为夫的面与陌生男子私相授受,是想光明正大的爬墙么?” 花拾欢笑道:“那可不是我的画像,是小白的。” 看着那许仙的背影慢慢变小,花拾欢在心里叹道,小白,师父已经为你搭好线,未来你们有没有缘分就要靠你们的造化了。 四人一边赏荷一边说笑着,忽然见荷州知府衙门的捕头前来,说是昨夜那个命案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知府特意来请云尧去做指示。 那知府是云尧当初杀了在水患中贪赃的前知府之后破格提拔上去的,自然有能力处理这样的命案。请云尧前去大概也只是因为云尧是太子,既然见证了案情,就不能不知晓案件的来龙去脉。 花拾欢和云尧一起到荷州知府衙门的时候,发现已经那里已经摆好了审案的架势。知府高坐在案前,师爷站在一边,下面站着两排官差,中间跪着四五个人。花拾欢一看,竟是昨日那些地痞流氓。 知府见云尧过来,忙起身请云尧上座。云尧把手一挥,“不必,我们坐边上旁听即可。不知爱卿已找到了什么线索?” 师父对那师爷使了一个颜色,师爷马上捧了一个布包过来,打开来一看,里面竟是几锭金子。 师爷道:“启禀太子殿下,昨夜遇害的叫王虎,与这跪着的几个人一起,是荷州城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平日里除了喜欢偷鸡摸狗,还喜欢欺凌百姓,调戏良家妇女。知府大人已经将他们关押了好几次都屡教不改。 但这几人都好赌,又好吃懒做,平日靠勒索百姓的一些钱财很快就会败光,所以不可能突然会有这么几锭金子。而且在王虎遇害之后,下官奉知府大人之命派人搜了王虎这几个同伙的家里,发现在他们家里同样也搜出了几锭金子。” 知府大人坐回案前,将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你们几个速速从实招来!这些金子是你们从哪里得来的不义之财?是不是你们贪心作祟,自己得了金子还垂涎王虎的,所以合计一起将他杀了,想妄图将他的金子占为己有?” 几个流氓吓得连连磕头,“大人冤枉啊,小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有那么大胆子杀人啊。何况王虎是我们的大哥,咱们兄弟都是讲义气的人,怎么会因为几锭金子就害死自己的大哥?这金子我们人人都有份,又怎么会因为垂涎大哥那份就把他给杀了呢?” 知府怒喝道:“那你们说说这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几个流氓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却不肯说了。云尧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道:“你们不说,那便落实了这杀人的罪名。我赤云朝是用人之际,也不会要了你们的脑袋。如今那北边正在筑长城,你们便一起去修长城吧。” 他们一听,那修长城可谓是当今最苦的差事,而且还是在苦寒之地。他们一直在这惬意的江南,好吃懒做,若是真的被发配到那苦寒的北边去修长城,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难受。 他们本也是没什么骨气之人,一听到云尧的话就吓得怂了,忙招道:“大人,这金子,是一个美人给我们几个兄弟的。” 花拾欢眉头一蹙,美人? 知府继续问:“哪里来的美人,她怎么会给你们金子?” 一个流氓看了一眼云尧和花拾欢,“那美人,这二位贵人也见过。当时那美人给了我们兄弟每人几锭金子,要我们演一出戏,就是假装要非礼她。虽然我们兄弟们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给了金子,兄弟们就照做了。只是没想到,这金子还没捂热,大哥就意外横死了。” 花拾欢一怔,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这美人当然就是罗衣。当初在青石巷她差点被这几个流氓欺负,竟还是她一手自导自演的么? 花拾欢瞅到这几锭金子,猛地想起在洛城的时候,被小花狗在菜叶堆里翻出来的那些金子。她心中一紧,难道? 她对云尧道:“我们再去青石巷看看。” 云尧点头。可是等他们到了青石巷,发现罗衣原先住的屋子竟已经着了火。花拾欢用法力将火熄灭,走进去一看,这火大概已经烧了较长一段时间,里面烧得不成样子。 云尧见花拾欢如小狗一般一直在这几乎变成废墟的屋子里闻来闻去,不由好笑道:“你在闻什么?” 花拾欢道:“我在闻这屋子中有没有红飞蛾的味道。” 云尧虽然刚醒来不久,但他也知道了红飞蛾的事情,怔道,“你怀疑红飞蛾跟罗衣有关?” 花拾欢道:“还不敢肯定,只是方才看到那些金子联想起来的。罗衣为何要用金子去收买那些流氓当着我们的面演一出她被欺负的气,还不是想引起我这个师父的同情,想再次接近我。她杀了那个王虎,大概也是故意想引得我们去怀疑她再次去寻她,让我们刚好撞见她快临盆的场景。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昨夜在她临盆时,我去给她输真气,却感觉她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吸收着我身体的能量。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天机图在我腹中孩子的身上,想把天机图直接吸出来。” 云尧默了默,“虽然我很佩服你的推理能力,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竟还要以自己腹中的孩子为诱饵,她不是视自己的孩子为生命么?毕竟这也是白盏师父的孩子。” 花拾欢继续道:“你不是也说过,她的孩子可能在她腹中就已经死了么?她大概是知道天机图中盘古之魂的力量可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想得到我体内的天机图。但罗衣毕竟只是一个小花妖,她就算修炼得再勤也不可能突然拥有这种力量,除非是她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她一边说着,看到地上还有一把羊脂玉做的梳子。这把梳子在大火中依然保持完好无损。花拾欢将梳子往鼻尖闻了闻,皱眉道:“我们蛇类的嗅觉一向灵敏,闻过的味道永远不会忘记,这梳子上面果然有红飞蛾的味道。” 说完她闭上眼,心里更多浮现出的是深深的痛心,“我一直以为上次她吸食凡人阳气,已是她做过最大的错事。虽然伤人性命,但她大概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不得已才这样做。谁知道她竟然与魔族勾结在一起?那些红飞蛾大概也是她放出来的吧,她同样用金子收买了那个老道士,放出了红飞蛾,从而屠了整座洛城。我这个以前胆小如鼠的三徒弟,究竟还背着我做了多少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一心想修仙,怎么最后会堕入魔道?” ------题外话------ 许仙完全是恶搞哈哈,毕竟是我们小白命中注定的相公 第两百四十章 传位 南疆,十万大山。 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岁月如何变迁,这片悠远的神秘古林永远屹立在这最南边,见证着沧海桑田。 这个季节,正是十万大山多雨的时候。虽说已经雨过天晴,但整片古林仍然氤氲在雨雾中,到处都朦朦胧胧,更增添了几分它的神秘色彩。 罗衣紧紧抱着手中的婴儿,尽管那襁褓中的婴儿已经变得又冷又僵,但她仍然紧紧抱着,仿佛只要她的体温传递到婴儿身上,婴儿就能也变得有温度,也就能这样活过来。 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中跌跌撞撞的走着,偶尔被藤蔓绊倒在地上,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茫然的爬起来继续赶路,她的神情都是恍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自己现在又要去哪里。 直到一棵古树上从树叶上滚落下来的雨珠掉到她的脖颈中,冰的她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她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一面巨大的木墙前面,这个花拾欢曾经有跟她说过,这是长在十万大山中的一这万年古树,独木成林,它已将自己的树干长成了一面树墙,往上看,它的枝叶一直蔓延到了云雾之中,一眼望不到头。 当她依旧茫然的看向这棵仿佛要直通九霄云外的参天巨树时,巨树巨大的树身忽然晃了晃,只是如轻风拂过的抖动,那树上的雨珠就如倾盆大雨般淅淅沥沥的淋下来,瞬间将她全身浇个湿透。 她看到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襁褓也被雨水打湿,她终于彻底回过神,惊慌失措的直接跪下来,“不要淋我的孩子,不要淋我的孩子!我的宝宝刚生下来,他怕冷!” “你的孩子?”这参天巨树竟发出了人的声音,而且那么年轻,又带着噬人心魂的魅惑,“你的孩子已经死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罗衣一张脸更是变得惨白,她抱着襁褓直接跪爬在巨树前,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张开贴住巨树的树干,“圣君,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在这世上只有你能救他了!” 巨树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可你忘了,本座早已不在你们这个世上,如何能救你的孩子?罗衣,本座交给你的任务你却一次次的失败,本座对你真的很失望。” 它的语气仍是轻描淡写的,可是他说完这番话罗衣觉得这原本盛夏的季节一下坠入了寒冬冰窟,全身都是刺骨的寒。 “是我师…花拾欢一直有贵人相助,罗衣没想到那个云熙竟然肯为了她牺牲自己,与圣君的红飞蛾同归于尽,还有这次,罗衣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我没想到花拾欢最后还是狠心自私,放弃了我的孩子!” 巨树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若是不放弃你的孩子,就要失去她的孩子,想来她并没有什么错。” 罗衣又委屈又不可置信的道:“圣君!” 巨树道:“你先回去,若是本君得到了天机图,你的孩子自然有救。本君要你想办法继续呆在花拾欢身边,等她临盆之日,再将她的孩子偷出来。” 罗衣一脸为难,“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秘密,估计不会再信任我了。” 巨树轻轻一哼,“若是你这个都做不到,如何有资格继续为本君效命?还有,你若是见到镜禾,替本君提醒一下他,他是本君创造出来的,本君生,他才可生,劝他最好继续与本君一条心,不要再耍什么花样!” 罗衣恭敬的说了一声“是”,巨树又恢复了平静,还可以听到藏在它身上的鸟儿们欢快的鸟语,仿佛方才她和这棵巨树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罗衣抱紧手中的襁褓,“孩子,娘一定会救你的,无论用什么方式!” …… 因为发生了罗衣这件事,花拾欢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在荷州游玩了,正好云焕传召云尧回宫。他们再跟月华和闵生告别之后,便起身回了卞都。 “什么,父皇要将皇位传给儿臣?” 花拾欢端着茶还没进宣政殿的门,就听到云尧的惊讶声。 花拾欢顿了顿,原来父子俩在讨论如此重要之事,她似乎不宜打扰,正准备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但云焕已瞧见了她,挥挥手道,“拾欢,你进来。” 这老皇帝虽说只是个凡人,但蹦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强大的气场,让花拾欢很多时候也不能不听服。 她走进去,干笑着朝云焕行了一个礼,“拾欢参见父皇。” 云焕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大概是朕第一次听你喊朕父皇。朕还以为你有如此本事,根本不屑于叫朕父皇呢。” 第两百四十一章 实习皇后 这老皇帝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对自己不满啊,花拾欢继续干笑道:“哪里,我既与云尧成亲,从今以后,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必也会全心全意孝敬父皇母妃。” 一面说完一面她自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把一个岁数只有自己零头的凡人当成父亲,给她的心里障碍确实挺大。 云焕继续点点头:“那朕打算将皇位传给尧儿,让你做他的皇后,你可有意见?” 花拾欢一怔,这云焕一直挺介意她蛇妖的身份,她还以为他会想办法给云尧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做她的皇后,她问道:“父皇真的愿意让我做赤云朝的皇后?我可是一只妖精,陛下不怕我狐媚惑主,毁了赤云朝的江山么?” 云焕在她仍然稍显稚嫩的脸上瞅了一眼,竟有些嫌弃道:“你是一只蛇妖,不是狐妖,怎么狐媚?不过单看你这没长开的样子,想媚也媚不到哪里去吧。朕这个儿子什么都随朕,就眼光差了些。不过你们既然成了亲,还有了朕的皇孙,朕就认命吧。” 花拾欢:“……” 云尧:“……” 皇家最讲究各种礼仪,先前他们大婚日子都是提前三个月定的,何况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但云焕却把日子选在了一个月以后,委实有些仓促。 花拾欢对云尧哼道:“我怎么觉得是你父皇迫不及待的想将皇帝这个苦差甩给你,好跟你母妃跟赤云朝的前几任皇帝一样,过他们的逍遥日子去?” 云尧笑道:“父皇母妃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的在一起,做儿子的定要成全他们。” 花拾欢还是不满道:“他们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你以前就那么忙,若是当了皇帝,这宣政殿的灯火岂不是彻夜都不能熄灭了?” 云尧轻轻拥她入怀,“你这可是在怪我以后当了皇帝没时间陪你了?那我们就盼望着我们的孩子快快长大,好让我能快点将皇位传给他,咱们也去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花拾欢蹬他一眼,“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你这当爹的就开始预谋虐待他了?” 刚说完,她就“哎哟”一声捂着肚子痛的弯下腰。 云尧将她横抱起来,“怎么你的肚子还这么平我们的孩子就老是会踢人了?” 一面说着他却瞅到花拾欢被他横抱着,肚子完全显出来,小腹已经开始隆起,他欣喜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怎么不踢了?” 花拾欢好笑道:“因为他听说你要虐待他,不想理你。” 云尧嘴角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我怎么舍得虐待他,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他。” 花拾欢想着他如此喜欢小孩,以后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说不定会宠成什么样,女孩子也就罢了,若是男孩子,太过宠溺岂不是会养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出来。 她发现自己想得有些远,看到云尧一直抱着她,想让他放她下来,却见皇帝边上的大太监抱着一大堆折子进来,看到他们两个搂搂抱抱也仍然面不改色道:“陛下说宸妃娘娘今日头有些疼,他要陪着宸妃娘娘,所以这些折子就劳烦太子殿下代为批阅。” 说完他继续面无表情的把折子往案上一放,面无表情的出去了。可是刚出风华殿,他的脸就垮下来了,这父子两看上去都是爱美人甚过爱江山的,赤云皇朝居然还没灭亡,真是个奇迹。 花拾欢看着那几乎把整张桌子堆满的折子,默默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父皇真的很像个昏君。” 云尧笑了笑,继续抱着她往案前走去。 花拾欢道:“你不是要开始批折子了么?还是快些将我放下来吧。” 云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就陪着我一起批折子。” 两人还是如从前一般,挤在一张椅子上。他在认真的批阅折子,她则看着话本子。只觉得若是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平静又美好,让她做个凡人的皇后又何妨? 但是当大太监面无表情的拿着一堆并不比给云尧的折子的帐簿递到她跟前时,她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很傻很天真。 大太监郑重道:“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便就是封后大典。太子妃娘娘要成为一国之母,首先要做的就是统领六宫,掌管内宫事务,让未来的皇帝陛下在前朝处理政事无后顾之忧。所以陛下让太子妃娘娘从看帐开始学,学会如何控制后宫花销,避免造成后宫铺张浪费现象。” 花拾欢随意翻了一下,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疼,“这些事也是宸妃娘娘以前要做的?” 大太监点头道:“宸妃娘娘虽然身子弱,但也能将后宫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让陛下十分放心。” 花拾欢有些怀疑,这牧宸好歹是个仙女,她会擅长看帐管帐? 大太监继续道:“还请太子妃娘娘认真学习,陛下说了,他三日之后就要要验收娘娘的学习成果。等娘娘学会了,再教娘娘别的。” “还要学别的?”花拾欢简直欲哭无泪了。 大太监交代完,继续面无表情的退下了。花拾欢无奈的翻了几下,她对钱一向是没什么概念,应该说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她哪里知道怎么管钱让后宫省钱。 果然她没看几页就控制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背上披着一件外袍,云尧正坐在她边上看着书。见她醒了,云尧放下书笑道:“本想抱着你去床上睡的,可是看到你在这么用功的看书,怕你一到床上睡就要明天醒来,到时候就要怪我了。” 花拾欢苦着脸道:“什么用功,还不是你那好父皇特意为了刁难我给我找的苦差。” “你看看。”她随意翻了一本给他看,“原来一个妃子每天要给她安排这么多东西,猪肉五斤,陈粳米一升两合,白面两斤,白糖二两,香油三两五钱,豆腐一斤八两等等等等,写满了几页,这是在把妃子当猪养吗?而且每个妃子份位不同,给的还不一样。你看这上面记载的妃子有哪些,皇后、皇贵妃、贵妃、嫔、才人、婕妤、昭仪、美人、昭容、选侍、淑女,这么多级别,让我记住这些还不如废去我的一身修为来的自在。” 云尧看着她温柔一笑,“你不用看这些,这些东西你记住了也没用。” 花拾欢还是苦着脸道:“可是你的父皇可不这么认为,他三日后还说要考我呢。” “傻瓜。”云尧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要记住这些妃子的等级和给她们的份例做什么?以后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后。至于皇后的份例要如何分,我既然都已经省去了三宫六院,我的皇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大臣和百姓也不会怪我们铺张浪费。” 花拾欢一怔,她竟没有想到现实情况这一层面。看到云尧像对一个小女孩似的对自己,她老脸又是一红,“那我总要做点什么吧,你父皇好歹是皇帝,我不能完全不给他面子。” 云尧微微一笑道:“我的登基大典之前便是中秋佳节,我会跟父皇请命说到时候宫中的中秋大典就由你来主持,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的能力。当然,我肯定会帮你的。” 花拾欢这才放下心来,“我边上还有最会折腾的小白小青,有她们帮忙,肯定亮瞎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眼!” 第两百四十二章 千里共婵娟 所谓的中秋大典,不过就是请这些王公贵族到皇宫中与皇帝皇妃一起参加一个宴会。只是云焕说参加了那么多次宴会,早就觉得无甚稀奇,需的花拾欢弄出一个不同寻常的才能显示出她的能耐来。 花拾欢皱着眉对云尧道:“你父皇要怎么样个不同寻常法,难道我要让嫦娥仙子下来给他们跳个舞么?” 说完她眼睛一亮,既然是中秋节,让嫦娥仙子下凡跳个舞,又有何不可? 云尧问:“可这嫦娥仙子毕竟是月宫仙子,如何肯屈尊为我们凡人献舞呢?” 花拾欢想想也是,她只是一只妖精,没法将人家仙子强行绑下来。本来可以用上白盏这个美人计,可这厮自从说要去找罗衣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花拾欢想了片刻道:“虽没有真正的嫦娥仙子,可是我们有姿色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小白小青啊。让她们一个扮演嫦娥,一个演玉兔,岂不妙哉?” 云尧顿了顿,“只怕到时候变成了双蛇媚舞,将满朝文武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宴会结束后还要赶回家去家人来个人月两团圆?”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忽见方圆过来道:“太子妃娘娘,外面有人找。” 花拾欢与云尧对视了一眼,难道是白盏听到了她的心声,来个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走出去,看到一白衣女子背对着她,单看背影就觉得仙姿灵秀、孤高清冷。 白衣女子听到她的脚步声,慢慢回头嫣然一笑,更如白雪红梅般瑰姿出尘。 花拾欢怔了怔,不敢置信道:“嫦娥仙子!” 眼前这盈盈而立的白衣丽人,不正是她刚还念叨着的月宫仙子,天宫第一美女——嫦娥么? 嫦娥仙子含笑道:“天帝陛下说拾欢姑娘正在操办人间的中秋夜宴,特意命小仙前来献舞为拾欢姑娘助兴。只是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听拾欢姑娘安排。” 花拾欢怔道:“他为何会连这个都知晓?” 嫦娥仙子捂嘴一笑:“拾欢姑娘难道不知道天帝陛下身边有千里眼顺风耳么?这凡间任何事情哪能逃过天帝陛下的法眼?” 花拾欢哼道:“这点小事他清楚,怎么前段时间凡间遭遇红飞蛾之祸,他这个三界之主,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怎么不闻不问?” 她见嫦娥仙子有些尴尬,便不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嫦娥仙子主动前来,那这出好戏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很快到了中秋之夜,一轮圆月灿若银盘。大概因这是自己在位的最后一次宴会,云焕把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全部叫来了。站在高处往下看,乌泱泱全是一大片盛装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 给她来打下手的小白小青问:“师父,你紧张吗?” 花拾欢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好紧张的,既然人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这演出的台子搭在宴席的最中央,以便在场所有的宾客都能清楚的看到表演,更方便给坐在主座的皇帝皇妃以最佳视觉。为了添加神秘效果,在演出开始前,花拾欢还将这台子四周用幕布围起来。 见君臣已经互相寒暄完毕,花拾欢把手一挥,幕布缓缓落下,露出了一个氤氲在仙气中的七彩池,池水如天镜浮空,那天上的一轮圆月似乎已全部被这池水收入其中,而池子正中央立着一颗巨大的含苞白莲。 只看到这样的场景,台下的文武大臣包括皇帝都露出赞赏之色,只有牧宸朝着花拾欢会心一笑。花拾欢微微一笑,这个可是她仿照瑶池幻化而成,这些凡人此前又何曾见识过这样的仙境,云焕虽是皇帝,也不可能见过。 她再朝那白莲挥去一道白光,巨大的白莲开始缓缓绽放,随着白莲的花瓣徐徐伸展开来,坐下的大臣们不受控制的一起发出惊叹声。 只因在那白莲之中,竟还站着一个绝色无双的白衣女子。在白莲盛放到极致,月影摇晃中,白衣女子开始翩然起舞,广袖长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或软若绵柳随风摆,或灼似芙蕖出渌波。 牧宸又惊讶的朝花拾欢看过来,她显然已经认出来这为他们献舞的竟就是月宫的嫦娥仙子。 在罗带飘舞中,嫦娥仙子对着台下的看官轻轻一笑,她前一刻还是孤高清冷让人不敢直视,此刻这嫣然一笑又那样的妩媚娇俏,那些官员仿佛早已被她夺去了心魂。 嫦娥的舞步忽然加快起来,如胡人的胡旋舞,不停的旋转旋转,而在她如精灵般的旋转过程中,她的罗袖中竟洒下无数月饼出来。 那些官员又惊又叹,却碍于帝王威严,不敢造次。 云焕微微一笑:“既然是仙子亲赐月饼,爱卿们还不速速去接受仙子的恩赐!” 皇帝一发话,这些官员便再也忍不住,纷纷拥上前去,去接嫦娥仙子洒下来的月饼。 嫦娥对着花拾欢一笑,表示任务已经完成,长袖罗带一挥,她已跃身而起,朝着那一轮明月飞天而去。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抢月饼,只是看到旷世佳人就这么翩跹离去,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前倾,想去抓住这倾城一影。 直到有人忍不住喊道:“奔月了!奔月了!我竟然看到嫦娥奔月了!” 这一喊所有人都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在这中秋佳节之上,竟然真的有嫦娥仙子来献舞,也真的能看到嫦娥奔月。 在众人还在惊叹中回不过神来,张宰相率先咳一声,朝云焕跪下来,“陛下仁德无双,才能上达天听,引得月宫仙子来为陛下献舞庆贺佳节。我赤云皇朝也必将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他这话一落,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部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赤云皇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花拾欢摸摸鼻子,张宰相这老头还是挺上道的嘛,难怪能做宰相? 云焕龙颜大悦,“统统有赏!”一面说着一面看了花拾欢一眼,看那眼神就是知道对她交出的这一份成绩单比较满意。除了她,还有谁有能力在不花费什么开销的情况下让他们像神仙一样围着瑶池吃饭喝酒,又请嫦娥仙子亲自跳舞给他们看呢? 最精彩的环节已过,云焕体谅到大臣们也要各自回府与一家老小团圆,便早早的宣布宴会散了。花拾欢本来想拉着云尧一起去落虹桥下放河灯,谁知到那一看,那桥上已经站着一对相拥而立的鄙人。 花拾欢苦着脸道:“你的父皇如今可真是过分,将政事全部丢给你,将后宫丢给我,自己好歹一个皇帝,如今却只知道风花雪月。” 云尧无奈笑道:“这落虹桥本来就是父皇为母妃所建,他们聚聚散散,如今好不容易人月两团圆,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开心才是。再说,这皇宫中也不是只有落虹桥一个好去处。” 花拾欢眼睛一亮,“莫非你是想带我出宫玩么?” 云尧摇头道:“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到了中秋,也会夜深露寒,你一向畏寒,还是忍着吧,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花拾欢心道这皇宫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好去处么?却见云尧牵着她的手直接来到了风华殿。 花拾欢有些失望的讶道:“你说的好去处不就是回来睡觉吧,我虽然有嗜睡症,但也不想这么早睡觉。” 云尧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他继续牵着花拾欢的手来到风华殿的一处别院中,在石桌上扶她坐下,只是那石凳上为了怕她受寒还铺上了一层软垫子。 花拾欢抬头一看,一轮圆月正好就对着他们,她不由笑道:“这里倒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 云尧拍拍手,“方圆,把东西都拿出来吧。” 方圆手里端着果盘和糕点出来放到石桌上,云尧问他道:“可快蒸好了?” 方圆点头道:“方圆听着殿下的吩咐控制着火候,可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呢。” 云尧起身,“我去看看。”说着他又对花拾欢道,“小书和小骨头这个时候应该也还没睡,你不如去叫他们一块过来。” 花拾欢见他这架势,心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东西么? 等她把小葡萄和小骨头叫过来,竟见云尧端着两盘月饼出来。云尧对花拾欢笑道:“尝过嫦娥仙子的月饼,不如尝尝我的,这是我亲手做的。” 花拾欢瞧着那月饼上精致的花纹,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小葡萄和小骨头已经忍不住纷纷抓了一个往嘴巴里塞,小骨头叹道:“真好吃,爹爹做的月饼真是天下无敌的好吃。” 花拾欢瞅了一眼这吃人嘴软的小马屁精,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也跟着叹道:“竟是双蛋黄的。” 云尧笑道:“知道你喜欢吃蛋,这里的一盘都是双蛋黄馅的。”说着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了几分,“蛋黄似心,吃下这双蛋黄月饼,也代表着我们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花拾欢老脸一红,吃月饼就吃月饼,说这么肉麻的情话干嘛。 小葡萄和小骨头吃饱以后就在这院中嬉戏,小葡萄说要对着小骨头背关于中秋圆月的诗句给他听,可偏偏小骨头跟花拾欢一样,是个一听到这些书袋子的东西就头疼的,扑腾着小翅膀就要逃走,但小葡萄难得的玩心大起,他也是有一些道行的,也飞起来要去抓小葡萄。 听着孩童嬉闹的欢声笑语,看着头上的圆月,云尧叹道:“想不到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我们帝王家也能同样拥有。” 花拾欢忍不住握着他的手,“再过几日你就要登基为帝了。我听说做皇帝都是高处不胜寒的,即使是你的父皇,也孤苦了那么十几年,所以你是真的想做这个皇帝么?你若是不想做这个皇帝,我们便一起去沉香谷隐居,和师父,师兄永远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云尧轻轻一笑:“父皇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做皇帝,还有谁能做呢?总不可能把赤云朝几百年的基业拱手让给他人。你放心,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皇帝,绝对不会做那个孤家寡人。” 花拾欢靠在他怀中,轻轻哼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花花真是了不得,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也会出口成诗了。” 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声,花拾欢抬头一看,原来是青提和白盏双双前来,一人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一袋子糕点。 花拾欢大喜道:“师父,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青提和白盏落在地上,青提道:“好歹今日是中秋佳节,想着你小时候每到这个时候便总是缠着师父要桂花糕和桂花酿吃,我便临时起意带着桂花酿和桂花糕想过来看看你,可巧碰到你师兄了,便拉着他一起过来了。” 花拾欢哼道:“白盏师兄可是来的不巧了,错过了嫦娥仙子方才美轮美奂的一场舞蹈。” 白盏打开折扇笑道:“师兄参加过那么多次的瑶池宴会,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嫦娥仙子跳舞了。倒是花花你要是哪一天肯跳支舞给师兄看,那才叫稀奇呢。” 花拾欢喜滋滋的接过桂花糕和桂花酿,打开桂花酿的酒盖只闻了一口就沉醉道:“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正宗的桂花酿的酒香了,师父酿的桂花酿果真是世界一绝。” 青提笑道:“虽说桂花酿是滋补之酒,但如今你有孕在身,也要记得万万不可贪杯。” 云尧见到青提,也起身朝他行礼。青提点点头,对他淡淡道:“今日前来,除了想来看看欢儿,还有一件事是因为知道你快要登基了,所以想送一件礼物给你,作为你的登基贺礼。” 说着他的手中就突然多了一把宝剑,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正是凝雪剑和玄霜剑合二为一的轩辕剑。 青提道:“轩辕剑本来就是帝王之剑,你既然要登基为帝,这把轩辕剑还是就放在你这里保管。” 第两百四十三章 登基 真武二十六年,赤云皇朝第十四代皇帝云焕传位于太子云尧。新帝年号贞元,只不过与以往皇帝登基不同的是,这次新帝登基与封后大典同时举行。 帝后同时站在宝殿之上,接受着群臣的朝拜。新帝登基后,云尧便宣布大赦天下,举国沸腾,那礼炮足足响了三天。 穿着凤袍,头戴着几斤重的凤冠的花拾欢在与云尧接受朝拜的时候还能面前保持着皇后的端庄形象,等仪式终于完了,她在云尧赏给她的贴身宫女绿儿和小白的搀扶下回专属于皇后的寝宫风昭宫休息时,早就不顾形象的连头上几斤重的凤冠都懒得摘,直接摊在床上。 小白无奈道:“师父如今好歹也是皇后了,应该要有点皇后的样子才是。” 花拾欢还在累的喘粗气,“当初嫁给云尧的时候,我就觉得礼仪够繁琐了,想不到当个皇后更加事多。这一日下来,我已经觉得自己快脱掉一层皮,让我先好好歇歇。” “就算你要歇,也要将你头上这沉重的凤冠摘去,否则你就这样睡觉也会难受。” 清越的男音响起,原来是已经完成所有仪式的云尧过来。他此刻已经摘去了皇冠,只是身上还穿着一身象征皇帝身份的明黄色龙袍。 小白见他来了,便捂着嘴笑道:“那我便先回逍遥居了。” 云尧坐到她边上,花拾欢懒懒的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很久。” 云尧拾起她的手放置唇边轻轻一吻,“因为朕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朕的皇后。” 花拾欢脸上又是一热,幸好被这凤冠垂下的金珠子给挡住了。她听过不少人称呼自己为“朕”,怎么就觉得云尧叫起来那么苏呢? 云尧亲自将她把凤冠摘下来,她的如瀑般的秀发顿时洒下来,如绸缎般滑过他的掌心。云尧心神一动,对边上伺候的绿儿道,“去打一盆温水,取一张帕子来。” 绿儿很快就将东西端来,“是要给皇后娘娘擦脸么?” 云尧道:“你先下去吧,朕亲自来。” 绿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还是退下了。 花拾欢等她走了之后,便道:“你这又哪有一个皇帝的样子,待会别还被一个小宫女给笑话了。” 云尧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我为你擦脸又有什么稀奇?” 说着他已经将帕子打湿,又拧干之后慢慢的擦去她脸上的妆容。他的动作如此温柔,让花拾欢整张脸都酥酥麻麻的,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看到他的长睫毛,他硬挺的鼻子,他的看不到一丝毛孔的光洁肌肤,还有那因为认真显得十分性感的红唇。 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抬起头,在云尧双唇上亲了一口。 云尧一怔,花拾欢却是大囧,她虽然已经和云尧成了婚,但由于过去几万年都没有男女情感经验,在这一方面表现都是被动的,很少有主动亲云尧的时候。 云尧唇角一勾,顾不上花拾欢的脸还有一半没擦干净,贴着她将这个吻变得绵长深入起来。 等他终于舍得放开她,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云尧看到她更加明显的小腹,只能强压住心中更进一步的悸动,他继续用帕子将她的另一半脸擦净。花拾欢握着他的手,“你今天肯定比我还累,不如也躺一会吧。” 云尧笑道:“好,我们就一起躺一会。” 两人就这样直挺挺得躺着,衣服也不脱被子也不盖,只是静静的躺着。 花拾欢反而还睡不着了,她看了凤床顶部的雕龙画凤的图案一会,叹道:“想不到你就这样成了皇帝,我就这样成了皇后。” 云尧听完,突然起身朝她行了个礼,“是啊,还没给我们赤云朝新的皇后娘娘行礼,皇后娘娘吉祥,小生这厢有礼了。” 花拾欢捂着嘴一笑,也站起来对他回了一个礼,“皇帝陛下万岁,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两人相视一笑,云尧又道:“不过,我可不要万岁。” 花拾欢讶道:“为何?你们凡人不是最喜欢称呼皇帝为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云尧看着她,“因为我不想只活一万岁,不想只和你在一起一万年。” 这话她听到不可能不感动,她主动起身抱着他,“好,那我们就一起活万万岁,做一对世界上获得最长的老妖精。” 云尧戏谑一笑:“就你这张脸,也永远只是个小妖精。小妖精,你让朕再亲一口好不好?” 两人闹着闹着花拾欢终于有了睡意,再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她也明白了,不管他们变成了什么身份,只要他们时刻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第两百四十四章 又起风云 平静的日子果真过的特别快,很快就到了隆冬时分,花拾欢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起来。 蛇类到了冬天本就要冬眠,她又怀着身孕,更是犯懒,只想每天就窝在被子里长眠,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个六宫之主。幸好云尧也没有三宫六院,宫中需要她亲自打理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也就任由她每天这样懒懒的窝着。 只是年关将至,太平已久的赤云朝又发生了动荡。先是西边原本已经被云尧收服的犬戎因天气寒冷,连发雪灾,冻死大量庄稼和牲畜,饿殍容易出暴民,所以犬戎一带又发生了动乱,甚至因有人散布谣言,说当初云尧攻打犬戎时,是因为偷偷掘了犬戎王的陵墓,盗走了守护犬戎的宝贝,所以才导致犬戎打败沦为赤云朝的俘虏。 犬戎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骨子里就有不服输的好斗血性,听到了这个传闻之后就认为当年赤云朝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就是靠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打败了他们,掘了犬戎王的陵墓更是对他们的大不敬,个个揭竿而起,要将赤云朝的人赶出他们的大草原。 西边犬戎的消息传来,紧接着南边的十万大山后的南疆也发生暴乱。南疆的大巫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强大力量,带着南疆的十万苗人和十万大山中潜伏的野兽越过了十万大山冲出了中土,在他们来势汹汹的进攻下,南边已经有十几座城池沦陷了。 西边南边的战事都很紧急,云尧先派王天乾为主帅千万犬戎平乱,又鉴于南疆形势更为严峻,决定亲征。花拾欢本想和他同去,云尧劝道:“虽说你法力高,但毕竟身怀六甲,还是不宜奔波劳累,以我如今的修为,加上青提祖师给我的轩辕剑,应付他们应该是没问题的。” 花拾欢叹道:“也怪我们当时只顾着去拿天机图,没有将南疆的后事处理好,那苗人很多都是我们的旧识啊,尤其是阿其那一家,不知道有没有也跟着一起从南疆跑出来,就这样正面交锋,对两边来说都不好。” 云尧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亲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流血牺牲。” 花拾欢还是担心道:“听说那南疆现任大巫师还有驱兽的本事,她将十万大山的野兽驱逐出来为她所用,一路上不知道咬死了多少百姓,双拳难敌四腿,何况是那么多条腿,所以你一定要当心,我已经让小白和小青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云尧马上否决,“你如今肚子都要这么大了,虽说没那么快临盆,但留她们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总还是放心些。” 花拾欢一笑道:“你觉得我还需要人照顾么?你别忘了,我身上可是有我师父的一半修为,如今这天上地下,谁还能动的了我?反倒是你如果不让小白和小青跟你一起去,那我自己便同你去,总之,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我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云尧轻轻叹口气,“欢儿,你说,你总这么强,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的,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有能做你的皇后。” 她说着便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早点回来,我和孩子一起等着你凯旋。” 由于南疆形势紧急,云尧的大军很快就出发了。花拾欢送他到城门口,又亲自给云尧系好战袍,还送了一路到了十里亭才终于肯要离开。 小青打趣道:“师父,你再这么个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下去,我们恐怕要等年后才能到达南疆了。” 花拾欢瞪了她一眼,“你们的师公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两也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小白和小青吐了吐舌头,骑着马赶紧溜了。 云尧贴着她的肚子听了一会,又摸了摸她的鬓角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至少在除夕前一定会回来。” 云尧出征之后,由于小白小青跟着一起去,逍遥居也关门了,花拾欢更是终日只能窝在皇宫里。云焕和牧宸早就在云尧登基之后就归隐去了,如今她在宫里可以说话的人除了小葡萄和小骨头两个孩子和几个宫女太监,便再也没有他人了,这日子反而更加觉得无聊和难挨。她心里想着以前在沉香谷,她都过了几千年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日子,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人生如此空虚呢? 一日她又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就忽听外面传来绿儿的欢呼声,“下雪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白雪红梅 花拾欢起来推开窗一看,外面果然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想到三年前,也是他们准备去南疆的时候,卞都也是下了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云尧此次去南疆出征,定也能平安无恙。 绿儿见她起来了,忙递了个手炉给她,“下雪了,皇后娘娘就这样开着窗,可要当心着凉了。” 花拾欢接过暖手炉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呢。” 她拿着那根可以跟云尧通话联络的战鹰羽毛,有心也想让远怔的云尧也看一看这初雪,便对绿儿道:“这个时候沁梅园的梅花已经开了,你陪我去赏赏梅吧。” 绿儿面露难色,“那沁梅园距离凤昭宫还有比较长的距离,娘娘若是想去赏梅,奴婢让人派轿子过来送娘娘过去吧。” 花拾欢瞅了她一眼道:“我还没到走路要靠轿子的地步,你若是再话多,便留在这儿,我自己一个人去。” 绿儿哪敢多言,只是在出门前又是给她披上用狐狸毛织成的大斗篷,又给她继续拿上暖手炉,把花拾欢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粽子似得才陪她一起出了门。 外面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虽然肚子已经大到走路有些吃力,但看着这一路飘洒的飞雪也比她窝在被子里感觉好一些。忽的她闻到一阵梅香,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花拾欢问绿儿,“不是离沁梅园还有一段距离吗?怎么哪里飘来的梅香?” 绿儿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前面不远处就是真武皇帝的皇后杜惜若的寝宫凤仪宫,那凤仪宫前面就种着一排白梅,只因她最爱的就是这白梅。” 花拾欢一怔,云焕退位云尧登基,并没有封这个前朝皇后为皇太后,仍然让她保留着这个皇后的头衔住在凤仪宫中,那凤仪宫原本就是专门给皇后住的,因一直被这杜惜若住着,所以花拾欢现在住的凤昭宫,都是云尧临时赐的名。 闻着这淡淡的梅香,花拾欢没想到那飞扬跋扈的女子竟然会喜欢这么清冷低调的花。她争了一辈子,却只是守着一个心中没有半分自己的男人,如今那男人已跟着真正心爱之人归隐,而她却只能永远被幽禁在这深宫中。 云焕说当初之所以在有了牧宸之后,还将杜惜若娶进宫来封为皇后,完全是因为对杜家满门忠烈的一种补偿,如今看来,这到底是补偿,还是毁了这原本天真烂漫少女的一生呢? 花拾欢叹口气,自从她有了孩子以后,她的心仿佛也柔软了许多。以前她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她只觉得众生皆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可恨之人,会不会也同样很可怜? “我们去看看她。” 绿儿吃惊道:“可是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先皇后。” 花拾欢淡淡道:“如今太上皇已经归隐,皇上南征去了,皇宫中谁说的话最管用!当然是你的皇后娘娘不才在下本宫我!” 她扶着肚子慢慢的走向凤仪宫,这个先皇后的寝宫她只来过一次,自杜惜若被幽禁以后,她便再也没来过。梅花一直在她印象中必然要像沁梅园里的红梅一样,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也要开得霸道似火,这样才能显出白雪红梅的风骨来。但见这凤仪宫前的一排白梅,小小的花瓣,细而有劲的枝,淡淡的粉白,缠绕在周身的芳香,几乎与飘洒的白雪融为一体。难怪有诗吟诵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她走到那紧闭的宫门前,问,“平时这凤仪宫还有人伺候么?” 绿儿道:“太上皇和皇上都念着杜家,所以即使先皇后被幽禁着,但还是按照皇后的份例伺候着,锦衣玉食还是一概不少。” 花拾欢点点头,守在凤仪宫的侍卫见她前来,便自发为她打开了宫门。她慢慢走进去,这个曾经汴金宫最豪华的宫殿,虽然在宫人的打扫下尚未沾上一丝灰尘,里面的装饰摆设也一概不少,可是走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中,就感觉心都是苍凉的,仿佛在里面根本闻不到活人的气息。 绿儿道:“前面就是先皇后被幽禁以后最喜欢住的屋子,据说当时太上皇和先皇后大婚的时候,这间屋子就是他们的喜房,所以先皇后被幽禁以后,她便经常住在这里面。” 花拾欢便朝那间屋子走过去,绿儿走在她前一步道,“奴婢为娘娘开门。” 然而她一推开门,马上发出一声尖叫。花拾欢眉头一蹙,进去一看,见杜惜若已经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她身上还穿着一身鲜红明艳的嫁衣,发上带着凤冠,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这想必就是当初她嫁给云焕的时候的装扮。 前不久在得知云焕驾崩之后,她还冲了出来想为自己的前程最后博上一博,如今她竟选择了这种方式彻底告别了这一直在争斗,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无果一生。 花拾欢叹口气,“传令下去,将她厚葬了吧,就以皇后之尊葬在皇陵。也不用等皇上回来了,等他南征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说。” 绿儿犹豫道:“先皇后毕竟是太上皇厌弃之人,若将她葬在皇陵,奴婢恐怕会不妥。” 花拾欢白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不妥的,那皇陵太上皇自己又用不上。” 绿儿:“……” 绿儿真是由衷的佩服自己这个皇后主子,见到死人之后,她一颗小心脏还吓得惊慌未定呢,她的皇后主子在下令将先皇后厚葬并永远封锁凤仪宫之后,竟面不改色的说要继续去沁梅园赏梅,走到一半还说自己饿了,直接要御膳房的人送了一盒鸡腿,边走便啃起来,还顺便递给绿儿,问她要不要吃? 绿儿忙忙摆手,她可没那么大心脏,见了死人之后还敢啃鸡腿。 等到了沁梅园,满园的红梅像是被颜料染过似的,鲜艳夺目,在这白雪纷飞中更像朵朵燃烧的红云。绿儿看到这盛放的红梅也消除了方才的恐惧,笑道:“娘娘,奴婢去折几支红梅插在花瓶里放在凤昭宫中吧。” 花拾欢点头,让绿儿自行前去。她自己则走到一树梅花前,将手中的战鹰羽毛拿出来,在用真气催动,等战鹰羽毛燃起一团如铜镜般大小的接近透明的光晕后,云尧的脸便出现在这光晕之后。 看情形他还未到南疆,还在战马上,眉眼之间也因为一路的风尘仆仆略显疲惫,只是看到她嘴角仍然是露出灿烂笑容,“这么快就对为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花拾欢哼道:“怎么都当了皇帝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不正经?你们还未到达南疆么?” 云尧道:“毕竟带着大军,不能直接腾云,不过我们已经快马加鞭,再翻过一个城池就到了。” 花拾欢将战鹰羽毛抬高点,让他看清楚身后的白雪红梅,“你看到了吗?卞都下雪了,梅花也全部开了,这都是个好兆头。” 云尧笑道:“不需要这些好兆头,欢儿就是我的幸运符,有欢儿在,为夫必定会战无不胜。” 说着还隔空对她献上一吻,花拾欢老脸一红,先皇后杜惜若的事,她也准备等他回来再跟他说,以免他分心。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猜到绿儿已经折完梅花过来了,忙把战鹰羽毛收起来。却见绿儿果真是过来了,手上却空空的。 她问:“绿儿,你不是去折梅花了么?梅花呢?” 第两百四十六章 再生 一向机灵的绿儿在听到花拾欢的问话之后竟还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道:“奴婢见那边没有什么好看的梅花,所以想来这边来寻寻。” 花拾欢笑道:“这里那一株梅树开得梅花不好看,你这小丫头居然还这般挑剔?” 绿儿忙点头,折了一捆抱在怀中,又问花拾欢,“娘娘现在要回宫么?” 花拾欢来这沁梅园就是为了让云尧也看看这一树树红梅,既然看过了,便由绿儿扶着回了凤昭宫。然而一回宫,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厮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常坐的软椅上,还在那里惬意的喝茶。 花拾欢哼道:“看来这皇宫的守卫还是不够,除了要有侍卫守着,我还要亲自给这皇宫加几道厚厚的结界,以免随便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来。” 镜禾慢慢的放下茶杯,“你如今身怀六甲,还是不要伤这个神了,以免动了胎气。” 一面说着他的视线在花拾欢身后的绿儿脸上稍稍掠过,又停留在她抱着的梅花上,叹道:“这红梅倒是开的不错。” 花拾欢对绿儿道:“你先下去找个好看的瓶子把这些梅花插起来吧。” 绿儿说了一声“是”,便抱着梅花下去了。 花拾欢便冷冷的看着镜禾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又有何事?” 镜禾微微一笑,“不过是看你快临盆了,丈夫又不在身边,作为老朋友,特意来看看你而已。” 花拾欢哼道:“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你且说说,这一次的犬戎和南疆之祸,是不是都是你搞得鬼?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镜禾忽然摘下面具,露出他那张如妖似魅的绝色容颜出来,花拾欢一怔,“你的脸能见光了?” 镜禾又站起来,直接握住了花拾欢的手,花拾欢下意识的想挣开他,他却握紧她的手,“感受到了吗?我的身上也有了温度。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一抹永远见不得光,浑身冰冷的跟个死人一样的死人了。” 花拾欢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那真是要恭喜你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镜禾唇角一勾,“这还得多亏了云熙,若非他用尽十几万年的修为,将魔君沉香意欲毁灭整个凡间的红飞蛾蛊虫彻底毁灭,我身体里的蛊虫也不可能被祛除。在蛊虫被祛尽之后,这几个月我都在闭关修行,终于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花拾欢没有心思听他的后面几句道,只是急问道:“你说什么?那些红飞蛾是云熙耗尽修为消灭的?” 镜禾道:“否则你以为那些来势汹汹的红飞蛾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云家的这几代皇帝为何能回来?只有云熙消亡了,他们才能回得来。” 花拾欢还是愣愣的,“云熙,已经消亡了?” “和你的师父青提祖师之前一样,灰飞烟灭。” 花拾欢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泪不受控制的从紧闭的眼角处流下来。 镜禾的视线停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片刻,叹道:“若是云熙看到了你为他流的这两行泪,想来他即使灰飞烟灭,也无怨无悔了。” 花拾欢抹去眼泪,“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不会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终于再生为人吧。” 镜禾微微一笑,“我来找你,自然是想来找你再次合作的,你难道忘了,我们一直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花拾欢哼了一声,在一旁坐下,绿儿又端了一壶茶过来,“娘娘,茶凉了,要不要给客人换一杯?” 花拾欢冷冷道:“不必了,他就适合爱冷茶。” 绿儿道:“那奴婢便就在这候着,娘娘还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镜禾突然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忠心,只是以你的本事,还需要人寸步不离的伺候着么?”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又对绿儿道:“你先下去吧,等我有事了再叫你。” 绿儿应了一声便退下了。花拾欢接着对镜禾道:“人已经支走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快些说吧,你也知道我们蛇类到了冬日一向嗜睡。” 镜禾道:“这第一件事,就是告知你以后切勿再那么贪睡了。我听说前朝有个大将军,力大无穷,一人打一百个都没问题,可是只有一个毛病,只要一睡就跟个死猪一般,终于有一天,他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家丁给割了脑袋。” 花拾欢瞪他,“你放心,我再怎么睡也不会把自己变成死猪。” 镜禾站起来,手朝她一伸,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这是警唤铃,你带在身边,即使你睡死了过去,只要有危险靠近,铃声就会自发响起,也会把你唤醒。” 花拾欢接过铃铛放至鼻尖嗅了嗅,“这上面不会沾着什么恶心的蛊虫吧。” 镜禾失笑,“天底下会养蛊虫的,也只有那南疆的苗人了吧。” 花拾欢哼道:“你的主子,魔君沉香,不也会养吗?” 镜禾道:“他会养,因为他也是苗人。” 花拾欢一怔,这点倒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两百四十七章 偷别人的老婆 镜禾继续道:“南疆,尤其是南疆的十万大山,是三界中最神秘的一块疆土,也是上古时期魔族的始源地。这次的南疆和犬戎之患,应该也是魔君沉香发动的,毕竟他已经被关在虚幻世界中太久太久了,若是他再不出来,便永远都出不来了。” 花拾欢盯着镜禾这张与沉香一模一样的妖媚的脸,“他不是你的主人么?他一手把你创造出来,把你当成他的影子,你们早就连为一体,如今你抖他的底细倒是抖的干净。” 镜禾说话的时候嘴角也一直微微笑着,可是那双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正因为我再也不想做他的影子了,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人,所以我才要选择和你合作。我听说除了南疆和犬戎,东海几座仙岛突然全部沉入海底,已经引起了天帝的注意,白盏神君已前去东海视察。拾欢,你应该知道天机图已转移到你腹中孩儿的身上,沉香想逃出那虚幻世界,必须借助天机图的力量,所以会想方设法来对付你。他弄出那么多事情来,不过是为了将你身边的帮手都引开,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所以,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 花拾欢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你保护我?你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我抓到你的圣君面前么?说不定他一时高兴,终于能逃出生天,便再也不稀罕你这个影子了。” 镜禾看着她道:“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正如云熙和云尧所代表的关系一般,除非一方死了,否则谁也永远无法摆脱谁。” 花拾欢惊了惊,“你的意思是你是想?” 镜禾站起身来,“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而应该成为最好的盟友,我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他说完目光淡淡扫向里间,音量还提高了几分,“这段时间我会就在你身边,若是你遇到危险,尽管摇这个警唤铃铛,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花拾欢本想说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镜禾的身影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她想着他的话,又想起了云熙,心里又忍不住难受起来。她以前为了能让云尧回来,一直在盼着他去死,如今他真的不在了,她的心里却只剩下分外的伤心。 她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又在踢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用手去摸,隔着肚皮竟还能感受到宝宝的小脚丫,她欣喜的再摸一下,宝宝却很快的缩回她肚子里去了。 绿儿给她拿着披风出来,“娘娘要不要先午睡一会?” 花拾欢点点头,扶着肚子躺在床上,绿儿贴心的帮她拉下床帐要退下。花拾欢叫住她,“可别让我睡太久了,一个时辰后便叫醒我。” 绿儿笑道:“娘娘平日不是不到晚膳时分就不会起来么?” 花拾欢摸着自己的肚子和腰身道:“毕竟睡多了更容易发胖,到时候你们的皇帝陛下南征归来,该要嫌弃我了。” 绿儿笑着应了。花拾欢躺进被窝里,手里还是悄悄握紧了那个警唤铃。她虽然对镜禾的话一向只是信一半,可是她如今毕竟已经是一个母亲,再也不能向以往那么大大咧咧的无所顾忌。 她慢慢闭上眼,仿佛刚入睡没多久,耳边那只银铃铛忽然发出激烈的响声,花拾欢猛地睁开眼,嘴巴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有重物翻到她的床上跳到她的身侧,耳边有声音低低道:“花花,是我!” 听着这声“花花”,花拾欢就知道这“胆大包天”敢爬到她的床上去的人是谁了,她挣开这人一直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扭过头去,果然是白盏。只是他平时的一身白衣眼下几乎被血染成了血衣,脸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 认识这么几万年,花拾欢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盏这般模样。她刚开口想去问他,白盏对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有人来了,你先帮我挡一挡。还有,来人的嗅觉特别灵敏,你先想办法将我这一身气息给隐去。” 花拾欢将他的气息隐去之后,果真嗅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她拉下床帐,就明白为何白盏要求隐去自己的周身气息了,只因来人竟是二郎真君,他一手牵着啸天神犬,一手拿着三尖两刃刀杀气腾腾的站在她前面。 二郎真君见到她也是愣了一下,目光再从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略过,讶道:“怎么会是你?” 花拾欢漫不经心的笑道:“原来是二郎真君,二郎真君突然闯到小女子的闺房来,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吃惊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只是小女子不知,这天规何时有过规定,天上的神仙可以随意闯入凡人的府邸,而且还是凡人最尊贵的地方——皇宫中来?” 二郎真君面露尴尬之色,他在九重天就已经听闻花拾欢一只万年蛇妖,居然嫁给了人间的皇帝,还成为了皇后。他稍稍抱拳道:“是本君走错地方了,抱歉。” 说完他便带着哮天犬消失了,但很快他又重新出现,只是花拾欢那个时候正坐在房间悠哉悠哉的喝茶,见到他去而复返,装作吃惊的问道:“怎么二郎真君有东西落在这儿么?二郎真君若是找不到,将来又有幸被拾欢找到了。拾欢必然将这贵重东西交到九重天去给到天帝陛下,再让天帝陛下亲自转交给真君。” 二郎真君脸色变了变,只能指着哮天犬道,“是本君这条狗贪吃,闻到了这房中的茶香,便再次被吸引了过来。本君定会好好教导它,让这畜生再也不敢乱跑,告辞。” 确定那二郎真君不会再度回来之后,花拾欢才掀开自己床帐,却见自己的一床华贵的锦被已经被白盏身上的血染得不成样子,马上怒道:“你赔我被子!” 白盏嘴角一抽,“你师兄我如今都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不关心我,竟然只关心一条被子?” 花拾欢哼道:“堂堂的广翼神君,昆仑山最骁勇善战的战鹰,居然会被那三只眼打的半死不活,我不笑话你三天三夜已经是我这个做师妹的表现出来的极大厚道了。” 白盏咳了几声,一口老血差点被她刺激的控制不住的吐出来,“我并非被他打伤的,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在追赶的人就是我,否则他刚刚看到你,还会那么轻易作罢?” 花拾欢想到了镜禾说的话,马上神色一紧,“你的伤是在东海之上伤的?东海发生了何事?” 白盏咳了一声,还没回答她,却见绿儿因花拾欢说的一时辰已到,想进来唤醒她,一进来却见到躺在床上的一身是血的白盏,马上吓的尖叫了一声。 这凤昭宫中还有其他的宫女太监,花拾欢怕她这么一叫唤把其他人都引进来,忙施一道真气将她打晕了,才对白盏道:“这是云尧给我的贴身宫女,人倒是伶俐的很,就是胆子太小,老是容易一惊一乍的,我多怕我的孩子都会因为她时不时发出的尖叫给吓得提前从我肚子里蹦出来。” 白盏也看了已经昏迷在地上的绿儿一眼,“跟在你这种主子身边,想不被刺激的一惊一乍的倒也很难。” 花拾欢凉凉的看着他,这厮倒像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白盏又咳了一声,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污道,“花花,你先给使个净身术,这一身血污黏在身上极为难受。” 花拾欢一怔,他的伤竟然重到连净身术都使不出来了么?她先将他身上以及沾在被子上的血污祛除干净,又抓到他的手把了一下脉,果真伤的很重,他眼下的真气竟然都开始涣散,亏他竟还有闲情跟她打趣说笑,她一面给他输入真气一面道,“到底是谁将你打成了这样?” 白盏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输真气给自己,“是蚩尤,他不愧为上古之神之一,我与他酣畅淋漓的大战了一场,倒也痛快至极,我虽然受了重伤,但那蚩尤应该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总算也不负我昆仑山战鹰,青提祖师大弟子的威名!” 花拾欢没心思听他的自夸,“你和蚩尤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打起来?在蓬莱仙岛之上,我得到最后一张天机图之后,他不就消失了么?” 白盏的神情忽的变得有几分尴尬起来,“他没有消失,只是隐居在东海的另一座仙岛之上。这次我之所以能跟他打起来,只因为我要去偷他的老婆。” 花拾欢被刺激的干咳了几声,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去偷他的老婆?” 蚩尤的老婆,如果花拾欢没有记错和猜错的话,不就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九尾白狐——七七么? 白盏苦着脸道:“你可别误会,我白盏虽然自诩风流,但对别人的老婆可是没有兴趣。这是师父他老人家派我去做的。如今东海突然发生变故,数座仙岛沉入海底,激起的海潮几乎将那东海边上的渔村全部淹没,师父说若是再多沉几个仙岛,那东海海水倒灌的会更加严重,只怕东海周边的郡县全部会保不住,又不知道会死伤多少无辜凡人百姓! 师父说让我去找九尾白狐,说只要找到了她,东海就有救了。我在师父的告知下找到了那九尾白狐的隐居之地,见她长得异常美貌,忍不住和她多说了几句话,来意都还没说完,正好就撞见了回来的蚩尤。蚩尤见我握着那九尾白狐的手,还说要带她走,他的脾气本就暴躁,一下就大怒和我大战起来。就我们两这仙力值,大战起来自然是山河失色,刚好被天帝派来东海巡查的二郎真君看到,可是等我战败受了重伤才赶来,那二郎真君并不知道与蚩尤大战的是我,只是看到了蚩尤便盲目愚蠢的站在他那边,竟还派着他那啸天神犬一起来追杀我。可叹我白盏英明一世,竟被一条狗追的四处逃窜。” 花拾欢听完哼道,“可是你宁愿被一条狗追到我这里来也不愿在二郎真君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想来是你更不想让他知道你调戏了蚩尤的老婆,还妄图把人家拐走,所以你被人打成这样,真是活该!” 白盏被她说的很是不服气,“花花,你可别忘了,这差事是师父吩咐我去办的。” 花拾欢问,“师父为何让你去找那九尾白狐,那九尾白狐七七我也认识,虽身上还带着上古时期青丘九尾狐一族的灵性,但她的法力并不高,如何就能拯救东海呢?” 白盏默了默,“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也没说明,但师父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花拾欢啧啧两声,“想不到师兄对师父也是盲目崇拜啊。” 白盏瞪她,“你这臭丫头,别竟顾着埋汰师兄,师兄都伤成了这样,你还不赶紧把你那从沉香谷中带过来的上好的仙草仙药拿来给师兄我补一补。” 花拾欢被他的这句“臭丫头”弄的身子抖了抖,她一边给白盏上药一边问,“师兄,你可知沉香谷为何叫沉香谷,它与那魔君沉香,又有什么渊源么?”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盏沉思片刻道:“这个师兄就不是很清楚了,那沉香谷前身本就是青提山,而我们的师父青提祖师,以前本就与那魔君沉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花拾欢皱眉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才过了多久的太平日子,又开始发生动荡了。” 白盏嘻嘻笑道:“生命本就在于折腾,不过你放心,云尧那小子有师父给他的轩辕剑护身,再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变成寡妇,你未出生的孩子成为孤儿的。” 花拾欢瞪他,“你在说什么呢?” 白盏与蚩尤的这一战虽然伤的很重,但幸好没有伤及肺腑,调养一阵已经可以拄拐行走了。只是他一向赖皮,说从来没有享受过纸醉金迷的皇宫生活,就赖在她凤昭宫不想走。 花拾欢虽然不认同纸醉金迷这一说法,但她凤昭宫的屋子多的也不差他这么一间,便任由他去了。 一日她闲来无事,想着孩子马上要出生,她又有一门刺绣的好手艺,干脆绣起专门给小孩穿的小肚兜来。白盏在一旁坐着,看到她低头认真刺绣的模样,饶有兴味道:“你这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真想不到,我的好师妹无法无天,肆意潇洒了几万年,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凡人给收服了。” 花拾欢眼也没抬,仍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绣品道:“师兄若是想,也可以找一个女子成亲来收一收你这浪子之心。” 说完她才察觉到自己失言,罗衣与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他定然也已经知晓。她抬头见白盏的神色果然暗了暗,忙道:“师兄,你放心,等我的孩子生下来,我重新从他身上拿到天机图,你的孩子也定然就有救了。” 白盏叹道:“是我与他无缘。” 话说着,绿儿端着茶进来,对着花拾欢笑道:“娘娘,雪已经化了几天,现在也没那么冷了,奴婢看今日太阳出来的甚好,不如让奴婢陪你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吧。” 白盏笑道:“你家娘娘在忙着做她的贤妻良母呢,哪有时间出去散步,不如你扶我出去走走。” 绿儿应了一声,上前来扶他。但刚出了凤昭宫,白盏就对她道:“行了,我来这皇宫也不是一次两次,路我都熟。你不用再陪着我了,回去陪着你家娘娘吧。” 绿儿愣了一愣,却在转身离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白盏,却从他身上慢悠悠的掉下来一个东西。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却发现是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这帕子已经有些陈旧了,想来被他带在身上有一段时间。再看那两只鸳鸯的针脚,看上去很是熟悉。 白盏见她拿着他的帕子出神,忙把帕子拿回来,脸上还有几分尴尬,“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冒失?快回去吧。” 绿儿愣愣的说了一声“是”,慢慢回了凤昭宫。 在她走之后,白盏收起脸上一向戏谑散漫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凝重起来。他一跃而起在整个汴金宫上方盘旋,直到没有发现危险的迹象才稍稍安心下来。 忽的,他看到一个头发胡子皆已花白的老头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行色匆匆的朝凤昭宫走去。他神色一紧,落到凤昭宫。见那老头已经和花拾欢交谈起来。 先听花拾欢惊道:“什么,你说云尧失踪了?” 那老头道:“陛下靠着一把轩辕剑斩杀了无数从十万大山跑出来的凶兽,那些苗人在皇上的劝说下,本来已经被劝服准备回到南疆去,谁知他们的首领大巫师,竟然将皇上引进了一个叫迷雾森林极其诡异的地方。据探子来报,陛下已被困在那迷雾森林里两天两夜都没有出来。老夫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想找你商量一下。” 白盏在心里淬了一口,这群没用的凡人。 却听花拾欢道:“师兄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躲在屋顶上偷听了。” 白盏无奈的在他们面前现身。这白发老头当然是张宰相。他看到一身仙气腾腾的白盏突然出现,惊羡道:“竟然还有仙人!” 白盏对花拾欢无奈道:“你把我叫下来,可是想让我替你千里救夫去?” 花拾欢点头,“对不住了师兄,如今除了你,我还不知道有谁还能救他。” 白盏叹道:“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以你的性子,定会忍不住自己跑过去。罢了,我尽量速去速回,我不在的日子,你定要好生照顾好自己。” 花拾欢道:“你放心吧,你的师妹我就算马上要生孩子了,还没有弱到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第两百四十九章 双生子 白盏很快就动身出发了,这偌大的凤昭宫一下就剩下她和几个宫女太监。花拾欢担心云尧,但战鹰羽毛被催动之后,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绿儿见她一直忧心忡忡的,忙劝慰道:“娘娘切勿再伤神了,陛下定会吉人天相的。反倒是娘娘若是忧思过度伤了龙胎,等陛下回来看到,岂不是都不好了?” 花拾欢笑道:“怎么你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般老成?” 绿儿低下头,“奴婢不过是希望娘娘一切安好,这样奴婢也安心。” 花拾欢笑道:“知道你这小丫头贴心,你下去休息吧,不用时时守着我了。” 花拾欢端起桌上的一碗药汤喝尽,这是太医院特意为她开的安胎药,每日一大碗绿儿都会准时趁热给她送来。她喝完药之后,忽的听到有人在“笃笃”的敲着她的窗子。她打开窗,竟见巨鹰小黑停在她的窗外。 花拾欢大喜道:“小黑,你怎么来了?” 小黑发出“咕噜”声,抬了抬自己的爪子。花拾欢一看,它的爪子上还抓着一个用金丝线缠着的纸团。原来小黑这次还充当了信鸽的角色。她将纸团取下来,打开来一看,是白盏的字迹,上面写着,“云尧已有线索,勿念。” 花拾欢才松了一口气。小黑见完成了任务,见花拾欢的窗户实在太小,它这么庞大的身躯钻不进来无法与她亲昵,便只好拍着巨翅飞走了。 花拾欢坐下来继续完成那件还没绣完的肚兜,刚绣了一会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自己几下。近几日,孩子踢她的次数好像频繁了些,所以这次她也只是笑笑,摸了摸肚子之后准备继续刺绣。但没过多久,她的肚子又被重重踢了一下,随之是一阵绞痛。 很快这绞痛便演练成急痛欲裂,似要迸开一般。她从未感受到这般强烈的痛楚,全身的真气仿佛都似乎要随着这痛楚流失殆尽,桌上装着她安胎药的空碗都被她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绿儿听到声音急急地跑进来,见花拾欢已经瘫软在地上,惊道:“娘娘的羊水破了,娘娘是要生了!” 花拾欢在巨大的痛楚中还有些茫然,她们的妖精的孕期一般都要比凡人长一些,按理说她正常的生产日子怎么都要等到年后,这么会这么快就要生了? 绿儿对外喊道:“来人,皇后娘娘要生了,快去请御医和产婆来。” 生产的时候果真是一个女人最虚弱的时期,哪怕是有着几万年修为的花拾欢。她已感觉到自己这么突然的就要生产已经不简单,她一直强迫自己即使再痛精神也要保持清醒,她甚至还拿出来那个警唤铃,把希望放在她一向最不相信的镜禾身上。 可是她刚拿出那个银铃铛,就被绿儿拿了过去,“这个铃铛娘娘还是不要一直拿着,以免搁着了身子。” 她的手一松,开始不受控制的陷入了一片昏沉中。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她更加疲惫地坠入黑沉沉的梦里,无力睁开眼睛。 等她终于睁开眼睛,发现小葡萄,小骨头都站在她床边,竟然还有镜禾,看到她醒来便道:“恭喜,你生下了一位公主。” 花拾欢一怔,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生下一个男孩,不过是公主也不错,云尧正好也很喜欢女孩。她道:“孩子在哪呢,快报给我看看。” 产婆抱着孩子给她看。她抱着孩子放在怀中细细端详着,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小这么软的小东西,都快跟小骨头一般小了,小小的皱皱的一团,眉眼之间像云尧更多一些。她花拾欢,一只修炼了数万年的蛇妖,就这样当了母亲了。 她忍不住掀开宝宝的襁褓细细一瞧,还好,没有长出一条蛇尾巴来,还是人的双腿。 可是她马上发现不对劲了,她先让小葡萄和小骨头出去玩,让产婆和宫女们都暂先退下,等房中只剩下了镜禾才道:“不对,孩子身上为何没有天机图的气息?不是说天机图的盘古之魂的力量会全部转移到我的孩子身上去吗?” 镜禾默了默,“其实有没有可能,你生下了一对双生子,那带着天机图的孩子已经被人带走了?” 花拾欢大惊,直接叫:“绿儿,绿儿!绿儿呢?你快去叫我的贴身宫女进来,问问她我是不是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镜禾继续道:“我是因警唤铃声响了才赶过来的,来的时候,你身边那个叫绿儿的小宫女已经昏倒在地上,那警唤铃铛正被她握在手中。从我见到那个小宫女起,就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却也没有多想。想来她先前一段时间是被人假冒了,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一直以为你还有一段时间才到生产日期,谁知竟提前了这么多。” 说着他抓着花拾欢的手把了一下她的脉,“你竟然服了大量的催产药?” 催产药?花拾欢想着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喝的安胎药,每一碗都是绿儿亲手端给她的。是“绿儿”扮演的太好,还是她太大意了,她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绿儿这几天是假扮的。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她自己的大意,定也是一个极其了解她的人。这个人,除了罗衣,花拾欢想不到第二个。 想完,花拾欢便急急的要下床去,镜禾问:“你要去哪儿?” 花拾欢大急道:“当然是赶紧去把我的儿子救回来!” 镜禾看着她苍白而虚弱的脸,“可是你刚生产完,如何能有力气过去?” 花拾欢道:“若是我不赶紧过去,难道任由罗衣带着我的儿子去见魔君沉香,再利用我儿子身上的天机图把魔君沉香给救出来?你若是不想帮我,也别阻拦我!” 说完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她床上的女儿。小小的孩子不仅长得像云尧,连性格也像,到现在为止也没听到她哭闹,只是在舔着自己的小拳头玩,见到花拾欢看着自己,还发出咯咯地笑声。 花拾欢还是忍不住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对外面道:“小骨头!” 小骨头扑腾着小翅膀飞进来,“娘亲叫小骨头何事?” 花拾欢再依依不舍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既然天机图是在她的儿子身上,那么她的女儿对那些不轨之人来说应该就没什么兴趣,所以是安全的。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放心。 她对小骨头道:“小骨头,你快去宰相府请宰相夫人到凤昭宫来,让她先帮忙照顾一下你的妹妹,还有,娘亲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小骨头疑惑道:“娘亲刚生完宝宝,身子那么虚弱,还要去哪儿吗?” 花拾欢顿了顿,坚决道:“娘亲去把你的弟弟,救回来!” …… 镜禾还是跟着花拾欢一同前去,腾云的时候他见花拾欢身子有些微微发抖,知道她现在虚弱无比,恐怕连一只小妖都打不过,却还想这么决然的前去对抗魔君。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决然到有些愚蠢的地步啊。 只是若是她没有这个特点,他怎么又会从一开始就把她选作自己的盟友呢? 镜禾将外袍披在她身上,“你可知去哪里找罗衣?” 花拾欢道:“你不是说南疆是魔族的始源地么?自然是去南疆。而且从我追踪罗衣的气息来看,她明显也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镜禾微微一笑,“那你不仅可以救子,还可以连夫也一块救了。”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她裹紧身上的袍子立于云端。此刻本就天气严寒,而她站在镜禾腾的云上,更感觉寒风四面八方的朝自己身体侵来,全身都是刺骨的寒冷。 等到终于到南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支撑不住要从云头上栽下来。 一栽下来自己却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抬起头,迎上一对沉静如古潭的眸子,不由惊喜道:“师父?” 青提叹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嗔怪之意,“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 花拾欢急道:“师父可知我的孩子?” 青提点头道:“知道,为师正是为此事而来。”说完他看了镜禾那一眼,镜禾只是含笑着朝他微微点头示意,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们赶到十万大山的时候,发现上面一片仙气腾腾,上空竟云集着二郎真君为首的天兵天将。 青提道:“师父早已预料到,若是你的孩子生下来,魔族必然会有异动。由于事关重大,师父已经云集了三界的力量。不出意外的话,盏儿应该已经找到了云尧,包括那蚩尤应该和九尾白狐一起在赶来的路上。那沉香既然妄想从虚幻世界中逃出来,那么咱们就不妨联合起来努力一把,在这十万大山中彻底将他封印起来!” 花拾欢撇撇嘴道:“怎么听上去师父早有打算似得,我的孩子反倒成了诱饵?” 青提微笑道:“若非早有打算,怎么会明知道你生产时期法力最弱,还让你身边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任由一只小妖有机可乘,不过你放心,师父定然不会让你的儿子成为诱饵。” 饶是如此,花拾欢还是很担心,她对青提道:“师父,我还是想先进去将我的孩子救出来。” 青提道:“为师和你一块去。” 一边的镜禾却笑起来,“既然有青提祖师这位上古之神在,镜禾就不班门弄斧凑这个热闹了。我就留在这儿,为你们守住后方。” 花拾欢本就一直对他将信将疑,巴不得他不跟着一起去。青提在带着花拾欢飞向十万大山时,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刚刚那红衣人,与那魔君沉香长得一模一样,非人非妖非仙,连为师都不能完全看出他的底细。欢儿,你以后可千万要离他远一些。” 花拾欢点头道:“师父你放心,欢儿也一直提防着呢。” 说着两人已经飞到了十万大山的密林当中,一飞进去,花拾欢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她焦急道:“是不是我的孩子在哭?” 青提拉住她,“别冲动,看看再说。” 这十万大山是一片片的森山老林绵延而成,里面光千年以上的树林的古木都不知道有多少。但最引入注目的,还是那棵独木成林,光树干就长成了一片巨大的树墙,树枝直入九霄的万年巨木。 花拾欢发现那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那棵有着数万年树龄的巨木中发出来的,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飞过去一看,果真看到在那巨木茂密延展开来的树枝之间挂着一个襁褓。 她大喜,继续飞过去,将那襁褓从树上取下来抱在怀中,等她看清襁褓中孩子的模样,却是吓得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只因那里面的确是个孩子,只不过却是个长满青斑的死婴。 第两百五十章 半人半蛇的怪物 边上忽的传来一声轻笑:“怎么?你被我的孩子的样子吓到了吗?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你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可比我的孩子恐怖多了呢?只因他竟然是一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我的好师父,赤云皇朝的皇后娘娘,若是被赤云朝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后生下来的皇子,未来的太子甚至是皇帝竟然一生下连人的腿都没有,只有一条长长的可怕的蛇尾巴,那该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呢?” 这声轻笑看似就在她耳边,但她又丝毫捕捉不到。看来罗衣真是有恃无恐。 花拾欢冷声道:“罗衣,你最好将我的孩子给放了!你的儿子现在也在我的手上,你不怕我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么?让你即使得到了天机图,也永远救不活他!” 罗衣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道:“花拾欢,我的好师父,你再狠也狠不过我。只因你很清楚这孩子不仅是我的,也是你那好师兄白盏的。” 花拾欢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为了白盏师兄,你也不应该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白盏师兄已经去找你了,他已经决心和你重新开始,跟你还有你们的孩子一起好好生活。若非你执念太重,与魔族勾结堕入魔道,你早就达成了你从前的夙愿了!” 听完她的话,罗衣的笑声却变得更加癫狂起来,“和我一起好好生活?我已经十分清楚,他那不过是可怜我罢了。你知不知道,他一直身上都藏着一方绣着鸳鸯的旧帕子,我一看到那鸳鸯的针脚,就知道是你绣的。你既然对他无意,为何又要送给他绣着鸳鸯的帕子?你是享受这种让所有的男人围绕在你身边,让他们个个都为你赴汤蹈火的感觉么?既然如此,你当初看我那样的喜欢他,为了他不要命的去修仙,心里一定是在取笑我吧,取笑我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白盏他不接受我,不是因为他是仙,我是妖,而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师妹!” 花拾欢这下真的是怔住了,她从还是一条小花蛇被青提带到青提山起,就已经跟白盏认识。朝夕相处了这么几万年,她以为对于彼此来说都已经成为了最熟悉的人。由以前的一见面就掐架变成了相知相守的兄妹之情,却没想到从罗衣的口中,白盏对自己在兄妹之情之外,还多了一份其它的情意。 眼下她的师父青提就站在她边上,被罗衣就这样喊出来,还真是让她觉得分外尴尬。 但幸好青提的脸色一直都是平淡如常,他只是对花拾欢道:“不必跟她说太多,为师已经察觉出了,她根本不在这儿。方才与你说那么多,大概只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 花拾欢低头一看,那一直被她抱在怀中的襁褓果然瞬间消失成为泡影。原来这个也是假的。 却见青提已经神色微变,“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然而这万年巨树的树枝突然无限生长起来,成千上万的枝条迅速延伸开来结在空中,像结成了一道道铺天盖地的巨网朝他们袭来。这情形就跟当时轩辕剑吸引着她去百晓山人那棵巨树上一样。 只不过当时百晓山人只是为了吓唬她,眼下这棵万年巨树是真的带着腾腾杀气。 别说花拾欢刚生产完身体虚弱道行所剩无几,连青提这样的道行在被这巨树的袭击之下,也变得有些吃力。 “欢儿,快将先前百晓山人给你的树脂给我!” 听到青提的命令,花拾欢忙将那颗万年树脂取出来递给他。谁知青提接过之后竟直接一口吞进了肚子里,然后拉过花拾欢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这些树枝再向他们袭来时,刚触到青提的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又自动的缩了回去。很快所有的树枝都全部缩了回去,又变成了一棵傲视苍穹但平静的参天巨树。 青提仍然紧紧抱着花拾欢稳稳的落在地上。师父的气息永远都和他最爱的竹子一般,高洁又清爽,虽是自己的师父,但被他这样紧紧搂着,他身上衣料的清新气味都全部扑进了她的鼻子,让花拾欢的脸都不禁热了热。 青提仍然拉着她的手,“看来为师还是低估了那沉香了,虽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十万大山中,我们走!” 花拾欢讶道:“沉香不在这,那去了哪里?” 青提默了默,“沉香谷!” 第两百五十一章 魔君沉香 青提带着花拾欢一起朝沉香谷飞过去,只是刚腾上云,青提就用自己的外袍将花拾欢整个人都完整的包起来。 花拾欢只觉得眼前一黑,鼻尖嗅到的都是青提身上独有的好闻的檀香味。 她下意识的就想把头钻出来,却听青提淡淡道:“你刚生产完,还在月子中,不宜受风。” 花拾欢只觉得像她师父这样的神仙,跟她说出“月子”这个词总让她很羞耻。但只要在师父身边,她才会真正的安心下来。 青提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一沉,再低头看到自己脚边那被自己袍子完全盖起来的小小的一团,忍不住唇角一勾,这丫头竟然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腿睡着了。 花拾欢因为生产完元气大伤,本就身子虚弱,一呆在青提身边,加上视线被遮挡眼前一片漆黑,稍稍安心下来睡意就控制不住的浮上来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青提轻轻道:“到了。” 这两声特别的轻柔,但花拾欢听到就自发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袍子,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已在青提身上留下了两行“光辉的印章”。 她讪讪的起身,幸好青提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云淡风轻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杰作。 可是花拾欢的“羞愧”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因她发现她居住了几千年的沉香谷,竟漫山遍野的开满了彼岸花。这原本见不得光的地狱之花,此刻竟霸道的霸占着这仙谷的每一处角落。 花拾欢沉声道:“这么快就来了么?” 青提道:“跟在为师后面。” 他们慢慢靠近沉香谷,忽的又听到了婴儿清亮的啼哭声。花拾欢心中一紧,“我的孩子在里面!” 成片成片的彼岸花肆意的开放着,那每一朵花瓣似乎都变成了银碗般大小。那样致命妖艳的红,在风中摇曳飞舞着,仿佛幻化成一个个魅影,在吸引着他们深入。 当青提和花拾欢缓缓的走进这片彼岸花时,这原本妖娆的红色世界竟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鹅毛般的雪花风卷蚕蛹般洗尽一切妖娆。 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的天地之间只回荡着成精的老树摇落压在树枝上的积雪发出的“啪啪”的声音,仿佛是一声声寂寞的叹息。 青提突然抓过花拾欢的手,随即花拾欢就感到一阵暖流缓缓的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花拾欢感激道:“多谢师父。” 青提只是淡淡道:“提神小心些,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沉香谷了。” 花拾欢也早就发现了,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可能只是一个幻境,和那被封印的魔族世界一般,只是在一个虚幻世界当中。 师徒俩在这冰天雪地里走着,不知不知觉已经在这雪地中留下了两排深深的脚印。忽然,她又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这寂静的世界中显得分外清晰。 花拾欢听到这哭声就无法平静下来,青提却继续紧紧的抓住走,“不要分心,跟着为师继续走,很快就能走出这片雪地。” 花拾欢点头,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师父的能力。 忽然,那婴儿的啼哭声又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近的仿佛就在她的旁边。花拾欢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青提微蹙眉头,指尖一指,喊了一声“破!”花拾欢就感觉一团红影朝他们席卷而来。 青提拉着花拾欢迅速的摆脱着红影的袭击,那红影见偷袭失败,便化作人形站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 一瞬间,他们也看清楚了着红影的容颜。 瀑布一般的银发在疾风白雪中漫漫飘舞,黑色的昆仑奴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颜,只露出碧绿色的眸子和玫瑰色的红唇,然而就是这半遮半掩间,无论那魅惑的眸,性感的唇,只一眼就要把你的灵魂给深深吸进去。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只穿一件单薄的红袍,漫天银雪飞舞,他就像一朵盛放的九世红莲,霸道地让人挪不开眼。 神秘又霸道,冷艳又妩媚,他不是仙子,不是精灵,就是一只妖孽,一只不需要任何动作甚至一颦一笑就已让你弥足深陷的妖孽! 这样一个绝代风华难分男女的人,此刻嘴角竟噙着一丝调皮的笑意。只因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他从宽大的袖中伸出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逗弄着婴儿的脸,道:“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却只是个苦命的人儿,唉!” 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就像一片轻羽飞到了你的心里,挠着挠着,最后连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比镜禾还要妖孽几分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魔君沉香。 他竟然就这样站在他们的前面,也不知道是他终于从虚幻世界中逃了出来,还是他将他们带进了虚幻世界。 花拾欢看到他怀中的婴儿,早已忍不住失控叫道:“你快点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沉香抬起绿色的眸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说这是你的孩子?正好本君一向都不喜欢孩子,便还给你吧。” 说完,他把那孩子的襁褓像破布一般朝花拾欢扔过来,花拾欢飞起来就要去接住,但青提比她快一步接过,他只看了一眼,竟直接就把襁褓仍在了地上。 花拾欢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那襁褓被扔在了雪地上之后竟马上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模样。 小男孩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眉眼之间还与青提有几分相似,他此刻肉嘟嘟的小手撑着雪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奇的打量着青羽。 沉香道:“青羽,见到你爹爹了,你还不过去抱一抱你爹爹。” 小男孩马上甜甜的笑起来,张开两只小短手就要去抱住青提,“爹爹,小羽求抱抱。” 这小男孩花拾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但不知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以为青提会很快推开这小男孩,可是他躲都没躲一下,任由这小男孩抱着。 沉香勾唇一笑,“青羽,你的爹爹有了,那你的娘亲呢。舅舅去把你娘亲也一起找来好不好?” 小男孩重重的点头“嗯。” 很快,雪地上就出现了一身白衣的琉璃,她头上插着一朵盛放的彼岸花,步步生莲,每一步都像在演绎着一场绝美的舞蹈。 小男孩一看到她就笑着扑了过去,“娘亲!” 琉璃搂住他,确实含笑看着青提,“墨箫,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知道吗?我们一家人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先是我带着羽儿,你一直沉睡不醒,后来你醒过来了,羽儿却死了。但是在哥哥给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里,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不分离,你欢不欢喜?” 青提没有回答她。却只是看着沉香道:“多谢。” 沉香笑道:“你不用多谢本君,本君很乐意成全你们一家,只要你肯留在这个世界,你便可以永远和你的妻子和儿子呆在一起,这岂非是天下大多数人的心愿么?” 青提也淡淡一笑,“只可惜,这不是我的,也不是圣君你的。” 说完他对花拾欢道:“欢儿,快咬破你的手指。” 花拾欢一愣,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将手指咬破了。青提见她的指尖已经出了血,抓过她的手,将血挤出来滴在雪地上。 眼看她的血被他强行的挤出来,花拾欢已经疼的微微蹙起眉头。 青提顿了顿,“欢儿,忍着点。” 很快,那雪地上就被青提用花拾欢的血写了一个“青”字。青提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慢慢覆盖在这个“青”字上面。很快,花拾欢就觉得一阵飓风袭来,等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站在沉香谷软软的草地上,没有了冰天雪地,也没有彼岸花。 第两百五十二章 青提沉静的眸子淡淡的移向虚空处。花拾欢忍不住问:“师父可是在想方才的琉璃姑娘和青羽。其实沉香的问题欢儿也一直想问,师父难道真的不想与琉璃姑娘夫妻团聚,与青羽享父子天伦之乐么?” 青提道:“为师方才若是跟那沉香说了想这个字,那么为师就要和你永远留在那个虚幻世界里出不来了。” 花拾欢一怔,她发现从那幻境中出来之后,这沉香谷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一丝魔气都闻不到。忽然,她听到一阵“咯咯”的婴儿笑声,她顺着那笑声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一堆长得半人高的杂草中,她先看到一条小小的蛇尾在草丛外面晃来晃去。 她下意识的去抓住这条蛇尾,忽的就提起了一个上半身光着身子,下半身是一条小小蛇尾的奶娃娃出来。 奶娃娃虽然被她倒立着提出来,仍然欢快的咯咯直笑。花拾欢忙化出一身衣裳将他团团包住,激动的在他粉嫩的小脸上连亲了好几口,对青提道:“师父,这是我的儿子。” 青提点点头,“他身上有盘古之魂的气息,的确是你的孩子。” 花拾欢将宝宝紧紧的抱住,她之前一直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吸引过来,可是她现在终于把他找到了,他却只是一直咯咯直笑。花拾欢吃惊道:“师父,我这儿子不会成精了吧。” 青提莞尔,“他是你生出来的,身上还长出了蛇尾巴,不成精,还成什么?” 花拾欢往他的尾巴处摸了摸,有些为难道:“若是我就这样把他抱回宫去,那些宫人们还不个个都把他当成怪物?师父可有办法将他这条蛇尾巴变成正常的人的腿么?” 青提道:“这有何难?” 他伸出手,在宝宝的蛇尾处汇聚一道白光,那蛇尾马上就变成了两条肥嫩肥嫩的小短腿。花拾欢赶紧也用衣裳将他这两条光溜溜的小短腿包住,又对青提道:“师父还是将他身上的天机图收回去吧,以免我的孩子成为那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人。这天机图还是由师父保管着才安全些。” 青提却摇头,“只怕为师如今已经做不到,这天机图已经与这孩子融为一体了,从此以后,盘古之魂就是这孩子身体的一部分。欢儿,你可知这就等同于盘古已经成为了你的孩子?” “什么?”花拾欢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宝宝摔在地上,这孩子仍是只知道咯咯傻笑,丝毫也看不出天地始祖的光环出来。 青提继续道:“沉香大概也知道了这一点,他精心筹划这一切但还是无法得到天机图,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所以方才他也只能将我们引入他编造的幻境中去。但为师对他的了解,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对身边的人,切不可发生上次那件事了。” 花拾欢点头应了,她自己也没想到,最终还是她的孩子自己救了自己。 云尧和白盏也很快赶到了沉香谷,见到孩子安然无恙也是都大大松了一口气。云尧还很是紧张的看着花拾欢怀中的孩子道:“欢儿,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么?” 白盏笑着拍了拍云尧的肩膀,“你这媳妇是条母蛇,母蛇一向多产,所以除了这个小子,皇宫里还有一个丫头呢。” 花拾欢还来不及瞪白盏,她整个人就被云尧抱起来打转,“欢儿,白盏师父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给我生了一对双生子?” 眼看自己的师父和师兄都在一旁看着,花拾欢这张老脸也变得辣辣的,只能含羞的点点头。 云尧再次将她抱紧,“天啊,欢儿,我好开心,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花拾欢更加难为情,余光却瞅到白盏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神色,她猛地想到罗衣的话,心中一沉,却是几万年来第一次不敢直接去面对自己的师兄。 青提还是留在沉香谷,白盏则送着云尧和花拾欢回宫。到了皇宫中,花拾欢先对云尧道:“你先抱着孩子回凤昭宫,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师兄说说。” 云尧痛快的点点头,抱着孩子离开了。 等只剩下花拾欢和白盏时,她觉得几万年以来,第一次对着白盏有些尴尬。 白盏却率先开口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奔波苦命的,师兄一心想护你周全,当初让你呆在人间三年也是想能化除你体内的阴气,让你能活的长久一些,谁知这人间之行你竟遇到了这么多波折。如今更加,刚生产完来不及歇口气就来一个千里救子。终究还是我这个师兄没有照顾好你,有负师父所托。这里有几颗丹药是师父找我去天宫搬救兵的时候我特意找太上老君讨的,你先拿着去吃补补身子。” 他说着递给她一个红檀木做的盒子。花拾欢叹口气,“师兄,我花拾欢活了这数万年,除了师父,你就是我最亲的人。小的时候我们一直打架,我打不过你,总是被你欺负,后来再大些却是我一直欺负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并不是你打不过我了,而是你一直在让着我。你表面上风流倜傥,嫌弃我这个师妹,喜欢跟那些漂亮的女神仙玩。可是那些女神仙送你的好东西,你总会转手全部送给我。无论我遇到什么危险,你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我有什么需求,你总是随叫随到。我花拾欢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却一直都有着自己最亲的人,就是你和师父。为了你们,只要我有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甚至包括了我的性命。但只有一样东西,我既然已经给了云尧,就无法再给其它人了。” 她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完,白盏听完却只是戏谑一笑,“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贞操吗?花花的贞操保留了几万年,终于能给出去,师兄我也是替你很开心啊。” 花拾欢愣了愣,一张脸又羞得通红。想不到自己一番掏心掏肺的话竟换来这斯这般没羞没躁的反问。 她的头忽然被白盏摸了一下,“好了,好生回去看看你的那一双儿女吧,不管你生了多少个蛇宝宝,当了多少回母亲,你在师兄这,永远都可以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妹。” 他将那盒子往花拾欢手里一塞,白影便渐渐远去,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一团东西从他身上飞来直接落到了她的脸上。她取下来一看,是他当初从她这抢走的那个原本要绣给云尧的帕子。 花拾欢将帕子紧紧的拽在手中,叹了口气,慢慢朝凤昭宫走去。 一到凤昭宫,她就顾不上伤感了。只因她看到云尧边上竟环绕着大大小小五个孩子。除了她刚生下的双生子,还有小葡萄,小骨头,甚至一直呆在青提山的小凤凰小花也不知道怎么地也来到了皇宫中。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欢快的声音,花拾欢只觉得头有些疼。但云尧一向是个爱娃狂魔,被这么多小孩包围着他简直是乐此不疲。 两个孩子也似乎特别喜欢这种热闹场面,虽然还不会说话,也一直咧着没长牙的小嘴跟着大家一起傻乐。 云尧见花拾欢回来,对她笑着道:“欢儿,你看看你给我生了多么可爱的一对孩子。” 花拾欢走过去,两个小孩子出于身体潜意识里对母亲的辨识和向往,四只小手都抬起来要去抓她。花拾欢干脆把两个小家伙都一起抱在怀中。 小骨头显然也对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很感兴趣,忙问花拾欢道:“娘亲娘亲,弟弟妹妹还没有取名字呢?要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好呢?” 云尧笑眯眯道:“欢儿生两个孩子如此辛苦,不如他们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花拾欢忙推脱道:“我可不像你们这些掉进书袋子里的人,取不出那么好听的名字,不如等师父过来,让师父给他们取吧。” 云尧笑着点头,“好。” 说着他突然把花拾欢横抱起来,惹得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屁孩兴奋的大笑。花拾欢红着脸道:“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快些把我放下来!” 云尧却深深的叹口气,“欢儿,是我不好,我作为丈夫,却没能好好一直陪在你身边,甚至连你生产之时都不在,还让你和孩子都双双遇到了危险。如今你既然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为夫定然不会再让你涉险,你且好生躺着将这个月子坐足。” 花拾欢以为这个月子只是同她怀孕的时候一般,只要好生养着,好吃好睡就行了,可是看到比她有身子的时候还要多几倍的补汤补药,她就有些傻眼了。 每次她不想吃的时候,云尧总是痛心疾首的自责道:“欢儿生产的时候我本就没有陪在欢儿身边,若是欢儿再不好好养着身子落下了病根,我恐怕就要抱憾终身了。” 花拾欢无奈,只得含泪将那补品硬生生的一勺一勺的吞进去。 这次犬戎,东海还有南疆虽然同时发生祸乱,但幸好全部平息了。云尧怕花拾欢忍不住因无聊乱跑伤了风,干脆将公务都搬到了凤昭殿日日夜夜陪着她。 花拾欢躺了一段时间,却肚子里酒虫闹腾,想桂花酿想的要紧。一天夜里她实在是馋不过,趁云尧睡着了,她想偷偷溜到逍遥居去拿酒喝。 等她悄悄的起身,经过了两个孩子的房间。两个孩子都是由专门的乳母照顾着,云尧怕花拾欢想孩子其实更多的是自己一个爱娃狂魔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到孩子,便将两个孩子的房间安在花拾欢的寝室边上,只用碧纱橱隔着。 她见孩子睡着的摇篮中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想着孩子刚出生就被掳走,她的心里还是后怕的,忙顾不上酒瘾前去查看,却见那金光是从男孩身上发出来的。 她生下的这对双生子,女孩看上去倒与平常的婴孩差不多,有了好吃的就会很开心,饿了就会哭闹。只有这个男孩,花拾欢将他救回起,就从来没见他哭过。云尧由于极爱孩子,对每一个孩子都极为耐心,所以相比于她,孩子们平常都更喜欢黏着云尧。唯独她这个儿子,每次云尧要去抱他的时候,小小的人儿虽然不会哭闹,竟还会翻白眼表示对云尧的嫌弃和抗拒。但只要花拾欢朝他靠近,他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甚至马上会泛起光,小小的身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弄的云尧每每都很是手上道:“果真是女肖父,儿肖母,连喜恶都跟着这个来走。” 花拾欢细细端详着自己儿子身上的金光,这金光她也极为熟悉,正是和天机图散发出来的一样。这天机图,无论是上古时期还是现在,都遭受过多少人去争夺,想不到如今却落在了她的儿子身上,还与她的儿子融为一体。若是那些不轨人士知道了,又会给她的儿子带来多大危险。 花拾欢想将他身上的金光压制下去,但她的手刚接触到他小小软软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他小小的肉肉的手也自发握住了花拾欢的手。 花拾欢嘴角勾起笑意,想去回握住他的小肉手,却见他还踢掉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小被子,他的双腿又变成了一条细长的蛇尾。 花拾欢想将他身上的金光压制下去,但她的手刚接触到他小小软软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他小小的肉肉的手也自发握住了花拾欢的手。 花拾欢嘴角勾起笑意,想去回握住他的小肉手,却见他还踢掉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小被子,他的双腿又变成了一条细长的蛇尾。 小家伙似乎对自己长出的这一条蛇尾巴比两条人腿更加满意一些,一直将蛇尾晃来晃去,还又咯咯的笑起来。眼看他要把自己的妹妹闹醒,花拾欢忙把他抱起来,学着云尧抱孩子的样子想将他哄得睡着。谁知刚抱起小家伙,小家伙就对着她的连亲了一口。花拾欢一下就傻眼了,她的儿子真的成精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满月 小家伙亲了一口花拾欢之后,竟又有些得意似的咯咯直笑起来,看自己的儿子如此“早熟”的样子,花拾欢有些忧心。 这天上地下早熟的孩子她不是没见过,那托塔天王李靖的三儿子哪吒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那哪吒在娘胎里呆了三年才肯出来,一出生就会说话走路,八岁的时候就大闹东海抽了东海龙王儿子的龙筋,最后落得个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凄凉下场,害的自己的老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可见孩子太早熟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这个儿子身上有着盘古之魂的力量,说他就是盘古转世也并不为过,所以命运比那哪吒还要跌宕起伏也不一定。 小家伙又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来抓她的脸,由于笑声太过银铃,一下把妹妹给吵醒了。妹妹还是个正常的婴儿,一被吵醒之后就开始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这一下也把云尧给闹醒了。他起床看到抱着两个一哭一笑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花拾欢,不由好笑。 他先将哇哇大哭的妹妹抱在怀中轻声哄了片刻,孩子马上就不哭了。花拾欢惊奇道:“你哄起孩子来果真很有一套。” 云尧一笑,却瞅到了哥哥一直在摇晃的蛇尾,不由微微蹙眉道:“孩子怎么还长出了一条尾巴?” 花拾欢叹道:“我们生的这对双生子,大概妹妹完全继承了你,哥哥则像我。他现在身上带着天机图,又去不掉,我很担心他以后就变成了各路妖魔鬼怪都想要争抢的一块唐僧肉。云尧,为了他的安全,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这当父皇的会不会舍得?” 云尧顿了顿,“你先说说看。” 花拾欢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沉香这次失败了,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想从那虚幻世界中出来,我们的儿子就永远会有危险。所以我想请师父将他送到西天如来那去,若是他能入如来佛祖法眼,收他做一个座下童子。有西天如来的佛光庇护,想来那沉香也不能将他怎样。” 云尧再次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想将他送去,当和尚?” 他这话说完,原本从出生到现在只会傻笑的儿子忽的嚎啕大哭起来,那分贝直接秒杀妹妹,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在他的带动下,被云尧哄着刚睡下的妹妹也开始张开嘴跟着大哭。 花拾欢在自己的耳膜在被震碎之前赶紧设一道屏障将他们的哭声隔开,以免将凤昭宫的所有宫人引来。云尧哄孩子的功夫是一流的,可是好不容易开了哭腔的小子,却是怎么哄都止不住他的鬼哭狼嚎。 最后云尧无奈,才柔声哄道:“你的母后方才只是说笑,你的父皇和母后绝对不会把你送走,更不会让你去做和尚。父皇是皇帝,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一定算话。” 小家伙听完他的话,果然就瞬间停止了哭泣。只是因方才哭的用力过猛,一张沾满泪的小脸全是红扑扑的。花拾欢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我们这儿子果真是成了精的,虽然是刚出生,我只怕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们说的话他也全部听得懂。” 云尧道:“这不刚好。现在想来我们的孩子拥有盘古之魂的力量也不一定是坏事,他不用送到西天如来佛祖那里,说不定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早熟的小家伙自从那晚云尧承诺不将他送走之后,原本一直很嫌弃云尧的他忽的对自己的父皇开始亲昵起来,也肯让云尧抱了。云尧表示很欣慰。 很快就到两个孩子的满月之日,云尧“龙心”大悦,决定将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办的热热闹闹的。除了那些不会缺席皇宫任何一场宴席的王公大臣们,她的师父青提,两个徒弟小白小青,甚至来卞都游玩的月华闵生,以及在卞都城外大山中隐居的无尘和竹儿也都来了。 只是白盏却没有来,倒让花拾欢有几分失落,看来那层纸捅破了之后确实让他们这做了几万年的师兄妹彼此之间生出了几分尴尬。但他还是给两个孩子送来了满月礼物,一个是一块质量上乘的注入了仙气的古玉,另外竟是他几万年都不离身的折扇。这把折扇虽说是白盏卖弄风流,勾搭美人,充当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最佳利器,但也是他的法器,与敌人对战的时候,随意一扇便可令山河失色。只是花拾欢想不到他竟然舍得将它送给自己的孩子。 青提的到来自然是让花拾欢最开心的。他也给两个孩子带来了礼物,分别是一人一串佛珠。 妹妹倒也罢了,只是哥哥在青提亲自给他的小肉手戴上佛珠的时候,小家伙竟很嫌弃的将小肉手拿开,不想戴上这佛珠。 青提听花拾欢说了,从出生起就不会哭的小家伙,只因花拾欢说了一句要将他送往西天如来那去就哭的撕心裂肺的,不由勾唇莞尔道:“这佛珠正是我从西天如来那求来的,可保你平安。若是你不肯戴,那就还是得去如来那当和尚了。” 小家伙一听,马上极其配合的戴上了。 花拾欢哭笑不得道:“这小家伙古怪的很,想不到师父竟能这么轻易制住他。” 青提微微一笑,看着摇篮中两个孩子,一个一派天真,一个小小年纪竟一副老成样,不由微微笑道:“两个孩子都还没有名字么?” 花拾欢忙道:“正等着师父来亲自给他们取名字呢。” 青提沉吟片刻,“前日读到一句诗,宝络珠璎佛子龛,既然他们与佛法有缘,便一个叫子璎,一个叫子络吧。” 花拾欢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云子璎,云子络,倒是很好听。” 青提却叹了口气。花拾欢讶道:“师父何故叹气?” 青提叹道:“为师的欢儿,虽然修行了数万年,却一直都只想做个快活妖精,不想修仙,对天道佛法更是一向都蔑视。如今当了母亲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可见七情六欲也不是坏事,若是西天如来看到,说不定也会帮着将那限制三界异族之间相恋通婚的天规废除。” 花拾欢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别笑话欢儿,师父自己不也是做过父……”说着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青提倒是不在意,只是在看了一眼花拾欢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在已经叫子络的儿子身上停驻了片刻,就要隐去了。花拾欢自然知晓自家师父是仙风道骨的神仙,不会与凡俗之人混在一起,所以得了师父的礼物和给两个孩子取的名字,她已很是满足。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忽见天上一道强烈祥光出现,随之除了花拾欢云尧,小白小青,其余的凡人都被瞬间定住。 花拾欢眉头微皱,这是来的哪路高人,看样子不像是来祝贺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祥光落在地上之后,竟是二郎真君带着几个天兵天将。花拾欢嘴上仍是笑道:“今日是小女子的一双儿女满月之日,所以不知道小女子又犯了什么事,要让真君亲自前来?” 二郎真君顿了顿道:“本君前来,是奉天帝陛下之命前来给你送这满月宴的贺礼呢。送完,本君自会马上离开。” 花拾欢眉毛一挑,“贺礼?什么贺礼?” 二郎真君大手一挥,一个浑身狼狈,头发凌乱的女子从他掌心发出的白光中摔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摔到了地上。 花拾欢心中一紧,竟是罗衣。 二郎真君道:“陛下说了,希望你能满意这个贺礼。” 说完就又与身后的天兵天将重新化作祥光消失了。 花拾欢翻了个白眼,在她的一双儿女的大喜之日却给她送来一个她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确定是来送贺礼而不是来添堵的么? 急性子的小青看到罗衣就气愤道:“师父还不将这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小花妖打回原形,让她再也作不了妖!” 小白白了她一眼,“你激动什么?师父她老人家自然知道如何处置?” 花拾欢缓缓走到罗衣的面前,罗衣抬起头直视着她,这以前一向胆怯的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的小徒弟,此刻双目俱是愤恨,决然之意。 “成王败寇,既然我落入了你们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拾欢果断的朝她劈了一掌,罗衣吐出了一口鲜血,便闭上了眼睛软软的栽到了地上。 刚才还怂恿花拾欢处置罗衣的小青见花拾欢如此快准狠的处置罗衣也有些瞠目结舌,“师父,你将她杀了么?” 花拾欢淡淡道:“只不过将她的一身修为给废了。小白,小青,从今日起,就把她关押在逍遥君,若是她还有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来禀告我。” 小青一脸苦相道:“师父直接将她杀了,为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无辜生灵报仇不是更好?为何还要留下后患?” 花拾欢的视线却移向被二郎真君的仙力定住的小葡萄身上,“好歹师徒一场,她一向重视自己的修为,我如今将她的修为废了,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重的惩罚。” 逍遥居。 今日由于庆贺皇帝陛下的皇子公主满月,又因除夕将至,喜上加喜,卞都到处都张灯结彩,简直比除夕当天还要热闹。尤其是长安街最热闹的逍遥居,此刻更是人满为患。小白小青心情大好,又是宣布今夜酒水全部免费,一下连逍遥居的走廊处都加满了桌子坐满了客人。 听着下面觥筹交错的热闹喧哗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靠在冰冷的墙上的罗衣缓缓睁开顺眼。外面盛放的烟花时不时的将她所在的漆黑的没有点灯的屋子照亮,她干脆又闭上眼,不想去看不想去听这如今让她看起来十分憎恶的繁华和厌恶。 命运如此不公。同样都是妖精,她的师父,不,已经不是她的师父,已经将她抛弃的花拾欢受三界敬畏,有上古是神做师父,有三界之主天帝为她保驾护航,甚至连自己一直爱慕的人,心里也只有她。如今她竟还做起了凡人的皇后,还可以生儿育女,而她自己呢,无论怎么努力,自己想得到的永远都得不到。 花拾欢,你可知,你儿子女儿的满月之日,却是我的孩子死去半年的日子。即使我救不活我的孩子,我也会让你的这一对双生子为他陪葬! 第两百五十四章 电灯泡 子络和子璎的满月刚过不久,就是凡间最热闹的除夕。云尧充分发挥了奶爸的角色抱着一双儿女站在皇宫最高的云雀楼上看烟火,百支烟花一起直指天空,花炮升腾五彩斑斓,逗得两个小家伙兴奋的咯咯直笑。 这烟火最灿烂的时刻,云尧居然还有本事在抱着两个孩子的情况下腾出一只手来握住花拾欢的手,深情道:“欢儿,新年快乐。” 在这璀璨烟火下,衬得他一双原本就很好看的眸子更加显得流光溢彩。花拾欢红着脸反握住他的手,“新年快乐。” 晚上的云尧有些情动。 前一个月花拾欢还在月子中,云尧顾着她的身子便只能和她盖着同一床被子纯聊天。如今花拾欢身子大好了,云尧让乳娘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之后,便有些急切的翻身压在花拾欢的身上。 “欢儿,可以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悸动征询花拾欢的意见。 大约是隐忍太久,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暗哑,却更添加了他嗓音的磁性。花拾欢脸又烧得通红,但还是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云尧大喜,连忙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眼看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候,正准备将花拾欢的腰带解开的云尧忽然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但这一巴掌是一只肉嘟嘟的手打过来的,非但不疼,还有点痒,但足够把云尧的热情惊没掉。 他们都稍稍偏过头去,竟看到他们的儿子子络不知何时爬到了他们的床上,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状似无辜的回看着他们。 云尧不敢置信的问花拾欢,“欢儿,这是我们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才满月没几天,竟就会爬了,也还会打人了? 花拾欢无奈,他们这儿子,刚出生会爬有什么稀奇,就算现在马上开始说话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从云尧身下爬出来,将子络抱起来,一边走一边恐吓他道:“小孩子大晚上就应该乖乖睡觉,到处乱爬万一被妖怪抓走把你当点心吃了怎么办?” 这小子听到花拾欢的恐吓也一点不都害怕,继续咯咯笑着用小肥手来抓花拾欢的脸。花拾欢握住他的小肥手让他不要乱动,但那手上的佛珠忽的开始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芒。 花拾欢心中一紧,她抱着孩子往外一看,但这周边她嗅不到任何魔气。 云尧披衣跟着她出来,见她神色凝重,忙问:“发生何事?” 花拾欢摇摇头,“目前还未察觉到,但子络手上戴的佛珠发生异动,说不定危险正在朝我们靠近。云尧,我还是放心不下,以后就让孩子们跟我们睡在一块吧。” 云尧却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道:“好。” 小家伙听到以后可以跟自己的父皇母后睡在一起,又开心的咯咯直笑。 于是,云尧的一团火,就因为自己的龙床上多了两个孩子,所以悲惨的熄灭了。 而且子璎倒也罢了,只要一哄就能睡着,子络这小子非要爬在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中间睡,别说与花拾欢亲昵,连云尧想睡觉时想跟花拾欢拉拉小手都有些困难。害得他这个宠娃狂魔,在无数个难眠之夜都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孩子太过纵容了? 终于在两个孩子满了周岁,都开始学会走路,而这一年又相安无事之后,花拾欢终于肯在凤昭宫辟出一间房间让两个孩子单独居住。只是每晚在亲眼看着两个孩子入睡之后,她还会在孩子的房间设下结界确保他们的安全。 他们也终于等到了两夫妻的独处时光,云尧还激动的沐浴焚香了一番,也终于顺利了享受到了温香软玉在怀。 花拾欢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被云尧折腾了散了架,虽然累极却没有睡衣,她懒懒的依偎在云尧的怀中,“云尧,我决定了。” 云尧心中一颤,每次她说她决定了好像要做出的都不是什么他能接受的事。 他只能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故作调笑道:“决定什么?决定再为我生几个孩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么?”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才生两个孩子就让我整日提心吊胆的,若是再生几个,恐怕我就很快真的要老成几万岁的老太婆了。我决定了,与其整日担心魔君什么时候会死灰复燃,对子络造成危险。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魔君永远关在那个虚幻世界中,永绝后患!” 云尧皱眉道:“你说那沉香被关在虚幻世界中,我们如何能找到他对付他呢?” 花拾欢唇角一勾,“我们找不到,但有一个人可是这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对他来说都是畅通无阻的。” “谁?” “镜禾。”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大结局(1) 找到镜禾并不难。这厮虽然看上去来无影去无踪行踪诡异,却又像在花拾欢肚子里安了一只蛔虫,只要花拾欢想去找他,他总能恰如其分的出现。 这次花拾欢找到镜禾,竟然是在卞都最大的一间青楼,花满楼。花拾欢走进这间满是脂粉气的花楼,一眼就见到镜禾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半卧着在那悠哉悠哉的饮酒。他此刻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副绝世容颜来。但没有一个花娘陪着他,都远远的看着他在那自斟自饮,脸上又是艳羡又是羞愧。 花拾欢随意问着一个看镜禾饮酒已经有些看呆的花娘道:“怎么你们花满楼的规矩是看着客人喝酒不是陪着么?” 那花娘也没看花拾欢,只是张着嘴呆呆愣愣道:“他可不是我们的客人,他现在是我们花满楼的老板。不过我们老板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平日他饮酒之时,我们姐妹都不敢上前去,生怕自己亵渎玷污了他。” 花拾欢一怔,许久不见,这厮竟然还当了青楼的老板。 镜禾拿起手中精致的琉璃盏朝花拾欢微微一举,“我这花满楼的美酒味道并不逊色于逍遥居,你要不要过来与我共饮一杯?” 花拾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将琉璃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她转动着空空的酒杯道:“杯子倒是不错,只是这酒的脂粉气却略重了些,我很是喝不习惯。” 镜禾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起身。花拾欢跟在他后面,“你这是要去哪儿?” 镜禾回眸笑道:“去带你品真正的美酒。” 他带的地方是楼上的雅间,花拾欢打量了一番道:“这就是你平日住的房间?” 镜禾颇为意外的眉头一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花拾欢哼道:“你忘了当初你还是皇宫的国师,把我掳到你的房间,对我意图不轨时,我可是把你那房间打量的清清楚楚,那整体布置与这个房间简直一模一样。” 镜禾轻笑道:“意图不轨?这四个字若是被我们当今的皇帝陛下听到,那醋坛子可是要打翻的。” 花拾欢本想与他直接开门见山,却见镜禾突然极其痛苦的捂着脸。花拾欢去瞧他,见他那张脸生出一道道红痕,像一条条红色的长长的恶心的虫子藏在他脸上薄薄的肌肤下面。 花拾欢讶道:“你体内的红飞蛾蛊虫不是没了么?” 她朝他再走近几步,镜禾忽的抬起头,那原本如妖似魅的脸此刻看上去分外的阴邪可怖,他的眼珠子忽然变成了琥珀一般的绿色,嘴角邪魅一笑,花拾欢被他幽深的绿眸,和嘴角的魅惑笑意晃得神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稍稍的恍惚之间,她全身的穴道全部被镜禾封住,整个人如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栽到在身后的床上。 镜禾脸上那些可怖的红痕还在,他伸出手往脸上摸了摸,又幽幽得看了一眼正愤怒的盯着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花拾欢道:“我本来就想去找你,可是你竟然还主动来自投罗网了。花拾欢,你不会真的已经把我当成了你的朋友了吧?可惜在我的眼里,一向只有可以为我所用的棋子,没有朋友。” 他说完低下头,一张被可怖的红痕蜿蜒交错的可怕的脸几乎贴着花拾欢的脸,“还记得曾经有一次,你在一个山间的小花屋中醒来,那是我把你放在那的,只是那时候我对你仍有恻隐之心,还是下不了手。如今,我不会再心软了,你看我现在这个花满楼,岂非比上次山间那个小花屋要美的多?” 他说完,他的手已经缓缓探向她的衣领处,忽听一个清冷的女声道:“她早已是不洁之身,还给凡人生下了两个孩子,你确定你这样占了她的身子还会有用?” 花拾欢虽然现在一动也不能动,但听到这女声也是心中一紧,这是罗衣的声音。这一年来她一直被关在逍遥居,因为她全身修为被自己废去,又看管的比较严,所以也没能再到外面去生事,却想不到她就这么出来了。 她心里前一秒还在埋怨小白小青的看管不力,下一秒一颗心简直就要跳出来。只因她听到了小孩的笑声。这世间她见过的最爱笑的小孩,非她的儿子——云子络莫属。 镜禾也看到了罗衣怀里抱的孩子,他暂时脱离了花拾欢的身子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你还是成功的把这孩子给偷出来了?” 罗衣哼道:“你将她给制住,那么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孩子设下的结界当然也就没用了。” ------题外话------ 哇咔咔,激动,终于开始码大结局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2) 镜禾伸出手来继续去解花拾欢的衣扣,才解一半他回头对罗衣淡淡道:“怎么?你想在这一直看着?” 罗衣抱紧手中的孩子,清冷的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你这样对她,可否会要了她的性命?” 镜禾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要她的一身修为,来更好的帮助圣君完成他的大业,这采阴补阳的双修之术,虽然见不得光,却还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罗衣顿了顿,“那我在外面等你。” 红纱做的床帐缓缓拉下,镜禾朝花拾欢俯下身,却是将封住她的穴道全部解开。花拾欢想起身,他却按住她,低声道:“别动,你待会就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手中化出一个木盒,打开来一看里面尽是给女子装扮肤色时的各色颜料,他用手指沾了有些淡黄色的颜料开始缓缓的往花拾欢的脸上均匀的抹去。他的柔软的指腹一直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游走,酥酥痒痒的花拾欢有些受不住,她想将他的手打掉。 镜禾便跟她聊着天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以为这罗衣恨毒了你,谁想到她方才竟还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花拾欢叹道:“所以当初我也只是废去了她的一身修为,但这个徒弟,我是再也不能要了。” 镜禾笑道:“可惜如今沉香信赖她比信赖我要多得多,我们还是得指望着她带我们去找到沉香。” 经过镜禾的这么一番倒腾,约莫一个时辰以后,他已扶着看上去软绵无力的冰美人花拾欢出现在罗衣面前。 罗衣见花拾欢虽然睁着眼,但双目之中尽是一片迷茫之色,便忍不住道:“你还对她使用了迷魂之术?” 镜禾的脸上已经没有那些可怖的红痕了,反而显得更加艳丽,他嘴角噙着笑意道:“虽然她的法力全部被我吸走了,但她身后还有青提,白盏,甚至她那个皇帝夫君,个个都是不好惹的,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然而当镜禾和罗衣一起在花满楼消失时,花满楼出现了镜禾口中不好惹的青提,白盏还有云尧。 白盏还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云尧道:“你如今毕竟是皇帝,跟着我们来,不怕耽误你的政事么?” 云尧沉声道:“我的皇后,我赤云朝的太子就在那里,什么政事比得上他们重要?” 青提只是淡淡道:“非常时刻,还是正经些好。” 以前花拾欢听师父说过南疆是魔族的始源地。如今他们又来到了十万大山,依旧是那棵独木成林的万年古树。只是此刻在这万年古树前还站着一个娇俏妩媚的白衣少女,正是先前一直跟在镜禾身边的白猫弄影。 弄影捂着嘴娇笑道:“我在这里等了许久,可算把各位给盼来了。” 说着她看到罗衣怀中抱着的子络,马上惊喜的“呀”了一声,“这就是那个孩子么?长得竟这么可爱!” 子络这小子完全没有觉悟到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见到有漂亮女子看着自己笑,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罗衣离弄影远了几步,“带路吧。” 但她忽的感觉到有肉肉软软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低头一看,原来是子络又习惯性的去抓人的脸,见罗衣盯着自己,还用一双人畜无害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着她,那笑容简直快比得上小天使了。 罗衣心中一黯,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此刻应该也能甜甜的对自己笑,甚至已经可开口说话喊自己一声“娘亲”了。她知道自己如今走的这一条路,简直是万劫不复,即使救活了孩子,今生今世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已再无可能。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因为除了要救活她的孩子,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东西再支撑着她活下去。 那万年巨树在弄影的作法下已经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像在这树墙上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 罗衣率先走进了这道门状的光晕中,弄影跟在其后。在镜禾扶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花拾欢也慢慢的朝这道光晕走进时,花拾欢悄悄的伸出手,想这道光晕定格住。 依旧如上次一般,他们一进去就来自己处在一片烟雾迷漫的世界。花拾欢悄悄将镜禾拉住,用只能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这样便就来到魔界了么?” 镜禾笑着摇头:“若是有这么容易进来,那魔君沉香也能有这么容易出来,就不会被困了十几万年了。要想见到沉香,还得靠你的儿子。” 那弄影一到这迷雾中就化成了一只白猫的样子,她一直走到一处地方才停下来。花拾欢悄悄定睛一看,又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子络被罗衣抱到这片彼岸花前,趁罗衣没留神竟直接从罗衣身上溜下来,咯咯笑着迈着小短腿欢乐的跑进了这片彼岸花丛中。 弄影惊得又从白猫变成了人形,“这么小的孩子走起路来竟就能这么利索了?” 花拾欢在心中不屑一笑,暗道我花拾欢的儿子起止走路利索,他待会给你们的“惊喜”还多得很呢。 罗衣道:“圣君本就想用彼岸花将这孩子体内的盘古之魂激发出来,如今他自己跑进去,对我们来说岂非更好?” 说着她朝镜禾走来,将花拾欢从他手中拉过来,仍是冷道:“我这小师弟毕竟年幼,还是让师父一起陪着比较好。”说着,呀把“神志不清”的花拾欢推入了彼岸花丛中。 这彼岸花果然有古怪,花拾欢一到里面发现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的双脚沾了地,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狭窄的暗道中,伸手一摸身后都是冷冰冰的石壁。 她想着自己的儿子估计也是掉了下来,他那小小软软的身子可千万不要被摔得屁股开花了才是。她连忙去找,却见头顶上传来极为熟悉的咯咯笑声。花拾欢忙抬头一看,在昏暗的视线中,见小家伙一个小小的身子被吊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光溜溜的树枝上。 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胆子大还是傻,这样连她的心中有几分发毛的环境,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那样欢乐。 她刚想飞身上去将儿子救下来,但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任何法力。这样一个邪门的地方,早知如此,她何必要跟镜禾演那么一出戏,假装自己全身的法力都被他给吸走。 云子络毕竟已经是个一岁多的宝宝,那根树枝已经完全枯萎,支撑不了他的身子多久,很快就自己断了。花拾欢忙上前去将他已经变得有些重的小小身子给接住。 小家伙见娘亲就在身边,更加不知害怕为何物,只是整个小小的身子都像无尾熊一般牢牢的挂在花拾欢身上。 花拾欢抱着这只无尾熊慢慢的寻找这条暗道的出路,一直往前走,她突然听到了有瀑布飞流直下时激起的水花声。无论是从前的青提山还是她后来居住的沉香谷,都有一条颇为壮观的瀑布,瀑布流下的水会自动汇成温泉。所以她对这种声音极为熟悉。 她听着那水花声慢慢往前继续前行,终于眼前视线一亮,她终于走出了这个暗道。 只是看到眼前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远处青山绿水,一条飞瀑奔腾直下她还是怔住了。 这分明就是她住的沉香谷的景象。 沉香谷是仙灵宝境,与南疆的十万大山何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她怎么可能摔一跤,就摔到了沉香谷来。 小家伙看到在谷中青青草地上飞舞着的彩蝶,还兴奋的拍着小肉掌:“蝶蝶,蝶蝶!” 花拾欢一怔,小家伙竟然会说话了,虽然她对他第一声喊出来的不是“娘亲”有些介怀。 但她抱着孩子踏在这片草地上时,那些彩蝶朝他们翩翩而来,不少还落在他们的发上,肩上,甚至还有几只大胆的落在小家伙的小肉手上,惹得小家伙更加兴奋,用小肉手抓着一只蝴蝶,还嘟起粉嫩的小嘴唇朝这只蝴蝶吹了一口气。 花拾欢苦笑不得,这小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吹气如兰么? 忽然,那只被子络抓在手中还被他吹了一口气的蝴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变大,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变得可以跟巨鹰小黑媲美的蝴蝶叼着子络展翅高飞。 花拾欢大急,可是她现在没有法力,只能跟着这只蝴蝶一路狂奔。幸好这只蝴蝶虽然飞得快,但并没有飞的很高。她努力追赶,总算一直将这只蝴蝶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类。 这个山谷的一草一木都跟花拾欢住的沉香谷一模一样,但花拾欢已经敢肯定这不会是她的沉香谷。那只蝴蝶叼着子络在那处飞瀑停了下来。花拾欢看到在瀑布前站着一个人,如瀑的无风自舞的黑发,艳丽的红袍,即使他没有回头,但花拾欢只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了他是谁。 魔君沉香。 那只蝴蝶落在了他的前面,子络软软的趴在地上,抬起小脑袋状似看着也端详着自己的人。 沉香淡淡道:“本君一直以为青羽那孩子才是天机图的命定之人,如今看到这孩子,才发现本君错了。这孩子,本就是天机图,也是盘古的转世。花拾欢,若是本君早一点知道盘古转世会成为你的儿子,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看你炼出玄樱幽檀让你解了剧毒活下来。” 花拾欢冷笑一声,“这世界本就有许多数不清的意料之事,正如拾欢当日初见圣君,以为圣君是个虽有野心但怜惜亲人的性情之人,却也没想到是拾欢高估了圣君。圣君为了自己的权欲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可以杀死,我想这也是我师父为何一定要将你彻底封印起来的原因吧。” 沉香哈哈大笑:“你的师父?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上古之神。他骗走了本君的妹妹琉璃,害她为了他丢了性命,却在自己复活之后,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肯去救。” 青提在花拾欢心中永远都是圣洁不可侵犯的,她容不得旁人说自己师父半点不是,忙哼道:“那是因为师父知道,琉璃姑娘是魔女,本该与魔族一起永远被封印的。若是他让琉璃姑娘复活了,那么不用天机图,师父曾经给魔族设下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师父这是舍小家成全大义!” “舍小家成全大义?”沉香慢慢回头,将子络一把抱起来,“好一个舍小家成全大义,那么你自己呢?你身为他的徒弟,你可愿舍小家成全大义!若是你愿意,本君现在就把你的儿子给掐死。若是你的儿子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天机图,本君就再也没有了逃出去的可能!” “你愿不愿意?”他抱着子络一步步的朝花拾欢靠近,声音比暗夜的彼岸花还要魅惑,“本君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以后你还可以再生出很多的孩子。但只要你这个孩子死了,你们便再也没有了隐患。来吧,亲手把他掐死!只要他死了,本君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在他的声音的蛊惑下,花拾欢竟然真的朝子络伸出了手,只是当她的手触到子络脖颈娇嫩的肌肤,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双眸中精光一现,用力朝沉香拍出一掌。虽然沉香成功躲过了她的偷袭,但花拾欢还是顺利的将子络抢过来抱在自己的怀中。 沉香有些吃惊道:“你全身的修为不是已经被镜禾吸走了么?方才看你的样子,你也像是没有了一点修为的。” 花拾欢哼道:“我身上的修为是我的师父渡了自己一半修为给我才得来的,我自当要好好珍惜,岂会让人轻易吸走?至于刚刚,我若不是假装一下,怎么能逼你这么快现身?” 第两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最终篇) 听完花拾欢的话,沉香的脸上并无出现任何异样,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头上的蓝天,“这一片世界是本君创造出来的,你看这青山绿水,仙草灵木,这天上人间哪里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这里?难道身为魔族,就一定要住在那阴森黑暗永远见不得光的地方么?本君偏偏就要带领自己的子民居住在这世间最美的地方。” 他绿色的眸子幽幽的看着花拾欢,“你知道为何在你的外面里也有这么一个山谷么?你的师父大概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沉香谷本就是上古时期魔族居住的地方,所以以本君的名字命名。只是后来,你那好师父将本君连同整个魔族封印在虚幻世界中后,便化出了一座与他真身相连的青提山将沉香谷压了下来。又到了后来,他连同青提山一起灰飞烟灭,沉香谷便重新回归世间。” 花拾欢这下才明白为何沉香谷的名字会与魔君一样了,难怪她的师父青提也说要一直留在沉香谷留意魔族的动静? 她淡淡哼道:“但拾欢恐怕圣君以后便只能呆在这个假的沉香谷中,外面那个四季如春,永远繁花似锦的沉香谷应该不会再属于圣君。因为它已经变成了我的,它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的打上我花拾欢的烙印!” 沉香哈哈一笑:“如此,那本君也将眼下这个沉香谷给你可好?假作真时真亦假,你怎知你眼前看到的这个是假的,万一它就是你熟悉的沉香谷呢?你看,前方,是谁来了?” 沉香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花拾欢看到在青青草地上,云尧手里抱着他们的女儿子璎含笑朝她走来。 花拾欢知道这是假的,按照他们的计划云尧绝不可能抱着孩子出现在这里。但她怀里的子络见到云尧之后挣扎着从她身上爬下来,小短腿踉踉跄跄的朝云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甜甜的奶声奶气道:“父皇,抱抱,抱抱。” 云尧腾出手将两个孩子都抱在怀中,对花拾欢笑道:“不是说今日带两个孩子来看青提师父的么?怎么站在这水边不动了?” 花拾欢“啊”了一声,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云尧仍是笑:“还在发呆,别让青提师父等急了。” 他抱着两个孩子转身就要走。即使这云尧和子璎是假的,但子络可是真的。花拾欢连忙跟了上去,却发现云尧怀中的两个孩子随着他的走动在慢慢变大,一会是三四岁模样,然后是八九岁,这个时候云尧已经牵着他们的手在行走了。 再多走几步,孩子们已经长成了十三四岁模样,等到了青提居住的竹林小筑旁,两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子络的少年长相简直是和云尧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甚至身上还穿着一身云尧平日常穿的龙袍。 云尧还对子络道:“好了,既送到这儿,你便赶紧带着子璎回去吧。你新帝登基,赤云皇朝定还有许多政事等着你去打理,你以后定要亲政爱民,做好赤云朝的一代明君,同时也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子络拉着子璎同时朝云尧和花拾欢跪下,还朝他们磕了三个头才坚定道:“孩儿定不会辜负父皇和母后嘱托,从今以后立志做一个赤云朝的好皇帝,并且照顾好子璎,不让她受到任何人欺负。父皇和母后请多加保重,孩儿以后和子璎一定会常来探视父皇和母后。” 云尧笑着点头道:“你们去吧。” 子络拉着子璎的手,唤来一朵祥云,两人便腾着云走了。 花拾欢这下急了,可是子络腾云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兄妹两都不见了踪影。她急的问云尧道:“他们是我们的孩子,你就这样不要了么?” 云尧帮她扶了扶鬓角的碎发,“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去闯。尤其是子络,很小的时候便深谙帝王之术,也一向性情仁厚,懂得体恤百姓。我把赤云朝的江山交到他手上,很放心。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小书已经是这届的新科状元。” 花拾欢怔了怔,“小葡萄已经考上状元了?” 云尧叹道:“他从小就很用功,也很有读书的天赋。还有他的姐姐,也是最让你头疼的三徒弟,罗衣。子络用自己身体里的天机图的力量救活了她的孩子,她整个人也变了许多,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卞都,一边纺纱卖布维持生计,一边独立抚养孩子。总算那孩子也争气,从小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如今已拜入了已经当上镇国大将军王天乾的门下。他与小书刚好一武一文,以后他们会成为我们子络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假作真时真亦假,云尧跟她讲的每一件事听上去都那么真实,都是她一直向往的最美好的。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处在一个幻境中?就算是幻境,不比她终日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是风云四起的现实要好得多? 云尧又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怀念以前沉香谷无忧无虑的悠哉日子吗?如今我们已经把皇位传给子络,以后我就陪你长居在沉香谷。我们现在赶紧去看青提师父吧,别让他等急了。” 他们慢慢的靠近竹林小筑,这个一向安静的地方远远的竟还听到少女的娇笑声和悠扬的笛声。走进院中,花拾欢看到在那小院中,她的师父一身青衫,正在安静的吹笛,他的前面,一个粉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步步生莲。 这原本只是长着竹子的小院中竟开满了成片成片的杏花。在漫天的杏花天雨中,少女的舞步连通笑意在这漫天粉色花瓣中一起旋转旋转,晃迷了看客的眼。 这是琉璃,活着的琉璃! 云尧叹道:“青提师父,不,应该是天神墨箫终于将琉璃姑娘复活了。以后他们可以跟我们一样,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花拾欢突然问:“琉璃姑娘复活了,那沉香呢?沉香去了哪里?” 云尧讶道:“沉香?你说的可是这个山谷的名字?我们以后不都是生生世世要生活在这个沉香谷中么?” 花拾欢轻哼一声,“生生世世生活在这个沉香谷中,生生世世被沉香所困么?” 她说完这句话,眼中一派清明,她去抓云尧,但一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连同他的整个人都瞬间化为泡影。而这个竹林小筑,漫天的杏花天雨,跳舞的琉璃,吹笛的青提,甚至整个沉香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又处在那个烟雾弥漫的世界,脚下站着的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沉香还是如初见的时候一般,卧躺在彼岸花中,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当他拿着白玉酒壶痛饮一口之后,他嘴角漏下的酒汁是红色的,如鲜血一般妖异的血色。 他对花拾欢轻轻一笑,“你果然和你师父一样,一样残酷心狠,本君为你编造了一个那么完美的世界,你竟就那样弃如敝履么?” 花拾欢哼道:“因为我和我的师父都很清楚,假的就是假的。譬如现在的你,也是假的,只是你操控的一只傀儡吧。魔君沉香和他的魔族,永远只能被困在那个虚幻世界里,甚至你们如果再想不出出去的办法,你们就会灰飞烟灭永远化为泡影!” 沉香勾唇一笑,慵懒之间已自带万种风情,不动声色就醉了一地的红艳。 “可惜本君一向不是个认命之人!十几万年前,你的师父是本君最大的敌手,他亲手将本君推向几乎毁灭的境地,如今本君就来看看他的徒弟的能耐!” 花拾欢以为自己免不了要与这沉香大战一场,已经凝神做好了准备。 在与敌人的对战中,花拾欢一向都是以攻为主,当她率先大喝一声一掌凝聚自己最强大的真气劈向沉香时,沉香脸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子络那张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 花拾欢大惊失色,下意识的连忙收住掌风,却因攻得太急受得太快,终是反噬了自己。 她刚吐出一口血,子络就迈着小短腿朝她跑过来,粉扑扑的小脸急急的关切道:“母后,母后。” 花拾欢摸了摸他的笑脸,子络小小的脸忽然变得阴狠起来,在靠近花拾欢的身子的时候,一只原本肥嘟嘟的小手化作了杀人的利爪,直接朝花拾欢的心窝掏去。 花拾欢虽然还是凭借着自己敏感的嗅觉后退几步,避免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掏走,但心口处还是遭受到了重创,鲜血淋漓。 子络又变成了沉香,他摘下一朵彼岸花,直接用彼岸花的花瓣慢慢擦去自己纤纤手指上沾着的鲜血,一边慢悠悠道:“再厉害的女人一旦做了母亲都会变得愚蠢起来。当年琉璃如是,如今你也是一样。” 他将这朵带血的彼岸花往花丛里一扔,无数朵彼岸花开始慢慢长大,花瓣花枝一起无限延伸,变得跟脸盆一般大小。眼看花拾欢整个身躯都要被这铺天盖地袭来的彼岸花淹没时,忽的一只大手将她用力拉起来。 拉着她起来的人心疼的抱着她,想给她输真气却被她轻轻推开,“我的伤无碍,还是留下点力气对付接下来的硬仗吧。” 来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云尧,青提和白盏。 白盏看到她挂彩幸灾乐祸的啧啧叹道:“还好我们及时赶到,否则花花你就要改名叫花下鬼了。” 花拾欢瞪他一眼道:“若是你们真的能及时赶到,我便不会受这么大伤了。” 白盏道:“也不过是为了解决这魔君遗留在外面的一些小鬼浪费了一些时间。” 花拾欢怔了怔,云尧察觉到她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罗衣已经被我们制住,没想到她虽在一年前被你废了修为,却还是迅速的恢复了过来,甚至比以前还要厉害。白盏师父又不愿对她用尽全力,若非青提师父,恐怕还要与她纠缠一段时间。” 花拾欢叹口气,“镜禾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块过来?” 提到镜禾云尧的脸色马上冷了几分,“他说他要在十万大山的那棵万年古树旁替我们守着,这厮不是一向都是喜欢隔岸观火吗?” 青提淡淡道:“先赶紧找到沉香再说。”他先走到花拾欢跟前,手掌一挥,花拾欢身上的伤就好了。花拾欢感激道:“欢儿多谢师父,师父知道怎么去寻找那沉香么?不仅他不见了,连欢儿的孩儿子络都不见了。” 青提道:“你放心,子络虽然年幼,但身上毕竟有天机图的力量,沉香很难轻易动的了他。” 说完,他又看着云尧道:“轩辕剑你可有带?” 云尧点头:“自然是随身带着。” 他化出这把上古神剑,交到青提手上。青提沉声道:“你们都退出这片花丛!” 待几人站在里彼岸花花丛较远的地方之后,青提拔出轩辕剑,强烈的剑光仿佛瞬间就要撕裂开这个烟雾弥漫的世界。青提双手握住剑柄,对着彼岸花丛用力一劈,只听一声震天巨响,先是剑光生成了天火,这片如血一样绚烂鲜红的彼岸花瞬间被吞噬在火海中,两种浓烈的颜色交汇在一起,竟呈现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 在这片妖娆的地狱之花被轩辕剑生出来的天火焚烧殆尽之后,那只剩下一片植物残骸的地面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青提沉声道:“咱们跳下去!” 几人对待青提的话自然是毋庸置疑,都纷纷朝那道巨缝果断跳下去。花拾欢以为自己跳下去的时候定然会跟刚刚一样,跌入一个黝黑的暗道里。谁知这裂缝就如一个无底洞一般,他们一直在不断下坠,却过了很久都没看到尽头。 而且花拾欢还在下落的时候看到了方才在沉香幻化出来的沉香谷中出现的一模一样的场景,她和云尧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子络继承了云尧的皇位,而她和云尧则从此归隐在沉香谷中不问世事。 她去看云尧,见云尧双目中一片迷离,显然也是看到了一些东西。却见云尧突然喊道:“父皇,母妃!” 花拾欢一怔,难道每个人在这裂缝之中看到的东西还不一样么? 她忽的又听到白盏大笑起来,神情又是先前的风骚模样。大概是心里想着什么就会看到什么,花拾欢敢打赌白盏肯定是没有看到什么好东西。 花拾欢忍不住去看青提,见他在下坠的过程中神情依旧平淡如常。她的师父心中,难道就没有什么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么? 青提又道:“这些东西都是迷惑心智的,大家务必集中精神摆脱这些幻象,以免使自己深陷其中!” 花拾欢干脆闭上眼,她以为自己的脚很快可以沾到地,谁知却是掉进了一个大水潭子里。 她抬头看去,除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大水潭子,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峭壁。 水潭的水并不深,她站起身来那水也只到自己的腰间处。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云尧,青提和白盏却迟迟未下来。她摸了摸身后,身上一直带着的战鹰羽毛也不见了踪影,让她无法与他们联系。 她正有几分焦急,忽听这虚空中想起了青提低醇的声音,“欢儿,若是你发现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有你一人,你也别慌。当初为师用天机图将魔族和魔君一起封印在虚幻世界,后来还将天机图分成四份分布于天地之间的四极。如今我们想将魔君和魔族彻底重新封印起来,也要我们四人在乾坤四极的方位分别施法。为师稍后会将施法咒语输出,你看到后根据咒语施法即可。” 稍后,花拾欢果真在那峭壁上发现了几行金光文字。她凝神开始慢慢按照那咒语施法,随着她渐渐领悟咒语要领,她发现不仅她所在的水潭里的水,连那包围着水潭的四面高耸如云的峭壁都开始摇晃起来。 终于她又听到了沉香的声音。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你们竟妄想再次将本君封印。本君苦心经营十几万年,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去,就绝没有在你们手上功亏一篑的道理!” 他这话说完,这水潭和峭壁的晃动便轻了许多,显然是沉香在用自己的力量抗衡他们的阵法。 “墨箫,没有天机图,你们是无法将本君封印的!你们占据乾坤四极方位又如何,少了乾坤正中心的位置的牵制,你的阵法对本君来说,不过只是绣花枕头!” 青提淡淡道:“我们这个阵法当然不止我们这四极位置,那乾坤最中心的位置,正是你最怕又是最想得到的天机图!” 花拾欢神色一紧,天机图如今不正在子络身上么? 水潭和峭壁又开始继续晃动起来,而且速度和力度都比方才要快许多,大许多。仿佛很快她所处的这个世界都要被摇碎了。 她的头都被晃得有些晕了,但她知道这是要成功的征兆,便更加努力的念咒施法。 只是在隐隐约约中,她还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她的一颗心开始莫名的狂跳。这啼哭声不是子络的声音么? 在这天摇地晃中,子络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花拾欢已经大概猜出啦,青提应该早就把子络放在这乾坤阵法的中心位置。但他为何哭的如此凄惨?难道他们每封印魔界一分,就会在子络身上造成一分反噬? 可是她现在连青提和云尧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找到子络?花拾欢闭上眼,强制自己一颗心静下来去努力感受天机图的方位。天机图在她身上呆过那么长时间,他们彼此之间一定会有感应。 终于,她呐喊一声,整个身子在水潭中一跃而起,穿破了这个虚空的世界。 她在一片四周都是浓浓的黑云的世界里找到了子络。小家伙趴在一朵黑云上,身上完全被强烈的金光笼罩着,自己却哭的撕心裂肺的。 花拾欢飞过去,心疼的将小家伙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安慰道:“子络乖,娘亲来了!” 当她将子络搂在怀中的时候,周边的风起云涌也瞬间平静下来。她听到沉香猖狂的大笑,“本君早说过,做了母亲的女人还是会愚蠢起来。墨箫,看来你们又将功亏一篑,本君很快就要重见天日了!” 青提也难得的急道:“欢儿,不要胡闹!快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将阵法补好,否则沉香很快就要带着他的魔界大军逃出生天了!” 花拾欢搂紧子络,“可若我回去了,子络的小小身子会不会受不住天机图的强大力量,被反噬的粉身碎骨?” 青提叹道:“可是若不这样做,任由魔君逃出来,到时候整个三界又会变得一片生灵涂炭!欢儿,我们应当学会舍小家成全大义。何况,你可知子络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原本就只有子璎这么一个女儿,子络他是……” 花拾欢马上道:“我知道,子络他是云熙。我早就知道了,我若是真会生下双生子,一开始我就能感应出来,是后来白盏师兄给了我那颗红色的药丸,那其实就是云熙在牺牲自己的姓名消灭魔族的红飞蛾之后留下的精魂。我吃了那颗药丸,云熙就变成了我的孩子。师父,我不管什么小家什么大义,我只是个妖精,我只知道对我来说,我的亲人的安危,就是我的一切。以前云熙为我而死,已经让我内疚万分,如今他既然变成了我的儿子,我更加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在我面前死去!” “欢儿,你切不可如此任性!” 花拾欢轻轻一笑,她在子络的脸上亲了一口,“子络,母后对不住你,以后,你定要好好照顾你的父皇!” 她贴着子络两只小小的肉掌,感觉天机图的力量正在一分一分缓缓的流入体内。 谁说天机图已经与子络身体融为一体,旁人再也无法取出来。他们母子两血浓于水,那天机图本就是从她身上到他身上的,如今再拿回来又有何难! 待子络身上的天机图的力量完全被自己吸走之后,花拾欢将子络小小的身子往下一推。自己则慢慢站在云头,周围狂风大作,乌云一片片似浓不开的墨,反而使全身都散发着金光的她更加显得光芒万丈。 她继续催动阵法,她身上的金光太强烈了,她感觉自己身体在这金光的照耀下都变得透明起来。 然后在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化为泡影时,她仿佛还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唤她。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师父告诉她,要舍小家成全大义。 可是谁说不能小家大义两全呢? 就算换的一个灰飞烟灭又何妨? …… 但花拾欢并没有灰飞烟灭。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是用天机图将自己和魔族一起封印了,而且她所呆的地方仍然是沉香谷。她一醒来的时候身边也有两个美貌的女妖精在照顾着她。 她们一个穿着一身青衣,一身白衣,还说自己的名字为“小白”和“小青”。若非是她们身后一直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而不是蛇尾巴,她几乎以为自己这几年在凡间的经历只是黄柯一梦。她还是一直呆在沉香谷中,过着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悠哉日子,每日能一边晒着小太阳一边捧着一杯上好的桂花酿喝着就是最好的满足。 现在的沉香谷中,除了“小白”和“小青”,还有不少同样拖着猫尾巴,不知道是妖还是魔的妖媚女子。“小白”和“小青”说这是她近些年收的徒子徒孙。 花拾欢终于忍不住问:“所以现在这沉香谷中如今我是老大?” “小白”笑道:“师父可真会说笑,您不是一向都是沉香谷谷主么?” 花拾欢继续问:“那沉香呢?沉香去哪了?” “小白”却还怔了一下,“沉香?师父是说这个山谷的名字么?” 花拾欢摸了摸有些疼的头,“看来我要喝几壶桂花酿醉一醉来清醒清晰醒一下,你们都别跟着我。” 她一手提着好几壶桂花酿来到她一向最喜欢的瀑布下的温泉边。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温泉,花拾欢忍不住脱了鞋袜将双足浸入了水中。 水带来的温热感是真实而清晰的。那么就说明她不是在梦中?都说庄周晓梦,不知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花拾欢继续喝酒,也许喝醉了她就真的能大梦一场,在梦里见到那个清冽少年的笑颜。 忽然,在醉醺醺中,她听到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在喊她,“娘亲!娘亲!” 她以为是她的子络和子璎在喊她,连忙睁开眼,却见是小骨头扑腾着小翅膀急急的朝她飞过来。 花拾欢还没反应过来,小骨头就“啪啦”了一声,小小的身子贴在她的脖颈处,嚎天豪地的大哭了一场。 花拾欢等他终于哭够了,才拧干可以滴水的肩膀上的布料,干笑道:“小骨头,你以后还是少哭些。这沉香谷湿气重,娘亲的衣裳被你的眼泪沾湿了黏在身上容易得风湿。” 小骨头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双小小的眼睛还是一片红肿,“青提师公爷爷果真厉害,他真的能将小骨头送进来来见娘亲。” 花拾欢讶道:“是师父让你进来的?” 小骨头重重点头,“娘亲离开了十几年,爹爹,还有弟弟妹妹每天都在思念娘亲。幸好青提师公爷爷神通广大,他先将小骨头送了进来陪娘亲,还说会想办法救娘亲出来。” 花拾欢一怔,原来凡间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那她的子络和子璎不是已经长大成人了? “小骨头,那你的主人呢?” 小骨头不解道:“小骨头的主人?” 花拾欢醒来时,即使在这个封印的世界中,也一直没见到沉香的踪影,这让她心中还是很不安。 “就是这魔族的魔君,沉香。” 小骨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主人不是一直跟在娘亲身边么?小骨头见主人和娘亲关系看上去还不错,还很是欣慰呢。” 花拾欢刚想反驳他那是镜禾不是沉香,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谁说镜禾不会就是沉香呢? 一模一样的比女子还要颠倒众生的容颜,举手投足的风韵,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镜禾说他是沉香用自己的影子创造出来的,可是现实中,谁的影子不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那个影子? 难道他千方百计弄出了这么一切,就是诳她替他进来这被封印的世界,他自己再悠哉悠哉的逃出生天?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么? 小骨头见花拾欢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忙问:“娘亲,您怎么了?” 花拾欢继续问他,“那你的主人,在娘亲消失的这十几年来,他有做什么么?青提师公对他的态度又怎样?” 小骨头摇摇头,“娘亲消失的这十几年,主人也消失了,小骨头再也没见过他。青提师公和爹爹则一直在研究如何救娘亲出去。” 花拾欢摸摸小骨头的小脑袋,既是这样,那可能是她想错了也不一定。 比起边上那些看上去有些阴阳怪气分不清是敌是友的魔女,小骨头的到来让花拾欢的日子过的舒服了许多。他一张小嘴还一直叽叽喳喳跟她讲这十几年在人间发生的事情。 他说小葡萄越发用功,学问做的一天比一天好,马上要去考状元了。青提救活了罗衣和白盏的孩子,被接进了皇宫,与子络和子璎生活在一起,而罗衣,自从十几年前在十万大山与他们大战一场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幸好白盏一直在照顾着她。 花拾欢叹口气,虽然与她那日在沉香谷中看到的幻境有所出入,但已经挺符合她心意了。 “那你的小白姐姐和小青姐姐呢?” 小骨头捂着嘴一笑,“小白姐姐和小青姐姐现在可好了。有一日子璎妹妹高烧不退,青提师公和白盏师伯又远游去了。大夫束手无策,将爹爹急的半死,后来来了一个看不见的老和尚。那个老和尚说子璎妹妹不小心冲撞了荷花仙子,要去跟荷花仙子还愿才能保平安。爹爹本想亲自去,但那荷花仙子的法寺在荷州。爹爹是皇帝,政务多的抽不开身,小白姐姐和小青姐姐便说要带子璎妹妹去。 谁知后来,她们是到那荷花庙中替子璎妹妹向荷花仙子还了愿。小白姐姐还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那书生名叫许仙,是荷州城的一个郎中。两人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看对眼了。小白姐姐后来和小青姐姐留在了荷州,还跟那书生成了亲,开了一家医馆,经常给荷州城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免费赠医施药。如今荷州城的百姓都称小白姐姐为救世女菩萨呢。爹爹听闻了之后,也封了小白姐姐为一品夫人。” 花拾欢也跟着一笑,想不到自己那以前整日就知道勾引良家男子的徒弟竟也如此贤良淑德起来,看来自己当初在荷州城遇到的那个叫许仙的书生,还随意与他和小白之间搭的姻缘线还真的显灵了。 而那个指点迷津的看不见的老和尚应该就是隐居在无情小栈的无尘大师了。花拾欢现在还不知这神秘僧人的身份,只知他身份定然不一般。 只是她听到小骨头讲的前半段子璎生病还是心中一紧,由于子络的特殊身份,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她更多的心思和牵挂都放在了子络身上,对子璎好像关心远远不够。如今她不在两个孩子身边,云尧又要当皇帝,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小骨头说云尧和青提一直在想办法救她出去,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要出去谈何容易?何况她早就感觉到天机图早就不在她身上。也许早在她牺牲自己将魔族重新封印起,这原本应该早就应该与盘古一起消失的天机图也终于彻底消亡在这个它一手创造出来的天地之间。 除了心中还有牵挂,她依旧过着吃了又睡睡了又吃的醉生梦死的日子。连时间过了多久,她都完全不记得也懒得去记。 又是一个冬日的好时光,她化作蛇形懒洋洋的趴在温泉边准备冬眠。然而刚有睡意,就见她的一群拖着猫尾巴的“徒子徒孙”咋咋乎乎的闯进来。 “师祖不好了!” 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什么事?” “人间的新皇帝登基了。” 花拾欢心道,你们整日被关在这里,人间的皇帝登基与你们何干?想完她的眼皮拉得更沉:“你师祖我都见过几百个皇帝登基了,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新皇帝登基后,已经退位的老皇帝带着百万军队朝咱们这山上涌来了,说是要捉拿他私自潜逃十几年的皇后!” 花拾欢一个激灵,盼来盼去魂也消,她都要盼成一块望夫石了,终于要来了么? (全文完) ------题外话------ 呼呼,终于码完了,虽然故事的最终走向与自己开始设想的有些出入,但总算是写完了结局了。 由于小鱼工作的原因,每天只能艰难的四千更,上架后失去了推荐的机会,成绩惨淡,但小鱼还是非常感激一直以来追文的小可爱们。新文已经在酝酿当中,不出意外,一个礼拜之内,就会开坑,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小鱼; 最后,小鱼再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姑娘们旺年吉祥,财旺事业学业旺爱情旺身体旺。为了感激大家的支持,今明两天凡是留言的姑娘都有币币奖励,爱你们么么哒 本书由 水击三千里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